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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1，刘邦的出身

作者:激烈地铿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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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256年，沛县丰邑中阳里出生了一位男婴。他叫刘季。这个刘季长大后，“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也就是高鼻梁，像龙一样有丰满的额角，漂亮的胡须，左腿上有七十二颗黑痣。一看相貌就不是常人，身体还有异于常人的黑痣。所以在整个丰邑刘季都小有名气。
    当然刘季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出名，大部分人只知道他的另一个名字：刘邦。没错，他就是汉朝的开国皇帝汉高祖。我们中国的主体民族之所以叫汉族，就是因为他建立的王朝叫汉朝。如果他当时把国号叫做关朝，那我们就不叫汉族，而叫关族。
    我们的祖先和现代人不一样，在称呼上很讲究。一个人不光有姓有名，还要有字。如唐朝大诗人李白，姓李名白，字太白。宋朝大文豪苏轼，姓苏名轼，字子瞻。东汉末年的曹操，姓曹名操，字孟德。刘邦的后代刘备，姓刘名备，字玄德。
    《史记》记载刘邦，姓刘名邦，字季。刘邦日后最大的对手项羽姓项名籍，字羽。看到这里，大家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对了，按照现在的规矩，我们都是称呼古人姓加名，而不是姓加字。比如刘邦的老婆吕雉，名雉、字娥姁，我们叫她吕雉，不是吕娥姁。刘邦的谋士张良，名良、字子房，我们叫他张良，不是张子房。还有刘邦的子孙刘备，名备、字玄德······
    具体情况请看下表显示。
    常用称呼 姓名 姓字 备注
    刘邦 刘邦 刘季 本名应该是季，刘季
    吕雉 吕雉 吕娥姁
    项羽 项籍 项羽
    项伯 项缠 项伯
    张良 张良 张子房
    曹参 曹参 曹敬伯
    刘备 刘备 刘玄德
    诸葛亮 诸葛亮 诸葛孔明
    刘伯温 刘基 刘伯温
    ··· ··· ···
    项羽，姓项名籍，字羽。根据这个表的规律，我们其实应该叫项羽为项籍，而不是项羽。我博览群书，至今只知道在项羽和他族叔项伯还有明朝的刘伯温那里例外了。为什么会有这三个例外？为什么现在大家都叫他项羽呢？
    项羽例外的源头出在伟大的历史学家司马迁身上。项羽从来没有称帝，势力最大也就是自称西楚霸王，主宰天下不过三四年。当中一直有刘邦、田荣等人的反叛，还有九江王英布、燕王臧荼等18个王割据一方，比之蒋介石统一中国的程度更低，而且时间太短，根本算不得“项家王朝”。项羽根本没资格称为帝王，也就没资格列入帝王本纪。
    但是司马迁就是立了《项羽本纪》。碍于司马迁伟大历史学家的光环，大家口口相传都叫他项羽。到了宋朝，说书、戏剧空前繁荣。经过说书、戏剧的演绎，项羽的名气越来越大。到了近现代，因为几千年的约定俗成，大家只好叫他项羽。不然，你叫项籍，平头百姓谁知道，但是他们大多知道项羽。知道破釜沉舟、知道四面楚歌、知道霸王别姬······
    同理，项伯也是因为在司马迁的《史记》中以项伯之名露了几次脸，比如鸿门宴。所以大家叫他项伯顺口了。
    明朝的刘伯温虽然和司马迁没关系，但是原理是共通的。刘伯温为朱元璋屡出奇计，在民间早已成为智慧的化身。相传他的烧饼歌预测未来很准的。但是民众只知道刘伯温辅佐朱元璋，刘伯温智慧无比，刘伯温写了烧饼歌预测未来······
    好了，不扯远了。还是扯回刘邦的最大对手项羽。说了这么多他常用称呼的由来。只是让大家知道一件事，司马迁他老人家究竟有多大影响力。同时代张良现在叫张良，不叫张子房；吕雉现在叫吕雉，不叫吕娥姁；曹参现在叫曹参，不叫曹敬伯······
    这就是文人的力量，无怪乎鲁迅说：“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好了，让我们回归主题，去探讨主人公刘邦的姓名字背后的故事。
    在中学时期我就发现了一个现象，刘邦、武则天、朱元璋，这些人的名字好牛逼。邦，翻译成现在的话，是国家的意思。刘国很是有帝王之气。中国人虽然信仰繁多，但是老天爷这个抽象化的神知名度是很高的。则天，到天上，与齐天大圣异曲同工。一个女流之辈名字真牛逼。生活在元朝，朱元璋还敢名字带元。总之中学时的我觉得名字与一个人的命运有很大的关系。名字好听、霸气，有利于成就一个人的霸业。
    后来了解越多才知道不是那回事。通过语文题目，我知道刘邦本名刘季，伯仲叔季在古代是排行的意思，季就是排行第四的意思。那时我才明白一点，名字不重要。后来了解得越多就越发觉得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发迹了就换个好听的名字是古代中国人的通常做法。
    这和现在很多明星给自己起艺名是一个道理。原来的名字太丑或太普通，自己有名气有地位后要换个好听的名字。比方说刘德华，据说本名刘福荣。刘福荣富贵吉利，但是很俗气，德华显得文雅。周星驰本名周星星。星星普通无比，星驰文雅高端。大家自己想想，刘邦与刘季是不是这么回事。不少学者就调侃过刘邦本名刘四。这个真是太粗俗，和朱元璋的本名朱重八或者朱八八有的一拼。
    总之，刘四的本名充分说明老刘家出身很一般。和后来的老朱家一样出身平民。不过刘邦出身不高贵，但是家庭条件却不差。比之雇农出身的朱元璋最后从雇农变为和尚兼乞丐，刘邦是地主家庭出身，工作当然也找的好一些，从无赖混成了公务员。公务员是当今大多数非名校的农村孩子选工作的最爱。
    所以说，出身很重要。不然像韩信、英布这样的军事天才也只能当个乞丐或盗贼。当然出身又不重要。所以韩信、英布都裂土封王、位极人臣、衣锦还乡，实现了阶层的几大步跨越。只不过因为刘邦的猜忌，最后都不得好死。与我们的主角刘邦相比，他们两个阶层跨越的幅度显然更大。
    这充分启示我们，奋斗的重要性。只有奋斗才能跨越阶层。当然除了奋斗，时代条件也很重要。所谓时势造英雄。没有秦末大乱，刘邦的人生还是会很不错，但是绝对不能成为第一家族。韩信估计更惨，说不定会饿死。英布一辈子盗贼，说不定三四十岁就被官府抓住处死，还死无全尸。
    接下来我们继续八卦一下刘邦出身到底怎么样。
    首先刘邦不是贵族出身，因为贵族除了有名有姓还有字，像项羽、张良、吕雉、曹参。而刘邦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是没有字的，他就叫刘季。很多学者在著作中就调侃刘邦应该叫刘小三或刘小四。这个刘小三的确太侮辱人了，但是专家也没说错，刘邦的确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哥哥，大哥刘伯，二哥刘仲。三弟刘季。伯仲叔季就差个叔。应该是刘季有一个早夭的三哥。因为没有长大成人，最后没有封王侯，所以历史没有记载。除了刘邦三兄弟名字普通，他老爸老妈名字更普通。《史记》记载；父曰太公，母曰刘媪。也就是刘邦老爸叫刘大爷，老妈叫刘大妈。除了刘邦四弟刘交外，一家子的姓名都很普通。妥妥的平民出身。
    其次，刘邦是平民，不是贫民。古代除了皇族、贵族、地主、富商，其他人都可以称为平民。而且理论上地主、富商如果没有官爵，也可以称为平民。就像吕不韦在投资异人前就是平民，尽管他很富，比许多贵族都富。我根据现有史料推测刘邦老爸应该是中小地主。不然，刘邦是上不起学的。刘邦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刘交，更是饱读诗书。反正古代没有义务教育，读书是很花钱的。孩子能读得起书的家庭穷不到那里去。更何况是两个孩子读书了。而且史书虽无明文，我相信三弟四弟读了，大哥二哥肯定也读了。那就是四个孩子读书。像朱元璋就是家里穷，才没有读书。还有刘老爸能有两个老婆，更加证明他比较富有。
    最后，刘邦本人是自耕农。刘邦后来与吕雉结婚，但是两口子还要下田劳动。此时刘邦贵为亭长，古代公务员，农忙时节还要种田。这充分说明，刘邦绝对不是地主，不然就请贫雇农种了，自己享受人生去了。还去当个什么基层公务员亭长，收入不高又辛苦。可能有人会说，说不定刘邦是一个贫雇农了，在当基层公务员同时当雇农挣外快。这就更不可能。自耕农本身收入一般又辛苦。贫雇农还要接受地主剥削，收入更低更辛苦。刘邦不是一个勤劳的人，他不是为人佣耕的陈胜。以刘邦懒散的性格他怎么会当业余雇农。
    而且还有一个铁证，刘邦的老婆吕雉有字，贵族出身。其岳父吕公贵族兼富商。如果刘邦只是一个基层公务员兼贫雇农，吕公怎么放心把女儿嫁给刘邦呢？所以说刘邦应该种的是自己的田，但是田不多。学手艺当手工业者能赚钱，刘邦又觉得很难，学不会也不想学会，不得已当了个基层公务员。就像当今中国不少大学生不想当技工，只想当公务员。
    上文说到刘邦老爸是小地主，为什么刘邦自己却成了自耕农呢？其实这都怪古代没有计划生育，刘大爷四个儿子，家产分四份，刘邦自耕农，老大老二最次也是自耕农。据说刘邦与他爸长得不像，他爸其实很不喜欢好吃懒做的刘邦。那么由此进一步推论，刘邦大哥可能是个富农或者小地主。一个小地主的田地分给四个儿子，都能成自耕农。那刘大爷怕是小地主中佼佼者。说他是中等地主也很有可能。当然刘大爷可能还真不是地主。因为古代平民还有一个发家致富的渠道，经商或者当手工业者。酿酒、做家具收入也是不菲的，更不谈经商。所以说刘大爷要么是地主，要么是富农兼商人或手工业者。但是司马迁没有记载刘大爷经商或当手工业者，刘大爷是地主的可能性基本确定。
    综上所述，刘邦是中小地主家庭出身，从政治上看祖上历代平民。因兄弟太多，老爸田产只能继承四分之一成为自耕农，然后自己游手好闲，成为一个小混混，后来兼基层公务员。这个出身相比于贵族世家出身的项羽、张良差太多。但是放眼当时的中华大地，刘邦家庭出身还算不错。
    2、泗水亭长的职务有多牛
    《史记》曰：不事家人生产作业。也就说刘邦不喜欢干农活和手工业。也就是说，刘邦不喜欢干体力劳动。不喜欢干体力劳动的刘邦就等到成年找了一个公务员工作，泗水亭长。亭长可是个了不得的职务。他下面可管着好几个干部，分别是亭啬夫（管诉讼和赋税）、亭佐（负责文书）、求盗（管抓捕罪犯）和亭侯（管军事）等。每到工作日，刘邦除了辛勤工作，“廷中吏无所不狎侮”，对手下无不加以侮辱。
    接下来我们结合秦朝区划和当今区划等来分析一下刘邦的职务有多牛！
    商鞅变法是秦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变法前，秦的区划是按照周朝的传统设计的。我们先来看一下周朝的行政区划。周朝实行分封制，具体来说是宗法分封制，主要根据与周天子亲属关系的远近来分封诸侯管理天下，大致是两级行政区划，诸侯和大夫。诸侯治国，大夫齐家。
    因为不少部落充斥诸侯和大夫领地中间，实际这个时候蕴含了向三级行政区划过渡的趋势。不管是诸侯还是大夫对自己势力范围内的民众掌控一般是通过筑城来管理，他们及其家属住在自己的城市里，称为“国”或者城，对周边农村地带（也就是“野”）掌控薄弱，通过部落首长间接控制农村民众。实际上形成诸侯——大夫——野的三级行政区划。
    后来犬戎攻破周朝首都丰镐（现在西安），周平王迁都洛邑（现在洛阳）。周天子王畿之地缩水一大半，以首都丰镐为中心的关中平原变成犬戎和秦国的地盘，实力大减。“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变为“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周朝分裂了。秦国延续周朝制度，行政区划是理论上的一级制，秦君下面就是分封的大夫，实际上的二级制，大夫——野。随着秦国对犬戎的节节胜利，地盘越来越大，周朝的关中故地都是秦国的，行政区划还是理论上一级、实际二级制。
    随着春秋战国经济发展，秦国各位大夫地盘上的人口越来越多，出现了“小都乡邑聚”，一级制不方便对所属民众的管理，城与野之间实际的两级制更为明显。商鞅变法后，"集小都乡邑聚为县"，通俗地说就是废分封、行县制。还是理论上一级，实际二级。
    后来随着秦国不断扩张，模仿关东诸侯国在县上面设郡，行政区划演变为理论上二级，实际三级。待到秦始皇一统关东六国自称皇帝，秦国正式被史学家称为秦朝。秦朝疆域广大，六国贵族与平民反抗不断，为了强化基层治理能力，始皇帝在部分县下设乡，形成所谓二级半制。
    刘邦是楚国人。楚国实行郡县亭二级半制，亭下面还有里（也就是村）。里不是行政区划是区划。全国广大农村地区中关键道路地方和城市里设亭。亭原本是军事据点，后来向基层治安机关转化，负责征兵、治安、徭役、赋税，再后来还监管其他民事。农村地区“十里一亭”，亭成为楚国最基层的行政机构，归县管理。
    秦国吞并楚国，模仿楚国行政区划制度，保留了亭。理论上亭都归县管理。但是秦朝正式行政区划是二级半制，郡县乡。所以亭由乡代管。秦朝的二级半制，有向三级半制转化的趋势。但是亭的垂管性强，理论上不是乡的下级机构，和乡并列为县的下级区划。
    所以秦朝的行政区划实际上是郡县乡亭，非常复杂。把行政区划搞这么复杂，不仅大大加重百姓负担（层级多官就多，百姓需要缴纳更多的税收供养他们），而且纠缠不清。大部分县是乡的建制都不齐全，没有把县全部划分为乡。县的行政中心是一座城，城归县直管，再加上部分发达的农村地区也归县直管，留有周朝国野制的残留，不像现在县下面有乡镇街道的完整建制。比如《史记》明确记载，“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沛是县，丰邑不是乡，有一个自发形成的小市集，因为经济发达、人口众多，所以归沛县直管。
    乡的建制都不齐全，由此推知亭的建制就更不齐全。县最基本区划是里，现在的村。因为没有设立行政机构，所以算区划，不算行政区划。一县之地不是每处都设置了亭，有的地方区划是县——乡——亭——里，有的地方区划是县——乡——里。个别地方还是县直管，区划是县——亭——里、县——亭或者县——里。
    正是行政区划混乱、记载偏少，所以秦朝行政区划有的学者认为是三级制，郡——县——乡，有的认为是四级制，郡——县——乡——亭。我个人看法是三级半。那么参照现在的区划刘邦到底是一个什么级别的干部。
    首先秦朝的县不能等同于现在的县市区。
    秦朝的县是第二级地方行政区划。现在的县市区是第三级地区行政区划。县市区归地级市或自治州等管理。地级市或自治州上面是省或自治区。另外在内蒙古自治区实行盟旗制度。全国还有地区设置。在此不充分展开这些特例。
    此外秦朝的县从面积上看很大，一般相当于现在三四个县市区，比现在部分面积较小的地级市还大。和中等地级市相比，面积略小。
    从行政区划层级和面积来说，秦朝的县就相当于现在的地级市，第二级行政区划。但是秦朝还是自然经济时代，经济落后，一个小县人口也就一万户左右，大县人口两三万户。假设一户平均6人，父母、户主夫妇、孩子两个，一万户就是6万人，大县一二十万。现在一个县市区人口大多在50万到100万。从人口上说，秦朝的县也就是相当于现在县市区略少的样子。
    所以秦朝的县参照现在的行政区划不好划档次。县下面的乡亭也不好划档次。但是本着班门弄斧的精神，我还是勉为其难划一下亭的对应级别。如果郡对应省，县对应地级市，乡对应县市区，亭对应乡镇，里对应村。亭是乡镇级，也就是正科级。刘邦是正科级干部。
    放在现在那是一个比较牛逼的干部。多少公务员一辈子都干不到实职正科。我们的刘邦在20多岁就是乡镇的一把手。当然网上普遍认为亭长刘邦只是乡镇派出所，也没错。从人口来说，刘邦掌握的行政权力相当于股所级。现在20多岁的所长那也是了不得，算是升迁的比较快。君不见大部分所长、股长都三四十岁。刘邦20多岁当所长放在现在也算升得快。
    其实新中国在某段时期在乡镇下面设立管理区，管理区再管理村。刘邦这个亭长其实和管理区书记是最像的。
    不管怎么说，刘邦绝对不是相当于现在的村支书。人家可是有编制的正规干部。有人说刘邦平民得天下完全是扯淡。人家是官僚得天下。“高祖每酤留饮，酒雠数倍。”股所级干部到酒馆喝酒吃肉，肯定经常带着下属、朋友、上司等人去。久而久之，酒馆会在沛县干部群众中名气变大，“酒雠数倍”，当然能让酒馆生意好起来。“及见怪，岁竟，此两家常折券弃责。”很明显，不是因为这两个酒馆看到刘邦有真龙盘踞在头上而免除刘邦喝酒的债务，而是刘邦搞腐败，用手中的权力压迫酒馆老板。
    由此可见刘邦这个人是一个很牛逼的人。这些主要都是职务带来的。《史记》评价他“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这些仁义、爱施舍、胸襟大度等性格特点的背后是权力腐败维持的。仗着亭长职务经常请客免费下馆子，就是仁义、爱施舍、胸襟大度。背后是王媪、武负两个酒馆老板的血泪！
    3、刘季当上亭长的原因
    亭长官虽小，但是权很大。刘季只是一个家境普通的平民。他是怎么能当上亭长这个职务呢？《史记》上记载很简单，“及壮，试为吏，为泗水亭长”。也就是说刘季一步登天，没有当过求盗（管抓捕罪犯）和亭侯（管军事）等最低级官吏就直接当亭长。
    网上不少人认为刘季是村长，和这个提拔速度也有关系。有些村支书或者村长就是一步直接由普通百姓提拔的，没有经过村副职的职务过渡。这个亭长什么级别前文有探讨，在这里就不展开。接下来我来分析一下刘季为什么能一步登天当上亭长。
    刘季何时当上亭长史书记载不明确。他和吕雉结婚的时间则比较明确，毕竟两个都是猛人，都主宰过当时中国局势。他们是公元前226年左右结婚的。在他们结婚前刘季就是亭长。这个时候刘季还是楚国人，两三年之后楚国被秦国灭了，那时刘季就成了秦朝人。也就是说泗水亭长是楚国给他的职务，秦朝只是予以再确认。
    楚国为什么会给刘季这个小官当当？
    要知道连求盗（管抓捕罪犯）和亭侯（管军事）这种更低级的官都有人当，那亭长这样的领导职务凭什么要给刘季？
    据我分析，有以下两个因素。
    一是刘季文武双全。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文的方面，刘季肯定比不过同乡萧何，但是好歹上过学，粗通文墨，在丰邑这样的小地方也算个文化人。刘季的学历大约相当于现在的年轻人有个非全日制大学专科学历。虽然在所有大学生中学历层级最低，但是刚刚过了当国家干部的最低学历线（公务员法明确规定考公务员一般要大学文化程度）。刘季牛逼的地方在于他有文化的同时身体素质也好（大家见过几个混混身体素质差的？）。
    刘季应聘亭长放到现在就相当于年轻人考警察公务员。现在大学专科学历的人很多，但是能够达到警察公务员体检标准的不多。所以每年警察公务员岗位被取消的不少，不是因为岗位专业等限制严格，只有一条，学历高的普遍身体素质一般。考公务员难，但是考警察公务员不难。楚国那个时候，身体素质好的人不少，有文化的人也不少，但是二者兼具的人很少。而且二者兼具的人往往军事贵族出身，比方说项羽（我知道这个时候项羽年龄很小），人家看不上小小的亭长，要学就“学万人敌”，要当就当万人将。
    二是刘季亲兄弟多。刘大爷命好啊，生的都是儿子，还四个。这个放在那个时代的平民身上都是算儿子兴旺。在古代亲兄弟多那么家族势力就大，能够威慑住同乡不被欺负。亭长这个职务虽然权力大，但是责任重，又是收人赋税，又是拉人壮丁，还要打击罪犯，肯定会得罪一些凶横的人。如果只是自身身体素质好，没有家族支持，容易陷入办了公家的事结了私人的仇，被人暗中打一顿的几率较高。
    我读高中期间，就听说每到五六月份学校的教导主任班主任都很提心吊胆，生怕被要毕业的高三男性学子聚在一起蒙上麻袋打一顿。这个有些夸张，我也没听说过我的班主任被学生偷袭受伤的事情，但是这也不是空穴来风。所以亭长不好当。好在刘季亲兄弟四个，还有刘贾等族兄撑腰。亭长这个烫手山芋他也敢接。如果刘季没有兄弟，就算沛县政府让他这个混混当亭长他也未必摆得平治下的群众，到时刁民抗税不交或是违法乱纪，刘季自然政绩不佳当不长久。
    在这里需要强调一点的是，刘季这个泗水亭长不仅对内风险大（可能与人结仇），对外风险也大。因为沛县是三国交界地带，属于楚国，但是离魏国和齐国边境很近。尤其是与魏国之间就沛县丰邑还有领土争端，万一那一天魏军打过来，普通百姓能跑，刘季作为亭长（兼职军事官员）那是要上前线拼命的！
    对于这些内外风险刘季是清楚的，但是他的性格有勇敢上进的一面。危险与机遇并存，如果不是边境，说不定就没有泗水亭这个机构。那刘季说不定也只能一直当混混混下去，秦末农民大起义的历史说不定就和他没关系了。况且魏军真的打过来，说不定能立个军功，当个更大的官。所谓富贵险中求，比劳动致富比不过二哥刘仲那就专心走仕途光宗耀祖！
    好在刘亭长没当几年亭长，魏国被秦国灭了，楚国也被秦国灭了，终于没有上战场的风险了。秦朝没有另派官吏替代自己，终于可以做一个太平官享受人生了！但是接下来刘季就会发现秦朝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秦朝承认他的亭长继续做是有巨大代价的——给朝廷好好干活！
    秦始皇一统天下后就很注重享受，以前只能从秦地征发役徒，现在六国的役徒都可以征发，那么除了建骊山墓，阿房宫也要上马。于是六国的民众纷纷拉倒关中搞这两大奢靡工程。刘季有幸为始皇帝的宏大工程作出自己的贡献，经常带着沛县役徒到咸阳服役。公元前212年刘季带着役徒到咸阳服役时，终于见到了那个牛逼的始皇帝。想到那个人只是比自己大两三岁而已，却能享尽人家的荣华富贵，出入华车美服，自己一副穷酸相，心里郁闷得很，感叹道：“啊呀，大丈夫就是要这个样子！”
    除了拉人服役的任务，打击违法犯罪的任务也变重了。秦朝法律严密，这也不许干，那也不许干，这样做违法，那样做犯罪，一下子沛县违法犯罪人数激增，每天光抓捕违法犯罪嫌疑人都忙得眼花缭乱。想到自己以前游手好闲，还去魏国大梁准备投靠信陵君当门客，结果到了魏国才知道信陵君已经死了。信陵君的门客张耳在外黄混得不错，于是刘季到张耳门下当过几年蹭吃蹭喝的门客。最后魏国被灭，自己只好回到沛县当个亭长。在楚国时代当亭长活得还是很不错，现在忙成这样子。刘季越发对始皇帝这个暴君不满了。
    在这里补充说一下，那个收留刘季做门客的张耳在秦末汉初也是一个风云人物，跟过陈胜、武臣等好几个主公。后来反秦有功被项羽封王，再后来因为兄弟陈余背叛不得已投靠刘季。刘季得天下后张耳照样是诸侯王，其儿子还娶了刘季的宝贝女儿鲁元公主。
    4、性格决定命运？
    性格决定命运，这是一个妇孺皆知的名言。我个人认为对也不对。一个人的性格对命运影响的确很大。但性格不是万能的。相比于性格，天赋、家庭、努力、运气、时代也很重要。但是政治家这份职业却很依赖性格。
    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搞政治，经常会碰到斗争，除非你是小角色。政治的本质是调节利益关系。调节利益关系，说通俗点就是动别人钱财。动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要成为政治家就要有大作为，那就要大调整利益关系。不勇敢的政治人物，就不敢得罪人，也就是不敢大调整利益关系，那就是混日子。就算他职位再高，那也算不上政治家。所以说，政治家的第一种必备性格是勇敢。
    第二种是坚毅。大调整利益关系肯定会有很多阻力。所以古今中外的政权更迭和政治改革，都会有巨大的阻力，会碰到许多阻力，不会一帆风顺。没有坚强的毅力怎么坚持的下去？比如商鞅变法就碰到了两大阻力。一个是旧贵族，他们教唆太子（后来的秦孝文王）违反新法。商鞅变法一时有失败的危险。但是秦孝公坚定支持下，太子的老师受到了处罚，新法顺利实施。还有那些旧贵族所属的部分群众一时也不理解新法，喜欢议论反对新法。对于他们，商鞅就简单粗暴地镇压了。最终变法成功，秦国实现了富国强兵，为秦始皇统一天下奠定了制度基础。尽管成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秦孝公和商鞅坚毅的性格是必不可少。
    而政治更迭往往是比政治改革更大的利益变动。你项羽刘季要取代秦朝，秦朝能不和你拼命？你能不碰到任何困难就成功？所以说，政治家的第二种必备性格是坚毅。
    政治家的第三种必备性格是多为。说得通俗点就是不断做事。勇敢、坚毅的性格导致的一定是多为。多为这个性格从反面来说就是爱折腾。政治上折腾的好就有成果，就是政治家，比如说商鞅、秦始皇。政治上折腾的不好轻则权力受损，重则肉体死亡。比方说赵高、王莽。
    勇敢、坚毅、多为，合称勇毅多为，是政治家的标配。我们的主角刘季也是其中的典型。所以刘季这种勇毅多为的性格是注定他搞政治容易做出成就来的。而刘季的最大对手项羽，勇敢有余（敢于杀上司宋义夺权），坚毅不足（楚汉战争在正面战场坚持不到底返回后方），政治上除了战争、杀人、恢复分封，没什么作为。勇毅多为，四个只占其一，搞政治失败是注定的。
    勇毅多为的性格就算不用来搞政治，刘季也会成就不小。不信，我们来看一下秦末大乱前刘季的传奇经历和不俗成就。
    前文说过，刘季出身富裕平民家庭，比沛县大多数同龄人出身好多了。但是同县出身比他好的人也大有人在，比如沛县县令的儿子。刘大爷家也就是沛县一个标准的中产阶级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刘季并不满足，勇敢多为的性格驱使他做了一个重大的职业决定，不当混混当公务员。还当上了，泗水亭长。这是刘季人生的一小步，却是最基础的一步。没有当上泗水亭长，他又好逸恶劳，不事生产，怎么会和沛县的众多干部称兄道弟？又怎么能娶到白富美吕雉？又怎么能成为沛县的风云人物？
    所以说泗水亭长是刘季的第一次阶层跃升，幅度虽小，作用很大。他第二次阶层跃升拜吕公所赐。这次跃升并不像第一次那样增加了刘季的经济实力和政治地位，但是它给刘季带来了巨大的无形资产，就是名气。
    两次跃升都是刘季勇毅多为的性格起了巨大作用。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而是前进前进再前进。他先是勇敢踏入官场，干着辛苦危险而又能增加人脉的基层公务员。工作日的每天都努力工作，不畏风险与违法犯罪分子打交道，维护一方治安，兼管琐碎民事。与萧何（县主吏掾，相当于县委组织部长）、曹参（狱掾，相当于县公安局长）等沛县中高级干部在工作往来之余结下了亲密的私人情谊。然后勇敢到县令好友单父人吕公的接风宴上胡搞。
    当时吕公把接风宴的宾客管理工作委托给自己的好友沛县县令，县令再把这一繁琐而重大的工作交给主吏掾萧何（《史记》记载：萧何为主吏，主进”）。因为来的人太多（县令的好友那个干部敢不巴结），萧何只好“令诸大夫曰：‘进不满千钱，坐之堂下。’”这个时候的刘季只是一个亭长，家境中等，经常欺骗全县的干部，于是这次在“谒”（自己的宴席入常券）上说“贺钱万”（一万贯钱），实际没有带一贯钱。
    听说这个事情后，吕公很惊讶，站起身亲自迎接刘季进门。正当县令及他儿子等人准备看笑话时，得亏吕公喜欢看相，看到刘季相貌奇特（隆准而龙颜，美须髯），非常尊重刘季，还引导刘季坐在好位置。萧何出于好心提醒吕公说，“刘季固多大言，少成事。”吕公也没有计较刘季诈称一万礼钱而一文不送的恶行。
    这下刘季就嘚瑟起来了，对那些与自己一样坐在好位置的宾客炫耀起来，一点也不感到羞耻，完全不顾那些鄙夷的眼神与言语。宴席上喝酒喝到快结束的时候，吕公还使眼色留下了刘季。刘季大大方方地喝完酒，到吕公家后面的屋子去了。
    大家想想，骗吃骗喝到县令好友头上，这要多勇敢。2000多年前那场宴席，无赖刘季面对众多宾客的指责仍然安之若素，毅力该有多强大。他就是要给吕公，给县令，给全县人民一个认识自己的机会。后世东晋权臣桓温说过，我不能名留青史，也要遗臭万年。我们的刘季也是这种心态。在全县我不能大名鼎鼎，也要妇孺皆知。管他是美名还是臭名，总比无名好。
    当然，在这里郑重申明我不是让别人作奸犯科。刘季本人也不会轻易作奸犯科，人家是基层公务员，法制素养还是很高的，只是骗吃骗喝，连违法都或许不够格。他只是如同现在很多二线三线明星一样，要流量要头条而已。
    刘季的计划很成功。但是出了一个美好的意外，宴席的主人吕公看中了刘季，要把自己白富美的女儿嫁给刘季。刘季真是赚大发了，白吃白喝一顿，还有年轻老婆送。运气，大大的运气！其实刘季一生都很走运。成为亭长是他第一次走大运。受到富人吕公的赏识，娶到他的貌美女儿是第二次走大运。以后刘季还会走很多大运。但是如果不为，那么又怎么会走大运。
    但是如果吕公没有搬到沛县，如果吕公没有女儿，如果吕公女儿结婚了······对此，我只能感叹运气重要啊！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许多人削尖脑袋发财而不得，有人却中了五百万彩票。运气有的时候能决定人一生的命运！五百万的彩票总会有人中，只是概率有点低。
    所以相比于性格，运气也很重要。性格决定刘季有潜力，吕公的决定让刘季走了一次大运。从此不止是全县干部知道有刘季这一号人物，全县群众都知道有刘季这一号人。他的传奇经历决定了之后秦末大乱沛县群众都知道刘季这个牛逼人物。
    5、匪夷所思的吕公
    前文说过，骗吃骗喝的基层公务员刘邦高攀上贵族兼富商吕公。从这个故事当中，我发现吕公的作法让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吕公贵族，又有钱，又有人脉（与沛县县令是好友）。刘邦只是沛县千百个中产阶级的一员。还是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经常和一群朋友下馆子喝酒吃肉），入不支出（欠王媪、武负的酒馆钱还不了），生活作风很差（“好酒及色”）的大龄单身青年（30岁，现在这个年龄的男人不结婚也算晚婚）。人品还很低劣，勾搭有夫之妇（曹氏），欠钱不还(前文说过，欠的酒馆钱还不了），喜欢欺骗别人（至少欺骗了吕公接风宴的礼钱）。这样的人吕公还招他为女婿，没有倒插门。你们说一下这是不是匪夷所思。
    连吕公他的老婆都看不下去，愤怒地说：“你经常想让这个女儿有奇遇，嫁给富贵人。沛县县令与你关系那么好，求女儿嫁过去，你都不允许。为什么要随便把女儿许配给刘季？”
    吕公回答说：“这不是妇道人家能够了解的事。”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事出反常必有妖。再不合理的举动也有背后合理的原因。吕公的原因是什么呢？
    《史记》是这样记载的。吕公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原季自爱。臣有息女，原为季箕帚妾。”翻译成现代话是：吕公我从年少时就好给人相面，相过的人多了，没有一个像你刘季这样的贵相，希望你刘季保重。我有一亲生女儿，愿意做为你刘季执帚洒扫的妻子。
    很多迷信的人相信这个解释，我不信。真正的原因是吕公对天下局势的精准判断，对自身处境的清醒认识和对刘邦价值的正确判断。
    天下局势怎样？
    专家学者张庆利、杜尚侠考证，这一年刘邦30岁了。换算成公元纪年是公元前226年。秦灭六国的时间分别是公元前230年灭韩，前225年灭魏，前223年灭楚，前222年灭燕赵，前221年灭齐。也就是说这一年还是战国年代，但是所谓七雄只剩下六雄。
    看着是六国演义，但是燕国、赵国核心区域已丢、偏居一隅，魏国领土也比巅峰时期少了一半左右。这三国也就相当于一雄的实力，实质上当时论实力是四国演义，不是六国演义。而且楚国、齐国国运衰颓。秦国经过商鞅变法，后续君王大多也有所作为，国力蒸蒸日上。秦并天下、海内一统的趋势不可阻挡。
    针对这个局势，身在楚国的吕公已经做好了当秦国臣民的准备。他知道商鞅变法废分封行郡县，大力打压贵族势力。贵族已经不吃香了。而在秦国制度下，官僚权力很大。
    天下局势如此，对贵族吕公处境是不利变化。富不与官斗。吕公是躲避仇敌而来，很可能有短板被官府捏着（可能与其他家族发生了冲突，杀了人）。政法系统的小官僚一查那可麻烦了。
    刘邦的价值这个时候就出来了。维持地方治安的亭长，政法小官僚。刚好对口解决吕公的隐忧。这种情形下刘邦好结交干部和混混、为人无赖等特点更放大了他的价值。黑白两道都要给面子，逼急了老子给你耍无赖。
    所以吕公这步棋是高招，看到了未来天下大势的变化，根据自身处境选择了一个很有价值的女婿。
    当然从这三条出发，吕公至少还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他老婆提议的人选，县令儿子。另一个是刘邦开国第一武将曹参。不用说，县令儿子和沛县中高级干部曹参肯定参加了吕公的接风宴。接下来我们就站在吕公角度对这三个选手进行一番对比，看看刘邦到底有什么优点助他抱得美人归。
    从官场实力上看，县令儿子最大。那可是县令的儿子。整个沛县谁该惹他。我们姑且称他为一号选手。曹参贵为沛县狱掾（县公安局长），实力第二，是二号选手。刘邦亭长（派出所所长或管理区书记），实力肯定垫底，妥妥三号选手。
    吕公真想找官场靠山，最优解其实是一号选手县令儿子，其次是二号选手曹参，沛县政法系统中高级干部。职位亭长的刘邦刚好是狱掾曹参的下属，找曹参也比刘邦靠谱多了。
    要是比综合实力，那也是县令儿子最大。首先年龄绝对没有大龄单身男青年刘邦大，与时年15岁的吕雉年龄更配。曹参字敬伯，贵族出身，又是沛县政法系统中高级干部，综合实力第二。刘邦家里穷（相对于另外两个选手，其实算中产阶级，不穷），黑白两道认识人多相对于县令儿子和曹参也不算加分项，还有一大堆缺点，也就是性格无赖算一丁点加分项，综合实力还是垫底。
    到底吕公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他真的会看相，看出刘邦以后会成为天子？
    非也。吕公看中的就是刘邦综合实力最差这一点。在所有合适人选中，刘邦综合实力最差是优点。
    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可以从刘邦的两个著名后代刘秀和刘备身上找到原因。
    刘秀，刘邦的九世孙，东汉的开国皇帝。虽然出身皇族，但是到了刘秀这一代与 亲戚关系疏远，没有王侯之爵位，平民一个。后来模仿先祖刘邦参加农民起义——绿林起义。阶层有所提升，但是受到另一个远房亲戚更始帝刘玄打压，位不高权不重。被更始帝刘玄委派到河北招降各路军阀和农民起义军首领，因为没兵没权，还受到河北最大势力王郎的敌视，处境极为艰难。这个时候军阀刘杨竟然脱离王朗接受刘秀招抚，还与刘秀政治联姻，嫁外甥女郭圣通与刘秀。
    刘备，刘邦的不知多少代孙子，和刘秀一样，与 亲戚关系疏远，没有王侯之爵位，平民一个。以镇压黄巾军起家，混到了徐州牧，成了一个乱世诸侯。看起来比刘秀娶郭圣通时条件好很多。但是刘备在袁术和吕布两大军阀夹击下形势岌岌可危。这时刘备的条件是不如刘秀娶郭圣通时的条件。然后徐州富商兼别驾麋竺把妹妹糜夫人嫁给刘备。当时，糜夫人的另一个哥哥是南郡太守糜芳。
    吕公、刘杨、糜竺，这三个跨越几百年的牛逼人物为什么对老刘家这么看好？为什么喜欢干雪中送炭之事？
    这就是雪中送炭的巨大利益使然。就像买股票，便宜股未必永远便宜。正是因为便宜，所以升值空间特别大。而雪中送炭，更能赢得便宜股的好感。万一升值了，那就是赚翻了。不升值也没关系，前文分析过刘邦这支便宜股还是很有价值。
    中国历史上投资便宜股的人可不在少数。吕公的同行兼同姓大商人吕不韦不就干过买进便宜股——秦始皇的父亲异人的事。而且吕不韦这个时候刚死不久，他的事迹一定激励着广大同行投资政治，投资便宜股，然后不断运作。
    刘邦相比于县令儿子和曹参是便宜股，所以吕公选他。这不是匪夷所思，而是手段高明！
    5、匪夷所思的吕公
    前文说过，骗吃骗喝的基层公务员刘邦高攀上贵族兼富商吕公。从这个故事当中，我发现吕公的作法让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吕公贵族，又有钱，又有人脉（与沛县县令是好友）。刘邦只是沛县千百个中产阶级的一员。还是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经常和一群朋友下馆子喝酒吃肉），入不支出（欠王媪、武负的酒馆钱还不了），生活作风很差（“好酒及色”）的大龄单身青年（30岁，现在这个年龄的男人不结婚也算晚婚）。人品还很低劣，勾搭有夫之妇（曹氏），欠钱不还(前文说过，欠的酒馆钱还不了），喜欢欺骗别人（至少欺骗了吕公接风宴的礼钱）。这样的人吕公还招他为女婿，没有倒插门。你们说一下这是不是匪夷所思。
    连吕公他的老婆都看不下去，愤怒地说：“你经常想让这个女儿有奇遇，嫁给富贵人。沛县县令与你关系那么好，求女儿嫁过去，你都不允许。为什么要随便把女儿许配给刘季？”
    吕公回答说：“这不是妇道人家能够了解的事。”最后在吕公的坚持下，其女儿吕雉还是嫁给了刘季。吕雉就是古代大名鼎鼎的吕后。女儿做了皇后，外孙做了皇帝。自己和几个儿子封了侯。另一个女婿樊哙也封了侯。从马后炮的角度我们当然知道吕公这笔买卖不比奇货可居收益小，但是在当时的沛县很多人都不理解吕公为何如此厚爱小吏刘季。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事出反常必有妖。再不合理的举动也有背后合理的原因。吕公的原因是什么呢？
    《史记》是这样记载的。吕公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原季自爱。臣有息女，原为季箕帚妾。”翻译成现代话是：吕公我从年少时就好给人相面，相过的人多了，没有一个像你刘季这样的贵相，希望你刘季保重。我有一亲生女儿，愿意做为你刘季执帚洒扫的妻子。
    很多迷信的人相信这个解释，我不信。真正的原因是吕公对天下局势的精准判断，对自身处境的清醒认识和对刘邦价值的正确判断。
    天下局势怎样？
    专家学者张庆利、杜尚侠考证，这一年刘邦30岁了。换算成公元纪年是公元前226年。秦灭六国的时间分别是公元前230年灭韩，前225年灭魏，前223年灭楚，前222年灭燕赵，前221年灭齐。也就是说这一年还是战国年代，但是所谓七雄只剩下六雄。
    看着是六国演义，但是燕国、赵国核心区域已丢、偏居一隅，魏国领土也比巅峰时期少了一半左右。这三国也就相当于一雄的实力，实质上当时论实力是四国演义，不是六国演义。而且楚国、齐国国运衰颓。秦国经过商鞅变法，后续君王大多也有所作为，国力蒸蒸日上。秦并天下、海内一统的趋势不可阻挡。
    针对这个局势，身在楚国的吕公已经做好了当秦国臣民的准备。他知道商鞅变法废分封行郡县，大力打压贵族势力。贵族已经不吃香了。而在秦国制度下，官僚权力很大。
    天下局势如此，对贵族吕公处境是不利变化。富不与官斗。吕公是躲避仇敌而来，很可能有短板被官府捏着（可能与其他家族发生了冲突，杀了人）。政法系统的小官僚一查那可麻烦了。
    刘邦的价值这个时候就出来了。维持地方治安的亭长，政法小官僚。刚好对口解决吕公的隐忧。这种情形下刘邦好结交干部和混混、为人无赖等特点更放大了他的价值。黑白两道都要给面子，逼急了老子给你耍无赖。
    所以吕公这步棋是高招，看到了未来天下大势的变化，根据自身处境选择了一个很有价值的女婿。
    当然从这三条出发，吕公至少还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他老婆提议的人选，县令儿子。另一个是刘邦开国第一武将曹参。不用说，县令儿子和沛县中高级干部曹参肯定参加了吕公的接风宴。接下来我们就站在吕公角度对这三个选手进行一番对比，看看刘邦到底有什么优点助他抱得美人归。
    从官场实力上看，县令儿子最大。那可是县令的儿子。整个沛县谁该惹他。我们姑且称他为一号选手。曹参贵为沛县狱掾（县公安局长），实力第二，是二号选手。刘邦亭长（派出所所长或管理区书记），实力肯定垫底，妥妥三号选手。
    吕公真想找官场靠山，最优解其实是一号选手县令儿子，其次是二号选手曹参，沛县政法系统中高级干部。职位亭长的刘邦刚好是狱掾曹参的下属，找曹参也比刘邦靠谱多了。
    要是比综合实力，那也是县令儿子最大。首先年龄绝对没有大龄单身男青年刘邦大，与时年15岁的吕雉年龄更配。曹参字敬伯，贵族出身，又是沛县政法系统中高级干部，综合实力第二。刘邦家里穷（相对于另外两个选手，其实算中产阶级，不穷），黑白两道认识人多相对于县令儿子和曹参也不算加分项，还有一大堆缺点，也就是性格无赖算一丁点加分项，综合实力还是垫底。
    到底吕公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他真的会看相，看出刘邦以后会成为天子？
    非也。吕公看中的就是刘邦综合实力最差这一点。在所有合适人选中，刘邦综合实力最差是优点。
    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可以从刘邦的两个著名后代刘秀和刘备身上找到原因。
    刘秀，刘邦的九世孙，东汉的开国皇帝。虽然出身皇族，但是到了刘秀这一代与 亲戚关系疏远，没有王侯之爵位，平民一个。后来模仿先祖刘邦参加农民起义——绿林起义。阶层有所提升，但是受到另一个远房亲戚更始帝刘玄打压，位不高权不重。被更始帝刘玄委派到河北招降各路军阀和农民起义军首领，因为没兵没权，还受到河北最大势力王郎的敌视，处境极为艰难。这个时候军阀刘杨竟然脱离王朗接受刘秀招抚，还与刘秀政治联姻，嫁外甥女郭圣通与刘秀。
    刘备，刘邦的不知多少代孙子，和刘秀一样，与 亲戚关系疏远，没有王侯之爵位，平民一个。以镇压黄巾军起家，混到了徐州牧，成了一个乱世诸侯。看起来比刘秀娶郭圣通时条件好很多。但是刘备在袁术和吕布两大军阀夹击下形势岌岌可危。这时刘备的条件是不如刘秀娶郭圣通时的条件。然后徐州富商兼别驾麋竺把妹妹糜夫人嫁给刘备。当时，糜夫人的另一个哥哥是南郡太守糜芳。
    吕公、刘杨、糜竺，这三个跨越几百年的牛逼人物为什么对老刘家这么看好？为什么喜欢干雪中送炭之事？
    这就是雪中送炭的巨大利益使然。就像买股票，便宜股未必永远便宜。正是因为便宜，所以升值空间特别大。而雪中送炭，更能赢得便宜股的好感。万一升值了，那就是赚翻了。不升值也没关系，前文分析过刘邦这支便宜股还是很有价值。
    中国历史上投资便宜股的人可不在少数。吕公的同行兼同姓大商人吕不韦不就干过买进便宜股——秦始皇的父亲异人的事。而且吕不韦这个时候刚死不久，他的事迹一定激励着广大同行投资政治，投资便宜股，然后不断运作。
    刘邦相比于县令儿子和曹参是便宜股，所以吕公选他。这不是匪夷所思，而是手段高明！
    第五章有少许改动，现在重发一下
    6、吕公的运作
    刘季的岳父吕公是有5个孩子，长子吕泽，次子吕释之，长女吕长姁，二女儿吕雉，三女吕媭。吕公是不会把太多钱财给刘季的。两个儿子就够分了，还有三个女婿。没有岳父的金钱支持，我们的主角刘季只好老老实实当基层公务员兼自耕农。偶尔还搞搞装饰艺术（“高祖为亭长，乃以竹皮为冠，令求盗之薛治之，时时冠之”），用竹皮做帽子，还命令手下求盗到薛郡进行深加工，做好后经常戴。后来发达了，也经常戴这种帽子（及贵常冠）。这就是“刘氏冠”。
    吕公作为一个出色的商人，深知名气的重要性。就像现在的商人喜欢炒作商品的名气，好买个高价。吕公知道人也是炒作出名气来，好处很多。所谓名利，名就是利，利也是名。现在刘季成了自己的女婿，必须对他炒作一番，好让朝廷知道他是一个富贵命，早晚会发达。现在提拔重用他，日后刘季发达了会有重谢。
    吕公的第一个炒作就是刘季的相貌。经过自己的接风宴，全沛县都知道刘季有富贵相，连富商吕公都肯把白富美的年轻闺女嫁给刘季。
    第二个炒作就是刘季的出身。刘季的确不是贵族。他的出身该怎么炒作？通过遍翻史书，吕公知道商周秦的先祖在出生时都是很奇异的。“有娀氏之女名简狄，吞玄鸟之卵而生契。”“帝喾之妃姜嫄，履巨人迹受孕生后稷”“女脩织，玄鸟陨卵，女脩吞之，生子大业。”
    也就是说商朝的先祖契是老妈吃了玄鸟蛋生出来的，没有父亲。周朝的先祖后稷是老妈踏了巨人的脚印生出来的。秦朝的先祖大业是老妈女脩吃了玄鸟蛋生出来的。这三个朝代的先祖都是没有父亲怪异出生的。那么刘季也是没有父亲怪异出生的。
    刘季长得像龙，“隆准而龙颜”，那就是龙的儿子。刘季是他妈刘媪和龙生出来的。于是吕公一家编造了两个离奇的故事到处传播。
    有一天刘大妈在丰邑湖边睡觉，做梦遇到了神仙。当时电闪雷鸣，天昏地暗。刘大爷担心老婆安全去看刘大妈，只见一条蛟龙趴在老婆身上······（此处省略若干字）后来刘大妈怀孕了，就生了刘季。
    刘季经常在武负、王媪家的酒馆喝醉了睡一觉。武负、王媪多次看见刘季喝醉后，上面有龙在看他。太奇怪了。武负、王媪因为这个原因，连刘季欠的酒钱都免了。
    总之，这两个故事的核心意思是说刘季他妈和龙结合生出了长得像龙的刘季。刘季的神龙老爸担心儿子安全经常去看喝醉酒的刘季。所谓真龙天子就是从刘季这里来的。如果秦朝有个两三百年，那么说不定就有玄鸟天子的说法。
    沛县广大群众虽然迷信，但是并没有多少人相信这两个神话，反而议论纷纷。
    刘季不就是刘太公生的，吕公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吕公说的还是有一点道理。刘季长得不像刘太公，和他三个兄弟长得不像，是他妈偷人偷出来的。
    怪不得刘太公不喜欢这个三儿子，原来是别人的种。
    这就是广大沛县群众的真实看法。吕公想神话刘季，结果更加坐实了刘季是私生子的传言。刘太公很尴尬。刘季无所谓。不管老妈有没有给老爸戴绿帽子，反正老爸不喜欢自己，恶心一下老爸也好。至于被广大群众看笑话，刘季脸皮厚，也被看过多次笑话（与有夫之妇曹氏鬼混生出了儿子，不带礼钱诈称一万钱赴吕公的接风宴），更没什么。还能增添自己的名气、神话自己的身世，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
    这两个故事传播力不错，可信度不高。过了几年，大家又把这两个故事忘得差不多了。吕公又心生一计，编造了第三个故事。
    有一天，吕雉带两个小孩种田。一老人路过求水喝，吕雉心善，不仅给水还给饭。老人就给她相面，说她和她的孩子都是富贵相，且她之所以富贵是因为她儿子（后来汉朝的第二任皇帝汉孝惠帝刘盈）。
    刘季不久来田里听说此事后，问：“那个老人哪去了？”
    吕雉说：“朝那个方向走了，没走多久。”
    刘季就追到老人问他。老人夸吕雉三人相貌都像刘季，你的相貌是非常富贵的相貌。刘季谢谢他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对于第三个故事还是不信，反而怀疑那个算命的老头是吕公请的托。但是这三个故事还是大大增加了刘季的知名度。与此同时天下局势也发生了巨大而必然的变化。秦始皇于前225年灭魏，前223年灭楚，前222年灭燕赵，前221年灭齐，秦国一统天下。
    吕公看着秦朝虽然强大，但是暴虐无道，天下盗贼四起。早晚天下大乱，刘季只比英明神武的秦始皇小三岁，天下大乱的机遇，刘季是等不到了。但是刘季可以像商朝的先祖契、周朝的先祖后稷、秦朝的先祖大业一样，为子孙后代留下了传奇的身世，数代之后一定发达！而且依照这个形势看，外孙刘盈很大可能能等到天下大乱的机遇。到时在乱世老刘家就可以乘势而起，退可以保老吕家家产安全，进可以谋个王侯当当，光大吕家门楣。不管怎样，先把老刘家神话一番总没错。
    其实以秦朝的基本情况（赋役沉重、官僚腐败、民不聊生、贵族怨恨）看，天下大乱是基本一定的。这是中国封建王朝的特色，西汉末、东汉末、隋朝末······莫不如此。天下很多人都能看到这一点。吕公的看法很有道理。只是吕公终究失算了。形势变化太快了。
    始皇帝公元前221年灭六国一统天下时，刘季35岁。然后始皇帝只活了49岁，于前210年去世，儿子胡亥继位，是为秦二世。秦二世即位后追求享乐，不理政务，大肆屠杀兄弟姐妹，加重了统治阶级内部矛盾，又加重赋役，激化了与百姓的矛盾。
    天下似乎很快就能大乱。不过刘季这小子太沉不住气，在芒砀山落草为寇了。他不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先出头的橼子先烂，枪打出头鸟吗？放着好好的亭长不当，当个山贼有什么出息。要干就干票大的。
    不过刘季是有苦衷的。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了？
    始皇帝死了，葬在骊山。秦朝对骊山始皇陵很重视，非常追求完美，不断征发全国百姓来骊山修陵墓。刘季作为亭长，一个重要职责就是送老百姓履行徭役。终于有一天朝廷下令沛县送一批囚徒来骊山修陵墓。骊山在现在的陕西省，沛县在现在的江苏省。大家可以看看地图，二者之间距离是很遥远的。当时是没有汽车、火车等先进的交通工具。刘季送这批囚徒是要步行走过去，一两千里之遥，很辛苦。
    我相信这是一个苦差事。而这个苦差事是县令有意交给刘季做的。谁让你丫抢了老子的儿媳妇。老子不整死你，老子在沛县怎么混。
    刘季虽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县令比刘季大好几级。在送的路上，那些囚徒不听话，还没有出沛县，只是到了沛县的丰邑西边大湖（就是刘季他妈和神龙那个的地方）就逃跑了一些人。
    刘季估计等到了骊山，役徒就逃得差不多了。到时朝廷怪罪下来，死路一条。于是刘季做了一个大胆而合理的的决定。晚上喝完酒后，仗着酒劲解开剩下囚徒的束缚，对他们说：“你们都走吧，我也要四处逃亡，躲避朝廷的追捕。”役徒中有十多个年轻力壮的感恩刘亭长的好意，决定跟随刘季一起逃亡。
    于是高祖带着酒意，当夜抄小路通过这片湖泊的沼泽。为了安全，还派一人前行探路。探路的人回来报告说：“前面有条大蛇横在路当中，还是退回去吧。”
    刘季醉醺醺的，说：“好汉走路，何所畏惧！”于是，就走上前去，拔剑击蛇，斩为两段，道路打通了。走了几里地，酒性发作，便躺下睡觉。后面的人来到斩蛇的地方，见有一个老太太夜里哭泣。人们问为什么啼哭，老太太说：“有人杀了我的儿子，所以我哭。”人们又说：“老太太，你的儿子为什么被杀了？”老太太说：“我儿子，是白帝的儿子，变为蛇，横在路当中，现在被赤帝的儿子杀了，所以我才哭。”人们以为老太太不诚实，想要给她点苦头吃.老太太忽然不见了。落在后面的人到了高祖休息的地方，高祖已经醒了。他们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高祖，高祖听了暗自高兴，觉得自命不凡。那些跟随他的人对他日益敬畏。
    在这里，我可以大胆推测这是刘季岳父吕公请的第二个托。效果比第一个好多了。
    就这样刘季丢了官职，在芒砀山当山贼。之前努力挤进公务员队伍的努力似乎白费了。但是很快刘季的运气来了，天下马上要大乱！
    当然在天下大乱前，活命更重要。于是吕公又开始运作起来。
    刘季放跑役徒是迫不得已，但的确是违法了。这可是大罪，容易株连家人。于是刘季偷偷安排人回去给老婆吕雉报信。芒砀山是一座很大的山，有好多个山头。刘季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经常更换驻地。一会藏在这个山头，一会藏在那个山头。不管刘季藏在那个山头，他老婆吕雉吕雉每次送东西来都能找到他。久而久之，刘山贼的手下很疑惑，为什么吕雉每次总能精准地找到刘季的驻地。刘季就与吕雉按照父亲吕公的指示表演了一番，进一步神化自己。
    老婆，为什么我经常换驻地，你每次总能精准地找到我？
    老公你出生那年秦国叛乱灭了周朝，周朝的最后一任天子周赧王也是那年去世的。他的天子气跑到东南处来了。我们沛县就是在天下的东南处。
    连始皇帝都经常说：“天下东南处有天子之气”。所以始皇帝到过我们东南这边巡视过来镇压天子气。这个天子气说的就是你头上的云雾之气。所以你才带着他们逃亡，所以每次来芒砀山我都能根据你头上的天子气找到你。
    刘季很高兴。因为这次的效果很好，周围的小弟都相信自己真的有天子气。这些小弟也托前来看望自己的人回沛县讲了刘季天子气的故事。沛县的年轻人在一系列神话洗脑下，越来越相信刘季是龙种出生，有天子气。其中还有人想到芒砀山投奔刘季干票大的。
    7、刘季的第三次运气
    成为亭长是刘季人生第一次走大运。娶到吕公的貌美女儿是第二次走大运。刘季的第三次大运就是天下大乱！
    公元前209年，也就是秦二世元年秋天，陈胜、吴广在蕲县大泽乡发动农民起义了，攻下陈县后称王，建立“张楚”政权。很快天下叛乱纷纷，陷入大混乱。这给了我们的主角刘季一个千载难逢的时代条件。
    这就是刘季的第三次大运！这次大运相对于刘季来说很侥幸，需要满足三个苛刻的条件。
    第一个就是秦始皇的寿命。如果秦始皇寿命达到60岁，那么凭借始皇帝的威望和才能，陈胜一定不敢轻举妄动，更别提陈胜敢诈称自己是始皇帝大儿子扶苏起义。彭越、英布，还有我们的主角刘季之流上进心强（高祖常繇咸阳，纵观，观秦皇帝，喟然太息曰：“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历史证明他们不敢挑头叛乱，在陈胜起义前只能当当盗贼。就算有其他人物如张良搞政治叛乱，那也很快会被英明神武的始皇帝很快镇压。秦朝只会陷入遍地盗贼，但是没有政治势力反叛的境地。那么天下大乱会推迟五到十年。
    始皇帝前259年出生，刘季前256年出生。也就是说秦始皇只比秦的后面一个王朝汉的开国皇帝刘季大三岁左右。如果秦朝多稳定十年，那么刘季都57岁。估计他想起兵作乱，身体条件也不允许。何况那个时候他都可能退休了，没有亭长这个职务帮他拓展影响力。那么刘季很可能一生都只是一个小人物。那么历史上将少一个叫刘季的杰出帝王，多一个默默无闻的刘季。呵呵，不能不说刘季运气，等到了机会。所以说刘季的第三次大运非常侥幸。第一要始皇帝短寿。
    第二要始皇帝继承者无能。大家想想，如果是秦始皇的大儿子扶苏继位的话，以他仁义的性格，说不定又是一个昭宣之帝。他会改弦更张，减少对百姓剥削。天下也乱不到那里去。虽不至于一定免于秦朝灭亡，那也不会客观上提供很多流民供刘季这样的平民义军首领壮大军队。
    第三要有杰出人物挑头政治叛乱。其实秦二世倒行逆施，许多百姓都活不下去，纷纷当盗贼去了。像彭越、英布，这些后来叱咤风云的人物史书明确记载他们因此当了盗贼。其中彭越当盗贼的时间还早于陈胜。但是都不敢挑头，只敢小打小闹。刘季也是一样，芒砀山落草为寇。我们姑且可以把他们三人称为“秦末三寇”。只有陈胜大泽乡起义后，大家才纷纷响应。其中彭越的例子非常有代表性。他的心态充分代表了广大贵族、平民和盗贼首领的真实心态。
    《史记》记载，彭越者，昌邑人也，字仲。常渔钜野泽中，为群盗。陈胜、项梁之起，少年或谓越曰：“诸豪桀相立畔秦，仲可以来，亦效之。”彭越曰：“两龙方斗，且待之。”“两龙方斗，且待之”彭越是想让陈胜、项梁等张楚义军与秦朝先拼得你死我活，他去摘桃子。英布、刘季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先保存实力，“缓称王”，小打小闹积蓄力量。然后第一个反叛的人先死，我们补上，打力量被大大削弱的秦朝，最后一统天下建立自己的王朝。
    事实证明彭越的战略眼光很高明。但是万一没有陈胜，谁给桃子你摘。但是事实证明彭越赌对了。真有一个勇毅多为的人挑头了。不过高明到了极点就是愚蠢。彭越等的时间太久了。大泽乡起义都一年了，六国除了韩国都纷纷复国了。你彭越一不是六国王室，在六国百姓中没有号召力。二没有大打出手，你的名气没有打出来，地盘没有打出来，谁跟你混？
    所以秦末大乱的第一股红利彭越没有抓住。一步落后步步落后，最后秦朝灭亡，彭越没有固定地盘，没有众多人马，只能在魏国地盘上打打游击。而刘季抓住了。
    原楚国人陈胜起义后，沛县作为楚地人心浮动，县令也想响应陈胜起义。不响应的话，“诸郡县皆多杀其长吏以应陈涉”，损失生命的可能性很大。响应的话，虽然也很可能战死，但是也有发达封侯称王的可能。
    县中中高级干部萧何、曹参建议县令说：“您是秦朝的官吏，现在想带领沛县民众背叛秦朝，民众不一定听你的话。希望您召集流亡在外的人，应该能招到数百人，用他们威胁民众，大家都会听您的。”
    县令这才想到落草为寇的刘季，下令刘季的连襟樊哙找刘季过来。收到樊哙的汇报，刘季名正言顺而果断地率领人马回到故乡沛县。这个时候县令反应过来了，怕刘季回来反客为主，非常后悔，关闭了城门不让刘季进来，还想诛杀萧何、曹参等人。萧何、曹参很怕，不得以翻越城墙投靠驻扎在县城外的刘季。然后刘季射了一封书信到城里，号召大家杀死县令响应陈胜起义。
    这时刘季之前的传奇经历帮了他。不然沛县城中的百姓凭什么暴动去杀县令。要知道县令也是想反叛秦朝响应陈胜。跟着县令混也是混，凭啥听你一个小小的前亭长兼盗贼首领的话。你只不过就一百人左右，还不是正规军出身，能有什么战斗力。这时百姓看到刘季的书信，心中想到的是三件事。
    哎呀，那个刘季在吕公接风宴上没送一文钱就骗吃骗喝还骗到一个白富美老婆。
    是啊，吕公都说他有富贵相。我们干脆跟着他混。
    谁是吕公啊？
    你连吕公都不知道，是不是沛县人，是不是沛县人，是不是沛县人。
    吕公是······（此处省略一百字）
    这就是老百姓想到的第一件事——吕公嫁女。
    你家张三是不是在芒砀山早就跟着刘季起义了？
    是啊是啊。听说你家远房亲戚李四也是在芒砀山早就跟着刘季起义了。
    是的是的。
    刘季真是个好人啊。今年我家张三差点就被拉到咸阳休始皇帝陵墓了。听说那边又冷又干燥，我们沛县这边的人去了许多都水土不服，累病而死了。刘亭长体恤百姓放了他。不然我一辈子都见不到我的儿子。
    是的是的。刘亭长真是宽厚的好人。跟着他绝对不会亏待我们。
    你们还听说了没，刘亭长带着他们逃跑杀了一条挡路的大白蛇。不然他们现在也回不来。
    真的吗？刘亭长这么猛，绝对有能力保卫我们沛县不受其他各路义军欺负。
    我还告诉你，刘亭长放他们和斩白蛇的地方在我们沛县丰邑西边大湖旁边。
    这就是老百姓想到的第二件事——斩蛇起义。
    你们知不知道刘季是周朝最后一任天子去世那年出生的。
    对哦。
    周天子去世那年很多人都看到他的天子气跑到东南处来了。我们沛县就是在天下的东南处。连始皇帝都经常说：“天下东南处有天子之气”。所以始皇帝到我们东南这边巡视过以镇压天子气。
    对啊、对啊。你这一说这些事都对上了。天子之气真的跑到刘亭长身上了。怪不得刘亭长长得像龙的相貌，怪不得吕公要嫁女儿给他，怪不得武负、王媪看到刘亭长上空有龙······
    这就是老百姓想到的第三件事——天子龙气。
    凭借吕公嫁女、斩蛇起义和天子龙气，刘季成为了全城百姓心中接替县令的不二人选。于是大家纷纷听从刘季的建议，涌向县衙杀死县令响应陈胜起义，还准备推举刘季担任县令。
    刘季这个时候谦虚了起来，说：“天下正在混乱当中，各位诸侯都已起事。如果推选的将领不胜任，就会一败涂地。我不是吝惜自己的生命，只怕能力低下，不能保全全县的父兄子弟。这是件大事，希望另外共同推选一位能够胜任的人。”
    此时沛县幸存干部中萧何官职最高，主吏掾（组织部长）。全县干部有部分人发言想推选他担任县令。但是曹参作为狱掾（公安局长），又是贵族，全县精英阶层尤其是贵族对他担任县令也是十分支持。这可把萧何曹参两个文官吓坏了，他俩很珍惜现在的权力与地位，怕起义失败被秦朝灭族，纷纷推辞，一直推荐刘季当县令。
    一时之间，县令的接替人选变成了三个，刘季、萧何、曹参。于是大家请巫师占卜了下。占卜的结果是刘季担任县令最合适（可能又是吕公的托）。
    于是沛县又一次召开大会推举县令。县城中的各位长者都说：“我们平时都听到你刘季许多奇异的事情，看来你是该显贵的。而且又经过占卜，没有比你刘季担任县令更吉利的。”（吕公的洗脑宣传终于奏效了！）
    于是刘季再次谦让几番。但是参加大会的人都一致推举刘季，拥立刘季为县令，还在沛县衙门的庭院里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就职仪式。刘季之前斩蛇起义杀的是白蛇，沛县人民都传言白蛇是白帝的儿子，刘季是赤帝的儿子，所以沛县人民觉得赤色吉利。这次仪式的旗子都是用牲畜血把布染红做成的，打着鼓祭祀了黄帝、蚩尤。
    搞完仪式之后，全县的干部如萧何、曹参再加上刘季的连襟樊哙等人开始征集兵员，一共征集了两三千人。从不到一百人到两三千人，刘季的力量呈二三十倍增长。
    8、丰邑危机
    刘季起兵后面临一个发展的问题。沛县属于泗水郡管，郡治在相县。攻下相县，肯定能获得郡级官府仓库里的粮食和武器，也更容易号令全郡。但是刘季知道自己手下都是乌合之众，与郡治的正规军战斗胜算不大，于是他决定柿子挑软的捏，攻打普通县。先扩大地盘，增加实力，再图郡治。
    那到底该打哪个县呢？
    刘季决定打隔壁县胡陵。胡陵县与沛县虽然接壤，但是不是一个郡。胡陵县归薛郡管，沛县归泗水郡。
    这是一步高招。如果刘季攻打同郡的某个隔壁县，那么同郡的其他隔壁县有唇亡齿寒之感，到时候容易陷入两县甚至三县围攻。进攻邻郡的县，那么同郡的其他县敌意减少，自己地盘会更安全。
    战略是对的，但是结果一般。胡陵县没打下来，又去打薛郡的方与县，还是没打下来。一时之间，刘季的军队士气低落、人心涣散。刘季都不敢回师沛县县城，生怕城内一直看不上自己的贵族借兵败之机刺杀自己搞叛乱。想来想去，回师自己的家乡丰邑最安全。最起码那里城小一点，贵族少一些，不服自己的力量弱一些。再加上大家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一百年前是亲戚，再看不起自己也不至于下狠手。
    趁他病要他命。看到刘季出师不利，他的老上级泗水郡郡监平率兵把丰邑团团围住。郡监平有训练扎实的正规部队在手。一下子丰邑非常危险。好在秦朝各地叛乱四起，郡郡监平兵力不多。两天后，沛公刘季出兵应战，打败了郡监平的秦军。
    一时刘军军心大振。恰逢本郡郡守壮在薛县战败，逃到戚县。刘季决定乘胜追击，命令雍齿守卫丰邑，自己引兵赴薛县，乘机占领了邻郡的亢父县，派左司马进攻泗水郡郡守壮，擒获并杀死了他，然后回师亢父县。一时之间泗水郡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被刘季打败，邻郡薛郡的几个县如薛县、亢父县、胡陵县、戚县也被占领。
    刘季这样一个秦朝小官吏兼小股土匪头子都能搅动两郡之地，实际上已经说明整个秦朝遍地叛乱，各郡县秦军因分散而被大量各个击破。秦朝已经危如累卵。
    刘季准备进攻方与县，这个攻过一次未攻下的县。刘季畅想着整个泗水郡和薛郡都马上要成为自己的地盘，心里十分得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平民出身是一个定时炸弹。马上他的大危机就要来了。这次危机是他人生中最危险的三次危机之一——丰邑危机。另外两次是彭城之败和白登之围。鸿门宴上项羽内心不想杀刘季，与这三次相比其实不算很大的危机。
    沛县乃至整个泗水郡在战国时是属于楚国，但是是楚国的边地，与七雄之一的魏国接壤。楚魏之间对于沛县有领土争议。刘季节节胜利的时候，整个陈胜阵营也在节节胜利。陈胜曾派魏人周市到魏国故土攻城略地，进展十分顺利，攻下不少地方。周市为了照顾、制服魏国贵族，不敢自立为王，立魏国王室后裔魏咎为王，自己掌握实权。
    为了扩张势力和压制势力日渐做大的刘季，周市把眼光看向了魏楚争议领土丰邑，决定来一招釜底抽薪，端了刘季老巢。于是派人对雍齿说：“丰邑，之前末代魏王曾被秦朝迁徙到这里。如今魏地已经攻占的有数十城，你雍齿如果降魏，魏国封你雍齿为侯，仍然驻守丰邑。不投降的话，就要血洗丰邑。”雍齿作为沛县豪强，本来就很不愿意隶属平民刘季，等到魏国招降他，就背叛刘季，为魏防守丰邑。
    刘季听说后院起火，引兵攻丰，没有攻下。这下子两郡在望的大好形势彻底丢失。除了沛县还在手上，之前隔壁郡薛郡的地盘都丢了。这个沛县也不完整，少了丰邑这个地方。刘季把雍齿和丰邑的民众给恨死了。心理上大起大落，病了，只好回师沛县县城。
    这个时候沛县周围都是魏国势力。沛县成为一个孤岛，沛县县城很不安全，随时都有被魏国攻破的危险。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沛县不远处兴起了另一股势力，东阳宁君和秦嘉，秦嘉是老大，东阳宁君老二。他俩效仿魏人周市立魏国宗室为王的作法立楚国宗室景驹为代理楚王，住在留县。刘季听说后就去依附他们，想借兵攻打丰邑。幕后老大秦嘉与陈胜不和，不想两面树敌，只是收留了刘季，拒绝了他借兵进攻雍齿的请求。（进攻雍齿就是树敌于魏国）
    不过刘季“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在投奔景驹的过程中见到了同样想投奔景驹的韩国贵族张良，后来成为汉初三杰之一，是刘季一统天下的首席谋士。当时刘季正在带领数千人进攻下邳，在下邳西与张良一见如故。张良讲解《太公兵法》，就刘季一个人能听懂，刘季手下的大老粗曹参樊哙都听得迷迷糊糊。张良于是决定不投奔楚王景驹，直接投奔刘季，被刘季任命为厩将（负责后勤保障的将领），并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为日后君臣再度合作一统天下谱写出一曲美妙的前奏。
    好了，这时，天下形势发展太快了。前一秒起义首人陈胜的部将周文攻破六国从未攻破的函谷关，到了秦朝关中腹地。燕、赵、齐、魏也都复国称王了。项梁也在吴县起兵反秦。秦朝形势崩坏，不容乐观。
    下一秒，秦朝出了一个大胆的文官——少府章邯，向秦二世建议把骊山修陵墓的役徒赦免改编为军队。然后就是章邯犹如将星下凡，从戏地开始连败周文军队。周文兵败自杀，全军覆没。章邯一路向东攻破陈胜的都城陈县，灭了张楚政权。陈胜被自己的车夫庄贾杀死，人头被庄贾献给了秦朝。
    秦将章邯在追击陈胜的部队时，派别将司马夷率军北向进军楚地，占了不少地方，在相县屠城了，最后驻扎在砀县。相县是刘季家乡泗水郡的郡治。这个时候连同丰邑的整个沛县回到了秦军手中。砀县属于砀郡，刘季做山贼的芒砀山就在砀县。
    总之这个时候秦朝回光返照，陈胜的张楚国被灭了。反秦力量一时陷入谷底。这个时候为了扛起六国反秦领袖的大任，秦嘉决定派东阳宁君和刘季引兵西进，与司马夷在萧县西面交战，没有占着便宜。他俩退回来收集散兵，屯聚留县，引兵攻砀县，三天就攻下了砀县。收编砀县降兵，得到五六千人，进攻下邑，打了下来。
    这个时候刘季实力大增，回军从秦军手里占领了丰邑。但是雍齿早就被秦军赶跑了，下落不明。雍齿背叛的耻辱刘季没法清算。
    至此丰邑危机暂时解除。但是刘季却失去了自己的独立性，成为一个没有地盘依附别人（景驹和秦嘉）的楚军将领。这一切都是从雍齿降魏开始的。后来刘季打败项羽建立汉朝后，对雍齿还是耿耿入怀。不过那个时候的他为了大局还是给这个叛徒封了一个侯。对跟着雍齿的丰邑民众，刘季也铭记于心。开国后，马上免除了沛县民众的赋税，但是没有给自己的家乡丰邑免税。
    9、从陈胜到景驹再到熊心
    陈胜，秦末第一个起义的人。起义时间公元前209年7月，当时的纪年是秦二世元年。天下群雄不断响应，大多都是打着响应陈胜的旗号。我们的主人公刘季也是遥尊陈胜为主公。不过在刘季等人看来，他们遥尊的人是秦始皇的大儿子扶苏，因为陈胜、吴广“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所以说在天下群雄看来陈胜起义更像是一场秦朝内部的权力斗争。起义初期，那么多人响应与这个因素关系很大。
    要是天下群雄知道这次挑头的是两个没落贵族兼基层小军官（陈胜、吴广都“为屯长”），大多一定会对起义失去信心，秦朝各郡县长官一定会拼死抵抗，起义进展绝对不会那么顺利。当然能骗过一时，不能骗一世，而且称自己为扶苏，吸引不了六国贵族和平民。
    不久陈胜就以“伐无道、诛暴秦”为号召，建立张楚政权。慢慢的，越来越多人回过味来，这个扶苏是假的。哪有为了与弟弟秦二世胡亥争夺权力而抹黑自己祖先的王朝为暴秦的傻子？
    不管怎么说，谎言总有穿帮的那一天，只是早与晚的区别。陈胜年轻时，“为人佣耕”（就是雇农），和一同劳动的别人吹牛，“苟富贵勿相忘”，“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下陈胜称王以后，别人真的找来了，希望陈胜兑现“苟富贵勿相忘”的诺言。陈胜履行了一半诺言，把他当客人好吃好喝供起来，没有给他权力。这个客人仗着自己是陈胜的朋友，在宫中进进出出，常常跟人讲陈胜从前的一些旧事。这些旧事让大家知道陈胜是一个骗子，他才不是什么始皇帝的儿子扶苏，只是一个雇农，家里穷得很！面对越来越随便放肆的客人，陈胜在心里呐喊到：老子不是陈胜，老子是扶苏。老子不是雇农，老子是贵族。
    陈胜终于对那个客人下手了，杀掉了他。从此之后，陈胜的故旧知交都纷纷自动离去，没有再亲近陈王的人了。面对这种形势，陈胜心里越来越敏感。他觉得自己出身一般是一个原罪，手下不会真心臣服于他，必须立威。于是陈王任命朱房做中正，胡武做司过，专门督察群臣的过失。
    朱房和胡武两人以苛刻地寻求群臣的过失作为对陈王的忠心，将领们攻占了地方回到陈县来，命令稍不服从，就抓起来治罪。凡是他俩不喜欢的人，一旦有错，不交给负责司法的官吏去审理，就擅自予以惩治。陈王却很信任他们。
    陈胜以为这样是立威，结果人心惶惶、威望大失。将领们因为这些缘故就不再亲近依附他了。最后陈胜的势力只维持了六个月（公元前209年阴历7月到12月）就被秦朝将领章邯打败了，自己也被叛徒杀害。陈胜的时代结束了。但是楚国的反抗没有结束。
    楚国人秦嘉反秦以后，一直不尊陈胜（扶苏）号令，终于等到陈胜兵败的时机，急忙于公元前208年阴历1月立了楚国宗室景驹为王。楚国反秦势力由陈胜时代过渡到景驹时代。
    秦嘉这个拥立楚国宗室的做法与陈胜自己称王相比是一个高招，有利于最大化团结楚地的人心，收服楚国贵族服从自己。和后世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战略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不管是挟天子还是挟君王，实力很关键。很可惜，在当时的楚地，有一股实力与他匹敌的人，于前209年阴历10月从会稽郡吴县起兵的项梁。
    一山不容二虎。项梁，以陈胜（扶苏）为名义首领（张楚王），秦嘉以景驹为名义首领（楚王）。他们看到章邯围攻魏国的临济，为了争夺陈胜死后楚地的领导权，矛盾很快尖锐起来。两方开始火并。这个时候刘季作为秦嘉手下肯定要率军相助，于是率军离开了丰邑。丰邑得而复失，秦军再次占领了丰邑。不久秦嘉彻底被项梁打败杀死，刘季果断换了老板，率领剩余部队归属了项梁。
    刘季这个时候军队人数锐减，但是他还是很坚定地想夺回自己的故乡丰邑，好有一块固定地盘。于是决定求助现在的主公项梁。他听说项梁在薛县，就带了随从骑兵一百多人亲自去见项梁。项梁看到刘季这么有诚意，增拨士兵五千人，五大夫一级的将领十人给他引兵攻丰。经过艰苦努力，刘季终于攻下了自己的家乡丰邑。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前208年阴历四五月份，距离陈胜兵败身死小半年了。项梁已经确认了陈胜身死的信息。
    当然以项梁的精明他肯定早就知道陈胜就是陈胜，不是扶苏，吴广也只是吴广，不是自己的老爸项燕。老爸项燕被王翦所杀，自己做儿子的怎么会不清楚？起义之初之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响应所谓的扶苏项燕起义，就是为了避免枪打出头鸟。后来就顺理成章地接受陈胜部将召平假传的命令：陈胜（扶苏）封项梁为张楚上柱国，并要项梁渡过长江西进进攻仍然忠于秦朝的郡县。
    本来项梁在家乡会稽郡召集了8000江东子弟兵，有了张楚上柱国的招牌，再加上项家世代楚国大将的显赫身世，一路上不断收编响应陈胜的楚地小股势力，如陈婴、英布、蒲将军等三股势力，最后竟然扩张到六七万人。
    与项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秦末三寇：彭越、英布和刘季。虽然当盗贼时间很早（其中《史记》明确记载彭越和英布当盗贼时陈胜还未起义，刘季落草的时间据史学家推测也早于陈胜起义），但是身份不是落魄贵族（彭越），就是平民（刘季、英布），所以势力发展一直不大。
    后来项梁与秦嘉闹翻时，秦嘉他手上有个金字招牌——楚国宗室出身的楚假王景驹，那么为了在政治上掌握主动必须否认景驹作为楚王的合法性。那么继续打着张楚陈胜的旗号就很有必要。这样两军交战，项梁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张楚陈王手下的上柱国项梁，来讨伐景驹和秦嘉你们两个背叛陈王的叛徒！快快受死吧！
    公元前208年四月项梁吞并景驹秦嘉势力，在整个楚地一家独大。陈胜又死了，楚地的势力需要一个新的首领。等到侄儿项羽攻下襄城归来，项梁召集各路将领在薛县开会。这个会，我们的主人公刘季当然也参加了，这时他已经归顺项梁一个多月了。
    会上范增指出陈胜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名为张楚却自己称王，不能有效地凝聚楚地人心，建议立楚国王室后裔称王。于是项梁在民间找到了一个楚国王室后裔熊心，当时是一个放羊娃，立为楚王，建都盱台。为了最大限度激励人心，熊心的尊号也是楚怀王，和历史上那个被秦王欺骗客死秦国的楚王名号一致。史学家为了区分，一般称其为楚后怀王。怀王封项梁为武信君，陈婴为上柱国。
    就这样楚地的反秦首领由陈胜变为熊心，再加上不为项梁承认的楚王景驹，我们的主人公刘季都臣服过，也算是楚地反秦势力中换主子最多的几个人。
    9、从陈胜到景驹再到熊心
    陈胜，秦末第一个起义的人。起义时间公元前209年7月，当时的纪年是秦二世元年。天下群雄不断响应，大多都是打着响应陈胜的旗号。我们的主人公刘季也是遥尊陈胜为主公。不过在刘季等人看来，他们遥尊的人是秦始皇的大儿子扶苏，因为陈胜、吴广“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所以说在天下群雄看来陈胜起义更像是一场秦朝内部的权力斗争。起义初期，那么多人响应与这个因素关系很大。
    要是天下群雄知道这次挑头的是两个没落贵族兼基层小军官（陈胜、吴广都“为屯长”），大多一定会对起义失去信心，秦朝各郡县长官一定会拼死抵抗，起义进展绝对不会那么顺利。当然能骗过一时，不能骗一世，而且称自己为扶苏，吸引不了六国贵族和平民。
    不久陈胜就以“伐无道、诛暴秦”为号召，建立张楚政权。慢慢的，越来越多人回过味来，这个扶苏是假的。哪有为了与弟弟秦二世胡亥争夺权力而抹黑自己祖先的王朝为暴秦的傻子？
    不管怎么说，谎言总有穿帮的那一天，只是早与晚的区别。陈胜年轻时，“为人佣耕”（就是雇农），和一同劳动的别人吹牛，“苟富贵勿相忘”，“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下陈胜称王以后，别人真的找来了，希望陈胜兑现“苟富贵勿相忘”的诺言。陈胜履行了一半诺言，把他当客人好吃好喝供起来，没有给他权力。这个客人仗着自己是陈胜的朋友，在宫中进进出出，常常跟人讲陈胜从前的一些旧事。这些旧事让大家知道陈胜是一个骗子，他才不是什么始皇帝的儿子扶苏，只是一个雇农，家里穷得很！面对越来越随便放肆的客人，陈胜在心里呐喊到：老子不是陈胜，老子是扶苏。老子不是雇农，老子是贵族。
    陈胜终于对那个客人下手了，杀掉了他。从此之后，陈胜的故旧知交都纷纷自动离去，没有再亲近陈王的人了。面对这种形势，陈胜心里越来越敏感。他觉得自己出身一般是一个原罪，手下不会真心臣服于他，必须立威。于是陈王任命朱房做中正，胡武做司过，专门督察群臣的过失。
    朱房和胡武两人以苛刻地寻求群臣的过失作为对陈王的忠心，将领们攻占了地方回到陈县来，命令稍不服从，就抓起来治罪。凡是他俩不喜欢的人，一旦有错，不交给负责司法的官吏去审理，就擅自予以惩治。陈王却很信任他们。
    陈胜以为这样是立威，结果人心惶惶、威望大失。将领们因为这些缘故就不再亲近依附他了。最后陈胜的势力只维持了六个月（公元前209年阴历7月到12月）就被秦朝将领章邯打败了，自己也被叛徒杀害。陈胜的时代结束了。但是楚国的反抗没有结束。
    楚国人秦嘉反秦以后，一直不尊陈胜（扶苏）号令，终于等到陈胜兵败的时机，急忙于公元前208年阴历1月立了楚国宗室景驹为王。楚国反秦势力由陈胜时代过渡到景驹时代。
    秦嘉这个拥立楚国宗室的做法与陈胜自己称王相比是一个高招，有利于最大化团结楚地的人心，收服楚国贵族服从自己。和后世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战略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不管是挟天子还是挟君王，实力很关键。很可惜，在当时的楚地，有一股实力与他匹敌的人，于前209年阴历10月从会稽郡吴县起兵的项梁。
    一山不容二虎。项梁，以陈胜（扶苏）为名义首领（张楚王），秦嘉以景驹为名义首领（楚王）。他们看到章邯围攻魏国的临济，为了争夺陈胜死后楚地的领导权，矛盾很快尖锐起来。两方开始火并。这个时候刘季作为秦嘉手下肯定要率军相助，于是率军离开了丰邑。丰邑得而复失，秦军再次占领了丰邑。不久秦嘉彻底被项梁打败杀死，刘季果断换了老板，率领剩余部队归属了项梁。
    刘季这个时候军队人数锐减，但是他还是很坚定地想夺回自己的故乡丰邑，好有一块固定地盘。于是决定求助现在的主公项梁。他听说项梁在薛县，就带了随从骑兵一百多人亲自去见项梁。项梁看到刘季这么有诚意，增拨士兵五千人，五大夫一级的将领十人给他引兵攻丰。经过艰苦努力，刘季终于攻下了自己的家乡丰邑。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前208年阴历四五月份，距离陈胜兵败身死小半年了。项梁已经确认了陈胜身死的信息。
    当然以项梁的精明他肯定早就知道陈胜就是陈胜，不是扶苏，吴广也只是吴广，不是自己的老爸项燕。老爸项燕被王翦所杀，自己做儿子的怎么会不清楚？起义之初之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响应所谓的扶苏项燕起义，就是为了避免枪打出头鸟。后来就顺理成章地接受陈胜部将召平假传的命令：陈胜（扶苏）封项梁为张楚上柱国，并要项梁渡过长江西进进攻仍然忠于秦朝的郡县。
    本来项梁在家乡会稽郡召集了8000江东子弟兵，有了张楚上柱国的招牌，再加上项家世代楚国大将的显赫身世，一路上不断收编响应陈胜的楚地小股势力，如陈婴、英布、蒲将军等三股势力，最后竟然扩张到六七万人。
    与项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秦末三寇：彭越、英布和刘季。虽然当盗贼时间很早（其中《史记》明确记载彭越和英布当盗贼时陈胜还未起义，刘季落草的时间据史学家推测也早于陈胜起义），但是身份不是落魄贵族（彭越），就是平民（刘季、英布），所以势力发展一直不大。
    后来项梁与秦嘉闹翻时，秦嘉他手上有个金字招牌——楚国宗室出身的楚假王景驹，那么为了在政治上掌握主动必须否认景驹作为楚王的合法性。那么继续打着张楚陈胜的旗号就很有必要。这样两军交战，项梁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张楚陈王手下的上柱国项梁，来讨伐景驹和秦嘉你们两个背叛陈王的叛徒！快快受死吧！
    公元前208年四月项梁吞并景驹秦嘉势力，在整个楚地一家独大。陈胜又死了，楚地的势力需要一个新的首领。等到侄儿项羽攻下襄城归来，项梁于公元前208年六月召集各路将领在薛县开会。这个会，我们的主人公刘季当然也参加了，这时他已经归顺项梁一个多月了。
    会上范增指出陈胜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名为张楚却自己称王，不能有效地凝聚楚地人心，建议立楚国王室后裔称王。于是项梁在民间找到了一个楚国王室后裔熊心，当时是一个放羊娃，立为楚王，建都盱台。为了最大限度激励人心，熊心的尊号也是楚怀王，和历史上那个被秦王欺骗客死秦国的楚王名号一致。史学家为了区分，一般称其为楚后怀王。怀王封项梁为武信君，陈婴为上柱国。
    就这样楚地的反秦首领由陈胜变为熊心，再加上不为项梁承认的楚王景驹，我们的主人公刘季都臣服过，也算是楚地反秦势力中换主子最多的几个人。
    第九章略有改动，后一版本为准
    10、项梁终死
    公元前208年阴历6月项梁拥立楚怀王即位。不久后，他向北进攻掌握在秦军手中的薛郡亢父县。这个亢父县以前被刘季打下来过，后来丰邑危机又弄丢了。项梁攻下后继续前进，营救被秦军围困在东阿的齐国田荣。项梁军与田荣军队里应外合大破秦军。
    这个时候是公元前208年阴历7月。这个东阿之战是名将章邯第一次大败于反秦军队。章邯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部队里面多役徒缺乏训练和士气，二是从关中打到齐国长途行军连续作战士卒疲惫，三是在坚城之下腹背受敌顾此失彼。此外这个时候秦朝宫廷之上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和将军冯劫上书秦二世，请求二世皇帝更改国策爱惜民力体恤百姓。结果秦二世不仅不听劝，还在老师赵高的怂恿下把他们三人下狱，封赵高为丞相。这才是东阿之败的首要原因。
    战争的背后永远是政治。外臣文官出身的少府章邯与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工作交集颇多，他俩死，章邯悲。
    我已经立了这么大的功（灭陈胜、魏咎）连个君都不封，最后怎么封侯了？我还指望冯李两位丞相向皇上美言几句。现在他俩死了，皇上宠信内臣赵高，任人唯亲，我这个仗打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秦朝军队主力虽在，但是政治崩坏，有功不赏，有过必罚，小过大罚，将领普遍情绪低落，灭亡已经从政治上注定了。
    不过东阿胜利之后，齐国田荣的日子反而不好过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在齐地最先反秦的是齐国宗室田儋。他在陈胜起义后，杀死狄县县令自立为王，率领堂弟田荣、田横打下了原来齐国的地盘，势力大盛。这个时候秦朝救星章邯东进灭了陈胜，在临济包围魏国国王魏咎。魏咎只好派周市向齐楚两个国家求救。楚国因为项梁与景驹秦嘉争正统没有大力参与，项梁只派了一个自己的同宗项他打酱油，齐国由齐王田儋带着田荣等将领亲自率军前来。结果临济城下，章邯以一敌三，灭了魏国，魏王魏咎、魏国周市和齐王田儋都死了。酱油党楚国项他溜了。
    田荣率领齐国残军向东撤退，被章邯军队围困在东阿。齐国后方看到齐王田儋战死，拥立田假为新的齐王。田假是齐国末代君王田建的弟弟，论血统比田儋、田荣等人离齐王位置更近。田假封田角为丞相，田间为大将。一时之间齐国碰到了与楚国类似的问题，两雄相争。
    田荣为了和田假、田角、田间争夺齐国正统，打败章邯军队后马上把军队撤退回齐国了。这个时候项梁军只好单独追击秦军。他下令兵分两路，派刘季和项羽带领一路进攻城阳。自己一路。
    刘季、项羽后来为了争夺天下打得你死我活。但是他们此时却有一段并肩作战、亲密合作的日子。他们齐心协力打下城阳后，把城阳的百姓杀光了。在这里大家可能会因为屠城这件事大大改变对刘季的看法。在历史作品中刘季虽然小节有亏，但是宽厚仁义，所以最后打败了残暴的项羽。
    但是真实的历史是很残酷的。屠城是当时流行的作法！而这背后是有深刻的经济根源。
    因为秦朝征发徭役无度，北修长城、南修灵渠、全国修直道，再就是修骊山墓和阿房宫，大量青壮年男子脱离农业生产，农活只能由妇女老人小孩干，全国粮食产量大大减少。等到秦朝四处烟火，各路所谓义军都很缺乏粮食。于是大多以战养战，攻下城池就杀鸡取卵，屠光民众，拿光粮食。
    刘季在起义初期也是很残暴的。只是随着战争的不断进行，他慢慢意识到民心的可畏和可用，他自己和手下骨干大多也是平民出身，知道普通人的辛苦与痛苦，于是改变了屠城的作法，带领部队转变为一支宽厚的仁义之师，善待投降的军队和攻占的民众。刘季就此与好兄弟项羽在政治上拉开差距，最后楚汉之争才取得胜利。
    不扯远了，言归正传。刘季、项羽在屠城阳后又在濮阳的东面再次大破秦军。秦军这时得到补充，士气大振，驻扎在濮阳和环水。刘项二人不与他们正面交锋，攻击定陶，却没有攻下，向西偷袭雍丘，大破三川郡守李由的秦军。李由被此时刘季手下第一战将曹参斩杀，刘项再攻外黄没有成功。
    刘季项羽在这段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关系进展迅速。虽然刘季是前256年出生，比前232年的项羽大20多岁，和其叔叔项梁差不多大，但他们竟然结为兄弟。
    正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他们虽不是主力部队，但战绩非常出色。挡住陈胜吴广西进的李由，这次大意，不但丢了雍丘，还丢了自己的生命。秦朝又少了一位出色的将军。而且这位将军还是丞相李斯的儿子，这对于秦军士气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这次李由之败与章邯的东阿之败的首要原因都是政治上的。前文说过秦二世在赵高怂恿下把左丞相李斯于秦二世二年阴历七月下狱，八月就处死了李斯一家。因为司马迁老人家时间观念不强，学者们都考证不出是李斯先被秦二世杀害还是李由先被刘季杀死（其实是被其部下曹参亲自斩杀），但是这两件事是有巨大关联。
    如果是李斯被杀在先，那么李由之败主要在于李由失去亲人斗志全无，给刘季项羽送了人头。
    如果是李由被杀在先，那李由之败主要在于秦二世把李由父亲李斯下狱，导致李由斗志全无。
    总之秦二世昏庸无道，赵高聪明却居心不良，搞得秦朝大难面前还内争加剧，自毁长城！
    再说楚军主力在项梁率领下，再次大败章邯的秦军。项梁看到两路大军都是战绩辉煌，觉得秦军就那么回事，非常骄傲。部下宋义劝谏他小心，他也当做耳旁风。
    其实章邯的士兵大部分是在骊山服役的囚徒，他们中大部分是原六国人，可能有韩国人，可能有赵国人，可能有魏国人，甚至可能有楚国人。他们对于秦朝没有感情，战斗意志很低，就像牧野之战，商纣王十七万奴隶大军不敌四五万的周武王军队一样正常。项梁两次打败这样的队伍是不值得得意的！而章邯在率领这样的军队下还能灭陈胜的张楚国、魏咎周市的魏国和齐王田儋，足见其军事才能之高，不负名将之称。
    秦朝也注意到这一情况，增派给章邯精锐的士兵。于是章邯再度开启杀神模式，下令士兵口含细木棍夜袭项梁，在定陶大破之。项梁战死。
    正在进攻陈留的刘季项羽听闻此事被迫收兵，与吕臣的部队合兵向东撤退。楚国的大好形势再一次失去了，还是因为章邯！
    随着项梁的死，刘季和项羽亲密合作的日子也随之结束。
    11、项羽与楚怀王的权力斗争
    项梁死了，章邯很高兴，因为秦军少了一个劲敌。
    项梁死了，二世很高兴，因为天下少了一个反贼。
    项梁死了，怀王很高兴，因为楚国少了一个权臣。
    楚怀王不仅高兴，同时也很恐惧，恐惧章邯的秦军，河南军团。秦二世二年阴历九月，也就是公元前208年阴历九月，为了避开章邯这个楚国的克星，怀王把都城从盱眙迁到彭城，还把刘季和项羽的军队同吕臣的军队合并在一起，亲自统帅，采取守势稳定了楚国的外部形势。
    这时的楚王才像个楚王，不再是任何人的傀儡，因为他有军队。
    不过军队中还有很多亲近和怀恋项梁的将领和士兵，有些将领和项梁家族有很深的关系。项梁死了，但他的侄儿项羽还在。项羽的存在严重威胁了楚怀王的权威。
    为了削弱项家的影响力，楚怀王展开了高超的策略，大力提拔与项梁项羽不是十分亲近的人。刘季被任命为砀郡长，爵位为武安侯，率军驻扎在砀郡。吕臣为司徒，其父吕青为令尹（相当于秦国的相国，二把手），其部队驻扎在都城彭城的东面。而项羽爵位为长安侯，号为鲁公，其部队驻扎在彭城的西面。
    经过这一番调整，楚怀王成功地用吕臣的势力压制住项羽的势力，还分化了刘季和项羽，取得了最高权威。

    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楚怀王都显示出非凡的才干，成为了最大的赢家。而项家则在失去项梁后顺带失去了对楚国实权的把控。项家此时的头号人物项羽只能统领军队，受到压制。
    虽然因项梁之死楚国国家实力大减，但楚国也因此是自己的。我想怀王在心里一定很感谢章邯。尤其是在章邯北上进攻赵国后，楚怀王估计睡觉都很开心:赵歇啊赵歇，你挺着点。哥我已经派人来救你了！
    此时的赵王赵歇相比楚怀王熊心过得非常郁闷，不仅没有摆脱傀儡的境地，反而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我们不得不再提到反秦军的死对头——章邯！
    章邯连破陈胜、项梁两股楚军势力，以为楚国军队不值得担心，就把平叛的战略重点从南方转向北方。章邯的河南军团“乃渡河，北击赵”。赵国这个时候的赵王早就不是陈胜的部将武臣，经过“李良之乱”，武臣和三把手邵骚（左丞相）被杀，武臣政权的二把手张耳（右丞相）、四把手陈馀（大将军）活了下来。
    张耳和陈馀平下“李良之乱”，成为赵地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但是他们两个平民威望不足，不得已按照当时的通行做法，立了个傀儡——赵王宗室赵歇。张耳再度成为二把手，这次和武臣时代略有不同，在武臣时代，武臣是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张耳是规规矩矩的二把手。这次张耳前进了一步，是名义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一把手。我们可以把他看做赵国的“项梁”。陈馀从武臣时代的四把手先是变成二把手，再是在赵歇时代变成名义上的三把手，实际的二把手。
    他们两个人在历史上比武臣和邵骚两个短命人长寿一些，而且最后都做过王。而且他俩的关系先好后坏，很是密切，所以司马迁把他俩写在一个传记中，《张耳陈馀列传》。
    另外特别提醒一点张耳和我们的主人公刘季很早就认识，把他们串起来的人物是魏国信陵君。刘季的沛县靠近魏国，文化上受魏国影响很大。现在的丰县（刘季的家乡）与开封（魏国都城大梁）传承了这种始于地缘的文化关系，两地都属于中原文化圈。刘季崇拜信陵君，不远几百里的路程去投奔信陵君，结果信陵君去世，就投奔到信陵君的门客张耳门下当门客。
    这个时候的赵国经过“李良之乱”和王离之击，实力大减。这个时候章邯的河南军与王离的河北军前后夹击，结果自然也是“大破之”。
    王离的河北军也可以称为秦朝的长城军团。秦朝一统天下后，保持的常备军其实数量并不多，也就二十万左右。网上许多人认为秦朝有百万大军，那是业务历史爱好者不明就里。秦朝常备军其实不多，还要分散在各个郡县和北部边疆。据我估计王离此时带领的长城军团也就五万多人。具体推测分析如下：
    秦朝步兵的编制分为六级，即：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二伍为什，设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将一人；五百人，设五百主一人；一千人，设二五百主一人。假设一个郡有一千人。秦朝刚开始是36个郡，后来是48个郡。假设县里面没有常备军，48个郡就要48000人。打五万人算，二十万减五万等于十五万。而且原六国故地民心不附，应该六国故地各县也有常备军。所以郡县的常备军总数估计八万之多。这里我们姑且把郡县的常备军往小了算。
    秦朝有三个重点军事方向，京畿区域（最高长官为内史），北部边疆（其军队为长城军团），南越（秦朝的南海三郡）。就算拿十五万这个最大值算，除以三个重点军事方向就是各五万。
    因为“亡秦者胡也”的谶语，秦始皇肯定更加重视北部边疆，打北部边疆的长城军团有五到八万。那秦二世也不能把长城军团全部人马都给王离平定秦朝的河北之乱，北边的匈奴已经统一在其杰出首领第一代单于头曼的领导之下，还有东北的东胡。所以长城军团的小部分还在固守边疆。就像长平之战中，赵国长城军团也没有南下参与与秦军的作战。
    综合以上推测分析，王离军团是五万人左右。而且是秦军最精锐的五万人。这五万人竟然不能剿灭复国的赵国和燕国，由此可见相对于灭六国时期的战斗力秦军已经退步很多了。
    而章邯的河南军则战功赫赫，不仅灭了陈胜的张楚国，还灭了魏咎周市的魏国，又灭了项梁和齐国的大量主力部队。章邯无愧于秦朝救星，秦末秦朝第一将。
    章邯军占领了赵国都城邯郸后，张耳和赵王赵歇逃到巨鹿城。这个时候，王离的长城军团来摘桃子，把巨鹿城团团围住。
    赵国危在旦夕。可是张耳的好朋友赵将陈馀恐惧秦军，在张耳的使者多次催促下只派了五千人马来救。结果当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陈馀拥兵不救，前来救援的燕军齐军等也处观望态度。
    赵王赵歇想到自己和楚王熊心都是王室后裔，分别被张耳和项梁拥戴为王成为傀儡。但是此时项梁已死，楚王熊心大权在握。可是自己的权臣张耳没死，自己仍是傀儡。更要命的是还面临秦军围攻的危险，随时可能城破身死。
    赵歇心中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向秦朝投降。可是他知道自己一旦投降，残暴的秦朝一定会车裂自己的。决不投降！陈馀，燕王韩广，韩王韩成、齐国田荣田安田都田什么的，还有楚王熊心，你们快点来救救我吧！
    赵国的使者多次来求救楚怀王。怀王于是任命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率主力军北上救赵国。
    宋义行至安阳，停留了46天。项羽看到此情形非常着急，建议宋义前进。宋义不听，反而下了一道严肃军纪的命令约束项羽。
    当时天气寒冷，大雨绵绵。楚军一个个又冷又饿，对宋义不满。项羽趁机在大家面前数落宋义的错误，并在一天早晨杀了他。
    楚军中大部分人本来都是跟着项梁的，对项家有天然的亲近感和敬畏感，现在看到统帅宋义被项羽所杀，就拥戴项羽为代理上将军，统帅全军。
    怀王得知这个情况后，很无奈，封项羽为正式的上将军。
    上天本来给了楚怀王一展抱负的机会。怀王也做得很成功。只是他没有料到宋义这个人压不住项羽，不仅自己被项羽所杀，军队也被项羽夺走。
    就是宋义致命的失误，导致怀王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在乱世军队是权力的根本，夺走宋义军权的项羽也夺走了怀王对楚国的实权！
    就这样楚怀王与项羽的权力斗争先胜后败，再度失去了楚国大权，为他以后被项羽所杀的命运埋下了伏笔！当然项羽与怀王的权力斗争对于刘季这种半独立半从属的势力是一件大好事。两方都对他有所求，刘季可以左右逢源，最大化自身的独立性和势力增长。
    12、怀王的灭秦伟略
    关中，秦朝的发源地和核心地区。半个多世纪之后，刘季的曾孙汉武帝时代出了一个伟大的历史学家司马迁。他在《史记·货殖列传》中写到，“故关中之地，於天下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也就是说关中人口能占到汉朝的十分之三，财富占到十分之六。而且《史记·货殖列传》提到，关中自夏朝开始就一直是农业发达、人口稠密的地区。
    现在世人一提到“天府之国”，就会想到成都平原。其实“天府之国”最早指的是关中地区，是战国时期纵横家向秦王进言献策时说出来的。后来三国时期诸葛亮用“天府之国”来指成都平原，因为诸葛亮名气更大，最后搞得“天府之国”成了成都平原的专利商标。
    我们据此可以推知，秦末的关中是当时天下最发达的地方！秦国能一统天下和关中富裕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秦末天下群雄大多都想占据关中（也有少数不想的，比方说项羽）。所以王关中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事。最起码对平民出身的刘季来说这是他称王的最好地盘。六国故地现在要不名花有主（楚国、齐国、赵国、燕国），要不有流亡政府（韩国、魏国）。刘季称王最好是在秦国故地，这样才能最大化减少与其他反秦势力的矛盾。
    但是章邯先后大破陈胜项梁两股势力后，天下各地秦军都士气大振，经常主动出击。不论楚国、赵国和魏国残余势力，还是遥远的燕国和齐国，都在大势上处于守势。韩国更惨，张良辅佐韩王成只能在自己故国的土地上建立流亡政府。王关中对于几乎全部的天下群雄来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他们大多只想守住自己故国的土地。至于灭秦，别开玩笑，秦军不打过来就谢天谢地！
    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两个人看清了秦军强大背后的虚弱，一个是楚怀王熊心，另一个是我们的主人公刘季。
    相比于中国古代王朝那么多傀儡君王来说，楚后怀王熊心应该是政治才能最高的傀儡君王。要不是碰上五千年一遇的军事天才项羽，说不定整个秦汉历史都会被大大改写！
    秦军虽强，但有一个致命缺点，他们的总后方——关中极度空虚。只要有军队能突破秦军在关东的层层布防，进入关中那么秦朝就完蛋了。所谓两个拳头打人，胸膛就露出来了。秦朝调动长城军团的精锐组成王离带领的河北军，是第一个拳头；调动内史军团加骊山役徒组成章邯的河南军，是第二个拳头。富裕而空虚的关中就是秦朝的胸膛。只可惜当时各反秦势力眼光和实力有问题，错过了这个机遇。
    现在两个拳头合兵一处，誓灭赵国。如果赵国一灭，燕国也就离灭亡不远。然后王离、章邯再向东南进发灭齐，那么楚国就会孤立无援。到时王离、章邯从齐国南下，秦朝巴蜀军队东进，已经独立的南越王赵佗这个时候估计也会重新归顺朝廷，然后北进。到时候除了东边是大海，没有军队西进。整个后楚国就被秦朝三面包围。虽然楚国领土很大，人口很多，但是这个时候秦朝领土、人口指标比楚国都大，又是三面围攻态势，后楚国必然会步周朝时期楚国的后尘，被秦灭掉。
    针对这个情况，楚怀王没有坐以待毙，吸取战国时期六国互相斗争、互不支援的教训，决定采取了两大战略。
    第一个战略是你守我攻，五国联盟。
    你不打我，我就要打你。魏国已灭，韩国未复，不能坐视燕赵齐三国被秦军各个击破。现在当务之急是北上救赵，把秦楚战争推到境外，减少秦军对楚国民众土地的荼毒。而且燕国臧荼、赵国陈馀、齐国田安和田都等将领都已经在巨鹿附近合兵一处，再加上楚国宋义和巨鹿城中守军以及其他小股势力，至少六路大军里应外合，与秦军河北河南两大军团展开外线决战，胜算很大。
    第二个战略是两路出击、直插后方。楚军分成两路，主力由宋义带领北上与诸侯联军合力纠缠住秦军主力。偏师由砀郡长刘季带领西进，收集陈胜、项梁败亡后溃散的士兵，趁着秦朝两只手臂合在一起从腋下直插空虚的关中。怀王还给刘季一个“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的胡萝卜诱惑着。刘季进展顺利的话，王离章邯两人可能会重蹈围魏救赵的覆辙。不过这次叫围秦救赵更合适。到时候刘季可以选在黄河第一渡口风陵渡以逸待劳，趁秦军半渡而伏击之。
    这两个战略相得益彰，暗藏变招，可以说是灭秦伟略！后来的历史事实也证明了这两大战略的正确性。只从这两大战略看，楚怀王也是无愧于楚王后裔，有战略眼光，有行动魄力。但是后人往往不记得或不承认怀王的贡献，只记得北路军统帅项羽破釜沉舟，西进军统帅刘季攻破咸阳。原因在于怀王没有军事才能，导致脱离了军队，对历史影响不深刻。
    秦末汉初楚国先后出了四个起兵称雄的王，张楚王陈胜、楚王景驹、楚后怀王熊心和西楚霸王项羽。景驹从来没有掌握实权，只是秦嘉的傀儡。我姑且不算他，我们来分析一下另外三个王失败的原因。项羽失败的原因很多，不会用人、对民残暴、大搞分封······但是绝对没有脱离军队这一条原因。反而是以君王之尊四处亲自领兵打仗，是当时军事才能第一人。除了韩信和英布，其他人如刘季、张耳与项羽比在军事才能上差一大截。
    而陈胜与熊心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脱离军队。陈胜虽然是秦朝屯长（五什为屯，相当于现在排长之类的基层军官）出身，但是打下陈县后就安于享乐，只在都城如洪秀全一般享清福，脱离了军队，落得个在外征战将领（武臣、周市）的纷纷背叛。怀王也是一样。要么亲自北上救赵，要么亲自西进关中。无论成败，都能大大加强对军队的进一步掌控。试想一下熊心在北上救赵的军队中，无论有多么拖延，项羽敢不听话？或者亲自西进，一定能比刘季这个平民出身的小吏更能吸引广大楚地人民踊跃参军。到时就算项羽携巨鹿之胜，也不能如此容易地杀害他。
    所以说战略眼光重要，行动魄力重要，但是都没有战略执行重要。楚怀王熊心空有两大灭秦伟略，但是军事才能不足，把统兵打仗的具体权力交给宋义、刘季，脱离了军队，最后反秦成功但是自己也被项羽轻轻松松地杀害了。后世学者也往往把他当作一个可有可无、才能平庸的傀儡君王看待，认为他对历史没什么影响。反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在怀王熊心与鲁公项羽的权力斗争中刘季游刃有余，逐渐增强了自己的实力和独立性，为最后一统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3、西进得两个谋士
    上一章节我说到刘季受怀王命令向西进攻关中，完成黑虎掏心战略。其实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差事。当时在章邯和王离两路大军的进攻下，各反秦势力都觉得先入关很疯狂。只有怀王和刘季觉得这是一个机遇。于是刘季很高兴地接受了西进攻秦的命令，意图把自己从武安侯升级为关中王。
    对于刘季西进关中，楚国将领只有一个人愿意同往，那就是项羽。他不是像怀王或刘季那样看出了其中蕴含的机遇，只是怨恨秦军杀死了自己的叔叔项梁，心情激动，想尽快报仇而已。就算像上一次那样作为刘季的副手也愿意。
    可惜项羽作为贵族，又勇猛善战，心高气傲，与其他老将领没有搞好关系。他们一致向怀王进言，“项羽为人剽悍猾贼。之前进攻襄城，把襄城群众都坑杀光了。领兵所过之处无不惨不忍睹。况且楚国多次进取关中，连陈王、项梁都失败了。不如更换派遣仁慈的长者以仁义举动向西进攻，再告谕秦国故地民众。关中民众苦于秦朝君主残暴统治很久了，现在真能派长者前往，不残暴对待民众，有利于拿下关中。现在项羽剽悍，不能派遣。只有沛公刘季一直是宽厚长者，才可以派遣。”
    怀王本来不想军权落入项家手中，于是借着众将领反对不允许项羽随刘季西进关中。接下来我们来看一下沛公刘季西进路上的曲折与收获。
    作为砀郡长的刘季当然是率军从砀郡出发，此时其兵力大约在5000人左右。人数不多，但是大多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战斗力不可小觑。
    到了北略偏西的成阳，包围了杠里秦军的壁垒，围点打援，大破秦军两支部队。然后刘季进攻王离军队的一支偏师，又大破之。
    相信这段事实一定让不少人惊掉下巴。在不少人心中刘季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兼蹩脚的军事家。其实论军事才能，整个秦末不出五个人强于刘季（项羽、英布、章邯、韩信和曹参，其中章邯和曹参还不一定真比军事能力成熟起来时的刘季强）。普通人大多只关注刘季在楚汉战争中与项羽打一次败一次。其实这并不能说明刘季军事才能低下。当世之时，连兵仙韩信率领优势兵力也吃过项羽劣势军队的败仗。输给项羽这个战神不丢人。
    之前刘季独自起义，搅动秦朝两郡之地。那时他只是遥尊陈胜，实际是独立自主，没有景驹、项梁等帮忙。所以刘季其实一直很能打。只不过碰到了战神项羽而已。要知道王离军的偏师也是秦朝精锐的长城军团，与彪悍的匈奴恶战不少。能打败这样的军队充分说明刘季军事才能之高。也说明秦军战斗力退化之快。最精锐的长城军团也不过如此，秦朝丧失六国故地在军事上已经没什么悬念，虽然当时秦军强而各国军队处于守势。
    需要说明的一点从砀郡到成阳是有点偏西的北上，而不是明显的西进。表面上违背了怀王西进的命令，但是侧面说明刘季有战略眼光，一味西进，北边的秦军会威胁到自己的侧翼和后路。于是刘季先北上进攻扫清侧翼威胁，保障了自己的后勤补给和道路安全，再正式引兵西行，在昌邑碰到了与自己同为秦末三盗的强盗彭越，也可以说是反秦义士彭越。
    总之这时的彭越是一股小势力的首领。刘季与他合攻昌邑，没有攻下。彭越在刘邦离开后，继续在昌邑一带打他的游击，大肆收集魏国溃散的士兵。听说栗地有一支军队都是楚人的势力，共有四千多人，也是隶属于怀王。于是刘邦凭借怀王的名号胁迫他们的统帅交出军队，听命于自己。这样刘季的军队勉强近一万。如果不是打着怀王名号，那支军队怎么可能归顺刘季呢？
    那支军队的统帅，史记称呼为“刚武侯”。这个刚武侯史学家一般认为是汉朝开国侯柴武。
    人数大增后，刘季又与魏将皇欣、魏申徒武蒲军合攻昌邑，还是没攻下。刘邦的两次进攻都没有拿下昌邑！而且这两次进攻都是有友军相助！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秦军还是很强大的。
    刘邦虽然遭到两次挫折，但是他没有退缩，也没有失去信心！他知道前面虽然凶险，但是那里有数不尽的美女珍宝！老子一定要当关中王，美女、珍宝，都给我等着。你爷爷刘季我可不是孬种，老子马上来了！
    既有杠里之胜又有昌邑两败的刘邦执著西进，拿下了高阳。此时已经奋战几个月的刘邦军有些累了。于是他们在此休整。刘邦难得获得一丝轻松的日子，远离了战场的腥风血雨，于是决定求贤。求着求着，来的都是不对胃口的儒生，只会说礼仪之事，不会谈政治军事历史，于是刘季就越来越闲。闲到好色的本性在高阳愉快地展现出来了。天天让美女给自己洗脚（这里是真的洗脚，当然洗脚之余和之后肯定与美女有其他活动。此处省略若干字）。
    在高阳，有个人才已经观察刘邦很久了，认为刘邦忠厚老实，爱护民众，值得效忠！于是他决定投奔刘季。他就是高阳人郦食其。与不喜读书的刘季相反，郦食其热爱读书，尤其是史书。但是家庭条件比刘季差，没有土地和其他产业，只好和刘季一样去当公务员——里监门吏（看城门的）。郦食其极其爱喝酒和说大话，县里面贤者豪强都不敢欺负他，被全县人民公认为一个狂士。实际是一个极其优秀的谋士兼辩士！
    虽然郦食其只当过看城门的小吏，但很早就胸怀天下，时时刻刻关注天下形势。陈胜起义后，数十个反秦将领都经过过高阳。但郦食其听说这些人都是一些斤斤计较、喜欢烦琐细小的礼节、刚愎自用、不能听大度之言的小人，因此他就辞去官职，深居简出，隐藏起来，不去逢迎这些人。
    关于郦食其如何投奔刘邦，有两个版本。一个是郦食其主动拜见，第二个是刘邦的一名高阳籍贯的骑士推荐的。这个骑士还是郦食其一个村里故交的儿子。
    这个高阳骑士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姓名。不过他能向刘邦推荐人才，估计是刘邦的护卫，能常常见到刘邦。至于他最后为什么没有什么名气，估计是没有活到汉朝建立就死了。
    当时那名骑士趁大军休整之际，请假回家探亲。郦食其听说后，来找他，说：“我听说沛公傲慢而看不起人，但他有许多远大的谋略，这才是我要真正追随的人，只是苦于没人替我介绍。你见到沛公，这样对他说：‘我的家乡有位郦先生，已经六十多岁，身高八尺，人们都称他是狂生，但他自己说并非狂生。’”
    骑士看到郦食其一副儒生打扮，提醒道：“沛公不喜欢儒生。很多人带着儒生的帽子来见刘邦，他就立刻把他们的帽子摘下来，在里边撒尿。而且他动不动破口大骂。你千万不要以儒生的身份去向他游说。”
    郦食其答曰：“你只管按照我教你的这样说。”骑士回去后，按郦食其的嘱咐告诉了沛公。
    沛公听说又要来一位人才，心里不以为意。难道又是一位迂腐的儒生？管他呢！老子脚照洗，摩照按。
    在召见郦食其时，刘邦还真的在两名美女的伺候下洗脚，两腿叉开，很没有礼貌。郦食其心中有气，没有行跪拜之礼，只是作长揖。斥责道：“你是想帮助秦攻打诸侯，还是想率领诸侯灭掉秦国？”
    刘季看着郦食其戴着那个儒生帽，怒道：“你个奴才相儒生！天下的人同受秦朝的苦已经很久呢，所以诸侯们才陆续反秦。你怎么能说老子会帮助秦攻打诸侯呢？”
    郦生答曰：“我乃高阳酒徒，不是迂腐的儒生！如果你下决心聚合民众起兵推翻暴秦，那就不应该用倨慢无礼的态度来接见长者！”
    这番话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刘邦听后，肃然起敬，停止洗脚，整理衣服，请他坐在上宾位。
    醇酒美人，将近半百的刘邦和六十多岁的郦食其好不惬意！两人就天下大事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
    大多数时候，刘邦只是默默地听，而老郦则滔滔不绝地讲解战国六国与秦国合纵连横的事情。刘季听得如痴如醉，大为敬佩，还赐给郦食其饭菜，边吃边聊。像这样精彩的讲解上一次还是韩国贵族张良讲的。不过张良喜欢讲的内容是《太公兵法》。
    刘季问：“现在我该用什么计策？”
    郦食其说：“足下您聚集民众，收拢溃散的士兵，兵力还不足一万。想以此进攻强大的秦朝，这就是在试探老虎的嘴巴啊！陈留是天下交通要地，四通八达，城内贮藏了很多粮食。我认识它的县令。让我先去劝他投降您。就算他不降，足下再进攻，我也可以为内应帮你夺城。况且我的哥哥郦商也在这一代起兵反秦，我去劝他归顺与你，陈留必定拿下。”
    就这样，刘季得到了陈留和郦商的归顺。当然陈留官府的军队和小米也得到了，实力大大增强。战后，论功行赏，封郦食其为广野君。
    刘邦一生都很幸运。郦食其，后来的历史证明他认当时的辩士第二，无人可认第一。他竟然在天下众多的反秦势力中选择并不怎么强大的刘邦。而且此时的刘邦不是一支独立势力，还臣服于楚怀王。我们只能说，郦食其有眼光，有胆量！
    从陈留出发，刘季军带领新加入的郦商部队四千余人和陈留部队一同进攻开封，没有攻下。继续西进与秦将杨熊在白马和曲遇东先后大战两次，大破之。杨熊带领残军跑到荥阳（日后刘季与项羽在荥阳长期相持）。
    看到杨熊这么窝囊，秦二世派使者将他斩首示众。刘季这时改向南边进军，攻下颍阳，屠了城。这是以宽厚长者著称的刘季第二次屠城。第一次是与项羽在一起，名为主帅，但是军队是项梁的，受名为副帅实为主帅的项羽影响在城阳屠了城。
    如果不算后来独自出征在外的部将周殷那次屠城，这是刘季唯一一次屠城。无他，陈留的粮食吃完了，怀王也拿不出什么补给，只能屠其人而得其粮。权宜之计而已。
    好在这时刘邦得知附近有一支韩国的反秦义军。
    难道是韩王韩成？哦！那张良应该跟在他身边。老朋友，找他问问路，合合兵。把粮草问题先解决。老子一定要先破关中，当关中王！
    刘邦和张良终于再次见面了。
    于是，张良再一次地归属刘邦。而这一次的归属不像上一次。上一次刘邦兵少粮缺，张良并没有出什么好计谋。这一次刘邦兵多粮足，张良屡出奇计，成为中国古代三代谋士之一。另外两个是诸葛亮和刘基。
    14、和韩国的双赢合作
    两军会晤时，韩成、张良代表韩国向砀郡长兼武安侯刘将军表达了对远在彭城的楚怀王的亲切问候和衷心感谢（虽然他们应该感谢的是项梁借兵助他们复韩）。之后他们三人就楚韩两国两军关系进行了深入探讨，达成广泛共识。会议在友好隆重的氛围中举行。与会人员还有卢绾、萧何、曹参、樊哙、夏侯婴等刘季属下高级领导人。
    根据会议精神，两军就在轩辕举行联合作战达成具体协议。
    看到协议达成，张良和他的主子韩成心里那个高兴，终于不用四处躲藏。很痛快地与刘邦合兵一处，攻下韩国故地轩辕，继而攻下颍川郡。
    韩国在刘季的帮助下终于正式复国了，定都韩国的故都——阳翟。韩国是六国中最晚复国的。在这之前，张良已辅佐韩王一年多。这段时间，韩王始终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盘，只能在自己的故国上建个流亡政府。
    通过此事，我们可以看出张良是一个优秀的谋士，而不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将军。
    在庆功宴上，韩成想到这一年多来的流浪生涯。感慨万分！虽然项梁很大方地借了兵，但是秦军强大，每次攻下城池后都不能守住。只好在故国国土颍川郡上游击。真是惨啊！
    望着祖先之地终于光复，韩王成心里激动万分。看着刘季如此义气，他不好意思地问道：刘将军帮了寡人如此大的忙，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呵呵，韩国与楚国是友国。怀王很支持我帮助你们复国。帮助你们就是削弱暴秦，对我们大家都好！谈什么感谢啊。
    是啊是啊。大恩不言谢，祝刘将军西征顺利！早日歼灭暴秦，成为关中王！
    承你吉言。我沛公一定能王关中。不过，我与你的相国张良曾同隶属于项梁怀王，很谈得来。让他送我到关中吧！
    应该的。张申徒，你就替寡人送一送刘将军吧！
    这个时候，巨鹿之战已经接近尾声。王离的长城军队已经被项羽消灭。章邯虽在苦苦支撑，但是奈何五国联军人多势众。天下人这个时候都认定秦朝已经无力回天，灭亡只是时间的问题。赵国将领司马卬将领想起楚怀王的“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的约定，准备渡过黄河入关。
    这可把刘季急坏了，于是他北攻平阴，把那里的渡口破坏了。没了渡口，司马卬孤军渡河很危险，容易被洛阳的秦军切断补给线和后路，就放弃了渡河进入关中的计划。
    刘季率军折向南边，进攻洛阳，在洛阳城郊东与秦军大战一场，惨败。不得不退回阳城，收集溃散的骑兵。那个引荐郦食其的骑士很有可能就是在这场洛阳东大战中战死的。好在有韩国在后方提供补给和防护，洛阳守军也不敢趁胜追击、赶尽杀绝。
    打不下洛阳，那么走崤函道进关中虽然对于刘季最近，但是会被切断补给和后路，九死一生，风险极大。于是刘季带领张良率军从洛阳盆地南下南阳盆地。刘季自起兵以来一直十分注重骑兵部队建设，在以骑兵部队为先导下迅速南进，与南阳郡守齮在犨东开战，大破之，顺势攻占了南阳郡不少地方。南阳郡守齮带领残军跑到宛城据守。
    犨东之战的胜利在于刘季运用骑兵，兵贵神速。更可能在于张良指导有方、熟悉地形，做到了出其不意。听到河北前线，五国联军节节胜利的消息，刘季心里慌张极了，生怕项羽带领联军攻破洛阳从崤函道先一步占领关中。
    于是刘季不顾宛城的残军引兵过宛城不攻而西进。张良劝谏道：“沛公您虽然想迅速进入关中。一路上秦军数量还是很多，还会据险峻地形防守。现在不攻下宛城，到时前进不利，宛城军队从后夹击，强大的秦军在前面，那就危险了！”
    刘季听后恍然大悟，之前在洛阳盆地就是因为洛阳未下才放弃走崤函道。现在情况差不多，还是得平定后方才能放心西进。于是沛公刘季晚上带领军队走另一条还在秦军控制下的道路回到宛城，为了防备秦军偷袭还更换上秦军的旗帜。到了黎明，沛公军队包围宛城三圈。
    南阳郡守看到这个架势，想到秦朝最精锐的河北王离军团已灭，东北方向是复国的韩国，不管是从战略还是战术上都处于包围中，心里绝望，准备自刎而死。他的舍人陈恢说：“先别死。”建议由他代表郡守向刘季投降看能不能活命。
    于是陈恢翻越城墙见到沛公刘季，说：“小人我听说足下与怀王约定先进入咸阳的将领在关中称王。现在您留在宛城。宛城，是一个大郡的郡治，有数十座城池，人口众多，仓库里各种积蓄也多。郡县官员自以为投降必死无疑，所以都坚守城池。现在足下您整天留在这里进攻，士兵一定会死伤很多。引兵离开宛城，宛城一定派军队跟随足下您的后面。您前面就会失去攻占咸阳的约定，后面会有强大的宛城军队为患。为您打算，不如约定他们投降，封南阳郡守官爵，派他留守，带领南阳军队西进。还没有攻下的城池，听到这个消息也会争相打开城门等待您进入。您就通行无阻。”
    沛公说：“好。”以南阳郡守为殷侯，封给陈恢一千户的食邑。引兵向西，没有不投降的。到了丹江，活跃在那里的高武侯戚鳃和襄侯王陵（王陵沛县人，刘季老乡）两支反秦势力也迫于楚怀王的名号和楚国的强大在西陵投降了沛公。沛公回军进攻胡阳，遇到了吴芮的部下梅鋗，两军合兵迫使析、郦两县投降。（吴芮本为秦朝鄱阳县令，爱民如子。在陈胜起义后，带领全县响应。鄱阳现在南昌，属于楚国地盘。吴芮先是奉陈胜为主，后来投靠项梁，自然现在和沛公一样臣服于楚怀王。）
    一路向西的过程大部分时候，沛公刘季苦于怀王补给不力，兵力无法大规模增长，所以与秦军交战有胜有败。自从沛公与韩国深度合作后，解决了补给问题，还有一个安全的后方，军队士气一直比较高涨，终于把南阳盆地收归为固定地盘，为最后攻占关中灭亡秦朝奠定了雄厚基础。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韩国也是收获颇丰，从没有地盘的流亡政府到拥有河南故地的真正诸侯。双方实际上达成了一个双赢的合作。
    14、和韩国的双赢合作
    两军会晤时，韩成、张良代表韩国向砀郡长兼武安侯刘将军表达了对远在彭城的楚怀王的亲切问候和衷心感谢（虽然他们应该感谢的是项梁借兵助他们复韩）。之后他们三人就楚韩两国两军关系进行了深入探讨，达成广泛共识。会议在友好隆重的氛围中举行。与会人员还有卢绾、萧何、曹参、樊哙、夏侯婴等刘季属下高级领导人。
    根据会议精神，两军就在轩辕举行联合作战达成具体协议。
    看到协议达成，张良和他的主子韩成心里那个高兴，终于不用四处躲藏。很痛快地与刘邦合兵一处，攻下韩国故地轩辕，继而攻下颍川郡。
    韩国在刘季的帮助下终于正式复国了，定都韩国的故都——阳翟。韩国是六国中最晚复国的。在这之前，张良已辅佐韩王一年多。这段时间，韩王始终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盘，只能在自己的故国上建个流亡政府。
    通过此事，我们可以看出张良是一个优秀的谋士，而不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将军。
    在庆功宴上，韩成想到这一年多来的流浪生涯。感慨万分！虽然项梁很大方地借了兵，但是秦军强大，每次攻下城池后都不能守住。只好在故国国土颍川郡上游击。真是惨啊！
    望着祖先之地终于光复，韩王成心里激动万分。看着刘季如此义气，他不好意思地问道：刘将军帮了寡人如此大的忙，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呵呵，韩国与楚国是友国。怀王很支持我帮助你们复国。帮助你们就是削弱暴秦，对我们大家都好！谈什么感谢啊。
    是啊是啊。大恩不言谢，祝刘将军西征顺利！早日歼灭暴秦，成为关中王！
    承你吉言。我沛公一定能王关中。不过，我与你的相国张良曾同隶属于项梁怀王，很谈得来。让他送我到关中吧！
    应该的。张申徒，你就替寡人送一送刘将军吧！
    这个时候，巨鹿之战已经接近尾声。王离的长城军队已经被项羽消灭。章邯虽在苦苦支撑，但是奈何五国联军人多势众。天下人这个时候都认定秦朝已经无力回天，灭亡只是时间的问题。赵国将领司马卬将领想起楚怀王的“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的约定，准备渡过黄河入关。
    这可把刘季急坏了，于是他北攻平阴，把那里的渡口破坏了。没了渡口，司马卬孤军渡河很危险，容易被洛阳的秦军切断补给线和后路，就放弃了渡河进入关中的计划。
    刘季率军折向南边，进攻洛阳，在洛阳城郊东与秦军大战一场，惨败。不得不退回阳城，收集溃散的骑兵。那个引荐郦食其的骑士很有可能就是在这场洛阳东大战中战死的。好在有韩国在后方提供补给和防护，洛阳守军也不敢趁胜追击、赶尽杀绝。
    打不下洛阳，那么走崤函道进关中虽然对于刘季最近，但是会被切断补给和后路，九死一生，风险极大。于是刘季带领张良率军从洛阳盆地南下南阳盆地。刘季自起兵以来一直十分注重骑兵部队建设，在以骑兵部队为先导下迅速南进，与南阳郡守齮在犨东开战，大破之，顺势攻占了南阳郡不少地方。南阳郡守齮带领残军跑到宛城据守。
    犨东之战的胜利在于刘季运用骑兵，兵贵神速。更可能在于张良指导有方、熟悉地形，做到了出其不意。听到河北前线，五国联军节节胜利的消息，刘季心里慌张极了，生怕项羽带领联军攻破洛阳从崤函道先一步占领关中。
    于是刘季不顾宛城的残军引兵过宛城不攻而西进。张良劝谏道：“沛公您虽然想迅速进入关中。一路上秦军数量还是很多，还会据险峻地形防守。现在不攻下宛城，到时前进不利，宛城军队从后夹击，强大的秦军在前面，那就危险了！”
    刘季听后恍然大悟，之前在洛阳盆地就是因为洛阳未下才放弃走崤函道。现在情况差不多，还是得平定后方才能放心西进。于是沛公刘季晚上带领军队走另一条还在秦军控制下的道路回到宛城，为了防备秦军偷袭还更换上秦军的旗帜。到了黎明，沛公军队包围宛城三圈。
    南阳郡守看到这个架势，想到秦朝最精锐的河北王离军团已灭，东北方向是复国的韩国，不管是从战略还是战术上都处于包围中，心里绝望，准备自刎而死。他的舍人陈恢说：“先别死。”建议由他代表郡守向刘季投降看能不能活命。
    于是陈恢翻越城墙见到沛公刘季，说：“小人我听说足下与怀王约定先进入咸阳的将领在关中称王。现在您留在宛城。宛城，是一个大郡的郡治，有数十座城池，人口众多，仓库里各种积蓄也多。郡县官员自以为投降必死无疑，所以都坚守城池。现在足下您整天留在这里进攻，士兵一定会死伤很多。引兵离开宛城，宛城一定派军队跟随足下您的后面。您前面就会失去攻占咸阳的约定，后面会有强大的宛城军队为患。为您打算，不如约定他们投降，封南阳郡守官爵，派他留守，带领南阳军队西进。还没有攻下的城池，听到这个消息也会争相打开城门等待您进入。您就通行无阻。”
    沛公说：“好。”以南阳郡守为殷侯，封给陈恢一千户的食邑。引兵向西，没有不投降的。到了丹江，活跃在那里的高武侯戚鳃和襄侯王陵（王陵沛县人，刘季老乡）两支反秦势力也迫于楚怀王的名号和楚国的强大在西陵投降了沛公。沛公回军进攻胡阳，遇到了吴芮的部下梅鋗，两军合兵迫使析、郦两县投降。（吴芮本为秦朝鄱阳县令，爱民如子。在陈胜起义后，带领全县响应。鄱阳现在南昌，属于楚国地盘。吴芮先是奉陈胜为主，后来投靠项梁，自然现在和沛公一样臣服于楚怀王。）
    一路向西的过程大部分时候，沛公刘季苦于怀王补给不力，兵力无法大规模增长，所以与秦军交战有胜有败。自从沛公与韩国深度合作后，解决了补给问题，还有一个安全的后方，军队士气一直比较高涨，终于把南阳盆地收归为固定地盘，为最后攻占关中灭亡秦朝奠定了雄厚基础。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韩国也是收获颇丰，从没有地盘的流亡政府到拥有河南故地的真正诸侯。双方实际上达成了一个双赢的合作。当然韩王韩成不会想到“福兮祸之所伏”。刘季给他带来的福气孕育着巨大的灾祸，他帮助刘季最后攻占了关中，怀王高兴，但是楚国其他将领并不高兴，非常嫉妒。尤其是楚国将领中实力最大的项羽最不高兴！
    项羽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十四章以第二版为准
    15、两个人的神助攻
    上一章节说到沛公刘季通过与韩国合作收获颇丰。但是这个时候真要灭秦也不容易。关中乃四塞之地，周围都是高大的山脉或宽阔的河流，易守难攻。适合大部队通行进去的道路有四条，在这四条道路节点处有四个关口，即东函谷关、西散关、南武关、北萧关。从东方进攻的沛公只能走函谷关或武关两条道路。
    之前没打下洛阳，就不能稳固控制洛阳盆地，走函谷关道（又名崤函通道）有被切断补给的危险，于是沛公刘季放弃了。这时候控制了南阳盆地，走武关道是很顺畅的。于是沛公刘季准备进攻武关，打开进入关中的东南门。
    但是攻破武关并不容易。之前秦的武关只失守过一次，就是在楚怀王手里。第二次也是在楚怀王手里。不过这两个楚怀王名号一致，却不是同一个人。前者是后者的爷爷。所以史学家分别称为楚前怀王和楚后怀王。
    秦的武关只失守过两次，还是都失守在“楚怀王”手里。很有宿命论的味道，与“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谶语对应起来了。也可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秦国不讲信义，无故囚禁楚前怀王，导致其客死异乡秦国。他的孙子延续爷爷楚前怀王破武关战蓝田战略，为他报了仇，灭亡了具有五百多年历史的秦。
    这个时候沛公刘季得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章邯不行了，与项羽屡战屡败。为了快速进入关中，沛公刘季决定像招降南阳郡守一样招降秦朝，于是派遣魏人甯昌出使咸阳。
    咸阳此时有一个人给了沛公刘季一个神助攻。他的倒行逆施加重了秦朝廷的政治混乱，瓦解了秦军斗志，让沛公刘季捡了桃子。这个人就是秦朝权臣赵高。王离章邯两支部队基本失败，秦朝的军事危机日益深重，激化了其上层统治阶级的政治矛盾。权臣赵高怕秦二世追究责任，派女婿咸阳令阎乐杀了秦二世，立子婴为秦的新君主。
    这个时候，赵高说，六国均已复国，秦朝名不副实，让子婴不要称皇帝，称王，以示秦无意天下一统，只求守住故地，与六国一起恢复战国七雄的局面。
    正是这个变故，秦朝廷迟迟没有回复沛公刘季消息。而此时，章邯已经在赵国地盘上投降了项羽。秦朝的主力部队损失殆尽，彻底难以翻盘。就连保存秦国也是一种奢望。这就是沛公刘季得到的第二个神助攻，项羽送的。
    权臣赵高知道楚怀王“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的约定。他决定与沛公平分关中为王，派人向沛公刘季表达这个想法。沛公刘季觉得这是赵高的缓兵之计，于是用张良的计策，派郦食其和陆贾前往游说秦朝防守武关的将领，承诺给他们利益。
    武关将领知道项羽与赵高等人造成的变故，就算没有利益相诱，也是斗志不高。现在还有利益，他们斗志更加松懈，准备投降，再与沛公刘季共同进攻咸阳分一杯羹。沛公刘季准备接受，张良建议：“这只是武关将领想投降，恐怕普通士兵还是忠于秦朝不跟从。万一有这种情况就危险了，不如趁他们松懈进攻。”沛公刘季听从了张良建议，趁机攻破了武关，进入了关中。
    这个时候秦王子婴诛杀了赵高，准备与进入关中的沛公军决一死战，保存祖宗基业。楚前怀王时期秦楚两国在蓝田大战过一次。本来楚军破武关而入，士气高涨，最后因为怀王没有搞好外交，魏国韩国齐国配合秦军作战，楚国大败。南阳盆地丢失，楚国国势大衰，是秦楚两国国力逆转的关键性战役。其战略意义和历史影响不亚于秦赵长平之战，都是秦国统一进程中的关键性战役。
    子婴能从权臣手中夺取权力，自不是泛泛之辈。而且他虽然痛恨赵高乱政，但是也认可其去皇帝号称王以守故地的策略，不一味好面子，是个不感情用事有战略眼光的君主。为了激励将士士气，子婴特意派秦军在蓝田南这个有特殊历史意义兼战略地位的地方严阵以待，期待历史重演，守住关中故地。
    只可惜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六国团结一致抗秦。秦王子婴是天不我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进入关中后，沛公严明军纪不掠夺民众，关中百姓心里面很高兴，秦军的斗志懈怠了。蓝田南之战开打时，刘季多树旗帜以为疑兵，明明只有两万人马搞得自己有五万人马似得，进一步降低了秦军斗志，因而取得了胜利。剩下的灭秦过程就是异常顺利。《史记》记载，“又战其北，大破之。”刘季军又在蓝田北再一次击败秦军。“乘胜，遂破之。”趁胜追击彻底消灭了秦军的最后一支有生力量。
    子婴虽不是庸才，但是形势比人强。公元前207年10月，沛公先于项羽等人到达了咸阳郊外的霸上。面对没有部队和沛公招降的局面，只做了46天秦王的子婴素车白马，用丝带系着脖子，封了皇帝的印玺和符节，在轵道旁向沛公刘季投降。秦朝彻底灭亡。
    非亡国之君，担亡国之祸。真是可怜啊！
    而且很多人不知道，子婴其实身世也很可怜。他是秦始皇的侄子，秦二世的堂兄。论理从小锦衣玉食，应该不可怜。只可惜根据李开元教授考证，他是成蟜的儿子。前239年，成蟜被迫降赵，后被吕不韦处死。父亲与当时的秦王后来的始皇帝嬴政为争夺王位是政敌，又叛国。作为成蟜的儿子子婴当然日子不好过。要时时刻刻担忧生命会马上终结，又没有军功。按照秦制，宗室无军功也不得封爵位。其物质生活想来也好不到那里去，可能连小地主家庭出身的刘季也比不上。
    更可怜的是，投了降也要提心吊胆。沛公仁义，但是其将领有的主张杀掉他。好在沛公刘季坚持仁义为怀，说：“当初楚怀王派遣我，本来是因为我能宽大容人。况且人家已经降服，又杀死人家，不吉利。”于是就把秦王子婴交给了官吏，向西进入咸阳。
    当然沛公刘季的仁义也不过让他多活了个把月。一个多月后，项羽率军进入咸阳，屠城纵火，杀害了子婴。
    16、欲王关中的后果
    历经千辛万苦，一路上有胜有败，沛公刘季终于攻破咸阳，占领关中，实现了楚怀王“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的约定。刘季很高兴，他决定到秦朝宫殿放松一下，享受一下胜利的果实：看一看宏伟的宫殿，拉一拉华美的帷帐，逗一逗凶猛的猎狗，骑一骑健壮的宝马，赏一赏艳丽的珍宝，乐一乐美丽的女人。至于具体怎么放松，我这个屌丝在此省略若干字。总之大家可以参照刘季在高阳的放松方式自我想像一下。
    听说沛公在秦宫殿骄奢淫逸，贪婪地享受美女和珍宝，连襟樊哙心里很紧张，向沛公进言，说了一些革命尚未成功、沛公还需努力的话，希望其收敛一下，退出秦宫，回到军营。刘季不听。可能他心里还在想，不要以为是亲戚就打扰老子雅兴。虽然玩女人，我是不会忘记吕雉这个糟糠之妻的！你这个吕家的女婿就不要为吕家操心！
    于是樊哙向张良诉说了情况。张良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进入宫殿建议道：“秦无道，所以沛公您才能到此来。为天下除残暴的秦贼，应该以朴素为资本。现在刚刚攻入秦都，就安享其乐，这正是人们说的‘助桀为虐’。况且‘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希望沛公能够听进樊哙的意见。”
    刘季想到张良一路上屡出奇计，就听从了他的建议，退出秦宫，封闭了秦宫的贵重珍宝、财物和库房，率军离开咸阳回到霸上。
    回到霸上的刘季马上恢复了政治家的心智，决定政治军事双管齐下称王关中。
    政治上，采取两条措施。
    一是向怀王汇报战果，请求其履行“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的约定。这个举措《史记》没有记载，但我相信刘季这么有政治头脑，一定知道自己出身低下，需要楚王背书，来平息楚国上下和其他五国的羡慕与觊觎。尤其是在听说项羽封秦朝降将章邯为雍王并向关中迅速进军后，刘季心里更加渴望怀王的政治支持。
    二是施恩于秦地百姓，收揽民心为己用。
    刘季召集秦地各县的父老、豪杰说：“你们苦于秦朝的严刑峻法已经很久了，诽谤朝政的要灭族，相聚议论的要在街市上处斩。我和诸侯们约定，先入关的在关中称王，我应当称王关中。现在我以关中王的身份同你们约定，法律只有三章：杀人的处死，伤人和抢劫的处以与所犯罪相当的刑罚。其余的秦朝法律全部废除。官吏和百姓都要安居如故。我所以到这里来，是为父老们除害，不会有欺凌暴虐的行为，大家不要害怕。我所以回军霸上，是等待诸侯们到来制定共同遵守的纪律。”
    这就是著名的“约法三章”，废除了秦严苛的法律，并派人与秦朝官吏巡行县城乡间，告谕百姓。秦地的百姓大为高兴，争先恐后地拿出牛羊酒食款待士兵。沛公又谦让不肯接受，说：“仓库的谷子很多，不缺乏，不愿破费百姓。”百姓更加高兴，唯恐沛公不做秦王。
    军事上一条措施，扩充军队，重兵防守函谷关。
    刘季率军两万进入关中，到攻占咸阳为止接纳了一些秦军降兵。但是这点兵力对于项羽率领的二十万诸侯联军来说太少了。有人建议说：“秦地比天下不少地方富足十倍，有地形险峻的优势。现在听说秦将章邯投降项羽后，项羽封他为雍王，明显就是让章邯当关中王。现在他们正在赶来，沛公您恐怕不能当关中王。可以紧急派兵守住函谷关。这样关中就没有诸侯的军队能进来。再稍微征集关中的士兵增强自身实力，足以抵挡他们。”
    刘季听从了这个建议，通过善待前秦王子婴，从汉中巴蜀陇西上郡等没有叛秦的地区抽调郡县之兵，紧急征发了秦地男子当兵，把军队扩充到了十万。此时项羽的部队应该也就近十万，极可能在八万左右。想到自己部队超过项羽，刘季心里很安稳，重兵防守函谷关，不准其他诸侯军队进入。
    沛公举措全面可行、执行坚决有力，但是他不知道形势比人强。自从项羽杀了宋义后，掌控了楚国主力部队，许多大臣如令尹（相当于秦的相国，名义上楚国的二把手）吕青和柱国（最高军事官员，相当于秦的太尉）共敖也倒向项羽，怀王重新成为傀儡了。对于怀王朝廷，刘季是指望不上。只能靠武力守住函谷关。好在函谷关在秦五百年的历史上只被陈胜的部将周文攻破过一次，整个战国时代六国多次合纵攻秦而不能破此关。刘季坚信自己也能利用好函谷关险峻的地形。
    可惜刘季高估了自己部队的战斗力。过了一个月，到十一月，项羽率领的诸侯联军西进到了函谷关，听到刘季已经攻占了关中，再看关门紧闭，不允许自己进去，于是派英布进攻，攻破了函谷关。十二月份，前进到了戏。整个一周文破关路线的翻版。刘季危矣！
    因为项羽进展迅速，此时刘季还不知道函谷关已破，更不知道项羽对他怒火中烧，还沉浸在关中王的美梦中，等怀王封自己为王的好消息。
    写到这里，我突然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函谷关破和项羽攻到了戏这么大的消息，作为统帅的刘季竟然不知道？
    我仔细阅读《史记·高祖本纪》和《史记·项羽本纪》，发现均无记载。要不是项伯来访，刘季军队就要被项羽军来个措手不及。经我仔细研究，发现问题出在一个人身上，他就是刘季的属下左司马曹无伤身上。
    左司马是个什么官职？
    司马，与司徒、司空并称“三有司”，相当于后世的三公。西周时期司马掌握军政与军赋，为朝廷大臣，常统率主力军队出征，相当于秦汉的太尉，即最高军事官员。秦汉以右为尊，右司马大于左司马。左司马曹无伤是刘季手下第二大军事官员。当时的右司马很可能是刘季连襟樊哙。
    能够做到左司马，可见曹无伤也是战功赫赫。之前泗水郡郡守壮是被刘季的左司马所杀。这个左司马极有可能就是曹无伤，只是他背叛刘季，所以许多战功都被抹杀了。如果没有背叛刘季，活到开国一定会被封侯，而且食邑一定在五千户以上，就会被司马迁在《史记》中大大记录一笔，最起码是个列传起步，搞不好能和萧何曹参张良一样列入世家。只能说他目光短浅，自己作死。
    虽然史书没有记载刘季派谁防守函谷关，但是据我推测应该就是左司马曹无伤。因为见识过英布破关而入的气势，慑于项羽巨鹿之战的威名，被吓破胆了，判断项羽必能打败刘季，于是决定跳槽。
    在这里我突然想到曹参与刘季的外妇曹氏。斩杀泗水郡守时，刘季起兵不久。手下的将领基本都是沛县人。如果那个时候的左司马是曹无伤，那么他那么早就跟着刘季，应该也是沛县人，与曹参、刘季的外妇曹氏应该是一个宗族。说不定他能力压周勃灌婴夏侯婴等人位列左司马，也是有一点裙带关系的，可能是刘季的便宜大舅子或小舅子。
    《史记·高祖本纪》记载：“沛公左司马曹无伤闻项王怒，欲攻沛公，使人言项羽曰：‘沛公欲王关中，令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欲以求封。”曹无伤这么高级别的将领见风使舵，向项羽告密兼投降，刘季不知道军事形势是怎样凶险也就不足为奇。
    曹无伤叛变告密，导致项羽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按照史记记载，“亚父劝项羽击沛公。方飨士，旦日合战。”亚父范增建议项羽进攻刘季。项羽也听从了这个建议，当时下令喂饱士卒，明日一早开战。“是时项羽兵四十万，号百万。沛公兵十万，号二十万，力不敌。”刘季陷入了人生中一大危机。
    17、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鸿门宴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饭局。“食色，性也”。吃饭是人类最基本的需求。对于饭局，很多人都是很喜欢参加的。除了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吃外，饭局还能拓展人脉、联系感情。君不见无数人都对饭局趋之若鹜。
    但是对于刘季来说，鸿门宴这种饭局他绝对是没兴趣的。贵为楚国大将、武安侯的他，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更何况他刚刚打进了关中，进到了首都。大秦的宫殿里金银财宝、宫女嫔妃、美味佳肴，只要他想都唾手可得。
    刘季他不敢去鸿门赴宴，因为他知道宴无好宴。昨日项羽的族叔项伯不想我军营中张良被项羽军队误杀，连夜赶往我的军营劝说张良离开。幸亏张良义气为先，带着项羽的叔叔项伯见了我并告诉说项羽很生气，明日就要攻打我。
    本以为函谷关乃天险，当年秦国凭借函谷关多次挡住了关东六国的军队，一次都没有被六国攻破。本以为自己十万大军再加函谷关天险，也能复制秦国壮举。可现在事实是函谷关已经被项羽派英布攻破了。为什么项羽已经攻破函谷关明天要打自己这么大的事没有一个属下向我汇报？那个负责防守函谷关的曹无伤在干嘛？他是战死了吗？还是投降了项羽？
    幸亏老子机灵，与项伯结为儿女亲家。项伯答应为我向项羽调解。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我们当然知道项羽听了叔叔项伯的意见与刘季和解。但是刘季送走项伯后，一直很担心项伯能不能劝服项羽。
    自己把项羽当外人拦住，他肯定生气了，后果很严重。项羽那么残暴，秦朝降卒20万说杀就杀，新安怕是尸体累累，也不知道项羽派人埋了没？埋的话耽误时间精力。没有埋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腐烂发臭了，苍蝇蛆虫等一大堆。想想这个场景，刘季就十分恶心反胃。
    如果不去，那么项羽肯定会生气，会不顾念结义兄弟之情和同事之谊把自己打败，最后自己连同属下的将士怕是要步秦朝降卒的后尘。如果去了，项羽也可能嫉贤妒能杀了自己，怀王有约：先入关中者王之。自己抢了他的风头，趁着章邯王离率领的秦军主力与他纠缠之际，捡了个桃子。哎，还是考虑不周全啊。这可怎么办？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这一夜刘季辗转反侧。
    第二天，刘季起床了。他带着百余名骑兵向着生死未卜的鸿门进发，身边除了这些勇士，还有张良、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谋士猛将。在这里重点提一下纪信，他与刘季长得有些像，在楚汉战争时期他的这个特点为保护刘季逃跑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最后惨遭项羽烧死。为了讨项羽、范增的开心，刘季还带了礼物，白璧玉斗各一双。坐在马车上，刘季惴惴不安，认真地想着该怎样向项羽解释脱罪。
    属下与将军一起攻秦国，将军您在黄河以北打，我在黄河以南打，然后属下我自己都没想到能先攻破关口进入秦国，才在这里又见到将军您啊。现在有小人挑拨，让将军与属下有嫌隙。
    对，就这么说。虽然我与项羽是平级，他是长安侯，我是武安侯，但是他这小子野心不小，喜欢僭越，杀了上将军宋义，夺了军权，完全不把怀王放在眼里，我就顺着他，自称为“臣”（属下的意思），他一定高兴。想到这里刘季不仅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起来。到了项羽的军营，刘邦也是这么说的。
    听着刘季这番说辞，尤其是那个“臣”字，项羽高兴极了。望着这个脸上都有皱纹的老同事，他心里想到了很多。想到叔叔项梁惨死时怀王趁乱夺权；想到怀王把自己与刘季这个混混并列封侯；想到怀王把军队交给宋义这个庸才统领；想到自己九死一生大败秦军主力却被刘季捡了漏先入关中···越想越生气。同时心里又充满了许多得意。
    你这个放牛娃还想夺我们项家的军权？最后你任命的那个草包宋义还不是被我宰了。你不让我入关中，我现在不是入了？你让刘季与我平起平坐，现在刘季不也是向我自称为属下？
    那个，沛公免礼，你说的对，项羽收起自己的思绪。
    “这都是你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说的。不然我项籍怎么会与你这样”。
    我们也算老同事了，想当年并肩作战，我还拜你为大哥。昨天你又与我叔叔项伯结为儿女亲家，我们兄弟两个是亲上加亲。来喝酒，让我们好好叙叙旧！
    听到项羽这番话，刘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但是范增心里很不爽，昨天我不是说过刘季这厮居心不良、所图甚大，必须尽早除掉，羽儿这是干什么？
    虽然刘季情愿、范增不情愿，但是大家还是按照项羽安排，坐在一起开始喝酒吃饭了。项羽、项伯朝东坐，亚父范增朝南坐;刘季朝北坐，张良朝西陪坐。
    看着项羽、项伯与刘季相谈甚欢，范增心里很急躁，多次向项羽使眼色，再三举起他佩戴的玉玦暗示项羽，项羽沉默着没有反应。范增就起身出去召来项庄，说:"我们的君王对待他人太仁慈。你进去上前敬酒，敬酒完毕，请求舞剑为大家表演助兴，趁机把沛公杀死在座位上。否则，我们都将被他俘虏!"项庄就进去敬酒。敬完酒后，项庄说：“君王与沛公饮酒，军中没什么歌姬表演助兴，请求为大家表演一段舞剑的舞蹈。”
    项羽答道：“好啊。”于是项庄就拔剑起舞。项伯早就看到范增在酒桌上又是使眼色又是举玉佩，知道范增召项庄进来会对刘季不利，于是说我也来舞剑，好与庄儿共同表演。项伯与项庄两人对舞起来，看到项庄靠近刘季，项伯就用身体挡在刘季前面，项庄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
    看到这紧张的场景，张良心想不能让他们继续对舞下去，万一项伯一个没挡住怎么办。于是走出军营去找樊哙等人。樊哙看到张良出来，说，我可是看到亚父范增刚才出来找项庄说了几句就把他叫进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这事怎么样了？
    张良说：“太紧急了！现在项庄在里面拔剑起舞助兴，意图刺杀沛公！”
    “这太危险了。属下请求进去，与沛公同生共死。”
    “好。”
    于是樊哙就带着剑拿盾牌跟着张良向军营门内走去。守卫营门的卫士放进去张良后，把戟交叉起来厉声喝止樊哙进去。樊哙侧着盾牌撞翻卫士在地上，闯了进去，拿开帷帐向西和张良一起站立着，睁大着眼睛怒视项羽。正在舞剑的项伯、项庄也停了下来，看向樊哙。一时之间，樊哙成了众人的焦点。刘季的危险也暂时解除了。
    不过前面头发上指而立的樊哙还是怒视项羽，眼睛睁得太大好像要裂开。项羽拿起剑挺起身问：“你是干什么的？”
    张良答道：“他是沛公身边的参乘樊哙。”
    项羽感叹道，“壮士，赐给他一杯酒。”马上就有人递给樊哙一杯酒。那酒杯里面是满满的一斗酒。樊哙拜谢项羽之后，起身站立起来一口喝光了一斗酒。
    项羽说：“赐一条猪的前腿！”来人递来猪前腿后，樊哙把盾牌放在地上，接过猪前腿放在上面，拔出宝剑切成小块很快就吃完了。
    “壮士，还能再喝几杯不？”
    “属下死都不怕，杯酒怎么会推辞！”又喝了几杯酒，说：“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唯恐不能杀尽，刑罚百姓唯恐不能程度不够，所以天下人都叛变了。怀王与各位将领约定先入咸阳的人当秦地的王。现在是沛公先破秦进入咸阳，一根毫毛都不敢接近，把秦的宫室都封闭起来，还军霸上，以等待大王。之所以派遣将领防守关口，是防备其他盗贼进出或者意外。如此劳苦功高，还没有封侯的赏赐。但是大王听信细作胡说，想诛杀沛公这样的有功之人。这是模仿秦灭亡的后续之举。我个人认为大王不能这样做！”
    项羽听到这番话想起叔叔项伯昨晚说的和樊哙说的意思差不多，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樊哙了，只好说：“你坐吧！”樊哙挨着张良坐下。
    叔叔、庄儿，你们收起剑来，也坐。
    一桌子人又开始吃吃喝喝，东拉西扯。这时项羽想到远在彭城的怀王，想起自己率领的联军中大部分都是赵国、魏国、燕国、齐国等人马，他们并不是自己的下级，也不是怀王的下级。而且这个天下的盟主不是自己而是怀王，该怎么样处理怀王，又该怎么样处理联军中的他国将领，还有许多联军将领面临和自己一样的困境—怎样面对远在天边的各国君王······
    过了一会，沛公好像喝醉了，起身向项羽请示要张良樊哙扶自己上厕所。项羽同意后，他俩走出营门。
    刘季对张良、樊哙说：“现在安全了，我想趁机溜掉。但是不打招呼，不知道项王会不会生气？万一他为这个小事发怒那该怎么办？”
    樊哙说：“沛公，做大事不比顾虑细节，讲大礼不顾虑小的疏忽。现在他们像一把刀，我们像鱼肉，干嘛告辞？”
    说得对，张申徒，我和樊哙先溜掉，你留下来给我们做个告辞。
    张良说：“好。大王带了什么礼物给项王没？”
    “我带了一双白壁，想献给项王，一双玉斗，想送给亚父范增。刚才看项王和亚父脸色一直不好，不敢献出去。你为我献给他们。”
    “好。”
    当时项羽驻军鸿门，离刘邦驻军的霸上相距四十里，走大路很有点远。刘季指着小路对张良说：“从这条路走，不过二十里。比来的时候近多了。你估计我到了军中，你再进去和项王辞行。”张良答应着。于是刘季放弃来时的马车，独自骑马狂奔。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拿着剑和盾牌跟在后面步行。他们都是从骊山小路走的，经过芷阳回到自己的军营。
    看到刘季等人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项羽派都尉陈平去厕所找沛公。这个陈平后来背叛项羽投奔刘季，为楚汉之争立下大功。他人虽然聪明，但是十分明哲保身，肯定是没找到。回禀项羽后，项羽也没说什么。
    不一会张良进来了，说：“沛公不胜酒力，不能亲自向项王辞行。特派属下张良拿一双白壁献给项王，一双玉斗送给大将军范增。”
    项羽说：“沛公在哪？”
    张良回答：“听说大王有意要责备他，脱身独自离开，已经回到军营了。”项羽就接受了玉璧，把它放在座位上。亚父接过玉斗，放在地上，拔出剑来敲碎了它，说:"唉!这小子不值得和他共谋大事!夺项王天下的人一定是刘季。我们都要被他俘虏了!"
    鸿门宴虽然危险，但是沛公因为樊哙、张良等人的果断举措，有惊无险、平安归来。而他回到军营中第一件事就是杀掉了告密的曹无伤。
    18、鸿门宴是项羽的败笔？
    项羽，一直被世人认为是“军事上的天才、政治上的侏儒”。其实这是大错特错。在政治上项羽的确昏招迭出，但是说他在政治上低能的人不是一知半解就是人云亦云。
    说项羽政治低能的最大表现或一生的最大败笔就是鸿门宴上不杀最大的敌人刘季，反而封他为汉王，放虎归山。接下来我给大家分析下鸿门宴不杀刘季到底是高招还是败笔。
    金庸先生的著作《笑傲江湖》中讲了一个很经典的爱情多角恋故事。岳灵珊有大师兄令狐冲和小师弟林平之两个人追求。站在结果论上我们大家当然知道岳灵珊应该选令狐冲，不能选林平之。林平之自宫，性无能，此其一。林平之怨恨岳灵珊及其父亲岳不群，此其二。林平之阴险狠毒，此其三。如果当初岳灵珊不见异思迁，继续与令狐冲发展关系，绝对比与林平之在一起幸福。
    所以岳灵珊是一个脑残，放着好好的大师兄不选，选了一个阴险狠毒、内怀怨恨的假男人，最后婚姻不幸、早早死于林平之手上。现在我以项羽类比岳灵珊。许多人认为项羽也是一个脑残，放着最大的敌人沛公刘季不杀，反而杀了自己的上司楚怀王，最后早早死于刘季手上。
    这就是典型的结果论，以结果看过程，不能以过程看过程。再比如很多考上公务员的人年过三十五岁后发现自己这个公务员没有传说中那么事少钱多，又升迁无望，就会觉得自己当初要是听了同学的话到发达地区打工就好了。说不定早就是公司高管或者企业老总，要时间有时间要金钱有金钱。须知体制外不少人因为能力人脉背景等影响没有大富大贵还羡慕公务员，后悔自己年轻时选错了道路。那些觉得自己如果选在体制外能大富大贵的公务员往往一叶障目，也是典型的结果论。
    结果论最大的错误是没有站在当事人的角度从做决定的当时去看待当时的决定，而是站在当事人的角度从产生结果后的当时看待之前的决定。其实套用学者刘仲敬先生的一句话，当事人在当时所做的决定往往是在当时的当事人看来最好的决定。岳灵珊如此，项羽如此，洪秀全也如此······
    岳灵珊不选令狐冲有不选令狐冲的充足理由。令狐冲与恒山派尼姑仪琳不清不楚，而林平之对自己一心一意，此其一也。令狐冲性格顽皮不羁，而林平之文雅稳重，此其二也。令狐冲爱情内敛不说我爱你之类的甜言蜜语，而林平之主动追求，蜜语甜言、福建小曲、各种礼物齐上阵，此其三也。
    至于自宫，当时林平之没有。怨恨，岳灵珊没看出来。阴险，岳灵珊不觉得。没有后面林平之自宫和报复岳不群等那些事，其实再看看岳灵珊的选择其实没有错误。
    而且真的选了令狐冲，难保令狐冲不见异思迁给圣姑任盈盈。就算令狐冲维持初心选岳灵珊为终身伴侣，万一他招架不住恒山派仪琳或圣姑任盈盈的主动献身，肉体背叛了怎么办？丈夫出轨与丈夫性无能，我想两个都对岳灵珊伤害差不多。而且令狐冲正义感十足，为了天下大义杀死阴险狡诈作恶累累的岳不群，那作为女儿的岳灵珊该怎么与令狐冲比翼双飞？选令狐冲的结局未必比选林平之好多少。
    同理，项羽不杀刘季也有不杀刘季的充足理由。杀了刘季项羽的结局也未必比不杀刘季好，甚至可能更快失败！为什么这么说？
    刘季与项羽同为怀王之臣，爵位相当（项羽长安侯、刘季武安侯），杀了刘季会让楚国其他实力派人物如吕臣、共敖、吴芮等有兔死狐悲之感。万一吕臣、共敖、吴芮三人觉得项羽是一个嫉贤妒能、心胸狭窄之人，他们为了自保内拥护楚怀王外联合诸侯如刘季的老朋友赵国实际上的一把手张耳，那么项羽就危险了。
    历史上局面没有完全稳定下嫉贤妒能肆意屠杀实力派人物的人有之，结果无一例外都不好。
    西汉末年绿林军拥立的更始帝刘玄杀害实力派刘縯，结果导致派系复杂的绿林军内部离心离德，占据关中这个王者之地的他竟然败于赤眉军。
    隋朝末年的农民起义军领袖瓦岗寨李密杀害部队的原来老大翟让，结果导致翟让旧部徐世绩等人离心离德，占据中原这个富裕宝地的他竟然败于孤守一城的王世充。
    元朝末年的农民起义军领袖陈友谅杀害部队原来老大徐寿辉，结果导致徐寿辉旧部离心离德，义军势力最大的他竟然败于四周强敌围困的朱元璋。
    明末的李自成与李岩，清末的洪秀全与杨秀清······
    鸿门宴上杀死刘季很容易，但是杀死一支势力的首脑并不代表消灭了那一支势力。一支势力补充许多小兵难，补充名将更难，但是补充首脑很容易。就像一个县局，补充许多普通工作人员难，补充一个做事优秀的中层干部更难，但是补充一个局长很容易。做起义军的首脑虽然危险，但是有权有利。再怎么危险总没有当大头兵危险吧。一个大头兵在天下太平前能获得多少物质利益？（在项羽手下当大头兵虽然能经常烧杀抢掠，但是也经常饿肚子。）
    如果刘季被项羽杀死了，与刘季一起在沛县起兵的吕泽萧何曹参都在，他们三个中很快会有一个补充上首脑人物的位置。这支势力最多只是损失了一个首脑人物、一个伟大谋士（张良）、若干将军（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和一百来名骑兵。首脑人物吕泽、萧何或曹参顶上，伟大谋士还有萧何和郦食其，至于优秀将军，曹参、周勃、丁复、郦商、灌婴更是不逊于樊哙等人，总之如果鸿门宴上项羽大开杀戒对沛公势力造成的损失微乎其微，反而因为老大被杀，群情激奋，很可能在为沛公刘季复仇的情绪下与项羽军队拼死一战。
    我相信项羽就算不靠其他诸侯军队也能战而胜之，但是本来不足十万的军队如果与十万沛公军消耗一番，兵力估计要损失至少三分之一。到时候联军中其他诸侯势力相对上升，项羽极可能会损失对联军的主导权。
    只靠三五万的大军，已经变节的共敖吴芮吕臣等楚国实力派极可能重新倒向怀王（毕竟怀王弱势，他们这些实力派在怀王手下比在项羽手下能更有独立性和实权），然后怀王利用君主的地位拉拢项羽的亲密战友英布，吴芮也受怀王之命劝说自己的女婿英布，那么所谓的三五万大军又得减少至少三分之一，就两三万的军队还想压服楚国内部各个势力？
    只怕到时候英布共敖吴芮吕臣等楚国实力派在怀王的旗号下以项羽不尊“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的王命讨伐之，不用其他诸侯国插手，项羽兵败身亡的可能性就不小。再加上刘季的好朋友赵国权臣张耳参与，项羽基本上就必败无疑。再加上齐国的实力派田荣和魏国的实力派彭越，项羽建立统一的项家王朝的可能性就相当于随便一个人买一辈子彩票能中五百万。
    历史上有一个与项羽不杀刘季相反的例子，最后结果是一样的。东晋时期坐镇荆州的桓玄谋反，逼死了东晋王朝掌控下的主要部队北府兵统帅刘牢之，一时掌控住了这支部队。他为了笼络人心，重用了北府兵其他将领，其中有一个叫刘裕的特别恭顺。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最后刘裕打着为东晋皇帝平叛的旗号，灭了桓玄，彻底掌控了北府兵，然后东征西讨，最后大权在握才废了东晋皇帝建立宋国。
    很多马后炮说项羽鸿门宴杀了刘季就能一统天下。但是桓玄的例子证明光杀首脑人物（刘牢之）是很难控制一支独立势力（北府兵）。
    所以项羽鸿门宴上招降拥兵十万的刘季不是败笔，而是高招。鸿门宴时的项羽军事实力天下最强，但是没有一块自己的地盘，后勤补给要么靠其他诸侯要么靠楚怀王。这是项羽的一个致命弱点。要解决这个致命弱点必须抢地盘。当时六国已复国，秦国故地归属刘季，天下土地都有主人。
    六国除开母国楚国，项羽有五个选择。如果从五国中任何一国获取地盘，其他四国都会有唇亡齿寒之感，树敌过多。为了解决地盘问题，只有两个合适的方案：一是利用叔叔项梁、项伯与楚国令尹吕青和柱国共敖等人的交情，联合他们一起杀死楚怀王，夺取楚国地盘；（最终项羽就是采取的此方案）二是与天下兵力最多的刘季死磕，夺取秦国故地。
    两者谁难谁易？相信明眼人一看便知。项伯劝服项羽不攻打刘季的逻辑依据史书没有详细记载，但是应该就是这个。从中我们可以看出项伯并不是叛徒，没有吃里扒外，反而是为项羽提供了一个保存实力、削弱怀王、夺取地盘的最佳策略。
    所以此时项羽最大的敌人不是刘季，而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楚怀王熊心。从怀王手中夺取楚国的地盘获得稳定补给是头等大事。为了进一步降低难度，防止楚国最高领袖怀王与楚国也是天下第二大势力沛公集团合流才是项羽最重要的事。而以这个目的论鸿门宴达到效果了。刘季开始臣服于项羽，不再支持楚怀王。
    所以大家想一想鸿门宴是项羽的败笔？
    @ZYL19711006 2021-05-16 10:24:55
    有黑社会背景的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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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没有明说，但是经常暗示刘季是无赖、混混，就是黑社会的意思！
    19、项羽对刘季的真正败笔
    对于项羽的失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刘季经过四年楚汉战争打赢项羽一统天下后问群臣为什么项羽失败。群臣回答各异，都不能让刘季满意。在刘季自己看来主要原因在于自己用了三个人杰（张良、萧何、韩信），“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
    鸿门宴上对于沛公集团，项伯主张招降，范增主张杀掉。经过上一章节的分析我们知道范增的计谋是下策，项伯的计谋是上策。所以项羽采取了项伯的上策，摒弃了范增的下策。
    但是项羽用项伯的上策没有领悟其精髓，丢范增的下策没有吸取其精华。自作主张的项羽自以为聪明，综合了项伯、范增两人的建议，有施恩（封刘季为汉王，统治巴蜀汉中），但没有施恩拉拢到刘季感恩，有惩罚（剥夺其关中地盘、强迫其军队从十万缩编到三万），但没有惩罚压制到刘季弱小。对于刘季采取的总政策不伦不类，是其真正的败笔！
    项羽对刘季的惩罚有三。
    一是只给刘季巴蜀汉中这些地方称王。
    鸿门宴后，“项羽遂西”，进入了秦朝的都城咸阳，取代刘季控制了关中盆地（内史地区）、陇西和陕北高原（上郡）。并且“负约，更立沛公为汉王，王巴、蜀、汉中，都南郑。”巴蜀汉中三地都是战国后期并入秦，蛮族众多。秦把三地当作犯人流放之地。表面上看三地很落后。具体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巴地相当于现在的重庆市及四川东部，山地地形，当时地广人稀、蛮族众多。封给刘季当然没问题。但是蜀地，天府之国也，平坦的地形、充足的水源、广阔的面积，可谓是另一个关中。汉中面积小了点，但也是一个农业发达的好地方。整体而言巴蜀汉中是一个面积广大、农业发达的好地方。项羽集团没人能看破这一点，把这风水宝地封给刘季真是自寻死路！
    范增是项羽手下第一大谋士。现在许多楚汉电视剧中都把项羽封刘季为汉中王描述为范增出的主意。在我看来，不管是不是范增出的主意，这都是一个馊主意！电视剧中范增一直以为巴蜀汉中之地是一个蛮族众多、流放犯人的落后之地，真的是对不起项羽手下第一谋臣的称号。
    二是封秦朝三降将王关中压制刘季。
    《史记》记载项羽“三分关中，立秦三将：章邯为雍王，都废丘；司马欣为塞王，都栎阳；董翳为翟王，都高奴。”表面上看这是一个高招，以秦人王秦地，语言相通，能君民同心、上下同欲，再加上章邯的军事才能，压制南面的刘季不成问题。
    其实这又是项羽对刘季的一大败笔。关中地缘实力当时在正常情况下本来大于巴蜀汉中，所以战国其实秦国能仅凭关中之地灭了巴蜀二国，得巴蜀汉中三地。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此前关中的好男儿被秦朝调到六国故地平叛，巨鹿一战伤亡惨重，在新安又被项羽坑杀二十万，项羽入关后“屠烧咸阳秦宫室，所过无不残破。”整个关中的男丁估计比巴蜀汉中男丁少得多。项羽还惧怕章邯这个军事天才把关中一分为三，这怎么能压制住巴蜀汉中的地缘实力？
    而且项羽一直迷信武力、轻视民心，看不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用受秦人唾弃的秦降将王关中更是败上加败。要是我是秦地父老子弟，就会想到章邯手握二十万大军与诸侯联军人数平分秋色，竟然贪图封王投降项羽葬送秦朝五百年基业，还造成新安杀降的惨剧。还跟着残暴的项羽掠夺秦地。（《史记》记载“秦人大失望”。这个大失所望除了对项羽，也是对章邯等秦朝降将。）我们只是“然恐，不敢不服耳。”而楚人沛公约法三章、秋毫无犯，项羽一走我们就不恐，肯定不好好为章邯等伪王效力，一定阵前倒戈沛公！
    三是命令刘季缩编军队。
    鸿门宴时，刘季有十万兵力。宴会结束后，项羽开始压迫刘季裁军。到“汉王之国”时，“项王使卒三万人从”，也就是说项羽让刘季把兵力从十万降到三万。但是“楚与诸侯之慕从者数万人，从杜南入蚀中。”，我相信这些人中就包括日后威震华夏、用兵如神的淮阴韩信和韩国韩信两人。
    兵不在多在于精。沛公留下的三万人马那都是精华，能以一当十用。而且放三万将士进入汉中这个与楚地、中原气候习俗大大不同的地方，激发了他们思乡回乡的情绪，进一步加强了其怨恨项羽的心理和向东进攻的战斗力。值得一提的是梅鋗这个人。之前章节我提到过刘季在进攻南阳盆地时碰到的他。项羽“封梅鋗十万户”，但是梅鋗早死（应该是病死了）。项羽竟然放任梅鋗手下的军队都归属了刘季。
    而且三万人马还是太多。反正刘季心有怨恨，那就压迫他把军队缩编到两万乃至一万。就算运用武力也在所不惜。可惜项羽和蒋介石一样小家子气。蒋打仗就如同做生意，总想保存实力，不肯“宜将剩勇追穷寇”，对李宗仁这样的心腹大患总是留一线生机，最后搞得全国军阀林立，不能实际统一。
    总之项羽惩罚刘季根本不到位！通过这三个惩罚，刘季实力肯定大大缩减，但是绝对没有伤筋动骨。项羽违背了“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的约定，再大度，刘季及其属下都有不满。项羽对刘季正确的做法是彻底削弱其封地和军队的实力。
    不要惧怕诉诸武力，但也不搞全面对抗，对刘季集团尤其是刘季本人恩威并施，把秦宫室的好东西分享一些给刘季及其部将，弥补其封地和军队上的损失，诱导他们享受人生，削弱战斗意志。但是不允许其地盘和军队太强大，一定要伤其筋、动其骨、压其势。
    鸿门宴上项羽最好的做法不是杀掉刘季，也不是放掉刘季，而是扣押刘季。这点项羽要向老蒋好好学习一下，老蒋一生很喜欢扣押人。什么胡汉民、张学良······对巩固其反动统治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并且不能以罪臣的名义扣押刘季，要以功臣的名义控制他，并根据刘季“贪於财货，好美姬”的特点，好吃好喝、美女珍宝招待着，同时从封地和军队两方面和刘季谈妥相关条件。
    封地方面，巴蜀汉中是绝对不能一起给的。只给巴蜀，汉中乃蜀地门户，给章邯压制刘季用。或者再狠一点，给上郡（现在的陕北高原）这样的荒凉山地，农业落后，承载不了大规模军队的补给，北有匈奴的冒顿单于虎视眈眈，南有关中的章邯强势钳制。再或者后来给英布的九江、庐江二郡改封刘季也行。一是虽然九江、庐江富足，但没有巴蜀汉中发达。二是在眼皮底下刘季有什么异动方便讨伐。而且这两地是楚国之地，刘季军队待在那里的话，刘季无法利用将士的思乡之情激励军队向项羽开战。
    军队方面，以其军队缩编到两万甚至一万为条件才释放刘季。期间可以与之打打谈谈，刘季军队失去统帅而又因刘季未死不能立新统帅，战斗力肯定打折扣。顺便再以怀王的名义把刘季军队的一些半独立部分如刚武侯军、郦商军、高武侯军、王陵军、梅鋗军彻底独立出来，封他们的首领为侯就行了。或交给共敖、吴芮等统领也行。总之刘季不能领军三万。
    如此从压迫封地、军队上双管齐下，日后就算有楚汉相争，刘季也很难战胜项羽。
    20、项羽与楚怀王的第二次权力斗争
    项羽与怀王先后进行过两次权力斗争。第一次是怀王主动，发生在项梁死后。第二次是项羽主动，发生在鸿门宴后。
    经过鸿门宴，刘季屈服，整个关中都交给了项羽。于是“项羽使人还报怀王”，希望怀王能收回“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的命令。怀王不肯，说：“按照约定办。”项羽收到怀王的答复后，想到自己当初主动请缨与沛公刘季一起西进关中，怀王不允许，反而命令自己北去营救赵国，以致落后于怀王与天下人王关中的约定，十分生气，怨恨地对张耳等各路诸侯将领说：“怀王，我家项梁所立的而已，没有军功，怎么能主导王关中的约定？平定天下的人，是诸位将领和我项羽。”
    张耳等各路将领点头称是。看着他们一致拥护自己，项羽与他们约定表面上共尊怀王为义帝，实际要架空义帝。各将领也纷纷支持。
    项羽在项伯、范增和英布等的协助下，拉拢了义帝掌控下的几个实力派人物，如共敖和吴芮等人。怀王彻底被架空了。公元206年正月，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把怀王的地盘都抢了过来，连同魏国中原故地一共九个郡作为自己的地盘，定都彭城。项羽占据的楚国故地都是在楚国的东边，应该叫东楚霸王才对。但是专家考证彭城一带相对于吴越地区偏西，楚国人称彭城一带为西楚。所以项羽叫西楚霸王。接着开始代行义帝分封诸侯的职权，一共分封了十八个诸侯王。
    秦国故地一分为四，刘季王巴蜀汉中三郡，定都南郑。狭义上的关中一分为三，立秦朝的三个降将为王：章邯为雍王，都废丘；司马欣为塞王，都栎阳；董翳为翟王，都高奴。
    赵国将领瑕丘人申阳战功赫赫，项羽封其为河南王，都洛阳，统治洛阳盆地（战国时期属于东周君主的地盘）。
    赵将司马卬，与刘季抢着入关中的那位，为殷王，都朝歌，统治河内地区（战国时期主要属于魏国）。
    原来的赵王赵歇改封为代王，统治代地。剩下的赵地归赵国丞相张耳所有，封其为常山王，定都襄国。项羽此举相当于把复国后的赵国一分为二。
    楚国被一分为三（不包括项羽自己，包括的话就是一分为四）。
    与项羽地盘毗邻的是九江国，当阳君英布为王，都城六地。其统治区域相当于现在江西省的全部和安徽省的部分。九江国西边是英布的岳父番君吴芮的衡山国，都城在邾地。吴芮战功不咋的，但是为人不争不抢，特别会看政治风向，项羽入关他也跟随着入，所以得以封王。后来他还顺应时势被好友张良说服叛楚归汉，成为刘季开国初期的七大异姓诸侯国王。衡山国西边是共敖的临江国，都城在江陵。共敖是怀王的柱国，即国防部长，最高军事长官。不算项羽英布蒲将军，共敖是怀王手下第一大实力派。他的背叛对于怀王是致命的！
    燕国一分为二。项羽支持燕国将领臧荼为燕王，定都蓟地。原来的燕王韩广统治辽东为王。韩广不肯听封，新燕王臧荼攻杀老燕王韩广于无终这个地方。燕国实际上没有一分为二。
    巨鹿之战后，魏国残余势力魏豹恢复了魏国。但是其统治地盘被项羽看上并占有。项羽迁徙魏豹到河东为西魏王，定都平阳。
    那个被刘季扶持而复国的韩王韩成仍然封为韩王，定都战国时期韩国故都阳翟。
    齐国被一分为三。迁徙原齐王田市为胶东王。齐国将领田都被立为新的齐王，都临淄。战国时期最后一任齐王田建的孙子田安被立为济北王。
    战国有七雄，秦末大起义，除了秦，六雄都复国了。但是项羽分封了十八个诸侯。其中秦国一分为四多了三个，赵国一分为二多了一个，楚国一分为三多了两个（不包括项羽自己），燕国一分为二多了一个，齐国一分为三多了两个。总共多了九个，再加上东周故地的河南国和魏国河内的殷国，就是十一个。十一加七刚好十八个。
    除了十八个诸侯王，项羽还封了两个侯。“封成安君陈馀河间三县，居南皮。封梅鋗十万户。”这个陈馀我在前面章节讲过，是一个很牛逼的人物，与张耳关系开始很好后来很坏。而且马上他有重量级演出，客观上大大帮助了我们的主人公刘季。梅鋗也是老熟人，投靠刘季破武关灭秦朝。只可惜早死，在史记中后面没有出场。
    项羽这次分封时，复国六雄的王分别是齐王田市、赵王赵歇、燕王韩广、魏王魏豹、韩王韩成、楚王熊心（也就是义帝）。这六个王经过项羽一折腾，不是地盘变小（齐王田市、赵王赵歇、燕王韩广、楚王熊心），就是地盘被换掉（魏王魏豹），最惨的是韩王韩成。
    因为韩成是刘季扶持复国的，项羽认为“韩王成无军功”。加之韩王韩成对刘季入关作出了巨大贡献，“项王不使之国，与俱至彭城，废以为侯，已又杀之。”项羽不允许韩成到自己的封国上去，带到彭城废为侯，最终杀掉了他，吞并了韩国。
    至于楚王熊心，项羽对待这位自己的上司肯定是重点关照。《史记》记载；“项羽出关，使人徙义帝。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乃使使徙义帝长沙郴县”。项羽离开函谷关后，派使者对义帝说：“古代称帝的人拥有地方千里的，一定是位于河流上游。”把其地盘拿过来据为己有，让使者迁徙义帝到长沙郴县建都。
    义帝熊心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朝堂上两个最重要的大臣令尹吕青和柱国共敖都背叛自己倒向项羽，不得不听从项羽所谓的“建议”。从彭城到郴县，义帝一路上慢腾腾地走。项羽的使者不断催促。还跟着义帝的臣子渐渐受不了旅途奔波之苦，看清了义帝是一艘破船，于是逐渐背叛他。项羽趁机秘密下令衡山王吴芮和临江王共敖杀害义帝于江南。
    至此项家与怀王熊心（义帝）的权力斗争彻底结束。义帝熊心的地盘、军队等势力都被项羽、共敖等人接受瓜分。
    21、东方三叛
    “四月，兵罢戏下，诸侯各就国。”公元前206年四月，项羽率领的诸侯联军从戏地开始东归，受封的各个诸侯都回到自己的国家。
    “至南郑，诸将及士卒多道亡归，士卒皆歌思东归。”刘季看到这个情形，想到到手的关中王被项羽剥夺了，心里很不满。但是三个秦降将雍王章邯、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很满意。秦二世吝啬没给任何分封。项羽给了，还给的是最高级的分封——诸侯王。
    赵将出身的河南王申阳和殷王司马卬满意。赵相张耳得封常山王，又听说在秦军面前畏畏缩缩的陈馀连王都没封到，心里也很满意。
    赵歇从傀儡赵王到代王，名义上地盘缩小了，心里不满，但是对于自己的前权臣现在的常山王张耳也不敢反抗。至于对项羽就更不敢反抗。相比于楚怀王熊心曾经还雄起过，赵歇截止到项羽分封前一直都是名副其实的傀儡君王（一直被张耳架空）。项羽分封让他短暂能在代地这个一隅之地做做主，很快他的老部下陈馀也会让他重新做回傀儡君王的位置。
    九江王英布、临江王共敖满意。吴芮虽然丢掉了自己的老地盘庐江郡，但是那个地盘是被项羽封给自己的女婿英布。再加上再怎么说项羽还是封打酱油的自己为衡山王，他也基本满意。
    燕王臧荼满意。老燕王韩广不满意王辽东，很快就被臧荼干掉了，没掀起什么大的浪花。
    魏豹失去自己打下的中原魏地，但项羽用河东太原上党三郡之地做补偿，没什么大损失，对于战神兼杀神项羽心里不敢不满意。
    韩王成肯定是不满意的。项羽“不使之国，与俱至彭城，废以为侯”。估计韩王成为此整天在项羽面前逼逼叨叨，我和你叔叔项梁有旧，和刘季不熟，是我的臣子张良和刘季熟，并帮了他，和我没关系。项羽烦不过，想到没有你韩王成为刘季那个无赖提供稳定的后方和充足的补给，刘季肯定不能先入关中。于是项羽杀死了韩王成，吞并了韩国。
    齐国胶东王田市不是很满意，但是惧怕战神兼杀神项羽也说服自己满意。至于齐地另外两个王齐王田都和济北王田安都很满意。
    总体来说，十八个诸侯王中雍王章邯、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河南王申阳、殷王司马卬、常山王张耳、九江王英布、临江王共敖、燕王臧荼、齐王田都、济北王田安这11个诸侯王满意，代王赵歇、衡山王吴芮、西魏王魏豹3个王基本满意，汉王刘季、辽东王韩广、韩王韩成、胶东王田市4个王不满意。其中最不满意的诸侯王是我们的主人公汉王刘季。
    不满意的四王中韩王韩成、胶东王田市既没有实力也没有胆量泛起什么浪花。辽东王韩广有胆量但是没实力，没等项羽出手，项羽也不想出手，就被自己的老部下兼新一代燕王臧荼杀死了。
    而拥有巴蜀汉中三郡之地的汉王刘季是十八个诸侯王中最不满意且实力最强的。这一点范增看到了，但是项羽没看到。项羽只看到暴秦已灭、功臣已赏兼天下一片太平的景象。项羽在心里对自己的政治智慧还很满意。殊不知十八个诸侯王一时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天下的实力派人物远远不止十八个诸侯王。还有齐国的相国田荣、魏国的彭越和赵国的陈馀。
    这三个人加上十八个诸侯王中最不满意的汉中王刘季成了项家王朝安定团结的四大隐患。四人中对项羽危害最大的肯定是我们的主人公刘季。最后项羽及其项家王朝就是灭亡在刘季手里。但最先发难的是齐国相国田荣。
    田荣，一个很是牛逼的人物。陈胜起义后，追随自己的族兄田儋起义，很快光复了齐国所有地盘。田儋为王，田荣为相国。田儋被秦军将领章邯杀死后，田荣立田儋之子田市为王继续反秦。齐国与楚国为了争夺反秦盟主产生了过节。楚国还收留田荣的政敌田假，两国过节更大。所以田荣看着项梁孤立无援被章邯击杀，所以项羽怨恨田荣，所以项羽立了三个齐王就是不离田荣为王，连侯、君什么都不封给田荣。
    田荣怒，自立为齐王，杀掉了项羽所封的齐王田都。很快也杀掉了另外两个齐地的王胶东王田市、济北王田安。三齐之地尽归田荣所有。田荣知道项羽天纵帅才，为了加强天下反楚力量，决定资助另外一个对项羽不满的人，魏国彭越。“予彭越将军印，令反梁地。”效果也是很好的，“楚令萧公角击彭越，彭越大破之。”
    这个时候早就怨恨项羽不封自己为王的赵国陈馀看准时机派夏说向田荣借兵进攻张耳。田荣也大方，借兵陈馀。陈馀击败张耳，张耳逃到老朋友刘季那里去了。接着陈馀联合代王赵歇，复立赵歇为赵王。赵歇投桃报李，立陈馀为代王。
    田荣、彭越、陈馀三人反叛项羽于东方，我就把他们统称为“东方三叛”。面对东方三叛，项羽采取擒贼先擒王策略，对三叛中实力最强的田荣首先下手。《史记》曰：“项羽大怒，北击齐。”效果也是很好的，“田荣与战城阳。田荣败，走平原，平原民杀之。齐皆降楚。”
    本来项羽应该见好就收，引兵收拾西部趁乱出汉中攻三秦的汉王刘季。但是项羽残暴嗜杀的老毛病又犯了。像对待关中一样对待齐地，“楚因焚烧其城郭，系虏其子女。”齐人本来不想反叛项羽，自己主动杀死自己的王田荣。可项羽仍然怪罪齐地民众。于是齐人降而复叛。“田荣弟横立荣子广为齐王，齐王反楚城阳。”
    项羽觉得齐地离彭城太近，又多山地丘陵，对西楚有泰山压顶之势。“项羽虽闻汉东，既已连齐兵，欲遂破之而击汉。”希望彻底解决齐地叛乱再收拾刘季。
    结果却陷入了“汉王以故得劫五诸侯兵，遂入彭城。”这种危险境地。
    22、还定三秦
    公元前206年阴历四月，刘季受项羽命令从关中到汉中的南郑就藩。一路上张良作为韩国申徒送行到褒中。刘季张良在此分别。张良回到了韩国。
    分别之时，张良建议道：“汉王您何不烧光所走的栈道，向天下人显示没有离开汉中的打算，以稳固项羽的心意。”
    本来刘季对于已经掌控关中的三秦王尤其是秦朝末年秦军第一战将雍王章邯很不放心，生怕项羽暗中给章邯下令干掉自己。于是听从张良的计策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去辄烧绝栈道”，把自己入汉中所走的栈道都烧掉了。目的有二，一是“以备诸侯盗兵袭之”，主要防的是三秦王，特别是雍王章邯；二是“亦示项羽无东意”。
    到了自己的都城南郑，许多将领和士卒因为关中气候风俗与中原、楚地迥异，都纷纷逃亡。没有逃亡的都唱起家乡的歌曲以慰思乡之情，恨不得马上东归故乡。本来汉王刘季不满项羽把自己安排在巴蜀汉中这样的穷乡僻壤，将士逃亡的情景又进一步加剧了其对项羽的不满。于是他积极筹划打出汉中，还定三秦。
    为了补充逃亡的士兵数，汉王大力拉拢巴蜀之地的少数民族板楯蛮部落。板楯蛮大家不清楚，但是他们还有另一个称呼：巴人。没错，就是辅佐周武王灭商的巴人。秦汉之际又辅佐刘季灭西楚。建立汉朝后，刘季念其功劳，允许他们不交赋税，又称为賨人。其首领为范目。学者公认后来这些巴人慢慢演化为土家族，现在中国的56个民族之一。
    士卒问题解决了。可是一想到项羽勇猛盖世，章邯用兵如神，汉王刘季又怂了。好在经过夏侯婴和萧何两人举荐，汉王刘季发现了一个军事奇才——淮阴韩信。韩信对汉王刘季说：“项羽封诸将有功的为王，而大王您独自被封在南郑，这实际上是贬徒。军中官吏和士卒都是崤山以东的人，日夜垫起脚尖盼望回家乡。乘他们气势旺盛时加以利用，可以建立大的功业。等到天下已经平定，人人都自然安下心来，就不能再利用了。不如汉王您决策向东进军，争夺天下大权！”
    汉王听后深以为然，加上萧何的极力建议，就封坛拜韩信为大将军。拜将仪式之后，刘季召见韩信，说“丞相萧何多次说将军很优秀，将军您有什么计策要教我的吗？”
    韩信谦让说没有，并问：“现在大王您东向进军争夺天下，难道敌人不是项羽吗？”
    刘季说：“是。”
    韩信说：“大王自己估计在勇悍、仁厚、实力方面与项王相比，谁强？”
    汉王沉默了好长时间，说：“不如项王。”
    韩信拜了两拜，赞成地说：“我也认为大王比不上他呀。然而，我曾经侍奉过他，请让我说说项王的为人吧。项王震怒咆哮时，吓得千百人不敢稍动，但不能放手任用有才能的将领，这只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项王待人恭敬慈爱，言语温和，有生病的人，心疼得流泪，将自己的饮食分给他，等到有的人立下战功，该加封进爵时，把刻好的大印放在手里玩磨的失去了棱角，舍不得给人，这就是所说的妇人的仁慈啊。项王即使是称霸天下，使诸侯臣服，但他放弃了关中的有利地形，而建都彭城。又违背了义帝的约定，将自己的亲信分封为王，诸侯们愤愤不平。诸侯们看到项王把义帝迁移到江南僻远的地方，也都回去驱逐自己的国君，占据了好的地方自立为王。项王军队所经过的地方，没有不横遭摧残毁灭的，天下的人大都怨恨，百姓不愿归附，只不过迫于威势，勉强服从罢了。虽然名义上是霸主，实际上却失去了天下的民心。所以说他的优势很容易转化为劣势。如今大王果真能够与他反其道而行：任用天下英勇善战的人才，有什么不可以被诛灭的呢？用天下的城邑分封给有功之臣，有什么人不心服口服呢？以正义之师，顺从将士东归的心愿，有什么样的敌人不能击溃呢？况且项羽分封的三个王，原来都是秦朝的将领，率领秦地的子弟打了好几年仗，被杀死和逃跑的多到没法计算，又欺骗他们的部下向诸侯投降。到达新安，项王狡诈地活埋了已投降的秦军二十多万人，唯独章邯、司马欣和董翳得以留存，秦地的父老兄弟把这三个人恨入骨髓。而今项羽凭恃着威势，强行封立这三个人为王，秦地的百姓没有谁爱戴他们。而大王进入武关，秋毫无犯，废除了秦朝的苛酷法令，与秦地百姓约法三章，秦地百姓没有不想要大王在秦地做王的。根据诸侯的成约，大王理当在关中做王，关中的百姓都知道这件事，大王失掉了应得的爵位进入汉中，秦地百姓没有不怨恨的。如今大王发动军队向东挺进，只要一道文书三秦封地就可以平定了。”
    韩信此番言论，是他第一次得罪刘季。但是此时贬谪汉中的刘季也顾不得他情商低的特点，反而是大喜，觉得这小子虽然说话很直，把自己很多方面贬得一文不值，但是看人识事很准，出谋划策很精。自以为得到韩信这样的人才晚了。八月份用韩信计策，部署诸将从故道进攻三秦。
    在这里我要纠正一个错误的观点，韩信曾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成语现在早就妇孺皆知，但是是文人伪造的。《史记·高祖本纪》《史记·淮阴侯列传》等史记所有章节没有说汉王派人修烧毁的栈道。而最早出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成语的文献来自元朝戏剧。因此我们可以大胆的说汉王没有明修栈道，明修栈道更不是韩信提出的计谋，一切都是箭垛效应。
    那《史记》记载“汉王用韩信之计，从故道还”该怎么解释？
    其实很简单。秦汉时期从关中通往汉中主要有三条路可以走，分别是故道、褒斜道和子午道。因为三国演义的缘故，子午道名气最大。不少人都可惜诸葛亮不用魏延的子午道奇谋偷袭长安，导致蜀国六出祁山无功而返。最后魏延郁郁不得志在诸葛亮死后叛乱，削弱了蜀国实力。按照《史记》记载，张良与刘季在褒中分别，那么刘季入汉中走的就是褒斜道。褒斜道是战国时期秦国灭蜀国进军所用，很有历史底蕴。刘季入汉中沿用之。
    当时诸侯当中慕名投奔汉王刘季的将士走的是子午道，而褒斜道栈道被烧毁，所以章邯判断刘季回攻关中大概率走子午道。韩信根据地缘知识，反其道而行之，认为子午道太容易被章邯预测到，建议汉王“从故道还”，此之谓“汉王用韩信之计”。
    因为出其不意，效果也是极好的。一代名将章邯就此由胜多负少的状态转变为胜少负多的状态。当年章邯可是能够率领役徒组成的乌合之众硬钢项羽一年的名将。后来投降项羽也是因为赵高迫害，投降时军队人数与项羽的诸侯联军人数差不多，粮草还比项羽的充足。所以韩信之才能通过暗度陈仓显露无疑。日后韩信偏师灭魏豹的西魏国也是用的暗度陈仓之计，放弃渡河临晋的打算，而伏兵从夏阳渡过。魏豹一代枭雄有勇少谋，步了章邯的后尘。
    好了言归正传，还是回到还定三秦的战场。三秦王中与汉王第一个交战的是前秦朝名将现雍王章邯。这个时候如韩信所料民心向背开始发挥作用。章邯手下的将士大多是新征召的秦地民众，战斗经验不足，又对汉王充满好感，不是逃亡就是懈怠。章邯虽有能力，但巧妇难为糟米之炊。其军队长途行军到陈仓，人困马乏，与汉军大战，败走。
    好不容易退到好畤僵持住了，一番大战，又败逃到废丘。汉王于是占领了除废丘等地的其他雍国土地。接着东向进军咸阳，开始分兵。一路回师包围废丘的章邯，另派将领平定三秦王的陇西郡、北地郡和上郡。
    雍王章邯、塞王司马欣和翟王董翳三人只能据守孤城，整个三秦很快都基本平定了。
    23、劫取王侯
    还定三秦后，汉王刘季的老朋友原韩国申徒张良从西楚都城彭城逃到了关中。汉王“复以良为成信侯”，并决定先收回交给王陵的南阳郡稳定自己的腹部安全再图天下。于是令将军薛鸥、王吸出武关，会合左右摇摆的王陵部队（汉朝正式建立后，薛鸥、王吸是第一批封侯的）。同时还交给这支部队一个特殊任务，“以迎太公、吕后於沛”，去项羽的地盘沛县迎接老爸刘太公和妻子吕雉等人。
    本来项羽大封王侯，王陵实力有，占有南阳一郡之地，与占有南郡一郡之地的共敖和河内一郡之地的司马昂平分秋色，可以封王，至少也是一个侯。但是正如韩信所说项羽吝啬，情愿把印章放在手里磨去棱角都不封，还意图吞并韩成的韩国后，下一步吞并南阳王陵。另一方面王陵与汉王刘季都是沛县老乡，所以王陵在项羽大分封后一直左摇右摆，意图据土自保。
    这个时候项羽面临“东方三叛”和汉国反叛的不利局势，也很重视南阳王陵，就把对王陵的政策由吞并改为拉拢。可是王陵始终不忘与刘季的老乡之情和战斗情谊，不肯反汉，意图中立，还允许刘季的部下薛鸥、王吸两人通过南阳。项羽以为“陵乃以兵属汉”。于是“项羽取陵母置军中，陵使至，则东乡坐陵母，欲以招陵。”
    这个时候王陵母亲深明大义，知道王陵忠孝难两全，于是私自给儿子的使者送行，哭着说：“为老妾告诉陵儿，仔细事奉汉王这个仁厚长者。不要因为老身而有二心。我这就以死送你。”说完就伏剑而死！
    项王听完汇报，万分生气。刘季是长者，那我就是暴君？于是在王陵老母亲死后也不放过她，按照其一贯做法，“烹陵母”，把王陵母亲的尸体放在水里面煮！王陵面对项羽的辱母之仇，只好放下贵族（自己）对平民（刘季）的成见，放下好朋友雍齿与刘季的过节，也放下以前大哥的架子（“高祖微时，兄事陵”，刘季还是一介平民没有当亭长的时候，把王陵当做大哥事奉），一心一意跟从汉王平定天下，以报母仇。
    王陵会合薛鸥、王吸，两军共同进攻已被项羽吞并的韩国。项羽派兵在阳夏拦住了他们，并派在秦朝时期做过吴县县令的郑昌为新的韩王以稳定韩国局势。
    汉王二年，也就是公元前205年，刘季东进，孤守城池的塞王司马欣和翟王董翳都投降了。看着汉军来势汹汹，河南王申阳自知不如章邯，效仿另外两个三秦王也投降了。于是汉军继续东进，劝降韩王郑昌。郑昌不听，刘季派韩王韩成的太尉韩信（其人与淮阴韩信同名，是韩国宗室。史书中提到的韩信大多指名气更大的淮阴人韩信，对于韩国韩信一般称为韩王信）大破之，“更立韩太尉信为韩王”，把原来韩成的太尉韩信立为新的韩王。韩国就完全平定了。
    但是关中腹地的章邯势力还在负隅顽强。汉王二年正月，汉军俘虏了章邯的弟弟章平。于是汉王刘季放心地离开函谷关到了陕地，抚慰了一番关外的父老，回到了关中。这时被陈馀击败的常山王张耳惧怕被项羽问罪，来投奔老朋友刘季，“汉王厚遇之”。
    在采取军事行动的同时，刘季在政治上也是动作频频。汉承秦制，三秦之地“置陇西、北地、上郡、渭南、河上、中地郡”，共计六郡。申阳的河南国废为河南郡。同时下令，“诸将以万人若以一郡降者，封万户。”整修河上郡的长城以防备日渐壮大的匈奴。各处原来的秦朝苑囿园池，都让百姓开垦耕种。还大赦罪人。
    通过这种种举措，汉王所辖区域百姓归心、社会安定。二月把秦朝的社稷之庙给除掉了，改立汉的社稷之庙。向世人特别是项羽宣告关中王该是我的还是我的！
    三月份，汉王从临晋渡过黄河，“结盟”西魏王魏豹。魏豹带领其军队随汉王刘季攻下河内，俘虏了殷王司马昂，把他的地盘改回河内郡。
    向南渡过平阴渡口，到了洛阳。新城三老董公拦住汉王告诉说义帝被项羽杀死这件事。汉王刘季听了，袒臂大哭。于是为义帝发丧，哭吊三天。派遣使者通告诸侯说：“天下共同拥立义帝，对他北面称臣。现在项羽把义帝放逐、击杀于江南，大逆无道。我亲自为他发丧，诸侯都要穿白色丧服。调发全部关内的兵力，征集三河的士卒，浮江汉南下，愿意跟随各诸侯王讨伐楚国杀害义帝的人。”
    这时经过一年时间，项羽所立的十八路诸侯变化颇大。三秦王中雍王章邯困守都城废丘苟延残喘，另外的塞王司马欣和翟王董翳投降汉王，也名存实亡。河南王申阳投降但有一些独立性，西魏王魏豹与汉联盟。司马昂的殷国、韩广的辽东国被灭。张耳的常山国被陈馀换成了“所谓赵歇”的赵国。代国国王由赵歇换成了陈馀。英布的九江国、吴芮的衡山国、共敖的临江国、臧荼的燕国名义上仍然属于西楚。韩成的韩国被项羽所灭，汉王助韩王信成立新韩国。三个齐国变为田广一个齐国。
    因为战争十八诸侯国现在变为十四诸侯国。属汉者四国，司马欣的塞国、董翳的翟国、申阳的河南国、韩王信的韩国。盟汉者三国，魏豹的西魏国、赵歇的赵国、陈馀的代国。敌楚不汉者一国，田广的齐国。归楚者五国，章邯的雍国、英布的九江国、吴芮的衡山国、共敖的临江国、臧荼的燕国。加上刘季的汉国共十四国。
    表面上属汉者四国，不如归楚者五国多，实际上雍国只剩都城废丘，其他地盘都是汉国的。吴芮的衡山国、共敖的临江国、臧荼的燕国只是名义上归属于西楚国，实际中立。只有英布的九江国给了西楚一点帮助。真正的楚汉之争形势上是属汉者有五国之力（加上雍国章邯的地盘），助楚者一国（英布的九江国）。汉王又有盟汉者三国（魏豹的西魏国、赵歇的赵国、陈馀的代国）。八再加自己是九国之力。
    汉王刘季以为义帝复仇为号召，于公元前205年的春天劫持了属汉四国（塞国、翟国、河南国、韩国）和盟汉一国西魏国的五国诸侯部队，趁项羽纠缠在齐国之机，趁势向西楚都城彭城进攻。西楚北面的赵国、代国在赵歇和陈馀的指挥下也派兵配合。
    24、彭城战役
    前一章节说到，公元前205年的春天，汉王刘季集合塞国、翟国、河南国、韩国和西魏国共五国诸侯部队进攻彭城。还有独立势力彭越和赵国代国共两国三方也派兵参与。五加二加汉国共八国联军，再加彭越部队是九国一方共计五十六万人，东进伐楚，剑指彭城。
    消息传来。项羽托大命令进攻齐国的各位将领继续进攻齐国，只率领精兵三万南下，过鲁县、胡陵返回了西楚国土。此时联军人多势众，又占据为义帝复仇的道义优势，项羽军队主力陷在齐国而彭城空虚，再加上西楚中级干部都尉陈平叛变做了带路党，借着在项羽那里负责情报工作的便利条件，给联军带来的大量情报。于是汉军一马当先，毫无悬念在四月份就占领了西楚都城彭城。
    看着西楚被多方进攻，国土大片沦丧，都城也丢了，汉王刘季好色贪财的本性大大地爆发了。《史记》记载：“汉皆已入彭城，收其货宝美人，日置酒高会。”革命尚未成功，汉军已不努力。入了彭城后，汉军收缴了西楚从咸阳拿走的珍宝美女，日日设宴狂饮。在醇酒美人的侵蚀下，汉军从大王刘季到太尉卢绾、将领夏侯婴再到普通士卒都经常玩物丧志，完全不知道项羽带领的是骑兵，能一日千里，此刻马上就要到彭城了。
    项羽军队西从萧县进至彭城郊外，截断了汉军补给和后路，并于凌晨从东面进攻汉军。睡梦中的汉军没有准备，全身都因为昨夜醉酒而酸软无力，二十多万汉军理所应当地被主场作战的三万西楚骑兵暴揍，到了中午不得不弃城而逃。
    项羽率军一路追杀到谷河、泗河。汉军为了躲避战神兼杀神项羽，人马纷纷抢着渡河，陷入了自相践踏、入水淹死、楚军屠杀三重惨境。十余万汉军葬身谷泗两河及岸边。没有办法，剩余汉军向南翻山而逃。楚军又在灵壁东边的睢水河边追了上来。汉军惊恐着退却，楚军一拥而上，十多万汉军都跳入河中逃命，被淹死大半，把睢水河都给阻塞断流了。
    刘季好不容易跋山涉水逃离了楚军视线，不一会又被追上来了。看着杀红眼的楚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自己，刘季陷入了人生的第二大危机也是最严重的的一次危机：彭城之败。第一大危机是丰邑危机。如果这个时候没有老天相助，我相信刘季一定死翘翘了。但是谁让人家是龙之子。关键时刻，刘季的神龙老爸出场了。楚军正杀得兴起，一股邪风从西北吹来，折断树木、掀毁房屋、飞沙走石，天色昏昏沉沉，狂风夹杂着沙石向楚军迎面扑来。楚军大乱，阵形溃散，汉王刘季才得以和几十个骑兵逃走。
    这股邪风一千多年后在靖难之役的战场上又大发神威，三次精准帮助同样是造反的诸侯——燕王朱棣。我只能说他俩真的是真龙天子！他们两个能当皇帝是有中五千万和三个五百万的运气！
    死里逃生的刘季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一件头等大事，去老家沛县接家属。早干嘛去了？彭城的醇酒美人真是误事！楚军也派人追往沛县，意图掠取刘季的家属。刘季的老爸老婆子女等家属听说项羽派人来了都四处逃离了。
    好在刘季在路上遇到了儿子刘盈和女儿鲁元公主，就用车拉着他们一块儿走了。不一会，楚军骑兵发现了刘季一行人，追了上来。刘季着急，把儿子刘盈和女儿鲁元公主推下车去，赶车的夏侯婴便下车把他们抱上来。这样推下抱上了好几次。
    夏侯婴说：“事虽危急，不是可以把车赶得快一些！怎么能丢弃他们！”刘季终于不再纠结，与孩子们脱身而出。摆脱楚军后，他又寻找老爸刘太公和老婆吕雉，没有找到。原来审食其跟着刘太公和吕雉从小路逃跑，寻找刘季，反而碰上了楚军，被楚军带回到了军营。项羽接到报告，把刘太公和吕雉等拘留起来。
    当时已经攻占西楚领土的其他诸侯听说汉军大败，都主动退去。其中赵国代国还主动向项羽求和称臣。塞王司马欣和翟王董翳脱离汉军归降了项羽。经此一役，汉强楚弱的态势回归成楚强汉弱。
    在西楚领土上刘季如丧家之犬般急速逃命。听说吕雉的哥哥吕泽驻军下邑，实力犹存，就去那里躲避，并收集了一些溃散的士兵。面对彭城惨败，汉王刘季痛定思痛，下马倚着马鞍问道：“我打算舍弃函谷关以东等一些地方作为封赏，谁能够同我一起建功立业打败项羽呢？”
    张良进言说：“九江王英布是楚国的猛将，同项王有隔阂；彭越与齐王田荣在梁地反楚。这两个人可立即利用。汉王的将领中唯有韩信可以托付大事，独当一面。如果要舍弃这些地方，就把它们送给这三个人，那么楚国就可以打败了。”
    刘季称是。可是这时楚军追了过来，只好退到了砀县，楚军继续追，刘季继续向西退，退到战国时魏国的地盘，一直在魏地的虞县才稳定局面，并对谒者随何说：“你能让英布举兵叛楚，项羽必定留下来攻打他。如果能够滞留几个月，我一定可以取得天下。”这个随何后来官至护军中尉。陈平投奔刘季不久就是担任护军中尉。随何和陈平都是负责情报工作的，是刘季手下的戴笠！护军中尉相当于国民党的军统局局长。
    负责情报和外交工作的随何去说服九江王英布，英布果然背叛了楚国。于是楚国派龙且去攻打英布。
    这时看到汉军在吕泽的带领下勉强稳住了项羽的攻势，刘季留吕泽全权指挥。同时为了进一步确保吕泽忠心于自己，还承诺马上带儿子刘盈回关中并立为太子。（个人推测史书没有记载刘季这时为什么要立太子）刘盈老妈是吕雉，吕泽是吕雉亲大哥，即刘盈是吕泽的外甥。我是根据吕泽与刘盈的亲戚关系推测的。六月刘季一到关中就兑现承诺，刘盈为太子，大赦罪人，并命令太子刘盈驻守栎阳。
    其他诸侯国的人留在关中的都集中在栎阳守卫。刘季亲临对战章邯的一线，引水灌废丘，废丘投降，章邯自杀，把废丘改名为槐里。同时命令祠官祭祀天、地、四方、上帝、山川，以后要按时致祭。征发关内士卒登城守卫边塞抵御匈奴。
    这时项羽亲自率军猛攻荥阳及周边。刘季不得不回到战楚前线以稳定形势。
    25、第一次荥阳对峙
    彭城战役，56万联军大败于项羽亲自率领的3万骑兵，是秦汉之交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是战神项羽的第二代表作。第一代表作是巨鹿战役。
    当世之时包括汉王刘季、西魏王魏豹和代王陈馀在内的许多人不否认项羽是一个军事天才，优秀的将领。但是因为巨鹿之战是英布和蒲将军打先锋，所以对于项羽的军事才能有多高，魏豹陈馀等诸侯是有疑问的。连破刘季的天险函谷关都是英布独自率军完成的。西魏王魏豹和代王陈馀他们在彭城战役前是既认可英布牛逼，也认可项羽牛逼。他们在汉王刘季还定三秦后最终倒向刘季，一个重大因素就在于他们还没有认识到项羽军事才能有多牛逼！
    彭城战役让西魏王魏豹和代王陈馀充分认识到两点：第一点，项羽不靠英布就很猛；第二点，刘季是个草包。所以他俩很快又倒向了项羽。盟汉者三国魏豹的西魏国、赵歇的赵国、陈馀的代国变成了盟楚者三国。
    属汉者四国，司马欣的塞国、董翳的翟国、申阳的河南国、韩王信的韩国，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司马欣和董翳虽然带不走名义上属于他们的由秦地民众组成的军队，但是两人逃归项 打击了刘季的士气。他两的塞国和翟国早就在彭城战役前名存实亡归刘季控制，他俩逃亡后就自然并入了汉国。
    申阳作为张耳原来的宠臣，此时张耳归顺刘季，申阳自然只有和刘季一条道走到黑。如果可以自由选择，他一定像陈馀一样叛变项羽。毕竟申阳的河南王是项羽所封，为了以防不测，其河南国被正式并入汉国。申阳不再是河南王。韩王信从刘季受楚怀王命令西征到韩地时就是刘季铁杆。这个时候他还是于危难之际忠于汉国。可是代价就是几乎全部韩国地盘都被西楚占领了，只剩下荥阳一地。韩王信（史学家为了区分淮阴韩信喜欢称呼为韩王信）挂名韩王而已。
    项羽彭城大捷，归楚者五国，章邯的雍国、英布的九江国、吴芮的衡山国、共敖的临江国、臧荼的燕国除了英布叛汉，其他自然还是忠于项羽。只是早已孤守一城的雍国被汉国彻底吞并。归楚者五国变成了归楚者三国。
    好在不管是新的盟楚者三国，魏豹的西魏国、赵歇的赵国、陈馀的代国，还是老的归楚者三国，吴芮的衡山国、共敖的临江国、臧荼的燕国，喜欢磨洋工，虽然归楚，但也没有对刘季采取什么实际行动。尤其是共敖的临江国西接巴蜀，北挨南阳，巴蜀和南阳都是汉国地盘，如果配合项羽搞点什么动作，那刘季的南阳真的恐怕不保。如果南阳不保，原河南国控制的洛阳盆地恐怕很快就会被西楚攻陷。
    项羽军事上大胜，但是在政治外交上连老的归楚者三国都不能发动，还与英布的九江国全面开战，浪费宝贵的攻汉时间精力，真是失败。范增作为项羽手下第一谋臣，既拉不住英布，又看不到临江国的重要性，对于两国无所作为，其才能也不过如此，比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张良差远了。只有军事上一时的胜利或奇迹，没有政治外交的胜利，注定西楚最后失败也就不是偶然。
    虽然各诸侯国对汉形势不错，但是退到荥阳的汉军真的不能再退了。刘季亲自率军灭了章邯后，带着各路将领和萧何征集的关中民众为兵，急忙回到战楚前线荥阳增援，又收集了一些溃散的士卒，因此军势大振于荥阳。《史记·项羽本纪》记载：“与汉战荥阳南京、索间，汉败楚，楚以故不能过荥阳而西”，在京、索之间汉军击败了楚军，两军对峙于荥阳附近。
    为了稳固荥阳防线，保有洛阳盆地，汉军主力由刘季亲自带领，驻扎在荥阳南，修筑甬道与黄河相连，以便取用敖仓的粮食。与项羽对峙了一年多。项羽多次夺取了汉军的甬道，造成汉军缺少粮食，于是围攻汉王刘季。
    这个时候，“三年，魏王豹谒归视亲疾，至即绝河津，反为楚。汉王使郦生说豹，豹不听。”汉王三年，魏王魏豹请假回去省视父母的疾病，到了魏地就断绝了黄河渡口，叛汉归楚。刘季派郦食其劝说魏豹，魏豹不听。
    魏豹的叛乱大大改变了汉国的地缘形势。魏豹据有河东、上党和太原三郡，相当于今天山西省的大部分。山西、陕西都是属于黄土高原。两地以黄河为界，北是山地，南是平原，互为对方的重大威胁。因为平原利于补给和行军，它们威胁对方的命门都在南边那段黄河界线。
    春秋之时位于山西的晋国扩张成果大，基本统一了山西省全境，不仅把陕西的秦国压制得不敢到中原，还越过现在山西陕西两省的黄河界线占领现在属于陕西省的河西之地，搞得秦国一度十分衰微，被中原诸侯视为蛮夷。战国中后期秦国崛起，把晋国分裂后的韩赵魏三国搞得十分被动，最后韩魏两国在山西的领土都被秦国吞并，赵国独木难支，奠定了秦一统天下的地缘基础。
    所以魏豹叛汉，关中十分危险。而且魏豹的西魏国与共敖的临江国南北包围了刘季地盘的突出部——洛阳盆地、南阳盆地和残存的韩国荥阳等地。万一双方来个联合行动攻占了洛阳盆地、南阳盆地，荥阳这座孤悬于关中的城池必不能守，到时城中的刘季就非常危险了。楚汉之争也就结果大不一样。
    面对危局，刘季不得不请求讲和，划分荥阳以西的土地归汉，以东属于西楚。
    项羽准备答应。范增进言：“汉军容易对付，现在放掉他们，不予以消灭，以后一定要懊悔。”项羽听了，就和范增加紧围攻荥阳。忧虑的刘季不得不采取两条措施。第一条，派遣将军韩信进攻西魏，大破之，俘虏魏豹。第二条采取西楚降将陈平的反间计。具体来说就是给陈平黄金四万斤，用来离间楚国君臣。陈平牛逼，使项羽对亚父范增产生了怀疑。
    范增这时一片公心劝项羽乘势攻下荥阳，等到他知道已被项羽怀疑，就很生气，推托自己年老，要求乞身引退，回家乡当老百姓。项羽答应了，亚父范增没有到达彭城就死了。
    楚军虽然因为陈平的反间计内部不和，士气受损。但是汉军此时断绝了粮食，荥阳城破就在旦夕之间。
    于是陈平与纪信一起献计，假装投降。夜间汉王刘季从荥阳东门放出两千名身穿铠甲的妇女，楚军四面围击。等看到都是女子，应该是起了同情心和爱慕心，放缓了攻势。史书没有记载，但是大家可以想象楚军会对那些美女做什么事。此处省略若干字。在队伍后面，纪信乘坐黄屋车里面，车子左边竖立着汉王旗帜，伪装成刘季。卫士大声地说：“城中粮食吃光了，汉王投降。”楚军都高呼万岁，争赴城东观看（主要是观看汉王还是女人大家自己想）。
    总之，刘季和几十名骑兵从西门出城，奔着逃向成皋。项羽见到纪信，问：“汉王在哪里？”
    纪信说：“汉王已经出城了。”项羽烧死了纪信。
    汉王撤退前，命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枞公留守荥阳，将领和士卒没有逃出去的，都留在城中。周苛、枞公商量说：“魏豹这个叛国之王，很难和他共守城池。”因此就杀死了魏豹。
    第一次荥阳对峙随着刘季带少数骑兵突围结束。
    26、韩信平三国
    前文说过，汉王三年，即公元前204年，魏王魏豹请假回去省视父母的疾病，到了魏地就断绝了黄河渡口，叛汉归楚。刘季派郦食其劝说魏豹，魏豹不听。魏豹叛汉大大恶化了刘季的地缘形势。在外交战不利的情况下，汉王刘季不得不采取军事手段。
    魏豹于秦末乱世起兵，席卷千里，乃一代豪杰。到底派谁去打才能有效果了？这时刘季想到张良的话，“汉王的将领中唯有韩信可以托付大事，独当一面。”于是派了大将军韩信。
    “其八月，以信为左丞相，击魏。”汉二年八月，任命韩信为左丞相，进攻魏国。这个是《史记·淮阴侯列传》的记载。应该是是司马迁他老人家自己也不清楚具体时间，所以故意这样记载。这章的主角是韩信，我姑且以韩信的列传记载为准。
    从关中到魏豹的核心地盘河东走临晋渡口最近最方便。这点魏豹想到了，于是“魏王盛兵蒲坂，塞临晋”，魏豹重兵驻守在临晋渡口附近的蒲坂，并把临晋渡口给破坏了。
    作为军事鬼才的韩信，还定三秦时，建议汉王不走名气更大的褒斜道和子午道，而走故道。给名将雍王章邯来了个“暗度陈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次韩信再度采取“暗度陈仓”之计。不走临晋渡口，走夏阳。为了加强效果，韩信源源不断把士兵向临晋方向调动，收集和打造出船只陈列在临晋的黄河边上，作出一副欲度临晋的样子，作为疑兵之计，掩盖其真实的主攻方向夏阳。我把它概括为“明益临晋，暗伏夏阳”。
    韩信虽然没有做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种声东击西之事，但是这次做的“明益临晋，暗伏夏阳”的军事技巧实质就是声东击西。说书人竟然没有为这次平西魏发明一个成语真是失策。“明益临晋，暗渡夏阳”是韩信一生中第二大经典战例。第一大，我先卖个关子，以后再说。
    看到韩信增兵临晋，魏豹越发觉得自己判断精准，心里很踏实。想到算命先生说自己的夫人薄姬相貌大贵，生下孩子将来一定能当天子。魏豹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要好好干，挡住韩信，坐观楚汉之争，然后渔翁得利，一统天下做天子。儿子自然就是天子。只是他想不到薄姬的儿子不一定是他的儿子。薄姬的儿子的确是天子，后来的汉文帝刘恒是也，但那是刘季的种。
    韩信趁着魏豹盲目乐观，从百姓手中收集腌制鲊鱼的木盆罐做出了许多简易船只，运送精锐的伏兵从夏阳渡过黄河，袭击安邑。这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战法，名将章邯挡不住，魏豹自然也挡不住。《史记》记载，“魏王豹惊，引兵迎信，信遂虏豹，定魏为河东郡。”魏豹惊慌失措，带兵急行军迎战韩信，被韩信捉住了，西魏国成了刘季的河东郡。西魏的上党、太原二郡也归降韩信。为了安抚魏人，刘季让韩信没有杀魏豹，仍然保留了其王位，押往战楚前线荥阳控制起来。最后魏豹被刘季属下周苛所杀。
    韩信灭了西魏国后，信心大增，决定“使人请权王：‘愿益兵三万人，臣请以北举燕、赵，东击齐，南绝楚之粮道，西与大王会于荥阳。’”派人向汉王请求说：“希望大王增兵三万，属下请求北攻燕赵，东击齐国，再南下断绝西楚的粮道，最后挥师西进与大王会师荥阳。”
    刘季答应了，派遣张耳带领三万士兵与韩信一起，继续向东进攻代国、赵国。代国的君王陈馀在赵国辅政，国事由相国夏说处理。后九月，韩信带军在阏与捉住了夏说，吞并了陈馀的代国。
    看到韩信下魏破代，战果辉煌，刘季觉得战果已经足够了。刘季把韩信的大部分部队抽调来支援荥阳前线。
    手下精兵被抽走，但是汉王没有否决自己进攻赵国的计划，于是韩信决定在原赵国相国张耳的帮助下从原西魏国代国的地盘上征集民众参军，继续按原计划进行。
    面对来犯的韩信，赵王歇和陈馀不敢大意，他们知道现在天下再度出现了一位名将，一位比章邯更牛逼的名将，于是亲自率军到井陉口迎敌，兵力号称二十万大军。
    赵国的广武君李左车向成安君陈馀献计说：“听说汉将韩信渡过西河，俘虏魏豹，生擒夏说，新近血洗阏与，如今又以张耳辅助，计议要夺取赵国。这是乘胜利的锐气离开本国远征，其锋芒不可阻挡。可是，我听说千里运送粮饷，士兵们就会面带饥色，临时砍柴割草烧火做饭，军队就不能经常吃饱。眼下井陉这条道路，两辆战车不能并行，骑兵不能排成行列，行进的军队蜿蜒数百里，运粮食的队伍势必远远地落到后边，希望您临时拨给我奇兵三万人，从隐蔽小路拦截他们的粮草，您就深挖战壕，高筑营垒，坚守军营，不与交战。他们向前不得战斗，向后无法退却，我出奇兵截断他们的后路，使他们在荒野什么东西也抢掠不到，用不了十天，两将的人头就可送到将军帐下。希望您仔细考虑我的计策。否则，一定会被他二人俘虏。”
    成安君陈馀是信奉儒家学说的刻板书生，经常宣称正义的军队不用欺骗诡计，说：“我听说兵书上讲，兵力十倍于敌人，就可以包围它，超过敌人一倍就可以交战。现在韩信的军队号称数万，实际上不过数千。竟然跋涉千里来袭击我们，已经极其疲惫。如今像这样回避不出击，强大的后续部队到来，又怎么对付呢？诸侯们会认为我胆小，就会轻易地来攻打我们。”不采纳广武君的计谋。
    韩信派人暗中打探。探子了解到赵国没有采纳广武君的计谋，回来报告。韩信大喜，才敢领兵进入井陉狭道。韩信一生最经典的战例背水一战马上就要开启了。多亏陈馀迂腐，没有采取李左车的计策，不然韩信纵有千百条妙计，这次也很难全身而退。
    离井陉口还有三十里，韩信命令军队停下来宿营。半夜传令出发，挑选了两千名轻装骑兵，每人拿一面红旗，从隐蔽小道上山，在山上隐蔽着观察赵国的军队。韩信告诫说：“交战时，赵军见我军败逃，一定会倾巢出动追赶我军，你们火速冲进赵军的营垒，拔掉赵军的旗帜，竖起汉军的红旗。”又让副将传达开饭的命令。说：“今天打垮了赵军正式会餐”。将领们都不相信，假意回答道：“好。”
    韩信对手下军官说：“赵军已先占据了有利地形筑造了营垒，他们看不到我们大将旗帜、仪仗，就不肯攻击我军的先头部队，怕我们到了险要的地方退回去。”韩信就派出万人为先头部队，出了井陉口，背靠河水摆开战斗队列。赵军远远望见，大笑不止。
    天刚蒙蒙亮，韩信设置起大将的旗帜和仪仗，大吹大擂地开出井陉口。赵军打开营垒攻击汉军，激战了很长时间。这时，韩信张耳假装抛旗弃鼓，逃回河边的阵地。河边阵地的部队打开营门放他们进去。然后再和赵军激战。
    赵军果然倾巢出动，争夺汉军的旗鼓，追逐韩信、张耳。韩信、张耳已进入河边阵地。全军殊死奋战，赵军无法把他们打败。韩信预先派出去的两千轻骑兵，等到赵军倾巢出动去追逐战利品的时候，就火速冲进赵军空虚的营垒，把赵军的旗帜全部拔掉，竖立起汉军的两千面红旗。
    这时，赵军已不能取胜，又不能俘获韩信等人，想要退回营垒，营垒插满了汉军的红旗，大为震惊，以为汉军已经全部俘获了赵王的将领，于是军队大乱，纷纷落荒潜逃，赵将即使诛杀逃兵，也不能禁止。于是汉兵前后夹击，彻底摧垮了赵军，俘虏了大批人马，在泜水河边岸边生擒了赵王歇和陈馀并斩杀之。
    众将献上首级和俘虏，向韩信祝贺，趁机向韩信说：“兵法上说：‘行军布阵应该右边和背后靠山，前边和左边临水’。这次将军反而令我们背水列阵，说‘打垮了赵军正式会餐’，我等并不信服，然而竟真取得了胜利，这是什么战术啊？”
    韩信回答说：“这也在兵法上，只是诸位没留心罢了。兵法上不是说‘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吗？况且我平素没有得到机会训练诸位将士，这就是所说的‘赶着街市上的百姓去打仗’，在这种形势下不把将士们置之死地，使人人为保全自己而战不可；如果给他们留有生路，就都跑了，怎么还能用他们取胜呢？”
    将领们都佩服地说：“好。将军的谋略不是我们所能赶得上的呀。”
    27、降燕王齐
    上一章节讲述了韩信平定西魏、代和赵三个国家。面对平三国这一连串巨大的胜利，韩信并没有骄傲自满。他知道平定赵国的那场胜利自己与对手实力悬殊，赢得非常惊险，赢的关键不在于背水一战，而在于陈馀没有采纳李左车的计谋。
    于是韩信战前就传令全军，不要杀害广武君李左车，有能活捉他的赏给千金。于是就有人捆着广武君送到军营，韩信亲自给他解开绳索，请他面向东坐，自己面向西对坐着，像对待老师那样对待他。
    韩信问广武君说：“我要向北攻打燕国，向东讨伐齐国，怎么办才能成功呢？”
    广武君李左车推辞说：“我听说‘打了败仗的将领，没资格谈论勇敢，亡了国的大夫没有资格谋划国家的生存’。而今我是兵败国亡的俘虏，有什么资格计议大事呢？”
    韩信说：“我听说，百里奚在虞国而虞国灭亡了，在秦国而秦国却能称霸，这并不是因为他在虞国愚蠢，而到了秦国就聪明了，而在于国君任用不任用他，采纳不采纳他的意见。果真让成安君采纳了你的计谋，像我韩信也早被生擒了。因为没采纳您的计谋，所以我才能够侍奉您啊。”
    面对李左车的继续推辞，韩信坚决请教说：“我倾心听从你的计谋，希望您不要推辞。”
    广武君说：“我听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所以俗话说：‘狂人的话，圣人也可以选择’。只恐怕我的计谋不足以采用，但我愿献愚诚，忠心效力。成安君本来有百战百胜的计谋，然而一旦失掉它，军队在鄗城之下战败，自己在泜水之上亡身。而今将军横渡西河，俘虏魏王，在阏与生擒夏说，一举攻克井陉，不到一早晨的时间就打垮了赵军二十万，诛杀了成安君。名声传扬四海，声威震动天下，农民们预感到兵灾临头，没有不放下农具，停止耕作，穿好的，吃好的，打发日子，专心倾听战争的消息，等待死亡的来临。像这些，都是将军在策略上的长处。然而，眼下百姓劳苦，士卒疲惫，很难用以作战。如果将军发动疲惫的军队，停留在燕国坚固的城池之下，要战恐怕时间过长，力量不足不能攻克。实情暴露，威势就会减弱，旷日持久，粮食耗尽，而弱小的燕国不肯降服，齐国一定会拒守边境，以图自强。燕、齐两国坚持不肯降服，那么，刘项双方的胜负就不能断定。像这样，就是将军战略上的短处。我的见识浅薄，但我私下认为攻燕伐齐是失策啊。所以，善于带兵打仗的人不拿自己的短处攻击敌人的长处，而是拿自己的长处去攻击敌人的短处。”
    韩信说：“虽然如此，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广武君回答说：“如今为将军打算，不如按兵不动，安定赵国的社会秩序，抚恤阵亡将士的遗孤。方圆百里之内，每天送来的牛肉美酒，用以犒劳将士。摆出向北进攻燕国的姿态，而后派出说客，拿着书信，在燕国显示自己战略上的长处，燕国必不敢不听从。燕国顺从之后，再派说客往东劝降齐国。齐国就会闻风而降服。即使有聪明睿智的人，也不知该怎样替齐国谋划了。如果这样，那么，夺取天下的大事都可以谋求了。用兵本来就有先虚张声势，而后采取实际行动的，我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韩信说：“好。”听从了他的计策，派遣使者出使燕国。燕王臧荼虽是项羽所立，但是此刻也被韩信牛逼的军事才能所折服，听到使者带来的消息果然立刻投降。
    韩信于是派人报告汉王刘季燕国投降了，并请求立张耳为赵王，用以镇抚赵国。汉王刘季过了快一年才答应他的请求，封张耳为赵王。
    此时楚国知道韩信灭赵的消息，趁火打劫多次派出奇兵渡过黄河占了赵国的不少城池。张耳和韩信往来救援，在行军中安定赵国的城邑，还有余力调兵支援汉王刘季。
    说道刘季，他正被楚军紧紧地围困在荥阳，不得已从南面突围，到宛县、叶县一带，接纳了英布，奔入成皋，楚军又急忙包围了成皋。六月间，汉王刘季逃出成皋。
    之前刘季因为形势紧急，在韩信攻占代国后，抽走了韩信的大部分军队到荥阳。这次成皋形势也很紧急，他准备继续抽调韩信的部队。于是向东渡过黄河，只有滕公夏侯婴相随，去张耳军队在修武的驻地。
    一到，就住进客馆里。第二天早晨，他自称是汉王的使臣，骑马奔入赵军的营垒。韩信、张耳还没有起床，汉王就在他们的卧室里夺取了他们的印信和兵符，用军旗召集众将，更换了他们的职务。韩信、张耳起床后，才知道汉王来了，大为震惊。汉王夺取了他二人统率的军队，命令张耳防守赵地，心里还是觉得应该补偿韩信，所以任命韩信为赵国相国，让他收集赵国还没有发往成皋前线的部队，去攻打齐国。
    韩信领兵向东进发，还没渡过平原津，听说汉王刘季派郦食其已经说服齐王田广归顺了。韩信打算停止进军。范阳说客蒯通规劝韩信说：“将军是奉诏攻打齐国，汉王只不过暗中派遣一个密使游说齐国投降，难道有诏令停止将军进攻吗？为什么不进军呢？况且郦生不过是个读书人，坐着车子，鼓动三寸之舌，就收服齐国七十多座城邑。将军率领数万大军，一年多的时间才攻克赵国五十多座城邑。为将多年，反不如一个读书小子的功劳吗？”
    韩信认为他说得对，听从了他的计策，就率军渡过黄河。齐王听从郦生的规劝以后，挽留郦生开怀畅饮，撤除了防备汉军的设施。韩信乘机突袭齐国的军队，很快就打到国都临菑。齐王田广认为被郦生出卖了，就把他煮死，而后逃往高密，派出使者前往楚国求救。
    韩信平定临菑以后，就向东追赶田广，一直追到高密城西。楚国也派龙且率领兵马，号称二十万，前来救援齐国。
    齐王田广和司马龙且两支部队合兵一起与韩信作战，还没交锋，有人规劝龙且说：“汉军远离国土，拼死作战，其锋芒锐不可挡。齐楚两军在本乡本土作战，士兵容易逃散。不如深沟高垒，坚守不出。让齐王派他亲信大臣，去安抚已经沦陷的城邑，这些城邑的官吏和百姓知道他们的国王还在，楚军又来援救，一定会反叛汉军。汉军客居两千里之外，齐国城邑的人都纷纷起来反叛他们，那势必得不到粮食，这就可以迫使他们不战而降。”
    这个提建议的人史书没有记载他的任何身份信息，但是其看问题精准，提建议巧妙，真可谓是又一个“李左车”也。当然他俩的命运也是一样，主公不听劝。
    龙且说：“我一向了解韩信的为人，容易对付他。而且援救齐国，不战而使韩信投降，我还有什么功劳？如今战胜他，齐国一半土地可以分封给我，为什么不打？”
    于是龙且自信满满地决定开战，与韩信隔着潍水摆开阵势。
    韩信下令连夜赶做一万多口袋，装满沙土，堵住潍水上游，带领一半军队渡过河去，攻击龙且，假装战败，往回跑。
    龙且果然高兴地说：“本来我就知道韩信胆小害怕。”于是就渡过潍水追赶韩信。韩信下令挖开堵塞潍水的沙袋，河水汹涌而来，龙且的军队一多半还没渡过河去，韩信立即回师猛烈反击，杀死了龙且。龙且在潍水东岸尚未渡河的部队，见势四散逃跑，齐王田广也逃跑了。韩信追赶败兵直到城阳，把楚军士兵全部俘虏了。
    汉四年，即公元前203年，韩信平定了整个齐国。派人向汉王上书，说：“齐国狡诈多变，反复无常，南面的边境与楚国交界，不设立一个暂时代理的王来镇抚，局势一定不能稳定。为有利于当前的局势，希望允许我暂时代理齐王。”
    正当这时，楚军在荥阳紧紧地围困着汉王，韩信的使者到了，汉王打开书信一看，勃然大怒，骂道：“我在这儿被围困，日夜盼着你来帮助我，你却想自立为王！”
    张良、陈平暗中踩汉王的脚，凑近汉王的耳朵说：“目前汉军处境不利，怎么能禁止韩信称王呢？不如趁机册立他为王，很好地待他，让他自己镇守齐国。不然可能发生变乱。”
    汉王醒悟，又故意骂道：“大丈夫平定了诸侯，就做真王罢了，何必做个暂时代理的王呢？”就派遣张良前往，册立韩信为齐王，征调他的军队攻打楚军。
    就这样韩信从赵国相国一跃成为齐王，与韩王韩信、燕王臧荼一样成为汉王刘季手下的二级王。
    28、第二次荥阳对峙
    前两章都是讲韩信军团势如破竹，把五个归降或中立于西楚的诸侯国给搞定。这一章我们回到荥阳成皋一线，看看刘季与项羽的艰苦相持，第二次荥阳对峙。
    从彭城兵败后，楚汉之间一直呈现出楚强汉弱的态势。第一次荥阳之战，刘季如果不是用陈平的诈降之计逃出荥阳，早就被项羽抓起来了。
    逃出荥阳的汉王刘季经过函谷关回到了关中，又通过丞相萧何收集了不少士兵想回师荥阳一线。袁生劝汉王说：“汉与楚在荥阳相持了几年，汉军常处于困难。希望君王从武关出去，项羽肯定引兵向南行进，君王深沟高垒，让荥阳、成皋之间得到休息。派韩信等平定黄河以北的赵地，联合燕、齐，君王再赴荥阳，也为时不晚。这样，楚军多方设防，军力分散，汉军得到休整，再与楚军作战，肯定可以打破楚军了。”
    汉王采纳了他的计策，出兵到南阳盆地的宛县、叶县之间，与英布在进军中收集兵马。项羽听说汉王在宛县，果然带兵南下。汉王坚壁固守，不和他交战。这时彭越渡过睢水，与西楚国的项声、薛公战于下邳，彭越大败楚军。于是项羽率军向东攻打彭越，汉王也引兵向北驻军成皋。
    项羽已经取胜，赶走了彭越，得知刘季率领汉军又驻扎在成皋，就又领兵西进，攻克荥阳，杀了周苛、枞公，俘虏了韩王信，于是进围成皋。听到项羽又来了，《史记》记载“汉王跳”，刘季果断逃走了。一个“跳”字真是生动形象。不久楚军攻下成皋，想要向西进军。汉王刘季派兵在巩县阻击，使楚军不能西进。
    刘季跳着上车，单身一人与滕公夏侯婴同乘一辆车出了成皋的玉门，向北渡过黄河，驰至修武住了一夜。然后就是夺了韩信的部队，派张耳去北边赵地再收集更多的兵力，派韩信东进攻齐。
    汉王得到韩信的军队，军威又振作起来。看到韩信基本平定了河北，刘季决定改变与项羽的交战地点，从东向改为南下，率军来到黄河岸边，向南进发，在小修武南面让士卒吃饱喝足，打算与项羽再一次交战。
    郎中郑忠劝阻汉王，让他深沟高垒，不要和项羽交锋。汉王采用了郑忠的计策，派卢绾、刘贾率兵两万人，几百个骑士，渡过白马津，进入楚地，与彭越在燕县城西又打败了楚军，随后又攻下梁地十多座城邑。
    这时韩信已经接受命令向东进军，在平原没有渡过黄河。汉王刘季派郦食其去说服了齐王田广叛楚，一起攻打项羽。因为没有与韩信沟通好，韩信心里不爽郦食其劝降齐国立了大功，采用蒯通的计策，突然袭击，打败了齐国，也害得郦食其被齐王田广烹杀了。齐王田广向东逃到了高密。
    项羽听到韩信已经全部利用黄河以北的兵力打垮了齐、赵，而且要攻打楚军，就派龙且、周兰前去阻击。上一章说过了，韩信大败楚军，杀了龙且。骑兵将领灌婴在这次伐齐之战中配合出击，对胜利也作出了巨大贡献。
    齐王田广投奔彭越。在这个时候，彭越领兵驻扎梁地，往来骚扰楚军，断绝它的粮食。
    汉四年，也就是公元前203年，项羽对海春侯兼大司马曹咎说：“谨慎防守成皋。如果汉军挑战，千万小心。不要应战，不让汉军东进就行了。我十五天一定平定梁地，再与将军会合。”于是就进军攻打陈留、外黄、睢阳，都攻了下来。刘季的南下战略遇到了巨大的危机！
    不过成皋的楚军离开了项羽就不行了。如项羽所料，刘季听到项羽不在，率军渡河，回到了成皋附近，趁着军队士气大振，果然屡次向楚军挑战，楚军不肯出战。汉军派人辱骂了五六天楚军，大司马曹咎十分气愤，想要证明自己不是缩头乌龟，让士卒渡过汜水进攻。士卒渡过一半，汉军出击，大败楚军，全部缴获了楚国的金玉财宝。大司马曹咎、长史司马欣（就是三秦王中的塞王司马欣）都自刎在汜水上。
    夺取成皋后，汉军驻扎在荥阳附近的广武，从敖仓这个粮仓取粮食保证补给。
    北线进展顺利的项羽正准备一鼓作气消灭彭越，到达睢阳听到海春侯兼大司马曹咎兵败，不得不带兵返回营救被汉军围攻在荥阳东边的守将钟离眜。项羽一到，刘季又变成缩头乌龟，汉军全部撤走到险阻地带。
    这时韩信已经打垮了齐国，派人对汉王刘季说：“齐国靠近楚国，如果权力太小，不立暂时代理的国王，恐怕不能安定齐地。”被楚军围困的汉王刘季打开韩信使者的书信一看，气得不行，内心想要攻打韩信，骂道：“我在这儿被围困，日夜盼着你来帮助我，你却想自立为王！”
    张良、陈平暗中踩汉王的脚。陈平还凑近汉王的耳朵说：“目前汉军处境不利，怎么能禁止韩信称王呢？不如趁机册立他为王，很好地待他，让他自己镇守齐国。不然可能发生变乱。”
    张良也建议说：“不如就此封他为王，让他自己防守齐地。”
    汉王醒悟，又故意骂道：“大丈夫平定了诸侯，就做真王罢了，何必做个暂时代理的王呢？”汉王刘季不得不派遣张良带着印缓立韩信为齐王，并征调他的军队攻打楚军。这是韩信独当一面后，刘季第三次从韩信手中抽调部队。
    项羽听到龙且的军队战败了，心里很恐惧，派盱台人武涉前去游说韩信。韩信不肯听从。当时，彭越在梁地多次反击楚军，断绝楚军的粮食，项羽很忧虑。为了打破荥阳僵局，他想了一个自认为很高明的招数。
    项羽设置了一个高大的砧板，把太公放在上面，准备采用他惯用的刑罚烹杀法来处置，并威胁刘季说：“现在不快快投降，我就烹杀太公。”
    此时吕雉也在项羽手里，为什么项羽只威胁烹杀太公而不烹杀吕雉，要知道吕雉老哥吕泽是手握重兵的汉军将领。不少人据此猜想项羽与吕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我只想说，这个可能性基本没有。吕雉公元前241年出生，项羽公元前232年出生，吕雉比项羽很大几岁。吕雉年轻时的确很美，能吸引沛县县令的儿子求婚，但这时都快四十岁了，你们大家想一想项羽会喜欢吕雉这个老女人？
    史书没有记载项羽威胁烹杀吕雉，但不代表项羽没做过。最大的可能是吕雉后来被当做意图颠覆汉朝的阴谋家、野心家，其家族被族灭，史书不敢过多记载吕家对于汉朝开国的贡献。吕雉的哥哥吕泽，其实一直是汉军的副统帅，对楚汉战争的影响作用与韩信、彭越一个级别，远高于所谓的萧何、曹参，更高于樊哙、夏侯婴、灌婴等将领。
    所以此时项羽一定威胁过副统帅吕泽要烹杀他的亲妹妹吕雉。但是史书如果这样记载，无形中就把吕泽放在与刘季平起平坐的地位，违反了史书必须矮化淡化负面政治人物吕雉吕泽的原则。
    面对项羽的威胁，汉王刘季痞痞地说：“我和你项羽都是北面称臣受命于怀王，说是‘结为兄弟’，我的老子就是你的老子，一定要烹杀你的老子，那么希望你分给我一杯肉羹。”
    项羽十分气愤，打算杀死太公。就在刘季老爸刘太公万分危急之际，世人公认的汉王内奸项伯继鸿门宴后又一次站了出来，说：“天下大事还不能预料，而且打天下的人不顾念家眷，虽然杀了太公也没有好处，只能增加祸患。”项羽听从了项伯的话。
    这场刘项之间的语言交锋应该是他们在鸿门宴后第一次聊天。虽然氛围很敌对，但是相对于之前刘季主动请和项羽不准来说，说明了一个重大问题。之前各诸侯因为彭城项羽大胜纷纷叛汉归楚，刘季困守荥阳差点被项羽破城而抓，形势极度惨淡，优势在项羽一方。
    这次韩信已经平定黄河以北的五个诸侯国，彭越这个打不死的小强又断了楚军粮道，项羽虽然在荥阳处于主动攻势，但是实际上优势不大。
    在胁烹太公没有效果后，楚汉之争只得继续在荥阳陷入僵持。因为楚、汉长期相持，胜负未决，双方民众中男性年青力壮的苦于当兵打仗，年老体弱的疲于转运粮食。项羽决定与刘季展开一场对话，因为对话地点在荥阳附近的广武涧，我就把它称为“广武对话”。这应该是鸿门宴后，继“烹父对话”后刘项的第二次对话。
    当时，刘季、项羽一同站在广武涧的两边。项羽看到刘季后，说：“几年来天下扰攘不安。只是由于我们两个人的缘故，愿意与你挑战，一决雌雄，不要使天下百姓空受痛苦。”
    汉王刘季笑着拒绝说：“我宁愿斗智，不愿斗力。”
    项羽叫壮士出去挑战。汉军派出一个善长骑马射箭的楼烦族将领出战。楚军派壮士挑战三次，楼烦将领都把那三个壮士射死了。项羽大怒，就亲自披甲持戟出来挑战。楼烦将领想要射他，项羽怒目呵叱，如同练了狮吼功，把楼烦将领吓得眼不敢正视，手不敢发箭，跑回营垒，不敢再出来。
    汉王刘季派人暗中打听，才知道挑战的人原来是项羽，心里大为震惊，不知道项羽何时练成了这门牛逼的狮吼功。于是项羽进一步靠近汉军军营，和刘季隔着广武涧对话。
    刘季历数项羽的罪过说：“最初我和你项羽都受命于怀王，说是先入关平定关中的，就在关中做王。你项羽违背约定，让我在蜀、汉做王，这是第一罪。你项羽假借怀王的命令，杀了卿子冠军，而自尊为上将军，这是第二罪。你项羽已经援救了赵地，应当返回复命，而你擅自胁迫诸侯的军队进入函谷关，这是第三罪。怀王约定到秦地不要残暴掠夺，你项羽火烧秦朝宫室，挖了始皇帝的坟墓，私自聚敛秦朝财物，这是第四罪。又硬是杀掉了秦朝投降的国王子婴，这是第五罪。在新安，用欺骗的手段坑杀了秦朝子弟二十万，而封他们的将领做王，这是第六罪。你项羽让自己的将领都在好地方做王，而迁走原来的诸侯王，使臣下争为叛逆，这是第七罪。你项羽把义帝驱逐出彭城，自己建都彭城，夺取韩王的土地，合并梁、楚称王，多划给自己土地，这是第八罪。你项羽派人在江南暗杀义帝，这是第九罪。为人臣下而杀害了他的君主，屠杀已经投降的人，执政不公允，主持约定不守信用，为天下人所不容，大逆无道，这是第十罪。我带领正义之师随从诸侯来诛除残暴的贼人，派受过刑的罪人杀死你项羽，我何苦与你挑战！”
    项羽大怒，要求决战。汉王没有答应，项羽埋伏的弓弩射中了汉王刘季的胸部。刘季机灵，就摸着脚说：“这个贼人射中了我的脚趾！”但是其实身受重伤，卧床不起，汉军士气大减。
    张良不得不请汉王刘季勉强起来巡行慰劳士卒，以安定军心，不让楚军乘机取胜于汉。汉王出来巡视军队，伤势加重，就驱车进入成皋休养。汉王病好了，向西进入函谷关，来到栋阳，慰问父老，设酒招待。砍了塞王司马欣的脑袋，挂在栎阳街市上示众。停了四天，又回到军中，驻扎在广武。在萧何征集下，又增加了不少关中的兵力，大举出动相助荥阳前线。
    这时，彭越带兵驻扎梁地，田横前往依附彭越。项羽多次攻打彭越等人，但是彭越依托自己是梁人，充分发挥了游击战加攻坚战相结合的战略战术：项羽不在，彭越采取攻坚战，夺取西楚的梁地城池，顺便断西楚粮道；项羽在，彭越采取阵地战加游击战，先守城消耗楚军，再主动后退打骚扰，顺便断西楚粮道。
    同时齐王韩信又小规模南下进攻楚军。西楚因为韩信、彭越与刘季三面威胁兵疲粮绝，而汉军兵多粮足，形势迅速恶化，项羽心里尤其恐惧韩信大规模南下。
    趁此之际，汉王刘季派遣陆贾劝说项羽，请求释放太公，项羽没有答应。刘季又派遣侯公前去劝说项羽，项羽就和汉约定，平分天下，划鸿沟以西归汉，鸿沟以东归楚。项羽答应了侯公的要求，就把刘季的父母妻子送了回来。汉军都高呼万岁。
    刘季论功行赏，封侯公为平国君。侯公隐匿起来，不肯再见汉王。汉王刘季说：“这个人是天下善辩之士，所到之处，可以使人国家覆灭，所以封号为平国君。”项羽已经订立和约，就解除了军事对峙，率军回到军营准备东归。
    第二次荥阳对峙以鸿沟划界的和平手段结束了！
    25、第一次荥阳对峙
    彭城战役，56万联军大败于项羽亲自率领的3万骑兵，是秦汉之交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是战神项羽的第二代表作。第一代表作是巨鹿战役。
    当世之时包括汉王刘季、西魏王魏豹和代王陈馀在内的许多人不否认项羽是一个军事天才，优秀的将领。但是因为巨鹿之战是英布和蒲将军打先锋，所以对于项羽的军事才能有多高，魏豹陈馀等诸侯是有疑问的。连破刘季的天险函谷关都是英布独自率军完成的。西魏王魏豹和代王陈馀他们在彭城战役前是既认可英布牛逼，也认可项羽牛逼。他们在汉王刘季还定三秦后最终倒向刘季，一个重大因素就在于他们还没有认识到项羽军事才能有多牛逼！
    彭城战役让西魏王魏豹和代王陈馀充分认识到两点：第一点，项羽不靠英布就很猛；第二点，刘季是个草包。所以他俩很快又倒向了项羽。盟汉者三国魏豹的西魏国、赵歇的赵国、陈馀的代国变成了盟楚者三国。
    属汉者四国，司马欣的塞国、董翳的翟国、申阳的河南国、韩王信的韩国，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司马欣和董翳虽然带不走名义上属于他们的由秦地民众组成的军队，但是两人逃归项 打击了刘季的士气。他两的塞国和翟国早就在彭城战役前名存实亡归刘季控制，他俩逃亡后就自然并入了汉国。
    申阳作为张耳原来的宠臣，此时张耳归顺刘季，申阳自然只有和刘季一条道走到黑。如果可以自由选择，他一定像陈馀一样叛变项羽。毕竟申阳的河南王是项羽所封，为了以防不测，其河南国被正式并入汉国。申阳不再是河南王。韩王信从刘季受楚怀王命令西征到韩地时就是刘季铁杆。这个时候他还是于危难之际忠于汉国。可是代价就是几乎全部韩国地盘都被西楚占领了，只剩下荥阳一地。韩王信（史学家为了区分淮阴韩信喜欢称呼为韩王信）挂名韩王而已。
    项羽彭城大捷，归楚者五国，章邯的雍国、英布的九江国、吴芮的衡山国、共敖的临江国、臧荼的燕国除了英布叛汉，其他自然还是忠于项羽。只是早已孤守一城的雍国被汉国彻底吞并。归楚者五国变成了归楚者三国。
    好在不管是新的盟楚者三国，魏豹的西魏国、赵歇的赵国、陈馀的代国，还是老的归楚者三国，吴芮的衡山国、共敖的临江国、臧荼的燕国，喜欢磨洋工，虽然归楚，但也没有对刘季采取什么实际行动。尤其是共敖的临江国西接巴蜀，北挨南阳，巴蜀和南阳都是汉国地盘，如果配合项羽搞点什么动作，那刘季的南阳真的恐怕不保。如果南阳不保，原河南国控制的洛阳盆地恐怕很快就会被西楚攻陷。
    项羽军事上大胜，但是在政治外交上连老的归楚者三国都不能发动，还与英布的九江国全面开战，浪费宝贵的攻汉时间精力，真是失败。范增作为项羽手下第一谋臣，既拉不住英布，又看不到临江国的重要性，对于两国无所作为，其才能也不过如此，比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张良差远了。只有军事上一时的胜利或奇迹，没有政治外交的胜利，注定西楚最后失败也就不是偶然。
    虽然各诸侯国对汉形势不错，但是退到荥阳的汉军真的不能再退了。荥阳乃洛阳盆地的东大门，失去荥阳洛阳盆地必不能守。失去洛阳盆地，其南边的南阳盆地地形险要不如前者，又处于三面包围状态，很难守住。刘季如果丢掉洛阳和南阳两个盆地，那其他诸侯王肯定会落井下石。尤其是南阳盆地南边的临江王共敖一直打酱油。他如果趁着汉军失去洛阳盆地再大举进攻南阳盆地，那刘季的地缘形势将进一步恶化。
    洛阳和南阳两个盆地处于中国第二三阶梯交汇处，整体和关中盆地属于第二阶梯。刘季失去这两个盆地的话，他居于高地的地理优势将会丧失，其部队又不如楚军精锐，再想赶走楚军绝非易事。楚汉战争可能会演变成长期对峙，中国的大一统可能会推迟几十年乃至上百年。
    刘季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回到关中后亲自率军灭了章邯，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然后带着各路将领和萧何征集的士卒，急忙回到战楚前线荥阳增援，又收集了一些溃散的士卒，因此军势大振于荥阳。《史记·项羽本纪》记载：“与汉战荥阳南京、索间，汉败楚，楚以故不能过荥阳而西”，在京、索之间汉军击败了楚军，两军对峙于荥阳附近。
    为了稳固荥阳防线，保有洛阳盆地，汉军主力由刘季亲自带领，驻扎在荥阳南，修筑甬道与黄河相连，以便取用敖仓的粮食。与项羽对峙了一年多。项羽多次夺取了汉军的甬道，造成汉军缺少粮食，于是围攻汉王刘季。
    这个时候，“三年，魏王豹谒归视亲疾，至即绝河津，反为楚。汉王使郦生说豹，豹不听。”汉王三年，魏王魏豹请假回去省视父母的疾病，到了魏地就断绝了黄河渡口，叛汉归楚。刘季派郦食其劝说魏豹，魏豹不听。
    魏豹的叛乱大大改变了汉国的地缘形势。魏豹据有河东、上党和太原三郡，相当于今天山西省的大部分。山西、陕西都是属于黄土高原。两地以黄河为界，北是山地，南是平原，互为对方的重大威胁。因为平原利于补给和行军，它们威胁对方的命门都在南边那段黄河界线。
    春秋之时位于山西的晋国扩张成果大，基本统一了山西省全境，不仅把陕西的秦国压制得不敢到中原，还越过现在山西陕西两省的黄河界线占领现在属于陕西省的河西之地，搞得秦国一度十分衰微，被中原诸侯视为蛮夷。战国中后期秦国崛起，把晋国分裂后的韩赵魏三国搞得十分被动，最后韩魏两国在山西的领土都被秦国吞并，赵国独木难支，奠定了秦一统天下的地缘基础。
    所以魏豹叛汉，关中十分危险。而且魏豹的西魏国与共敖的临江国南北包围了刘季地盘的突出部——洛阳盆地、南阳盆地和残存的韩国荥阳等地。万一双方来个联合行动攻占了洛阳盆地、南阳盆地，荥阳这座孤悬于关中的城池必不能守，到时城中的刘季就非常危险了。楚汉之争也就结果大不一样。
    面对危局，刘季不得不请求讲和，划分荥阳以西的土地归汉，以东属于西楚。
    项羽准备答应。范增进言：“汉军容易对付，现在放掉他们，不予以消灭，以后一定要懊悔。”项羽听了，就和范增加紧围攻荥阳。忧虑的刘季不得不采取两条措施。第一条，派遣将军韩信进攻西魏，大破之，俘虏魏豹。第二条采取西楚降将陈平的反间计。具体来说就是给陈平黄金四万斤，用来离间楚国君臣。陈平牛逼，使项羽对亚父范增产生了怀疑。
    范增这时一片公心劝项羽乘势攻下荥阳，等到他知道已被项羽怀疑，就很生气，推托自己年老，要求乞身引退，回家乡当老百姓。项羽答应了，亚父范增没有到达彭城就死了。
    楚军虽然因为陈平的反间计内部不和，士气受损。但是汉军此时断绝了粮食，荥阳城破就在旦夕之间。
    于是陈平与纪信一起献计，假装投降。夜间汉王刘季从荥阳东门放出两千名身穿铠甲的妇女，楚军四面围击。等看到都是女子，应该是起了同情心和爱慕心，放缓了攻势。史书没有记载，但是大家可以想象楚军会对那些美女做什么事。此处省略若干字。在队伍后面，纪信乘坐黄屋车里面，车子左边竖立着汉王旗帜，伪装成刘季。卫士大声地说：“城中粮食吃光了，汉王投降。”楚军都高呼万岁，争赴城东观看（主要是观看汉王还是女人大家自己想）。
    总之，刘季和几十名骑兵从西门出城，奔着逃向成皋。项羽见到纪信，问：“汉王在哪里？”
    纪信说：“汉王已经出城了。”项羽烧死了纪信。
    汉王撤退前，命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枞公留守荥阳，将领和士卒没有逃出去的，都留在城中。周苛、枞公商量说：“魏豹这个叛国之王，很难和他共守城池。”因此就杀死了魏豹。
    逃出荥阳的汉王刘季经过函谷关回到了关中，又通过丞相萧何收集了不少士兵想回师荥阳一线。袁生劝汉王说：“汉与楚在荥阳相持了几年，汉军常处于困难。希望君王从武关出去，项羽肯定引兵向南行进，君王深沟高垒，让荥阳、成皋之间得到休息。派韩信等平定黄河以北的赵地，联合燕、齐，君王再赴荥阳，也为时不晚。这样，楚军多方设防，军力分散，汉军得到休整，再与楚军作战，肯定可以打破楚军了。”
    汉王采纳了他的计策，出兵到南阳盆地的宛县、叶县之间，与英布在进军中收集兵马。项羽听说汉王在宛县，果然带兵南下。汉王坚壁固守，不和他交战。这时彭越渡过睢水，与西楚国的项声、薛公战于下邳，彭越大败楚军。于是项羽率军向东攻打彭越，汉王也引兵向北驻军成皋。
    项羽已经取胜，赶走了彭越，得知刘季率领汉军又驻扎在成皋，就又领兵西进，攻克荥阳，杀了周苛、枞公，俘虏了韩王信。
    第一次荥阳对峙随着荥阳失陷于西楚而结束。
    26、韩信平三国
    前文说过，汉王三年，即公元前204年，魏王魏豹请假回去省视父母的疾病，到了魏地就断绝了黄河渡口，叛汉归楚。刘季派郦食其劝说魏豹，魏豹不听。魏豹叛汉大大恶化了刘季的地缘形势。在外交战不利的情况下，汉王刘季不得不采取军事手段。
    魏豹于秦末乱世起兵，席卷千里，乃一代豪杰。到底派谁去打才能有效果了？这时刘季想到张良的话，“汉王的将领中唯有韩信可以托付大事，独当一面。”于是派了大将军韩信。
    “其八月，以信为左丞相，击魏。”汉二年八月，任命韩信为左丞相，进攻魏国。这个是《史记·淮阴侯列传》的记载。应该是是司马迁他老人家自己也不清楚具体时间，所以故意这样记载。这章的主角是韩信，我姑且以韩信的列传记载为准。
    从关中到魏豹的核心地盘河东走临晋渡口最近最方便。这点魏豹想到了，于是“魏王盛兵蒲坂，塞临晋”，魏豹重兵驻守在临晋渡口附近的蒲坂，并把临晋渡口给破坏了。
    作为军事鬼才的韩信，还定三秦时，建议汉王不走名气更大的褒斜道和子午道，而走故道。给名将雍王章邯来了个“暗度陈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次韩信再度采取“暗度陈仓”之计。不走临晋渡口，走夏阳。为了加强效果，韩信源源不断把士兵向临晋方向调动，收集和打造出许多船只陈列在临晋的黄河边上，作出一副欲度临晋的样子，作为疑兵之计，掩盖其真实的主攻方向夏阳。我把它概括为“明益临晋，暗伏夏阳”。
    韩信虽然没有做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种声东击西之事，但是这次做的“明益临晋，暗伏夏阳”的军事技巧实质就是声东击西。说书人竟然没有为这次平西魏发明一个成语真是失策。“明益临晋，暗渡夏阳”是韩信一生中第二大经典战例。第一大，我先卖个关子，以后再说。
    看到韩信增兵临晋，魏豹越发觉得自己判断精准，心里很踏实。想到算命先生说自己的夫人薄姬相貌大贵，生下孩子将来一定能当天子。魏豹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要好好干，挡住韩信，坐观楚汉之争，然后渔翁得利，一统天下做天子。儿子自然就是天子。只是他想不到薄姬的儿子不一定是他的儿子。薄姬的儿子的确是天子，后来的汉文帝刘恒是也，但那是刘季的种。
    韩信趁着魏豹盲目乐观，从百姓手中收集腌制鲊鱼的木盆罐做出了许多简易船只，运送精锐的伏兵从夏阳渡过黄河，袭击安邑。这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战法，名将章邯挡不住，魏豹自然也挡不住。《史记》记载，“魏王豹惊，引兵迎信，信遂虏豹，定魏为河东郡。”魏豹惊慌失措，带兵急行军迎战韩信，被韩信捉住了，西魏国成了刘季的河东郡。西魏的上党、太原二郡也归降韩信。为了安抚魏人，刘季让韩信没有杀魏豹，仍然保留了其王位，押往战楚前线荥阳控制起来。最后魏豹被刘季属下周苛所杀。
    韩信灭了西魏国后，信心大增，决定“使人请权王：‘愿益兵三万人，臣请以北举燕、赵，东击齐，南绝楚之粮道，西与大王会于荥阳。’”派人向汉王请求说：“希望大王增兵三万，属下请求北攻燕赵，东击齐国，再南下断绝西楚的粮道，最后挥师西进与大王会师荥阳。”
    刘季答应了，派遣张耳带领三万士兵与韩信一起，继续向东进攻代国、赵国。代国的君王陈馀在赵国辅政，国事由相国夏说处理。后九月，韩信带军在阏与捉住了夏说，吞并了陈馀的代国。
    看到韩信下魏破代，战果辉煌，刘季觉得战果已经足够了。刘季把韩信的大部分部队抽调来支援荥阳前线。
    手下精兵被抽走，但是汉王没有否决自己进攻赵国的计划，于是韩信决定在原赵国相国张耳的帮助下从原西魏国代国的地盘上征集民众参军，继续按原计划进行。
    面对来犯的韩信，赵王歇和陈馀不敢大意，他们知道现在天下再度出现了一位名将，一位比章邯更牛逼的名将，于是亲自率军到井陉口迎敌，兵力号称二十万大军。
    赵国的广武君李左车向成安君陈馀献计说：“听说汉将韩信渡过西河，俘虏魏豹，生擒夏说，新近血洗阏与，如今又以张耳辅助，计议要夺取赵国。这是乘胜利的锐气离开本国远征，其锋芒不可阻挡。可是，我听说千里运送粮饷，士兵们就会面带饥色，临时砍柴割草烧火做饭，军队就不能经常吃饱。眼下井陉这条道路，两辆战车不能并行，骑兵不能排成行列，行进的军队蜿蜒数百里，运粮食的队伍势必远远地落到后边，希望您临时拨给我奇兵三万人，从隐蔽小路拦截他们的粮草，您就深挖战壕，高筑营垒，坚守军营，不与交战。他们向前不得战斗，向后无法退却，我出奇兵截断他们的后路，使他们在荒野什么东西也抢掠不到，用不了十天，两将的人头就可送到将军帐下。希望您仔细考虑我的计策。否则，一定会被他二人俘虏。”
    《史记》记载，成安君陈馀是信奉儒家学说的刻板书生，经常宣称正义的军队不用欺骗诡计，说：“我听说兵书上讲，兵力十倍于敌人，就可以包围它，超过敌人一倍就可以交战。现在韩信的军队号称数万，实际上不过数千。竟然跋涉千里来袭击我们，已经极其疲惫。如今像这样回避不出击，强大的后续部队到来，又怎么对付呢？诸侯们会认为我胆小，就会轻易地来攻打我们。”不采纳广武君的计谋。
    其实我是不认可司马迁老人家对陈馀的这番分析。陈馀信儒家？刻板？讲正义？胡说。他如果真的刻板讲正义，那他还撺掇武臣背叛陈胜自立为赵王？他如果真的刻板讲正义，那他还背叛好兄弟兼常山王张耳？他的赵国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从张耳手里抢过来的？这是信奉儒家刻板教条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陈馀不让李左车分兵，是他惧怕汉军中有人引诱李左车叛变。那个可能引诱李左车的人也是本文的老熟人——原赵王丞相兼原常山王张耳。在武臣和赵歇时代，张耳的地位和权力一直在陈馀之上。陈馀知道自己比威望不如张耳，对赵代两国的文臣武将不放心。所以陈馀不分兵是有很深刻的道理。真的分兵，就算李左车忠于赵王赵歇和代王陈馀，但是其他将领和普通士卒看到老上级张耳能不叛变？就算不叛变，也容易磨洋工，被韩信各个击破，浪费兵力。
    韩信派人暗中打探情况。探子了解到赵国没有采纳广武君的计谋，回来报告。韩信大喜，才敢领兵进入井陉狭道。韩信一生最经典的战例背水一战马上就要开启了。
    离井陉口还有三十里，韩信命令军队停下来宿营。半夜传令出发，挑选了两千名轻装骑兵，每人拿一面红旗，从隐蔽小道上山，在山上隐蔽着观察赵国的军队。作为主场作战的赵军没有发现隐藏的汉军，我觉得不可思议。很可能赵军当中有内奸。而引诱内奸的关键人物肯定不是韩信，也不是陈平，而是张耳。
    韩信告诫那些隐藏起来的骑兵说：“交战时，赵军见我军败逃，一定会倾巢出动追赶我军，你们火速冲进赵军的营垒，拔掉赵军的旗帜，竖起汉军的红旗。”又让副将传达开饭的命令。说：“今天打垮了赵军正式会餐”。将领们都不相信，假意回答道：“好。”
    韩信对手下军官说：“赵军已先占据了有利地形筑造了营垒，他们看不到我们大将旗帜、仪仗，就不肯攻击我军的先头部队，怕我们到了险要的地方退回去。”韩信就派出万人为先头部队，出了井陉口，背靠河水摆开战斗队列。赵军远远望见，大笑不止。
    天刚蒙蒙亮，韩信设置起大将的旗帜和仪仗，大吹大擂地开出井陉口。赵军打开营垒攻击汉军，激战了很长时间。这时，韩信张耳假装抛旗弃鼓，逃回河边的阵地。河边阵地的部队打开营门放他们进去。然后再和赵军激战。
    赵军果然倾巢出动，争夺汉军的旗鼓，追逐韩信、张耳。韩信、张耳已进入河边阵地。全军殊死奋战，赵军无法把他们打败。这个赵军在人数和经验上占绝对优势，打成平手我想肯定是有将领磨洋工。
    韩信预先派出去的两千轻骑兵，等到赵军倾巢出动去追逐战利品的时候，就火速冲进赵军空虚的营垒，把赵军的旗帜全部拔掉，竖立起汉军的两千面红旗。
    这时，赵军已不能取胜，又不能俘获韩信等人，想要退回营垒，营垒插满了汉军的红旗，大为震惊，以为汉军已经全部俘获了赵王及其将领，于是军队大乱，纷纷落荒潜逃，赵将即使诛杀逃兵，也不能禁止。于是汉兵前后夹击，彻底摧垮了赵军，俘虏了大批人马，在泜水河边岸边生擒了赵王歇和陈馀并斩杀之。
    众将献上首级和俘虏，向韩信祝贺，趁机向韩信说：“兵法上说：‘行军布阵应该右边和背后靠山，前边和左边临水’。这次将军反而令我们背水列阵，说‘打垮了赵军正式会餐’，我等并不信服，然而竟真取得了胜利，这是什么战术啊？”
    韩信回答说：“这也在兵法上，只是诸位没留心罢了。兵法上不是说‘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吗？况且我平素没有得到机会训练诸位将士，这就是所说的‘赶着街市上的百姓去打仗’，在这种形势下不把将士们置之死地，使人人为保全自己而战不可；如果给他们留有生路，就都跑了，怎么还能用他们取胜呢？”
    将领们都佩服地说：“好计谋。将军的谋略不是我们所能赶得上的呀。”
    就这样，赵国也被汉军的韩信兵团占领。其中张耳政治号召力发挥了极大作用。
    27、降燕王齐
    上一章节讲述了韩信平定西魏、代和赵三个国家。面对平三国这一连串巨大的胜利，韩信并没有骄傲自满。他知道平定赵国的那场胜利自己与对手实力悬殊，赢得非常惊险，赢的关键不在于背水一战，而在于陈馀没有采纳李左车的计谋。
    于是韩信战前就传令全军，不要杀害广武君李左车，有能活捉他的赏给千金。于是就有人捆着广武君送到军营，韩信亲自给他解开绳索，请他面向东坐，自己面向西对坐着，像对待老师那样对待他。
    韩信问广武君说：“我要向北攻打燕国，向东讨伐齐国，怎么办才能成功呢？”
    广武君李左车推辞说：“我听说‘打了败仗的将领，没资格谈论勇敢，亡了国的大夫没有资格谋划国家的生存’。而今我是兵败国亡的俘虏，有什么资格计议大事呢？”
    韩信说：“我听说，百里奚在虞国而虞国灭亡了，在秦国而秦国却能称霸，这并不是因为他在虞国愚蠢，而到了秦国就聪明了，而在于国君任用不任用他，采纳不采纳他的意见。果真让成安君采纳了你的计谋，像我韩信也早被生擒了。因为没采纳您的计谋，所以我才能够侍奉您啊。”
    面对李左车的继续推辞，韩信坚决请教说：“我倾心听从你的计谋，希望您不要推辞。”
    广武君说：“我听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所以俗话说：‘狂人的话，圣人也可以选择’。只恐怕我的计谋不足以采用，但我愿献愚诚，忠心效力。成安君本来有百战百胜的计谋，然而一旦失掉它，军队在鄗城之下战败，自己在泜水之上亡身。而今将军横渡西河，俘虏魏王，在阏与生擒夏说，一举攻克井陉，不到一早晨的时间就打垮了赵军二十万，诛杀了成安君。名声传扬四海，声威震动天下，农民们预感到兵灾临头，没有不放下农具，停止耕作，穿好的，吃好的，打发日子，专心倾听战争的消息，等待死亡的来临。像这些，都是将军在策略上的长处。然而，眼下百姓劳苦，士卒疲惫，很难用以作战。如果将军发动疲惫的军队，停留在燕国坚固的城池之下，要战恐怕时间过长，力量不足不能攻克。实情暴露，威势就会减弱，旷日持久，粮食耗尽，而弱小的燕国不肯降服，齐国一定会拒守边境，以图自强。燕、齐两国坚持不肯降服，那么，刘项双方的胜负就不能断定。像这样，就是将军战略上的短处。我的见识浅薄，但我私下认为攻燕伐齐是失策啊。所以，善于带兵打仗的人不拿自己的短处攻击敌人的长处，而是拿自己的长处去攻击敌人的短处。”
    韩信说：“虽然如此，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广武君回答说：“如今为将军打算，不如按兵不动，安定赵国的社会秩序，抚恤阵亡将士的遗孤。方圆百里之内，每天送来的牛肉美酒，用以犒劳将士。摆出向北进攻燕国的姿态，而后派出说客，拿着书信，在燕国显示自己战略上的长处，燕国必不敢不听从。燕国顺从之后，再派说客往东劝降齐国。齐国就会闻风而降服。即使有聪明睿智的人，也不知该怎样替齐国谋划了。如果这样，那么，夺取天下的大事都可以谋求了。用兵本来就有先虚张声势，而后采取实际行动的，我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韩信说：“好。”听从了他的计策，派遣使者出使燕国。燕王臧荼虽是项羽所立，但是此刻也被韩信牛逼的军事才能所折服，听到使者带来的消息果然立刻投降。
    韩信于是派人报告汉王刘季燕国投降了，并请求立原赵国丞相兼原常山王张耳为赵王，用以镇抚赵国。同时韩信也藏有一个小心思，用张耳来投石问路。他也想封王啊！汉王刘季觉得封王不好，不利于他集中资源投入战争，更不利于战后掌控天下，过了快一年才答应韩信的请求，封张耳为赵王。在这之前，韩信已经主动请求封自己为假齐王，刘季不得已答应了，还提了一格，封韩信为齐王。
    楚国知道韩信灭赵的消息，趁火打劫多次派出奇兵渡过黄河占了赵国的不少城池。张耳和韩信往来救援，在行军中安定赵国的城邑，还有余力调兵支援汉王刘季。
    说道刘季，此时他正被楚军紧紧地围困在荥阳，不得已从南面突围，到宛县、叶县一带，接纳了英布，奔入成皋，楚军又急忙包围了成皋。六月间，汉王刘季逃出成皋。
    之前刘季因为形势紧急，在韩信攻占代国后，抽走了韩信的大部分军队到荥阳。这次成皋形势也很紧急，他准备继续抽调韩信的部队。于是向东渡过黄河，只有滕公夏侯婴相随，去张耳军队在修武的驻地。
    一到，就住进客馆里。第二天早晨，他自称是汉王的使臣，骑马奔入赵军的营垒。韩信、张耳还没有起床，汉王就在他们的卧室里夺取了他们的印信和兵符，用军旗召集众将，更换了他们的职务。韩信、张耳起床后，才知道汉王来了，大为震惊。汉王夺取了他二人统率的军队，命令张耳防守赵地，心里还是觉得应该补偿韩信，所以任命韩信为赵国相国，让他收集赵国还没有发往成皋前线的部队，去攻打齐国。
    韩信领兵向东进发，还没渡过平原津，听说汉王刘季派郦食其已经说服齐王田广归顺了。韩信打算停止进军。范阳说客蒯通规劝韩信说：“将军是奉诏攻打齐国，汉王只不过暗中派遣一个密使游说齐国投降，难道有诏令停止将军进攻吗？为什么不进军呢？况且郦生不过是个读书人，坐着车子，鼓动三寸之舌，就收服齐国七十多座城邑。将军率领数万大军，一年多的时间才攻克赵国五十多座城邑。为将多年，反不如一个读书小子的功劳吗？”
    韩信认为他说得对，听从了他的计策，就率军渡过黄河。齐王听从郦生的规劝以后，挽留郦生开怀畅饮，撤除了防备汉军的设施。韩信乘机突袭齐国的军队，很快就打到国都临菑。齐王田广认为被郦生出卖了，就把他煮死，而后逃往高密，派出使者前往楚国求救。
    韩信平定临菑以后，就向东追赶田广，一直追到高密城西。楚国也派龙且率领兵马，号称二十万，前来救援齐国。
    齐王田广和司马龙且两支部队合兵一起与韩信作战，还没交锋，有人规劝龙且说：“汉军远离国土，拼死作战，其锋芒锐不可挡。齐楚两军在本乡本土作战，士兵容易逃散。不如深沟高垒，坚守不出。让齐王派他亲信大臣，去安抚已经沦陷的城邑，这些城邑的官吏和百姓知道他们的国王还在，楚军又来援救，一定会反叛汉军。汉军客居两千里之外，齐国城邑的人都纷纷起来反叛他们，那势必得不到粮食，这就可以迫使他们不战而降。”
    这个提建议的人史书没有记载他的任何身份信息，但是其看问题精准，提建议巧妙，真可谓是又一个“李左车”也。当然他俩的命运也是一样，主公不听劝。
    龙且说：“我一向了解韩信的为人，容易对付他。而且援救齐国，不战而使韩信投降，我还有什么功劳？如今战胜他，齐国一半土地可以分封给我，为什么不打？”
    于是龙且自信满满地决定开战，与韩信隔着潍水摆开阵势。
    韩信下令连夜赶做一万多口袋，装满沙土，堵住潍水上游，带领一半军队渡过河去，攻击龙且，假装战败，往回跑。
    龙且果然高兴地说：“本来我就知道韩信胆小害怕。”于是就渡过潍水追赶韩信。韩信下令挖开堵塞潍水的沙袋，河水汹涌而来，龙且的军队一多半还没渡过河去，韩信立即回师猛烈反击，杀死了龙且。龙且在潍水东岸尚未渡河的部队，见势四散逃跑，齐王田广也逃跑了。韩信追赶败兵直到城阳，把楚军士兵全部俘虏了。
    汉四年，即公元前203年，韩信平定了整个齐国。派人向汉王上书，说：“齐国狡诈多变，反复无常，南面的边境与楚国交界，不设立一个暂时代理的王来镇抚，局势一定不能稳定。为有利于当前的局势，希望允许我暂时代理齐王。”
    正当这时，楚军在荥阳紧紧地围困着汉王，韩信的使者到了，汉王打开书信一看，勃然大怒，骂道：“我在这儿被围困，日夜盼着你来帮助我，你却想自立为王！”
    张良、陈平暗中踩汉王的脚，凑近汉王的耳朵说：“目前汉军处境不利，怎么能禁止韩信称王呢？不如趁机册立他为王，很好地待他，让他自己镇守齐国。不然可能发生变乱。”
    汉王醒悟，又故意骂道：“大丈夫平定了诸侯，就做真王罢了，何必做个暂时代理的王呢？”就派遣张良前往，册立韩信为齐王，征调他的军队攻打楚军。
    就这样韩信从赵国相国一跃成为齐王，与韩王韩信、燕王臧荼一样成为汉王刘季手下的二级王。不过韩信不知道他已经在刘季心中判了死刑。他悲剧的后半生在使者请封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27、降燕王齐
    上一章节讲述了韩信平定西魏、代和赵三个国家。面对平三国这一连串巨大的胜利，韩信并没有骄傲自满。他知道平定赵国的那场胜利自己与对手实力悬殊，赢得非常惊险，赢的关键不在于背水一战，而在于陈馀没有采纳李左车的计谋。
    于是韩信战前就传令全军，不要杀害广武君李左车，有能活捉他的赏给千金。于是就有人捆着广武君送到军营，韩信亲自给他解开绳索，请他面向东坐，自己面向西对坐着，像对待老师那样对待他。
    韩信问广武君说：“我要向北攻打燕国，向东讨伐齐国，怎么办才能成功呢？”
    广武君李左车推辞说：“我听说‘打了败仗的将领，没资格谈论勇敢，亡了国的大夫没有资格谋划国家的生存’。而今我是兵败国亡的俘虏，有什么资格计议大事呢？”
    韩信说：“我听说，百里奚在虞国而虞国灭亡了，在秦国而秦国却能称霸，这并不是因为他在虞国愚蠢，而到了秦国就聪明了，而在于国君任用不任用他，采纳不采纳他的意见。果真让成安君采纳了你的计谋，像我韩信也早被生擒了。因为没采纳您的计谋，所以我才能够侍奉您啊。”
    面对李左车的继续推辞，韩信坚决请教说：“我倾心听从你的计谋，希望您不要推辞。”
    广武君说：“我听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所以俗话说：‘狂人的话，圣人也可以选择’。只恐怕我的计谋不足以采用，但我愿献愚诚，忠心效力。成安君本来有百战百胜的计谋，然而一旦失掉它，军队在鄗城之下战败，自己在泜水之上亡身。而今将军横渡西河，俘虏魏王，在阏与生擒夏说，一举攻克井陉，不到一早晨的时间就打垮了赵军二十万，诛杀了成安君。名声传扬四海，声威震动天下，农民们预感到兵灾临头，没有不放下农具，停止耕作，穿好的，吃好的，打发日子，专心倾听战争的消息，等待死亡的来临。像这些，都是将军在策略上的长处。然而，眼下百姓劳苦，士卒疲惫，很难用以作战。如果将军发动疲惫的军队，停留在燕国坚固的城池之下，要战恐怕时间过长，力量不足不能攻克。实情暴露，威势就会减弱，旷日持久，粮食耗尽，而弱小的燕国不肯降服，齐国一定会拒守边境，以图自强。燕、齐两国坚持不肯降服，那么，刘项双方的胜负就不能断定。像这样，就是将军战略上的短处。我的见识浅薄，但我私下认为攻燕伐齐是失策啊。所以，善于带兵打仗的人不拿自己的短处攻击敌人的长处，而是拿自己的长处去攻击敌人的短处。”
    韩信说：“虽然如此，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广武君回答说：“如今为将军打算，不如按兵不动，安定赵国的社会秩序，抚恤阵亡将士的遗孤。方圆百里之内，每天送来的牛肉美酒，用以犒劳将士。摆出向北进攻燕国的姿态，而后派出说客，拿着书信，在燕国显示自己战略上的长处，燕国必不敢不听从。燕国顺从之后，再派说客往东劝降齐国。齐国就会闻风而降服。即使有聪明睿智的人，也不知该怎样替齐国谋划了。如果这样，那么，夺取天下的大事都可以谋求了。用兵本来就有先虚张声势，而后采取实际行动的，我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韩信说：“好。”听从了他的计策，派遣使者出使燕国。燕王臧荼虽是项羽所立，但是此刻也被韩信牛逼的军事才能所折服，听到使者带来的消息果然立刻投降。
    韩信于是派人报告汉王刘季燕国投降了，并请求立原赵国丞相兼原常山王张耳为赵王，用以镇抚赵国。同时韩信也藏有一个小心思，用张耳来投石问路。他也想封王啊！汉王刘季觉得封王不好，不利于他集中资源投入战争，更不利于战后掌控天下，过了快一年才答应韩信的请求，封张耳为赵王。在这之前，韩信已经主动请求封自己为假齐王，刘季不得已答应了，还提了一格，封韩信为齐王。
    楚国知道韩信灭赵的消息，趁火打劫多次派出奇兵渡过黄河占了赵国的不少城池。张耳和韩信往来救援，在行军中安定赵国的城邑，还有余力调兵支援汉王刘季。
    说道刘季，此时他正被楚军紧紧地围困在荥阳，不得已从南面突围，到宛县、叶县一带，接纳了英布，奔入成皋，楚军又急忙包围了成皋。六月间，汉王刘季逃出成皋。
    之前刘季因为形势紧急，在韩信攻占代国后，抽走了韩信的大部分军队到荥阳。这次成皋形势也很紧急，他准备继续抽调韩信的部队。于是向东渡过黄河，只有滕公夏侯婴相随，去张耳军队在修武的驻地。
    一到，就住进客馆里。第二天早晨，他自称是汉王的使臣，骑马奔入赵军的营垒。韩信、张耳还没有起床，汉王就在他们的卧室里夺取了他们的印信和兵符，用军旗召集众将，更换了他们的职务。韩信、张耳起床后，才知道汉王来了，大为震惊。汉王夺取了他二人统率的军队，命令张耳防守赵地，心里还是觉得应该补偿韩信，所以任命韩信为赵国相国，让他收集赵国还没有发往成皋前线的部队，去攻打齐国。
    韩信领兵向东进发，还没渡过平原津，听说汉王刘季派郦食其已经说服齐王田广归顺了。韩信打算停止进军。范阳说客蒯通规劝韩信说：“将军是奉诏攻打齐国，汉王只不过暗中派遣一个密使游说齐国投降，难道有诏令停止将军进攻吗？为什么不进军呢？况且郦生不过是个读书人，坐着车子，鼓动三寸之舌，就收服齐国七十多座城邑。将军率领数万大军，一年多的时间才攻克赵国五十多座城邑。为将多年，反不如一个读书小子的功劳吗？”
    韩信认为他说得对，听从了他的计策，就率军渡过黄河。齐王听从郦生的规劝以后，挽留郦生开怀畅饮，撤除了防备汉军的设施。韩信乘机突袭齐国的军队，很快就打到国都临菑。齐王田广认为被郦生出卖了，就把他煮死，而后逃往高密，派出使者前往楚国求救。
    韩信平定临菑以后，就向东追赶田广，一直追到高密城西。楚国也派龙且率领兵马，号称二十万，前来救援齐国。
    齐王田广和司马龙且两支部队合兵一起与韩信作战，还没交锋，有人规劝龙且说：“汉军远离国土，拼死作战，其锋芒锐不可挡。齐楚两军在本乡本土作战，士兵容易逃散。不如深沟高垒，坚守不出。让齐王派他亲信大臣，去安抚已经沦陷的城邑，这些城邑的官吏和百姓知道他们的国王还在，楚军又来援救，一定会反叛汉军。汉军客居两千里之外，齐国城邑的人都纷纷起来反叛他们，那势必得不到粮食，这就可以迫使他们不战而降。”
    这个提建议的人史书没有记载他的任何身份信息，但是其看问题精准，提建议巧妙，真可谓是又一个“李左车”也。当然他俩的命运也是一样，主公不听劝。
    龙且说：“我一向了解韩信的为人，容易对付他。而且援救齐国，不战而使韩信投降，我还有什么功劳？如今战胜他，齐国一半土地可以分封给我，为什么不打？”
    于是龙且自信满满地决定开战，与韩信隔着潍水摆开阵势。
    韩信下令连夜赶做一万多口袋，装满沙土，堵住潍水上游，带领一半军队渡过河去，攻击龙且，假装战败，往回跑。
    龙且果然高兴地说：“本来我就知道韩信胆小害怕。”于是就渡过潍水追赶韩信。韩信下令挖开堵塞潍水的沙袋，河水汹涌而来，龙且的军队一多半还没渡过河去，韩信立即回师猛烈反击，杀死了龙且。龙且在潍水东岸尚未渡河的部队，见势四散逃跑，齐王田广也逃跑了。韩信追赶败兵直到城阳，把楚军士兵全部俘虏了。
    汉四年，即公元前203年，韩信平定了整个齐国。派人向汉王上书，说：“齐国狡诈多变，反复无常，南面的边境与楚国交界，如果权力太小，不立暂时代理的国王，恐怕不能安定齐地。不设立一个暂时代理的王来镇抚，局势一定不能稳定。为有利于当前的局势，希望允许我暂时代理齐王。”
    正当这时，楚军在荥阳紧紧地围困着汉王，韩信的使者到了，汉王打开书信一看，勃然大怒，想要攻打韩信，骂道：“我在这儿被围困，日夜盼着你来帮助我，你却想自立为王！”
    张良、陈平暗中踩汉王的脚，陈平还凑近汉王的耳朵说：“目前汉军处境不利，怎么能禁止韩信称王呢？不如趁机册立他为王，很好地待他，让他自己镇守齐国。不然可能发生变乱。”
    张良也建议说：“不如就此封他为王，让他自己防守齐地。”
    汉王醒悟，又故意骂道：“大丈夫平定了诸侯，就做真王罢了，何必做个暂时代理的王呢？”汉王刘季不得不派遣张良带着印缓立韩信为齐王，并征调他的军队攻打楚军。这是韩信独当一面后，刘季第三次从韩信手中抽调部队。
    就这样韩信从赵国相国一跃成为齐王，与韩王韩信、燕王臧荼一样成为汉王刘季手下的二级王。不过韩信不知道他已经在刘季心中判了死刑。他悲剧的后半生在使者请封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25、第一次荥阳保卫战
    彭城战役，56万联军大败于项羽亲自率领的3万骑兵，是秦汉之交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是战神项羽的第二代表作。第一代表作是巨鹿战役。
    当世之时包括汉王刘季、西魏王魏豹和代王陈馀在内的许多人不否认项羽是一个军事天才，优秀的将领。但是因为巨鹿之战是英布和蒲将军打先锋，所以对于项羽的军事才能有多高，魏豹陈馀等诸侯是有疑问的。连破刘季的天险函谷关都是英布独自率军完成的。西魏王魏豹和代王陈馀他们在彭城战役前是既认可英布牛逼，也认可项羽牛逼。他们在汉王刘季还定三秦后最终倒向刘季，一个重大因素就在于他们还没有认识到项羽军事才能有多牛逼！
    彭城战役让西魏王魏豹和代王陈馀充分认识到两点：第一点，项羽不靠英布就很猛；第二点，刘季是个草包。所以他俩很快又倒向了项羽。盟汉者三国魏豹的西魏国、赵歇的赵国、陈馀的代国变成了盟楚者三国。
    属汉者四国，司马欣的塞国、董翳的翟国、申阳的河南国、韩王信的韩国，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司马欣和董翳虽然带不走名义上属于他们的由秦地民众组成的军队，但是两人逃归项 打击了刘季的士气。他两的塞国和翟国早就在彭城战役前名存实亡归刘季控制，他俩逃亡后就自然并入了汉国。
    申阳作为张耳原来的宠臣，此时张耳归顺刘季，申阳自然只有和刘季一条道走到黑。如果可以自由选择，他一定像陈馀一样叛变项羽。毕竟申阳的河南王是项羽所封，为了以防不测，其河南国被正式并入汉国。申阳不再是河南王。韩王信从刘季受楚怀王命令西征到韩地时就是刘季铁杆。这个时候他还是于危难之际忠于汉国。可是代价就是几乎全部韩国地盘都被西楚占领了，只剩下荥阳一地。韩王信（史学家为了区分淮阴韩信喜欢称呼为韩王信）挂名韩王而已。
    项羽彭城大捷，归楚者五国，章邯的雍国、英布的九江国、吴芮的衡山国、共敖的临江国、臧荼的燕国除了英布叛汉，其他自然还是忠于项羽。只是早已孤守一城的雍国被汉国彻底吞并。归楚者五国变成了归楚者三国。
    好在不管是新的盟楚者三国，魏豹的西魏国、赵歇的赵国、陈馀的代国，还是老的归楚者三国，吴芮的衡山国、共敖的临江国、臧荼的燕国，喜欢磨洋工，虽然归楚，但也没有对刘季采取什么实际行动。尤其是共敖的临江国西接巴蜀，北挨南阳，巴蜀和南阳都是汉国地盘，如果配合项羽搞点什么动作，那刘季的南阳真的恐怕不保。如果南阳不保，原河南国控制的洛阳盆地恐怕很快就会被西楚攻陷。
    项羽军事上大胜，但是在政治外交上连老的归楚者三国都不能发动，还与英布的九江国全面开战，浪费宝贵的攻汉时间精力，真是失败。范增作为项羽手下第一谋臣，既拉不住英布，又看不到临江国的重要性，对于两国无所作为，其才能也不过如此，比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张良差远了。只有军事上一时的胜利或奇迹，没有政治外交的胜利，注定西楚最后失败也就不是偶然。
    虽然各诸侯国对汉形势不错，但是退到荥阳的汉军真的不能再退了。荥阳乃洛阳盆地的东大门，失去荥阳，洛阳盆地很难防守。失去洛阳盆地，其南边的南阳盆地地形险要不如前者，又处于三面包围状态，很难守住。刘季如果丢掉洛阳和南阳两个盆地，那其他诸侯王肯定会落井下石。尤其是南阳盆地南边的临江王共敖一直打酱油。他如果趁着汉军失去洛阳盆地再大举进攻南阳盆地，那刘季的地缘形势将进一步恶化。
    洛阳和南阳两个盆地处于中国第二三阶梯交汇处，整体而言和关中盆地同属于第二阶梯。刘季失去这两个盆地的话，他居于高地的地理优势将会丧失，其部队又不如楚军精锐，再想赶走楚军绝非易事。楚汉战争可能会演变成长期对峙，中国的大一统可能会推迟几十年乃至上百年。
    刘季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回到关中后亲自率军灭了章邯，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然后带着各路将领和萧何征集的士卒，急忙回到战楚前线荥阳增援，又收集了一些溃散的士卒，因此军势大振于荥阳。《史记·项羽本纪》记载：“与汉战荥阳南京、索间，汉败楚，楚以故不能过荥阳而西”，在京、索之间汉军击败了楚军，两军对峙于荥阳附近。
    为了稳固荥阳防线，保有洛阳盆地，汉军主力由刘季亲自带领，驻扎在荥阳南，修筑甬道与黄河相连，以便取用敖仓的粮食。与项羽对峙了一年多。项羽多次夺取了汉军的甬道，造成汉军缺少粮食，于是围攻汉王刘季。
    这个时候，“三年，魏王豹谒归视亲疾，至即绝河津，反为楚。汉王使郦生说豹，豹不听。”汉王三年，魏王魏豹请假回去省视父母的疾病，到了魏地就断绝了黄河渡口，叛汉归楚。刘季派郦食其劝说魏豹，魏豹不听。
    魏豹的叛乱大大改变了汉国的地缘形势。魏豹据有河东、上党和太原三郡，相当于今天山西省的大部分。山西、陕西都是属于黄土高原。两地以黄河为界，北是山地，南是平原，互为对方的重大威胁。因为平原利于补给和行军，它们威胁对方的命门都在南边那段黄河界线。
    春秋之时位于山西的晋国扩张成果大，基本统一了山西省全境，不仅把陕西的秦国压制得不敢到中原，还越过现在山西陕西两省的黄河界线占领现在属于陕西省的河西之地，搞得秦国一度十分衰微，被中原诸侯视为蛮夷。战国中后期秦国崛起，把晋国分裂后的韩赵魏三国搞得十分被动，最后韩魏两国在山西的领土都被秦国吞并，赵国独木难支，奠定了秦一统天下的地缘基础。
    所以魏豹叛汉，关中十分危险。而且魏豹的西魏国与共敖的临江国南北包围了刘季地盘的突出部——洛阳盆地、南阳盆地和残存的韩国荥阳等地。万一双方来个联合行动攻占了洛阳盆地、南阳盆地，荥阳这座孤悬于关中的城池必不能守，到时城中的刘季就非常危险了。楚汉之争也就结果大不一样。
    面对危局，刘季不得不请求讲和，划分荥阳以西的土地归汉，以东属于西楚。
    项羽准备答应。范增进言：“汉军容易对付，现在放掉他们，不予以消灭，以后一定要懊悔。”项羽听了，就和范增加紧围攻荥阳。忧虑的刘季不得不采取两条措施。第一条，派遣将军韩信进攻西魏，大破之，俘虏魏豹。第二条采取西楚降将陈平的反间计。具体来说就是给陈平黄金四万斤，用来离间楚国君臣。陈平牛逼，使项羽对亚父范增产生了怀疑。
    范增这时一片公心劝项羽乘势攻下荥阳，等到他知道已被项羽怀疑，就很生气，推托自己年老，要求乞身引退，回家乡当老百姓。项羽答应了，亚父范增没有到达彭城就死了。
    楚军虽然因为陈平的反间计内部不和，士气受损。但是汉军此时断绝了粮食，荥阳城破就在旦夕之间。
    于是陈平与纪信一起献计，假装投降。夜间汉王刘季从荥阳东门放出两千名身穿铠甲的妇女，楚军四面围击。等看到都是女子，应该是起了同情心和爱慕心，放缓了攻势。史书没有记载，但是大家可以想象楚军会对那些美女做什么事。此处省略若干字。在队伍后面，纪信乘坐黄屋车里面，车子左边竖立着汉王旗帜，伪装成刘季。卫士大声地说：“城中粮食吃光了，汉王投降。”楚军都高呼万岁，争赴城东观看（主要是观看汉王还是女人大家自己想）。
    总之，刘季和几十名骑兵从西门出城，奔着逃向成皋。项羽见到纪信，问：“汉王在哪里？”
    纪信说：“汉王已经出城了。”项羽烧死了纪信。
    汉王撤退前，命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枞公留守荥阳，将领和士卒没有逃出去的，都留在城中。周苛、枞公商量说：“魏豹这个叛国之王，很难和他共守城池。”因此就杀死了魏豹。
    逃出荥阳的汉王刘季经过函谷关回到了关中，又通过丞相萧何收集了不少士兵想回师荥阳一线。袁生劝汉王说：“汉与楚在荥阳相持了几年，汉军常处于困难。希望君王从武关出去，项羽肯定引兵向南行进，君王深沟高垒，让荥阳、成皋之间得到休息。派韩信等平定黄河以北的赵地，联合燕、齐，君王再赴荥阳，也为时不晚。这样，楚军多方设防，军力分散，汉军得到休整，再与楚军作战，肯定可以打破楚军了。”
    汉王采纳了他的计策，出兵到南阳盆地的宛县、叶县之间，与英布在进军中收集兵马。项羽听说汉王在宛县，果然带兵南下。汉王坚壁固守，不和他交战。这时彭越渡过睢水，与西楚国的项声、薛公战于下邳，彭越大败楚军。于是项羽率军向东攻打彭越，汉王也引兵向北驻军成皋。
    项羽已经取胜，赶走了彭越，得知刘季率领汉军又驻扎在成皋，就又领兵西进，攻克荥阳，杀了周苛、枞公，俘虏了韩王信。
    第一次荥阳保卫战随着荥阳失陷于西楚而结束。
    28、夺回荥阳
    前两章都是讲韩信军团势如破竹，把五个归降或中立于西楚的诸侯国给搞定。这一章我们回到荥阳成皋一线，看看刘季怎样夺回战略要地荥阳城。
    从彭城兵败后，楚汉之间一直呈现出楚强汉弱的态势。第一次荥阳之战最终以荥阳失陷于西楚而结束。楚军乘胜追击，于是进围成皋。听到项羽又来了，《史记》记载“汉王跳”，刘季果断逃走了。一个“跳”字真是生动形象。
    刘季作为最高军事统帅都无法以身作则，所以也就很难要求他的部将们死守成皋了，于是《史记·项羽本纪》中就记载了这样的内容：诸将稍稍得出成皋，从汉王。诸将陆续逃出成皋，追随汉王。不久楚军顺理成章攻下成皋，想要向西进军。此时汉军两大战略要地荥阳和成皋接连失守，丧失地理优势，士气低落，想要阻击项羽占领洛阳盆地极为困难。如若洛阳盆地失守，韩信军团平五国的辉煌胜利带来的战略优势也会被对冲大半。好在刘季派兵在巩县阻击取得胜利，使楚军不能西进。
    关于此次抵挡住项羽攻势的这支汉军，目前史书中对于这支军队的具体情况没有任何记载。此时的刘季是向北逃去了，所以此次指挥巩县防御战的人肯定不是刘季，但到底是谁，我在此做一个大胆推论。
    按照之前刘季曾让英布“收兵至成皋”的记载，则合理推断，此次巩县防御战的汉军方面主将应该就是曾经“勇冠诸侯”的九江王英布。毕竟就当时汉军麾下诸将的实际情况而言，有能力在正面战场上挡住项羽兵锋的将领确实不多，再加上英布后来被刘季那般封赏，如若完全没有战功也是说不过去的，所以最有可能的人就是英布。只不过英布最后谋反，史书不得不隐去其功绩。巩县阻击战在两大战略要地荥阳和成皋接连失守的情况下，还能取得胜利，英布的确不负当时天下前三将帅的名声。
    好了，不扯远了。我们再来看看狼狈逃窜的刘季有什么动向？
    刘季跳着上车，单身一人与滕公夏侯婴同乘一辆车出了成皋的玉门，向北渡过黄河，驰至修武住了一夜。然后就是夺了韩信的部队，由韩信的副帅曹参辅佐自己具体统领，派张耳去北边赵地再收集更多的兵力，派韩信东进攻齐。
    汉王得到韩信的军队，军威又振作起来。看到韩信基本平定了河北的赵地，刘季决定改变与项羽的交战地点，从东向改为南下，率军来到黄河岸边，向南进发，在小修武南面让士卒吃饱喝足，打算吸引项羽前来再一次交战，以缓解洛阳盆地的防守压力。
    郎中郑忠劝阻汉王，让他深沟高垒，不要和项羽交锋。汉王采用了郑忠的计策，就停留在河内筑起营垒。不过这次项羽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学聪明了，没有被刘季吸引疲于奔命，而是专注于荥阳成皋一线，自己亲自驻扎在成皋，委派钟离昧巩固对战略要地荥阳城的防守，意图占领洛阳盆地之后再图关中。
    面对项羽外线出击的精明战略，刘季听说彭越进展很顺利，于是稳住北线策略不动摇，采取围魏救赵的策略，派太尉卢绾和族弟刘贾率兵两万人，几百个骑士，渡过白马津，进入西楚治下的梁地，与梁地地头蛇彭越合兵一处，往来骚扰楚军，断绝它的粮食。
    彭越与卢绾合兵一处后，两军在燕县城西又打败了楚军，随后又攻下梁地的睢阳、外黄等十七座城邑，还烧掉了楚军运往荥阳成皋一线的粮食，兵锋直指彭城。北线战略成效显著，使项羽军队西进缺乏粮食，后方重地空虚的都城彭城也受到威胁，围魏救赵的策略取得了成功。
    这时韩信已经接受命令向东进军，在平原没有渡过黄河。汉王刘季派郦食其去说服了齐王田广叛楚，一起攻打项羽。因为没有与韩信沟通好，韩信心里不爽郦食其劝降齐国立了大功，采用蒯通的计策，突然袭击，打败了齐国，也害得郦食其被齐王田广烹杀了。齐王田广向东逃到了高密。
    项羽听到韩信已经全部利用黄河以北的兵力打垮了齐、赵，而且要攻打楚军，就派龙且、周兰前去阻击。上一章说过了，韩信大败楚军，杀了龙且。骑兵将领灌婴在这次伐齐之战中配合出击，对胜利也作出了巨大贡献。齐王田广投奔彭越。
    汉四年，也就是公元前203年，项羽因为彭越、卢绾等在后方袭扰，补给困难，不得不放弃西进洛阳，对海春侯兼大司马曹咎说：“谨慎防守成皋。如果汉军挑战，千万小心。不要应战，不让汉军东进就行了。我十五天一定平定梁地，再与将军会合。”于是就向东进军攻打卢绾和彭越。
    卢绾和彭越他俩都是聪明人，不冲动，看到战神项羽来了，总是坚守营垒，借助防御工事保持互相依仗的态势。不过他俩不是刘季，很快项羽就打下了陈留。外黄没有攻下。过了几天，外黄坚持不住投降了，项羽很生气，命令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部到城东，准备坑杀他们，外黄县令门客的儿子才十三岁，前去劝告项羽说：“彭越用武力逼迫外黄百姓，外黄百姓很害怕，所以暂时投降，等待大王到来。大王到了，又都坑杀他们，难道百姓还有归顺之心吗？从这儿往东，梁地十多个城邑都心怀恐惧，没有肯投降的了。”
    项羽赞成他的话，就赦免了外黄应当坑杀的那些人。从外黄往东直至睢阳，听到这个消息，都争先恐后地向项王投降。彭越和卢绾不得不逃走了。彭越带着他的队伍北上谷城。刘季的北线南下战略遇到了巨大的危机！
    不过成皋的楚军离开了项羽就不行了。如项羽所料，刘季听到项羽不在，率军渡河，回到了成皋附近，趁着军队士气大振，果然屡次向楚军挑战，楚军不肯出战。汉军派人在阵前辱骂了五六天楚军，大司马曹咎十分气愤，想要证明自己不是缩头乌龟，让士卒渡过汜水，迎击汉军。士卒刚渡过一半，汉军出击，大败楚军，缴获了楚国包括金玉财宝在内的全部物资。
    大司马曹咎、长史司马欣（就是三秦王中的塞王司马欣）都自刎在汜水上。汉军很快夺取了失去主力部队的成皋，然后向荥阳城发动猛烈的进攻。楚汉间第二次荥阳对峙正式开始。只不过这一次西楚是防守荥阳的一方，汉军是攻城的那一方。很快汉军从钟离昧手中夺回荥阳，并把钟离昧围困在城东边。战局向汉军占优转变。
    北线进展顺利的项羽正准备一鼓作气消灭彭越，到达睢阳时听到海春侯兼大司马曹咎兵败，不得不带兵返回营救被汉军围攻的钟离眜。项羽一到，刘季又变成缩头乌龟，汉军全部撤走到险阻地带。刘季亲率主力驻扎在荥阳附近的广武涧来抵御项羽进攻，粮食补给从附近不远处的敖仓这个粮仓取用。第二次荥阳保卫战开始了。
    25到28章节有一些改动，以后面的版本为准
    29、第二次荥阳保卫战
    古代的荥阳素有“东都襟带”的称呼，是洛阳东大门虎牢关的所在地，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是楚汉战争中极为重要的一座城市。围绕保卫荥阳，汉军与西楚先后展开了两次战役。第一次失败了，但是危局之下英布硬钢项羽，在巩县阻止了楚军西进洛阳，保卫了洛阳盆地，维持了楚汉战争主线战场的战略平衡，也为自己封王奠定了坚实基础。接下来我们来看一下第二次荥阳保卫战。
    第二次荥阳保卫战开始不久后，韩信打垮了齐国和龙且的部队，项羽听到消息后，心里很恐惧，派盱台人武涉前去游说韩信。韩信不肯听从。当时，彭越在梁地多次反击楚军，断绝楚军的粮食，项羽很忧虑。为了打破荥阳僵局，他想了一个自认为很高明的招数。
    项羽设置了一个高大的砧板，把太公放在上面，准备采用他惯用的刑罚烹杀法来处置，并威胁刘季说：“现在不快快投降，我就烹杀太公。”
    此时吕雉也在项羽手里，为什么项羽只威胁烹杀太公而不烹杀吕雉，要知道吕雉老哥吕泽是手握重兵的汉军将领。不少人据此猜想项羽与吕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我只想说，这个可能性基本没有。吕雉公元前241年出生，项羽公元前232年出生，吕雉比项羽很大几岁。吕雉年轻时的确很美，能吸引沛县县令的儿子求婚，但这时都快四十岁了，你们大家想一想项羽会喜欢吕雉这个老女人？
    史书没有记载项羽威胁烹杀吕雉，但不代表项羽没做过。最大的可能是吕雉后来被当做意图颠覆汉朝的阴谋家、野心家，其家族被族灭，史书不敢过多记载吕家对于汉朝开国的贡献。吕雉的哥哥吕泽，其实一直是汉军的副统帅，对楚汉战争的影响作用与韩信、彭越一个级别，远高于所谓的曹参、周勃，更高于樊哙、夏侯婴、灌婴等将领。
    所以此时项羽一定威胁过副统帅吕泽要烹杀他的亲妹妹吕雉。但是史书如果这样记载，无形中就把吕泽放在与刘季平起平坐的地位，违反了史书必须矮化淡化负面政治人物吕雉吕泽的原则。
    面对项羽的威胁，汉王刘季痞痞地说：“我和你项羽都是北面称臣受命于怀王，说是‘结为兄弟’，我的老子就是你的老子，一定要烹杀你的老子，那么希望你分给我一杯肉羹。”
    项羽十分气愤，真的打算杀死太公。就在刘季老爸刘太公万分危急之际，世人公认的汉王内奸项羽族叔项伯出场了。这是项伯继鸿门宴后又一次站了出来，说：“天下大事还不能预料，而且打天下的人不顾念家眷，虽然杀了太公也没有好处，只能增加祸患。”项羽听从了项伯的话。
    这场刘项之间的语言交锋应该是他们在鸿门宴后第一次聊天。虽然氛围很敌对，但是相对于之前刘季主动请和项羽不准来说，说明了一个重大问题。之前各诸侯因为彭城项羽大胜纷纷叛汉归楚，刘季困守荥阳差点被项羽破城而抓，形势极度惨淡，优势在项羽一方。
    这次韩信已经平定黄河以北的五个诸侯国，彭越这个打不死的小强又断了楚军粮道，项羽虽然在荥阳处于主动攻势，但是实际上优势不大。
    在胁烹太公没有效果后，楚汉之争只得继续在荥阳陷入僵持。
    因为楚、汉长期相持，胜负未决，双方民众中男性年青力壮的苦于当兵打仗，年老体弱的疲于转运粮食。项羽决定与刘季展开一场对话，因为对话地点在荥阳附近的广武涧，我就把它称为“广武对话”。这应该是鸿门宴后，继“烹父对话”后刘项的第二次对话。
    当时，刘季、项羽一同站在广武涧的两边。项羽看到刘季后，说：“几年来天下扰攘不安。只是由于我们两个人的缘故，愿意与你挑战，一决雌雄，不要使天下百姓空受痛苦。”
    汉王刘季笑着拒绝说：“我宁愿斗智，不愿斗力。”
    项羽叫壮士出去挑战。汉军派出一个善长骑马射箭的楼烦将领出战。楚军派壮士挑战三次，楼烦将领都把那三个壮士射死了。项羽大怒，就亲自披甲持戟出来挑战。楼烦将领想要射他，项羽怒目呵叱，如同练了狮吼功，把楼烦将领吓得眼不敢正视，手不敢发箭，跑回营垒，不敢再出来。
    汉王刘季派人暗中打听，才知道挑战的人原来是项羽，心里大为震惊，不知道项羽何时练成了这门牛逼的狮吼功。于是项羽进一步靠近汉军军营，和刘季隔着广武涧对话。
    刘季历数项羽的罪过说：“最初我和你项羽都受命于怀王，说是先入关平定关中的，就在关中做王。你项羽违背约定，让我在蜀、汉做王，这是第一罪。你项羽假借怀王的命令，杀了卿子冠军，而自尊为上将军，这是第二罪。你项羽已经援救了赵地，应当返回复命，而你擅自胁迫诸侯的军队进入函谷关，这是第三罪。怀王约定到秦地不要残暴掠夺，你项羽火烧秦朝宫室，挖了始皇帝的坟墓，私自聚敛秦朝财物，这是第四罪。又硬是杀掉了秦朝投降的国王子婴，这是第五罪。在新安，用欺骗的手段坑杀了秦朝子弟二十万，而封他们的将领做王，这是第六罪。你项羽让自己的将领都在好地方做王，而迁走原来的诸侯王，使臣下争为叛逆，这是第七罪。你项羽把义帝驱逐出彭城，自己建都彭城，夺取韩王的土地，合并梁、楚称王，多划给自己土地，这是第八罪。你项羽派人在江南暗杀义帝，这是第九罪。为人臣下而杀害了他的君主，屠杀已经投降的人，执政不公允，主持约定不守信用，为天下人所不容，大逆无道，这是第十罪。我带领正义之师随从诸侯来诛除残暴的贼人，派受过刑的罪人杀死你项羽，我何苦与你挑战！”
    项羽大怒，要求决战。汉王没有答应，项羽埋伏的弓弩射中了汉王刘季的胸部。刘季机灵，就摸着脚说：“这个贼人射中了我的脚趾！”但是其实身受重伤，卧床不起，汉军士气大减。
    张良不得不请汉王刘季勉强起来巡行慰劳士卒，以安定军心，不让楚军乘机取胜于汉。汉王出来巡视军队，伤势加重，就驱车进入成皋休养。汉王病好了，向西进入函谷关，来到栎阳，慰问父老，设酒招待。砍了塞王司马欣的脑袋，挂在栎阳街市上示众。停了四天，又回到军中，驻扎在广武。在萧何征集下，又增加了不少关中的兵力，大举出动相助荥阳前线。
    这时，彭越带兵驻扎梁地，田横前往依附彭越。项羽多次攻打彭越等人，但是彭越依托自己是梁人，充分发挥了游击战加攻坚战相结合的战略战术：项羽不在，彭越采取攻坚战，夺取西楚的梁地城池，顺便断西楚粮道；项羽在，彭越采取阵地战加游击战，先守城消耗楚军，再主动后退打骚扰，顺便断西楚粮道。
    同时齐王韩信又小规模南下进攻楚军。西楚因为韩信、彭越与刘季三面威胁而兵疲粮绝，而汉军兵多粮足，形势迅速恶化，项羽心里尤其恐惧韩信大规模南下。
    趁此之际，汉王刘季派遣陆贾劝说项羽，请求释放太公，项羽没有答应。刘季又派遣侯公前去劝说项羽，项羽就和汉约定，平分天下，划鸿沟以西归汉，鸿沟以东归楚。项羽答应了侯公的要求，就把刘季的父母妻子送了回来。汉军都高呼万岁。
    刘季论功行赏，封侯公为平国君。侯公隐匿起来，不肯再见汉王。汉王刘季说：“这个人是天下善辩之士，所到之处，可以使人国家覆灭，所以封号为平国君。”项羽已经订立和约，就解除了军事对峙，率军回到军营准备东归。
    第二次荥阳保卫战以鸿沟划界的和平手段结束了！
    30、垓下之围
    鸿沟和约后，项羽解兵东归。汉王刘季想要领兵西还。不过张良和陈平不愿意，一起劝汉王说：“汉占领了大半个天下，而诸侯都归服了我们。楚军兵疲粮尽，这是上天让楚灭亡的时候，不如乘这个机会消灭它。现在放走项羽不去攻打他，这就是所谓‘养虎自遗患’。”
    汉王刘季同意了他们的建议，进兵追击项羽，到达阳夏南面收兵驻扎。刘季与淮阴韩信、彭越约期会合进攻楚军。到达固陵，而韩信、彭越的军队不来会合。这下追歼不成反被攻。项羽率领楚军掉头攻击汉军，把汉军打得大败。刘季只得重拾乌龟战法，得缩头时且缩头，又进入营垒，挖深沟堑，自为固守。
    汉王刘季想到韩信不止一次这么不听话，心里很不舒服。对张良说：“诸侯不遵守约定，怎么办呢？”
    张良回答说：“楚军即将崩溃，韩信、彭越没有分到一块封地，他们不来会合是很自然的。君王能和他们共分天下，眼下可以使他们立刻前来。如果不能这样，局势的发展很难预料。君王能从陈县以东到海边的地区，全部划给韩信，睢阳以北到谷城，分给彭越，使他们各自为战，那么楚军是容易打败的。”
    汉王刘季内心早就想好战后怎样惩治韩信，表面上却说：“好。”，并派遣使者告诉韩信、彭越说：“合力攻打楚军。楚军崩溃后，从陈县以东到海边给予齐王，睢阳以北到谷城给予彭相国。”
    使者一到，韩信、彭越都回话说：“请让我们立刻进兵。”韩信就从齐地出发进入西楚地盘。彭越就从梁地进入西楚地盘。刘贾的军队也进入西楚地盘，围攻下寿春，再从寿春出发。
    同时刘季派使者招降了西楚大司马周殷。周殷利用舒地的兵力屠毁了六县，调动全部九江士卒，迎接西楚原九江王英布进驻，二人在进军中与韩信的齐军和刘贾的部队会合，攻下城父后开展了一场大屠杀，然后到达垓下。
    齐王韩信、魏国相国彭越、刘贾、英布及周殷等四路大军与刘季率领的汉军大会垓下，来到项羽阵前。为了激励英布，汉王刘季封武王英布为淮南王。这个英布为什么称为武王呢？
    《史记》没有记载，但是民间传说英布起于武山，曾自号武王。估计他背叛项羽丢了九江国后，就在刘季面前喜欢自称武王，不断提醒刘季我在项羽那里是王，现在地盘没有人马很少，但你不能忘记封我为王。
    五路汉军会师完毕，时间是汉五年，也就是公元前202年，刘季与项羽在垓下开始决一胜负。淮阴韩信率兵三十万独当正面，孔将军布兵在左面，费将军布兵在右面，刘季居后，周勃、柴武跟随在刘季后面。项羽的士卒大约十万。
    韩信首先会战，没有取胜，向后退却。孔将军孔聚、费将军陈贺纵兵出击，楚军不利，韩信又乘势反攻，大败项羽于垓下，逼得项羽不得不坚守军营。刘季在楚汉战争中被项羽多次搞成缩头乌龟，这次借着各路诸侯的军队好不容易找回了一次场子，也让项羽做了一回缩头乌龟。
    汉军人数史书没有记载是多少，但据我估计应该有四五十万，而项羽只有十万兵力。但是项羽勇猛，其士兵也有很多是贵族出身，单兵战斗力惊人。刘季要取胜绝非易事，于是刘季决定发挥自己斗智的长处对战项羽的匹夫之勇。这个斗智的计谋就是“四面楚歌”！
    史书没有记载是谁向刘季提出了四面楚歌的著名计谋，世人多认为是张良。我认为应该是韩信的谋士蒯通提出的可能性最大。毕竟这次会战刘季虽然在场，但打前锋的总指挥是韩信。韩信那边的人提出此计的概率最大。韩信手下的谋士无非就是赵国李左车和蒯通等几人。而史书之所以不记载此人是谁，应该是他有很重的政治问题。排除没有政治问题的李左车，应该就是劝韩信谋反的蒯通了。
    夜晚项羽的士兵听到汉军中的楚国歌声，以为汉军全部占领了楚地，连项羽也大为震惊地说：“汉军已经全部占领了楚国吗？为什么楚国人如此众多啊？”震惊之后，一向自信满满兼自负满满的项羽失眠了，就从床上起来，在帐幕里饮酒。饮着饮着就为后世留下了一个美丽凄惨的爱情故事：霸王别姬！
    《史记》记载：项羽有一个名字叫虞的美人，很是宠爱，常常带在身边。有一匹叫骓的骏马，项羽经常骑着它。于是项羽慷慨悲歌，自己作诗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雅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唱了好几遍，美人虞姬跟着他一起唱。项羽悲泣，泪下数行，左右侍从也都俯首哭泣，悲痛得不能抬头仰视。
    于是项羽骑上乌骓马，带着八百多的壮士骑马，当夜冲破包围圈突围，向南飞驰而去。之前刘季在鸿门、荥阳和成皋等多个场合，向项羽多次展示了如何带领少数骑兵逃跑。这次我们的主人公终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力能扛鼎的英雄项羽知道狼狈逃窜是什么滋味。真可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天亮，汉军才发觉项羽跑了，于是派骑兵将领灌婴率五千骑兵追赶项羽。项羽渡过淮水，能够跟从的骑兵只有一百多人，项羽到阴陵，迷失了道路，询问一个种田的人，种田的人欺骗他说“往左”。项羽往左去，结果陷入了一大片沼泽中。因此，汉军追上了项羽。
    项羽就又带兵向东，到了东城，只有二十八个骑兵了。追赶的汉军骑兵有几千人。项羽自己估计不能脱身了，对他的骑兵说：“我起兵到现在八年了，亲身打过七十多次仗，谁抵挡我，我就打垮谁，我攻击谁，谁就降服，未曾打过败仗，因而霸有天下。然而现在终于被围困在这里，这是上天要灭亡我，不是我打仗的过错。今天固然要决心战死，愿意为各位痛痛快快地打一仗，一定要三次取胜，为各位突破重围，斩杀敌将，砍倒敌人军旗，让各位知道是上天灭亡我，不是我打仗的过错。”
    项羽就把他的骑兵分为四队，面向四方。汉军把项 围了好几层。项羽对他的骑兵说：“我为你们斩他一个将领。”项羽命令骑兵四面疾驰而下，约定在山的东面会合为三处。于是项羽大声呼喊着，施展着狮子吼的绝技，飞奔直下，其中有个叫杨喜的骑兵将领被吼得人马俱惊，倒退了好几里，连带其他汉军都惊惶溃乱，项羽就趁势斩了一个汉军将领，并和他的骑兵顺利会合为三处。
    汉军不知道项羽在哪里，就把军队分为三部分，又把项 围起来，项羽骑马冲驰，又斩了汉军的一个都尉，杀死了百十来人，再把他的骑兵集合起来，只丧失了两个骑兵。项羽就对他的骑兵说：“怎么样？”
    骑兵都佩服他说：“正像大王所说的那样。”
    虽然项羽及其剩下的二十六个骑兵非常精锐，但是寡不敌众。很快在汉军车轮战压迫下，项羽带领手下边杀边退，想要向东渡过乌江回到起兵之地江东。凑巧乌江亭长把船靠在岸边等待着项羽过江。
    乌江亭长对项羽说：“江东虽小，地方也纵横上千里，民众数十万，也足以称王。希望大王赶快渡江。现在只有我有船只，汉军来到这，没有船只渡江。”
    项羽笑着说：“上天要灭亡我，我渡江干什么呢！况且我和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西进，现在没有一个人回来，即使江东父兄怜悯我，让我称王，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即使他们不说什么，我项籍难道不于心有愧吗？”最后又说：“我知道你是个忠厚长者。我骑这匹马五年了，所向无敌，曾经一天奔驰一千里，不忍心杀了它，把它送给你吧。”就叫骑兵都下马步行，手持短兵接战。单单项羽一人就杀死汉军几百人。项羽身上也受了十多处伤。
    他回头看见汉军的骑司马吕马童，想到自己与部下约定的三次战斗，现在已经是第三次了，于是说：“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吗？”
    吕马童面对项羽，指给王翳说：“这就是项羽。”
    项羽说：“我听说汉军用一千斤黄金、一万户封邑来悬赏我的头，我给你做件好事吧。”就自刎而死。
    王翳割了项羽的头，其他骑兵自相蹂躏践踏，争夺项羽的尸体，互相残杀了几十人。最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自得到了项羽的一段肢体。五个人把肢体合拢起来，都确实是项羽的。所以把准备封赏的土地分为五部分：封吕马童为中水侯，封王翳为杜衍侯，封杨喜为赤泉侯，封杨武为吴防侯，封吕胜为涅阳侯。
    项羽逃跑，剩下在垓下的楚军全军溃败，被汉军斩首八万。大部分楚地都很快被汉军平定。鲁县为楚国坚守城池，汉军没有攻下，汉王刘季带领诸侯军北上，把项羽的头给鲁县父老们看，鲁县才投降了。于是就用鲁公的封号在谷城埋葬了项羽。
    楚汉之争基本结束了，剩下的西楚残余势力翻不起浪花，大汉一统天下成为定局。果断的刘季在埋葬项羽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率军回到定陶，驰入齐王韩信营垒，夺了他的军队。
    31、称帝分封
    汉五年正月，也就是公元前202年正月，这个时候垓下之战已经胜利结束，项羽死、西楚灭。以齐王韩信为代表的诸侯和以卢绾、曹参为代表的将领互相一起请求尊崇刘季为皇帝。
    汉王刘季谦虚地说：“我听说皇帝这一尊号，属于有贤德的人。虚言浮语、空有其名，不是我这种人所能占有的，我不敢承受皇帝之位。”
    群臣都说：“大王起于贫寒，诛暴讨逆，平定四海，有功的就割地封为王侯。大王不尊崇名号，大家对自己的封号都要疑虑，不敢信以为真。臣等誓死坚持大王尊称皇帝。”
    汉王再三谦让，迫不得已地说：“大家一定以为这样有利于国家。为了对国家有利，我只好做皇帝了。”刘季选择了一个甲午日的黄道吉日，在定陶附近的汜水北面即皇帝位。他就是后人常说的汉高祖刘邦。只不过汉高祖这个名称是司马迁给的。司马迁比汉高祖小一百多岁。刘季称帝时绝对没有汉高祖这个称号。我就把他在这里称为汉帝刘邦。
    前一章说过追击项羽，彭越和韩信不积极，没有及时到来，导致刘邦遭遇了固陵之败。这个固陵之败让刘邦刻骨铭心，再想到荥阳被围韩信不仅见危不救还强请封王，还想到韩信为战功不高的张耳请封赵王，又想到韩信灭了魏代两国还要继续独立作战不来荥阳会合······总之韩信那小子就是讨厌！这次一定要整治他！
    刘邦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第一步，前一章有介绍，刘邦驰入齐王韩信营垒，夺了他的军队。第二步刘邦说义帝没有后代，齐王韩信熟悉楚地风俗，迁徙为楚王，建都下邳。此举不仅仅是泄愤，让韩信多奔波一次，主要目的是把齐国这个以山东丘陵为中心四周和期间夹杂着平原的形胜之地从兵仙韩信手里夺走。没有那些矛盾，刘邦也不会放心把齐国交给当时军事才能最高的韩信。（此时项羽已死，所以我才说当时军事才能最高的人是韩信，不过韩信与项羽的军事才能我认为是差不多的。）
    公元前206年八月至公元前202年正月，楚汉之争历时三年零六个月。期间为了拉拢手下将领和投降的诸侯刘邦封了六个王。
    第一个是封韩国原太尉韩信为韩王，建都阳翟。时间是汉二年，公元前205年。辖地很少，一个郡，颍川郡，战国时期韩国故地。是七个王中封地面积最小的，其他诸侯王除了酱油党吴芮至少两个郡。
    第二个封王的是齐王韩信。因为当齐王时间很短，史书没有记载其定都哪里，应该是定都原齐王田广的都城临淄。时间是汉四年二月，公元前203年二月。辖地有临淄、胶东、济北和琅琊四郡等。至于韩信封王的曲折过程前文有说。这里再啰嗦一遍，以示对兵仙韩信的尊重。
    刘邦对于韩信请封假齐王（代理齐王的意思，不是说假的齐王）内心很不满。当时他被项羽困在荥阳，随时有城破身死的危险，日夜盼望韩信率军来救。结果没等来韩信的援军，却等来韩信请求封王的书信，搞得刘邦当时就想灭了韩信。但是在张良、陈平的劝说下不得不封韩信为真齐王。这是韩信对刘邦犯的第三个错误，也是最严重的的错误，没有之一。
    当然，要说刘邦封的第二个王不是韩信，也说得通。大家先猜猜谁是刘季封的第二个王。
    是燕王臧荼。如果从狭义角度来理解分封，那么刘邦是没有分封过燕王臧荼的。他是项羽封的，投降刘邦后继续保持燕王之位。当然，我们也可以理解为刘邦用汉王身份确认臧荼继续当燕王。从这个广义的角度来说，刘邦分封的第二个王是燕王臧荼，定都蓟县。时间是汉三年，公元前204年。辖地有上谷、渔阳、广阳、辽西、辽东和右北平等六个郡。论下辖诸郡的数量在开国诸侯王中排第一。但是辖地比较偏北，农业不发达，辖地少数民族多，整体面积也不是最大。
    第三个或第四个封王的就是赵王张耳，定都邯郸（张耳被项羽封为常山王时定都信都）。时间是汉四年十月，公元前203年10月。辖地常山、巨鹿和邯郸等三郡。因为每个郡面积小，其封地面积其实不大，但基本都是富裕的平原之地。汉五年，公元前202年，张耳逝世，谥号叫景王，即赵景王。其子张敖接续做了赵王，其王后是刘邦的大女儿鲁元公主。
    第五个王就是梁王彭越，定都定陶。时间是汉五年，公元前203年底。辖地有东郡和砀郡。面积也小，但十分富裕。
    彭越在垓下之战时官居魏国相国，爵位是刘邦封的建成侯。虽然彭越在楚汉战争中功劳极大，仅次于韩信，高于韩王信、英布，更高于曹参、樊哙等人。但是刘邦吝啬封王，所以彭越使小性子，失约固陵，是导致刘邦固陵战败的重要因素。不得已，刘邦听取张良建议，把睢阳以北到谷城都分给彭越，且把爵位由建成侯变成梁王。彭越果然来了，最后助刘邦打赢了垓下之战。其国建都定陶。
    第六个王就是淮南王英布，定都六县（被项羽封为九江王时都城也是六县）。在垓下之战前为了激励英布奋勇杀敌，刘邦封英布为淮南王。时间是汉五年，公元前203年底。
    辖地有九江、庐江、衡山、豫章等四郡，面积广大。
    这六个王都是在项羽被杀前封的。史书记载刘邦开国封了七个异姓诸侯王。最后一个是在项羽被杀后封的。他是长沙王吴芮，建都临湘（被项羽封为衡山王时建都邾县）。时间是汉五年，即公元前202年，那时刘邦已经称帝。辖地起初只有长沙一郡。吴芮的封地本来在衡山郡，换到长沙郡，离中原更偏了，但是也大了不少。一向知足的吴芮觉得自己这个酱油党能够在项羽、刘邦二人主政天下时都被封王，挺满意的。
    后来吴芮女婿英布谋反时，长沙王是吴芮的儿子吴臣，英布的舅子。吴臣忠心耿耿，在英布的淮南国被灭后又得到了淮南国的豫章郡。
    综上所述，刘邦称帝前后，封了七个诸侯王，按时间顺序，分别是韩王韩信、燕王臧荼、齐王韩信、赵王张耳、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和长沙王吴芮。史称开国七大异姓诸侯王。
    32、梳理七王
    上一章提到刘邦封了韩信、臧荼、淮阴韩信、张耳、彭越、英布和吴芮七人为开国七大异姓诸侯王。现在我来具体分析一下他们得以封王的具体情况。
    第一个诸侯王韩王信，论战功其实不是特别突出，比不上曹参、周勃，与淮阴韩信相比，更是差远了。加上其他功劳他也是不够封王的。能够成为刘邦手下第一个王，在于韩王信有一定战功且出身高贵又对刘邦非常忠心耿耿，再加上楚强汉弱和诸侯林立的特殊形势。
    想当年刘邦受楚怀王熊心命令，西进关中，因为怀王补给不利，刘邦起初进展很一般，大城市基本都没攻下。其受命后攻打的第一个大城市是昌邑，两次与魏国势力合兵都攻不下，不能建立稳固的根据地。然后因郦食其和郦商两兄弟加入才攻占大城市陈留，随后不久又打不下大城市开封。刘邦西进中攻占的第二个大城市是颍阳。颍阳在战国属于韩国。虽然史无明文，但是我可以推测韩王成和韩申徒张良的帮助是刘邦胜利的必备因素。
    《史记》记载刘邦是从进攻阳城开始得到韩王成和张良的帮助。当时，韩王成没什么本事，政治上靠张良，军事上靠韩信。张良本来与刘邦有旧交情，现在韩信又比较“尊重”刘邦，搞得韩王成虽有韩王之名，却少韩王之实。而韩国支持是刘邦西征的转折点，从此刘邦有了稳固的根据地，有了稳定的补给。可以说是韩国的支持改变了刘邦打不下大城市的痼疾。
    你们大家说一说，其中起到巨大作用的韩信对刘邦西征该有多重要。更何况后来韩信协助刘邦攻破武关灭亡秦朝。刘邦被贬到汉中当王，韩太尉韩信不回韩国，反而带兵追随刘邦到汉中。这是多大的忠心。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有更深厚交情的张良，还是回到了韩王成身边。
    后来楚汉战争，韩信也是战功累累，平定了郑昌的韩国。刘邦想到韩信战功还行（西征中在恢复韩国和攻破武关中起到重要作用和楚汉战争中平定郑昌）、忠心耿耿（从入关中和汉中）、出身高贵（韩襄王的庶出孙子），为了收拢各诸侯的投靠之心（如河南王申阳等），麻痹项羽（我只得关中），韩国不能直接占据，必须立一个韩王。这个便宜就被韩信得了。
    所以说韩王信得以封王，运气成分很大。韩王信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功劳和能力都不突出，所以一直非常感恩刘邦。彭城战役后，天下诸侯大多背汉归楚，只有两个诸侯王仍然站在汉这边，一个是河南王申阳，另一个就是韩王信。
    刘邦所封的第二个王是臧荼。他的燕王位主要靠自己挣来的，和项羽、刘邦关系不大。臧荼先是帮助韩广建立燕国，后来章邯攻赵，臧荼前去打酱油，在一边看着项羽破釜沉舟所流露出的英雄气概，马上跪着叫上将军，后又与联军一起逼降章邯攻占关中，被项羽立为燕王，与汉王刘邦平起平坐，同为项羽手下的十八大诸侯王。
    原来的燕王韩广不服，臧荼像项羽一样杀死原来的主人，成为拥有六郡的新燕王。后来淮阴韩信牛逼，又果断投降刘邦，保持着实际的独立性。他是七大诸侯王中独立性最强的诸侯。
    刘邦所封的第三个诸侯王是兵仙韩信。虽然刘邦早就在彭城兵败韩信东征前当着张良等人表态，要把关东之地封给有功之人，张良也推荐了英布、彭越和韩信三人。但是韩信有平了魏代赵三国的巨大功劳，刘邦还忍着不封。
    我相信韩信心里是不爽的，所以他要打破刘邦心里不封王的底线，而张耳这个与刘邦有深厚交情、有姻亲关系、有巨大功劳、有过人名气的前常山王就是最好的试探人选。韩信估计还在为自己的这个小聪明洋洋得意，可在刘邦心中韩信此举却是在破坏刘氏天下的千秋大业。“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诛之”！韩信被杀，请封张耳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
    韩信的小算盘没有成功，张耳过了近一年才被封为赵王。在张耳封王前，韩信终于忍受不了王爵的诱惑，他攻下齐国后不去救已经被项羽困在荥阳而异常危险的汉王刘邦，还请封自己为假齐王。刘邦对他有意见很正常。我要是刘邦，肯定早把这小子给收拾了！这就是第三个王韩信最终悲剧的主要因素。这还不算鸿沟和约后他和彭越拥兵失约固陵的错误。
    总之，刘邦早就对韩信各种不爽。只是军事上天才、政治上迟钝的韩信永远都不知道。
    刘邦所封的第四个诸侯王是张耳，与臧荼一样，曾与汉王刘邦平起平坐，同为项羽手下的十八大诸侯王。但是张耳论帮助刘邦的战功，他比韩王信还不如。不过论反秦的战功，他可是与刘邦一个数量级，所以才被项羽封为常山王。后来被好友陈馀背叛失去国土和军队才投奔自己原来的小弟刘邦。刘邦不给这样的人封王是很难拉拢他的忠心。
    张耳帮助刘邦的战功不大，但是他对刘邦的功劳很大，在七大诸侯王中仅次于楚王韩信和梁王彭越。彭城兵败，天下只有两个诸侯仍然站在刘邦一边，一个是韩王信，另一个是河南王申阳。河南王申阳不是刘邦打服的，是威服的。威服的西魏王魏豹在刘邦遭遇彭城惨败后背汉降楚，而河南王申阳不仅没有背叛刘邦，还把国土献给刘邦为直属郡县，取消河南国。我想其中张耳应该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申阳是张耳作赵相时期的宠臣，申阳的兵将本来就是张耳的。汉这么和平地稳住河南国，张耳在其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万一彭城战役后，河南王申阳背叛刘邦，再加上西魏王魏豹背叛，孤守荥阳失去大部分韩国国土的刘邦及其军队就与大后方关中联系不便，将会陷入两面夹击而无补给的危险境地，刘邦极大可能会没命。你说张耳功劳大不大？
    除了稳住河南王申阳，淮阴韩信东征五国中平定代国、赵国，张耳都直接参与，立有战功。做了赵王，治理国家、征集兵员、提供补给，为韩信威服燕国和平定齐国做了巨大的贡献。这不是战功，但也是功，还是大功。
    总之，论帮助刘邦的战功，张耳不要说封王，就是封个五千户的侯爷也不配，他比万户侯曹参等人差多了。但是论帮助刘邦的全部功劳，他早就该封王。与他比功劳，十个曹参也比不了！这还不算他本来就是反秦有功的常山王，更不算他曾经收过刘邦当门客，也不算他是刘邦的亲家。刘邦竟然要淮阴韩信推荐才封张耳为王。我要是张耳，心里早一万个草泥马奔腾。
    刘邦晚封张耳充分说明其虽然能与“天下人同利”，但是只能立功封侯，王他是舍不得封的。立韩信为韩王只是当时强大的西楚来攻、太多诸侯需要拉拢，不得已的策略。
    第五个王彭越，在楚汉战争中一直坚持骚扰西楚，断项羽补给，战功极大。刘邦根据非刘氏不王的原则，一开始很不想封，只给了彭越一个建成侯。后来他与韩信失约固陵，靠这种要挟的方式才逼迫刘邦封了自己梁王。他的悲剧在刘邦决定封他梁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第六个王英布，军事才能极为突出，是当时仅次于项羽、韩信、刘邦之后的又一名将。可惜在楚汉战争中，被项羽派龙且打败，像张耳一样失去了国土与军队，不得已投奔刘邦。
    刘邦为了发挥他英勇善战的特点，抽出自己的部队让他指挥，只可惜这时的英布早就锦衣玉食惯了，不想像效力项羽时一样冲锋陷阵，结果楚汉战争中也打了酱油。后世把他列为汉初三大名将，其实不准确。英布在楚汉战争中战功很一般，将他与韩信、彭越这两个在楚汉战争中战功赫赫的人并列在一起是不恰当的。
    当然英布在刘邦败于彭城的危急时刻反叛项羽，拖住了项羽的精锐部队，对战争的贡献是很大的。这也算英布在楚汉战争中的另一类“战功”。硬比在楚汉战争中对刘邦的贡献，最大的是韩信，第二是吕泽，第三是萧何，第四是彭越，第五是张耳，第六张良，第七才轮到英布。至于韩王信那要到第十左右。长沙王吴芮要到二三十位。
    最后一个开国诸侯吴芮军事才能不突出，但是在政治上很有魅力、会管理，也会看政治风向。秦末，秦二世听从李斯的建议招安吴芮为番君。可吴芮却在陈胜起义后，看到政治风向变了，成了秦末最早响应起义的秦朝官吏之一。
    后来看到项羽势大，跟着入关，打了一会酱油，获得了衡山王的待遇。因为项羽嫌他不思进取、不善军事，就把吴芮根据地的核心部分鄱阳县地区分封给吴芮的女婿英布。这就好比燕王韩广的待遇，他是韩广，英布是臧荼，都是丧失核心地区归了部将。不过有称王实力的吴芮没有在项羽分封前称王，就说明他政治追求小。所以面对韩广式局面，他虽有不满却也没有反抗项羽的安排。况且真要打，吴芮没有自信能干过自己的女婿英布。再说英布也不是外人，是自己女婿，失去的土地最后归了外孙也不错。
    不过吴芮对项羽不满的种子被深深地种下。后来楚汉战争他只是名义上听从项羽，实际没有发兵相助。项羽因此早就对他不满意。后来因为英布叛楚，吴芮也受到牵连，失去了衡山国。垓下项羽战败自杀，会看风向的吴芮马上转换门庭，拥立刘邦称帝。
    但是吴芮能够保持王位主要不在于他在楚汉战争中中立，也不在于他的女婿英布。而在于是前文有过出场的梅鋗。梅鋗是吴芮的部将，很早就与刘邦联合作战，跟随进入武关，对刘邦立有大功。梅鋗死后，其军队归属刘邦，吴芮也没阻拦。
    梅鋗对刘邦的功劳大得足以封王，可惜早死，功劳就转到主公吴芮身上。史书记载，皇帝刘邦感谢番君吴芮的恩德，其实用的是蕴含笔法，刘邦更感恩死去的梅鋗！
    33、梳理项氏诸侯国
    天下基本平定了，刘邦建都洛阳，以淮阴韩信为代表的诸侯都成为臣子。那臣子就该有臣子的样子。公元前206年，项羽封了十八路诸侯，经过四年楚汉战争，大部分都被刘邦消灭或招降了。但是刘邦称帝后，还有一路奇葩诸侯国在负隅顽抗，它就是临江国。
    那它的命运是怎样的？接下来，我给大家梳理一下包括临江国在内的项氏十八路诸侯国的命运。根据《史记·项羽本纪》记载的受封先后顺序排列，排名不分先后。
    第一路刘邦的汉国。刘邦叛之，灭了项羽的西楚国升级为汉朝。
    第二三四路的雍国、塞国和翟国，为秦朝三个降将所建，被刘邦的汉所灭。三国各历一代，其君王章邯、司马欣和董翳为项羽守节自杀而死。雍国、塞国和翟国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5年，一年不到。
    第五路西魏国，被刘邦的汉所灭。历一代，君王魏豹先是结盟刘邦，彭城战役后叛汉归楚，被韩信军团所擒，后来在荥阳被刘邦属下杀死。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4年，近两年。
    第六路河南国，被刘邦的汉所灭。历一代，君王申阳史书没有记载结局。应该是投降刘邦后郁闷而死。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6年开始，国被废的时间史书没有记载，应该是至公元前205年，近一年。
    第七路韩国，被西楚所灭。历一代，君王韩成被项羽带到都城彭城废为侯，然后被杀。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8年至公元前206年，两年多。在这里我要声明一点韩成的韩国起初是项羽的叔叔项梁借兵给张良才复国。立国时间很早，但是因为秦军强大开始只能在韩国故地建立流亡政府。后来刘邦西征，才正式立国。时间为公元前207年，严格说来韩国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7年至公元前206年，一年多。
    第八路殷国，被刘邦的汉所灭。历一代，君王司马卬投降刘邦后在彭城战役中被楚军所杀。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5年，一年多。
    第九路代国，被陈馀改封为自己的国家。历一代，君王赵歇被陈馀拥立为赵王。陈馀的代国被刘邦的韩信军团所灭。赵歇的代国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6年，近一年。赵歇曾经先后两次做过赵王。赵歇的第一代赵国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8年至公元前206年，两年左右。赵歇的第二代赵国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4年，两年左右。陈馀的代国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4年，两年左右。
    第十路常山国，被好友陈馀联合齐国所灭。历一代，君王张耳失国后投奔刘邦。后来被刘邦分封，又建立了赵国，成为汉朝开国七大异姓诸侯国。常山国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6年，大半年。
    第十一路九江国，被西楚所灭。历一代，君王英布失国后投奔刘邦。后来被刘邦分封，又建立了淮南国，成为汉朝开国七大异姓诸侯国。九江国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4年，两年多。
    第十二路衡山国，被西楚所灭。历一代，君王吴芮失国后投奔刘邦。后来被刘邦分封，又建立了长沙国，成为汉朝开国七大异姓诸侯国。衡山国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4年，两年多。
    第十三路临江国，被刘邦的汉所灭。历两代，第一代君王共敖自然死亡。其子共尉继位。父子两人名义上一直臣服项羽，但没有派兵参与楚汉之争。临江国是项氏十八路诸侯国中唯一的真正中立派。项羽死后，被刘邦清算。刘邦命令卢绾、刘贾围攻临江国，没有攻克。几个月后共尉坚持不住，投降了，在洛阳被杀。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2年，四年左右。
    第十四路辽东国，被臧荼的燕国所灭。历一代，君王韩广被臧荼杀死。辽东国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6年，大半年。不过韩广的燕国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9年至公元前206年，两年多。
    第十五路国燕国，被刘邦的汉所灭。历一代，君王臧荼先是投降刘邦，后来于汉五年（公元前202年）反叛，进展顺利攻下代地，引来刘邦亲自统率军队攻打，被擒杀。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2年，四年多。
    第十六七八路的三齐国，胶东国、齐国和济北国，被齐地实力派田荣所灭。各历一代，胶东国君王田市和济北国君王田安均被田荣所杀。齐国君王田都失国后逃到西楚，史书没有记载结局。胶东国、齐国和济北国均是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6年，几个月。胶东国君王田市曾是齐国君王。田市的齐国立国时间从公元前208年至公元前206年，一年多。
    归纳一下，十八路诸侯国最后除了刘邦的汉王国其他十七路都被灭。其中在刘邦称帝前十五路被灭，刘邦称帝后灭了最后两路诸侯国临江国和燕国。不过有些项氏诸侯国在楚汉战争中和战后又重新建立起来。刘邦为了淡化项羽的影响，重建的国家都换了名字。这样的诸侯国有以下三个：常山国变为赵国，九江国变为淮南国，衡山国变为长沙国。赵国和九江国地盘维持了原来的地方，九江国还有所扩大。只有衡山国从衡山郡换到长沙郡异地复国。
    这样说起来，项氏十八路诸侯国被刘邦灭了八国，分别是雍国、塞国、翟国、西魏国、河南国、殷国、临江国和燕国。被西楚灭了三国，分别是九江国、衡山国和韩国。被陈馀灭了一国，常山国。被臧荼灭了一国，燕国。被田荣灭了三国，胶东国、齐国和济北国。一共十六路，再加上一个情况复杂的代国。虽然其国君王从赵歇换成陈馀，但是赵歇和陈馀关系密切，代国可以算是刘邦所灭。十八路诸侯国只有汉王国成了最大赢家，升级为汉朝。
    接下来我们一起关注下，由常山国演化来的赵国、由九江国演化来的淮南国和由衡山国演化来的长沙国。
    第一代赵王张耳在刘邦称帝前就自然死亡。其子张敖继位赵国后，后来属下贯高意图谋杀刘邦，赵国被废。
    淮南国君王英布谋反被杀，淮南国被灭。
    长沙国最是幸运。吴芮是春秋战国时期吴国王族后裔，吴王夫差的后代。吴芮家族在吴国灭亡后致力于与越族搞好关系，在越人中很有影响力。吴芮凭借于此被李斯建议封为鄱阳县县令。汉朝建立为了防备南方赵佗建立的南越国，建立了长沙国。
    可以说汉朝的吴芮相当于明朝沐英。沐英的后代先以侯爵再以公爵镇抚云南，成为没有云南王名号的“云南王”，从明朝建立一直坚持到明朝灭亡。长沙国最后是无子绝嗣，坚持到了汉文帝时代，是最后一个灭亡的西汉异姓国。如果不绝嗣，到了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手里也会被废。不过吴氏长沙国立国近五十年，也算西汉异姓诸侯国中的另类和幸运儿。无他，吴氏家族能控制好长沙国境内的越族。
    34、王侯两叛
    刘邦称帝后，实行了分封制，分封的王侯在各自的属地高度自治，权力较大，行政军事司法等重要权力一把抓，所以很不稳定。第一个在汉朝建立后谋反的人就是燕王臧荼，比韩王信和淮南王英布谋反要早得多。
    说起臧荼，他也算是本长文的老熟人，出场了好几次，不是位列项羽的十八路诸侯，就是和老上司燕王韩广搞搞斗争，再就是被韩信军团给吓服了······反正一直都是以龙套或一般角色的形式出场，没什么重量级演出。
    在《史记》中的臧荼也基本是这个样子。第一次出场是“及楚击秦，皆从壁上观”的情形。那时是巨鹿大战，项羽带领楚军进攻王离的秦军，各诸侯国的将领都在壁垒上观看，不敢出战。这里的“诸将”就包括燕国救赵统帅臧荼，一个连名字都不配出现的龙套。“於是已破秦军，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项羽由是始为诸侯上将军，诸侯皆属焉。”，接着就是项羽击败秦军，召见包括臧荼在内的各诸侯国将领。这些将领都跪着爬到项羽面前，喊项羽上将军。史书都懒得记臧荼等人的名字。
    在鸿门宴上，臧荼应该也有出席，还是龙套角色。最后终于在项羽大封诸侯中以一般角色出场，成为项氏十八路诸侯之一。然后与老上级原燕王韩广一番斗争，杀死韩广把其辽东国并于自己的新燕国，算是臧荼人生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不过还是一个一般角色而已。楚汉战争中，燕国远离楚汉之争的主战场荥阳成皋一线，在韩信灭了赵国派使者来招降后投降了刘邦。就这样一个史学家公认很软蛋的人竟然敢在汉朝建立后第一个谋反，很不可思议！
    所以网络上有人认为臧荼没有谋反，是刘邦为了打压旁系势力污蔑臧荼谋反。目的就是把燕国换成自己的嫡系势力卢绾为王。但我仔细分析史书，终于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任何人在当时做的任何决定都是在当时的自己看来最合理的决定。臧荼是软蛋，但不是蠢蛋。他的谋反是有坚实的基础。为什么这么说？请听下面的详细分析。
    综观项氏十八路诸侯加项羽的西楚一共十九国，只有燕国和汉王国初始领地汉中巴蜀三郡没有受西楚时期激烈战争的荼毒，但是汉中三郡要为战楚前线不断提供兵员和补给，综合来说西楚时期除了偏远的南越，燕国是华夏族土地上受战争影响最小、休养最好的地区。
    再加上燕国在反秦战争中也是没被秦军与反秦军反复拉锯，臧荼天真地以为自己的燕国在秦末汉初是受战争摧残最轻的地方，百姓休养生息，富裕居华夏之冠。再加上臧荼认为自己有六郡之地，这些大大激发了臧荼的野心，应该让他想到了一个成语，一个出自《战国策·燕策》的经典故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项羽是鹬，刘邦是蚌，他是坐收渔利的渔翁。
    听说刘邦多次打击牛逼的淮阴韩信，又听说汉朝在公元前202年五月实行“兵皆罢归家。诸侯子在关中者复之十二岁，其归者复之六岁，食之一岁。”这样自废武功的政策，臧荼谋反的信心就更大了。他在秋收后收集民间的粮食，聚集农闲的农民，于公元前202年秦历十月汉历七月发动叛乱，进攻原代国所在的代郡。
    起初臧荼进展顺利，很快拿下代郡。代郡是山西高原的最北端，代郡拿下山西高原的核心太原郡危之。太原郡再被拿下，河东郡危之，河东拿下，上党郡可传檄而定。到时整个山西高原拿下，可凭借黄河天险与关中划地而守，再北从燕地南下，西从井陉东出，河北的赵国可图。这番战略施行后，从河东和赵国两地占河内，再占中原·····
    总之臧荼战略正确，执行坚决，进展顺利。不过他低估了刘邦的军事才能，更低估了刘邦的实力和果断。《汉书》记载：“上自将征之”。刘邦以皇上之尊，亲自领兵来攻。后方的萧何也紧急动员还没有复员的兵将送往前线。结果不言而喻，“九月，虏荼。”不到三个月，臧荼被俘虏了。
    当然，臧荼叛乱并不是孤军奋战。尽管史书没有明确记载臧荼联络西楚降人势力，但我相信臧荼一定采取广撒网的方式联络了他们。
    为了稳定西楚降人势力，为了加强对王朝东部领土的控制，刘邦从关中回到了洛阳，并根据全部通侯名籍遍召通侯，以便在进攻臧荼时确保中原河内等地区能作为稳定的后方依托。利几作为通侯也被召。
    因为利几谋反，所以史书没有关于他的详细记载。只知道利几本是西楚将领，鸿沟合约后汉军东来，作为陈留县令的他就见风使舵投降了，刘邦封他在颖川郡为侯。想到自己投降时根本没有多少兵马，地盘也只是一个县，论功不大，只是刘邦为了快速打败项羽才用权宜之计封的，利几很恐惧，生怕被剥夺侯爵，再加上应该是受到臧荼平分天下的蛊惑，因此起兵反叛。
    利几，一个历史上名气低微的人，但是他开创了两个不好的第一记录。汉朝第一个谋反的侯国，汉朝第一个谋反的王国是臧荼的燕国。汉朝第一个谋反的原西楚嫡系降人势力。时间是公元前202年秋，几乎与臧荼谋反在同一时间。如果他与臧荼没有联络那才是咄咄怪事。
    利几的侯国在颍川郡。颍川郡是韩王信的王国。韩王信是他的上司。因为韩王信忠心耿耿，此时其部队正按照汉朝休养生息的政策大都解甲归田，所以利几进展顺利。
    北有臧荼，南有利几，一个贵为燕王，一个贵为通侯，这一王一侯就是汉初著名的“王侯两叛”。这与项羽建立西楚国之时东有齐赵彭东方三叛西有汉王刘邦东征的局面何其相似。估计臧荼看到利几谋反就想到这个场景，他以为利几是田荣，自己是刘邦，而刘邦只不过是另一个项羽而已。
    刘邦先北后南，先大后小，把进攻的矛头对准了北边更为强大的臧荼。燕军主力深陷代郡，燕地兵力空虚，刘邦迅速抓住战机，俘虏了臧荼。为了瓦解燕人抵抗意志，刘邦政治军事双管齐下，一方面在政治上“即立太尉卢绾为燕王”，立刻封太尉卢绾为燕王，另一方面在军事上“使丞相哙将兵攻代”，派丞相樊哙继续进攻代郡的燕国残余势力，也是燕国的主力部队。然后本人不待燕国势力彻底平定就迅速南下，亲自带兵很快平定了利几这个不自量力的小丑，利几逃走下落不明。
    一场声势浩大的联合叛乱很快被平定。但影响却很深远。从此刘邦对分封制进行了深刻反思，他认识到分封制下王侯权力太大，人人都想做第二个陈馀或刘邦，不是割据一方就是图谋天下。他刘邦可不想做项羽第二，他的刘氏王朝不能像项氏王朝一样四年而亡，而要完成始皇帝“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的伟大理想呢！
    可是像秦朝那样“皆为郡县”也不好。秦末瓮牖绳枢之子、甿隶之人、迁徙之徒的陈胜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于是刘邦结合秦朝和西楚体制的优点，想到了一个高明的体制，“一国两制、王国刘姓”，七成国土为直属郡县，三成国土为分封王国。直属郡县里面有分封的侯国，分封王国里面再分封侯国。而且所有王国都要从异姓变为同姓。侯国面积小，大致相当于一个县的面积和实力，外姓功臣最高只能做到侯爵。
    这样如果外有陈胜、利几这些叛徒，刘姓王国既忠心又强大，可以弥补中央高远、指挥不便、丧失战机的弊端。内有田常、赵高这种权臣，刘姓王国出于同宗共祖的亲情也会远征京师以清君侧。如此内外的叛乱和擅权均可有效镇压，不致迅速做大。刘氏王朝必能传之无穷！
    35、两个韩信的悲剧
    秦末汉初有两个叫韩信的人都很牛逼。他们都参加了反秦起义，他们都是在别人手下为将，他们都有很大的战功，他们最后都被刘邦封为诸侯王······总之他俩有很多共同点。为了区别他们，史学家一般把名气更大的那一个称为韩信，而另一个韩信只好被称为韩王信。
    刘邦称帝后，两韩信都贵为七大异姓诸侯王之一。经过太尉卢绾代替臧荼为燕王，汉朝还是七个异姓诸侯王。该对这七个人中哪一个或哪几个先动手呢？
    正当刘邦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时，发生了一件大事。高祖六年十二月，即公元前202年12月，刘邦称帝不足一年，就有人上书告发楚王韩信谋反。
    刘邦询问左右大臣该怎么办。这批大臣嫉妒韩信做到了诸侯王，超过了自己的地位和权力，一致都说：“赶紧发兵活埋这小子。”还争着要带兵去攻打韩信。
    刘邦看着这群不自量力的家伙默默不语。于是找来陈平问该怎么办。陈平一再推辞，最后推辞不过只好反问道：“各位将领说些什么？”
    刘邦把各位将领的话都告诉了陈平。陈平问：“有人上书说韩信谋反，有知道这件事的外人吗？”
    刘邦说：“没有。”
    陈平问：“韩信本人知道这情况吗？”
    刘邦说：“不知道。”
    陈平说：“陛下的精锐部队跟楚国比哪个强？”
    刘邦说：“不能超过它。”
    陈平问：“陛下的将领中用兵有能超过韩信的吗？”
    刘邦说：“没有谁赶得上他。”
    陈平说：“如今陛下的军队不如楚国精锐，将领的才干又赶不上韩信，却要发兵攻打他，这是促使他同我们作战，我私下里为陛下的安危而担忧。”
    刘邦说：“那该怎么办呢？”
    陈平说：“古时天子巡察各地，会见诸侯。南方有个云梦泽，陛下只是假装出游云梦，在陈县会见诸侯。陈县在楚国的西部边界，韩信听到天子怀着善意出游，看那情势定然无事，因而到郊外迎接拜见陛下。拜见时，陛下趁机将他拿下，这只不过是一个力士就能办到的事。”
    刘邦觉得他的主意不错，于是派出使者告知各诸侯到陈县会面，说“我即将南游云梦”。刘邦便随即出发。此行尚未到达陈县，楚王韩信果然在郊外的路上迎接。刘邦预先准备好武士，见韩信来了，立即将他拿下捆绑起来，装在副车中。
    韩信喊道：“天下已经平定了，我本来该当烹杀了！”
    刘邦回过头对韩信说：“你别出声喊叫了！你谋反，已经很明显了！”武士把韩信两手反绑在后。刘邦于是在陈县会见了诸侯，全部平定了楚地。
    七大异姓诸侯王中军事才能最高的韩信被顺利逮捕，刘邦特别高兴，在逮捕当天大赦天下。有个叫田肯的人来祝贺，就劝刘邦说：“陛下抓到韩信，又建都秦中。秦地是地理形势优越的地方，有阻山带河之险，与诸侯国悬隔千里，持戟武士一百万，秦比其他地方好上一百倍。地势便利，从这里出兵诸侯，犹如高屋建瓴。要说那齐地，东有琅邪、即墨的富饶，南有泰山的险固，西有浊河这一天然界限，北有渤海鱼盐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武士一百万，与各诸侯国悬隔千里之外，齐比其他地方好上十倍。所以这两个地方是东秦和西秦。不是陛下的亲子弟，不要派他在齐地做王。”
    刘邦说：“好。”赏赐他黄金五百斤。
    十多天后，刘邦回到洛阳，赦免了韩信，降封他为淮阴侯，把他的封地楚国分作两个国，一个仍然叫楚国，一个叫荆国。刘邦说将军刘贾屡建战功，封为荆王，称王淮东。弟弟刘交为楚王，称王淮西。
    韩信原来的封地齐国被赏给了儿子刘肥，刘邦立其为齐王。齐王刘肥拥有七十余城，百姓中能讲齐地语言的都归属他。
    就这样，刘邦一下子消灭了一个异姓诸侯王增加了三个刘姓诸侯王。刘贾，刘邦的族弟。刘交，刘邦的亲弟。刘肥，刘邦的儿子。
    对付完了第一个韩信，刘邦又把矛头对准第二个韩信，韩国韩信，把韩王信迁徙到太原郡就藩。
    目的有二，一是利用韩王信抵御匈奴，遏制外患；二是利用匈奴消耗韩王信的将士，遏制内忧。真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虽然从故乡韩地来到苦寒的边地，但是一向忠心的韩王信还是忠心不变，主动上书说：“我的封国紧靠边界，匈奴多次入侵，晋阳距离边境较远，请允许我建都马邑。”刘邦当然答应。
    韩王信真是一个汉朝忠臣！只可惜他低估了匈奴人！公元前201年秋，匈奴单于冒顿率军重重包围了马邑的韩王信。韩王信这才知道匈奴人不好惹，不得不采取两手策略，一是向中央求救，二是多次派使者到匈奴处求和。
    为了掩盖自己无能的事实，忠心的韩王信也打起小心思，把求和匈奴的事瞒着刘邦没有汇报。很快汉朝派人带兵前往援救，但也收到密报，韩王信多次私派使者。那还了得？外交是国之大事，内政高度自治可以，但是外交怎么能高度自治？不向中央请示就行使对敌国的外交权，这是一个原则性错误！所以朝堂上那些本来就嫉妒韩王信功小封王的人就大肆抹黑说他有背叛汉朝之心。
    消灭异姓诸侯王本来就是刘邦的既定方针。只是苦于没有正当理由，现在韩王信主动把理由送上门，我相信刘邦心里是大喜的。于是派人责备韩王信。忠心的韩王信有口难辩，知道自己不是砀泗集团出身，那些砀泗集团出身的人在中央占据绝对多数地位，他们追随刘邦比自己早得多，有些人例如曹参周勃与刘邦还是旧相识，功劳也大却没有封王，他们嫉妒自己。
    现在自己犯了目无中央的外交错误，加上防御匈奴不利，还加上对利几叛乱失察失责，只怕不仅是这个王当到头了。韩王信害怕被刘邦杀害，于是就把国都马邑拿出投降匈奴，并和冒顿约定好共同攻打汉朝，并率军攻打太原。
    等的就是你谋反！不谋反的话，只能以私通匈奴等罪行把你的王废了。到时你手下的嫡系势力还在，又心怀不满，肯定会惹出大乱子。既然要解决你，那就彻底解决，斩草除根，不留隐患！再说你勾结匈奴进攻城防坚固的太原，正是客观上有利于我军咬住行踪飘忽的匈奴骑兵进行决战，自信的刘邦得意地想着，觉得一切都在掌握。全然不会想到他人生中第三大危机将要到来。
    公元前201年冬天，刘邦亲自率军前往攻打，在铜鞮击败韩王信的军队，并将其部将王喜斩杀。韩王信逃跑投奔匈奴，他的部将白土人曼丘臣、王黄等人拥立战国时期赵王的后代赵利为王，又收集起逃散的军队，并和韩王信及匈奴冒顿单于商议一齐攻打汉朝。
    匈奴派遣左右贤王带领一万多骑兵和王黄等人驻扎在广武以南地区，到达晋阳时，和汉军交战。汉军将他们打得大败，乘胜追到离石，又把他们打败。匈奴再次在楼烦西北地区聚集军队，刘邦命令战车部队和骑兵把他们打败。总之刘邦率军前来对战匈奴，基本上匈奴只有败退逃跑的份。这让刘邦一下子自信心膨胀，认为匈奴不过如此。
    汉军乘胜追击败兵，听说冒顿单于驻扎在代谷，在晋阳的刘邦准备与匈奴单于开展决战，一劳永逸地解决北方边患问题，就派人去侦察冒顿。侦察人员回来报告说“可以出击”。 于是刘邦率领前锋部队日夜兼程到达了平城。这时正遇上天气寒冷，士卒十人中有两三个都冻掉了手指头，刘邦到达平城后，大意的刘邦不顾士卒疲劳和受冻的状况主动出击，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消灭匈奴单于冒顿。
    结果在平城外的白登山被匈奴精锐骑兵团团围困。刘邦在白登山上看着四周的匈奴骑兵，只见在西方的全是白马，在东方的全是青马，在北方的全是黑马，在南方的全是红马，甚是壮观。刘邦看着这四色胡马，才醒悟过来中了冒顿的诱敌之计，只能期待后方不远处由樊哙统领的主力部队前来救援。
    因为匈奴的围困，包围圈中的汉军缺乏粮草与衣物，又饿又冷，渐渐支持不住。好在这次谋士陈平在身边，他为刘邦出了一个奇计，派人出使冒顿的阏氏（相当于汉朝的皇后），给她送了很多礼物。《史记》记载：阏氏便劝冒顿单于说：“两方的君王不能相互围困。如果得到汉朝的土地，单于终究是不能在那里居住的。而且汉王也有神的帮助，希望单于认真考虑这件事。”
    冒顿听到阏氏的劝说，想到包围圈中的是汉朝的皇帝，其身边带着的是很精锐的部队，真要快速击败，肯定损兵折将，刚占领的东胡和月氏之地可能反叛。如果长期围困，也不利于稳定东胡和月氏之地。更何况后面汉军的主力部队正在赶来的途中，长期围困容易把包围汉军变成被汉军反包围。到时白登山上的汉军与赶来的汉军里应外合，那就亏大了。于是冒顿期望韩王信能尽快派军加入战局。
    可是到了与韩王信的将军王黄和赵利约定的会师日期，他们没按时到来。冒顿知道自己被王黄等人算计了，汉地有一句名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己如果拼死力捉住汉朝皇帝，只会让汉朝大乱，便宜王黄和韩王信在乱世做一个独立诸侯王。因为汉朝农民与我族风俗迥异，自己占不了汉朝的土地，只能为王黄和韩王信做嫁衣。
    于是冒顿就采纳了阏氏的建议，包围刘邦七天后，解除了包围圈的一角。当天天降大雾，汉朝派人在白登山和平城之间往来，匈奴一点也没有察觉。陈平对刘邦说：“匈奴人都用长枪弓箭，请命令士兵每张强弩朝外搭两支利箭，慢慢地撤出包围。”撤进平城之后，樊哙率领的救兵也赶到了。匈奴的骑兵这才解围而去。刘邦也收兵而归，命令樊哙留下来平定代地，正式立哥哥刘仲为代王。
    自此以后，韩王信彻底丧失封地，不得不依附于匈奴人，经常带兵往来在边境一带攻击汉军。
    随着两韩信失国，汉朝七大异姓诸侯王变成了五大异姓诸侯王。
    35、第一位太上皇
    很多人都知道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位皇帝是秦始皇，但是不知道第一位太上皇是谁。如果从广义来来讲，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位太上皇是秦始皇嬴政的老爸，秦庄襄王嬴子楚。
    秦始皇称皇帝后，他的老爸早就死了，但是礼数不能乱，于是追尊其为太上皇。因为秦庄襄王嬴子楚生前不是太上皇，所以算不得真正的太上皇，就像曹操生前不是皇帝，是儿子魏文帝曹丕追尊的皇帝，所以曹操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皇帝。
    那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真正的太上皇是谁呢？
    他就是西汉王朝开国皇帝刘邦的老爸刘太公。
    在这里顺带问下大家，中国第一位皇后是谁呢？
    许多史学家都认为是汉帝刘邦的妻子吕雉。
    我对这个观点持谨慎支持的态度。史书明文记载秦始皇嬴政在当秦王时娶了王后。如果这个王后活到了嬴政称帝，那她一定会被加上皇后的尊号。秦始皇的皇后才是中国第一位皇后。但是有史书记载的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位皇后毫无疑问是吕雉。
    说起来刘太公和吕雉两人也是先苦后甜。刘邦还未发迹时，刘太公和吕雉经常要为他的酒肉债务发愁。吕雉作为千金大小姐，为了维持家计，还下田劳作。反正刘太公和吕雉在这个时候是一个苦，另一个更苦。后来刘邦起义，他俩也是跟着刘邦弱小的部队颠沛流离、寄人篱下。后来，他俩为了过安稳日子，在刘邦西征前就住在沛县。这个时候的沛县处于怀王政权的腹地，没有秦军进攻，比较安全。
    刘太公与吕雉本以为随着刘邦做了关中王能享福，却没想到刘邦因为项羽的缘故没有当上关中王。后来他们所在的沛县换了主人。新主人项羽虽然与刘邦有结义兄弟的情分，但是政治上有过节。刘太公与吕雉成了束缚在沛县的“人质”。后来汉军彭城兵败，他俩就真的成为人质。在荥阳围困战中，没有耐心的项羽差一点就把他俩烹杀之。好在项伯出马，他俩才幸免于难。
    后来楚汉议和，刘太公和吕雉顺利回到刘邦身边。刘太公人生走向喜剧，在后方坐享荣华富贵到汉朝建立。吕雉就喜中带悲。喜的是脱离人质生活，无生命之忧，与儿子刘盈团聚。悲的是此时丈夫刘邦有了好几个年轻貌美的老婆，其中一个叫戚姬的特别受宠，还和刘邦生了一个儿子叫如意。
    不过好在刘邦已经立了儿子刘盈为太子。吕雉想着自己是皇后，儿子是太子，反正最后天下都是儿子的，就不计较老公刘邦宠幸其他女人。只是回到刘邦身边的吕雉不知道，这个叫戚姬的女人心思不简单。她要的不仅仅是皇帝的宠幸，还要帮自己的儿子如意夺得整个天下！
    日后我会花一个章节专门讲讲太子风波。现在我们还是回到本章节主人公刘太公身上。
    高祖六年，即公元前202年，当了皇帝的刘邦还是五天朝见一次刘太公，朝见时如同一般百姓的父子礼节——儿子跪拜父亲。
    刘太公的家令劝诫他说：“天无二日，地无二主。如今皇帝虽然是您的儿子，但他是万民的君主；太公您虽然是皇帝的父亲，但属于臣下。怎么能让君主拜见臣下！这佯，就使君主失去了威严和尊贵。”
    听了这番话，刘太公恍然大悟。后来刘邦朝拜父亲，太公就抱着扫帚，在门口迎接，倒退着行走。刘邦大惊，下车搀扶父亲。刘太公说：“皇帝是万民的君主，怎么能因为我的缘故破坏了天下的法纪！”
    刘邦一听就觉得父亲的话有一番道理。他知道父亲劳动赚钱是个好手，但是绝对想不出皇帝儿子跪拜父亲有什么不妥，一定是有人点播。后来知道是父亲的家令发现了这个问题，内心赞美家令的话，赏赐给他黄金五百斤。
    赏赐完了，刘邦于五月二十三日下诏说：人间至亲，莫亲于父子，所以父有天下传归于子，子有天下其尊荣归之于父。这是人伦的普遍道理。昔日天下大乱，战祸四起，万民苦殃，朕亲自身披甲胄，手持兵器，带领士卒，冲锋陷阵，平定暴乱，建立诸侯，偃兵息民天下大安，这都归功于父亲刘太公的教诲有方。各王、通侯、将军、郡卿、大夫都已经尊朕为皇帝，而太公尚未有号。今日上尊太公为太上皇。”
    于是刘太公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真正的太上皇。
    高祖九年，公元前198年，未央宫建成了。“未央”一词最早出自《诗经·小雅·鸿雁之什·庭燎》:“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央，穷尽、完结。未央，无穷尽、不完结，寓意刘邦的王朝千秋万世，永不完结。自从未央宫建成，就成了西汉帝国的大朝正宫，汉朝的政治中心和国家象征。
    为了庆祝宫殿建成，高祖九年阴历十月，刘邦大朝诸侯和群臣，在未央宫前殿摆设酒宴。前来朝见的诸侯王有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赵王张敖、楚王刘交。当时汉帝国异姓诸侯王有五位，同姓诸侯王三位。没来的异姓诸侯王两位，分别是燕王卢绾和长沙王吴芮。没来的同姓诸侯王也是两位，荆王刘贾和齐王刘肥。
    这四位为什么没来呢？我分析是这四位的封国是都边疆地带，离首都长安太远，估计在来的路上，而不是没有来。
    宴席中，刘邦手捧玉制酒杯，起身给太上皇祝寿，说：“当初父亲大人常常认为我是无赖，不能料理产业，不如二哥刘仲勤劳。如今我成就的事业与二哥刘仲相比，谁的多呢？”
    《史记》没有记载刘太公是什么反应，但我相信他一定感到很尴尬。殿上群臣都被这场景搞得憋不住了，都在高呼万岁，大笑作乐。刘太公更尴尬了。不过最尴尬还是那个拿来与皇上刘邦比较的刘仲。他此时应该也在群臣中。这场宴席的前一年，匈奴和原韩王信进攻代国，作为代王的刘仲打不过，不得不弃国逃跑，被废为合阳侯。
    高祖十年五月，即公元前197年阴历5月，太上皇刘太公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楚王刘交的生母，皇帝刘邦的后妈太上皇后去世。过了两个月左右，当年的7月14日，失去老伴的刘太公在栎阳宫驾崩，葬于万年。其儿子楚王刘交、梁王彭越都来送葬。刘邦赦免了栎阳宫所在的栎阳全县的除死罪外的所有囚犯。
    八月，刘邦诏令各地侯王在都邑建立太上皇刘太公的庙。同月，列侯陈豨发动叛乱。
    原第35章节作第36章节
    36、两个韩信的悲剧
    秦末汉初有两个叫韩信的人都很牛逼。他们都参加了反秦起义，他们都是在别人手下为将，他们都有很大的战功，他们最后都被刘邦封为诸侯王······总之他俩有很多共同点。为了区别他们，史学家一般把名气更大的那一个称为韩信，而另一个韩信只好被称为韩王信。
    刘邦称帝后，两韩信都贵为七大异姓诸侯王之一。经过太尉卢绾代替臧荼为燕王，汉朝还是七个异姓诸侯王。为了加强中央集权，该对这七个人中哪一个或哪几个先动手呢？
    正当刘邦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时，发生了一件大事。高祖六年十二月，即公元前202年12月，刘邦称帝不足一年，就有人上书告发楚王韩信谋反。
    刘邦询问左右大臣该怎么办。这批大臣嫉妒韩信做到了诸侯王，超过了自己的地位和权力，一致都说：“赶紧发兵活埋这小子。”还争着要带兵去攻打韩信。
    刘邦看着这群不自量力的家伙默默不语。于是找来陈平问该怎么办。陈平一再推辞，最后推辞不过只好反问道：“各位将领说些什么？”
    刘邦把各位将领的话都告诉了陈平。陈平问：“有人上书说韩信谋反，有知道这件事的外人吗？”
    刘邦说：“没有。”
    陈平问：“韩信本人知道这情况吗？”
    刘邦说：“不知道。”
    陈平说：“陛下的精锐部队跟楚国比哪个强？”
    刘邦说：“不能超过它。”
    陈平问：“陛下的将领中用兵有能超过韩信的吗？”
    刘邦说：“没有谁赶得上他。”
    陈平说：“如今陛下的军队不如楚国精锐，将领的才干又赶不上韩信，却要发兵攻打他，这是促使他同我们作战，我私下里为陛下的安危而担忧。”
    刘邦说：“那该怎么办呢？”
    陈平说：“古时天子巡察各地，会见诸侯。南方有个云梦泽，陛下只是假装出游云梦，在陈县会见诸侯。陈县在楚国的西部边界，韩信听到天子怀着善意出游，看那情势定然无事，因而到郊外迎接拜见陛下。拜见时，陛下趁机将他拿下，这只不过是一个力士就能办到的事。”
    刘邦觉得他的主意不错，于是派出使者告知各诸侯到陈县会面，说“我即将南游云梦”。刘邦便随即出发。此行尚未到达陈县，楚王韩信果然在郊外的路上迎接。刘邦预先准备好武士，见韩信来了，立即将他拿下捆绑起来，装在副车中。
    韩信喊道：“天下已经平定了，我本来该当烹杀了！”
    刘邦回过头对韩信说：“你别出声喊叫了！你谋反，已经很明显了！”武士把韩信两手反绑在后。刘邦于是在陈县会见了诸侯，全部平定了楚地。
    七大异姓诸侯王中军事才能最高的韩信被顺利逮捕，刘邦特别高兴，在逮捕当天大赦天下。有个叫田肯的人来祝贺，就劝刘邦说：“陛下抓到韩信，又建都秦中。秦地是地理形势优越的地方，有阻山带河之险，与诸侯国悬隔千里，持戟武士一百万，秦比其他地方好上一百倍。地势便利，从这里出兵诸侯，犹如高屋建瓴。要说那齐地，东有琅邪、即墨的富饶，南有泰山的险固，西有浊河这一天然界限，北有渤海鱼盐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武士一百万，与各诸侯国悬隔千里之外，齐比其他地方好上十倍。所以这两个地方是东秦和西秦。不是陛下的亲子弟，不要派他在齐地做王。”
    刘邦说：“好。”赏赐他黄金五百斤。
    十多天后，刘邦回到洛阳，赦免了韩信，降封他为淮阴侯，把他的封地楚国分作两个国，一个仍然叫楚国，一个叫荆国。刘邦说将军刘贾屡建战功，封为荆王，称王淮东。弟弟刘交为楚王，称王淮西。
    韩信原来的封地齐国被赏给了儿子刘肥，刘邦立其为齐王。齐王刘肥拥有七十余城，百姓中能讲齐地语言的都归属他。
    就这样，刘邦一下子消灭了一个异姓诸侯王增加了三个刘姓诸侯王。刘贾，刘邦的族弟。刘交，刘邦的亲弟。刘肥，刘邦的儿子。
    对付完了第一个韩信，刘邦又把矛头对准第二个韩信，韩国韩信，把韩王信迁徙到太原郡就藩。
    目的有二，一是利用韩王信抵御匈奴，遏制外患；二是利用匈奴消耗韩王信的将士，遏制内忧。真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虽然从故乡韩地来到苦寒的边地，但是一向忠心的韩王信还是忠心不变，主动上书说：“我的封国紧靠边界，匈奴多次入侵，晋阳距离边境较远，请允许我建都马邑。”刘邦当然答应。
    韩王信真是一个汉朝忠臣！只可惜他低估了匈奴人！公元前201年秋，匈奴单于冒顿率军重重包围了马邑的韩王信。韩王信这才知道匈奴人不好惹，不得不采取两手策略，一是向中央求救，二是多次派使者到匈奴处求和。
    为了掩盖自己无能的事实，忠心的韩王信也打起小心思，把求和匈奴的事瞒着刘邦没有汇报。很快汉朝派人带兵前往援救，但也收到密报，韩王信多次私派使者。
    那还了得？外交是国之大事，内政高度自治可以，但是外交怎么能高度自治？不向中央请示就行使对敌国的外交权，这是一个原则性错误！所以朝堂上那些本来就嫉妒韩王信功小封王的人就大肆抹黑说他有背叛汉朝之心。
    消灭异姓诸侯王本来就是刘邦的既定方针。只是苦于没有正当理由，现在韩王信主动把理由送上门，我相信刘邦心里是大喜的。于是派人责备韩王信。忠心的韩王信有口难辩，知道自己不是砀泗集团出身，那些砀泗集团出身的人在中央占据绝对多数地位，他们追随刘邦比自己早得多，有些人例如曹参周勃与刘邦还是旧相识，功劳也大却没有封王，他们嫉妒自己。
    现在自己犯了目无中央的外交错误，加上防御匈奴不利，还加上对利几叛乱失察失责，只怕不仅是这个王当到头了。韩王信害怕被刘邦杀害，于是就把国都马邑拿出投降匈奴，并和冒顿约定好共同攻打汉朝，并率军攻打太原。
    等的就是你谋反！不谋反的话，只能以私通匈奴等罪行把你的王废了。到时你手下的嫡系势力还在，又心怀不满，肯定会惹出大乱子。既然要解决你，那就彻底解决，斩草除根，不留隐患！再说你勾结匈奴进攻城防坚固的太原，正是客观上有利于我军咬住行踪飘忽的匈奴骑兵进行决战，自信的刘邦得意地想着，觉得一切都在掌握。全然不会想到他人生中第三大危机将要到来。
    公元前201年冬天，刘邦亲自率军前往攻打，在铜鞮击败韩王信的军队，并将其部将王喜斩杀。韩王信逃跑投奔匈奴。自此以后，韩王信彻底丧失封地，不得不依附于匈奴人，经常带兵往来在边境一带攻击汉军。
    随着两韩信失国，汉朝七大异姓诸侯王变成了五大异姓诸侯王。
    37、列侯第一的争夺
    上一章节讲到刘邦在废除韩信的楚王后，开始了同姓诸侯王的分封，还一口气封了三个，刘贾、刘交和刘肥。刘邦这次封宗室为王，极大刺激了手下的文臣武将。比功劳，刘肥啥都没有。刘交就是上传下达刘邦的命令，既没有杀敌立功，也没有出谋划策。刘贾功劳较大，凭借功劳勉强可以封王，功臣们是没大的意见，但是心里还是很羡慕嫉妒。
    为了搞好团结，刘邦开始称帝后的第一次大规模分封侯爵。时间在汉六年十二月甲申日，即公元前202年十二月。通过论定功劳大小，封了十个列侯，并与他们剖符为信。
    我们先来看一下第一批封侯的十个人。他们分别是平阳侯曹参、信武侯靳歙、清阳侯王吸、汝阴侯夏侯婴、阳陵侯傅宽、广严侯召欧、广平侯薛欧、博阳侯陈濞、曲逆侯陈平和堂邑侯陈婴。这十个人按照将领、谋士、文官、说客和降人的身份可以划为三类。第一类将领人数最多，有平阳侯曹参、信武侯靳歙、清阳侯王吸、汝阴侯夏侯婴、阳陵侯傅宽、广严侯召欧、广平侯薛欧、博阳侯陈濞八人。谋士一人，曲逆侯陈平。降人一人，堂邑侯陈婴。少了文官和说客两类。
    在刘邦打天下的过程中，文官是起了很大作用，其代表人物就是文官之首的丞相萧何。刘邦在称帝后不久就说过，自己得天下靠三个人，其中萧何排第二。为什么第一批封侯没有萧何呢？
    第一批的名单中不仅没有萧何，连张良也没有。要知道在洛阳论得天下的原因，刘邦可是把张良排在第一位，曹参之类的武将一个都没提。
    我苦心思索，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原因。第一批封侯不是按所有臣子的功劳大小封的，而是按当时在身边的臣子的功劳和代表性进行分封的。当时跟在刘邦身边的臣子论功劳最大者是武将曹参，所以排曹参第一，依次再是靳歙、王吸、夏侯婴、傅宽、召欧、薛欧、陈濞。至于陈平是按谋士身份入选，刘邦手下谋士之首肯定是张良，只是当时张良不在身边。
    在身边的谋士功劳最大者毫无疑问是陈平，其他谋士都没有封侯的资格。
    这第一批封侯的地点，史书没有记载，我估计是在洛阳。等到刘邦回到临时首都关中的栎阳就开始继续分封。第二批分封了两个列侯，是两兄弟：周吕侯吕泽、建成侯吕释之。他两是皇后吕雉的亲哥哥，皇帝刘邦的舅子。时间是汉六年正月丙戌日。
    看到这里可能很多人会觉得，刘邦这个人喜欢搞裙带关系。在这里我要声明一点，刘邦分封开始是很公正的，完全不按关系亲疏，主要是按功劳大小。只是随着臧荼、利几、两韩信以及后来的陈豨英布等人叛乱，把分封制弊端逐渐暴露，刘邦才越来越不放心异姓王侯，想着用亲戚作王侯更能巩固刘家天下。
    而且吕泽吕释之兄弟两封侯完全凭的是功劳。吕泽贵为汉军副统帅，其实应该封王才不亏。当然他死后，被当时贵为皇太后的妹妹吕雉封为悼武王。至于刘邦没有给他封王是有很复杂的原因。这个我以后花章节给大家详述。吕释之其实功劳不大，就是“汉王入汉，而释之还丰沛，奉卫吕宣王、太上皇”的功劳。翻译成现代话就是楚汉战争时期吕释之在沛县侍奉保护老爸吕公和刘邦的老爸刘太公。当然如果吕释之什么功劳都没有，其大哥吕泽的功劳也足以恩荫他当个列侯。
    第二批封完了，文臣武将们都等不及了。所以过了不到十天，汉六年正月丙午日刘邦开始了第三次分封。这次分封相比于第一批更有含金量。列侯户数排名第二的张良，第三的周勃和第四的萧何都在第三批里面。第三批具体名单如下：留侯·张良、射阳侯·项缠（就是大名鼎鼎的项伯）、酂侯·萧何、曲周侯·郦商、绛侯·周勃、舞阳侯·樊哙、颖阴侯·灌婴、汾阴侯·周昌、梁邹侯·武虎、成侯·董渫、蓼侯·孔聚、费侯·陈贺、阳夏侯·陈豨。一共十三人。
    在这里根据身份这十三人可以划为三类：
    谋士一人，张良。
    降人一人，项伯。
    文臣两人，萧何、周昌。
    武将九人，郦商、周勃、樊哙、灌婴、武虎、董渫、孔聚、陈贺、陈豨。
    第一批功侯共十人，武将八人，占比80%。第二批功侯两人，武将两人，占比100%。第三批功侯十三人人，武将九人，占比69%。三批功侯一共25人，武将19人，占比76%。相对而言，文臣2人，降人2人，谋士2人，各占比只有8%。这还不包括当时已经贬为淮阴侯的韩信，他也是武将。算他的话功侯中武将比例更高。
    所以在功侯中武将占有绝对主体地位。正所谓乱世出英雄。没有秦末大乱，很难想象曹参，一个县公安局长能成为开国元帅。正是乱世让曹参这样的文官小吏成为武将，有发挥的好机会，所以乱世有利于武将。
    以曹参为首的武将功侯仗着自己在整个功侯集团中人数多、地位高，对其他类型的功侯总是心里有意无意给予轻视，认为他们不配封侯或不配封侯那么多食邑。尤其是文臣出身的萧何竟然能封侯8000户，身经百战的樊哙、郦商等才五千户左右。武将功侯心里面很不理解，也很不服气。
    所以《史记》记载，在萧何封侯后，功臣们（肯定都是武将）都对皇帝刘邦进言说：“我们身披战甲，手执兵器，亲身参加战斗，多的身经百战，少的交锋十回合，攻占城池，夺取地盘，都立了大小不等的战功。如今萧何没有这样的汗马功劳，只是舞文弄墨，发发议论，不参加战斗，封赏倒反在我们之上，这是为什么呢？”
    刘邦说：“诸位懂得打猎吗？”
    群臣回答说：“懂得打猎。”
    刘邦又问：“知道猎狗吗？”
    群臣说：“知道。”
    刘邦说：“打猎时，追咬野兽的是猎狗，但发现野兽踪迹，指出野兽所在地方的是猎人。而今大家仅能捉到野兽而已，功劳不过象猎狗。至于像萧何，发现野兽踪迹，指明猎取目标，功劳如同猎人。再说诸位只是个人追随我，多的不过一家两三个人。而萧何让自己本族里的几十人都来随我打天下，功劳是不能忘怀的。”
    看到皇上把自己这些人比作狗，群臣心里觉得很受侮辱，更不服气。张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才是相当于发现野兽踪迹、指明猎取目标的猎人。萧何就是治理百姓、征兵收税加保障后勤，算什么猎人。但是大家觉得皇上袒护萧何，都不敢再言语了。
    在三批列侯封赏的后面，刘邦陆陆续续又分封了几批列侯。等到列侯都封赏完了，开始评定列侯名次的时候，那些武将列侯就又开始作妖了。群臣都说：“平阳侯曹参身受七十处创伤，攻城夺地，功劳最多，应该排在第一位。”
    刘邦自己觉得已经委屈了武将出身的功臣们，较多地赏封了萧何，这时就不好意思再反驳大家，但心里还是想把萧何排在第一位。
    这时关内侯鄂千秋进言说：“各位大臣的主张是不对的。曹参虽然有转战各处、夺取地盘的功劳，但这不过是一时的事情。皇上与楚军相持五年，常常失掉军队，士卒逃散，只身逃走有好几次了。然而萧何常从关中派遣军队补充前线，这些都不是陛下下令让他做的，数万士卒开赴前线时正值陛下最危急的时刻，这种情况已有多次了。汉军与楚军在荥阳对垒数年，军中没有现存的口粮，萧何从关中用车船运来粮食，军粮供应从不匮乏。陛下虽然多次失掉崤山以东的地区，但萧何一直保全关中等待着陛下，这是万世不朽的功勋啊。如今即使没有上百个曹参这样的人，对汉室又有什么损失？汉室得到了这些人也不一定得以保全。怎么能让一时的功劳凌驾在万世功勋之上呢！应该是萧何排第一位，曹参居次。”
    刘邦惊喜地说道：“好。”于是便确定萧何为第一位，特恩许他带剑穿鞋上殿，上朝时可以不按礼仪小步快走。
    刘邦又说：“我听说推荐贤才要受上等的奖赏。萧何的功劳虽然很高，经过鄂君的表彰就更加显赫了。”于是根据鄂千秋原来受封的关内侯食邑，加封为安平侯。加封当天，还对萧何的父子兄弟十多人都封有食邑。但是刘邦觉得还不够，想到自己当亭长到咸阳服役时，萧何多送给自己二百钱的礼金，又加封萧何两千户。萧何本来是八千户，功侯里面第四，加上两千户就是一万户，与张良并列第二，还是不及曹参的一万零六百户。
    后来，淮阴侯韩信意图趁刘邦在外平叛之机谋反。萧何向吕后献计，两人合谋杀死了韩信。刘邦听说淮阴侯被杀，就派遣使者拜丞相萧何为相国，加封五千户，并令五百名士卒、一名都尉做相国的卫队。终于，萧何不管是功侯位次还是食邑户数都位居第一。
    只是这个食邑第一是出卖自己的老部下韩信得来的。想当年韩信不得意，是萧何大力举荐才有韩信封坛拜将的风光，才有后面“明益临晋、暗伏夏阳”、“背水一战、奇兵袭营”等等一系列惊为天人的神仙战例。韩信一生真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38、深挖陈婴
    刘邦的第一批封侯名单中有一个很特殊的人物，代表降人势力的陈婴。在《史记》《汉书》等所有史书中都没有他的传记，但是陈婴对秦末汉初的历史其实是很大的。接下来我来为大家深挖一下陈婴的传奇经历。
    大家阅读仔细的话应该知道陈婴在前面第九章节《从陈胜到景驹再到熊心》也是出过场的。降人陈婴，他曾经贵为怀王的柱国。这个职位相当于秦朝太尉和现在的国防部长，即最高军事长官，所以陈婴有段时间内在怀王政权中地位和权力很高。后来他应该是参与到项氏与怀王的权力斗争中去了，作为项氏铁杆的他受到怀王打压，丢了柱国职位，其后任应该是共尉。大家如果还记得前面的章节内容就知道这个共尉也不简单，后来与刘邦臧荼等人一起被项羽封为十八诸侯王之一。
    大家由此想想陈婴在西楚地位有多高。可以这么说，西楚后期除了项伯等宗室和大司马周殷，就算陈婴地位最高。其在西楚算权力地位前十的臣子。在外姓臣子中的地位妥妥前三甲，具体应该第二，仅次于外姓第一大臣大司马周殷。正是因为陈婴在西楚降人势力中地位和影响仅次于项伯和周殷，所以由他作为降人代表封侯是没有太大争议的。
    就这些经历就可以证明陈婴很牛逼，对秦末汉初的历史很有影响。但是他对历史的影响远远大于史书的记载。因为史书掩盖了他的另一个身份。
    陈婴就是秦末赫赫有名的东阳甯君。为什么这么说呢？
    第一，东阳甯君反秦，那么他的君爵位肯定不是秦朝封的。
    第二，东阳县在战国属于楚地，东阳甯君要么是楚国封的，要么是自己势力大了自封的,再或者是其他反秦势力封的。
    第三，如果东阳甯君是楚国封的，那么他在楚国肯定是一个大功臣或者大贵族。
    战国七雄中能够被封为啥啥君的，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功高盖世，如战国四大名将中武安君白起、武安君李牧和信平君廉颇，还有有“楚国吕不韦”之称的春申君黄歇。黄歇辅佐当时还是楚国太子兼质于秦的质子楚考烈王逃离秦国，荣登君位，与吕不韦辅佐当时还是秦国太孙兼质于赵的质子秦庄襄王逃离赵国荣登君位的功劳相当。
    春申君给楚考烈王送了一个女人，名叫李环。
    吕不韦给秦庄襄王也送了一个女人，名叫赵姬。
    后来李环成为楚国王后和王太后。
    后来赵姬也成为了秦国王后和王太后。
    传说黄歇与李环关系暧昧，给楚考烈王戴了绿帽子。
    传说吕不韦与赵姬关系也暧昧，给秦庄襄王戴了绿帽子。
    传说楚考烈王的儿子兼继任者楚幽王是黄歇的儿子。
    传说秦庄襄王的儿子兼继任者秦始皇是吕不韦的儿子。
    最后黄歇权倾朝野，被传说是自己的儿子楚幽王给杀了。
    最后吕不韦权倾朝野，也被传说是自己的儿子秦始皇给杀了。
    总之要凭借功劳封为啥啥君，那功劳至少能助他掌控全国军队，至多能助他掌控全国朝政。
    要知道项羽的爷爷项燕能力与功劳兼具，那么牛逼，楚国也没有封他为啥啥君。
    第二种是君王近亲。战国四君子除了春申君不是靠宗室封为啥啥君，其他三位信陵君平原君孟尝君都是君王近枝宗室。
    东阳甯君如果是功高盖世，那么他一定有像战国四大名将或春申君那样很牛逼的事迹，可是没有，那就排除第一种情况。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东阳甯君就有在秦末大起义中当楚王的资格。齐国远枝宗室田儋就是这么干的，魏国远枝宗室魏咎也是这么干的。可是现实情况是东阳甯君立景驹为王。所以第二种情况排除。
    综上所述，东阳甯君不是战国时期的楚国封的。
    所以东阳甯君只可能是在秦末大起义中获得的。这个情况下又有两个小情形。一个是东阳甯君自封的，如刘邦自封为沛公。另一个是他封的，如楚后怀王封项梁为武信君，后来封项羽为长安侯。
    结合当时的背景，东阳甯君要么是自封的，要么是楚王景驹封的。时间当在陈胜起义后到景驹被灭前。这段时期东阳县只存在一股大势力，其首领就是陈婴！只有陈婴有资格是东阳甯君，就像只有刘邦有资格是沛公。不论是自封还是他封，在秦末能有资格成为东阳甯君的有且仅有一人，那就是东阳起义军首领陈婴。所以陈婴就是东阳甯君。至于陈婴是自封的还是向景驹请封的，限于史料太少我推断不出来。
    既然陈婴是东阳甯君，那么他在历史上就会更加重要，他与刘邦的关系就更加密切。为什么这么说？请看我继续解读！
    《史记·高祖本纪》中有这么一句话，“闻东阳甯君、秦嘉立景驹为假王”。请仔细看这句话，东阳甯君在秦嘉前面。作者司马迁是一个严肃的史学家，不会乱记载这个顺序。这个顺序说明东阳甯君才是景驹背后的第一大权臣，也就说陈婴是景驹的“项梁”或“张耳”。你们自己想想项梁和张耳有多牛逼，那与他们一个等级的陈婴能差到哪里去。
    “闻东阳甯君、秦嘉立景驹为假王”这句话还揭示了一个三角关系，陈婴秦嘉景驹的三角关系。他们三个的三角关系与张耳陈馀赵歇的三角关系不仅时间上同时，关系上更神似。
    陈婴是一号权臣，秦嘉是二号权臣，所以傀儡国王景驹更喜欢二号权臣秦嘉。
    张耳是一号权臣，陈馀是二号权臣，所以傀儡国王赵歇更喜欢二号权臣陈馀。
    陈婴后来与景驹分道扬镳，投靠并协助项梁把景驹和秦嘉搞死了。
    张耳后来与赵歇分道扬镳，投靠并协助刘邦把赵歇和陈馀搞死了。
    当然这两组关系还是有一些区别的。陈婴背叛景驹时带领东阳人民组成的两万将士投靠了项梁，这是导致项梁集团在整个楚地反秦势力中一家独大的关键性因素，也是导致怀王取代景驹成为楚国名义上的最高领袖的关键因素。而张耳投靠刘邦时没有带军队。
    所以说陈婴对当时历史的影响力很大，但是背叛旧主道德有亏。估计陈婴就通过刘邦，刘邦再通过史官，让史书把陈婴的另一层身份东阳甯君给湮没了。
    陈婴是东阳甯君，那么在景驹时期，刘邦“闻东阳甯君、秦嘉立景驹为假王，在留，乃往从之”。前往投靠景驹也就是投靠陈婴。也就是说刘邦曾做过东阳甯君陈婴的下属。《史记》记载，“东阳甯君、沛公引兵西，与战萧西，不利”。陈婴不仅曾是刘邦的上级，还作为他的直属上级和他一起并肩作战抗击秦军。这层关系就足以让陈婴在汉朝分封体系下超越原西楚大司马周殷成为降人势力的第二大代表。第一大代表肯定是项羽的叔叔刘邦所谓的“亲家兼卧底”项伯。
    想当年，陈婴起义不久就拥兵两万，而当时拥有会稽郡一郡之地的项梁才拥兵一万左右。在陈胜败亡之时，反秦义军中势力超过陈婴的估计也就三五人，其中是不包括后来牛逼一时的项梁。项梁也是靠贵族出身招降英布、蒲将军和陈婴才达到六七万的人马，陈婴一人就占三分之一的股份！
    陈婴本有称王的实力，为了不冒头而一心辅佐项氏两代，西楚将领估计至少有五分之一都出自陈婴门下。我甚至怀疑刘邦的砀郡长都是假的，怀王封的砀郡长其实叫陈婴。刘邦只是假砀郡长，代理砀郡长的意思，不是说刘邦是假的砀郡长。
    如果这样解释起来，那么一切才符合常理。刘邦因为雍齿之叛部队几乎只剩下千把人，项梁凭什么这么重视刘邦，还给他这么多将士进行补充。刘邦作为陈婴的部下，项梁对他好也就是间接施恩陈婴，还能光明正大地掺沙子控制陈婴的势力。
    如此一来这么牛逼的人物在史书中记载这么少，也就很合理了。
    真正在项梁死后的怀王政权中与宋义项羽吕臣等鼎足而立的是陈婴不是刘邦。这样推测起来受怀王命令西征的甚至可能不是刘邦而是陈婴。只是因为陈婴与吴芮是同一类人，小富即安。吴芮放手英布和梅鋗四处征战，自己老婆孩子热炕头，陈婴也放手刘邦和吕泽四处征战，自己老婆孩子热炕头。英布最后被项羽封王，刘邦也最后被项羽封王。梅鋗功劳虽大，但是因为英布封王所以他没有封王。吕泽功劳也大，但是因为刘邦封王所以他也没有封王。
    记载陈婴过多就是矮化了刘邦的形象，毕竟英布和吴芮都被项羽封王。而刘邦得封汉王，陈婴只是一个拥有五县封地的侯。难道是刘邦这个小鸡翅膀硬了没有为主公陈婴力争？毕竟英布是吴芮女婿，而刘邦只是陈婴的下属。刘邦如果贪上司陈婴的功劳为己用，那矮化陈婴也就是必然。陈婴也就不得不成为秦末汉初的透明人。
    39、深挖汉初第四杰的食邑
    上一章节我说到陈婴是秦末汉初的透明人。不过陈婴只能算是当时第二大透明人。第一大透明人是谁呢？
    他就是西汉第一任皇帝刘邦的大舅哥，西汉第一任皇后吕雉的亲哥哥，西汉第二任皇帝刘盈的亲大舅，楚汉战争时期汉军的副统帅······
    接下来让我们走近秦末汉初第一大透明人吕泽。
    第一批封侯搞完了。刘邦应该是从洛阳回到了当时的临时都城栎阳。在这里那些没有被封王封侯的重臣应该都在，吕泽当然也在。吕泽和他的弟弟吕释之，还有皇后吕雉应该在内心很激动，他们以为连卢绾刘交这样功小的关系户都能封王，吕泽这样战功赫赫的汉军副统帅肯定也能封王。
    可是最终结果出来了，吕泽只被封为周吕侯。虽然为了表示对吕家的尊重，第二批封侯只封了吕家两兄弟。另外一人是吕泽的弟弟吕释之，被封为建成侯。但是汉军副统帅竟然没有封王。我估计整个吕家应该是这样的：
    吕泽怒了，吕释之怒了，吕雉也怒了。还有他们的父亲吕公肯定也怒了。总之包括吕家女婿樊哙在内的整个吕家都怒了！汉军将领中那些曾在吕泽手下为将的人如陈豨、丁复也为主公吕泽抱不平。
    面对众人的怒气和责难，刘邦应该是这样对吕雉说的。
    吕泽还能封王？想当年你哥狼心狗肺，做了多少忤逆犯上的事情！
    第一件：在鸿门宴前后，私通项羽的曹无伤是不是你哥吕泽的亲信部下？
    第二件：彭城失利后，你哥吕泽让我“从之”是不是毫无君臣之礼？
    第三件：郦食其劝降齐国后，你哥吕泽为什么要联合韩信擅自进攻齐国而不救援荥阳？是不是想我被项羽搞死后好接班当新的汉王？
    在刘邦的几番责问下，吕雉闭嘴了，包括樊哙在内的整个吕家也不好说什么。
    总之，吕泽功劳很大，错误也大。战功赫赫的他就这样错失了封王的机会，与陈婴一起成为汉初功侯里的历史透明人。
    而且他的妹妹吕雉和侄子吕禄儿子吕产在刘邦死后专权乱政，后来吕家作为乱党被周勃陈平等人铲除掉了。这导致早已死去的吕泽也成为乱党的至亲，被史书视为乱党对待，对他的功绩和事迹出于政治正确的原因不敢过多记载，能删则删。这导致后人多以为吕泽就是那么回事，一个普通的功臣和关系户而已。
    现在讲刘邦的影视作品也沿袭了史书的错误，似乎都没有让吕泽这个牛逼人物出现，导致他的知名度连樊哙夏侯婴都不如。其实这是大错特错，不符合历史真实的样子。吕泽对刘邦得天下的贡献远在樊哙夏侯婴之上，与张良萧何韩信一个级别。
    为什么这么说呢？
    答案就在司马迁的《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中。此表中仅仅是明确标示归属吕泽的封侯，人数就不下四人，这还不包括其他未标识的功侯以及吕家功侯。当然，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那些归属吕泽的封侯中，还包括了两个牛逼人物丁复和蛊逢。
    很少有人知道这两个名将。但是我要说的是他两和樊哙和夏侯婴一个级别，都是汉初十八功侯。其中丁复食邑七千八百户，蛊逢食邑四千户。这是个什么概念呢？汉初三杰的萧何食邑竟然只有八千户。大名鼎鼎的樊哙食邑五千户。大名鼎鼎的夏侯婴食邑六千九百户。
    通过食邑来论，丁复排名第五，排名第一是武将曹参，第二是谋士张良，第三是武将周勃，第四是文臣萧何。也就是说丁复是刘邦手下第三大武将（此处排除两韩信等异姓诸侯王），仅次于曹参和周勃。由此大家可以知道丁复有多牛逼。蛊逢四千户也不差。
    手下丁复就七千八百户食邑，吕泽肯定高于七千八百户食邑。至于具体多少，史书因为政治正确失载。刚好后来谋反的列侯陈豨的食邑也失载。而且虽然史书没有记载陈豨属于吕泽的亲信，但据考证陈豨实际上就是。
    大名鼎鼎的淮阴韩信手下第一大将是费将军陈贺，第二大将是孔将军孔聚，都是“从起砀”。吕泽是砀郡单父县人。他俩可能和吕泽是老乡，甚至是吕泽的旧相识，说不定两人还当过吕泽家的门客或雇农。更关键的证据在于蛊逢这个明确标注为吕泽嫡系的历史记载中。蛊逢“以曲城户将卒三十七人初从起砀”，更加揭示了吕泽与砀郡的特殊关系。总之陈贺孔聚他俩先加入的是吕泽的部队。
    那这么说淮阴韩信手下的四位大将曹参、陈豨、陈贺和孔聚中三位是吕泽亲信。韩信平五国固然是他用兵如神的结果，但与吕泽借给他兵将也有莫大关系。
    我只能说吕泽为刘邦集团招揽培养了很多精兵强将。这些强将的功劳不少都可以算是吕泽的。根据丁复的食邑我大胆推测或许吕泽也是一个万户侯。功侯中或许只有一万零六百三十户的曹参才超过了他。吕泽食邑应该派列侯第二或三，仅次于曹参，至多加上张良，应该高于周勃。
    当然因为史无明文，根据现有历史记载汉初列侯从食邑排名来说，汉初三杰应该是曹参、张良和周勃。八大异姓诸侯王都是拥有一郡及以上的封地，每郡下辖二十到三十个县，每县大约一万户人口。拥有一郡之地的诸侯王食邑在二十万户到三十万户左右。贵为齐王的韩信有城池七十多座，食邑应该在七十万户左右。但是八大异姓诸侯王有很多运气好才被封王，如韩王信，其食邑并不能真实反应其功劳。燕王臧荼能获得六郡食邑的封地也是秦末大乱提供的机缘造成的，并不能说他对刘邦集团的功劳很大。
    八大异姓诸侯王只有淮阴韩信的食邑与战功是基本匹配的。抛开诸侯王里面的食邑水分，汉初功臣食邑按照历史记载排名前三的是韩信、曹参和张良。但是因为刘邦来了一次南宫排名，所以曹参遗憾落选汉初三杰。接下来我们一起来看一下南宫排名的具体情况。
    话说当年刘邦定都洛阳后不久在南宫大摆酒席，趁着酒兴说：“各位诸侯和将领不要隐瞒我，都要说心里话。我所以能够得到天下是什么原因？项氏所以失去天下是什么原因？”
    高起、王陵回答说：“陛下傲慢而侮辱人，项羽讲礼而爱护人。然而陛下派人攻城略地，所招降攻占的地方就封给他，与天下人利益相共。项羽嫉贤妒能，有功的人加以陷害，贤能的人受到怀疑，打了胜仗而不论功行赏，取得了土地而不与分利，这就是他所以失去天下的原因。”
    刘邦说：“你们知其一，不知其二。说到那在帷帐中运筹划策，决胜于千里之外，我不如子房。镇守国家，安抚百姓，供给军粮，畅通粮道，我不如萧何。连兵百万，战必胜，攻必克，我不如韩信。这三个人，都是人中俊杰，我能任用他们，这是我所以取得天下的原因。项羽有一个范增而不能任用，这是他所以被我擒杀的原因。”
    在这里刘邦把所有功臣都进行了拔尖评价。功劳最大的是张良，第二是萧何，第三是韩信。后人沿袭刘邦的评价，称他们为“汉初三杰”。至于韩王信、张耳等六大异姓诸侯王和曹参周勃等名将都要靠边站。但是在这里我要加上一个人，那就是本章节的主角吕泽，他的食邑与张良相当，高于周勃，更高于萧何。真实的历史中吕泽无愧于汉初第四杰！
    40、吕泽犯了哪些错
    吕泽，论战功其实可以封王。彭城大战后，要不是吕泽把部队给刘邦用来抵抗项羽，那么估计汉军就要一溃两千里，丢掉洛阳盆地。有了吕泽的部队，虽然没有硬钢住项羽，但是硬钢住了一段时间，为刘邦恢复部队提供了宝贵的战略缓冲期。
    后来刘邦回到后方栎阳，在荥阳一线汉军终于凭借洛阳盆地东边的山地地形硬钢住了项羽军。这个伟大的战绩兼功绩史书没有记载是谁领导的。可以肯定那个人不是曹参，也不是周勃。因为他们的历史记载中没有提到这个战绩，只能是那些对刘邦有历史污点的人。结合历史背景，这个人要么是吕泽，要么是淮阴韩信。
    就算那个人是淮阴韩信，但是吕泽应该参与了抵抗项羽的战事。那也是大功一件。后来韩信进攻齐国，吕泽也率军与韩信共进退，才灭掉了这个有七十座城市的大国。这也是大功一件。
    反正吕泽封王的战功绝对够，但是刘邦不封是因为吕泽的四大错误。
    他对刘邦犯下的第一个错误应该就是曹无伤私通项羽事件。
    曹无伤属于吕泽嫡系，是我的猜测，史书没有这样记载，但是暗示性证据很充分。曹无伤，汉军中的左司马。汉军中左司马不多，还有两个，一个是孔将军，一个是费将军。他俩是垓下会战时前线总指挥韩信手下的左右副前总指挥。
    “以执盾前元年从起砀，以左司马入汉，为将军，三以都尉击项羽，属韩信，功侯。”这个是《史记》对孔将军的记载。
    “以舍人前元年从起砀，以左司马入汉，用都尉属韩信，击项羽有功，为将军，定会稽、浙江、湖阳，侯。”这个是《史记》对费将军的记载。
    表面上看他俩是韩信的嫡系，其实他俩更是吕泽的嫡系。因为前一章节我已证明了孔费两位将军与吕泽的不解之缘。而且许多史学家公认做过秦朝官员的刘邦反秦之初喜欢在部队中用秦朝制度，如秦二世元年九月（此时刘邦刚刚起义，还不归属任何人）封夏侯婴为七大夫，七大夫是秦朝的爵位制度。他们也公认刘邦集团中的旁系势力吕泽军团喜欢用楚国制度。
    左司马是楚国制度下的官名。由此可以推出刘邦集团中所有担任过左司马的人都是刘邦的旁系、吕泽的嫡系。
    孔费两位将军担任过左司马，曹无伤也担任过左司马。
    这更加证明了孔费两位将军都是吕泽嫡系，进一步推导出曹无伤是吕泽嫡系。
    刘邦欲王关中的当时派去守函谷关的部队应该是吕泽的二队，正是因为曹无伤是吕泽嫡系，所以逻辑闭环形成了。当时的历史事实应该是这样子：打下关中，刘邦直属部队与吕泽的二队部队为了地盘和财宝发生了矛盾。直属部队在咸阳享受荣华富贵，二队将领却要当看门狗，吃残羹冷炙，双方矛盾更大了。为了抵挡以项羽为首的诸侯联军，刘邦不得不重用舅子来防守函谷关。第一道防线是假舅子曹无伤，刘邦第一个女人外妇曹氏的同宗哥哥。第二道防线是真舅子吕泽，刘邦老婆吕雉的大哥。
    真假两位舅子都是二队部队的重要领导人，又都是“外戚”，自己人信得过。结果，项羽派英布进攻，很快就破关而入。左司马曹无伤在心里被英布的勇猛所征服，叛变了，导致刘邦差点被项羽搞了个突然袭击。要不是项羽族叔项伯无意间泄露了紧急军情，可能到死刘邦都不知道自己的项老弟怎么能这么快打过来。
    刘邦当然很怀疑曹无伤是受吕泽指示，故意放水好让项羽杀死他，再取自己代之裂土封王。就算曹无伤不是为吕泽着想这么做，但是曹无伤作为吕泽的嫡系犯了如此严重的通敌行为，要不是项伯张良帮忙，曹无伤还可能造成无可饶恕的重大错误，吕泽难道没有一点责任？
    这就是吕泽犯下的第一个错误。他犯下的第二个错误是让兵败彭城的刘邦“从之”，第三个错误是随后请求立刘盈为太子。这两个错误虽然不是同一件事，但是具有相同的历史背景：彭城之败，发生的时间也很接近，同时第二个错误还可以看做是第三个错误的背景原因。因此也可以算作一个错误，那就是吕泽在刘邦彭城兵败后行为不当！
    第一个不当是高祖二年吕泽让兵败彭城的刘邦“从之”。汉王刘邦“从”手下的侯爵吕泽。可是刘邦是上级，按照别尊卑的用字习惯，无论如何司马迁老人家都不应该用这个“从”字，而应该说汉王将之，至少也该用汉王归之或至之。到底谁是上级，谁是下属？汉王竟然要跟从下属吕泽？
    总之吕泽让上级刘邦“从之”是礼节上大逆不道，就是谋反。和长征中张某某自恃人多枪多向中央争权一个性质。
    第二个不当就是随后吕泽请求立刘盈为太子。这是吕泽犯的最大错误，没有之一，是刘邦心中对吕泽最大的刺。
    当然史书只记载了第一个不当行为，第二个没有记载，是我猜测的。但是我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逻辑根据的。
    刘盈封为太子的时间点不对，既不是在汉元年，刘邦被封王的那一年，也不是在汉五年，刘邦灭项羽称皇帝的那一年，而是在彭城大败后被立为太子。这个时候刘邦面临西楚的强大攻势，我不相信他还有心思立太子。而且没立之前，吕泽让“汉王从之”。立了之后吕泽就“复发兵佐高祖定天下”。
    要说刘邦立太子与吕泽没有关系，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不信的。
    而且吕泽之所以不讲尊卑地让刘邦“从之”，应该是在漫天要价，潜台词是你现在不行了，要靠我，以后汉王我来做。
    刘邦还价：谁说我不行，关中、陇西、汉中、巴蜀、河南等地都是我的地盘，你有什么地盘？凭什么做汉王？
    吕泽讨价：我没有地盘，但是我有军队啊，而且留守后方的萧何是我的好朋友兼老朋友。妹夫你打仗不行，还是让我来统领大局，才能维持住汉国的存在。
    刘邦再还价：谁说我没军队，我已经让萧丞相征集士兵送过来了。还有郦商等后方将领你指挥得动？
    吕泽再讨价：那我为你立下如此功劳，我要封王。
    刘邦再再还价：不行，汉国不能再分裂，我立你的外甥我的儿子刘盈为太子。他有你们吕家一半的血脉，我们齐心协力打败项羽一统天下，江山最终还不是由拥有刘吕两家共同血脉的孩子继承吗？
    吕泽成交：妹夫，你这个想法好，早就该立太子了。
    刘邦出价：现在项羽攻势这么猛，我觉得刘盈在前线不安全，何况立太子要到都城立才正规，我准备回到关中举行盛大而正式的仪式，但是前线吃紧我离不开啊！
    吕泽成交：妹夫，你放心地回后方立太子，你大舅子绝对把项羽挡下来！
    应该是经过复杂的博弈，刘邦和吕泽终于就双方主从关系和利益分配进行了细致周到的安排。
    作为吕泽亲外甥的刘盈，有吕家一半血脉的刘盈被立为太子是吕家在政治中的巨大收益。与太子之位相比，吕雉的皇后之位不算什么，太子才是国本。
    但是这个收益对吕泽本人的代价很大。吕泽功可封王却没封，主要根源就在于他和韩信一样犯了忤逆请封的政治错误。韩信趁刘邦在荥阳战场危急万分请封自己为假齐王，搞得刘邦“欲攻之”，想发兵灭了那小子。吕泽趁刘邦在彭城大败后请封外甥刘盈为太子，其错误更甚！吕泽错失南宫排名的三杰之列，错失异姓诸侯王，都顺理成章。
    而且一些八卦还传闻刘盈出生前后刘邦在芒砀山当山贼，刘盈可能不是刘邦的儿子。如果真的是这个样子，那刘邦的牺牲就大了，那吕泽的错误就更大了！这个限于篇幅我日后再说。
    接下来看看吕泽的第四个错误，也是最后一个错误，擅自攻齐而不回师荥阳。
    汉军进攻田广的齐国，实际上是兵分三路。韩信一路、灌婴一路，“杀龙且彭城”的丁复一路。其中灌婴代表刘邦直属部队，三路中人数最少，但是因为是骑兵，机动性最强，而且灌婴深入敌后也是受刘邦命令破坏西楚后方。丁复应该是在吕泽的直接指挥下参与攻齐战争。
    三路大军进攻齐国本来都有刘邦的王命，但是郦食其招降了齐王田广后，他们应该停止进攻。如果这时攻齐，没有成功，那将会把地广民富的齐国推向西楚，大大恶化楚汉之争的斗争形势。就算成功了，一是违背王命，二是没有及时支援荥阳防线的防守。在他们进攻齐国的过程中，项羽抓住战机猛攻荥阳，刘邦差点又要狼狈逃窜。
    这次攻齐事件，吕泽可不像曹无伤事件那样一句不知道就能轻易赖到部将丁复头上。吕泽当时应该就在丁复军中。吕泽这样做会让刘邦想到这可能是吕泽的第二次借刀杀人，意图在自己死后摘果子，建立吕氏王朝。
    以上就是吕泽犯下的四大错误。每一个错误都够杀头，不过刘邦念在大家亲戚一场，吕泽功劳大，势力大，而且每个错误都有很大的辩解余地，也就不好追究。
    从他俩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我想到了民国时期的蒋介石和何应钦。何应钦多次对蒋介石搞小动作，蒋介石三次下野各有主要凶手，但是每一次何应钦都是客观或主观上做了帮凶或从犯。何应钦最严重的一次小动作不是配合某某某让蒋介石下野，而是要蒋的生命和权力。那就是西安事变！
    听到蒋介石在西安被兵谏，何应钦名为武力救蒋，实则想借张学良、杨虎城之手搞借刀杀人和取而代之，最后蒋介石的老婆宋美龄和舅子宋子文等看出何应钦的阴险计谋，力主和平解决，才换来蒋介石的安全。不过事变后，蒋介石也没把何应钦怎么样，最后何应钦比蒋介石还晚几年去世。
    41、梳理吕泽的一生
    上两个章节我对汉初四杰的吕泽进行了一番深入挖掘。接下来我来给大家梳理一下吕泽这个历史透明人一生的基本事迹。
    吕泽，是砀郡单父人。其老爸吕公是贵族兼富商，因为躲避仇人迁到刘邦的故乡沛县。在沛县吕公发现了一个黑白通吃的人物刘邦。吕公不顾沛县县令多次希望娶吕雉为儿媳妇的请求，把年芳十五六岁的吕雉嫁给了大龄青年刘邦。
    这个吕公嫁女的情节非常离奇，有力地证明了刘邦是真龙之子，所以吃白食都能得一个老婆。这个情节虽然够曲折离奇，但是不合逻辑。在这里我想暗示大家吕泽作为吕公长子应该也是起到巨大作用。甚至我们还可以猜想吕泽早就在父亲吕公授意下对沛县的具体情况进行过深入细致的考察。吕家就是看到平民崛起的时代背景主动与下层精英进行联姻。先是把二女儿吕雉嫁给小亭长刘邦，再把小女儿吕嬃嫁给屠狗为业的樊哙。
    刘邦小地主家庭出身，自己本身也只是一个基层公务员兼自耕农。樊哙更差，既没有官职，也没有土地，只是一个屠狗为业的屠夫。但他们两个都是身体强壮的狠人，甚至可以说就是沛县的大哥。这两次婚姻实际上充分说明吕家不是善类，尽是拉拢江湖人士，腐蚀基层政权，想干嘛？
    我甚至猜想吕泽可能才是主导者。他老爸吕公年龄大了，难道会喜欢折腾这些风险极大的事？只不过出于政治正确的原因必须矮化吕泽，所以史书才大书特书吕公会算命之类的无稽之谈。
    刘邦起义后，吕泽“以吕后兄初起以客从”，也就是说刘邦一造反吕泽就入伙了，算革命元老。刘邦被封为汉王时，吕泽马上被封为侯，当时刘邦只是王，侯爵是刘邦所能给出的最大爵位。当时刘邦手下与吕泽一起封侯的可考证有建成侯曹参、昭平侯夏侯婴、威武侯周勃和信成侯郦商等人。当然还有刘邦的连襟、吕泽的妹夫樊哙也被封为列侯。这五个人后来位列开国十八功侯。吕泽能够与他们一起封侯功劳能不大吗？
    当然，也有人说吕泽是凭借外戚的身份封侯的。那我们再看一下第一批刘姓诸侯王的三人刘贾刘交刘肥此时是什么爵位。
    刘肥这个时候太小，没什么好说头。刘邦的四弟刘交和族弟刘贾这个时候都没有封侯。吕泽再亲，能比得过亲弟弟刘交。这充分说明此时的分封和亲情没什么关系，就是有功者赏之。吕泽立下了与曹参夏侯婴周勃一样的战功！
    “还定三秦，将兵先入砀。”吕泽在刘邦东征讨伐西楚的过程中率先占领了西楚的砀郡。而且据考证吕泽是独立领军，后来贵为列侯武将之首的曹参从来没有独立领军！曹参有的只是战役性质或战斗性质的分兵行动，每次为时不长，不是受刘邦节制，就是受韩信节制。
    当然也有纠精说“还定三秦，将兵先入砀”这句话体现不出吕泽独立领军，只是说在刘邦的节制下吕泽第一个占领砀郡而已。那接下来我就出几个铁证来证明吕泽独立领军过。
    《史记》从来没有说过汉军哪个将领属曹参、属周勃，只说过丁复“属悼武王”，蛊逢“属悼武王”。悼武王，吕泽是也。还说过陈贺“属韩信”，孔聚“属韩信”。由此我们可以断定除开六大异姓诸侯王的部队，刘邦的部队曾经一分为三，一部分刘邦直属，一部分由吕泽独立领军作战，另一部分由韩信独立领军作战。这是吕泽独立领军的第一个铁证，汉军中存在韩信和吕泽两支具有相对独立性的部队。
    第二个铁证就是从蛊逢等将领属于二队将的记载来看，刘邦的部队中的确有一支独立性较强的部队。再根据蛊逢等将领属于吕泽，可以推知那支部队是由吕泽统领。
    综合这两个铁证，我接下来对吕泽的部队来源及其与刘邦的关系进行一番源自史实的推演。吕泽的部队应该大多是他自己招募的，只不过打着刘邦的旗号与刘邦抱团取暖。他和刘邦的关系相当于陈婴之于项梁，英布之于吴芮，陈馀之于张耳，更接 等的合伙人关系。
    后来在彭城刘邦亲自率领的汉军惨败，“吕后兄周吕侯为汉将兵，居下邑。汉王从之，稍收士卒，军砀”。只能说彭城之役，刘邦的嫡系部队被项羽伤筋动骨了，吕泽的嫡系部队暂时比刘邦的嫡系部队要多的多，史学家都不好意思用将之这样的词汇。这就充分说明吕泽至少在这时是汉军的二把手，副统帅。
    然后吕泽“复发兵佐高祖定天下”。一个“定天下”充分说明吕泽的功绩之大，因为在《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中只有张良萧何才配用“定天下”之类的词语来形容其功绩，曹参周勃之流没资格。“出征、击项羽”才是曹参等将领的标准词汇。这也能间接说明曹参周勃之流没有独立领军，而吕泽是汉军副统帅。
    按照《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记载，汉军副统帅吕泽在辅佐刘邦平定天下后就被封为周吕侯。时间是高祖六年正月丙戌日，也就是公元前201年阴历一月。在之后就没了。不过好在《史记·吕太后本纪》说了一句，“长兄周吕侯死事”。大哥吕泽为国牺牲了，牺牲的时间没有，因哪件公事牺牲也没记载。
    不过吕泽最后死亡的时间被另一本书记载下来了。那本书叫做《史记集解》，作者是南北朝时期的史学家裴骃。《史记集解》引用徐广《史记音义》的记载曰“名泽，高祖八年卒”。这个记载与《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中“九年，子台封郦侯元年”相吻合。长子吕台在父亲吕泽生前没有封侯，父亲死后才被封侯。通过这些记载我们后人才准确知道吕泽这么牛逼的人物是死于哪一年，公元前199年。
    但是吕泽因哪件公事而死还是没说清楚。于是我只能根据当时的历史背景进行“大胆探索、小心求证”。
    吕泽“死事”中的事肯定是国事或者叫公事。这个为国事而死具体可以有好多种解释，比方说吕泽在处理公文时积劳成疾突发疾病而死算“死事”。再比方说吕泽在处理违法乱纪的官僚时被人怀恨在心刺杀而死也算“死事”。还比方说吕泽死于平定叛乱或外敌的战事也算“死事”。我姑且把吕泽看成一个纯粹的武将。那他就是死于战事的可能性最大。
    与什么敌人的战事这么惨烈，竟然让当朝国舅、身经百战的吕泽战死？
    要知道反秦战争秦强刘弱，吕泽没战死。楚汉战争项强刘弱，吕泽还是没有战死。也就是说吕泽是经过了名将章邯和战神项羽的考验,曾与战神项羽硬钢过，虽然正面没有挡住，不得不后退千里，但是自保逃生是没问题的。吕泽也算一代名将。究竟是什么势力这么牛逼？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牛逼？
    臧荼和利几叛乱，时间太早，对不上。韩王信叛乱，开始时间是公元前201年，虽然很快失败但是投靠匈奴的他一直为患到公元前196年。
    那是韩王信击杀了吕泽？韩王信其人也是有一定军事才能，但是与吕泽相比差一些。这时韩王信也没有几十万大军的绝对优势，他凭什么能击杀吕泽？
    答案只有一个。
    是匈奴势力这么牛逼，是冒顿这么牛逼。
    吕泽死的前一年公元前200年匈奴单于冒顿差点在白登活捉了刘邦。这是汉朝建立后最屈辱的事件，没有之一。当时刘邦轻敌冒进中了四色胡马的埋伏，被困在白登山上断水断粮七日之久，最后被迫有条件妥协，签订了丧权辱国的《白登条约》，冒顿才放刘邦一马。这里真的是放刘邦一马。本来是四色胡马的四面包围，冒顿“乃解围之一角”，就是解开由胡马组成的包围圈的一角，那不是放一马吗？
    同年，匈奴把代王刘仲打得弃国逃到洛阳，被贬为合阳侯。这些实打实的辉煌战绩都彰显出冒顿伟大军事家的身份。
    当然大家也可以认为是吕泽大意，被韩王信偷袭而死。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前199年与汉朝为敌的势力都在北方。一个是冒顿的匈奴帝国。另一个是投靠并半独立于匈奴的韩王信。再然后就没有了。
    反正匈奴和冒顿这么厉害，汉朝肯定要派一个厉害的角色去才合适。当世之时从能力上讲最合适的人肯定是那个管制在都城的韩信。但是刘邦不可能把兵马交给韩信，不然牢骚满腹的韩信学韩王信谋反怎么办？本来一个冒顿就够头疼，再加一个兵仙韩信，大一统的西汉王朝估计会还没小一统的项家王朝长寿。
    那就派汉初三大名将的另外两位中的英布或彭越？
    彭越是肯定不行的。他比较擅长游击战，运动战只能欺负弱鸡选手，在硬钢秦朝的昌邑城和西楚霸王项羽本人时战绩乏善可陈。比运动战估计比曹参和周勃都不如。
    那现在就只剩下英布一个人选。我估计刘邦从楚汉战争英布喜欢并常常打酱油的历史中应该知道英布这人军事能力没问题，但作战态度很有问题。派他去，肯定也解决不了大问题。
    至于其他三位异姓诸侯王，卢绾是靠宠幸上位，打仗一般般，张敖打仗比卢绾强一点，吴臣估计连卢绾都不如。那就只能从列侯中的武将选。列侯第一的曹参也喜欢欺负弱鸡选手，灭掉的狠角色都是在兵仙韩信神鬼莫测的战争技巧指导下成功的。至于周勃丁复那就更不行。
    只有硬钢过项羽的吕泽在能力上最合适。忠诚度也是最合适。虽然吕泽不断在搞小动作，但是这时太子是他外甥，为了外甥未来能继承一个完整的江山也得拼拼命。何况真打得好，由侯爵升为王爵的奖赏也是必然的。
    只可惜，吕泽还是不敌冒顿，战死。一生完。
    40、吕泽之死与太子风波
    吕泽是汉初一个极为重要的政治人物，如果不是死得比较早，那么汉初的历史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可能异姓诸侯王的体制会长期存在下去，可能吕氏派系的功臣会与其他功臣相处融洽，可能西汉皇帝自刘邦后永远在刘盈一脉传承······
    历史不能假设，吕泽死于在高祖八年，即公元前199年。很多人认为要是吕泽多活几年，会替刘邦征战四方，军功能累积到封王。所以许多阴谋论者臆测出吕泽是刘邦派人暗杀的。这个我还真不同意。
    《史记·吕太后本纪》明文记载：长兄周吕侯死事。这个事是什么史书没说，就给了阴谋论者自由想象的空间，说是刘邦派人暗杀了吕泽，史书不敢记载，只好笼统地说吕泽“死事”。其实司马迁老人家严谨得很，继承了孔子编《春秋》微言大义的传统，“死事”是死于公事的意思，也就是因公殉职。
    前一个章节已经考证出吕泽死于匈奴人之手。匈奴先后把韩王信、刘邦和刘仲打得不是投降就是和亲，或者是逃跑。现在又杀死了吕泽。远在长安的刘邦听到吕泽被杀的消息后，应该是恐惧中带着高兴。恐惧强大的匈奴，高兴可以换太子了。
    预立太子，是古代中国的通行制度。我国第一位皇帝是秦朝的秦始皇，他没有立太子。第二位皇帝秦二世继位三年就死了，死的时候太年轻没有立太子。紧接着就是子婴，他没有称皇帝，称的只是秦王而已，就算他立有太子那也是王太子。所以中国第一位皇太子就是刘邦的嫡长子刘盈无疑。刘盈先是于高祖二年被立为王太子，然后是高祖五年刘邦成为皇帝，刘盈升级为皇太子。
    中国大一统的封建王朝有个魔咒，开国太子要么登不上皇位如隋朝的杨勇和唐朝的李建成，要么登上皇位前波折重重，如西晋的司马衷差点因为智商低错失太子之位。还有明朝开国太子朱标未登上皇位就病死了，等等等等，九个大一统封建王朝（不包括弱宋）竟然都无一幸免。弱宋这个小一统的封建王朝更奇葩，第一任皇帝竟然不立皇太子，而立皇太弟。
    有人从唯心主义的角度得出一个结论，开国皇太子魔咒始于秦朝的扶苏和汉朝的刘盈。一个树立了不可继位的恶例，一个树立了险些被废的恶例。
    其实前面章节说过刘邦立太子是半情愿半强迫，而强迫他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大舅子吕泽。当时刘邦兵败彭城，嫡系部队损失殆尽，项羽派来的追兵来势汹汹，吕泽让刘邦“从之”，刘邦才稳住阵脚。作为回报，有着吕家一半血脉的刘盈才被立为太子。这个被要挟的事件一直让刘邦耿耿入怀。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刘邦怀疑刘盈不是自己的儿子！你吕泽让我立一个野种为后任皇帝，你罪该万死！
    认为吕泽是被刘邦杀死的人最有利的证据就在于他们认为刘盈不是刘邦的儿子。我绝对否认这句的前半部分，但是对于后半部分我持50%的支持。
    刘盈被立为太子时五岁，这时是公元前205年。由此可知刘盈出生于公元前210年或209年。这个时候刘邦不是在芒砀山当山贼就是快要去芒砀山当山贼。大家自己想想这样一幅美妙的画面：公元前209年，在外面当了一年左右山贼的刘邦回到故乡沛县，正高兴着混成了沛公，憧憬着要大干一番事业。老婆吕雉抱着一个出生不久的男婴过来说，相公，这是我们的儿子，你给取给名字吧！
    我相信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这种情况下出生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刘邦的儿子。刘邦应该马上想到了自己曾经对同乡某某的老婆曹氏干过不轨之事，还弄出了一个私生子刘肥。刘邦应该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很有可能轮到自己也被别人偷了老婆，搞了个借鸡生蛋。那个曹氏的儿子才是真儿子，这个儿子真真假假，承认不甘心，不承认现在刚起义，还需要财大气粗的老丈人吕公支持，左右为难。最终还是承认了，不过心里认为这个儿子多余，就取名为“盈”。盈，满了，也就是多余的意思。月盈则亏，刘盈是我多余的儿子！
    如果照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么刘邦一生很多不可理喻或者丧心病狂的行为都有合理解释。刘邦被封为汉王，没有第一时间立刘盈为王太子尚可以以刘盈不在身边为推脱，占领彭城后为什么不及时去接沛县的家人？自己不方便离开前线，可以派夏侯婴或樊哙去。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喝酒喝忘了？真实的原因是刘邦不想接刘盈这个“野种”。连带着只能委屈老爹太公了。没想到形势变化太快，项羽快速回师，刘邦惨败，这时为了家人不落入敌军之手，刘邦马上赶过去接。千算万算，老爹老婆没接到，最不想接的野种儿子接到了。
    我相信刘邦一定很郁闷。所以追兵来了就把儿子刘盈和女儿鲁元公主往车下推，希望减轻车子重量，加快逃跑速度。可是车夫夏侯婴不同意，刘邦推一次他捡一次。刘邦不好意思明着对夏侯婴说，我怀疑刘盈是野种，我们还是不要管他！但是生气得想杀掉坏自己好事的夏侯婴。
    终于在吕泽的请求下不得不立刘盈为太子，但是刘邦一看到仁弱的刘盈就“以为不类我”，心里总想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只不过吕泽及其故旧丁复和蛊逢，还有陈豨等等一大帮人都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真的废太子，吕雉一个游离于政坛的妇人不可怕，但是吕泽很可怕。而且萧何、曹参与吕泽私交不错，万一所有功臣都不支持废太子那可怎么办？
    好在冒顿帮忙了，吕泽终于死了。“常欲废太子”这个计划不用再憋在心里了，可以大声说出来，让那萧何听得见，让那曹参看得见。尤其是当另一个儿子如意慢慢长大后，刘邦看到“如意类我”、血统纯正，心里更加急迫要换太子。
    对于这个危险，吕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很惊恐，不知该怎么办。有人对吕后建议说：“留侯张良善于出谋划策，皇上信任他。”
    吕后就请二哥吕释之胁迫张良说：“您一直是皇上的谋臣，现在皇上打算更换太子，您怎么能垫高枕头睡大觉呢？”
    张良当然不想掺和刘家和吕家的权力斗争，推脱说：“当初皇上多次处在危急之中，采用了我的计谋。如今天下安定，由于偏爱的原因想更换太子，这些至亲骨肉之间的事，即使同我一样的有一百多人进谏又有什么益处。”
    吕释之竭力要挟说：“一定得给我出个主意。”
    张良说：“这件事是很难用口舌来争辩的。皇上不能招致而来的，天下有四个人。这四个人已经年老了，都认为皇上对人傲慢，所以逃避躲藏在山中，他们按照道义不肯做汉朝的臣子。但是皇上很敬重这四个人。现在您果真能不惜金玉壁帛，让太子写 ，言辞要谦恭，并预备安车，再派有口才的人恳切地聘请，他们应当会来。来了以后，把他们当作贵宾，让他们时常跟着入朝，叫皇上见到他们，那么皇上一定会感到惊异并询问他们。一问他们，皇上知道这四个人贤能，那么这对太子是一种帮助。”
    于是吕后让吕释之派人携带太子的书信，用谦恭的言辞和丰厚的礼品，迎请这四个人。四个人来了，就住在吕释之的府第中为客。
    高祖十二年，即公元前195年，刘邦病势更加沉重，感到自己命不久矣，愈想更换太子。上了吕家大船的张良劝谏，刘邦不听，张良只好托病不再理事。叔孙太傅引证古今事例进行劝说，死命争保太子。刘邦假装答应了他，但还是想更换太子。
    等到安闲的时候，设置酒席，太子在旁侍侯。那四人跟着太子，他们的年龄都已八十多岁，须眉洁白，衣冠非常壮美奇特。刘邦感到奇怪，问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四个人向前对答，各自说出姓名，叫东园公、角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皇上于是大惊说：“我访求各位好几年了，各位都逃避着我，现在你们为何自愿跟随我儿交游呢？”
    四人都说：“陛下轻慢士人，喜欢骂人，我们讲求义理，不愿受辱，所以惶恐地逃躲。我们私下闻知太子为人仁义孝顺，谦恭有礼，喜爱士人，天下人没有谁不伸长脖子想为太子拼死效力的。因此我们就来了。”
    刘邦只好说：“烦劳诸位始终如一地好好调理保护太子吧。”
    四个人敬酒祝福已毕，小步快走离去。皇上目送他们，召唤戚夫人过来，指着那四个人给她看，说道：“我想更换太子，他们四个人辅佐他，太子的羽翼已经形成，难以更动了。吕后真是你的主人了。”
    戚夫人哭泣起来，刘邦只好安慰她说：“你为我跳楚舞，我为你唱楚歌。”刘邦唱道：“天鹅高飞，振翅千里。羽翼已成，翱翔四海。翱翔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短箭，何处施用！”刘邦唱了几遍，戚夫人还是抽泣流泪，刘邦只好起身离去，酒宴结束。
    皇上刘邦最终没更换太子，是张良招致这四个人发生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效力。
    42、吕泽之死与太子风波
    吕泽是汉初一个极为重要的政治人物，如果不是死得比较早，那么汉初的历史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可能异姓诸侯王的体制会长期存在下去，可能吕氏派系的功臣会与其他功臣相处融洽，可能西汉皇帝自刘邦后永远在刘盈一脉传承······
    历史不能假设，吕泽死于在高祖八年，即公元前199年。很多人认为要是吕泽多活几年，会替刘邦征战四方，军功能累积到封王。所以许多阴谋论者臆测出吕泽是刘邦派人暗杀的。这个我还真不同意。
    《史记·吕太后本纪》明文记载：长兄周吕侯死事。这个事是什么史书没说，就给了阴谋论者自由想象的空间，说是刘邦派人暗杀了吕泽，史书不敢记载，只好笼统地说吕泽“死事”。其实司马迁老人家严谨得很，继承了孔子编《春秋》微言大义的传统，“死事”是死于公事的意思，也就是因公殉职。
    前一个章节已经考证出吕泽死于匈奴人之手。匈奴先后把韩王信、刘邦和刘仲打得不是投降就是和亲，或者是逃跑。现在又杀死了吕泽。远在长安的刘邦听到吕泽被杀的消息后，应该是恐惧中带着高兴。恐惧强大的匈奴，高兴可以换太子了。
    预立太子，是古代中国的通行制度。我国第一位皇帝是秦朝的秦始皇，他没有立太子。第二位皇帝秦二世继位三年就死了，死的时候太年轻没有立太子。紧接着就是子婴，他没有称皇帝，称的只是秦王而已，就算他立有太子那也是王太子。所以中国第一位皇太子就是刘邦的嫡长子刘盈无疑。刘盈先是于高祖二年被立为王太子，然后是高祖五年刘邦成为皇帝，刘盈升级为皇太子。
    中国大一统的封建王朝有个魔咒，开国太子要么登不上皇位如隋朝的杨勇和唐朝的李建成，要么登上皇位前波折重重，如西晋的司马衷差点因为智商低错失太子之位。还有明朝开国太子朱标未登上皇位就病死了，等等等等，九个大一统封建王朝（不包括弱宋）竟然都无一幸免。弱宋这个小一统的封建王朝更奇葩，第一任皇帝竟然不立皇太子，而立皇太弟。
    有人从唯心主义的角度得出一个结论，开国皇太子魔咒始于秦朝的扶苏和汉朝的刘盈。一个树立了不可继位的恶例，一个树立了险些被废的恶例。
    其实前面章节说过刘邦立太子是半情愿半强迫，而强迫他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大舅子吕泽。当时刘邦兵败彭城，嫡系部队损失殆尽，项羽派来的追兵来势汹汹，吕泽让刘邦“从之”，刘邦才稳住阵脚。作为回报，有着吕家一半血脉的刘盈才被立为太子。这个被要挟的事件一直让刘邦耿耿入怀。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刘邦怀疑刘盈不是自己的儿子！你吕泽让我立一个野种为后任皇帝，你罪该万死！
    认为吕泽是被刘邦杀死的人最有利的证据就在于他们认为刘盈不是刘邦的儿子。我绝对否认这句的前半部分，但是对于后半部分我持50%的支持。
    刘盈被立为太子时五岁，这时是公元前205年。由此可知刘盈出生于公元前210年或209年。这个时候刘邦不是在芒砀山当山贼就是快要去芒砀山当山贼。大家自己想想这样一幅美妙的画面：公元前209年，在外面当了一年左右山贼的刘邦回到故乡沛县，正高兴着混成了沛公，憧憬着要大干一番事业。老婆吕雉抱着一个出生不久的男婴过来说，相公，这是我们的儿子，你给取给名字吧！
    我相信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这种情况下出生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刘邦的儿子。刘邦应该马上想到了自己曾经对同乡某某的老婆曹氏干过不轨之事，还弄出了一个私生子刘肥。刘邦应该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很有可能轮到自己也被别人偷了老婆，搞了个借鸡生蛋。那个曹氏的儿子才是真儿子，这个儿子真真假假，承认不甘心，不承认现在刚起义，还需要财大气粗的老丈人吕公支持，左右为难。最终还是承认了，不过心里认为这个儿子多余，就取名为“盈”。盈，满了，也就是多余的意思。月盈则亏，刘盈是我多余的儿子！
    如果照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么刘邦一生很多不可理喻或者丧心病狂的行为都有合理解释。刘邦被封为汉王，没有第一时间立刘盈为王太子尚可以以刘盈不在身边为推脱，占领彭城后为什么不及时去接沛县的家人？自己不方便离开前线，可以派夏侯婴或樊哙去。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喝酒喝忘了？真实的原因是刘邦不想接刘盈这个“野种”。连带着只能委屈老爹太公了。没想到形势变化太快，项羽快速回师，刘邦惨败，这时为了家人不落入敌军之手，刘邦马上赶过去接。千算万算，老爹老婆没接到，最不想接的野种儿子接到了。
    我相信刘邦一定很郁闷。所以追兵来了就把儿子刘盈和女儿鲁元公主往车下推，希望减轻车子重量，加快逃跑速度。可是车夫夏侯婴不同意，刘邦推一次他捡一次。刘邦不好意思明着对夏侯婴说，我怀疑刘盈是野种，我们还是不要管他！但是生气得想杀掉坏自己好事的夏侯婴。
    终于在吕泽的请求下不得不立刘盈为太子，但是刘邦一看到仁弱的刘盈就“以为不类我”，心里总想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只不过吕泽及其故旧丁复和蛊逢，还有陈豨等等一大帮人都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真的废太子，吕雉一个游离于政坛的妇人不可怕，但是吕泽很可怕。而且萧何、曹参与吕泽私交不错，万一所有功臣都不支持废太子那可怎么办？
    好在冒顿帮忙了，吕泽终于死了。“常欲废太子”这个计划不用再憋在心里了，可以大声说出来，让那萧何听得见，让那曹参看得见。尤其是当另一个儿子如意慢慢长大后，刘邦看到“如意类我”、血统纯正，心里更加急迫要换太子。
    对于这个危险，吕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很惊恐，不知该怎么办。有人对吕后建议说：“留侯张良善于出谋划策，皇上信任他。”
    吕后就请二哥吕释之胁迫张良说：“您一直是皇上的谋臣，现在皇上打算更换太子，您怎么能垫高枕头睡大觉呢？”
    张良当然不想掺和刘家和吕家的权力斗争，推脱说：“当初皇上多次处在危急之中，采用了我的计谋。如今天下安定，由于偏爱的原因想更换太子，这些至亲骨肉之间的事，即使同我一样的有一百多人进谏又有什么益处。”
    吕释之竭力要挟说：“一定得给我出个主意。”
    张良说：“这件事是很难用口舌来争辩的。皇上不能招致而来的，天下有四个人。这四个人已经年老了，都认为皇上对人傲慢，所以逃避躲藏在山中，他们按照道义不肯做汉朝的臣子。但是皇上很敬重这四个人。现在您果真能不惜金玉壁帛，让太子写 ，言辞要谦恭，并预备安车，再派有口才的人恳切地聘请，他们应当会来。来了以后，把他们当作贵宾，让他们时常跟着入朝，叫皇上见到他们，那么皇上一定会感到惊异并询问他们。一问他们，皇上知道这四个人贤能，那么这对太子是一种帮助。”
    于是吕后让吕释之派人携带太子的书信，用谦恭的言辞和丰厚的礼品，迎请这四个人。四个人来了，就住在吕释之的府第中为客。
    高祖十二年，即公元前195年，刘邦病势更加沉重，感到自己命不久矣，愈想更换太子。上了吕家大船的张良劝谏，刘邦不听，张良只好托病不再理事。叔孙太傅引证古今事例进行劝说，死命争保太子。刘邦假装答应了他，但还是想更换太子。
    等到安闲的时候，设置酒席，太子在旁侍侯。那四人跟着太子，他们的年龄都已八十多岁，须眉洁白，衣冠非常壮美奇特。刘邦感到奇怪，问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四个人向前对答，各自说出姓名，叫东园公、角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皇上于是大惊说：“我访求各位好几年了，各位都逃避着我，现在你们为何自愿跟随我儿交游呢？”
    四人都说：“陛下轻慢士人，喜欢骂人，我们讲求义理，不愿受辱，所以惶恐地逃躲。我们私下闻知太子为人仁义孝顺，谦恭有礼，喜爱士人，天下人没有谁不伸长脖子想为太子拼死效力的。因此我们就来了。”
    刘邦只好说：“烦劳诸位始终如一地好好调理保护太子吧。”
    四个人敬酒祝福已毕，小步快走离去。皇上目送他们，召唤戚夫人过来，指着那四个人给她看，说道：“我想更换太子，他们四个人辅佐他，太子的羽翼已经形成，难以更动了。吕后真是你的主人了。”
    戚夫人哭泣起来，刘邦只好安慰她说：“你为我跳楚舞，我为你唱楚歌。”刘邦唱道：“天鹅高飞，振翅千里。羽翼已成，翱翔四海。翱翔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短箭，何处施用！”刘邦唱了几遍，戚夫人还是抽泣流泪，刘邦只好起身离去，酒宴结束。
    皇上刘邦最终没更换太子，是张良招致这四个人发生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效力。
    43、陈豨叛乱
    吕泽的死不仅造成了太子风波，还对远在边疆、手握重兵的一位将领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就是陈豨，吕泽的老部下。如果吕泽不死，陈豨一定在老领导吕泽的坚强领导下誓死捍卫大汉江山的一草一木，为老领导登上王爵作出巨大的贡献。可惜历史不能假设，吕泽死了，被强大的匈奴杀死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刘邦收到消息后，想到了很多很多。
    想到身经百战的韩王信被迫私自派使者出使匈奴，想到白登之围中冒顿的四色胡马整齐有序、绵延不绝的样子。要不是陈平妙计和樊哙赶来，结果想想都后怕。
    刘邦回顾了这些事实后，突然发觉自己错了。异姓诸侯王不是近忧，而是远虑，强大的匈奴才是近忧。这时韩王信已经投降匈奴为将军，他同赵利和王黄屡次违背汉与匈奴所订的盟约，侵扰掠夺代郡和云中郡。冒顿在他们的帮助下常常往来于代地，进行侵扰劫夺活动。
    为了稳定边疆，刘邦放下了中原王朝的架子，听从刘敬的建议并派他出使匈奴，与其和亲。因为刘邦只有一个女儿鲁元公主，她已经嫁给了赵王张敖，所以汉朝就以一个皇族的女子为公主，派她去给单于冒顿当阏氏，即皇后。每年还奉送给匈奴一定数量的棉絮、缯、酒、米和食物，相互结为兄弟。冒顿才稍为停止侵扰活动。
    为了更好震慑冒顿，刘邦决定启用原楚王韩信的部队抵御匈奴。当然，韩信“谋反”，再给他领兵的机会就是放虎归山，于是让韩信旧部列侯陈豨统领。这时的陈豨以赵国相国的身份率领督统赵国、代国以及其他的边防部队，权力大得很。
    后来周昌接任陈豨的赵国相国职位。周昌，泗水郡人，秦时为泗水郡卒史。秦末农民战争中，他很早就加入沛公集团，随刘邦入关破秦。后来刘邦被封为汉王后，任命其堂兄周苛为御史大夫，周昌为中尉。周苛在荥阳城破后宁死不降，被项羽用他最喜欢的杀人方式烹杀之。周昌接任御史大夫，参与了楚汉战争。在高祖六年(公元前201)时，周昌和萧何等一起受封，被封为汾阴侯。
    因为泗水郡是刘邦的故乡和首义之地，所以早期刘邦手下的文臣武将大多都来自泗水郡，尤其是沛县。汉朝建立后，泗水郡出身的功臣成为刘邦手下第一大功臣集团，形成了沛泗集团。代表人物有卢绾、吕泽、萧何、曹参、周勃、樊哙、夏侯婴······
    这个沛泗集团资历深（刘邦起义第一年就加入了）、功劳大、职位高、封赏低（除了卢绾没有一个封为王爵），所以对于其他功臣都不够友好。韩王信和淮阴韩信不属于沛泗集团，还被封了王爵，所以深受沛泗集团排挤，他们的悲剧也就不可避免。现在陈豨贵为代国相国，也极有可能因为抵御匈奴被封为代王。沛泗集团就又出来作妖了。具体说来就是沛泗集团的周昌挑头搞事情。
    在办理完卸任赵相国的交接手续后，陈豨休假了。他回乡路过赵国时，现任赵相国周昌看到前任赵相国陈豨的随行宾客有一千多辆车子，把邯郸所有的官舍全部住满。而陈豨对待宾客用的是平民百姓之间的交往礼节，而且总是谦卑恭敬，屈己待人。周昌就觉得陈豨此人如此礼贤下士，宾客又这么多，还手握重兵，万一不忠危害更甚于韩王信。更关键的是陈豨是吕泽招入刘邦部队的，先在吕泽后在淮阴韩信手下为将，而皇上对吕泽不够好，对淮阴韩信更不好，现在吕泽已死，陈豨肯定会对朝廷造成威胁。
    于是陈豨回到代国后，周昌就请求进京朝见。见到刘邦之后，把陈豨宾客众多，在外独掌兵权好几年，恐怕会有变故等事全盘说出。刘邦就命人追查陈豨的宾客在财物等方面违法乱纪的事，其中不少事情牵连到陈豨。陈豨非常害怕，暗中派宾客到王黄、曼丘臣处通消息。
    到高祖十年（公元前197年）阴历七月，太上皇刘太公去世了，刘邦派人召陈豨进京，但陈豨称自己病情严重，并于八月反叛。九月，便与王黄等人联络好了，自立为代王，劫掠了赵、代两地。
    刘邦听到陈豨叛乱后，说：“陈豨曾经做过我的使者，很遵守信用。代地是我所看重的地方，因此封陈豨为列侯，以相国名义守卫代地，如今竟和王黄等劫掠代地。代地的官吏和百姓并非有罪，赦免代地的吏民。”就一律赦免了被陈豨所牵累而进行劫掠的赵、代官吏，并亲自东去攻打陈豨。
    九月，刘邦到达邯郸，高兴地说：“陈豨不在南面占据漳水，北面守住邯郸。由此可知他不会有所作为。”
    话音未落，使者来报陈豨：陈豨凭借漳水为阵，又说：“陈豨不南去据守邯郸，而凭借漳水为阵，我知道他是没有本事的。”
    听说陈豨的将领都是过去的商人，刘邦说：“我知道该怎样对付他们了。”于是就多用黄金引诱陈豨的将领，陈豨的将领有很多投降的。
    赵相国周昌上奏请求把常山的郡守、郡尉斩首，说：“常山共有二十五座城池，陈豨反叛，失掉了其中二十座。”
    刘邦问：“郡守、郡尉反叛了吗？”赵相国周昌回答说：“没反叛。”
    刘邦说：“这是力量不足的缘故。”赦免了他们，同时还恢复了他们的守尉职务。又问周昌说：“赵国还有能带兵打仗的壮士吗？”
    周昌回答说：“有四个人。”然后让这四个人拜见皇帝，刘邦一见便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小子们也能带兵打仗吗？”四个人惭愧地伏在地上。但皇帝还是各封给他们一千户的食邑，任命为将。左右近臣谏劝道：“有不少人跟随您进入蜀郡、汉中，其后又征伐西楚，有功却未得到普遍封赏，现在这几个人有什么功劳而予以封赏？”
    刘邦说：“这就不是你们所能了解的了！陈豨反叛，邯郸以北都被他所占领，我用紧急文告来征集各地军队，但至今仍未有人到达，现在可用的就只有邯郸一处的军队而已。我何必要吝惜封给四个人的四千户，不用它来抚慰赵地的年轻人呢！”
    左右近臣都说：“对。”
    于是刘邦又问：“陈豨的将领都有谁？”
    左右回答说：“有王黄，曼丘臣，以前都是商人。”
    刘邦说：“我知道了。”于是各悬赏千金来求购王黄、曼丘臣等的人头。
    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刘邦在邯郸讨伐陈豨等人还没有结束，陈豨的将领侯敞带领一万多人流动作战，王黄驻军曲逆，张春渡过黄河进攻聊城。汉派将军郭蒙与齐国的将领出击，把他们打得大败。太尉周勃进军平定了太原，从太原进军，平定代郡。到了马邑，一时没有攻克，后来就把它攻打得城破人亡。
    公元前196冬天，经过一年有余汉军在曲逆城下击败并斩杀了陈豨的大将侯敞、王黄，又在聊城把陈豨的大将张春打得大败，斩首一万多人。十二月，刘邦亲自率军攻打陈豨在东垣的部将赵利，但未能攻克。叛军士卒辱骂刘邦一个多月。不久东垣投降，恼怒的刘邦把凡是骂自己的士卒一律斩首，其他没骂的士卒就宽恕了他们。不久形势稳定了，又把其他没骂的士卒处以黥刑，在额头上刺字，还把东垣改名真定。王黄、曼丘臣的部下所有被悬赏征求的，一律都被活捉，因此陈豨的军队也就开始走向溃败了。
    刘邦看到平叛形势大好就到达洛阳，说：“代郡地处常山的北面，赵国却从山南来控制它，太遥远了。”于是就封儿子刘恒为代王，以中都也就是晋阳为国都，代郡、雁门都隶属代国。
    高祖十二年（公元前195）冬天，樊哙的士卒追到灵丘把陈豨斩首，平定了代地。不过关于陈豨死亡的地点还有另一种说法，死于灵丘是《史记·韩信卢绾列传》的记载。在《史记·高祖本纪》记载陈豨死于当城。
    陈豨叛乱自高祖十年（公元前197）阴历八月开始，高祖十二年（公元前196年）冬天结束，历时一年多才平定。
    列侯陈豨叛乱之前曾经与关在长安的老上级韩信有勾结，他的死最终造成韩信被杀。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春，陈豨谋反才几个月，淮阴侯韩信在长安谋反，吕雉联合萧何夷韩信三族。
    同时梁王彭越对平定陈豨叛乱不积极，只派将士去，不亲自出兵，去得又慢，也被追究责任。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夏天，定梁王彭越谋反，废除他的封号，迁徙蜀地。彭越不服判决，上诉吕雉，于是改判，处死了他的三族。刘邦封儿子刘恢为梁王，儿子刘友为淮阳王。
    废除异姓诸侯王改立同姓诸侯王本来就是刘邦的既定政策。梁王彭越被杀，再加上谋反被废的赵王张敖，五大异姓诸侯王去其二，剩下三大异姓诸侯王，燕王卢绾、淮南王英布和长沙王吴臣（第一代长沙王吴芮自然死亡于高祖五年，即公元前202年，其子吴臣继位）。
    明眼人都知道汉朝接下来就该对淮南王英布动手了。所以陈豨叛乱影响还是挺深远。而陈豨叛乱的原因就是作为边防军将领权力太重引起刘邦猜忌，待遇太高引起沛泗集团挑拨。如果吕泽不死，那支边防军是轮不到陈豨领导，对陈豨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所以吕泽的死导致汉朝北部的人民遭遇了一场本可以避免的战火。
    下一章节我们来看一看淮南王英布的最终结局。
    44、英布叛乱
    高祖时期，汉朝发生了很多次叛乱。这些叛乱大多一两个月就大局已定或平定了，如臧荼叛乱和利几叛乱，没有很重大的威胁。有的则不然，不仅持续时间长、波及地域广、伤亡人数多······上一章节的陈豨叛乱就是其中的典型。高祖时期堪与其比肩的另一场叛乱就是英布叛乱。这两场叛乱之间有较大的因果联系，时间上也有大的重叠，深刻改变了当时及整个西汉王朝乃至古代中国的政治制度。
    陈豨曾经也是刘邦的忠臣。可惜陈豨有一次看望老上级淮阴韩信时，被说动了反心。后来陈豨叛乱，韩信决定履行对陈豨的约定，暗中派人到陈豨处说：“只管起兵，我在这里协助您。”
    说起来韩信的第一次“谋反”，完全是子虚乌有、被人诬告，只是算有收留西楚乱党钟离昧的不臣行为而已。“高祖且至楚，信欲发兵反”这个记载更是可信度极低。所以韩信第一次“谋反”只是降低了爵位，从王降到侯而已。
    最后韩信要谋反完全是刘邦先对他不仁，所以他要后对刘邦不义。通过和家臣商量，韩信制定了一个计划：趁着皇帝刘邦率军远征陈豨，都城兵力空虚，夜里假传诏书赦免各官府服役的罪犯和奴隶，打算发动他们去袭击皇后吕雉和太子刘盈。控制都城后，刘邦的军队就会军心大乱，丧失补给，再与陈豨联合，天下变色！
    计划很周密绝妙。真的成功实施的话，吕雉和刘盈难逃一劫。关键时刻应该是护军中尉这个西汉的“军统”机构发挥了奇效。策反了韩信的一位家臣或者说那位家臣早被安插进去，总之他告密了韩信的计划。吕雉联合丞相萧何先下手为强，假称皇帝平定了陈豨叛乱要开庆功宴，引诱韩信前去而杀之，并诛其三族。韩信这次谋反不像上次“谋反”名不副实。
    这次谋反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韩信罪有应得。但是加重了包括英布在内的所有异姓诸侯王的恐惧感。这年夏天，吕雉又诛杀了梁王彭越，并把他剁成了肉酱，又把肉酱装好分别赐给诸侯。送到淮南，英布正在打猎，看到肉酱，特别害怕。英布知道开国七大异姓诸侯国只有自己的淮南国和舅子吴臣的长沙国没被搞，下一步就该轮到自己了，于是暗中使人部署，集结军队，守候并侦察邻郡的意外警急。
    这时汉朝在北边要对付陈豨和匈奴，而英布不管是利用军队谋反还是自保，都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集结、训练和物资准备，所以虽然双方都知道最终会有一战，但现在都在努力保持着和平的状态。不过，一个疑似桃色的意外加快了战争的到来。
    英布有个宠幸的爱妾病了，请求到医师的家治疗。这个医师的家和英布手下的中大夫贲赫家住对门。这个爱妾多次去医师家治疗。贲赫认为自己是侍中，就送去了丰厚的礼物，随爱妾在医师家饮酒。至于饮酒之余有没有干什么，我认为是很可能有的。
    总之那个爱妾很胆大心细，在侍奉英布时，于安逸舒缓、不慌不忙的谈话之间还称赞贲赫是忠厚老实的人。英布本来就对爱妾外出不满，这时听到爱妾认识贲赫，生气地问：“你怎么知道的呢？”
    在严厉的质问下，那个爱妾就“具说状”，把相交往的情况全都告诉英布。当然如果她真和贲赫有不正当关系，爱妾肯定不会“具说状”。而且不管真实情况如何，外出就医就是有水性杨花的嫌疑。按照疑罪从有的原则，英布疑心爱妾和贲赫有淫乱关系。《史记》记载贲赫对此事的反应是：贲赫惊惧，借口有病不去上英布的朝。
    我要是英布，肯定就更加怀疑了。你贲赫怎么知道我对你怀疑了？是爱妾告诉你的？还是我身边的宦官或宫女告诉你的？你如此处心积虑地接近我身边人，还取得了如此重要的信息，你想干嘛？你竟敢监视我？
    反正英布更加恼怒，就要逮捕贲赫。奇迹出现了。长安的中央朝廷派人千里迢迢到赵国和梁国逮捕赵王张敖和梁王彭越易如反掌，而英布派人逮捕同在一城的贲赫却提前走漏了消息，最后还抓捕失败。
    贲赫顺利地逃离了淮南国的都城六县，还是坐着淮南国的驿车前往长安告发英布叛变。英布派人追赶，没赶上。总之感觉贲赫太牛逼了。英布的每一句重要话语他都能事后快速知道，英布的每一步重要动作他都能事前提前知道，不仅是英布身边人有贲赫的眼线，连驿站人员也站在他贲赫这一边背叛国王英布。感觉淮南国的相国也没这么牛逼。
    总之贲赫不简单。我推测他是陈平领导的护军中尉发展的特工，任务只有一个：监视英布。英布那个爱妾极可能也是护军中尉领导下的特工。所谓外出就医就是传递情报。至于在传递情报的过程中他俩有没有因工生情，大家自己想。
    贲赫到了长安，上书报告英布有造反的迹像，可以在叛乱前诛杀他。刘邦看了报告，对萧相国商量。萧何说：“英布不应该有这样的事，恐怕是因结有怨仇诬陷他。请把贲赫关押起来，派人暗中验证淮南王。”刘邦觉得萧何说得对，就按照萧何的意见落实了。
    英布见贲赫畏罪潜逃，上书言变，本来已经怀疑他会说出自己暗中布署的情况，刘邦的使臣又来了，有了相当的验证，就杀死贲赫的全家，起兵造反。时间是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七月。造反的消息传到长安，刘邦就释放了贲赫，封他做了将军。
    刘邦召集将领们问道：“英布造反，对他怎么办？”
    将领们都说：“出兵打他，活埋了这小子，还能怎么办！” （淮阴韩信“谋反”时将领们也是这个意见）
    夏侯婴召原楚国令尹问这事。
    令尹说：“他本来就当造反。”
    夏侯婴说：“皇上分割土地立他为王，分赐爵位让他显贵，面南听政立为万乘之主，他为什么反呢？”
    令尹说：“往年杀死彭越，前年杀死韩信，这三个人有同样的功劳，是结为一体的人，自然会怀疑祸患殃及本身，所以造反了。”
    夏侯婴把这些话告诉皇上说：“我的门客原楚国令尹薛公，这个人很有韬略，可以问他。”
    皇上就召见了薛公。薛公回答说：“英布造反不值得奇怪。假使英布计出上策，山东地区就不归汉所有了；计出中策，谁胜谁败很难说了；计出下策，陛下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皇上说：“什么是上策？”
    薛公回答说：“向东夺取吴国，向西夺取楚国，吞并齐国，占领鲁国，传一纸檄文，叫燕国、赵国固守他的本土，山东地区就不再归汉所有了。”
    皇上再问：“什么是中策？”
    薛公回答说：“向东攻占吴国，向西攻占楚国，吞并韩国占领魏国，占有敖庾的粮食，封锁成皋的要道，谁胜谁败就很难预料了。”
    皇上又问：“什么是下策？”
    薛公回答说：“向东夺取吴国，向西夺取下蔡，把辎重财宝迁到越国，自身跑到长沙，陛下就可以安枕无虑了。汉就没事了。”
    皇上说：“英布将会选择哪种计策？”
    薛公回答说：“选择下策。”
    皇上说：“他为什么放弃上策、中策而选择下策呢？”
    令尹说：“英布本是原先骊山的刑徒，自己奋力做到了万乘之主，这都是为了自身的富贵，而不顾及当今百姓，不为子孙后代考虑，所以说他选用下策。”
    皇上说：“说的好。”赐封薛公为千户侯。册封皇子刘长为淮南王。刘邦就调动军队，亲自率领着向东攻打英布。
    英布造反之初，对他的将领们说：“皇上老了，厌恶打仗了，一定不能够亲自带兵前来，只能派遣将领。对于将领们，我只害怕淮阴韩信、彭越，如今他们都死了，其余的将领没什么可怕的。”所以英布造反了。
    果真如薛公预料的，英布向东攻打荆国。荆王刘贾不敌出逃，被杀死在富陵。英布劫持了荆国所有的部队，渡过淮河攻打楚国。
    楚王刘交调动军队分兵三路，想采用相互救援的奇策在徐、僮之间和英布作战。有人劝告楚将说：“英布擅长用兵打仗，百姓们一向畏惧他。况且兵法上说：‘诸侯在自己的领地和敌人作战，一旦士卒危急，就会逃散。’如今兵分三路，他们只要战败我们其中的一路军队，其余的就都跑了，怎么能互相救援呢！”楚将不听忠告。英布果然打败其中一路军队，其他两路军队都四散逃跑了。楚王刘交跑到薛县。
    英布的军队向西挺进，准备抓住刘交控制楚国。十二年十月，刘邦率领的军队赶来了，在蕲县以西的会甀和英布的军队相遇。英布的军队非常精锐，列阵一如项羽的军队，又是连战连捷、士气高涨，刘邦就重拾对付项羽的乌龟战法来对付英布，躲进庸城壁垒，坚守不出。英布的列阵让刘邦想到了楚汉战争中被项羽进攻的窘迫，心里非常厌恶。
    刘邦和英布遥相望见，远远地对英布说：“何苦要造反呢？”
    英布说：“我想当皇帝啊！”
    皇上大怒，骂他，随即两军大战。英布的军队战败逃走，刘邦命令将领追击他。英布渡过淮河，几次停下来与追击的将领在兆河南北交战，都是惨败，不得不和一百多人逃到长江以南。英布娶了第一代长沙王吴芮的女儿，因此是现任长沙国王吴臣的妹夫或者姐夫。看到英布逃过来，吴臣为了保住长沙国决定大义灭亲，让太子吴回做一回恶人。
    吴回派人诱骗姑父英布，谎称和英布一同逃亡到南越，所以英布相信他，就随他到了番阳。不过吴回辜负了姑父的信任。番阳人在兹乡百姓的民宅里杀死了英布。
    随着英布被杀，叛乱彻底平息。刘邦正式册立皇子刘长为淮南王，封贲赫为期思侯，将领们大多因战功受到封赏。
    45、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这首诗歌被后人叫做《大风歌》。此诗的第一句“大风起兮云飞扬”，被不少人誉为是最令古今拍案叫绝的诗句。作者表面上写的是自然环境，但是暗喻了刚刚经历过的那场惨烈战争中惊心动魄的战场画面。
    第二句，“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只一个“威”字就是那样生动贴切地阐明了各路诸侯臣服于作者的脚下，一个“威”字也直抒了作者的威风凛凛、所向披糜，天下无人能与之匹敌的那种巨无霸的冲天豪迈气概。这样的荣归故里，作者的心情是何等的荣耀与八面威风！
    这两句直抒胸臆，雄豪自放。但是第三句情感基调突变，由慷慨激昂变为焦灼忧虑，抒发了作者内心对国家尚不安定的浓郁的担心、惆怅。
    整体而言，全诗充满着一种王霸之气。它的作者就是有着王霸之气的开国帝王刘邦。而且它是刘邦创作的唯一一首诗歌，也是一首有较高艺术性的诗歌。比之某些创作了一万多首诗歌的诗人皇帝来说，我更钦佩刘邦，钦佩他的创作态度和艺术才华。文学艺术，不在多而在精。正如一千个烂苹果还不如一个好苹果有用。因为一千个烂苹果都不能吃，但一个好苹果虽然吃不饱，但是能吃，能垫下肚子。
    《大风歌》创作背景是这样子的。当时刘邦率领已平定了英布叛乱的大军胜利回师，路过家乡沛县，停留下来。在沛宫摆设酒宴，把过去的朋友和父老子弟全部召集来纵情畅饮。挑选沛中儿童，得到了一百二十人，教他们唱歌。
    后来到了孝惠帝五年，也就是刘邦死后的第五年，孝惠帝刘盈思念老爸回沛时的悲乐情景，就把沛宫作为高祖原庙。这一百二十个儿童，都让他们做高祖原庙中演奏音乐的人员，以后有缺额，就立刻补上。
    酒喝到酣畅，刘邦击着筑，自己作了这首《大风歌》唱起来。“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刘邦唱，让儿童都跟着学唱。刘邦又跳起舞，感慨伤怀，泪下数行，对沛县父兄们说：“远游的人思念故乡。我虽然建都关中，千秋万岁后，我的魂魄还是愿意怀思沛县。我从做沛公开始，诛暴讨逆，终于取得了天下。用沛县作为我的汤沐邑，免除沛县百姓的徭役，世世代代不用服徭役。”
    听到这个消息，沛县父老兄弟、长辈妇女、旧日朋友，天天开怀畅饮，极为欢欣，说旧道故，取笑作乐。过了十多天，刘邦想要离去，沛县父老兄弟执意挽留。刘邦说：“我的随从人员众多，父兄们供养不起。”于是刘邦就动身了。沛县百姓倾城而出，都到城西贡献牛酒。刘邦又停留下来，搭起帐篷，饮宴三天。
    沛县父兄们都叩头请求说：“沛县幸运地得到免除徭役，丰县还没有获准免除，请陛下哀怜丰县。”
    刘邦说：“丰县是我生长的地方，绝不会忘记，我只是因为丰邑以雍齿的缘故反叛我而去帮助魏国。”沛县父兄们坚持请求，这才一并免除了丰县的徭役，和沛县相同。现在沛县作为皇帝的汤沐邑，原来的沛侯刘濞就没了封地，反而升了一级，被封为吴王。刘濞的吴国继承了刘贾的荆国的全部领土。
    刘邦之所以封刘濞为吴王，是因为这个侄子不像他老爸刘仲（刘邦的二哥）那么窝囊，是个猛士，对安定大汉的南部有较大作用。
    大汉的南面有三个强大的外藩，东瓯、闽越和南越。
    东瓯国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家。其建立者是越王无疆次子蹄。无疆大家很多人不知道，但是他的六世祖大家绝对知道，大名鼎鼎的越王勾践。无疆本人是越国的最后一位君主。他被杀后，其国土被楚国攻占。他的儿子蹄流亡到现在浙江省温州一带建立了一个新国家，就是东瓯国。因为源于越国，所以也被称为东越国。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东瓯国也被灭。当时的国王是第七世东瓯王驺摇。虽然始皇帝废除了他的王位，但仍令其为当地的郡长。驺摇怀着对秦朝的灭国之恨带领族人积极响应秦末大起义，具体来说就是尊吴芮为首领。不久，驺摇跟随刘邦杀入函谷关，攻陷秦都咸阳，灭亡秦朝。灭亡秦朝后，项羽封吴芮为衡山王，驺摇因为帮助刘邦等原因只获得了都尉之职。
    随后的楚汉战争，驺摇坚定地站在刘邦一方，被刘邦封为海阳侯。东瓯国以海阳侯国的名义复国了。先后隶属于韩信的楚国、刘贾的荆国和刘濞的吴国。到了刘邦的儿子汉惠帝期间，海阳侯国脱离吴国，升级为东海王国，直属于汉朝中央朝廷。但是后世多沿用旧称，称其为东瓯国。
    闽越国与东瓯国历史类似，也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家。其建立者是越王无疆的长子玉。后来被秦始皇所灭。当时的国王是无诸。无诸与驺摇一样先投奔吴芮，后帮助刘邦入关破秦和打败项羽。因战功比驺摇卓著，所以被刘邦封为闽越王。
    南越国则在三越中比较特殊。其君主不是越族，而是汉族。其建立者本是秦朝南海郡尉赵佗。他趁秦末大乱时，割据岭南，建立了南越国。在三越中南越国中汉人数量最多。他们是秦始皇移民过去的。
    整体而言，三越的民众与中原人在语言习俗文化等方面虽有联系，但是差别很大。汉朝中央因为民族关系对三越控制力很低，三越名义上是汉朝的组成部分，实际上高度自治。刘濞的吴国离南越国较远，也不接壤。其战略任务是监视威慑与其接壤的闽越国和所属的东瓯国。至于监视威慑南越国的重任是由另一个诸侯国承担的，它就是吴氏长沙国。
    说完汉朝南边的不稳定因素，现在让我们把视线转向北边的蒙古草原。与三越相比，匈奴不仅名义上不臣服于汉朝，而且比三越要强大多了，强大到中原王朝从来就没有面临过的强大。所谓的“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其实可以主要理解为“安得猛士兮守北方”。
    当时，对于刘邦的汉帝国而言，异姓诸侯王国的内忧基本解决了，但是南北的外患还没解决。如果时间允许，刘邦一定会带领那支与自己南征北战的部队与伟大的冒顿单于再来一次旷世对决。一次不再轻视匈奴的对决！一次意图洗刷白登耻辱的对决！一次争夺东亚霸主的对决！可是没时间了。真的没时间了。已经虚岁61岁的刘邦在古代算高龄老人了，这个高龄老人前不久还被英布的将士的流矢射中了。
    身经百战的刘邦受过很多次伤，但是重伤只有两次，一次是被项羽军队的伏弩所伤，另一次是被英布军队的流矢所伤。伏弩、流矢本质上都是箭。我很怀疑两次重伤刘邦的人甚至是同一个弓弩兵。他先是在项羽那里打工，项羽败亡，他就投靠了老熟人、老领导英布了。
    就算没有中流矢，刘邦的身体也不可能支持他远征大漠。现在中了流矢，刘邦更是病体沉重、命不久矣！但是匈奴的单于冒顿正值壮年、雄才大略，我这新生的国家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但是事实证明刘邦的担心是多余的。燕代之地的樊哙、周勃等将士牢牢守住了帝国的北疆。他们两个就是真的猛士！
    46、从萧何到吕雉
    萧何，从刘邦起义以来一直是刘邦集团忠实的大管家，主要负责治守后方地盘、提供后勤保障和征送后备兵员。任务一直都完成得比较好，对刘邦集团夺取天下、治理天下起到了极大作用。
    但是无论是起义时代还是坐天下时代，刘邦都常年在外征战，一些本该一号处理的工作渐渐都是萧何在代替处理。虽然事后有汇报，但是通过处理大量的事务，萧何的威望在全体文官中膨胀起来了。尤其是汉朝建立后，天下局势总体安定，文官的权力和地位相比于楚汉战争时期提高了，丞相也是水涨船高。萧何也渐渐成为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面对萧何“专权”的局面，刘邦早在楚汉战争时期就对萧何进行了一次敲打。称帝后，又敲打了三次。接下来我们来一起看看萧何如何面对这四次敲打的。
    第一次敲打，发生在刘邦三年，即前204年，还是楚汉战争时期。与项羽对峙于京县、索城之间时，刘邦还不忘多次派遣使者慰劳丞相萧何。这个时候正是萧何举荐的韩信大发神威，东征五国期间。
    有个叫鲍生的人看出了其中的危险。丞相萧何实际掌控着大量地盘，大将军韩信掌控着军队，他俩又有密切关系······此处省略若干字。于是鲍生对萧何说：“汉王在前线风餐露宿，却多次派使者来慰劳您，这是有怀疑您的心意。为您着想，不如派遣您的子孙兄弟中能打仗的人都到军营中效力，汉王必定更加信任您。”于是萧何听从了他的谋划，刘邦非常高兴。
    第二次敲打，发生在刘邦八年（前199年）。萧丞相修筑未央宫，建立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太仓。刘邦从征讨韩王信的战场回来，看见宫阙极为壮丽，非常生气，对萧何说：“天下喧扰不安，苦战数年，成败尚未可知，现在为什么要修建宫室豪华过度呢？”
    萧何说：“正是因为天下没有安定，所以才乘这个时机建成宫室。况且天子以四海为家，宫室不壮观华丽，就不足以显示天子的尊贵和威严，并且也是为了不让后世的宫室有所超过。”于是刘邦高兴了。
    第三次敲打，发生在刘邦十一年（前196年）。陈豨反叛，刘邦亲自率军到了邯郸。平叛尚未结束，淮阴侯韩信又在关中谋反，吕雉采用萧何的计策，杀了淮阴侯。刘邦已经听说淮阴侯被杀，派遣使者拜丞相萧何为相国，加封五千户，并令五百名士卒、一名都尉做相国的卫队。
    为此许多人都来祝贺，唯独召平表示哀悼。召平原是秦朝的东陵侯。秦朝灭亡后，他沦为平民，家中贫穷，在长安城东种瓜。他种的瓜味道甜美，所以社会上的人称它为“东陵瓜”，这是根据召平的封号来命名的。
    召平对萧何说：“祸患从此开始了。皇上风吹日晒地统军在外，而您留守朝中，未遭战事之险，反而增加您的封邑并设置卫队，这是因为目前淮阴侯刚刚在京城谋反，对您的内心有所怀疑。设置卫队保护您，并非以此宠信您，希望您辞让封赏不受，把家产、资财全都捐助军队，那么皇上心里就会高兴。”萧相国听从了他的计谋。刘邦果然非常欢喜。
    第四次敲打，发生在前196年的秋天。英布反叛，刘邦亲自率军征讨他，多次派人来询问萧相国在做什么。萧相国因为皇上在军中，就在后方安抚勉励百姓，把自己的家财全都捐助军队，和讨伐陈豨时一样。
    有一个门客劝告萧相国说：“您灭族的日子不远了。您位居相国，功劳数第一，还能够再加功吗？您当初进入关中就深得民心，至今十多年了，民众都亲附您，您还是那么勤勉地做事，与百姓关系和谐，受到爱戴。皇上之所以屡次询问您的情况，是害怕您震撼关中。如今您何不多买田地，采取低价、赊借等手段来败坏自己的声誉？这样，皇上的心才会安定。”于是萧相国听从了他的计谋，刘邦才非常高兴。
    刘邦征罢英布军队回来，民众拦路上书，说相国低价强买百姓田地房屋数量极多。刘邦回到京城，相国进见。刘邦笑着说：“你这个相国竟是这样‘利民’！”刘邦把民众的上书都交给相国，说：“你自己向百姓们谢罪吧。”
    相国趁这个机会为民众请求说：“长安一带土地狭窄，上林苑中有很多空地，已经废弃荒芜，希望让百姓们进去耕种打粮，留下禾秆作为禽兽的饲料。”
    刘邦大怒说：“相国你大量地接受了商人的财物，然后就为他们请求占用我的上林苑！”于是就把相国交给廷尉，用镣铐拘禁了他。
    几天以后，一个姓王的卫尉侍奉刘邦时，上前问道：“相国犯了什么弥天大罪，陛下把他拘禁得如此严酷？”
    刘邦说：“我听说李斯辅佐秦始皇时，有了成绩归于主上，出了差错自己承担。如今相国大量地收受奸商钱财而为他们请求占用我的苑林，以此向民众讨好，所以把他铐起来治罪。”
    王卫尉说：“在自己职责范围内，如果有利于百姓而为他们请求，这确是宰相分内的事，陛下怎么怀疑相国收受商人钱财呢！况且陛下抗拒楚军数年，陈豨、黥布反叛时，陛下又亲自带兵前往平叛，当时相国留守关中，他只动一动脚，那么函谷关以西的地盘就不归陛下所有了。相国不趁着这个时机为己谋利，现在却贪图商人的钱财吗？再说秦始皇正因为听不到自己的过错而失去天下，李斯分担过错，又哪里值得效法呢？陛下为什么怀疑宰相到如此浅薄的地步！”
    刘邦听后不太高兴，但还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当天就派人持节赦免释放了相国。相国上了年纪，一向谦恭谨慎，入见刘邦，赤脚步行谢罪。
    刘邦说：“相国算了吧！相国为民众请求苑林，我不答应，我不过是桀、纣那样的君主，而你则是个贤相。我所以把你用镣铐拘禁起来，是想让百姓们知道我的过错。”
    经过第四次敲打，年老的萧何威望大减，很难对大汉江山造成威胁。但是刘邦发现“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一潮起”。“权臣”萧何解决了，但另一个“权臣”早就崛起了。她就是通过诛杀韩信、彭越等异姓诸侯王和全面参与大汉的各项事务而取代了萧何的二号地位的女强人吕雉。
    到这时，刘邦突然发现吕雉比萧何更危险。萧何虽然贵为相国，理论上可以处理军队的事务，但是实际上对于军队之事把控力并不强。吕雉不一样，其大哥吕泽曾经长期单独带兵反秦，带出了不少高级将领和一支强大军队，形成了军事上的二队集团，或者叫吕泽集团。现在吕泽虽死，但是那些高级将领还是与吕家保持密切关系。更别提高级将领樊哙是吕雉的妹夫。大汉中央军估计八成都与吕家关系密切。
    该怎么办呢？刘邦决定对吕雉来个釜底抽薪，废了刘盈的太子之位。这个事前面讲过，张良等人不赞同。作为沛泗集团中最活跃的臣子周昌也不赞同。刘邦也就知难而退。但是怎么削弱吕家权势，刘邦并未放弃，只是在找另一个合适机会。
    48、异姓王卢绾的喜悲剧
    卢绾，论名气非常低，不仅不如汉初三杰，连樊哙夏侯婴都不如。但是他在刘邦公司里面的地位和职务一直很高，名义上排名第二或第三，对秦末汉初的历史影响极大，远不是一个历史小角色。接下来我来给大家梳理一下他先喜后悲的一生。
    史书记载卢绾有一个很有缘分的同乡、发小兼同学。那就是我们的主人公刘邦。
    两人不仅同年同月同日生，还是同一个村的人。现在一个村也就几百或几千人，每年一个村出生三个孩子就算多。大家据此可以算一算现在一个村要发生两个人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概率有多低。具体算法就是三除以三百六十五，概率在百分之一左右向下晃动。古代一个村人口更少，概率还会更低。
    正是因为同生同乡同学的缘故，再加上两小无猜的关系，所以卢绾升职顺利，在刘邦当汉中王时就升为将军，并经常侍奉刘邦左右，整个一个喜剧开头。楚汉战争时期他又进一步升为太尉，经常跟在刘邦左右，出入刘邦的卧室很是自由。当时只有两个人能自由出入刘邦的卧室，一个是卢绾，另一个不是参与谋划的张良，也不是负责信息的陈平，而是刘交。
    刘交，刘邦的四弟，刘邦亲兄弟中文化程度最高的人，被刘邦用来负责文件的上传下达和保管等工作。作为刘邦的亲人，又负责文件的重要工作，刘交能自由出入刘邦卧室很正常，也很必要。在已经有刘交负责文件的情况下，卢绾能自由出入刘邦卧室则不正常，也不必要。所以历来有史学家认为卢绾和刘邦有很那个的关系。对于他俩这个关系，我认为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毕竟刘邦的儿子，后来的汉文帝也有一个特殊好友，邓通。还有司马迁老人家把卫青记载成刘邦的曾孙汉武帝的那个······这些都充分证明西汉皇帝疑似有那个基因传承下来了。当然卢绾、邓通、卫青各有各的受宠初始原因，卢绾为同生，邓通有吉兆，卫青是外戚。史学家可以狡辩他们三个和对应皇帝的关系被扭曲了。但那贡献出断袖之癖的汉哀帝就是确凿无疑的那个。汉哀帝的那个基因往上反推，可以追溯到祖先刘邦。
    反正卢绾作为沛泗集团的第一“功臣”，从刘邦自己到文臣武将都公认其才能很一般。但是他“衣被饮食赏赐，群臣莫敢望，虽萧曹等，特以事见礼，至其亲幸，莫及卢绾。”
    萧就是萧何，曹是曹参。他俩都是靠功劳获得赏赐。至于说到亲近宠幸和各种赏赐，没人能赶得上卢绾。
    司马迁老人家笔锋虽然委婉，但是意思很是明确：卢绾没啥功劳，靠着刘邦宠幸，卢绾才官居太尉，成为所有汉军名义上的最高将领。不管是吕泽，还是韩信，亦或是曹参等，包括其他将领的功劳卢绾都能分一份，所以汉朝建立后，除开异姓诸侯王，卢绾功劳最大。
    对于这么“大”功劳的卢绾，刘邦早就想封他为王，但又害怕群臣怨恨不满。等到俘虏燕王臧荼之后，就下诏封将相们为列侯，在群臣中挑选有功的人封为燕王。
    文武群臣都知道皇帝想封卢绾为王，就一齐上言道：“太尉长安侯卢绾经常跟随皇帝平定天下，功劳最多，可以封为燕王。”皇帝下诏批准了此项建议。汉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八月，就立卢绾为燕王，所有诸侯王受到的皇帝宠幸都比不上燕王。卢绾的人生喜剧达到了顶点！
    汉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秋天，刘邦到邯郸去攻打陈豨的部队。卢绾也率军攻打陈豨的东北部。在这时，陈豨派王黄去向匈奴求救。燕王卢绾也派部下张胜出使匈奴，向冒顿声称陈豨等人的部队已被击败。
    张胜到匈奴以后，前燕王臧荼的儿子臧衍在匈奴，见到张胜说：“您之所以在燕国受重用，是因为您熟悉匈奴事务。燕国之所以能长期存在，是因为诸侯多次反叛，战争连年不断。现在您想为燕国尽快消灭陈豨等人，但陈豨等人被消灭之后，接着就要轮到燕国，您这班人也要成为俘虏了。您为什么不让燕国延缓攻打陈豨而与匈奴修好呢？战争延缓了，能使卢绾长期为燕王。如果汉有急事，也可以借此安定国家。”
    张胜认为他的话是对的，就暗中让匈奴帮助陈豨攻打燕国。燕王卢绾怀疑张胜和匈奴勾结，一起反叛，就上书皇帝刘邦请求把张胜满门抄斩。张胜返回，把之所以这样干的原因全部告诉了卢绾。卢绾觉悟了，就找了一些替身治罪处死了，把张胜的家属解脱出来，使张胜成为常驻匈奴的代表，又暗中派遣范齐到陈豨的处所，想让陈豨长期逃跑在外，使战争连年不断。
    每次读到这里，我都觉得卢绾真不愧是靠宠幸起家的，一点判断力都没有。你有什么功劳能够官居太尉？你有什么功劳能够官居燕王？你有什么才能能够官居太尉？你有什么才能能够官居燕王？你的一切都是刘邦给的，不是像萧何曹参那样立功靠才换来的，你配和刘邦玩挟匈自重的游戏？“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谋臣忘”，这是韩信英布的结局，也是萧何曹参的危险，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半吊子的货操满吊子的心！
    汉高祖十二年（公元前195年），趁着刘邦东征英布，陈豨在燕王卢绾的大力帮助下死灰复燃，经常率军在代地驻扎侵扰。汉派遣樊哙攻打陈豨并将其斩杀。陈豨的一员副将投降，说燕王卢绾派范齐到陈豨处互相交通信息，商议策划。刘邦收到消息，当然半信半疑，派使臣召卢绾进京。卢绾称病推托不往。刘邦又派辟阳侯审食其、御史大夫赵尧前去迎接燕王，并顺便查问燕王部下臣子。
    卢绾更加害怕，闭门躲藏不出，对自己宠信的臣子说：“不是刘姓而被封为王的，现在只有我卢绾和长沙王了。往年春天，汉把淮阴侯韩信满门抄斩，夏天，又杀掉了彭越，这都是吕后的计谋。现在皇帝重病在身，把朝政全部交给了吕后。而吕后是个妇女，总想找个借口杀掉异姓诸侯王和功高的大臣。”于是卢绾还是推托有病，拒绝进京。
    面对审食其等的查问，卢绾的部下臣子都逃跑躲藏起来。但卢绾的话还是泄露出一些，审食其听到了，便把这一切都报告了刘邦，刘邦更加生气。后来，汉朝又得到一些投降的匈奴人，说张胜逃到匈奴中，是燕王的使者。
    于是刘邦才真的相信，说：“卢绾真的反了！”就派樊哙、周勃攻打燕国。时间是高祖十二年二月份，即前195年2月。草包卢绾当然很快不敌逃跑，并把自己所有的宫人家属以及几千名骑兵安顿在长城下，等待机会，希望皇帝病好之后，亲自进京谢罪。
    四月，刘邦逝世。卢绾渴望好友刘邦宽恕的愿望落空，只好带领部下逃入匈奴，被封为东胡卢王。但是在那边卢绾过得并不开心，常受到匈奴的欺负掠夺，总是想着重返汉朝。过了一年多的窘迫抑郁的异域生活，卢绾在匈奴逝世。他的人生以悲剧结束了。不过好在燕地官民同代地一样得到了汉朝的宽恕，减轻了他们的苦难。
    3、刘季当上亭长的原因
    亭长官虽小，但是权很大。刘季只是一个家境普通的平民。他是怎么能当上亭长这个职务呢？《史记》上记载很简单，“及壮，试为吏，为泗水亭长”。也就是说刘季一步登天，没有当过求盗（管抓捕罪犯）和亭侯（管军事）等最低级官吏就直接当亭长。
    网上不少人认为刘季是村长，和这个提拔速度也有关系。有些村支书或者村长就是一步直接由普通百姓提拔的，没有经过村副职的职务过渡。这个亭长什么级别前文有探讨，在这里就不展开。接下来我来分析一下刘季为什么能一步登天当上亭长。
    刘季何时当上亭长史书记载不明确。他和吕雉结婚的时间则比较明确，毕竟两个都是猛人，都主宰过当时中国局势。他们是公元前226年左右结婚的。在他们结婚前刘季就是亭长。这个时候刘季还是楚国人，两三年之后楚国被秦国灭了，那时刘季就成了秦朝人。也就是说泗水亭长是楚国给他的职务，秦朝只是予以再确认。
    楚国为什么会给刘季这个小官当当？
    要知道连求盗（管抓捕罪犯）和亭侯（管军事）这种更低级的官都有人当，那亭长这样的领导职务凭什么要给刘季？
    据我分析，有以下三个因素。
    一是刘季文武双全。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文的方面，刘季肯定比不过同乡萧何，但是好歹上过学，粗通文墨，在丰邑这样的小地方也算个文化人。刘季的学历大约相当于现在的年轻人有个非全日制大学专科学历。虽然在所有大学生中学历层级最低，但是刚刚过了当国家干部的最低学历线（公务员法明确规定考公务员一般要大学文化程度）。刘季牛逼的地方在于他有文化的同时身体素质也好（大家见过几个混混身体素质差的？）。
    刘季应聘亭长放到现在就相当于年轻人考警察公务员。现在大学专科学历的人很多，但是能够达到警察公务员体检标准的不多。所以每年警察公务员岗位被取消的不少，不是因为岗位专业等限制严格，只有一条，学历高的普遍身体素质一般。考公务员难，但是考警察公务员不难。楚国那个时候，身体素质好的人不少，有文化的人也不少，但是二者兼具的人很少。而且二者兼具的人往往军事贵族出身，比方说项羽（我知道这个时候项羽年龄很小），人家看不上小小的亭长，要学就“学万人敌”，要当就当万人将。
    二是刘季亲兄弟多。刘大爷命好啊，生的都是儿子，还四个。这个放在那个时代的平民身上都是算儿子兴旺。在古代亲兄弟多那么家族势力就大，能够威慑住同乡不被欺负。亭长这个职务虽然权力大，但是责任重，又是收人赋税，又是拉人壮丁，还要打击罪犯，肯定会得罪一些凶横的人。如果只是自身身体素质好，没有家族支持，容易陷入办了公家的事结了私人的仇，被人暗中打一顿的几率较高。
    我读高中期间，就听说每到五六月份学校的教导主任班主任都很提心吊胆，生怕被要毕业的高三男性学子聚在一起蒙上麻袋打一顿。这个有些夸张，我也没听说过我的班主任被学生偷袭受伤的事情，但是这也不是空穴来风。所以亭长不好当。好在刘季亲兄弟四个，还有刘贾等族兄撑腰。亭长这个烫手山芋他也敢接。如果刘季没有兄弟，就算沛县政府让他这个混混当亭长他也未必摆得平治下的群众，到时刁民抗税不交或是违法乱纪，刘季自然政绩不佳当不长久。
    第三是老乡萧何的推荐。萧何与刘季不仅是一个县（沛县），还是一个乡镇（丰邑）。与萧何相比，曹参仅仅与刘季是同县，而不同乡镇。所以我推测刘季这个人能一步登天成为亭长，背后肯定有伯乐。而“高祖为布衣时，何数以吏事护高祖。”，也就是说萧何在刘季还是老百姓的时候就认识他，还经常在政府对他的事情上进行说清关照。刘季是黑社会，萧何在什么公事上维护了刘季？我想大概是关照泗水亭长不要抓捕刘季这个黑社会。
    萧何“以文无害为沛主吏掾”，因文字功底不错而当上了沛县的主吏掾（相当于县委组织部长）。主管人事工作的主官是同镇老乡，有他的美言，刘季本身条件又优越，一步登天当上亭长这个小官当然容易。这是刘季第一份体制内工作，但不是最后一份体制内工作。
    在这里需要强调一点的是，刘季这个泗水亭长不仅对内风险大（可能与人结仇），对外风险也大。因为沛县是三国交界地带，属于楚国，但是离魏国和齐国边境很近。尤其是与魏国之间就沛县丰邑还有领土争端，万一那一天魏军打过来，普通百姓能跑，刘季作为亭长（兼职军事官员）那是要上前线拼命的！
    对于这些内外风险刘季是清楚的，但是他的性格有勇敢上进的一面。危险与机遇并存，如果不是边境，说不定就没有泗水亭这个机构。那刘季说不定也只能一直当混混混下去，秦末农民大起义的历史说不定就和他没关系了。况且魏军真的打过来，说不定能立个军功，当个更大的官。所谓富贵险中求，比劳动致富比不过二哥刘仲那就专心走仕途光宗耀祖！
    好在刘亭长没当几年亭长，魏国被秦国灭了，楚国也被秦国灭了，终于没有上战场的风险了。秦朝没有另派官吏替代自己，终于可以做一个太平官享受人生了！但是接下来刘季就会发现秦朝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秦朝承认他的亭长继续做是有巨大代价的——给朝廷好好干活！
    秦始皇一统天下后就很注重享受，以前只能从秦地征发役徒，现在六国的役徒都可以征发，那么除了建骊山墓，阿房宫也要上马。于是六国的民众纷纷拉倒关中搞这两大奢靡工程。刘季有幸为始皇帝的宏大工程作出自己的贡献，经常带着沛县役徒到咸阳服役。公元前212年刘季带着役徒到咸阳服役时，终于见到了那个牛逼的始皇帝。想到那个人只是比自己大两三岁而已，却能享尽人家的荣华富贵，出入华车美服，自己一副穷酸相，心里郁闷得很，感叹道：“啊呀，大丈夫就是要这个样子！”
    除了拉人服役的任务，打击违法犯罪的任务也变重了。秦朝法律严密，这也不许干，那也不许干，这样做违法，那样做犯罪，一下子沛县违法犯罪人数激增，每天光抓捕违法犯罪嫌疑人都忙得眼花缭乱。想到自己以前游手好闲，还去魏国大梁准备投靠信陵君当门客，结果到了魏国才知道信陵君已经死了。信陵君的门客张耳在外黄混得不错，于是刘季到张耳门下当过几年蹭吃蹭喝的门客。最后魏国被灭，自己只好回到沛县当个亭长。在楚国时代当亭长活得还是很不错，现在忙成这样子。刘季越发对始皇帝这个暴君不满了。
    在这里补充说一下，那个收留刘季做门客的张耳在秦末汉初也是一个风云人物，跟过陈胜、武臣等好几个主公。后来反秦有功被项羽封王，再后来因为兄弟陈余背叛不得已投靠刘季。刘季得天下后张耳照样是诸侯王，其儿子还娶了刘季的宝贝女儿鲁元公主。
    第3章有改动，以这版为准
    49、吕后问相与樊哙的危机
    刘邦十二年，即公元前196年，刘邦在率军回师的途中因伤得了重病，十一月回到了长安。这个时候的刘邦病得很重，应该是想到了死亡之事，也想到自己钦佩或惋惜的几个先代帝王或贤臣。到了十二月，刘邦决定对他们进行一番表示，说：“秦始皇帝、楚隐王陈涉、魏安釐王、齐缗王、赵悼襄王都绝嗣无后，分别给予十户人家看守坟墓，秦始皇帝二十家，魏公子无忌五家。”
    趁着刘邦不怎么理政务的时间档口，吕雉在政治舞台上进行着精彩演出。看到丈夫刘邦病怏怏的样子，吕雉生怕丈夫死了，儿子掌权就没她什么事了，赶快请来好医生对刘邦进行医治。医生进去见刘邦。
    刘邦询问医生，医生说：“病可以治好。”
    于是刘邦谩骂医生说：“我以一个布衣平民，手提三尺剑取得天下，这不是天命吗？命运在天，虽有扁鹊，又有什么用处！”刘邦不让医生治病，赏赐黄金五十斤，叫他离去。
    吕雉看到刘邦不肯医治，知道他命不久矣，但是这个时候刘邦正信任着自己，让自己处理了诛杀韩信、彭越等事情。自己在满朝文武心中威望越来越高，政治地位日渐看涨。这个时候儿子接班，对自己的政治地位反而不好。该怎么办？
    不久后，吕雉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问刘邦：“陛下百年以后，萧相国如果死了，让谁接替他？”
    刘邦说：“曹参可以。”
    在所有列侯中曹参食邑第一，又属于沛泗集团，当然是接替萧何任相国的不二人选。但是这个人选不是吕雉心中期望的人选，于是又问曹参之后其次是谁。
    刘邦说：“王陵可以。然而王陵稍为憨直，陈平可以帮助他。陈平智慧有余，然而难以独任。周勃稳重厚道，缺少文才，但能安定刘氏天下的一定是周勃，可以让他做太尉。”
    王陵食邑5000户，在列侯中排名靠前，豪族出身有一定的文化，又属于沛泗集团，是接替曹参的不二人选。但是这个人选也不是吕雉心中期望的人选。辅佐王陵的陈平、周勃更不是吕雉心中期望的人选。
    吕雉所中意的人选大约有三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妹夫樊哙，属于沛泗集团，又战功赫赫。另一个是女婿张敖。虽然他不属于沛泗集团，但是其父张耳劳苦功高，贵为赵王，张敖他自己也做过赵王，列侯中就算萧何曹参也不敢在他面前摆功劳。第三个是吕泽的嫡系丁复。其在列侯中食邑排名第五，仅次于曹参、张良、周勃和萧何。论资历、功劳，当相国也是恰当的。
    于是心有不甘的吕雉继续问王陵他们三人之后其次是谁。
    刘邦说：“这以后也不是你所能知道的。”
    吕雉听着刘邦的这些话，心里应该郁闷极了。她所期望的樊哙、张敖等人竟然还不如王陵、陈平受信任。看来皇上是对我吕家心存防范啊！
    经历了这番吕后问相，我相信病榻上的刘邦一定想到了很多，尤其是对樊哙想到了很多。于是刘邦对樊哙这个列侯动了杀机。
    其实后世对刘邦充满了误解，以为刘邦喜欢屠杀功臣。其实对于七大异姓诸侯王，刘邦刚开始想的是不一定要斩草除根。韩信“谋反”也只不过是贬为淮阴侯。对于彭越，刘邦一开始也是没想杀他。是彭越自己想争取优待，向吕雉哭诉自己没有反心。结果没想到吕雉这个没打过仗的妇人比打过仗的刘邦还要残忍，本来是全家流放，被吕雉搞成了株连家族。
    经过诛杀韩信、彭越等事件，刘邦发现已经人老珠黄的吕雉原来还是对自己很有价值。而吕雉发现自己可以通过参与朝政来提升地位。于是双方在感情上日渐疏离，但在政治上日益紧密。刘邦出征在外和病重期间，日常朝政全由吕雉处理。
    吕雉的哥哥吕泽在起义时期就是有较大独立性，战功赫赫兼手握兵马的老部下一大堆。这些政治资源在吕泽死后自然围绕在吕泽的弟弟吕释之和吕雉身边。然后吕雉通过辅佐刘邦诛杀功臣和处理朝政，在群臣中显示出精明强干的一面。而没有打过仗且能力平平的吕释之慢慢也认可了妹妹吕雉接替大哥掌控吕氏势力的核心地位。
    再加上樊哙和张敖的故旧亲朋，吕氏势力俨然成为除皇帝刘邦外的第二大势力。因为刘邦的存在，政治的平衡没有打破，但现实已经严重偏向吕家。
    如果刘邦一死，老好人兼老人兼文臣的萧何肯定镇不住场子。至于曹参，作为武将就算能维持得住政治平衡，年龄也大了，政治平衡只能维持一时。他一死，背靠吕氏势力的樊哙就会成为全体汉军将领中当之无愧的老大哥。王陵和周勃只能靠边站。万一樊哙与吕释之勾结，图谋皇位怎么办？万一吕雉有私心，勾结樊哙报复戚夫人和刘如意怎么办？万一樊哙有私心，想为自己争取个异姓诸侯王当当怎么办？万一张敖有私心，勾结岳母吕雉和姨父樊哙恢复赵国怎么办？
    刘邦死后，大汉保持政治平衡的关键在于政治上废掉樊哙。而杀掉一个人是政治上废掉一个人最彻底的手段。
    我相信刘邦对樊哙的杀机就在这个推测中，是刘邦为了维护刘氏王朝稳固安全综合考量的结果，而不仅仅是为了保护戚夫人和刘如意这个单一因素。此时的樊哙正在以相国的身份启程前往燕国平定卢绾叛乱。
    有人摸透了刘邦的心思，趁着刘邦病重，“人有恶哙党於吕氏，即上一日宫车晏驾，则哙欲以兵尽诛灭戚氏、赵王如意之属”。那人诋毁樊哙和吕氏结党，皇帝假如有一天去世的话，那么樊哙就要带兵把戚夫人和赵王如意这帮人全部杀死。
    刘邦顺理成章地听信了说樊哙坏话的人，发怒说：“樊哙见我病了，便盼望我死。”便采用陈平的计谋，召周勃在病榻前受命，说道：“陈平速驾驿站车马载着周勃代替樊哙领兵，陈平到了军中立即斩下樊哙的头！”
    二人接受了诏命，驾驿站车马急行，还没有到达军中，边走边商议说：“樊哙是皇帝的老朋友了，功劳很多，而且又是吕后妹妹吕嬃的丈夫，与皇帝有亲戚关系并且显贵。现在皇帝因为一时愤怒的缘故想杀他，只怕将来要后悔。我们宁可把他囚禁起来交与皇上，由皇上自己处决他。”
    《史记》在记载这段史实时应该漏记了几句话。陈平作为当时之世绝顶聪明的谋士绝对知道杀掉樊哙不是刘邦一时兴起的随意行为，而是深思熟虑的成熟举动。但是刘邦的死亡在旦夕之间，就算杀了樊哙，也没有时间拔出吕氏势力这棵参天大树。刘邦死后，吕氏势力必定会报复执行杀害樊哙命令的人。
    所以执行杀死樊哙的命令是一个找死的行为。樊哙能晚杀就晚杀，一定要给吕氏势力留下迫不得已的深刻印象，减轻自己的责任。万一樊哙送到京城，刘邦死了，那么这令人棘手的命令可以不执行。到时吕雉肯定会有大大的回礼。
    这应该才是陈平、周勃两人真实的想法。只不过他们肯定不会傻到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他两不说出来，史官就没有证据去记载他两的小聪明。但是事实完全证明我的猜测的合理性。
    机智的他们没有到樊哙的军营中执行皇帝的命令，而是堆土筑坛，用符节召来樊哙。樊哙接受诏令，立即被反绑起来装上囚车，由驿站送往长安，使命周勃替樊哙为将，率兵继续平定燕地反叛的各县。
    载着樊哙的囚车还没到京城，陈平就收到了刘邦驾崩的消息。于是樊哙的危机解除了。大汉江山的危机开始了！
    50、梳理异姓诸侯国
    刘邦在打天下的过程中，不少将领功勋卓著、地位特殊，对于他们刘邦不得不给予最高封赏王爵，一共封了七个王。在前面章节我已经叙述了，他们分别是韩信、臧荼、淮阴韩信、张耳、彭越、英布和吴芮。
    与后世中央集权程度更高的封建王朝相比，西汉王爵不是虚封，而是实封。所谓虚封就是挂个名，收入是中央财政定期发放，有固定的数额，与官僚相比区别不大。所谓实封就是拥有高度自治的封地，收入来自自己的封地，除了要上交中央一部分，其他的收入都是自收自支，与官僚相比区别较大。
    正是因为西汉异姓诸侯国财政上基本自收自支，封地面积广大，所以各诸侯国有钱，再加上各国拥有军队，实际上它们的独立性较强。反叛的话，会严重威胁到帝国的统一与安全。不反叛的话，也对皇帝的专制权力造成了较大分割。总之，“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
    早在楚汉战争初期刘邦就对异姓诸侯王的弊端就有深刻认识。项羽自称霸王、主宰天下，结果分封的十八路诸侯不是叛乱（刘邦的汉国），就是附和叛乱（魏豹的西魏国），再就是实际独立（臧荼的燕国、共敖的临江国）。总之项家王朝四年失天下，政治体制错误是极端重要的原因。他自己也是作为西楚的异姓诸侯王反叛才取代西楚建立汉帝国的。从项羽的教训上分析，刘邦认识到：异姓诸侯王国实力强大，又与中央缺少血缘纽带，天然具有不稳定性。所以刘邦本来很吝啬封异姓诸侯王。
    但是楚汉战争初期，西楚异常强大，天下诸侯国林立，不封王不能拉拢各诸侯国归顺，也不足以奖励手下的将领拼命。所以刘邦先是招降了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河南王申阳，再封了韩王韩信，后来又招降了九江王英布和燕王臧荼。这个时候刘邦对于封异姓王还是在吝啬中透着功利，虽然知道这个体制弊端很大，长远看危害更大，但是天下还没得怎么能吝啬土地与王爵呢？
    不过在这个时期刘邦就注意在政治上加强中央集权，能不封王就尽量不封王，所以对收魏代赵燕四国后的淮阴韩信和归顺后立有大功的魏人彭越，刘邦一个是封赵国相国，一个是封魏相国，就是不封王。
    再到后来韩信强请封假齐王，被项羽围困荥阳的刘邦难以制止，才无奈封其为真齐王。迫于韩信为张耳多次请封，又不得不封张耳为赵王。后来追击项羽，彭越不满爵位过低，不来会合，刘邦不得不听从张良建议，封他为梁王。总之刘邦要不是硬刚不过项羽，是不会封淮阴韩信、张耳和彭越的王爵。
    正是韩信、彭越的举动打破了刘邦尽量不封王的原则，失国两三年的英布也得封淮南王，再就是失国的吴芮也被重新封王。至于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河南王申阳，前两个在彭城战役后背叛，国除王废，河南王申阳不知怎么的也是国除王废。就这样形成了开国七大异姓诸侯国。
    刘邦称帝后，燕国臧荼第一个造反，王废而国不除。卢绾继任做了燕国国王。
    再就是韩信被人告发谋反，国不除王废。韩信的楚国一分为二：楚国和荆国。刘邦的弟弟刘交继任做了楚国国王，定都彭城。刘邦的族弟刘贾做了荆国国王。
    韩王信投降匈奴，国不除王废。其国名由韩国改为代国。刘邦的二哥刘仲做了代国国王。
    第四个被废的异姓王是赵王张敖（张耳的儿子）。罪名当然也是造反。不过张敖本人挺无辜的，因为事情都是下面人瞒着他做的。具体是这样子的：高祖八年，即前199年，刘邦去抗击匈奴的前线东垣，经过赵国的柏人这个地方，赵相贯高等谋杀刘邦。刘邦心动异常，因而没有在柏人停留，所以逃过一劫。第二年，贯高等策划谋杀刘邦的事发觉了，刘邦处死了他们的三族。废张敖为宣平侯。国不除王废。刘如意继任做了赵国国王。
    第五个被废的异姓王是梁王彭越，因为“谋反”，国不除王废。刘恢继任做了梁国国王。
    第六个被废的异姓王是淮南王英布。因为谋反，国不除王废。刘长继任做了淮南国国王。
    第七个是燕王卢绾，国不除王废。刘建继任做了燕国国王。
    开国七大异姓诸侯王只有长沙王吴氏没有被刘邦废除，延续长久，其他六个中五个只一代被废。第一代赵王张耳死的早，没有来得及享受老朋友刘邦的刻薄寡恩，他的继承人赵王张敖切实感受了一下岳父刘邦的真龙之威。这七个王加上卢绾是八个。这八个异姓诸侯国按时间先后的顺序存在时间如下：
    韩王信的韩国，公元前205年至公元前201年。楚汉战争期间大部分时候韩王信的国土被项羽占领，只能做个挂名的韩王。公元前201年，韩国的地盘颍川郡被汉朝中央政府收归直属，韩国迁往太原郡异地建国。这样就把韩国分为两个时期，也可以算做两个国家。颍川韩国，公元前205年至公元前201年。太原韩国，公元前201年至公元前201年。公元前201年，韩王信投降匈奴，国土被汉军攻占，国除王废。
    臧荼的燕国，先后分为属楚时期和属汉时期。前一个时期是公元前206年至公元前202年。后一个时期是公元前204年至公元前202年。
    淮阴韩信的齐国，公元前203年至公元前202年。公元前202年，淮阴韩信改封楚王。
    淮阴韩信的楚国，公元前202年至公元前202年。公元前202年，刘邦逮捕韩信，废除其王位。
    张氏的赵国，公元前203年至公元前198年。因传了两代，故分为两个时期。张耳时期，公元前203年至公元前202年，张敖时期公元前202年至公元前198年。
    彭越的梁国，公元前203年至公元前196年。
    英布的淮南国，公元前203年至公元前195年。公元前196年，英布谋反，其国可据此分为属汉时期和独立时期，时间分别为公元前203年至公元前196年和公元前196年至公元前195年.
    吴氏的长沙国，公元前202年至公元前156年。吴芮、吴臣、吴回、吴右、吴著先后为王。后面四王均是以嫡长子身份继位。吴芮时期，公元前202年至公元前202年。吴臣时期，公元前202年至公元前193年。吴回时期，公元前193年至公元前187年。吴右时期，公元前187年至公元前178年。吴著时期，公元前178年至公元前156年。吴著死，因无子被撤除，共传5代。
    在这里可能会有人疑惑，长沙王后宫佳丽成群，每代不可能只生一个儿子。从吴芮到吴著传了五代，如果每代吴王宗室三个儿子，到了第五代就有81个吴王宗室。吴著生不出儿子，他的80个同姓兄弟难道都集体生不出儿子？其实我刚开始读历史也有这种疑惑，直到我后来知道西汉爵位传承实行的是嫡长子继承制我才明白长沙国为什么会无后被除。可能吴著有儿子，是妃子生的，庶子没有继承权，他的同姓兄弟和侄子就更没有继承权，因而被西汉中央政府以此为由废除了长沙国。
    总之，西汉开国异姓诸侯王大多在汉高祖刘邦时期就被除名。只有吴氏长沙国传承长久一些。
    49、高祖之死与吕雉夺权
    公元前195年四月，英布、卢绾的叛乱都胜利结束了数月。开国七大异姓诸侯国，这些有能力威胁大汉的地方势力只剩下最弱小的吴氏长沙国。基本上是在六大异姓诸侯国的领土上建立了九大同姓诸侯国。具体如下：
    长庶子齐悼惠王刘肥的齐国（源自韩信的齐国）、四弟楚元王刘交的楚国（源自韩信的楚国）、三儿子赵隐王刘如意的赵国（源自张耳、张敖父子的赵国）、四儿子代王刘恒的代国（源自刘仲的代国）、五儿子刘恢的梁国（源自彭越的梁国）、六儿子刘友的淮阳国（源自韩王信的韩国）、七儿子淮南厉王刘长的淮南国（源自英布的淮南国）、八儿子刘建的燕国（源自卢绾的燕国，再往上推是源自臧荼的燕国）、侄子刘濞的吴国（源自刘贾的荆国，再往上推源自韩信的楚国）。
    九人中，七个是刘邦的儿子。刘邦一共有八个儿子，那个没有封国的儿子占据大汉最大的股份，他就是嫡长子太子刘盈，后来的汉孝惠帝。刘盈的母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吕后。后来四儿子刘恒也作了皇帝，是为汉孝文帝。其母亲是薄太后。
    提前剧透一下，这九个同姓诸侯王在刘邦死后的惠帝吕主时代有一些较大变化。赵王刘如意被吕雉杀死。淮阳王刘友改封为赵王，又被吕雉杀死，谥号为赵幽王。梁王刘恢改封为赵王，因为备受吕家打压，自杀而死，谥号为赵恭王。
    想到刘姓诸侯国已经在帝国的东方普遍建立起来，刘邦心里应该很欣慰。虽然以吕雉为首的新内忧产生了，但是刘邦觉得女主弄权也没什么。秦的历史上先后出现了宣太后、帝太后弄权也没有改变嬴氏当君主的格局，最后秦还统一了天下。更何况樊哙已死，吕雉不能牢牢把握军权，像宣太后那样一言九鼎都做不到。
    刘盈总会长大，在曹参、王陵、周勃等人的帮助下，刘盈一定能大权在握，也一定能够打垮匈奴。而最心爱的儿子赵王如意在赵国相国周昌的保护下也一定能够安全幸福地度过一生。
    当月甲辰日，刘邦放心地驾崩于长安长乐宫。可惜，他失算了。失算的原因在于他看错了一个人，陈平。也可以说是看错了两个人，陈平和周勃。之前章节我已经说过这两个聪明的人耍了滑头，没有听从皇帝刘邦的命令对樊哙斩立决，而是拖延推诿，最后拖延到刘邦死了！自然这个时候掌控大局的吕雉和刘盈不会让樊哙这个亲戚死。
    陈平还表现得对吕家特别恭顺，情愿放弃十万荥阳军的监军之职，也要及时赶回首都在刘邦的灵堂内向吕雉禀奏处理樊哙一事的经过。吕雉好言抚慰，陈平还坚决请求留宿宫中，担任警卫。
    经过此事吕雉认识到两点：一是特务头子陈平是个聪明人，他已经迫于形势投靠了吕家；二是周勃也是个聪明人，绝对不敢忤逆吕家。陈平的投靠代表大汉的特务系统尽在掌握。接下来就是控制军队。军队和特工如果都控制住，那吕雉真的比宣太后还宣太后。
    该如何控制军队呢？
    吕雉采取的第一个步骤是释放樊哙，恢复了他的爵位。但是樊哙作为一个刚刚脱罪的人，吕雉不好重用。而且再怎么重用樊哙，就算任命为太尉，也不能牢牢把军队控制在手里。
    就这样过了四天，吕雉还不为刘邦发丧。文武大臣都没从正式渠道收到皇帝死了的消息。而吕雉在策划一个大阴谋，一个堪比赵高假传圣旨的阴谋，她要杀光所有可能反对吕家的武将，再把军队牢牢把握住！
    于是吕雉和审食其商量说：“将领们和皇帝同为编户平民，如今北面称臣，为此常常怏怏不乐，现在事奉年轻的皇帝。不全部族灭这些人，天下不会安定。”审食其作为吕雉的绯闻男友和政治同盟肯定是表示支持。
    两人应该把计划告诉了郎中令陈平。毕竟郎中令不是管治病的郎中的令，而是九卿之一，掌宫廷侍卫，为皇帝左右亲近的高级官职。换算成现在就是中阳半公庭主任兼中阳经纬对负责人，比清朝的九门提督还九门提督。诱捕群臣肯定需要郎中令配合。吕雉觉得陈平这个见风使舵的胆小鬼一定会乖乖配合，却没想到走漏了消息。我敢肯定这个消息99%是陈平放出来的。
    有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告诉了郦商。郦商是开国十八侯之一，战功卓著，食邑五千户，与樊哙食邑一样，也是军队里面的实权派。郦商不属于沛泗集团，也不属于吕泽的二队集团，更没有娶吕家姑娘当老婆或儿媳。总之就是与吕家啥关系没有。
    萧何、曹参、周勃等所有沛泗集团的列侯在起义前应该就与吕家是旧相识，沛泗集团的樊哙还是吕雉的妹夫，张敖是吕雉的女婿，丁复、蛊逢是吕泽嫡系。算来算去十八功侯中与吕家没有关系的人只有郦商、灌婴、柴武三人。其中地位最高的就是郦商。
    郦商一听那消息，心里应该也是想到这一点，自己成为吕家第一个要搞死的将领，于是他决定自救，去见了审食其，说：“我听说皇帝已经驾崩，四天不发丧，想要诛杀将领们。如果真是这样，天下就危险了。陈平、灌婴统率十万士卒驻守荥阳，樊哙、周勃统率二十万士卒平定燕、代，这时他们听到皇帝驾崩，将领们全部被杀，必定连兵回来向关中进攻。大臣叛乱于内，诸侯造反于外，天下覆灭可以翘足而待了。”
    对于这番话，我觉得史书记载是有问题的。樊哙作为吕雉的亲妹夫怎么可能与吕雉对着干，这里的樊哙应该是《史记》在流传的过程中被无知的人写上去的。不过基本事实还是挺对的，当时中央军不在都城，分为两支，一支归灌婴统率，驻扎在荥阳，一支归周勃统率，在燕代平叛。
    郦商这番话的潜台词是：你吕雉迁到沛县，又嫁给沛县男儿，与沛县周勃算半个老乡，是旧相识，那怎么样？灌婴人家不是沛泗集团，他与我一样，与你吕家没任何瓜葛，你敢杀我，人家灌婴会咋想？灌婴肯定不会服你乱杀武将的行为。到时他领兵西进，就算周勃要帮忙也来不及。你们吕家就等着死翘翘！
    审食其进宫把郦商的这些话告诉了吕雉，吕雉这才意识到灌婴率领的荥阳军是一个不可控制的巨大威胁。
    诛杀武将这么绝密的计划竟然已经泄露了，那陈平到底是不是坚定站在吕家一边就要打问号。这个要诛杀的头号对象一定已经与别的武将搞了串联才敢气势汹汹来问罪。应该是想到了这些，吕雉才放弃诛杀计划。夺取军权的行动失败！
    于是朝廷在丁未日发丧，大赦天下。丙寅日，安葬刘邦于长陵。己已日，立太子刘盈为皇帝，来到太上皇庙。群臣都说：“高祖起于细微平民，拨乱反正，平定天下，是汉朝的开国始祖，功劳最高。”上尊号为高皇帝。太子袭号为皇帝，这就是孝惠帝。命令各郡和各国诸侯建立高祖庙，按照每年的时节祭祀。
    刘邦去世后半个世纪左右，大汉帝国诞生了一个伟大的历史学家，他叫司马迁。长大后，他写了一部伟大的历史著作《史记》。在《史记·高祖本纪》的末尾，他对于汉朝及其开国皇帝刘邦进行了一番开棺定论的高度评价。
    太史公司马迁说：“夏朝的政治质朴厚道，质朴厚道的弊病在于使细民百姓粗野少礼，所以殷朝的人恭敬而讲究威仪来承替它。恭敬而讲究威仪的弊病在于使细民百姓像奉事鬼神一样的威仪繁多，所以周朝人用讲究尊卑等级来承替它。讲究尊卑等级的弊病在于使细民百姓不能以诚相见，所以补救不能以诚相见的办法没有比以质朴厚道为政更好的了。夏、商、周三王的治国法则循环往复，终而复始。周朝和秦朝之间，可以说是讲究尊卑等级的弊病都暴露出来了。秦始皇赢政不加以改变，反而使刑法残酷，难道不是荒谬的吗？所以汉朝兴起，面对过去的弊病，改变了治国法则，使百姓不疲倦，得到天道的规律了。规定每年十月诸侯王到京城朝见皇帝。车服有定制，皇帝的车子用黄缯做盖的里子，车衡左边竖立毛羽制成的幢。”
    这是司马迁对汉朝初期的朝廷运用道家学说治理国家给予的高度肯定。对刘邦的一生，司马迁作了一首四言诗来概括。
    高祖初起，始自徒中。言从泗上，即号沛公。啸命豪杰，奋发材雄。彤云郁砀，素灵告丰。龙变星聚，蛇分径空。项氏主命，负约弃功。王我巴蜀，实愤于衷。三秦既北，五兵遂东。氾水即位，咸阳筑宫。威加四海，还歌大风。
    49、高祖之死与吕雉夺权
    公元前195年四月，英布、卢绾的叛乱都胜利结束了数月。开国七大异姓诸侯国，这些有能力威胁大汉的地方势力只剩下最弱小的吴氏长沙国。基本上是在六大异姓诸侯国的领土上建立了九大同姓诸侯国。具体如下：
    长庶子齐悼惠王刘肥的齐国（源自韩信的齐国）、四弟楚元王刘交的楚国（源自韩信的楚国）、三儿子赵隐王刘如意的赵国（源自张耳、张敖父子的赵国）、四儿子代王刘恒的代国（源自刘仲的代国）、五儿子刘恢的梁国（源自彭越的梁国）、六儿子刘友的淮阳国（源自韩王信的韩国）、七儿子淮南厉王刘长的淮南国（源自英布的淮南国）、八儿子刘建的燕国（源自卢绾的燕国，再往上推是源自臧荼的燕国）、侄子刘濞的吴国（源自刘贾的荆国，再往上推源自韩信的楚国）。
    九人中，七个是刘邦的儿子。刘邦一共有八个儿子，那个没有封国的儿子占据大汉最大的股份，他就是嫡长子太子刘盈，后来的汉孝惠帝。刘盈的母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吕后。后来四儿子刘恒也作了皇帝，是为汉孝文帝。其母亲是薄太后。
    提前剧透一下，这九个同姓诸侯王在刘邦死后的惠帝吕主时代有一些较大变化。赵王刘如意被吕雉杀死。淮阳王刘友改封为赵王，又被吕雉杀死，谥号为赵幽王。梁王刘恢改封为赵王，因为备受吕家打压，自杀而死，谥号为赵恭王。
    想到刘姓诸侯国已经在帝国的东方普遍建立起来，刘邦心里应该很欣慰。虽然以吕雉为首的新内忧产生了，但是刘邦觉得女主弄权也没什么。秦的历史上先后出现了宣太后、帝太后弄权也没有改变嬴氏当君主的格局，最后秦还统一了天下。更何况樊哙已死，吕雉不能牢牢把握军权，像宣太后那样一言九鼎都做不到。
    刘盈总会长大，在曹参、王陵、周勃等人的帮助下，刘盈一定能大权在握，也一定能够打垮匈奴。而最心爱的儿子赵王如意在赵国相国周昌的保护下也一定能够安全幸福地度过一生。
    当月甲辰日，刘邦放心地驾崩于长安长乐宫。可惜，他失算了。失算的原因在于他看错了一个人，陈平。也可以说是看错了两个人，陈平和周勃。之前章节我已经说过这两个聪明的人耍了滑头，没有听从皇帝刘邦的命令对樊哙斩立决，而是拖延推诿，最后拖延到刘邦死了！自然这个时候掌控大局的吕雉和刘盈不会让樊哙这个亲戚死。
    陈平还表现得对吕家特别恭顺，情愿放弃十万荥阳军的监军之职，也要及时赶回首都在刘邦的灵堂内向吕雉禀奏处理樊哙一事的经过。吕雉好言抚慰，陈平还坚决请求留宿宫中，担任警卫。
    经过此事吕雉认识到两点：一是特务头子陈平是个聪明人，他已经迫于形势投靠了吕家；二是周勃也是个聪明人，绝对不敢忤逆吕家。陈平的投靠代表大汉的特务系统尽在掌握。接下来就是控制军队。军队和特工如果都控制住，那吕雉真的比宣太后还宣太后。
    该如何控制军队呢？
    吕雉采取的第一个步骤是释放樊哙，恢复了他的爵位。但是樊哙作为一个刚刚脱罪的人，吕雉不好重用。而且再怎么重用樊哙，就算任命为太尉，也不能牢牢把军队控制在手里。
    就这样过了四天，吕雉还不为刘邦发丧。文武大臣都没从正式渠道收到皇帝死了的消息。而吕雉在策划一个大阴谋，一个堪比赵高假传圣旨的阴谋，她要杀光所有可能反对吕家的武将，再把军队牢牢把握住！
    于是吕雉和审食其商量说：“将领们和皇帝同为编户平民，如今北面称臣，为此常常怏怏不乐，现在事奉年轻的皇帝。不全部族灭这些人，天下不会安定。”审食其作为吕雉的绯闻男友和政治同盟肯定是表示支持。
    两人应该把计划告诉了郎中令陈平。毕竟郎中令不是管治病的郎中的令，而是九卿之一，掌宫廷侍卫，为皇帝左右亲近的高级官职。换算成现在就是中阳半公庭主任兼中阳经纬对负责人，比清朝的九门提督还九门提督。诱捕群臣肯定需要郎中令配合。吕雉觉得陈平这个见风使舵的胆小鬼一定会乖乖配合，却没想到走漏了消息。我敢肯定这个消息99%是陈平放出来的。
    有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告诉了郦商。郦商是开国十八侯之一，战功卓著，食邑五千户，与樊哙食邑一样，也是军队里面的实权派。郦商不属于沛泗集团，也不属于吕泽的二队集团，更没有娶吕家姑娘当老婆或儿媳。总之就是与吕家啥关系没有。
    萧何、曹参、周勃等所有沛泗集团的列侯在起义前应该就与吕家是旧相识，沛泗集团的樊哙还是吕雉的妹夫，张敖是吕雉的女婿，丁复、蛊逢是吕泽嫡系。算来算去十八功侯中与吕家没有关系的人只有郦商、灌婴、柴武三人。其中地位最高的就是郦商。
    郦商一听那消息，心里应该也是想到这一点，自己成为吕家第一个要搞死的将领，于是他决定自救，去见了审食其，说：“我听说皇帝已经驾崩，四天不发丧，想要诛杀将领们。如果真是这样，天下就危险了。陈平、灌婴统率十万士卒驻守荥阳，樊哙、周勃统率二十万士卒平定燕、代，这时他们听到皇帝驾崩，将领们全部被杀，必定连兵回来向关中进攻。大臣叛乱于内，诸侯造反于外，天下覆灭可以翘足而待了。”
    对于这番话，我觉得史书记载是有问题的。樊哙作为吕雉的亲妹夫怎么可能与吕雉对着干，这里的樊哙应该是《史记》在流传的过程中被无知的人写上去的。不过基本事实还是挺对的，当时中央军不在都城，分为两支，一支归灌婴统率，驻扎在荥阳，一支归周勃统率，在燕代平叛。
    郦商这番话的潜台词是：你吕雉迁到沛县，又嫁给沛县男儿，与沛县周勃算半个老乡，是旧相识，那怎么样？灌婴人家不是沛泗集团，他与我一样，与你吕家没任何瓜葛，你敢杀我，人家灌婴会咋想？灌婴肯定不会服你乱杀武将的行为。到时他领兵西进，就算周勃要帮忙也来不及。你们吕家就等着死翘翘！
    审食其进宫把郦商的这些话告诉了吕雉，吕雉这才意识到灌婴率领的荥阳军是一个不可控制的巨大威胁。
    诛杀武将这么绝密的计划竟然已经泄露了，那陈平到底是不是坚定站在吕家一边就要打问号。这个要诛杀的头号对象一定已经与别的武将搞了串联才敢气势汹汹来问罪。应该是想到了这些，吕雉才放弃诛杀计划。夺取军权的行动失败！
    于是朝廷在丁未日发丧，大赦天下。丙寅日，安葬刘邦于长陵。己已日，立太子刘盈为皇帝，来到太上皇庙。群臣都说：“高祖起于细微平民，拨乱反正，平定天下，是汉朝的开国始祖，功劳最高。”上尊号为高皇帝。太子袭号为皇帝，这就是孝惠帝。命令各郡和各国诸侯建立高祖庙，按照每年的时节祭祀。
    刘邦去世后半个世纪左右，大汉帝国诞生了一个伟大的历史学家，他叫司马迁。长大后，他写了一部伟大的历史著作《史记》。在《史记·高祖本纪》的末尾，他对于汉朝及其开国皇帝刘邦进行了一番开棺定论的高度评价。
    太史公司马迁说：“夏朝的政治质朴厚道，质朴厚道的弊病在于使细民百姓粗野少礼，所以殷朝的人恭敬而讲究威仪来承替它。恭敬而讲究威仪的弊病在于使细民百姓像奉事鬼神一样的威仪繁多，所以周朝人用讲究尊卑等级来承替它。讲究尊卑等级的弊病在于使细民百姓不能以诚相见，所以补救不能以诚相见的办法没有比以质朴厚道为政更好的了。夏、商、周三王的治国法则循环往复，终而复始。周朝和秦朝之间，可以说是讲究尊卑等级的弊病都暴露出来了。秦始皇赢政不加以改变，反而使刑法残酷，难道不是荒谬的吗？所以汉朝兴起，面对过去的弊病，改变了治国法则，使百姓不疲倦，得到天道的规律了。规定每年十月诸侯王到京城朝见皇帝。车服有定制，皇帝的车子用黄缯做盖的里子，车衡左边竖立毛羽制成的幢。”
    这是司马迁对汉朝初期的朝廷运用道家学说治理国家给予的高度肯定。对刘邦的一生，司马迁作了一首四言诗来概括。
    高祖初起，始自徒中。言从泗上，即号沛公。啸命豪杰，奋发材雄。彤云郁砀，素灵告丰。龙变星聚，蛇分径空。项氏主命，负约弃功。王我巴蜀，实愤于衷。三秦既北，五兵遂东。氾水即位，咸阳筑宫。威加四海，还歌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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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8 22:46:43  更:2021-10-07 17:4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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