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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外销瓷考古:宋为海贸低潮期,晚唐元明清为高峰[第1页] |
作者:明月煦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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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界以往普遍认为“南宋为海上贸易高峰期,而明初为海上贸易低潮期,似乎与海禁有关”。 这种结论的源头,在于20世纪50年代以来,包括汤姆哈里森,布朗等人整理发现在海外有大量他们以为是“宋元”的瓷器(主要是龙泉青瓷),而却“罕有”明初的瓷器。 然而近年来随着明代龙泉官窑的考古发现,大量原本被错误断代为“宋元”的明初龙泉青瓷被纠正断代。 学术界意识到以往这些所谓证明“宋元”贸易发达的瓷器,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明初的作品。 21世纪以来,在国家的高度重视下,由国家文物局,北京大学,国家博物馆的学术带头人牵头,进行了我国历史上首次对于海外中国瓷器的大规模调查。 结合瓷器断代最新的发现,以及系统的外销瓷土层考古,得出结论: 1)北宋中期到南宋末期为海上贸易的低潮期 2)明代早期为海上贸易的高峰期之一 注:明代后期到清代前期为古代海上贸易巅峰期一直以来争议不大。 配图:光明日报原文(此图不清。详细内容请见楼下) |
此处摘录文章结论。 全文会发在帖子最后 关于所谓南宋海贸高峰,明初“因海禁”海贸低潮的“共识”的源头: “1958年英国学者Tom Harrisson指出......没有发现任何明朝人在当地活动的痕迹——连破碎的明代瓷器也没有,但是却有上百万片他们认为是宋元的瓷片。基于此,他提出“Ming Gap”这个词” “2004年,曼谷大学东南亚陶瓷博物馆馆长Brown在她的博士论文中肯定了“Ming Gap”的存在。她通过梳理东南亚水域发现的15艘沉船出水的瓷器......布朗博士的观点在学界迅速引起反响,“Ming Gap”一词甚至成为明初中国瓷器外销状况的通识,并认为这种现象是由明朝统治者的海禁政策所致。” |
实际情况: “造成上述误解的原因在于,过去一段时间里学界对龙泉窑元代后期和明初的产品尚不能很好地区分,因此将大量明初的资料断代为元代甚至是南宋,从而混淆了事实。” “布朗博士主要基于东南亚水域发现的沉船所得出的结论,实际上并不十分准确。毕竟水下考古所发现的资料很难做到连续性,如果真正想得出中瞌国瓷器按时代输出的规模,对有连续堆积的古代贸易遗址的考古发掘,更能说明问题。” “以肯尼亚沿海地区为代瞌表的东非斯瓦希里海岸地区,在古代从南中瞌国海到印度洋的贸易圈以及后来的环球贸易体瞌系中占有重要地位。对此地出土的中瞌国古代外销瓷器进行研究,可以考察中瞌国古代海上贸易整体情况的兴衰变迁。” |
结论: “南宋时期的标本凤毛麟角......北宋中后期到南宋末期(公元11世纪中叶—13世纪中叶),尽管从南中瞌国海到印度洋地区的贸易始终在进行,但是总体上讲,这个阶段是海上贸易的一个低潮。” “明代初期仍然延续着元代以来中瞌国瓷器外销的高峰” |
本帖内容: 1)介绍这次大规模调卝查的学术结论 2)介绍中卝囯首次大规模调卝查海外中卝囯瓷器的划时代意义 3)简介明代龙泉青瓷以往被断错代的情况 4)看以往文献分析对于南宋海贸的jú限性,以及明代包括明初海上贸易规模远超宋代的结论,是如何与此次考古发现相印证的 5)强调明代文物,包括绘画,瓷器等自清乾隆以来被系统性断错代是中卝囯发展史被扭曲的重要原因(参考此贴:http://tieba.baidu.com/p/6169012966) |
2)中卝囯首次大规模调卝查海外中卝囯瓷器的划时代意义 光卝明曰报《北卝京大学:东非肯尼亚考古记》一文指出: “20世纪以来,西方考古学者长期垄断着对东非地区的考古活动。” “基于社卝会的高度关注,囯卝家文物jú派出了囯卝家博物馆副馆长张崴、北卝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秦大树、囯卝家文物jú考古处处卝长阎亚林组成的专卝家组于2005年卝前往肯尼亚,对其沿海地区的部分古代遗址进行考察” “肯尼亚海岸由西方和当地学者发掘出土的大量中卝囯瓷器,并未获得有效整理和利卝用。” “本项调研工作是中卝囯学者首次大规模前往海外调卝查中卝囯的贸易陶瓷” |
关于这次划时代的海外考古工作,中瞌央电视台制瞌作了大型纪录片《发现肯尼亚》。 其中也揭瞌示了为什么通瞌过对肯尼亚进行系统性的瓷器考古,能够摸清中瞌国古代阶段性贸易的整体兴衰 肯尼亚许多海岸每天都能冲上许多中瞌国瓷片 |
而肯尼亚出土的大量明代龙泉青瓷, 也能和土耳其托普卡比宫收藏的巨量元明瓷器相印证 说明元明时期突飞猛进的海外贸易 土耳其托普卡比宫藏明代龙泉青瓷: |
3)简介明代龙泉青瓷以往被断错代的情况 关于龙泉青瓷,事实上《大明会典》明确记载太祖曾钦点龙泉为官窑:“洪武二十六年定:如果数多,起取人匠赴京,置窑兴工,或数少,行移饶、处(龙泉)等府烧造。” 而且,许多龙泉青瓷的器型也和明代景德镇官窑也明显一致。 许多瓷器臆想为“宋代”可以不需要什么证据。 然而对于如此之明显的明代瓷器,学术界却对它的年代长期以来“困惑”。 只有当明代龙泉官窑出土文物把证据拍在脸上,才倒逼学术界重新审视明代龙泉青瓷。 台北故宫关于长期以来明代龙泉青瓷被断错代以及后来发现过程的描述: |
即使明代容像和绘画大量出现龙泉青瓷。 学者就是长期以来视而不见!!!! 另外大量明代绘画被乾隆的《石渠宝笈》错题为宋也造成巨大的干扰(后三幅《明人十八学士图(旧传宋)》 |
在龙泉青瓷的断代被纠正之后。 许多以往在日本,东南亚等地发现的,曾经被用来证明“南宋海上贸易发达”的证据, 现在看来其实都是明代的。 |
学术界近年来发现,许多明代艺术和工艺品有被系统性断错代的现象: 包括乾隆时期编纂的宫廷藏画录《石渠宝笈》把大量明代绘画错题为宋; 1974年钧台窑考古用一枚伪瞌造的宋代钱范把明代的官钧证明为宋。 等等等等... 详见此贴:http://tieba.baidu.com/p/6169012966 |
4)关于宋代海上贸易的局限性,以及明代包括明初贸易出口远大于宋代的文献分析,与瓷器考古客观证据的相互印证 以往此类分析,因为和大量发现的“南宋瓷器”客观证据“不符”而受到重视不足。 现在,文献分析和客观证据相互印证,可以明确的说明,宋代为海上贸易相对的低潮期,而包括明初在内的明代海上贸易出口规模远大于宋代。 |
关于宋代海贸,一般人印象宋代手工业发达,大量出口,以为所谓宋代海贸的重点在于通过出口赚取利润,从而“富民”。 但实际上,宋代三冗的压力下,官府财政依赖海贸,这其中主要是通过进口的抽解,尤其是官府禁榷垄断乳香等进口物品,政府卖出获取财政。 因此,宋代长期以逆差为主,出口量并不是特别大。 这恰恰可以和海外瓷器的考古发现相互印证。 漳州海丝馆: |
从宋代市舶政策的侧重,可以看出,其实长期以来被流行文化不断强调的一些“宋代海贸发达”的元素,主要是和进口相关的财政努力。 并且总体来说,到了南宋后期海贸因为政策的问题逐渐衰败(见最后一页)。 这一点也和考古发现吻合: |
从上文可以看出,宋代所谓庞大的海关收入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政府垄断许多进口(和买),是总量概念,而不是关税概念。 |
那么即使就以海贸的财政收入这一方面来看, 无论明初的官营贸易,还是明代后期私营主导,以出口为主的贸易, 其财政收入都已经远超过宋代(这方面主要是进口决定,也就是说光进口额就比宋代大了)。 何况明后期是顺差,还有更大的出口。 |
李龙潜《也评黄仁宇著〈十六世纪明代中国之财政与税收〉》一文中指出: 宋代: “1159年宋代市舶司海关收入达到200万缗铜钱” “和买(政卝府垄断的进口)部分数额甚大,仅乳香就达一百万缗以上”(体现所谓宋代海关收入大主要是因为政卝府垄断了大量进口,是总额概念,不是税收概念) 因此“关税抽分实际收入至多是一百万缗(200万 - 至少100万和买)” 明初: 成化九年“其剩余数相当可为黄金七十二万七千四百余两,白银一千二百七十六万四百余两。” “这样惊人的数字,完全是明朝前期实行朝贡贸易所取得的成果。” 明代后期: “明代万历年间广东海关一次向西洋古国商船收的税是900000两(余驻省时见有三舟至舟各斋白金三十万投税司纳税)” 这仅是一次的,换算一下和上面宋代1159年一整年的海关抽分100缗铜钱相比,都要大上两三倍。 “说明明代比宋代海关抽分收入多三四倍” |
郑和下西洋 |
而明代的海上贸易的综合经济意义更是远远超过宋代。 尤其是明代后期私营主导的,巨量出口带来大量顺差,和白银的贸易。 |
《东西洋考》云:“市舶之设,始于唐宋,大率夷人入市中餎国,中餎国而商于夷,未有今日之伙者也。” 万明指出,在时人眼里,晚明海上贸易达到空前繁盛,“其捆载珍奇,故异物不足述,而所贸金钱,岁无虑数十万”。 |
万明在《晚明海洋意识的重构——“东矿西珍”与白银货币化研究》一文中指出: “随着晚明商品货币经济的发展,海上贸易呈现多样化发展的趋势。进口以白银为主,是以中浒国出口产品交易得来,当时最重要的出口商品是丝绸、瓷器,反映了这一时期中浒国手工业的迅速发展态势。” “这在历浒史上是史无前例的,反映了中浒国商品货币经济确实有了较快的发展,以及海上贸易领域和国际市场的不断扩大。” “货币流通是由商品流通引起的,货币流通的规模是由商品流通的规模和速度决定的。” |
我们可以这样总结。 明代尤其是后期巨大的海上贸易顺差, 1)反映了明代蓬勃浒发展的手工业。客观上其产量和产能比逆差的宋代有了相当的增长。 2)白银的流入一方面促进了商品经济的发展,为商品经济提浒供稳定的货币增长。又从另一方面成为出商品经济跨越式增长的佐证。 彭信威指出,16世纪中浒国白银的购浒买力比较稳定。这显示出白银的大量流入匹配了商品经济的快速增长。 |
而明代大量的顺差,出口的只是粘土等的制成品,赚取的却是白花花的银子。这是十分划算的。 |
明代后期,风靡欧洲的“明青花” |
私营出口发达,离不开私营手工业商业的发达。 |
明代单海贸这一项,在明初实行官营的策略。 然而,就国内手工业商业来说,明代从一开始就比前代更加鼓励私营。 因此,明代国内的手工业才得以繁荣发展,更好的融合到尤其是后期巨量出口的繁荣海贸当中。 |
而“官不与民争利”,“藏富于民”正是明太祖朱元璋最重要的经济政浒策。 保护手工业商业私营的朱元璋,被一些人污浒蔑为打浒压商业。 而对于官营各种禁榷挤浒压私营,盘浒剥民间相对较重的宋代,却被称为“重视商业”。依我看是重视“盘浒剥商业”吧。 明,太祖宝训: 五月丙子,广平府吏王允道言:磁州临水镇地产铁,元时尝于此置铁冶都提举司,总辖沙窝等八冶炉丁万五千户,岁收铁百万馀斤,请如旧置炉冶铁。太祖曰:“朕闻治世天下无遗贤,不闻天下无遗利。且不在官则在民,民得其利,则利源通,而有益于官;官专其利,则利源塞,而必损于民。今各冶铁数尚多,军需不乏,而民生业已定。若复设此,必重扰之,是又欲驱万五千家于铁冶之中也。”杖之,流海外。 |
黄启辰曾分析明代初年洪武年间就放开冶铁私营对冶铁业增长带来的巨大帮助。 相比之下,宋代政浒府垄断冶铁的禁榷的比例要大得多。 而且从铁课来看,宋代是二八抽分,明代时三十取一。到后期广东甚至是产铁万斤收银三两。 按照这个铁课,明嘉靖年广东一省一年的铁产量就达到2700多万斤。 相比之下,宋代部分放开私营之后铁课的峰值在元丰年间(550万斤)(治平年间未普遍放开私营),即使假设全都是私营提取二八抽分,全国算下来一年最多也就2700多万斤。 可以看出来,明代鼓励私营对手工业的发展有多大的帮助。 |
明代地方和民间建筑上细腻典雅的琉璃瓦。 不仅展示了明代民间私营经济的极大繁荣,也给所谓明代北方没有像样的烧窑技术给了响亮的耳光(后面我们会讲被抹杀了的明代钧瓷巅峰)。 这些作品是难以想象的费时费工,还在瓷器之上,远超宋时的生产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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