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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48岁才走上人生正途的刘邦的后半生)小说:大风起兮云飞扬[第1页]

作者:赵王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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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高祖刘邦41岁才结婚,48岁起兵造反,51岁被项羽封为汉王,55岁称帝,62岁去世。
    他最辉煌的人生从48岁才开始,用14年的时间走出之前一千年多年的中国历史绝无仅有的一条帝王之路,开创(大)汉王朝。
    他的人生为什么会在48岁出现如此重大的转斩呢?
    本篇小说试图从历史的角度,还原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并将项羽等和他一样走上反秦道路的人的不同结局,展现出来,描述出刘邦人生最后14年的发展轨迹,以及在这14年中,与他有交叉和没有交叉的历史人物的人生轨迹的时代特色,从而试图还原那个特殊的时代。
    上部 大风起兮云飞扬

    一
    楚虽大国,亡于秦十三年矣。钱改用秦的铜钱了,字改用秦的篆字了,车舆也统一成秦的六寸舆了,说什么数以六为纪。更不用说日常的升、斗、斛、豆、寸、尺、丈、寻、铢、两、斤、石……的标准了,都是秦制了。这些都罢了,用着用着也都习惯了,反正也不影响吃饭穿衣养儿活女。
    真正影响生活的是赋税和徭役。
    地是有限的,地力更是有限的,何况田地分上中下三等,上田可以年年耕种,中田隔岁耕种一次,下田更是要休两年种一年,以养地力。可是田租就要分走至少十分之一的收成。还不算征收的牲口草料、秸杆,所谓刍藁之类。这还没有算上临时摊派征收的赋,那名目可就多了。
    勒紧腰带,束腹免力讨生活苦则实苦矣,践更却令每家每户胆战心惊。每年都要值一个月的更卒,逃不了的一年兵役、一年屯垦。万幸没有死在军中,还有防不胜防的劳役,修驰道、修水渠、修宫殿、修长城、修陵墓……征发令随时都可能来,人出了家门能不能回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谁家没有白骨在外?于是楚歌四起,各地不约而同唱道:
    命偃蹇而孰怜兮,
    若怀王其犹在!
    心惨怛而泣涕兮,
    长奔走而相告。
    奋先人之余烈兮,
    携今人之忧愤。
    楚虽三户兮,
    亡秦必楚!
    二
    项羽站在人群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始皇的车队远远地迤逦朝钱塘江而来,车队浩浩荡荡,前导、仪仗、羽林郞、护驾车乘过处,腾烟起尘。车队越来越近,车轮辗过地面发出沉闷而繁沓的轱轱声,杂沓的马蹄声,步行的兵卒、黄门郞的踏步声,马匹此起彼落的喷鼻声,都越来越清晰地传入项羽的耳中。车队中间,朱轮华毂,黄屋左纛,六虬之骏为驾的辒凉车,霓旌云旗,甚是威风,项羽心知,这便是秦始皇的车驾了。
    项羽微一侧首,对站在身边的叔父项梁说:“秦始皇, 终有一日我可以取而代之。”
    项梁听到项羽的话,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说道:“别乱说,这可是灭族大罪!”
    项羽挣开叔父的手,摸了摸腰下所悬的玉珩,又摸了摸腰间所佩的青铜剑,再次望向秦始皇的车队,黄屋车盖已经过去了,后面的从舆一辆接一辆地驶过来。好一会儿,又过了一辆气势不凡、朱轮华毂的大车,车盖高一丈有余,项羽知道这便是李斯的乘舆了。项羽纵目向后望,车队连绵,知道后边大抵少不了随驾的郞官、卫尉的乘舆和出巡所需一切生活用品的车队,以及车队中日常羁粮的牛车行伍。项羽又摸了摸腰下所佩的青铜剑,然后扯了一把身边的项梁,说:“叔父,咱们回去吧。”
    项梁看看秦始皇的车队,又看看项羽,面沉如水地说:好,我们回去。”
    三
    项梁回到家中第二天,会稽郡守殷通便派人来叫他过去。项梁赶忙换了身干净衣裳,挂好两边的玉,戴上剑,正了正冠,去见殷通。
    到了郡守府,门口的知客见到项梁,马上赔着笑脸迎上来作揖说道:“项先生,你可是来了,殷守令急着要见你,快请进去入见吧。”
    项梁翻身下马,跟着有人上前把项梁的马牵过去,项梁大步走进郡守府。
    殷通正在吃饭,听说项梁来了,放下箸。项梁上前行礼,殷通笑道:“项先生,可用过饭了?一起吃点,边吃边谈可好?”
    项梁也不客气,朝西向的座位坐下,有侍者马上送上酒食餐具。
    项梁举酒为殷通祝寿,殷通一挥手,说道:“项先生,这些礼节今天就免了吧。急着叫你来,是为了征发骊山劳役的事。”
    项梁忙放下耳杯,正色说道:“怎么,骊山又要征人?骊山的陵修了这么多年,年年征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殷通微一蹙眉,说道:“皇帝陛下的大事,我等除了尽责职守,夫复何言!年年征人,不过是补劳役期满者之缺罢了。项先生,今年的骊山征发劳役,少不得还要仰仗先生之力。”
    项梁坐起身说道:“殷公既有吩咐,项梁自少不了尽力为殷公操办,不知这次要征多少力夫?”
    殷通一边割肉,一边说道:“这一次每郡是两千人,项先生操心把各地主办的人数分派下去,协助郡丞督察各地县令、县长按时将征发的役卒人数、户籍报上来,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确保各地县令、县长及时将人发往骊山。项先生,兹事体大,请项先生多费心。”
    项梁顿首说道:殷公有命,项梁敢不从命?项梁为郡守主办此事多年,颇有心得,定不辱命。”

    项梁回到家中,来不及休息,立刻叫人召集门客、弟子。少时,便来了十几人。项梁见项羽没来,便问道:“项籍在哪里,怎么还没到?”
    有人答话说道:“昨日来了个食客力大,项籍听说后,找他角力去了。”
    正说着,项羽来了,脸上很有得色。
    项梁见到项羽神色,知道他又胜了,便笑着问道:“羽儿,今日角力如何?”
    项羽上前给项梁、项伯见过礼后,昂首笑道:“叔父,你门下虽然大力者众多,始终无一人能胜过我。昨日新来之人虽然比别人力气大些,我与他举鼎,后院那个最大的他已力不能举了。”
    项梁笑对项羽说道:“年轻人快休自傲,徒有力气,令满座之人笑你。”
    项羽也不答项梁这句话,直问道:“叔父叫我们大家来是为什么?”
    项梁不理会项羽的问题,转头向项伯说道:“三弟,殷守令刚刚叫我过去,今年骊山征劳役的令又下来了,这次要两千人。”
    项伯皱眉说道:“赢政老儿,骊山年年征劳役,十几年了,也不知要他到底把自己的陵墓修成什么样,想我楚人,背乡离土,弃骨肉至亲,却为秦人修陵转沟壑!”
    项梁叹道:“赢政独夫,你我亡国之人,托微命于吴中,多年以来勉力为会稽郡守操办郡中事务,得以避仇活命,哪顾得上元元黔首。”
    门客余樊君说道:“先生也不必感伤,如今要务,还是办好这次骊山征劳役之事。”
    门客朱鸡石等人都附和说道:“正是。”
    项梁说道:“骊山征劳役,不过是按往年的惯例办,请余先生统计后,将各县征发人数计算好,让书吏草拟了呈给郡丞,然后我们这边挑得力的门客和郡丞派下的掾吏一起下到各县,督察各县按籍录挨家要人便是了。”
    余樊君起身说道:“谨受命。我为先生操办徭役之事也有几年了,一定办好今年的差事。”
    项梁说道:“修驰道、筑甬道、修宫殿生去生还有希望,征人尚算容易;修长城、修陵墓,不只劳形乏苦,往往不知何时命就没了,征人最难。尤其骊山征劳役,年年征,年年发,老百姓一听说骊山要征劳役便闻之色变,先生万不可经验之谈,一定要着地方县令、县长选拔能干、有威势的主吏掾、啬夫、亭长押送征来人上骊山。”
    余樊君稽首答道:“谨受命。”
    项梁点点头,复向项羽说道:“羽儿,此次骊山征徒之事,你可以多多从旁协助,也学一学牧民之政。”
    项羽正在擦剑,扬眉说道:“君子自当经营天下,岂以一郡小事劳心费神!这事别找我。”说完将剑插入鞘中,起身径自出门而去。
    项梁揺头对项伯说道:“这小子学书不成,学剑不成,整日说些大话夸口。”
    项伯笑道:“二哥也不必生气,大哥走得早,留下羽儿一脉不容易,你我兄弟自当竭力为大哥延续血脉,羽儿喜欢做什么,由他去便是。”
    项梁心中有话要说,便对一众门客说道:“各位先生,骊山征劳役的事拖延不得,请大家各自回去分配任务,这就忙起来吧。”
    众人纷纷行礼离开后,项梁摒去左右,对项伯说道:“二弟,羽儿常常口出狂言,你小心告诫他,祸从口出,不要让他召祸。”说完便将项羽见到秦始皇车驾时所说之话对项伯说了一遍。
    项伯听后啧啧不已,半晌说道:“二哥,羽儿这小子!”
    项梁道:“是啊,以前我只道他力气大些,虽然学书不成,学剑不成,说什么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值得学,要学万人敌,好学兵法,只当他黄口小儿,不过是祖上世代为将,家风而已。如今看来,羽儿他……羽儿他……颇不同凡响……说不定我项氏将来要由羽儿重振名声。”
    听了项梁的话,项伯哈哈大笑,说道:“二哥想太多了,如今还是努力为郡守办事吧。”
    四
    刘邦从外面进来,抱起儿子亲了一下,妻子吕雉看见了,说道:“你小心胡子,别弄醒他,好不容易才哄他睡着了。”
    刘邦忙把儿子放下,朝吕氏说:“你多做点饭菜,一会儿卢绾、樊哙、灌婴来咱们家吃饭。”
    吕雉不满地瞪了刘邦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一个小小的泗水亭长,俸禄就鸡碎那么一点儿,我们吕家再有家底,也架不住你整日这样吃吃喝喝。”
    刘邦瞥了吕氏一眼,不在乎地说道:“都是兄弟,难得意气相投,卢绾更是从小穿一条裤子同吃同睡长大的,和亲兄弟没什么两样,分什么你的我的。”
    吕雉答道:“卢绾也就罢了,两代的交情,家世也相当,樊哙、灌婴这样的人,你就不能少交几个吗?”
    刘邦也不生气,对吕氏说道:“丈人素好客,你家中常年宾客盈门,你在家看了二十多年,怎么还来挑我这个?”
    吕雉说道:“这怎么一样,我父亲结交的都是地方豪杰、官府中人,要么也得是有些产业的,断不会和杀狗、贩布的凑在一起。”
    刘邦有些不高兴,说道:“杀狗、贩布的怎么了?交朋友怎么能光看钱、看身份地位呢?”
    吕雉话到嘴边,忍下说道:“但凡你交的都是萧何、曹参这样的朋友,我也……”
    刘邦见吕氏话说一半憋住了,也不愿意再和她口角,便说道:“今天先这样,你去叫人安排酒饭吧。”

    刘邦与卢绾、樊哙、灌婴喝酒猜拳正高兴,萧何派人来送书信。刘邦已经喝得有些醉了,接过木简,对来人说:“萧主掾说什么?”
    来人恭敬答道:“萧主掾说,请刘亭长接书后速来商议骊山征劳役的事。”
    刘邦趁着酒意对来人说道:“骊山又征劳役了吗?这年头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动不动就征劳役,不死也要脱层皮!”
    来人讪讪地不知如何作答,刘邦端起耳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卢绾、樊哙、灌婴说道:“哥几个接着吃喝,我去去就回。”
    卢绾也不客气,朝刘邦挥挥手,然后撕了一块樊哙带来的狗肉吃了起来。
    樊哙喊道:“哎,你少吃点!好不容易人家就给了我这么一块好肉,都快让你一个人给吃了,给三哥留点回来吃!”
    刘邦见三人笑闹着,也顾不上说什么,便和吕氏交代了一下,出门去见萧何。
    吕雉包了一块狗肉,追出门交给刘邦,说道:“带去给萧主吏吧。”

    萧何见各亭亭长,各乡三老、啬夫都到齐了,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今天把大家叫来不为别的,今年骊山又要征劳役,大家也知道,从来征劳役,骊山最难。路远、上边催得又急,有去无回的又不在少数,每每征发,乡里哭声一片;但皇帝天威,律法严苛,不容不服,不敢不服,我也知道又要为难大家,但征骊山的劳役实非萧某人本意,不得已也要托付各乡三老、啬夫,回去好好统查一下治下户口,谁家该出人,哭归哭,好言说服上路。”
    众人纷纷应和,刘邦喝得醉了,带着酒气说道:“好言说服上路,说得好听,骊山就是一条不归路,这种缺德的事丧气。”
    萧何知道刘邦是有些醉了,也不和他一般见识,接着对众人说道:“刘亭长醉了。我已经将各乡征发人数按察户籍文书后统计出来了,现在发给大家。大家回去后尽快落实,十日之后丙寅日便要出发上路。”
    众人依次上前接过各自的木简后纷纷回去办事,只有刘邦酒醉没走。
    萧何见众人都散了,移坐到刘邦身边,对刘邦说道:“刘季,我知道你酒醉但还没糊涂。这次骊山征劳役,上边严令要得力的人护送,我思来想去,你与县中诸吏最相善,可以说得上人人都熟,你又善于和人打交道,你是最佳人选。我已经向县令推荐了你,十日之后,你押送沛县此次征发的二百五十人去骊山。”
    听了萧何的话,刘邦气得直跳脚,骂道:“恁娘!萧何,亏了平日里的交情,这苦差事你挑上我。我是得罪你祖宗了吗?”
    萧何见刘邦没好话,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也不生气,接着说道:“县里你觉得最用得上的,挑十个吏卒,我给你准备好文书、两个月的口粮和牲口的草料。时间紧,任务重,我知道你不愿意去,我也不想让你去,但是骊山征劳役,一年比一年难,不是你,我怕镇不住。”
    刘邦直起身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说道:“恁娘!少跟我来这一套,押送劳役之人干不好就是掉脑袋的差事!你也会说骊山征劳役一年比一年难,路上跑一两个我都没法交代,就算路上一个没跑都送到了骊山,万一路上耽搁了,晚到一两天我也没法交代。秦律多么苛刻,你不比我清楚!”
    萧何见刘邦急了,也直起身子按住刘邦的肩膀说道:“刘季,你且坐下。我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郡守命令下得急,县令逼我逼得太急,我只能挑最得力之人去押送。上面给沛县的任务是二百二十四个人,我安排下去二百五十人的名额,路上你督促得严一些,跑个十几二十个,剩下的人足够你交差。再说去年是杨亭长、前年是武亭长、大前年是咎亭长,再前一年是严亭长……如今轮也该轮到你了。”
    刘邦被萧何按坐在地上,闷声说道:“我不愿意去那黄尘蔽天的地方。”
    萧何见刘邦已被劝服,对他说道:“你年长,又最善能服众,一路上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左右应该能回来了,到时候你家盈儿应该能跑了,你不总说孩子累人吗,趁这次去骊山,你也躲躲清净。”
    刘邦听萧何越说越不像话,啐道:“呸,亏你说得出口。我四十六岁才得了一个儿子,恨不能日日看着他长大,我就图押送不苦不累,一路上不风尘仆仆,比在家日子过得滋润?”
    萧何知道刘邦骂上几句心里图个痛快,也不和他计较,只说道:“你快回去和嫂子准备准备,十天后准时出发。”

    刘邦回到家中时,天已经黑了。樊哙、灌婴都各自回去了,卢绾喝得醉醺醺地,在他家睡下了。
    吕雉见刘邦回来,不高兴地说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卢绾这三天两头地睡在咱们家里,算怎么回事!”
    刘邦压低声音对吕氏说道:“小声点。卢绾是自家兄弟,哪有那么多说法。”
    吕氏不满地说道:“兄弟是兄弟,道理是道理。我没不让你不认这个兄弟,他也有家有口,你也有家有口,一块喝酒吃肉我不拦着你们,但睡觉总要回自己家睡吧。”
    刘邦也不理会吕氏的抱怨,径直抱起襁褓中的儿子亲了亲后轻轻放下,然后对吕氏说道:“十天后,我要去骊山了。”
    吕雉听了一惊,说道:“该不会是今年骊山又征劳役了吧?”
    见刘邦不说话,吕雉接着说道:“怪不得我这几天心神不宁的。这几年押送人去骊山都没让你去,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你没和萧主吏好好说说,不行咱们明年再去。”
    刘邦知道孩子还小,吕氏也舍不得他走,便好言对吕氏说道:“萧何那里已经帮我挡了好几年了,我也不好再驳他面子。我们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我还是一介布衣之时,他就多次护我周全,十年前我去咸阳办差,县里吏卒众人送我出差,人人都送我奉钱三枚,只有萧何待我与众不同,送了我五枚奉钱。我刘季难道图他那多出来的两枚奉钱吗?以小见大,萧何这个人值得交!从那以后,我便与他走动得勤,一来二去,便成了兄弟。”
    吕氏见刘邦又提起陈年往事,说道:“快别提五枚奉钱那点事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啦。三枚、五枚的,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也就你们说得出口,拿得出手!”
    刘邦反驳说道:“我们都是普通人家,虽说在县里干着差事,你也知道差俸有限,比不得你们吕家万金都不在话下。我们结交,看重的是相厚的一点情义。你只看他比旁人多给我了两枚奉钱,殊不知我这里他多给两枚,别的地方就要少了两枚,还不知道要怎么挪借才能补上呢。”
    吕雉一边听刘邦絮道兄弟情义,一边叫人给刘邦打水叫他洗脚。刘邦不情愿地把双脚放入沐盘之中,说道:“天也不热,今天就不洗了吧。”
    吕雉不理会刘邦,凭他胡乱洗了洗脚,说道:“让你洗你就洗,我母亲说了,勤沐足方能长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比我大多少岁!”
    刘邦知道吕氏又要说自己比她大十六岁的事,忙拿话堵她,说道:“是你父亲把你给了我,你也别委曲,你嫁我时也已经二十五岁了,也不是青春少艾了。”
    吕雉也不想和刘邦争辩,只说:“反正你要勤洗脚,不为了我,你多想想鲁元和盈儿,尤其是盈儿!如今盈儿才一岁,你总要健健康康地守着他长大成人吧。再说了,我父亲总说你相貌不凡,他平生最得意的就是自己善相人,说相人无数,没人能比得上你,才把我许给了你。为这个,我母亲不知道和他生了多少回气!如今你都四十六了,我也不指望你飞黄腾达了,我母亲的话你总要听进去吧。”
    听了吕氏的话,刘邦本想骂人,但想了想忍住了。
    五
    沛县征发的二百五十名役夫都到齐了,黑压压在县府外站了一大片。萧何给安排的马匹、运粮的牛车和刘邦挑的精干的吏卒也都到齐了。前来送行的役夫家属、吏卒家属混在人群里,哭得不像个样子。
    吕雉也想来送刘邦,刘邦没让她来。儿子那么小,刘邦怕临上路前见了,儿女情长起来,更狠不下心来,押送别人的丈夫、父亲、儿子踏上不测之路。平日和他尤其交好的卢绾、樊哙自不必说,萧何本身便是公务也自不必说,都来送他了,其他平日没少一起喝酒的人,不论是同僚还是故旧也都来送他了。
    刘邦与众人一一告别后,少不得狠下心来,催着手下的吏卒将征发的役夫与送行的亲人们生生分开,将役夫们一个连着一个捆绑起来,一声令下后,二百多人奔遥远的骊山启程了。

    一路上,山行露宿,苦不堪言。刘邦岁数不小了,刚出发没走多久就感到有些累,挂剑之处随着步子有节奏地磨撞着腰胯,也很不舒服。虽然出发前选了精干的吏卒护送,无奈役夫太多,根本顾不过来,一个不留神就逃跑一两个。刘邦心里暗暗叫苦,只得好言好语哄着大伙,勉力往前走,但还是不断有人逃跑。
    刘邦心里算计着这才出发,还没走出泗水郡(为方便与史书接轨,秦四川郡一律在本文直写为泗水郡)呢,已经逃了十来个人,此去骊山还有漫漫长途,萧何给他预留的二十六个逃亡名额哪里够用,到了骊山,人数不对,按秦律当斩,想想家中的小儿才刚一岁,老父已届七十,不如早做打算。
    傍晚时分,到了老家沛县丰乡西的那一大片水泽,夕阳下,水泽闪着鳞光。刘邦叫队伍停下来,埋灶做饭,他一个人默默走到水泽前,见落日把天边的云彩染得浓红绛青,胸中不禁跟着一荡。
    饭熟了,刘邦叫人拿出带来的酒,把酒分给每一个人。有吏卒把刘邦拉到一旁,劝他说道:“刘亭长,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我刚刚又数了数,一个没留神,又跑了一个。再这么跑下去,到了骊山我们怎么交差啊!”
    刘邦拍了拍吏卒的肩膀,对他说:“兄弟,我何尝不知道没法交差啊!有酒就先喝着,大伙喝醉了,也许就不跑了呢。”说完走回人群之中,将自己的耳杯倒满酒,一仰而尽。
    吏卒见劝不住刘帮,只得退到一旁自去吃饭。
    刘邦与众人喝得眼花耳热,天渐渐便黑了下来。刘邦见众人吃喝得差不多了,借着酒意,红着脸亲自上前将役夫们的绳子解开,对大伙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告别亲人上路的。如今我给大家松了绑,大家都走吧,骊山是不归路,带上老人孩子,有多远走多远吧。放了你们后,我也要带上妻子、儿子走得远远的。”
    说完,刘邦又对跟来的十个吏卒说道:“哥几个,对不住,刘季要连累兄弟们亡命天涯了,实在是此去骊山,路途遥远,虽然哥几个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役夫们身上,奈何他们人多咱们人少,实在看不住,不等到骊山,恐怕人就跑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只剩一死,不如咱们兄弟早做打算,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众人感激涕零,跪下给刘邦行了大礼后,纷纷趁着夜色各自离去了。剩下十几个人不肯走,对刘邦说道:“刘亭长放了我们,我们愿意从此以后跟着刘亭长,生同生,死同死!”
    刘邦就着火光看了看留下的十几个人,喜道:“刘季何德何能,大家愿意跟着我!刘季向天起誓,一定不辜负大家的一片赤诚!”
    刘邦心中盘算,如今他私自把发往骊山给秦始皇修陵墓的役夫们都放了,官府怎么会轻饶了他!为今之计,只有趁天黑摸回家,带上吕氏和一双儿女先躲起来再徐图后计了。好在还有十几个人愿意跟着他,加上那二三百人两个月的口粮,够这些人躲上一阵子的了。
    想到这里,刘邦叫人清点粮食、草料,打算趁天黑摸回沛县,各自去接家人。

    这时天已经黑得透了,四面风起,刘邦因为喝了酒,执意要穿水泽回去,袍子也不掖起来,直接就下了水。留下来的几个人看刘邦醉了,知道劝不住,其中有一个叫王安的便自告奋勇走到前面去探路,其余的人押着粮草跟在刘邦后面也下了水,众人一起趟着水慢慢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打头去探路的王安回来了,对刘邦说道:“刘亭长,前面有一条特别粗的大蛇挡在路上,咱们还是往回走吧。”
    刘邦脚下虽然已经有些不稳,但凭酒陡生三分胆,说道:“壮士赶路,有什么可怕的!”说完,推开王安不管不顾就往前走。
    王安往后看了看,黑魆魆的,押粮草的那些人赶着牛车,还没跟上呢,想想前面那条大蛇,赶紧趟着水追了上去。
    王安陪着刘邦又向前走了几十丈,就遇到了先前看到的那条蛇。二人赶忙站定,黑暗中,借着些许月光和水光,刘邦见一条白色的大蛇盘踞在水间的空地上,拦住了去路。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两边丛生的蒲苇,蒲苇互相碰撞摩擦发出的轻轻的嘶嘶声。
    刘邦右脚向后退步的同时,拔出了腰间所佩之剑。
    王安有些不知所措,手里也没有趁手的东西,就随手想折几根芦苇,然而想想好像又没有什么用。正在他犹豫之际,只见刘邦借着月光和水光挺身向前,一剑向白蛇大力砍去,蛇头迎着刘邦向前扭动窜击刘邦。
    眼见白蛇已冲到眼前,刘邦回手奋力再朝大蛇砍一了剑,天幸正中七寸,大蛇应剑而落,身体倾斜地掉落在水中,跟着溅起不小的水花。
    斩落大蛇的那一瞬间,刘邦虎口一震,手臂跟着也感到一股厚重的力道压过,他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王安见白蛇被刘邦一剑断为两截,死在地上,一下子兴奋起来,高兴地说道:“刘亭长好剑法!这么大的蛇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呢!”
    刘邦不搭话,看着水中的死蛇,心中一动。
    王安继续说道:“刘亭长真是一个响当当的壮士,夜斩大蛇,勇者无畏,刘亭长,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刘邦一摆手,打断王安的话,盯着王安看了好一会儿。
    王安还要说话,刘邦这时压低声音对王安说:“兄弟,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一力?”
    王安不明白刘邦的意思,但是说道:“修骊山陵就是去送死,刘亭长冒着死罪把我们这些人给放了,刘亭长的活命之恩,王安万死无以为报。刘亭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一声!”
    刘邦见王安说得诚恳,便对他说道:“今日刘季私放发往骊山的役夫,已是死罪。刘季白天还是泗水亭长,入夜就成了亡命之徒。如今幸有十几位兄弟愿意舍命跟着刘季,但刘季两手空空,要带着十几个兄弟谋性命,连带着十几个兄弟的家人族人,都将性命托于刘季,刘季不胜惶恐。我想,今晚留下来的兄弟,或者出于义气,或者出于一时的冲动,明天早上这酒醒后,恐怕有人就要后悔今晚的决定。当中或有一两个人走后泄漏了你我的去向消息,那我们这十几个人连带这十几个人的父母妻族恐怕都会朝不保夕。”
    王安觉得刘邦说得很是有理,问道:“那该怎么办?”
    刘邦这才附耳对王安一番嘱咐。王安听明白之后,刘邦舍下王安,一个人大步朝前走去。

    王安待刘邦走后,独自守在死蛇身旁。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看好了一丛又高又密的芦苇,借着月光,他从死蛇身旁绕到芦苇丛后,果然找好落脚点,没有踩出水声。
    过了一会儿,押粮草的牛车声近了,王安赶紧在死蛇身边蹲下,扯落头发,半掩着脸,半捏着嗓子哭了起来。
    粮草车这时也赶了过来,见有人夜哭拦住去路,头车赶忙将牛喝住。月色之下,哭泣之人披散着头发,仿佛一位年长的老妇。车上有人好心问道:“老人家,天这么晚了,你在这水泽子里哭什么?”
    王安指着水中断为两截的白蛇,捏着喉咙哽咽着答道:“我的儿子,乃白帝之子,今晚出来夜游,化为白蛇拦在这条路上,不想却被赤帝之子给杀了,所以我在这里哭我的儿子呢。”
    车上的人听了这话,有几个好事的,便下车来看白蛇,果然比手臂还要粗,虽然断为两截,总有七八尺长。蛇是大蛇无异,但白帝赤帝之语实在太荒诞不经,大家七嘴八蛇地质疑起来。
    王安也不答话,拨拨头发,尽量把脸挡上,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小声地抽泣。
    众人见老妇对他们的质疑不理会,就有人提议将死蛇捡了带着,天亮之后支起锅来煮了吃,话音刚落便马上有人附议。
    此时正是时机,王安趁众人乱着去捡抬死蛇,迅速隐身到事先看好的那丛芦苇背后。
    等到几个人把蛇捡起来放到打头的牛车上后,这才发现刚刚哭泣的老妇不见了。月色下,水光中,除了他们的牛车,四周只有漫漫的水泽和一些无声无息的蒲苇,以及眼前空无一人的水中小路。
    这时众人心中倒狐疑起来,有胆小的朝空气中干咳了两声,然后叫道:“老人家——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空气变得凝重起来,有人提议:“还是把死蛇扔下车吧,不太吉利。”
    于是死蛇被默默地放回了水中,众人重又赶起牛车上了路。

    一路上众人不知该说些什么,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干笑着说道:“什么白帝赤帝的,不就是一条死蛇吗。”
    马上有人附和说道:“说的是,就是一条死蛇。”
    于是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又往前走了几里路,渐渐出了水泽,黑暗中只见刘邦睡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酣声正隆,酒气四溢。
    众人见到刘邦立时活跃起来,纷纷下车,有人提议将刘邦抬到车上,让他边睡边赶路。
    马上有勤快的跳下车要抬刘邦,这时刘邦悠悠醒转过来,张臂伸了伸腰肢,对众人说道:“你们来啦。”说完向人群里看了看,问道:“王安呢?”
    众人这才想起打头阵去探路的王安。
    就在这时,王安拨开众人,从车后走上来说道:“刚才我去探路,遇上一条大白蛇,就折回去劝刘亭长往回走,刘亭长真乃天地间大丈夫,不退反进,迎上去一剑将那条白蛇斩为两截。你们是没看见刘亭长斩蛇时的样子,真是英武如有神助啊!”说着,王安还跨步在空气中比划了两下。
    “那你怎么反从我们后面出来呢?”有人问道。
    “这不,刘亭长让我回接你们去了吗,结果天黑,我走岔了,好不容易才找回来追上你们。你们来的路上看到刘亭长斩杀的那条大蛇了吧?白的,这么长!”王安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共推了一人出来,给王安和刘邦讲了在白蛇尸身处遇到老妇哭儿子的事。
    刘邦听了,笑着说道:“大晚上的,莫要妄言。我们赶快上路吧!”
    六
    项梁从郡守府回来时,项伯正在和项羽、项庄讲论兵法。也顾不上仪态,项梁大步走到项伯身旁,对项伯说道:“三弟,大消息!秦始皇死了!”
    天气热,项伯、项羽、项庄穿得都轻薄,但还是汗流浃背。项伯一面擦着额角流下的汗,一面立即站起身,提高了嗓门说道:“二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项梁上前拉住项伯的手,紧紧一握,说道:“赢政死了!咸阳已经发丧了!消息这才快马传到各郡!”
    项伯一拍大腿,说道:“真的死了?怎么死的?年初你和羽儿不是还在钱塘江边见过他的车队吗?”
    项梁答道:“怎么死的,还不知道。咸阳好像封锁了消息,只说赢政死了。估计很快就会下葬吧。”
    项羽这时插话说道:“不是说骊山的陵墓还没修完吗?”
    项梁答道:“骊山的陵墓从赢政称帝就开始修,修了十几年了,这么多年一直不停地修,不过是他穷奢极欲,不断修饰、填充、加固、加密罢了。就算十年前他就死了,也能直接葬进去。”
    项伯点头附和,然后问道:“他这一死,是不是公子扶苏就要袭承皇帝位了?”
    项羽复又插话说道:“赢政早就算好的秦二世吗?”
    项梁拈须说道:“十三年前,秦将王翦率六十万大军攻破我楚国国都寿春,虏我王。父亲带兵退至淮南,立昌平君为楚王,继续与赢秦对抗,终于昌平君战死,父亲也自杀军中。光阴忽忽,十三年过去了,灭我国破我家的独夫赢政终于死了!三弟、羽儿、庄儿,你们要时刻记住:我们是楚人,与秦人有灭国破家、不共戴天之仇!”
    听了项梁的话,项伯、项羽、项庄脸上立时肃然凝重起来。

    入夜,项梁、项伯带着项羽和家中所有子弟在院中平坦处立青茅,祭拜项燕及故楚王。
    项梁动情地对众人说道:“秦始皇赢政薨天,我等楚国子孙一定要祭告先王和祖宗。祭,不可以简,祭君王尤其不可以简。但我辈亡楚遗民,背乡离土,私祭先王,苞茅、钟鼓、乐舞、巫觋、牺牲、献礼皆不备,惟以赤诚,上告泰一上神,祭我楚国历代大王,及我项家烈祖。呜呼,尚飨!”
    说完,项梁将准备好的佳醴倒入束起的青茅之中,众人齐行跪拜之礼。
    行礼毕,项梁对众人说道:“今日之祭,委实草率,辱没先王及祖宗。祭仪虽就简,楚人祭,不可不歌。且歌屈大夫《国殇》,以告慰天人。”
    于是,众人一起慷慨悲壮地唱道: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歌毕,众人久久不语。良久,项梁复对众人说道:“今日在场的项氏子孙,须铭记项氏代代出英雄,世代为楚将。饮楚水,发楚声,唱楚歌,葬楚地,生于楚,养于楚,魂梦依于楚。秦,楚之世仇,如今更有亡国灭家之恨,不共戴天。我辈生不逢时,背乡离土,避居吴中,不能一刻忘记自己是楚人,不能斯须忘记作为项氏子孙,家族的光荣和个人的责任。今夜,我辈诸般从简祭告楚王及先人,须知礼仪不备,实为不敬。他朝项氏如有复兴之日,定全今日之礼,奉告泰一天神与众位先王及祖宗。”
    项伯带头对项梁说道:“二哥,你放心,我知道你想起当年在寿春的时候了。当年,楚国,还有我们项氏,是多么荣光。我也永远忘不了那些浩大的祭礼仪式,编钟镗鞳之声、巫觋穿着羽衣跳的舞蹈、迎神降神送神唱的歌曲……我甚至还记得当年血荐的牺牲的毛色是那么纯正的红色,缩酒用的苞茅是那样的洁白……”
    听了项伯的话,项庄若有所思地说道:“叔父这样说起来,我也想起来了,虽然那时我年纪还小,也拉着项羽和一群伙伴偷看过。”
    项羽也说道:“叔父,项羽一日未敢忘记自己是楚人,更不敢忘记秦人灭楚之恨、杀祖父之仇。”
    项梁点点头,说道:“如今秦始皇死了,扶苏想必很快就会即位,说不定已经即位了。眼看就到十月了,赢政暴虐,不知这个扶苏又是怎么个样子,亦未知天下得知赢政死了的消息,会有什么反应。如今项氏避居吴中已经十几年了,我今日才隐隐觉得项氏复仇的时机也许快到了。为今之计,大家暂且好好休养,常与府中门客谈说兵法,尤其多用兵法之道约束训练他们,暗中观察一下,挑些拔尖的随时备用。”
    项羽听了十分兴奋,攥紧双拳说道:“交给我!”
    项伯听了哈哈大笑。项梁忍不住也捋着胡子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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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版主,为什么回帖上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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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刘邦带着家人和那十几个追随他的骊山征徒,以及他们的家人,逃出沛县,逃出四川郡,藏在芒砀山一带已经有几个月了。
    逃来芒砀山的路上,刘邦他们就听说了秦始皇驾崩的消息。更令他们震惊的消息是,听说,新即位的秦二世把后宫里没给秦始皇生孩子的所有女人都送去骊山给秦始皇陪葬了。那得是多少女人啊,听说光阿房宫就有三百多里,里面住着六国送来的无数美女!更令他们后怕的传言,说秦始皇下葬之后,秦二世怕修陵墓的工匠泄露陵墓中的机关,把工匠们都关在了陵墓里,也都活活给饿死憋死了。天幸他们这群人是逃了,不然都成了秦始皇的陪葬活人俑了。
    庆幸归庆幸,亡命之徒的生活可不好过。虽然当初逃亡的时候带了粮草,但一路之上上百口人吃掉一半,不小心又丢了一些,到了芒砀山的时候,粮食已经剩得不多了。刘邦心里犯愁,这么多张嘴等饭吃,眼前虽然还有粮食,但以后该怎么办呢?
    多亏了到处贩布的灌婴,刘邦逃出来后和萧何通上了消息。
    萧何给刘邦出主意,带人在周边多转转,有大墓可以挖挖看。刘邦得了萧何的主意,一试果然所获甚丰。后来看见山上“无主”的庄稼,也就顺手替人家给收了。但更多的时候,还是要带着男人们出去打猎,好在兔子、狐狸、野猪、野鸡……倒也每天都有猎获。

    吕雉带着一双儿女,跟刘邦躲在深山里,衣食不济,生活用具也都不趁手,又离娘家远了,接济不上,时时抱怨刘邦。
    “想当年,我也算得上是美貌的女子,父亲结交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想也想不到,我会嫁入你们刘氏门中。刘季,你这个下三滥,当初沛县县令厚待我父亲,沛县有头有脸的人都到我家来做客。当时萧何替父亲把关,对外宣称:贺钱不满千钱的,坐到堂下。结果刘季你个下三滥,和你那群县府里狐朋狗友串通,谎称贺钱一万叫萧何往里面通传。饶是我父亲见多了世面,也被这么‘慷慨’的贺钱给惊着了,亲自出门把你给迎了进去。结果呢?别说一万钱了,你一个铜钱都没拿,就这么把我们全家都给骗了。”
    刘邦听吕氏说起当年得意之事,忍不住捋着他那把黑胡子哈哈大笑。吕氏更是气得不行,接着数说道:“我怎么也想不到,就你这么个骗子,竟然入了父亲的眼。父亲非说自己相人无数,数你面相最好,说什么都非把我嫁给你,把我母亲给气得不行,说父亲千挑万选,选了个无赖老头子。”
    吕雉说到这里,向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把膝上的儿子扶了扶,和儿子呆呆地脸对脸半晌。
    刘邦又笑了笑,对吕氏说道:“刘季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大出息,也没什么家底,本不指望妻子儿女的,所以一向只与一班兄弟亲厚,穷有穷乐呵,一年之中,该出赋出赋,该出役出役,就这么过了几十年。后来仗着有了点岁数,兄弟们帮衬着往上说话,做了亭长,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自从当了亭长,托着这一点福气,咸阳也去过了,连秦始皇的车队当年也见着了,人生如此,还求什么呢?后来遇到丈人,得他看重,把你许配给我,如今连儿子也有了,人生还有什么遗憾!谁能想到这次押送役夫去骊山,运气这么不好呢?”
    吕雉听刘邦话说得没出息,骂道:“就去一次咸阳,你人生就没有遗憾了,瞧你那点出息!亏你只是见了秦始皇的车队,要是见到秦始皇本人,是不是就不活了!好好一家人,有吃有喝地过着好日子,如今倒好,藏在这深山老林里,茹毛饮血的,过得可还是人的日子!就算我不求大富大贵,太平日子你总得给我们娘仨吧!”
    吕雉越说越气,接着数落道:“平日里和你那些酒肉兄弟整天泡在一起喝酒划拳就够让人烦的了,逃命还带着这么一帮人,男女老少的,你当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我问你,你怎么打算的,你是不是打算以后一辈子就躲在这深山老林里,让我们娘仨过这看不着尽头的日子了?”

    刘邦被吕氏问得憋闷,一时不知道怎么答她。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毕竟,当初从沛县出发去骊山的时候,他也以为只是出一趟公差,出去几个月,自然就回来了;哪想到,还没等离开四川郡,就生了变故。
    事后,他曾经反复回想,想来想去,放走那些人,他做得对,他不后悔。否则,那些人,还有他,今日难道不都是骊山陵下的鬼了吗?如今躲在山里,他也知道不是长久之计,可是秦律那么严苛,他没得选。躲在这里,父母妻子儿子还有命在,回去,焉知官府不会灭他三族!至于这班跟着他的兄弟,既然看得起他,他自己得带着,好活歹活,先活着,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萧何让灌婴给他带话,让他能多聚点人就多聚点人,萧何的意思是,人多势众,挟豪猾之名,尚有一线生机。萧何毕竟读书比他多,更比他熟悉秦律,听萧何的,想必是没错的。萧何从灌婴那里听说刘邦斩杀白蛇的事情后,还帮刘邦出了一个主意——可以借着赤帝斩白帝子的神秘暗示,再制造些类似的神应,把这些神应多多对内对外传播,既可以凝聚已有的人心,也有助于拉拢外面的人入伙。萧何的意思,还是人越多,势力越众,对刘邦来说越有利。将来如果有机会,他还可以找机会替刘邦说说话,只要机会找准了,他们这些人就可以安安全全地回到沛县,继续生活。
    刘邦与萧何相识多年,知道县令一向十分看重萧何,萧何也向来很有主意,自此便开始主动招揽人入伙。他让灌婴把话带回沛县,愿意跟他的,活不下去的,都可以通过灌婴来芒砀山找他。灌婴就借着贩布的机会,一边卖布,一边帮刘邦搞串联,没多久,平日和刘邦关系不错的一些破落户就有不少举家投奔刘邦去的。另有一些作奸犯科的,以及坐完监狱没营生的,听说后也都往芒砀山投奔刘邦去了。

    刘邦也把萧何这些话说给吕雉听了,吕雉总算眉头打开了一些,便也开始给刘邦出主意。吕雉让刘邦藏到山里,让众人怎么找也找不到他。然后在大家找了许久也寻不到刘邦的时候,吕氏领着人进山里一下子就把刘邦当众找了出来。次数多了,大家都很奇怪,问吕雉是怎么轻而易举找到刘邦的。吕雉就把事先夫妇俩想好的话告诉大伙:“刘季待的地方,空中常常有云气,所以我跟着云气找他往往一找就找到了。”
    所谓夫妇同心,其利断金。一来二去,不信的也都信了。刘邦身上如有神迹的传言开始在人们中间流传。当初曾经“亲眼看见”为白蛇哭泣的“老妇”的那十几个人,再把当夜的神秘故事一说,刘邦身上神秘的、自来上天的暗示在人们心目中慢慢扎下了根。
    时间长了,不但刘邦借着灌婴和外界、和沛县通着消息,其他人也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和外界通着消息。于是,关于刘邦的那些神秘故事,插着翅膀飞回了沛县。沛县中人听说了,越来越多的人生出了投奔刘邦的想法。
    @四川红尘洗梦 2019-08-01 21:14:16
    欣赏佳作,支持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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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再次支持,已有更新,欢迎来看!
    @czm5202019 2019-08-02 07:32:28
    写的不错,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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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欢迎常来
    @夜阑人未静2014 2019-08-02 10:22:27
    赞!
    http://static.tianyaui.com/img/static/2011/imgloading.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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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欢迎常来!
    @少则得2019 2019-08-02 19:12:16
    写的不错,我本人也比较关注秦汉时代。那时候风云人物一个一个登上历史舞台。多少英雄豪杰,建功立业,叱咤风云。尤其是司马迁这个史学天才的出现,把那个时期的历史记录了下来。史记一书,文学性高,史学性也很高。相信你也应该看史记了,希望以后多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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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汉书也不错,所以古人说可以佐酒,不过照史记还是差点。史记里的人更有野性,更有血肉。
    话说你的回复有个蓝边,是个特殊功能吧。
    欢迎常来看看!
    @翰林侍读大学士 2019-08-03 08:28:18
    52岁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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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唤数学更好的来给下个定论
    @人道中年 2019-08-03 19:16:58
    每每看到这些历史实事就不免想到,当年的中国老百姓经历兵荒马乱实在是苦难深重太悲惨了!
    生活在当今社会真的很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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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不管怎么说,纵向比较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代。
    欢迎常来!
    @的法效看 2019-08-03 14:41:37
    好贴必须留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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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欢迎常来常发言!
    十
    陈胜之反,天下耸动。陈胜之王,天下振动。
    陈胜初反之时,本以为只是毫毛之末,不足为虑;但谁能想到,不出两个月,他便攻下几座城邑,已成气候;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各地相继举旗响应他的驰报每天都有。当年秦始皇灭掉六国后,收聚天下的武器,将锋镝尽数销去,铸造了十二个金人,以示天下再无兵革;但原来兵革的锋镝可以销毁,可六国之人心中的锋镝一直都在。身为地方大员,纵横官场半辈子,朝代更迭的大事十几年前他也是亲身经历过的,审时度势,会稽郡守殷通连日来心中反复掂量、权衡、盘算、左右。这一步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一旦判断失误,此生的富贵和父族、母族、妻族合族的性命都会眨眼间断送。多年的阅历告诉他,现在是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项梁一听殷通派人来叫他,立刻站起身,对项伯、项羽、项庄说道:“就是今天了。咱们按商量好的各自行动吧。三弟你带项庄去串联会稽各方势力,我带项羽去见殷通。”说完,也不等项伯、项庄答对,项梁挂上佩剑就往外走。
    项羽赶忙束了束腰带,大踏步跟了出去。
    事关机密,殷通要单独召见项梁,项梁给项羽使了个眼色,项羽便留在前院,项梁独自入内去见殷通。
    见到殷通,项梁赶紧全礼数上前拜见。
    殷通扶住项梁,说道:“项先生快免礼。”
    项梁假意问道:“不知殷公今日叫我来,是为了何事?”
    殷通拉项梁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对项梁说道:“项先生,对今日的形势怎么看?”
    项梁见殷通直奔主题,正中下怀,回答道:“殷公可是问长江以西,反势已成之事?”
    殷通喟然一叹,说道:“正是。如今长江以西尽反,秦亡恐怕只是个时间问题了。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我想,会稽也是时候起兵了。项先生,我想让你和桓楚领兵,我们会稽便也反了吧。”
    项梁知道机会来了,马上对殷通说道:“承蒙殷公不弃,以项梁为备选。桓楚声名远播,的确是最佳人选,但是自从秦灭六国之后,他就隐姓埋名躲了起来,世人都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只有我和他还时有书信来往。殷公可以召我的小侄项籍进来,由您亲自下令让他去把桓楚找来。”
    殷通点头应允,项梁便起身出去叫项羽,没过一会儿,叔侄二人便一起了进门。
    进得室内,项羽赶忙上前几步朝殷通参拜,殷通摆摆手,走到项羽近前,笑着赞道:“好一位壮士!这便是项先生的侄子项籍吗?”
    项梁颔首答道:“正是。”说完项梁给项羽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就是此时!”
    项羽得令,咣啷一声拔出佩剑,右臂在半空中挥了一个弧形,然后手腕向左一斩,殷通的头便从颈上滚落到了地上,落地之时,脸上尚带着笑意。
    项梁见殷通已死,便走上前去从殷通的身上解下他的印绶系在自己身上,然后才从地上捡起殷通的头颅,和项羽一起走出房门。
    院内的吏卒突然看见项梁拎着殷通的脑袋从屋里走出来,身边跟着的项羽,手中提着的青铜剑兀自还在滴血,先是吓得连连倒退,等反应过来后,便乱了起来。有的转身就往外跑,有的大声呼叫“守令被杀了,快来人”,也有一两个想要上前抓住胆敢在郡守府杀了郡守的犯人的。
    项羽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叔父一直叫他沉住气,今日终于可以让他一展拳脚。也不待项梁吩咐,项羽挺剑冲上前去,见人就砍。他本就生得高大威猛,又有一把子无人能及的力气,所向无不披靡。不一会儿项羽就从这个院子杀到那个院子,所过之处,无人能当其锋锐,待来至前厅,已然击杀十几人,重伤上百人。
    郡守府府兵众多,见项羽如此悍勇嗜血,至此无人再敢上前。项梁看到剩下的人已被震慑住了,便拎起殷通之头,号令说道:“如今我已取殷通项上人头,从即日起我就是会稽郡守,你们当中可有人不服?”
    阖府吏卒、府兵无人敢应,纷纷跪伏于地,就这样臣服于项羽五步杀一人、无人能敌的勇猛和狠决之下。

    项梁尽收会稽郡县所有兵马车乘后,重新清点造册,共得精兵八千人。项伯、项庄集合当地豪杰和各地势力,根据平日结交观察,按各人能力安排他们统领兵卒,担任校尉、军候、司马等职。项梁任用项伯、项羽、项庄等项氏自家人各领中郎将、副将等职,带着他们下到各辖县,一来宣示军威,二来查看地方军备、粮食储备和税赋收入等情况,重新进行勘察、登记造册,方便管理。
    这一天,项梁正和项伯等人按察会稽地图,讨论部兵策略,有吏卒来报,城外有人自称楚王信使,特来拜见。
    项梁早就想与陈胜合纵抗击秦军,徐图后计,赶忙传令让人把信使带进来。
    原来所谓的楚王信使实际上是召平派来的。
    陈胜派召平去攻打广陵,可是广陵却久攻不下。召平想着秦军的援军恐怕快到了,到时候秦军内外夹击,自己肯定没有招架之力。思来想去,召平计上心头,广陵近会稽,听说会稽郡守殷通已经被项梁杀了,会稽也已举起反秦大旗,何不借项梁的兵力迎击秦军以作缓兵之计。想到这里,召平连忙修书一封,假托陈胜这个楚王之命,封项梁为楚国上柱国,派精明的心腹连夜渡过长江去见项梁。
    项梁接到召平的书信展读,见信中说“楚王陈胜拜会稽郡守、大将军、楚上柱国项梁”,却只有召平的印信,而并无楚王印信,也不说破,捋了捋胡子笑道:“上柱国,乃楚国武将至尊的荣誉,项梁不胜感激拜伏,愿为楚王鞍马劳。”
    信使说道:“既然项将军欣然受命,如今江东已定,请急速带兵西进攻秦。”
    项梁早就打算西进,这时加入陈胜的队伍也好、朝廷也好,正是时机,于是答道:“臣谨受命。”

    项梁八千精兵渡过长江北上,过广陵,来到东阳城外,听说东阳也已经扯起反旗,县令被杀,原令史陈婴被拥立为新县令。项羽有意与陈婴结盟,联军一起迎击秦军,就派人进东阳城游说陈婴。
    陈婴是个孝子,接见来使,读罢项梁通好结盟之信后,回内堂与母亲商量。
    陈母看过信后,对陈婴说道:“如今天下大乱,城中豪杰暴起,杀了县令,硬把你推到这个位置上不说,还吵嚷着要立你为王。自打我嫁到你们陈家,也有四五十年了,从没听说过你们陈家从前有人大富大贵过。无名无势的人骤得大名,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心中老有不祥的感觉。这下好了,项梁主动找上你,你不如把人马钱粮都交给他,事成咱们不贪功,事情万一不成,咱们娘儿俩也好逃命。”
    陈婴连连点头,对母亲说道:“母亲所言甚是。儿子听说项梁是楚国大将项燕之子,项氏世代为楚将,大大有名。县令被杀,我已经被推到这个位置,骑虎难下,举旗反秦这种大事,将非其人不行,项梁乃楚国名门望族之后,儿子从今后便拜在他的旗下,倚靠名门,相信一定可以成就灭秦大业!”
    母子二人商定后,陈婴召集东阳地方势力、军中将吏,将个中事由详加说明,对众人软言引导,东阳全体同意与项梁并军,从此以后听从项梁调遣。一切议定之后,陈婴当场作书,钤印后交使者带回向项梁复命。

    项梁接到陈婴的信后大喜,对项伯说道:“陈婴答应了!他有两万人马,悉数交我们调遣!三弟,你赶快通知项羽他们,整顿人马,准备入城!”
    项伯喜道:“两万人马!二哥,这么一来我们就有两万八千兵马了,对外号称五万又如何!”
    项梁也高兴地说道:“有了这两万人马,我们就可以一路北上了!”
    @知道哇是 2019-08-04 23:3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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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连日来,沛县县令王登(姓名杜撰)不断听说周边郡县县令、县长、县丞被杀的消息,每听说一次,他都心惊胆战,过度的精神紧张令他吃不下、睡不安。
    王登把主掾吏萧何和本地豪杰曹参叫到一起商量说道:“如今天天都有消息传来,各地都在造反,与其被下边的人杀了,不如我们自己先反了吧。二位怎么看?”
    萧何和曹参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王登说道:“您要带着沛县子弟造反,恐怕比较难。您看各地叛秦,多是六国旧人为号,所以往往一呼百应,下面的人都愿意跟从。可您毕竟是秦人派来的官员,沛县子弟怎么会轻易跟着您造反呢?”
    听了萧曹二人的话,王登忧心忡忡地问道:“那要怎么办才好呢?总不等坐在县府里等着人家来砍我的脑袋吧。”
    曹参说道:“秦政苛暴,秦役劳苦,这两年有不少人亡命在外,我估计能有几百人,您不如把这些人找回来,好好安抚,打着他们的旗号,事情应该就容易多了。”
    萧何说道:“正是。这些亡命之徒个个都是凶悍之辈,有了他们,谁敢不听您的!”
    听了萧曹二人的话,王登问道:“既然是亡命之徒,怎么保证他们愿意听我的?
    萧何笑道:“大人莫急,可还记得泗水亭长刘邦?”
    王登想了想,说道:“就是那个和你关系不错的亭长?”
    萧何回答道:“正是。刘邦当日押送役夫去骊山,结果半路上,役夫们跑得太多了,他怕被问罪,没办法才带着一家老小逃走的。他祖祖辈辈都是沛县人,迫于形势才躲了起来,如果您给他机会让他回来,他一定会对您深怀感激之心的。”
    王登问道:“可是谁知道他逃到哪里去了?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萧何答道:“大人,家母喜欢吃狗肉,我经常上街给家母买狗肉,因此结识了街上杀狗的樊屠户。这个人平日里和刘邦关系很不错。我听说樊屠户认识一个卖布的叫灌婴,这个灌婴往来各地贩布卖布,见过刘邦,知道刘邦大概藏在什么地方。为今之计,只要让樊屠户去找刘邦,一定可以把刘邦带回来。”
    王登思忖半刻,问曹参道:“曹先生以为如何?”
    曹参答道:“这个主意甚好,大人何不速速修书一封,让萧主掾带去交给樊屠户。”
    王登见萧曹二人都这样说,平日里又是倚重他二人惯了的,于是依计叫萧何起草了 ,款意安抚刘邦,叫刘邦带着家人和追随者回来,写好之后,钤好印,交代萧何速速让樊屠户带去见刘邦,并派县吏夏侯婴为使与樊哙同行。
    王登之所以派夏侯婴为使,是有缘故的。夏侯婴是沛县的司厩,负责管理县里的马匹。几年前刘邦和夏侯婴开玩笑时误伤了夏侯婴,夏侯婴自己虽然不以为意,但事情却被和刘邦有过结的人告到了王登那里。刘邦身为亭长伤了人,应从严处罚,刘邦辩解自己没有伤害夏侯婴,夏侯婴也在王登跟前力证刘邦没有伤了自己。本来事情这样就解决了,谁知又被和刘邦有过结之人将案子翻了过来,夏侯婴便因为替刘邦做假证,受牵连坐了一年多年监狱,还被打了几百板子。但也多亏了夏侯婴,刘邦才免于刑罚。因为这件陈年旧事,王登知道夏侯婴和刘邦关系不错,所以这才派夏侯婴和樊哙一起去见刘邦。
    萧何另写了一封书信交给樊哙,交代他速去芒砀山,见到刘邦后,叫他带人尽快赶回沛县。萧何对樊哙说道:“往日刘季在时,经常和我提起你,上回送刘季去骊山,匆匆和你见了一面。我知道你与刘季情义甚厚,如今天下纷纷叛秦,正是刘季回沛县的大好时机。你带着我的书信去,路上不要耽搁,我担心夜长梦多,王县令改变心意。”
    樊哙得了萧何的吩咐,与夏侯婴日夜兼程,赶到芒砀山,将信交给刘邦。
    刘邦得信大喜,躲在山里几个月了,吕氏几乎天天埋怨他不说,整日里胼手胝足带人为糊口奔忙,真是很不容易。当初一时意气私放了发往骊山征的役夫们,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带着孩子、老婆、年迈的老父远逃在外,这些都不是他的本心。他已经四十八岁了,说句丧气点的话,如果不是老父在堂,他自己也算得上忽忽日暮之人了。人生一世图什么?妻子他有了,还很年轻有钱;儿子他也有了,对得起祖宗爹娘了;混了大半辈子,也总算得了一个亭长当着,平日里管着来往的行人、警卫着地方的治安,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吏都能说得上话,方方面面都交得上朋友,走到哪里都有人敬着,地方上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如今这么大年纪了,却沦落到这么个穷山僻水的地方。这下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再说,曹氏和肥儿也大半年没见着了,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刘邦赶紧叫吕雉收拾收拾,和大伙招呼一声,第二天一大早,几百号人就唱着歌往沛县家里赶路。
    刘邦高兴,坐在车上唱道:
    秋风吹我兮归故乡,
    归故乡兮心欢畅,
    与朋旧聚兮笑一场!
    吕矬也很高兴,抱着刘盈笑骂道:“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想着回去和那群狐朋狗友瞎厮混!”
    刘邦捋着他那把黑胡子哈哈大笑,一遍接一遍地唱他的歌。

    好不容易回到沛县,却不料王登下令紧闭城门,不让他们进城。
    原来,樊哙走后不久,王登就后悔了,他担心刘邦进城后,效仿其他郡县,带人砍了他的脑袋,号令众人造反,到时候他力没借着,反倒丢了性命。思及这一层,王登一面给守城官吏下令,刘邦来归,不许开门放行,一面悄悄下令捉拿给他出主意的萧何、曹参二人。
    萧何为官已久,曹参长居县中为豪杰,县中到处都是他们的耳目,得到这一消息后,二人便半夜腰缠长索从城墙上溜下去,逃出城外,与刘邦会合。临走之前,萧何还给卢绾留了 。
    萧何、曹参深恨王登出尔反尔,给刘邦出主意:杀掉王登就可以进入沛城。
    于是萧何为刘邦多多写了策反书信,捆在箭上,令人全部射到城楼之上。信中写道:天下的老百姓都被秦祸害有年头了。如今城中父老如果为县令王登守城,将来诸侯并起,一定会屠了沛城。相反,如果大家一起把县令王登杀了,在沛县众多子弟中挑选可立之人立之,然后响应诸侯一起反秦,就一定可以保护家人不受侵凌。是杀了县令王登保全家周全,还是等着有朝一日父子亲人一起被砍头,请城中父老仔细为自己打算。
    射上城楼的箭很多,书信被很多人拾到了。有识字的给大家读后,大家反应各不相同。有沉默不发一言的,有三三五五聚在一起议论的,也有把信丢进城内的。
    得了刘邦的反间书信,沛城人心揺动。

    刘邦的信射入城内后,守城门的将吏和城内的老百姓便各自打起了主意。卢绾早就知道刘邦会有策反书信进城,因为萧何逃出去前给他的书信中已预先告诉了他,并叫他等待时机,以为内部策应。接到萧何的信之后,卢绾便和平时走动得勤的一班酒肉朋友联络好,这时大伙分散到街头,站在街上四处大喊:“乡亲们,杀了王登,咱们反了!”喊完,赶紧溜到下一个地方接着大喊:“父老兄弟们,杀了王登,咱们反了!!”
    有人公开叫喊,仿佛是一种指引,城内的人听了纷纷坐不住了,一些平时不太安分的人开始聚在一起。卢绾他们这些人混在这些人中间继续鼓动,很快人群开始聚集,有愣头青打头阵,卢绾他们跟在后面,带着几十上百号人冲进了县府。
    王登都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冲在前面的愣头青抓住捆了起来。
    卢绾等人大声喊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王登,咱们反了!”
    群情激昂,愣头青热血上涌,抢过一把吏刀,就势就把王登给砍了。
    血一喷,人群一哄而上,有棍棒、有拳脚,王登在一片混乱之中被杀了个明明白白又糊里糊涂。

    卢绾见王登已死,上前砍下他的脑袋,带大家来到城门。众人鼓噪之下,守城将吏稀里糊涂就和老百姓成了一伙儿,把城门开了,把刘邦的队伍迎进了城。
    县令已死,大家共推刘邦做新县令。刘邦连连推辞,说道:“不行不行,天下扰攘,诸侯并起,大多是名门之后,或是大名在外的贤人,我就是一个名字都不配写在竹简之上的混人,只求家门平安,能和一二相知喝酒吃肉谈笑市井之中,心愿已足,请父老兄弟另择贤人,当此重任吧。”
    站在刘邦身边的萧何说:“你也切莫妄自菲薄,放眼沛县,再没人比你更合适当此重任了。”
    刘邦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萧何,然后说道:“县令重职,我看沛县只有萧主掾来当是最合适的。萧主掾多年以来,一直协理县里的大小事情,刀笔文书也十分熟悉。我看萧主掾最合适。”
    萧何赶忙辞让说道:“此言差矣。我协理县中事务多年不假,但我乃一介文吏,只识文书往来,听令行事,说到发号施令,我就万万不成了。”
    刘邦说道:“那就老曹,老曹亦是人才难得。”
    曹参连退两步说道:“萧主掾尚且不行,我自认行事不及萧主掾万一,又怎堪当此大任。刘季,我看,你也不必推让了,我们都愿意推举你来当这个县令!”
    刘邦眼见大家要把这烫手的事情交到自己手里,连忙说道:“刘季非敢自爱,实在是能力不足啊,恐怕会有负父老兄弟所托,请大家还是另选贤能吧。要我说你们俩真的都比我合适。”
    萧何、曹参连连摆手。他们是文吏,惯读史书,深知造反大罪,事不成者居多,首犯肯定是要夷灭三族的,今天就是说破天去,这个高帽子也是万万不能戴的。相反,刘邦虽然为人恣意纵性了些,但他为人也很仗义,和县里各方势力关系都不错,属于又浑又能服人的那种人。造反起兵,必须得让这样的人站在前面。所以萧何、曹参便没有和刘邦商量便把他推到了前头。
    僵持不下之际,有人说道:“我听说过很多关于刘季的怪事,他头上有云气啦、赤帝杀了白帝的儿子啦……还有我听说当日有善看相的老人家曾经给他的媳妇、女儿和儿子看过相,说他们都是天下难得的大贵人,这么看来,刘季他日定当大富大贵,如若不信,我们不妨卜筮以占诸位的命格。”
    提议一出,大家纷纷赞成。
    占者来了,当场起六十四卦。占之萧何、曹参,皆吉;占之刘邦,得大吉之象。于是众人一致推刘邦做沛县县令。
    卦象虽然大吉,刘邦还是反复推辞,吕雉突然从人群中挤进来,拉他到一边,说道:“这种好事,求都求不来,你还推让什么?”
    刘邦说道:“这怎么就成了好事了?造反是掉脑袋的事,我们好不容易从山里回来了,一家人守着过日子就是了。你不喜欢我和兄弟们喝酒吃肉,难道你喜欢我提心吊胆上战场杀人?”
    吕雉答道:“富贵险中求。父亲从我小时候起就说等我长大了,要把我嫁给贵人。结果呢?你算是哪门子的贵人?要不是娶了我,你能天天有肉吃、有酒喝?看相的说我们娘仨都是贵人相,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娘仨上哪里当贵人去?梦里吗?如今多好的机会,天下大乱,又不是你一个人造反,咱们现已有几百人愿意跟着你,如果你做了沛县县令,就有了真正的武器和粮食补给。以前我怨你整天吃吃喝喝,交些酒肉朋友,如今看来,这些人都愿意跟着你,这就是人心,你还不赶紧抓住这个大好的机会。你已经快五十岁了,你以为你的人生还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吗?”
    刘邦回答道:“我就没想过要这样的机会!你这个女人怎么就不能安分点,我和大家吃吃喝喝,图的是个高兴,我可从没想过要带着大家干掉脑袋的买卖。你也不想想,官府是多么的厉害,当初秦始皇,如今的秦二世,一个皇帝比一个皇帝狠辣,你真想让咱们全家老少不得好死啊!”
    吕雉气道:“听你说这样没出息的话,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要我怎么说你才好,你往常总说萧何如何能干,如何有见识,那样能干有见识的人都说你最合适,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你怕什么,王登是县令,他都要造反,可见天下人人都要造反。咱们虽然躲在山里,你不是也听说了吗,那个陈……陈什么的不但反了,而且已经做了楚王了。他也只是个屯长,尚且富贵如此,你又不比他少只眼睛少条胳膊,你怎么就不能造反了?”
    刘邦答道:“我说你妇人之见,你可能不爱听。你只看到陈胜造反当了什么楚王,你难道不知道秦二世坐在咸阳宫中,人家是几十辈子打下的江山,兵强马壮,粮多将勇,就陈胜那点人,你真以为他能成事?不过是过眼的富贵罢了。”
    吕雉见刘邦如此不识教,接着说道:“过眼的富贵也是富贵。人生如果富贵一场,就算最后不成事,也不枉活这么一回。今天你就是说破天去,你以为还能躲得了不当这个县令吗?我告诉你,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明明白白的,萧何、曹参比谁都精,他们怕死,可以给你当参谋,绝不会当领头的。全城老少为了你把王登给杀了,你不当!谁当?”
    刘邦回答道:“难道他们还能硬逼我不成?”
    吕雉答道:“他们会。我也会。你听我的,你不就是怕万一不成,死罪难逃吗?咱们又不是没逃过,真有万一,我带着俩孩子,陪你再逃一次。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今天听我的,他日真有再逃之时,我绝不像这次这样埋怨你。”
    刘邦看了看吕氏,又看了看边上那帮人,想了想,叹道:“好吧。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
    吕雉见刘邦终于答应了,高兴地拉他回到众人中间。刘邦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搓了搓手,这才向众人一揖,说道:“今日刘季不才,应下众位父老所托,暂时谮居县位。待他日寻得德才兼备之人,刘季定当退位让贤。”
    萧何抚掌大笑道:“这便是了,如此甚好。大家听我一言,今日我等聚在这里谋反暴秦,推刘季为首,志不在于沛县,他日当与天下英豪共谋西进,不如大家从此尊称刘季为沛公,如何?”
    众人纷纷赞成,于是当场拜称刘邦为沛公。

    萧何、曹参协助刘邦总理一切事务。二人是读书人,讲究多,起兵造反这样的大事必须有祭。于是择日祭黄帝,祭战神炎帝蚩尤,杀猪、羊、牛三牲以血衅鼓、衅旗。沛公之旗尽赤,萧何说赤帝子杀白帝子这段故事要好好利用,人们信这个。
    刘邦少不了一一依萧、曹二人行事。三人一起谋画分配,萧何、曹参、樊哙、卢绾、灌婴、夏侯婴各有职司。然后刘邦派萧、曹、樊等人率麾下三千沛县子弟北上,攻打胡陵县、方与县,然后退守丰邑。
    @u_110363922 2019-08-06 18:29:42
    哈哈,我来了,话说我不是说古埃及的托特通常会被描绘成鹭首人身,其名字意思和弯形嘴部,令人联想起新月吗?所以我想上传一张托特的图片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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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真漂亮!
    十二
    春秋、战国,乃至于秦,是一段漫长的时间,那时车马真的很慢,稼穑艰难,日子真的不好过。用孟子的话说,生活安定的时候,勤勤恳恳不偷懒努力干活、小心积攒的话,到了五十岁以后能穿上丝帛的衣裳,七十岁以后可以吃上肉,最重要的是百亩之田才可以养活一家人不致于忍饥挨饿。但这已经是老百姓能够想象得到的理想的生活状态了。
    事实却是,自周平王迁都洛邑之后,周王室日渐衰落,虽称王室,空有王室之名,不但管辖地域大减,实力也和诸侯国差不了多少。
    周平王宜臼本是周幽王与西申国申后所生之子,但周幽王后来又娶褒姒,褒姒生了伯盘。周幽王爱母及子,便想废了宜臼,改立伯盘为太子。宜臼见事不妙,就逃到西申国。周幽王见宜臼逃到了西申国,便和伯盘一起带兵前去追杀宜臼。西申国见大兵犯境,便联合曾国和北方的犬戎反击。结果犬戎攻破镐京,周幽王和伯盘都被杀死。周幽王死后,大臣们拥立周幽王之弟为王,就是所谓的周携王了。从此以后,宜臼与周携王叔侄对立,经过长达二十一年的战争,最终,在晋国的支持下,宜臼获胜,这才当上了周平王。
    但这么一折腾,周天子的王权开始衰落,诸侯王势力逐渐坐大,久而久之,形成争霸的局势。老百姓的生活也就更加困顿了。
    根据《荀子》记载,周灭商后,周公辅政,建封七十一国。但到了春秋时期,全国前前后后有大大小小一百四十多个诸侯国。想象一下,天子是个空架子,如果你是一方诸侯,土地、人口、城池、战车都不比天子差,你会怎么样?我们不作阴谋论,不说人人都有野心,但我们也不作赤子天真论,这么多封土一方的诸侯,总会有人有野心,要攻伐,那么,即使没有野心的诸侯,也就无法避免被卷入纷争。开始的时候是这样,时间长了,野心这种说法也要退位,因为你不攻打别人,就要被别人攻打,为了保全自己,就要壮大自己的力量,要么主动出击,要么强力防守。借用孟子的话一言以蔽之:春秋无义战。
    但经历了这样一个重要的时期之后,整个社会的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司马迁总结说“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司马迁说的“本”,是指君不君,父不父,子不子,说的就是当时整个社会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变化。
    春秋时期,诸侯纷争,终成五霸。春秋五霸,秦、楚、齐的势力一直延续到战国。五霸中的晋国本是周天子一脉,周初成王年幼,以桐叶封弟唐叔虞,国号唐,唐叔虞死后儿子即位,改称晋。晋国实力雄厚,但因为内部六卿实力不相上下,互相倾轧,到了战国初年,六卿中韩、赵、魏三家灭掉另外三家后把晋王室给瓜分了。至于五霸中的宋国,本来就是抱齐国大腿和齐国捆绑营销的,到了战国可以暂时忽略,到了更后期,已经刺刀见红了,齐国也就不把它养在身边了,索性招呼着楚国和魏国一起,把宋国给瓜分了。
    春秋时期还有两个诸侯国不得不提。吴国和越国。这两个诸侯国都偏居东南,对中原诸侯国来说人民断发文身、僻处蛮荒之地,看不上。这给了吴国生息发展的机会,慢慢的,在众国的不关注之下,吴国强大起来,开始结交诸侯国。在晋国的支持下,吴楚之间开始产生摩擦。到吴王阖闾的时候,楚国内部争斗,武子胥的父兄被楚平王杀死,武子胥逃到吴国,成为阖闾重臣。十年后,武子胥帮助阖闾伐楚,攻入楚都,伍子胥报父兄之仇,掘楚平王之墓,鞭楚平王之尸,吴国崛起。跟着吴国又北败徐国、齐国、鲁国,成为强国。但是,吴国甫一强大,十年之后就被曾经的手下败将越国给灭了。勾践灭吴后,北上征讨其他国家,很快宋、郑、鲁、卫、陈、蔡诸国纷纷来朝,越国成为春秋最后一霸。但到了战国时期,越国三代连续发生弑君事件,越国逐渐衰落。
    至此,秦、楚、齐、韩、赵、魏,七雄已具其六。
    至于燕国,历史悠久,始于武王灭商后分封天下,其弟姬奭封于燕。燕国地僻偏北,近山戎,虽然几百年间,也有战争,但诸侯纷争,不太在意这个地方,春秋时期燕国得以生息发展。到了战国中期,诸国混战,齐国趁乱攻打燕国,燕国为自保向韩、赵、魏求救,三国救燕攻齐,一来二去,本来有点任人宰割之势的燕国反而把强齐给打败了,至此燕国跻身战国七强。
    七强不断攻伐,小国弱国相继被七国所灭。七国之中,秦、齐最强,秦犹强,于是有了苏秦合纵六国联合抗秦和张仪事一强以攻众弱——合纵连横的外交、军事策略。
    春秋战国尚武,更亦尚智。战车攻伐取人城池是常态,不战而屈人之兵亦是常态。所谓上战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次攻城。所以春秋战国以降,舌辩权谋之士奔走于诸侯之间。毛遂、范睢、烛之武、乐毅、陈轸、冯谖、公孙衍、苏秦、张仪……无论出身如何,成就如何,都具有三寸辩舌雄于百万之兵的强大外交能力。
    频繁的战争,频繁的王权争斗,频繁的富贵更替,使得春秋战国时期的士人和百姓家国观念弱化,士无常主成为共识,谁能养士,谁能用士,士则奔走其国、乐为其所用。人才广泛而频繁的流动,也使各国之间的势力不断产生微妙的变化。
    诸子百家学说的产生根源也在于此。有人售力,有人售智,有人售谋,便也就有人游走售其学说,以求重用。儒、法、名、墨、阴阳……诸子百家学说,无所谓对错,无所谓好坏,无所谓正义与否,要之在于各诸侯国公卿大夫乃至诸侯王听受其学说,施用其学说。诸侯国都是战争中求生存求发展壮大的,所以,讲究仁者爱人的儒家和提倡兼爱、非攻的墨家,这样的学说在当时注定是不实用的。
    说这么多,是为了说明秦末的社会风气。秦灭六国统一不过十年,陈胜、吴广就在大泽乡揭竿而起,很快全国各地纷纷举旗响应,根本原因就在于春秋战国纷乱五百余年,征伐、尚武、尚智、尚谋,无忠主观念已经深入人心。秦始皇灭六国后,生怕六国反扑,收取天下的兵器尽数销毁,民间武器为之一空。销毁钩戟长铩这样看得见摸得着的兵器容易,但人们心中的兵器要如何销毁呢?人心最难管理,为了扼制人们道古非今,秦始皇又焚天下之诗书,坑杀妄议之儒生四百六十余人以立威。假使赢氏统一后可以享国一百年以上,假以两三代仁厚之君,风之以教化,施之以仁政,或能改变五百多年口口相传、辈辈相接的社会风气。
    但历史不能假设,秦统一天下不过十年,战乱复起,虽然有陈胜、吴广这样的瓮牗绳枢之子,但也有很多项梁、田儋这样的没落贵族,六国遗裔。不管出身如何,这些人站出来反秦,是有深刻的历史原因和社会原因的,是必然而不是或然。
    风云一起,这些人一时之间,如风吹草靡一样倒向陈胜是必然的,但不会一直倒向陈胜也是必然的。

    武臣从白马渡渡黄河,每到一地,便对当地豪杰之士说:“秦赢以乱政酷刑残害天下已经几十年了。北边征役夫修筑长城,南边征兵丁戍守五岭,国家内外动荡不安,老百姓被折腾得疲惫不已。这些还不算,秦赢还向老百姓按人头重征厚敛,来供给军队用度,以致老百姓财力皆匮,民不聊生。再加上秦赢的苛法峻刑,致使这天底下的父子男丁不得安宁。所以,陈王才振臂一挥,倡领天下起来反抗秦赢,纵横方圆两千里的人们无不响应陈王的号召,家家愤怒,人人都为了自己而加入战斗,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居于县城的便杀了他们的县令县丞,居于郡城的便杀了他们的郡守郡尉。如今陈王已拉起大楚之旗,在陈县称王,派吴广、周文二人率百万之众西去攻打秦军。大家都是本地的豪杰之士,在这个时候如果不成就封侯之业,便算不得人中豪杰了。请诸位互相讨论算计一下!天下所有人都认为被秦赢的暴政苛法折磨已久,如果我们大家借助天下人的力量去攻打无道的秦赢,报父兄心中积怨,成就割地有土的大业,这真是有志之士不可错过的一个好机会啊!”
    武臣便这样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之舌说服各地豪杰加入他的队伍,一起反秦。一时之产是,他的队伍从三千人变为数万人。靠着这些人马,武臣打下赵地十座城池。
    于是武臣率军去攻打范阳。
    范阳人蒯彻(史书名蒯通,避汉武帝刘彻讳改)听说武臣来打范阳,便去见范阳县令徐缓(名字杜撰)说道:“我听说县令大人要死了,特来慰问。传言虽然这么说,但是我要恭喜足下,因为有了我,足下就能活下来。”
    徐缓问道:“你是为了什么要来慰问我呢?
    蒯彻答道:“秦法严苛,足下做范阳令做了十年了,这十年间,足下杀了多少人的父亲,造成多少孤儿,执法砍了多少人的双脚,刺了多少人的面,可以说是数不胜数吧。然而慈父孝子之辈之所以不敢把刀子插进足下的肚腹之中,只不过是因为害怕严酷的秦律罢了。如今天下大乱,秦法已不好使了,那些慈父孝子马上就要把刀子插进足下的肚腹之中,来成就他们的名声了。所以,我才前来慰问足下。”
    听了蒯彻的话,徐缓忧心地问道:“既然先生来见我,一定是想帮助我脱离如今的困境,请先生有以教我。”
    蒯彻答道:“如今诸侯纷纷叛秦,武信君武臣的人马说到就到,足下在这里坚守范阳,而东阳城里的年轻人则争相要杀了足下去投奔武信君。为今之计,足下可以赶快派我去见武信君,那么便可以转祸为福了。”
    蒯彻的话打动了徐缓,于是徐缓派蒯彻去见武臣。
    见过礼后,蒯彻对武臣说道:“足下非要在战场上打了胜仗然后才夺取地盘,攻破守敌后才占领城池,我认为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如果足下能听从我的计策,我可以助足下不必攻城野战,便可降城掠地,只凭发出的檄文,便可平定千里之地。足下觉得怎么样?”
    武臣说道:“什么意思,请先生详细说说。”
    蒯彻答道:“现如今,范阳县令徐缓本应整顿士卒,坚守范阳,与足下一战,可他却胆小怕死,贪恋权势富贵,打算最先向足下投降。”
    武臣一听,大喜,说道:“那还等什么?让他打开城门等着我!”
    蒯彻摆手说道 :“他虽然有心向足下投降,但他又担心足下会认为他是秦赢所任命的官吏,所以会像杀了之前被足下攻克的十座城池的官吏一样杀了他。而且现在范阳城中的年轻人也都在想着杀了他,占城抵抗足下。”
    武臣说道:“如果他真心投降,我自然不会杀了他。至于范阳城中想杀他的年轻人……这个倒难办了。”
    蒯彻说道:“这种情况之下,足下何不给我一枚侯印,让我带回去替足下封拜范阳县令徐缓。到那时,他便会将范阳城献与足下,而范阳城中的年轻人也就不敢杀徐缓了。之后,足下再让徐缓乘坐着朱轮华毂之车,驱驰于燕赵两地的郊野,让那里的人们都能看见他,人人为足下传说‘这就是那个最先投降武信君的范阳县令,大家快看,他刚投降便得到这样的厚待’。这样燕赵之地的城池便可不战而降了。这就是我刚刚所说的只凭发出的檄文,便可平定千里之地的计策。”
    武臣听了大喜,说道:“孙武有言,‘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便将此事全权托付于蒯先生。”
    说完,武臣果然让人刻了侯印交给蒯彻,让他带回去给徐缓。
    得了舌灿莲花的蒯彻后,武臣不但轻易拿下范阳,而且很快不战而下赵地三十多座城池。

    武臣到了邯郸之后,张耳、陈馀听说周章大军已经进入关中,到戏水地区又败下阵来;又听说为陈胜攻城略地的各路将领,多因谗言毁伤而获罪被杀,心中又怨恨陈胜不用他们的计谋、不封他们二人做将军而只是做个校尉;二人就生了二心。
    他们对武臣说道:“陈王起兵于蕲县,到了陈地便自立称王,这说明他心中认定不必一定拥立六国诸侯的后人。如今,将军以区区三千兵马便夺取了几十座赵地的城池,一个人拥据黄河以北的广大区域,如果将军不称王恐怕很难镇守住这个地方。而且我们听说,陈王听信谗言,如果将军回去向他报捷,恐怕就难脱身于祸了。”
    武臣也听说陈胜越来越残暴,担心地问道:“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张耳、陈馀故意说道:“将军要么拥立陈王的兄弟做赵王;要么,就拥立赵国的后人为王。将军不要失去现在这个难得的机会,时机紧迫,不容停下来多做考虑。”
    武臣听了心动不已,心想与其立别人,不如自立,便自立为赵王,封陈馀为大将军,召骚、张耳为左右丞相。

    不但是武臣自立,各地都不平静。
    陈胜派武平君李畔监军秦嘉、董绁、朱鸡石等人攻打郯城,结果秦嘉不听陈胜的任命,假托陈胜之命,把李畔给杀了,自立为大司马。
    周市攻入魏地后,底下的人就要立他做魏王。周市虽然自己没有自立为王,但是他把原来魏国的宁陵君魏咎接来立为魏王,自己做了魏相。
    这样,陈胜阵营明里就已经分化成楚王陈胜、赵王武臣、魏王魏咎。以六国旧称来看的话,已具其三。
    武臣自立为赵王不久,派韩广去攻打燕地,结果燕人立韩广为燕王。
    齐王遗裔田儋在北狄杀狄令自立为齐王,发兵攻打周市。周市带兵撤退,田儋率兵东去恢复了齐地。
    至此,六国旧称已具其五。
    @少则得2019 2019-08-02 20:28:54
    继续写,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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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尽量每天都更,也欢迎你随时来
    @黄龙12011 2019-08-07 10:30:40
    一直想不明白,陈胜是河南人,要去渔阳往北走不就行了,怎么往东去到安徽大泽乡,然后再往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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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包括很多问题涉及到中国的古代的史书记事一直不规范的问题,被称为史家绝唱的史记这个问题恐怕更大。

    为什么阳城人陈胜去渔阳却在不是渔阳的路上的大泽乡起义,恐怕只有哪一天人类超越光速才能知道了。再或者,有更新更确凿的出土发现来回答这个问题。

    知乎上有相关的回答,可以参考一下。

    我个人在写作过程中,其实一直在回避一些类似史实阙录的问题。
    不过,史记里说“发闾左谪戍渔阳”。关于“闾左”好像史界有争议,我也不想多说。
    但陈胜、吴广的身份,包括刘邦的身份,其实他们都属于下级官吏。真正一穷二白什么也不懂的最底层的普通老百姓,是不可能领导起义也好、造反也好的。
    司马迁说,刘邦入咸阳后,萧何“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藏之”,我认为这才是刘邦成功的终极原因之一。
    没有地图,一个人即使在现代也是寸步难行的,就更不用说在古代荒草、荒山比城郭、人口更多的时代了。
    战争对地理的掌握的重要性我想不用多说。
    但我想补充一点现代人慢慢忘记的事实,那就是,在并不算遥远的大概五六十年前,那个时候,在中国,汽车还没有彻底普及的情况下,人们还是要靠识途的老马和经验老道的车把式转运大部分人口和物资。这种情况回推两千多年,情况只能更恶劣、严峻。所以萧何的远见卓识可见一斑。
    至于萧何收取的律令之类,属于国家制度层面的,对行政的意义之大,我想创业开公司的人会深有体会。一个小白去工商局注册个公司容易,但真的要运营起来,靠的是什么,光有钱有人不行,一定需要行之有效的一套制度。萧何把秦人的制度拿过来,刘邦大部分就可以直接用了。

    很遗憾的是,史记和汉书虽然也为失败者项羽立了传,但关于项羽的生命轨迹记录更窄,真的只剩些灵碎了,很难拼,更不用说奢求完整了。

    所以历史学家们,很多时间就在解决这些类似的问题。

    十三
    整个秋天和冬天都在打仗和内讧。

    先是脱颖而出的葛婴到了东城,就立了襄彊为楚王。
    没过多久,葛婴就听说陈胜在陈县自立为楚王,他赶紧杀了襄彊,回去见陈胜以示忠心;但人一到陈县,就被陈胜给控制住砍了脑袋。好不容易脱颖而出成为一颗有名字的新星,又迅速地陨落了。

    周文奉陈胜之命,西征秦地,一路所向披靡,到函谷关时,士卒已达十多万,兵车已具千乘。于是周文继续领兵向西经华山道,来到了戏县,逼近咸阳。戏县近骊山、鸿门、霸上,再向西,就是咸阳了。
    秦二世胡亥大惊,叛军已到眼前,从近邻近郡县调兵已经来不及了。
    少府章邯建议,赦免郦山修陵的徒众,组成临时军队,迎战周文。胡亥一听,也只能这么办了,便大赦天下,还所有骊山役夫和人奴所生之子“自由”,征入军中,配给兵器;任用章邯为将,东出迎击周文;另派长史司马欣、董翳带兵平定其他地方的叛乱。
    周文过去曾经在楚国大将项燕的军队中担任过看日头的职务,也曾经给楚国的春申君黄歇做过事,自认为也算是熟谙兵战之事的。但遇上真正会打仗、懂战事的章邯,很快就大败于章邯。周文带残兵退出函谷关,逃至函谷关以东的曹阳屯驻下来。章邯乘胜追北,再败周文,周文败走黾池。章邯再追北,大败周文,周文自杀。
    周文兵败的消息传到荥阳,吴广阵营里起了内讧。吴广麾下的将领田臧等人,早就看不惯吴广盛气凌人、又不懂兵法,听说周文兵败,几个人私下里商量,田臧说道:“周文兵败,秦军马上就要来了,如今我们驻守在这里攻打荥阳,却久攻不下,等到秦军来了,我们必定会大败于秦军。依我看,不如将兵力分成两部分,以少量兵力驻守攻打荥阳,集中大部兵力迎击秦军。”
    其他将领附和道:“没错。听说周文挺懂用兵之道的,却一败再败于秦将章邯,我们必须集中兵力迎击章邯,才可能有胜算。”
    田臧见众人都同意自己的战略,便接着说道:“还有一个大问题。”
    说到这里,田臧停下来望着大家不再往下说。
    众人问道:“什么大问题?”
    田臧这才说道:“假王吴广为人骄横,又不懂兵家权谋,这些事不能和他商量,所以如果不把他杀了的话,恐怕大事不成。”
    众将早就看不惯吴广平日里颐指气使、吆五喝六的样子,七嘴八舌说道:“那就杀了他!他不过是个假王而已!留着他碍手碍脚做什么!”
    田臧见上下意见统一了,便假托楚王陈胜之命,把吴广的脑袋砍了派人送回了陈县。陈胜看着自己封立的“假王”吴广的头已献在眼前,形势如此,已是无可奈何,又听说章邯大兵将至荥阳,只好派出专使任命田臧为上将、挂楚令尹印,迎战秦军。
    田臧得到任命,便派李归等人率小股兵力驻守荥阳城外,自己亲自己率军前去迎击章邯所率秦军。双方在敖仓大战,结果田臧战死在乱战之中。章邯击败田臧后,率军前去荥阳进击李归,李归同样不敌章邯,兵败而死。

    武臣在邯郸自立为赵王,自建朝廷班底的消息传到陈县,陈胜大怒,派人将武臣及其一众追随者的家属能抓的都抓了起来。陈胜本想将这些人统统都杀了,但他的上柱国蔡赐劝他说道:“如今秦国还没有灭亡就诛杀赵王将相家属,这等于又平白生出一个秦国一样的敌人,大王不如就势承认武臣这个赵王以为权谊,然后催着他们率军速速攻入关中。”
    陈胜觉得蔡赐的话有道理,便将武臣等人的家属接进宫中囚禁起来,然后派出使者前去邯郸贺武臣新立,兼封张耳之子张敖为成都君,催促赵军入关攻秦。
    武臣、张耳、陈馀等人接见过陈胜派来的使臣后,听说自己的家人都被陈胜接进宫中,成为了人质,张耳、陈馀等人对武臣说道:“大王称王于赵,不是出于楚王之意。将来楚王一旦攻灭秦国,必定会出兵赵国。”
    武臣点头说道:“你们说得不错。如今陈胜将我们的家人都抓了起来,不过是既忌惮我们手中的兵力,又想借助我们的兵力,替他入关去攻打秦军罢了。为今之计,不如把手一撂,咱们不听他的。”
    张耳捋了捋胡子,说道:“正是。他既然把我们的家属抓去而没有杀了他们,就给了我们时间去扩充地盘,增强我们的实力。为今之计,不如不西进函谷关,而是派兵北征燕地。只要我们将燕地打下来,大王便南据黄河,北有燕代,到时候,就算楚王胜了秦国,也不敢再拿我们怎么样了;要是楚王胜不了秦国,以我们的实力,他必定要重视我们。而赵国到时候就可以趁着秦楚疲敝衰败之时,锐意天下了。”
    听了张耳这番话,武臣仿佛看到了楚秦鹬蚌相争的结果,于是果然派韩广率兵北上征讨燕地。
    谁知韩广到了燕地后,当地的豪杰和权贵鼓动韩广说道:“楚、赵两国都已立了新王了,燕国虽小,但也是万乘之国,我们愿意拥立将军做燕王。”
    韩广听了心中一动,但是他拒绝说道:“不行,我的母亲还在赵国,我不能答应你们。”
    燕国这些人听了,继续劝说道:“怕什么!赵国如今西有秦国之忧,南有楚国之忧,所以不能拿我们这里怎么样。再说,以楚王之强,尚且不敢加害赵王及其将相的家属,赵王又怎么敢加害将军的母亲呢?”
    韩广觉得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于是便心安理得地自立做了燕王。果然,武臣听说后,虽然动了怒,但没过几个月,便叫人将韩广的母亲和其他家属好好护送到燕地,交给了韩广。

    田臧战死,章邯大军拿下荥阳后,派别将率军南下大破郏县邓说,邓说逃回陈县。章邯率军东进,击败许县伍徐,然后继续率兵向西,攻打陈县,上柱国蔡赐战死。章邯便继续进击驻守在陈县西的张贺军。
    陈胜听说蔡赐战死,便杀了逃回陈县的邓说以立军威,然后亲自出城监战。结果张贺兵败战死,陈胜带兵南下一路退至汝阴、下城父。
    陈胜逃得仓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么容易就攻下的城池,如今怎么会又这么容易地失去了。当日在大泽乡把心一横,鼓动着几百人造反的时候,喊着“这天下,王侯将相难道真的是生下来就天注定的吗”的时候,他胸中真是激荡着一腔热血的。虽然表面上看,他是因为押送戍卒失期,怕被依律斩首才起兵造反的,但实际上,这件事只是给了他一个借口、一个机会,一个从燕雀化身为鸿鹄的借口和机会。如果不是这个机会,他要怎么证明自己是一只心怀大志的鸿鹄,而不是只知佣耕垄亩之上的燕雀呢?这个世界上,古往今来,多少人一辈子壮怀激烈,但永远也等不到一个机会,最后空怀白首之志,成为一抔黄土而已。而他,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向世人证明了自己的的确确是只展翅高飞的鸿鹄。可是这个机会原来是有期限的,才半年,刚有些轰轰烈烈的样子,便要匆匆落幕了。想到这里,陈胜万分不甘心。
    比起陈胜的不甘心来,赶车的庄贾心中更多的是担心。眼见秦兵紧追不舍,陈胜身边所剩士卒每天都有逃跑的,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落在秦军手中,到时候只有一死。
    庄贾一边赶车,一边盘算,想来想去,为了免祸,只有杀了陈胜。主意已定,庄贾便趁陈胜对他没有防备,坐在车上闭目思索的时候,悄悄抄起车上的长矛,回身用力一刺。
    陈胜吃痛睁开眼睛,他本以为是敌兵追至,却看到自己的赶车人庄贾手中紧握长矛,正攒着眉头使劲。陈胜怎么也想不到,鸿鹄的结局竟是死在燕雀的手里,他大声怒叱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
    庄贾见陈胜睁开眼睛,赶紧用力来回又捅了几下,陈胜便在惊怒之中断了气。这只等到机会以一只鸿鹄的身份展翅高飞大鸟,收到的飞行证期限只有六个月。
    这时已是秦二世二年正月。

    陈胜兵败南逃的消息传到秦嘉军中,秦嘉等人商量,陈胜大势已去,群龙不可无首,不如立楚国贵族为楚王,方便号令上下。主意已定,秦嘉下令马上搜求楚国贵族,有熊、屈、景、昭四姓氏者,上报备选,仓促之中只得景氏一人,名景驹,于是便立景驹为楚王。
    @李克中 2019-08-08 04:55:56
    陈胜都用项燕号召,项梁何必用熊心号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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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陈胜和项梁出身不同,见识不一样。
    @李克中 2019-08-08 04:55:56
    陈胜都用项燕号召,项梁何必用熊心号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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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醒早了,还是睡晚了
    @护肤四个 2019-08-08 13:58:06
    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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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针对什么内容发的评论呢
    @黄龙12011 2019-08-08 19:13:32
    一介农民也称王,梦醒了,命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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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胜早就说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且他出身农民,做过农民,但他兴兵反秦时是下级军吏
    十四
    刘邦在沛县起兵,攻打周边胡陵和方与后,率队退守老家丰邑。泗川郡监御史鲁平(姓为杜撰)得到消息后便率军前来围攻丰邑。
    被人困在老家,退无可退,萧何、曹参和刘邦商量,起兵之初,至关重要,拼尽全力也要打败鲁平。刘邦花了一天时间劳军,动员士气,第二天,率部迎战鲁平。鲁平不敌,退至胡陵。
    战后总结,萧何、曹参认为,死守丰邑没有出路,只有主动出击,才能自保和壮大实力。于是刘邦将丰邑交给雍齿,走前与雍齿在痛饮之际推心置腹地嘱咐他,说道:“老雍,丰邑就交给你了。你在这里人面最广,平日里大家就服你。我带着人去把薛县打下来,把丰邑周边清理干净,你替我们大伙看好这里,看好家。”
    雍齿答应道:“你放心去吧,丰邑交给我!”
    刘邦想着有雍齿守着丰邑必定万无一失,便放心地带兵离开丰邑,东去攻打薛城。
    泗川郡守吴壮(姓杜撰)亲自带兵与刘邦、曹参战于薛城之西,曹参奋勇当前,吴壮不敌,兵败退至戚县,刘邦派樊哙等人带北,乱战之中吴壮战死。
    拿下薛城后,刘邦率军再至胡陵,在萧何、夏侯婴强攻之下,鲁平献胡陵投降。刘邦引兵继续北上,来到方与之时, 得到消息:雍齿带着丰邑投靠了魏王。
    刘邦一听,急火攻心,丰邑是他的老家,妻子儿女和年迈的老父都在那里。本以为雍齿纵横乡里,能服众,才把心头肉一样的丰邑交到他手上看着,没想到自己刚一走,他转头就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大伙,投降了魏王。大怒,连忙率军回来攻打丰邑,攻打雍齿。
    原来魏相周市暗中派人与雍齿联络,游说雍齿说:“丰邑,原本是大梁人迁徙之地,本就是魏国的土地。如今魏地已定数十城,如果雍将军可以丰邑归属于魏,魏将封雍将军为侯;否则,魏军定当攻下丰邑,届时将屠城以诫天下。”雍齿平日本就看不惯刘邦为人,沛县起兵反秦他不反对,但沛县豪滑人物数来数去,他觉得怎么也轮不到刘邦这个平日说话办事口无遮拦的人,所以周市派人一游说,二话没说就把刘邦对他的推心置腹反手一甩,举城归附了魏王。

    自上一年九月起兵,三个月过去了。雍齿叛变,刘邦损失不少兵力,他亲自率军攻打丰邑,岂图夺回雍齿所部及丰邑子弟兵力,无奈雍齿竟将丰邑守得严严实实。
    刘邦毕竟不年轻了,丰邑久攻不下,刘邦心中着急,忽忽就病倒了。于是刘邦带兵返回沛县。这时传来陈胜兵败被杀,秦嘉立景驹为王的消息,刘邦与萧何等人算计,起兵以来,一无所依,雍齿这一叛变投魏,丢了大本营,自己的兵力不但大不如初不说,心中一直不安,不如归服楚军,求请秦嘉出兵相助,这样才可以夺回丰邑。
    商量已定,刘邦率军前去投奔秦嘉。这一日,行军路上,下报有一支百人队伍前来求见。
    刘邦传令来见,不一会便见军吏带着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来至车前。
    刘邦坐于车中,打量车下男子,只见来人生得不甚高大,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身材纤弱,唇红齿白、面白无髭须,眉目如画,心中暗道:“这人生得好生俊俏,倒不像个男人!”
    男子拜于车下,说道:“张良张子房拜见沛公。”
    听到男子自报姓字,刘邦惊道:“闻听数年前,有人在博浪沙伏击秦始皇,难道就是先生?”
    张良答道:“不才正是在下。”
    刘邦大喜,探身伸手去拉张良,说道:“先生快请上车,与我细数往事。”
    张良上得车中,坐定后,对刘邦说道:“张良祖上乃韩人,世代辅佐韩王。祖父在世时,曾经辅佐韩昭侯、宣惠王、哀襄王,历三代,及至父亲,辅佐的是釐王和悼惠王两代韩王。
    刘邦啧啧称道:“真乃世家也。”
    张良接着说道:父亲去时,我尚年轻,没来得及长大为官。后来秦始皇派兵灭韩,新郑被攻破之日,何其惨烈!秦军所到之处,烧杀我人民,淫掠我妇女。家弟也在那时被秦军杀死。张氏世代辅佐韩王,秦人灭韩,杀我兄弟,可以说我与秦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刘邦叹道:“六国曾经何其强大,却纷纷灭于秦人之手,实在可叹!我也活了快五十年了,当年秦军灭我楚国,我正当壮年,何尝不知道其中的残惨!可叹可叹!”
    说到这里,刘邦突然唱道:
    洋洋兮泗水,昭昭乎青天。
    何旌旗其改换兮,哀楚人其属秦。
    泪涟涟犹在目前兮,曾一日未敢忘。
    虽心痛而哀婉兮,惟长歌以度日。
    赶车的夏侯婴接唱道:“虽心痛而哀婉兮,惟长歌以度日。”
    张良叹息道:“早就听说楚人爱唱歌,沛公真楚人也。”
    刘邦说道:“先生刚刚说到与秦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便去刺杀秦始皇了吗?”
    张良答道:“后来我四方学习游历,在东夷,见到了仓海君。仓海君广蓄力士,我便向他求得一名大力士名叫李相周(姓名杜撰),把他带回中原。回到中原后,我听说秦始皇然正在东巡,便找铁匠铸造了一个一百二十斤重的大铁椎,我们二人带着,一路跟到博浪沙,才见到秦始皇的车队远远过来。我和李相周藏在路边,待秦始皇的车驾近前,便叫李相周抡起大铁椎砸向中间车盖最高大的那一辆车。唉!可惜误中副车,没能杀死秦始皇,不然可能今天也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刘邦复啧啧赞道:“真乃壮士也!昔日我也曾经见过秦始皇出巡的车队,车辚辚、马萧萧,朱轮华毂,车盖巍峨,从者如流,何其威风,何其壮观!当时我还曾感慨‘大丈夫就应该这样”,心想难怪他能灭掉六国,一统天下!刺杀秦始皇,子房,真壮士也!”
    张良答道:“沛公谬赞了。张良击杀秦始皇只为报他灭韩杀弟之仇,只可惜一击不中,只好逃走。侥幸当时走得及,没有被秦军捉住。当年燕国太子姬丹派荆轲去刺杀过他,没有成功,此事天下皆知。后来高渐离也刺杀过他,也没有成功,此事天下也皆知之矣。荆轲、高渐离皆是一时之壮士,刺秦名动一时,最后都被秦始皇杀死。假使他二人得不死,与良而三,当必复击秦始皇!”
    刘邦啧啧良久,说道:“子房从何而来?”
    张良答道:“自从当年刺杀秦始皇不成,我便隐姓埋名,藏于下邳。下邳子弟,无不交游。陈胜起兵后,我与平日相善之辈百余人,便也趁机聚义图谋灭秦之事。这不刚刚听说楚王败北身死,景驹复立为楚王,便带着这群兄弟,正要去投靠,没想到刚出发,就遇上了沛公。”
    刘邦笑道:“你我有缘,今日方能同车。我敬先生刺秦之勇,与先生一见如故,先生也不必和我客气,先生若看得起我,从此以后不要‘沛公沛公’地叫我,叫得生分了,就叫我刘季!”
    张良见刘邦如此亲和随意,说道:“沛公叫我子房便好,但沛公带着这么多人,总要服众,该有的尊称还是要有。”
    刘邦见张良和萧何、曹参他们说的一样,便说道:“罢了,我不勉强你。”
    说到这里,刘邦一拍脑门,对张良说道:“子房既然从下邳来,不如我们先带兵攻下下邳,补给军队。”
    张良说道:“好啊!我居下邳十年,熟知下邳一切,沛公既然有意攻打下邳,我定当助沛公一举拿下下邳!”
    刘邦喜道:“如此甚好,一切就仰仗子房了。如今我兵卒虽然不多,但跟着我的都是沛中子弟,子房你若不觉得委屈,可从厩将做起,不知子房意下如何?”
    张良答道:“谨受命。”

    在张良的帮助下,刘邦轻而易举攻下下邳。刘邦心悦诚服,便日日与张良聚说兵法。
    张良自从见到刘邦,与他谈说一见如故。无论谋略、兵法、人情,刘邦都很能听得进他的话。
    于是张良劝说刘邦道:“陈胜虽然先举反秦大旗,然而如今兵败。前日我本也想带手下弟兄归附景驹,但如今想来,景驹空有楚王名号,实则秦嘉所立。秦嘉为人刚愎自用,先是不听陈胜号令,如今虽然立景驹为楚王,想必一切都要听他的。我想秦嘉为人恐怕不易相处。”
    刘邦说道:“是吗?我这边消息不多。要是这样的话,那怎么办?我还想着投奔他,借兵去攻打雍齿呢。”
    张良说道:“依我看不要归附他的好。我们现在兵将不多,一旦归附他,很可能受不到他的重视。”
    刘邦说道:“但如果不归附他的话,就我们这些人,恐怕很难有所作为。”
    张良说道:“沛公起兵沛县,有萧何、曹参之属相辅,我与萧、曹二人相谈,深觉二人确乃贤能之士,自古能得贤达人士者,必有过人之处。我想沛公之兴,恐怕是天意。当此乱世,正是成就功业之时,沛公何不以当前之兵将、贤达人众为基业,与天下兵马共图诛亡暴秦,传万世之名于后世!”
    刘邦从没想过这些,当初起兵根本就是形势所迫,如今被张良这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突然生出一些男儿的壮志来,想起年轻时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便决定听从张良的劝告,不再去归附景驹。

    此时,章邯为首的秦军已从西而东,渐次消灭所经楚国北地各股举兵势力,平定楚北叛乱,在泗水郡屠相城后,来到砀郡。
    刘邦得到消息后很是忧心,这时张良建策说道:“我听说秦嘉派东阳宁君范越守萧县,沛公不如与范越联兵,这样或许可与秦军一战。”
    刘邦依张良之策,与范越两军合营,与秦军战于萧县之西。秦军兵器精良,刘邦、范越不敌秦军。刘邦撤出联军,转攻砀郡。谁知秦军主力都集结在萧城,只有别将司马尸二(合字)带几千人守砀郡。刘邦派樊哙攻城,只三日。便攻破砀城,司马尸二败走。
    一直吃败仗,如今终于打了胜仗,事后清点战场,竟然收编砀郡投降兵将六千人。刘邦大喜,张良建议乘胜北上攻打下邑。
    刘邦早前在下邑的芒砀山躲藏了几个月,对下邑很熟悉,也很有感情,便采纳了张良建议,率军前去攻打下邑。没想到,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拿下了下邑,兵力又有所增加。刘邦决定还军丰邑城外,再次攻打雍齿,夺回丰邑。
    刘邦觉得自己兵力大增,心中有了底气,但张良劝他向项梁借兵,张说道:“丰邑近薛城,我听说项梁率五万大军驻于薛城。沛公何不引兵投于项梁帐下,向他借兵攻打丰邑?”
    听了张良的话,刘邦说道:“你是说我们全都投到项梁帐下?”
    张良说道:“正是。如今我们虽然有了几千人,但秦二世派来剿灭我们的军队却有几万十几万人,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就算拿下丰邑,长远看也不是秦军的对手。秦嘉虽然不是好去处,但项梁不同,项梁乃楚国大将项燕之子,项氏世代为楚将,英勇善战,兵法娴熟,与秦嘉之流不可同日而语,投在他的帐下,当能长久。”
    刘邦点头说道:“我再问问老萧他们。”
    @秋风故国 2019-08-09 07:57:52
    写的不错,特来顶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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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一起加油!
    十五
    项梁刚和项伯、项羽等人吃过饭,军吏来报沛公刘邦前来归附,项梁即刻叫人将刘邦带来相见。连日来,泗水河西陈胜军与秦军、刘邦军与秦军、刘邦军与魏军、秦嘉军与秦军……各种战事消息不断传来,局势往往一日三变。此刻听到刘邦来人来归,项梁心中盘算,此时正应该集中兵力,共同抵抗秦军才是,魏咎和周市却从中作梗,横插一脚,将丰邑变成魏地,与自己的势力范围太近,不如趁早夺回来,以绝后患。

    刘邦、张良与项梁、项羽等人见过礼后,分宾主坐下。
    项梁细细打量刘邦,只见刘邦眉眼宽大,鼻子生得极好,挺拔有肉,最漂亮是颔下一部黑胡子,浓密漂亮,暗暗喝采道:“好一个大胡子!”这样想着脸上不由露出微笑。
    刘邦说道:“项将军,刘季久仰将军威名,早就想来拜见项将军,今日终于得见,沛中子弟从此有所依靠了。”
    项梁说道:“沛公客气。我亦听闻沛公大名日久,你我同为楚人,承蒙沛公不弃,今日来归,从此以后携手伐秦,与天下英雄共复我大楚江山,重为楚人,岂不快意平生!”
    听了项梁的话,刘邦心头一热,哽咽说道:“刘季粗人一个,年届五十,本想守着老父与妻儿终老沛县,不料陡逢乱世,踉跄战场。刘季力不能弯强弓、智不足运筹谋,但沛中子弟将性命托付与我,我只能勉力为之。今日听将军一席话,方激起我身为楚人的一腔热血。将军,刘季从此愿效力将军帐下,为恢复大楚江山,出一分力!”
    项梁笑道:“沛公过谦了。”
    这时张良向刘邦使眼色,刘邦会意,趁机说道:“将军在薛城,可知丰邑如今已为魏地?”
    项梁答道:“日前闻听沛公帐下雍齿改投在魏王麾下,如今已是在为魏王据守丰邑。”
    刘邦答道:“正是。雍齿为人令人齿冷。枉我信任他、倚重他,待他亲如兄弟,想不到他转眼就背叛了我!”
    项梁正色说道:“丰邑左临沛、薛,南接彭、留,北接胡陵,周围地势平坦,是战略必争要地,如今落入魏人之手,大大不便。”
    刘邦答道:“将军所言极是。我与军中诸将商量,无论如何都要夺回丰邑,但苦于雍齿固守,前次攻打没能成功,如今再想攻打,担心兵力不足,恐怕还是不能成功。”
    项梁笑道:“既然如此,沛公此来正好,我拨你五千精兵、五大夫将十人,助你夺回丰邑!”
    刘邦一听大喜,于座上稽首拜道:“刘季不胜感激。”
    项梁说道:“沛公请起。”然后对项羽说道:“稍后你和沛公一起去点将。”
    项羽答道:“谨受命。”

    刘邦有意结纳项羽,笑对项羽说道:“听说将军与项将军是亲戚?”
    项羽答道:“正是。”
    刘邦见项羽答得简单,便又问道:“未知将军春秋几何?”
    项羽答道:“已然二十五岁矣。”
    刘邦笑道:“真是年轻有为啊!将军乃名门之后,今日能结识将军,刘季三生有幸。”
    项羽不答话,打头带着刘邦往军中走去。
    刘邦又说道:“蒙项将军厚爱,不但拨五千精兵给我,还许我五大夫将十人,有了这些攻城杀敌经验丰富的将领,何愁打不下丰邑。”
    项羽这才说道:“叔父治军极严,凡封赏必以功,五大夫将一般都至少参加过五次以上的攻城或野战,斩首累计不少于百人,勇武都能独当一面了。”
    刘邦见项羽年纪轻轻,生得高大壮健,不怒而威,又天生一副重瞳,本来十分想要着意结交,没想到他不苟言笑,一时间倒不容易和他说上话,心想自己平生惯会交朋友,贩夫走卒、官府中人,几乎人人都能说得上话,想不到如今和世家子弟打交道,便不是那么回事了。想到这里,刘邦心中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这一日,项梁、陈婴、项伯等人正在分析江东局势和各地势力,军吏来报:英布带兵投书来归。
    项梁闻报大喜,马上叫项伯带人出城去接英布进城。
    项梁对陈婴说道:“听说英布日前与章邯属军战于清波,没想到今日竟来投奔于我!”
    陈婴拱手说道:“恭喜项公又得一员大将!”

    英布不但给项梁带来一万兵马,还带来了陈胜战败、秦嘉立景驹为楚王的确切消息。
    项梁马上召集将领,说道:“听说楚王兵败,如今不知人在哪里。天下举事反秦,乃是楚王陈胜一呼百应,如今楚王生死未知,秦嘉背叛楚王,立景驹为楚王,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传我将令:大军北上彭城,诛讨秦嘉!”
    项羽听说有仗打,摩拳擦掌,笑对项梁说道:“速去!速去!前日我听叔父们谈起,怀王之孙尚在人间,就算楚王不济,立谁也轮不着景驹啊!”
    项梁点头说道:“前日得一高人,名曰范增,我与他谈说半日,当真是难得一见的高人,人言姜太公八十遇文王,我得范增,如文王得姜太公。可惜今日他身体抱恙,不然我定让大家好好见见这位高人!”
    项伯笑道:“正是,与范增相谈,便知此人胸中谋略三千,市售无门。如果不是当此乱世,恐怕就要终老家中,一世都被埋没了。”
    项羽说道:“二位叔父如此高看此人,我倒不相信。”
    项梁斥道:“小子胡说,范增长者,日后见了他,不许你这样放肆,要恭恭敬敬地,拿出对待我,对待你三叔,对待你过世的父亲、我大哥的态度来!”
    项伯在一边说道:“寻找怀王之孙之事,昨日我已叫项庄着人去办,相信不久将会有好消息。”
    项梁点头说道:“寻找怀王之孙的事不急于一时,眼下,我们先去攻打秦嘉,诛讨逆臣贼子,秦嘉、董绁、朱鸡石、郑布、丁疾那帮人,各怀心思,还不懂兵法,实乃乌合之众,秦嘉为人又托大,什么事都想做主,此去必一击即中!”
    项羽笑道:“正好把他们的兵将收编,他们不会将兵,交给我啊,我学兵法这么多年,正好大展身手!”
    项伯对项梁笑道:“这小子,倒是自信!”
    项梁笑道:“你虽然跃跃欲试,可我要派英布将军打头阵。”
    项羽不服道:“为何不用我攻打秦嘉,派我去,必败秦嘉,提他的头来见将军!”
    项梁道:“别急,秦嘉那里自有英布,你,我另有安排,我想派你带兵一路向西,攻打襄城,可有把握?”
    项羽喜道:“给我一万精兵,我保证七日拿下襄城!”
    项梁说道:“便给你一万精兵!”
    正商议之间,又有吏报:蒲武(蒲将军,名字杜撰)率兵前来归附。
    项梁大喜说道:“前有英布,后有蒲武,相继率兵前来归附,我军势大矣!”

    项梁率大军北上彭城,攻打秦嘉,嘉军果然和预判一样不堪一击。秦嘉眼见彭城守不住了,为保存实力,率军从北门突围,一路向北败走胡陵。英布带兵追至胡陵,双方大战一天。秦嘉战死,景驹带少量人马逃往梁地。
    项梁大军于是收编秦嘉吏卒、军马、战车,大军驻扎胡陵。听说章邯大军已至栗县,项梁派朱鸡石、馀樊君带一万人马南下栗县,迎战章邯。
    章邯娴熟兵法,馀樊君战死,朱鸡石败北。朱鸡石引兵向胡陵方向逃去,未至胡陵,被章邯大军拦截于薛县,朱鸡石战死。

    项羽带兵攻打襄城,襄城粮多兵少,秦军打定主意不出来迎战,打算一边死守,一边等待援军。
    项羽之前在项梁和众将领面前夸下海口,七日之内便可拿下襄城,每日不断催促军士强攻。如今眼见七日之期马上将尽,项羽心中烦燥,不断下令急攻。
    这一日,项梁、英布大败秦嘉,秦嘉战死的消息传来,项羽听了,心下着急,下令三日内必须攻下襄城。
    三日过去了,襄城依然金城汤池,项羽大怒,下令:城陷之日,金钱宝货任上下自取。
    重赏诱惑之下,项羽帐下兵将人人尽力,襄城终于不再是铁板一块,被攻破了。
    项羽带兵进入襄城,兵士大行抢掠。项羽下令收押襄城守军,怒道:“秦人无道,秦军不自量力,坚守不出,浪费我军时间,不杀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传我命令:尽数坑杀襄城所有投降、被俘秦军,告祭我军亡灵!”
    令出,一军震动,一军震怖。于是项羽尽数坑杀活埋襄城守军后,率军与项梁会合。

    项梁正在和项伯、范增等人商议。
    项梁说道:“刚刚得到准确的消息,楚王陈胜已在下城父被他的车夫庄贾所杀。”
    项伯唏嘘道:“想不到陈胜当世豪杰,竟然会死在一个车夫手中,真是死不得其所!”
    范增说道:“陈胜自去年七月起兵称王,至今身死人手,不过六个月而已。陈胜之败,我认为是早就注定了的。陈胜当初第一个举事,但他不立楚国后人为王,反而自立为王,已经注定长不了。想当初,秦灭六国,楚国最无辜。自从当年楚怀王被秦昭王诓去武关、劫持到咸阳不得返回故国,八九十年过去了,楚人到今天还在哀怜他。我听说楚国人南公说过:‘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如今项公起兵江东,楚国蜂午之将争相前来归附项公。为什么?因为项公家族世代皆为楚将,大家都认为项公可以复立楚王之后。前日我与项公相谈,怀王之孙尚在,项公何不寻得怀王后孙,立为楚怀王,届时民心所向,众望所归,何愁大事不成!”
    项伯说道:“先生有所不知,日前攻打秦嘉之前,我已派小侄项庄去办此事了。”
    范增捋须笑道:“如此甚好。”

    不日,项庄从民间找到楚怀王之孙、牧羊人熊心,赎归。于是,项梁自号武信君,立熊心为楚怀王,以陈婴为上柱国,定都盯台,下令英布务必追亡逐北,诛杀伪楚王景驹。
    大军留薛城,张良此时病着,人在薛城,便趁机对项梁说道:“武信君已立楚王之后,何不将韩国公子横阳君找来,立为韩王,广树党羽。”
    项梁听了大喜,立即派张良将横阳君韩成寻来,立为韩王;跟着任命张良为韩国司徒,与韩成一起率千人西去攻打韩国旧地。幸赖张良运筹帷幄,倒也攻下几座城池,无奈二人所将兵少,很快又被秦军夺了回去。于是,张良便辅佐着韩成,游击于颖川周边。
    @赵王ZW 2019-08-07 06:49:36
    十二
    春秋、战国,乃至于秦,是一段漫长的时间,那时车马真的很慢,稼穑艰难,日子真的不好过。用孟子的话说,生活安定的时候,勤勤恳恳不偷懒努力干活、小心积攒的话,到了五十岁以后能穿上丝帛的衣裳,七十岁以后可以吃上肉,最重要的是百亩之田才可以养活一家人不致于忍饥挨饿。但这已经是老百姓能够想象得到的理想的生活状态了。
    事实却是,自周平王迁都洛邑之后,周王室日渐衰落,虽称王室,空有王室之名,不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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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正:武子胥——伍子胥
    @黄龙12011 2019-08-10 15:12:48
    项梁手下人才济济,后来争霸天下的精英基本集中在这里,可惜东阿一战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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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梁出场时间太短,性格特征不明显,不知道如果他命长的话,会成为哪一类人
    @黄龙12011 2019-08-10 15:12:48
    项梁手下人才济济,后来争霸天下的精英基本集中在这里,可惜东阿一战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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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身贵族或末落贵族的,秦末出场人物,结局大多不怎么好,或许说明时代真的在发生变化
    十六
    秦嘉率军西进,想要攻打定陶的秦军,反复推演,如能得齐王田儋之助,更有胜算。于是秦嘉派公孙庆出使齐王。
    田儋接见公孙庆,得知秦嘉意图后,对公孙庆说道:“听说陈王战败,至今生死未知,你们能怎么能不请示齐王就擅自立楚王呢?”
    公孙庆从容答道:“齐王自己不是也没有请示楚王就自立为齐王了吗,楚王为什么要请示齐王才能自立为楚王呢?况且当初是楚人第一个站出来反秦的,号令天下的应该是楚王!”
    公孙庆的辞令虽然从容,但目中无人,田儋大怒,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公孙庆推出去砍了脑袋。
    公孙庆的头刚送上来,田荣就匆匆进来,对田儋说道:“大哥,秦军派章邯攻打魏国,魏王派周市来向我们请求支援!”
    田儋一听,说道:“这章邯来得好快啊!临济一失,唇亡齿寒,你速速下令,让田巴马上带兵随周市去临济,与魏军一起合击秦军!”
    田荣答道:“得令。大哥,我这就去!”

    田荣答应出兵救魏后,周市又派人去向楚怀王求救,楚怀王派出项它率军与周市、田巴军会合,前去救魏。半路遇上章邯大军,两边阵营对垒而战,周市到底不敌章邯,秦军遂围临济。

    章邯率军围困临济已经七天了,章邯计算临济城虽然坚守,但城内粮草不足以支撑半月。魏咎着急,必定会向外求救,内外联手,以求解围。果然这日探子来报,田儋率军来救临济,已在城外五十里扎营。
    章邯算定田儋远道而来,此时军中必定疲惫懈怠,便下令钳马衔枚,兵分两路,一路夜袭田儋,一路攻打临济的守军。所谓攻其不备,是夜章邯秦军果然大破齐、魏两军,田儋在临济城外战死,田荣眼见不敌,带残兵败走东阿。
    魏咎见田儋战死,田荣败走,知道临济保不住了,一旦城破,城中数万百姓,难免辗转在秦军铁蹄之下,于是召集临济地方头面人物,对他们说道:“秦军围临济,虽然有齐、楚援军,但终究还是不敌秦军,更连累齐王战死。如今为城中百姓计,我欲与秦军约降,请各位周知,并传告乡亲们。”
    众人忙答应道:“大王一心为百姓着想,我等代百姓深谢大王。”
    待众人走后,魏咎着人拟定约降文书,派出使者去见章邯。有使者从中奔走,很快便与章邯就投降时间、地点达成了一致意见。
    魏咎得知约降成功,叹道:“当日魏地百姓欲立周市为魏王,周市不答应,说‘天下昏乱,忠臣乃见’,一定要立魏王之后,我这才有机会复祖宗宗庙,想不到到头来依然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一场虚空。”说完,魏咎拿起案上的烛台坐在榻上,将帷帐点着,不一会儿,浓烟窜起,魏咎在火光烟雾中咳嗽了一阵,又惨叫哀嚎了一阵,渐渐没了声息。
    发现魏咎引火自焚而死后,魏豹跺脚叹道:“大哥,你糊涂啊!有什么事这么想不开,一时的胜负有什么紧要!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还死得这样惨呢!”
    简单安置了魏咎之后,魏豹逃出临济,投奔楚怀王而去。

    田儋战死临济的消息传回齐地,齐人寻得末代齐王田建之弟田假,扶立为齐王,并以田角为相、田角之弟田闲为将。田荣在外得到消息大怒,但章邯追兵已将东阿围住,一时也顾不上田假之事,急忙派人去向项梁求救。

    章邯大军出咸阳,一路攻至东阿,项梁心中很是忧虑。当年六国合纵抗秦,最后尚且被秦人远交近攻,一一覆灭;何况如今各地反军各自为政,秦军便可一一击破,到那时天下将复归于秦。不联合成为整体,迟早身死人手。项氏世代为将,项梁又亲身经历国破家亡,对此深有体会。所以一接到田荣的求救,项梁立刻与大司马龙且一起发兵东阿,前去支援田荣。
    章邯虽然出函谷关后,一路所向披靡,但遇上项梁、龙且这两员善战将才,在东阿大败于齐、楚联军,向西败退而去。
    东阿之围一解,田荣赶忙带兵回去收拾齐国乱局;项梁则率军追击章邯 ,同时传令项羽、刘邦另率部队攻打城阳。

    十七
    项羽、刘邦集结各自所部,向城阳进发,二人在城阳城外会合。
    刘邦见到项羽后,主动施礼,说道:“几个月不见,将军越发英姿勃发了!”
    项羽答道:“沛公倒是风尘仆仆。”
    刘邦笑道:“年纪大了,长年累月地打仗,还操心,比不得将军年轻力壮。”
    项羽哼了一声,说道:“此番叔父让你我二人共同攻打城阳,不知沛公作何打算?”
    刘邦刚要答话,项羽接着说道:“三天,三天必须攻下城阳!”
    听了项羽的话,刘邦吓了一跳,面有难色地说道:“三天的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些,恐怕……”
    项羽接着说道:“不能拖太久,我的经验,攻城务必速战速决。时间拖得久了,固然考验城内之人,对攻城一方也是折磨。况且我打仗,不允许失败!不允许拖延!”
    刘邦一时语塞,第一次见这个年轻人时,他就能感觉到这位年轻的将军浑身散发出的那种骄傲和舍我其谁的劲头。这次再见,这种感觉更强烈了,或者说他身上的这种气质更浓了。可能是因为这几个月来,他打了不少胜仗吧!
    项羽说道:“今天晚上且让将士们好好休整,做好准备,明日五更,天一亮便埋锅做饭,吃过饭后,我们从四面一起攻城。”
    刘邦说道:“明天恐怕会有雨。”
    项羽说道:“看今天的样子,明天怎么会有雨呢?”
    刘邦答道:“这个季节随时都可能有雨,况且我帐下有人颇识天象,他预测明天可能会下雨。”
    项羽有些不高兴,说道:“明天五更埋锅做饭,吃过饭攻城!沛公切记!”
    刘邦见项羽听不进劝说,便也无可奈何,只得答应着回去了。

    谁知半夜便下起雨来,天亮之后,雨越下越大,根本不能点火做饭,更别提攻城了。
    刘邦想着项羽年轻气盛,便派一军吏到项羽帐中传话,因为雨大,实在不能按前日约定攻城。
    项羽本正气恼,见了刘邦派来传话的军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恼怒刘邦专门派人来看他笑话。
    不料这雨竟连下了两天,中间雨势稍小时,项羽强令军士列队、套车,准备攻城。但车轮过处,实在太过泥泞,而且城外荒草疯长,实际积水也很深,根本不好作战。无奈之下,攻城时间只能再往后推。
    好不容易雨也停了,积水也落了些,不只早前说好的三天早已经过去了,实际上已经过去了五天。
    项羽憋得一肚子火,攻城终于开始了。
    也正因为缓了这么五天,城内守军做了更多的准备,结果强攻四天,到第四天傍晚,项羽所部才攻破东南方向的城门,杀进城中。
    强攻开始的第四天一早,项羽便传令:城阳三日不破,城破之日,尽屠之。
    刘邦接到项羽命令,面有难色,但他之前也听说过,当日项羽攻破襄城后,也曾尽数坑杀襄城降军。如此年轻,便杀伐如此之重,刘邦想不明白,但他没有将项羽的命令向下传达。
    项羽所部进入城阳之后,不论军民、不论男女老幼,见人就杀。人烟密集之处,流血涂草,死尸枕藉。更有甚者,入室抢劫、奸淫,行凶后再将人杀死。整座城中哀嚎四起,叫声、哭声凄唳,由夜及明。第二天早上,民声渐歇,及至傍晚,城阳变为一座死城。
    刘邦虽然没有传令自己手下的兵士屠城,但进城之后,抢掠四起,他也约束不了手下的兵士。眼见沛中带出来的子弟杀人吮血,刘邦虽然平生为人随心所欲,很多时候都浑得很,但经验丰富这一战,心中不免悚动。

    杀戮结束,刘邦带兵退出城阳。与项羽告别时,刘邦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威武的年轻将军,由衷地心生畏惧。
    刘邦对樊哙说道:“进城阳,你是先登上城楼的,当时景象如何?”
    樊哙答道:“我从西北攻上城楼,只顾杀敌,与往日攻城无异。”
    刘邦叹道:“入城之后,你没看到项将军的军队滥杀无辜吗?”
    樊哙答道:“听闻项羽下令屠城。”
    刘邦说道:“项将军下令屠城不假,我们的人难道没有参与吗?我何曾下过这样的命令?”
    樊哙答道:“当时军士们看到别人都在抢掠财物,都在杀人,不由自主便也跟着干了起来。”
    刘邦叹息道:“樊哙,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初为何举旗反秦?不正是因为秦人残暴,日子过不下去了吗?日子过不下去了,命总算暂时还是自己的,可如今我们打着诛暴秦的旗号,进城之后,干着比暴秦还残忍的事。”
    樊哙回道:“三哥你别想太多了,打仗肯定是要杀人死人的,命令不是你下的,人,你也没杀!”
    刘邦说道:“打仗时谁死谁活是天注定的,但是打赢了,不能这样。我们的人,以后不能再出现这种事!”
    樊哙说道:“只要不和项羽一起打仗,应该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吧。”
    刘邦叹道:“我只怕经此一役,将士们食髓知味,以后就更不好约束了。”
    @黄龙12011 2019-08-12 15:00:28
    项羽年轻气盛,杀气太重,这种人谁都怕,在普通民众心里已失去支持,这也是他后来失败的其中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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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意也不同意。
    十八
    章邯败退到濮阳,项羽和刘邦率军西进,在濮阳东野战破章邯。章邯连连失利,连忙收聚周边兵力,守住濮阳,打算稍作休整,徐图再战。
    项羽、刘邦见势不好,麾军南下攻打定陶。
    定陶攻了几天,又赶上下雨。吸取前次攻打城阳的教训,二人带兵向西,打算先拿下雍丘和外黄,回头再来攻打定陶。
    此时三川郡守李由正在雍丘,探子详报来攻城的是项羽和刘邦。李由听后暗叫不妙,刘邦其人李由所闻甚少,但关于项羽的军报,他已经接到过好几次了,尤其是襄城和城阳两县,城破之后还惨遭坑、屠。李由出身相府,父亲是当朝丞相,杀戮的事情他听得多,见得也多,但生生屠城,这种事他还真是只听过没见过。得知来攻城的人是项羽,他一面赶忙派人去向章邯报信,请求支援,一面加紧布署守军做好防御准备。李由下定决心,雍丘无论如何必须保住,否则父亲在朝中,又多了一条被赵高诟病、向皇帝进谗的罪过。
    原来,自胡亥、赵高、李斯沙丘之谋,胡亥坐了天子之位后,赵高因为平时杀伐和结怨太多,担心大臣们上朝奏事时参奏诋毁他,就编了一套自圆其说的理论劝秦二世不坐朝理政。他的理由是:天子之所以尊贵,就是要让群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所以才自称“朕”;而且陛下现在还年轻,朝廷的事未必全都精通,如果上朝临政,无论是遣责群臣还是封立官员,一旦失当,就会在大臣们面前露怯,这样有损天子形象,天子展示给天下的就应该是英明神武的一面;所以呢,陛下应该深居禁宫之中,让我这样的、精于律法的人来处理日常政事,有大事再交由您来定度,这样大臣们就不敢奏事有疑了,如此天下就会说您是个圣明君主了。胡亥的帝位是靠阴谋得来的,虽然杀了三十几个兄弟姐妹、杀了蒙氏兄弟,但他内心中依然忧虑朝臣们对他不信任,时刻等着抓他的把柄,没有赵高当初的谋划,便没有今日的他,胡亥是从心底里愿意相信赵高的。于是,听了赵高的这套说辞,胡亥果真开始不坐朝不见大臣,国家大事一应托付给郞中令赵高代他决断。
    虽然国家大事都由赵高决断了,但因为李斯参与了沙丘之谋,赵高始终心中不安,便常常找机会在秦二世面前暗暗给他穿小鞋。一来二去,胡亥心里就有点疏远李斯。
    比如,赵高劝说李斯向秦二世进谏,关东到处都是反贼,皇帝不应该不断征发役夫建造阿房宫,弄些走狗跑马这些没用的东西。胡亥不坐朝,李斯虽然贵为丞相,也见不着皇帝的面,赵高就表示帮他找机会。然后,赵高专挑秦二世玩乐的时候,这边音乐刚起,美人刚要舞蹈起来,那边赵高就让人告诉李斯,皇上这会儿正闲,赶快来奏事。李斯得信就赶紧进宫请见。这样的事一次接着一次,次数多了,胡亥就生气了,我闲着的时候李斯不来,我一玩起来,李斯就来扫兴,他是小瞧我吗,还是怎么回事!赵高等的就是胡亥发怒,于是他趁机进谗言,说这就坏了,沙丘之谋丞相是参与了的,如今陛下已经由公子而做了皇帝,可是丞相已经贵极人臣,陛下已经不能让他更尊贵了,他这是想要裂地为王啊。说到这里,赵高接着诋毁李斯,丞相的大公子李由现在是三川郡郡守,楚贼陈胜、吴广那帮人都是丞相家乡左近县城之人,等于都是丞相的老乡,所以楚地的反贼才会公然横行,而且反贼经过三川郡的时候,丞相之子、三川郡守李由根本就不派兵出击将反贼剿灭,不但如此,听说他们之间还有书信来往。跟着,赵高又给了李斯重重一击,说丞相居于外,权力重于陛下。
    胡亥把这些话都听进心里去了,想收押李斯进行审问,但苦于没有证据,就派人去调查李由和反贼勾结的事。
    这些事李由虽然不在咸阳,但已经从李斯的家信中得知详情了。所以,项羽带兵前来攻打雍丘,李由心里明白,只能拼死力守,雍丘决不容失,否则父亲在朝中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虽然李由积极固守,日夜督促铸造兵器,加固城墙,拓宽护城河,增加守城兵士,无奈项羽、刘邦攻城太急,李由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眼见城破在即,章邯的援军根本不可能赶在破城前来救,反贼的攻城鼓擂得震天响,城外箭如飞蝗一般射进来,城内守军听说攻城的是屠城阳的项羽,人人自危 ,老百姓也闹得人心惶惶不安。
    围城第四天,项羽、刘邦所部都突破了护城河,攻城云梯架上了城墙。李由亲自上城墙监军,只见屡有攻入城墙的反贼。守军左支右绌,李由只得亲自执长戟加入守城者之列,不一会儿左臂便中了城外射上来的箭,李由忍痛继续带兵抵抗项刘联军的进攻。
    无奈登城的楚军越来越多,城上的秦兵越来越少,李由且战且退。这时五大夫曹参正好攻上城墙,眼见李由穿着官服,曹参箭步上前,挺戟便朝李由刺去。李由本是文官,中箭后又硬撑着打了半天,体力早已不支,被曹参一戟刺中后倒地,血立刻染红他的袍服。
    李由撑手想要站起身,这时曹参拔出佩剑已经欺身上前。李由心下一凉,还没来得及多想,已经被曹参砍下了首级、解除了身上的印绶。
    这时周勃也带兵冲上了城楼,而城下夏侯婴促兵车急攻,也冲破了城门。

    雍丘已破,项羽大喜,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次战役竟然斩杀了三川郡守李由。虽然李由之头是由刘邦的人、而不是自己亲自砍下的,多少有点遗憾,但李由可是李斯的儿子!这一仗打得漂亮,是值得夸耀的一战!
    项羽心里高兴,一面叫人快马将捷报分别送去盱台给楚怀王熊心和叔父项梁,一面收编秦军人员、装备后立即引兵攻打近旁不远的外黄县。但外黄攻而不下,于是项刘二人转攻西边的陈留。

    此时,项梁大军也已攻下定陶。得到项羽破雍丘,斩李斯之子、三川郡守李由的消息后,项梁喜不自胜,对项伯说道:“二弟,我看秦军也不过如此,你我兄弟子侄戮力同心,灭秦指日可待!”
    宋义对项梁说道:“近来我军连连获胜,士卒渐有怠惰之态。打了胜仗后,如果将骄卒惰,终会失败。听说章邯正在不断集结兵力,我心里很是为武信君感到担心啊!”
    项梁一摆手,说道:“宋将军过虑了,我大楚之兵风头正盛,势不可当,将军且少浇冷水。”
    宋义还要再说,这时军吏来报,章邯集结大批兵力,正在向定陶合围。
    项梁得报,对宋义说道:“章邯指挥大军前来攻打定陶,如今敌我兵力悬殊,我派你出使齐王,请他出兵。出使相关文书,我马上让人写好交给你,你速去准备,即日出发。”
    交待完宋义后,项梁又另派使者出使赵王,请求赵国出兵,共同攻打章邯。

    这里插播一下赵国的情况。
    当初武臣自立为赵王后,陈胜大怒想要杀了武臣全家,但蔡赐将他劝下。陈胜迫于形势,认下武臣这个赵王,想借他的兵力攻入函谷关。但张耳、陈馀却劝武臣北巡燕、代,南收河内,扩大自己的地盘。
    武臣听了张耳、陈馀二人的话,深以为然,于是派韩广北上攻打燕地,派李良去攻打常山,派张黡出兵攻打上党。
    李良这个人仗打得很好,拿下常山后,武臣紧跟着又派他去攻打太原。
    没想到被秦军使诈,假托秦二世之名派人给李良送去书信。信的内容大意是:你以前是我的人,我对你不薄,如果你能叛赵归秦,我就赦免你的罪行,让你重得富贵。
    李良接到信时,便看到信没有封缄,看了信的内容,自然心存怀疑,于是他勒兵打算回邯郸请求赵王增兵。
    这世上的事和人的命运,往往会被小事左右。在回邯郸的路上,李良遇到了武臣的姐姐带着一百来骑从众出门游饮。李良见人多势众,车马威风,以为是赵王出巡,就下马跪于道旁迎驾。结果王姐醉了,不知道跪在路边的是大将李良,便只派了一个骑尉去知应李良。
    李良平生为人一向骄贵自矜,见只来了一个小小的骑尉,感到被羞辱了,心中非常不是滋味。他的从官趁机对他说道:“天下叛秦,能者先立。况且赵王以前是出于将军您的门下,如今他的姐姐竟然不为将军下车,我请命为您追杀她!”
    李良在攻打太原的路上得了“秦二世的书信”,心中已经松动,本就在迟疑未决之中,适逢车下之辱,一下子坚定了他的反心。于是他派人追杀了武臣之姐后,立刻带兵袭击邯郸。
    谁也没想到会突遭变乱,邯郸毫无防备,武臣、邵骚都死在李良这次叛乱之中。张耳、陈馀逃出邯郸后,收拾残兵,得数万人,复议立赵王,因为以赵为号,便于民间求得赵国后人赵歇立为赵王,迁都信都。(李良再击陈馀兵败后,终于还是归降在了秦军章邯帐下。)
    @秋风故国 2019-08-13 09:00:45
    顶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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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十九
    宋义到了齐国递上项梁的请兵书信,田荣看完,淡淡地对宋义说道:“请将军回去带话:楚王杀了田假,赵王杀了田角和田闲,我就出兵救武信君定陶之围。”
    原来,田儋死后,田荣逃至东阿,章邯便率军追至东阿,将田荣围困在东阿城内。田荣被困在东阿,便派人向项梁求救。项梁听闻田儋死了、田荣被章邯围困在东阿城中,马上率军前去解围,与章邯战于东阿城外。章邯不敌项梁,率军败走,项梁引兵西追而去。东阿之围 一解,听说齐人已立田假为齐王的田荣便立刻率军回去攻打田假。田假闻说田荣带兵打回来了,便派田闲去向赵王求救。无奈田荣来势汹汹,攻伐太急,眼见赵歇的援军一时半刻是指望不上了,田假便逃到盱台投奔楚怀王熊心以求庇翼,而田角则逃到赵王武臣处,与田闲会合。田荣驱赶了田假后,顺理成章立田儋之子、自己的侄子田市为齐王,夺回了齐国的王权。
    田荣能和侄子田市夺回齐国的治权,可以说项梁是说了力的。但是楚怀王熊心收留了田假,楚国君臣对待齐国内政的态度,激起了田荣的不满,所以项梁的求援,被田荣有条件地顶了回去。
    宋义得了田荣的答复,无可奈何,只好带着出使齐王的队伍踏上返程的道路。一路之上,宋义心中忧虑不已。从东阿到定陶,项梁与秦军几次作战都胜了,后来项羽又斩杀了李斯之子三川郡郡守李由,这些胜利的叠加让项梁产生了轻视秦军的心理。宋义几次在项梁的身上看到和项羽一样骄矜自恃的神色和语气。项羽还是一个冲动、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力大好战喜欢夸示武功尚能说得过去,可是活了大把年纪的项梁如今也这样,不是好兆头。
    不只宋义一个人看出来了,齐国使者徐显(姓杜撰)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半路上遇见,谈起武信君项梁来,宋义断言“武信君必败”,劝徐显路上走慢点,省得去得早了罹祸送死。
    宋义的话和在徐显心中起了作用,徐显便果然慢下行程,宋义也另派人回去向项梁报信,自己慢慢耽搁脚程,静待结果印证自己的猜测。
    宋义把田荣的话派人带回去转述给项梁,项梁听后立刻明白了田荣在恼什么,赶忙派人回盱台,劝说楚怀王熊心杀了田假,有了田假的脑袋,自己才好催促田荣出兵。
    但楚怀王对项梁的要求完全不同意,答复田荣说道:“田假是一国之王,穷途末路来求我庇护,杀之不义。”

    项梁刚得到楚怀王不同意杀田假的消息没两天,赵王的答复也到了,他也不肯杀田角、田闲。项梁带兵在外,一时之间做不了楚怀王的主,无奈之下,只好将楚赵的答复据实派人传话给田荣,请田荣搁置三田之事,先派兵来定陶,等解了定陶之困,他承诺一定慢慢帮他向怀王求田假之头。
    田荣得到答复,问难楚、赵说道:“一个人如果被巨毒之蛇咬了手就要砍掉手,咬了脚就要砍掉脚。为什么呢?因为毒性太猛会侵害全身。田假、田角、田闲对楚、赵两国来说,又不是手足亲戚,楚赵两国为什么不肯杀了这三人?这样下去,秦人迟早一一收复我们占领的土地,再次得志于天下,到时候我们这些互相倾轧、不团结的人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大家的眼光为什么都不能放长远些呢?”
    田荣的话说得相当有道理,但熊心和赵歇都是六国之后,过去几百年诸侯国间争战不断、诸侯国内时有纷乱,上至一国之王、之太子世子,中至将相人臣,下至士子,逢乱多有托庇他国的,这是惯例。更重要的是,推人及己,乱世为王,焉知自己哪天不会沦落如田假、田角、田闲,需要托庇于他人。所以,任凭田荣怎么晓之以理,熊心和赵歇都不肯将田假、田角和田闲交出去。
    得不到田假、田角、田闲,田荣无论如何不肯出兵援助项梁,与章邯一战。
    就这么迟了一迟,秦军四面集结增援章邯,章邯号令全军,趁夜军士皆衔枚,马足裹布,偷袭项梁大军。
    项梁被章邯杀了个措手不及,仓促之中甲胄不齐便上了战场。夜色之中,秦军有备而来,楚军大乱,呼号不绝于耳,半数未待集结便被秦军击溃。项梁暗自心惊后悔警惕不足,但一切都已太晚了,一场夜战,楚军大败,项梁战至精疲力竭。
    眼见暗夜之中,月华之下,楚军士卒一个一个被秦军杀得倒地而死,秦军催促杀敌的战鼓擂得震天价响,自己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项梁心头一个念头闪过:难道今日要葬身此地?这一念甫起,项梁不由起起父亲当年与秦将王翦最后一战,王翦以逸待劳,养足士气后与父亲一战便决出胜负。楚军大败后,父亲败走,最终还是死在了蕲南。那以后,楚国速亡,秦始皇灭六国一统天下,忽忽十几年就过去了。楚国灭亡后,他带着兄弟子侄逃到吴中,韬光养晦,等待时机,老天爷待他总算不薄,终于让他等到了秦始皇薨天、秦二世残暴不仁、民怨沸腾陈胜带头反秦的机会,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想到是刚开了头便煞了尾。想到这里,项梁感到无比疲惫。这十几年来,每日都在等机会,每日都在盘算筹谋,到头来依然是个秦强楚弱的局势,人究竟是争不过命去。
    项梁在月色笼罩的战场上泄了气,这一泄气不打紧,一个不留神,被秦军无名之辈抢上来,长矛相向,当场刺死。

    项梁兵败身死的消息传到陈留项羽军中,项羽脸上一变,强自镇定后,立即下令吕臣整军迅速退回彭城,刘邦撤守砀郡以为辅翼。

    楚怀王熊心听说项梁死了、项羽率军北回彭城后,心头一震。他是项梁所立,楚军大部主要由项梁和项羽率领,如今项梁死了,必须早作打算。
    熊心虽为楚怀王之孙,但其实只是远支,并没有享受过几天家国的荣耀,楚国便灭亡了。为了在国破家亡后活下来,他什么都做过,最后发现给人放羊最适合隐藏身份,也勉强可以糊口。他在山间给人放了十年羊,吃住都在铺上,餐风宿露,夏被风雨冬被霜雪,其中辛苦,又岂能向他人说道。说他是末代王孙吧,他连末代王孙也数不上,说他不是末代王孙吧,骨血肌肉的记忆里都时刻令他难以忘记姓氏背后曾经的荣光。但国破了就是破了,那是残酷的现实,不只他一个人要面对,整个楚国的王孙都要面对,所有六国的王孙都只能面对。牧羊十年,离群索居,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谁,他也以为自己终其一生,只能这样自我放逐了。天可怜见,天下居然反了!领头造反的,陈胜、吴广、项梁、刘邦……还都是楚国旧人,这让他心头热血上涌。光是楚人揭竿反秦,想一想都让他心底颤抖。后来,他听说赵国、齐国都重新建国了,赵王、齐王都是从六国旧主里选立的,熊心有点遗憾,可惜楚王不是楚国旧主。再后来陈胜在城父被杀,秦嘉找来景驹做了新楚王,熊心听说后,真心高兴,那可是景姓啊,楚国复国有望了!也许此生他不必再隐姓埋名,放羊终老了!再后来,有一天,项梁竟然派人找到了他,确认了他楚怀王孙子的身份后,把他带到盱台,做了新的楚王!真像做梦一样啊 !
    可是,这个时候项梁竟然在定陶战死了,熊心心中的不安如影随形。秦军在不断四处出击,攻打各地反秦队伍,天下未定,说到底他除了姓熊之外,还有什么呢?拥立他的项梁都死了,他空有楚王之名,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如果底下的人对他不满,他随时和景驹一样的下场。
    想到此节,熊心立即北上,来到彭城。是时,项羽驻军彭城西,吕臣驻军彭城东,熊心将二军合在一处,亲自统率,将军权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跟着,熊心传旨,封刘邦为砀郡郡守、武安君,项羽为长安侯,吕臣吕青父子为司徒、令尹,以爵赏稳定众人,迁都彭城。

    此时齐国使者高陵君徐显正在彭城,他晋见楚怀王,对楚怀王说道:“臣奉齐王之命,在来盱台之前,先去见了武信君。在来见大王的路上,臣遇见武信君派遣出使齐国的宋义将军。宋义将军和臣谈起武信君与秦军的定陶之战,宋将军预言武信君必败,告诫臣走慢点,去得快了就会赶上兵败遭祸,去得迟了可以幸免一死。臣当时虽然将信将疑,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臣便在路上多耽搁了几日。哪知秦军果然增兵定陶,没几天,章邯便大败武信君于定陶。臣听说后就往盱台赶,路上遇到长安侯,便和长安侯一起来到彭城。臣以为,兵未战而先见败征,宋将军也算得上是知兵之人了。”
    徐显的话,在熊心心中产生很大的震动。项梁本是楚国也是他最倚重的将领,尚且败于骄兵,项梁死后,几十万的军队不能一直困在彭城,总要有人带兵出去打仗。真正消灭秦军,推翻秦二世,自己才能安枕无忧。到时候,六国各自恢复旧地,分天下而治之也罢,楚军足够强大,能够一统天下更好,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当下最紧要的是,要选出项梁的接班人。于是处理完两国邦交之事,熊心立即叫人传召宋义。
    宋义为楚怀王分析当下形势,各方兵力短长,以及秦军在各地守势与攻势,章邯、司马欣、董翳等部的出兵策略,并言说楚国当前形势,项梁一人独大,内有陈婴,外有项羽、范增、项伯、项庄、龙且等人为辅,项梁虽为楚国将门之后,英勇善战,但正因为善战多胜,日益骄兵,气势越发凌驾于怀王之上。如今定陶之败,正是大王削弱项氏势力的机会。等等。
    熊心听了深以为然。
    @黄龙12011 2019-08-14 09:24:07
    项氏家族都有自傲性格,从项燕,项梁到项羽,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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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兄好
    @秋风故国 2019-08-14 11:06:37
    是不是就叫高陵君显而不是徐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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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是我的杜撰,高陵君是号
    二十
    项梁乍死,楚军上下人心震动,士卒尤其恐惧。项羽、刘邦本来正在攻打外黄,见上下军心皆乱,便下令撤军东回。

    刘邦听从项羽命令带兵撤至砀郡。
    刘邦心下不定,对萧何说道:“老萧,当初咱们带着队伍来投奔项梁,谁知如今他突然死了。以后可如何是好?”
    萧何说道:“战可谋,人命亦可谋。项梁之死,于我们虽是意外,但如果站在秦军立场上想一想,正是他们所谋的结果。天下叛秦,各方势力莫不立六国之后为王,以归附民心。项梁虽死,但楚王仍在,楚地民心必然也还在。之前我们攻打城阳、濮阳、雍丘,都是项羽为主将,我们跟从,项梁兵败,身死定陶,首先受影响的必然是项羽。如今我们已经驻军砀郡,项羽和吕臣也分别驻军彭城东、西两边,想必很快就会有王命,我们静观其变,再想应对之策。”
    刘邦点点头,说道:“便只好如此了。
    两人正在议论,这时传令官来报,楚王派人来传旨。
    刘邦、萧何赶忙出帐将熊心的传旨官接入帐中。
    传旨官进入帐中,也来不及客气,直接传楚王旨意:着刘邦即日起任砀郡郡守,封武安侯,率军驻守砀郡。
    刘邦伏在地上,半晌,这才叩首接旨。
    旨意来得太意外,刘邦摸不着头脑,起身后问传旨官:“刘邦惶恐,请教大人这旨意……”
    传旨官笑道:“武安侯不必惊讶,这是大王亲口封的,因为大王旨意下得急,金印还没来得及刻,大王说了,过两天刻好了,立刻叫人送过来。”
    刘邦更加摸不着门路,接着问道:“这……刘邦未建封侯之功,如今大王突然封侯,敢问大人,这其中……”
    传旨官复笑道:“武安侯不必惊慌,此次大王不只封了武安侯一人,还封了项将军为长安侯。大王说了,武安侯自追随武信君以来,攻城掠地,颇建奇功,如今武信君不幸战死,武安侯与长安侯都是大王倚重的大将,以后安定社稷,西攻秦军,都还要倚仗带兵出去打仗的将军们。大王还说,封号是大王对二位的希望,希望二位侯爷从今往后,继续勉力为楚国再建功勋。”
    刘邦赶忙答道:“请大人回去对大王言明,臣刘邦不胜感激,今后定当为大王奔走效命。”
    传旨官笑道:“好说好说。武安侯准备准备,大王不日即将召见。”
    刘邦赶忙答道:“臣自当赴盱台亲自谢大王封赏。”
    传旨官说道:“那倒不必,大王昨日已经移驾彭城。”
    刘邦赶快看了一眼萧何,然后问道:“大王因何事亲自来彭城?莫非……”
    传旨官说道:“武信君突然战死,大军不可一日无主,大王亲自来彭城安定军心。”
    刘邦心中一动,肃然说道:“臣随时恭候大王传召。”

    送走传旨官后,刘邦这才顾得上认真回想受封之事。刚刚还在和萧何担心,觉得前景一片茫茫,突然之间就得了这意想不到的封爵,他的内心狂跳。
    这就封侯了?太不可思议了!难怪吕氏当初哄着逼着让他造反,竟然真被她说中了!人生真是太奇妙了!本以为他都活到这个岁数了,不过数着日子等着送走爹娘之后,自己也就步入老年,有朝一日孩子长大把自己也送走了;原来这人生真是算不过来的!难怪萧何、曹参他们以前总说什么太公八十遇文王,还说什么武王八十六岁灭殷商,当初只道他们蒙人,别说八十六了,七十六也都走不动了,还提什么建功立业开国传宗庙。如今看来,倒是有些相信了。人生,际遇很重要啊,不对,也许是最重要的。自己今年也四十九岁了,两年前,还在泗水做亭长,每日里不过巡察一下周边环境、抓抓小贼,收工后与一班兄弟们饮酒唱歌为乐;一年前逃在深山里,整日为糊口带着一帮兄弟打猎、到处偷人家地里的粮食,以为下半辈子就要在山里苦熬了,哪想到一夜之间,陈胜反了,天下跟着都反了,自己被沛中子弟推着搡着成了带头造反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吃这么军旅之苦,每日里担心受怕,生怕哪一仗没打好,被朝廷的军队当场杀了,就像项梁那样,或者活捉了去连全家一起杀掉。可是,吕氏的话,真对啊!富贵险中求。如果不是遭逢这样的乱世,刘氏这样的出身,十辈子也不可能有人封侯啊!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战争结束了,一些都结束了,从此不必鞍马劳顿,不再有军旅攻伐的辛苦,不必再担惊受怕,带着妻子儿女,和一般兄弟安享太平富贵!
    刘邦心中一时云海翻涌,稍稍镇定了一下,对萧何说道:“老萧,我本未建封侯之功,如今大王却突然封我做武安侯,你是怎么想的?”
    张良答道:“大王此举,倒真是令人意外。不过我想,武信君一死,大王心中必然有一番计较,如果我估计不错,大王昨日到彭城,当是为收项将军的兵符。”
    刘邦问道:“你认为大王不信任项将军?”
    萧何答道:“大王信不信任项将军,我不知道。我只能猜测,武信君死后,大王势必要收回兵权,重新找人统率。项将军本就不是大将军,大王从他那里收回兵权,也是合情合理。”
    刘邦点点头,说道:“然则大王却封我二人为侯,项将军封侯我能想明白,可封我为侯,我却想不太明白。”
    萧何笑道:“这一点我倒明白。如果不是武信君突然战死,大王应该也不会封他为侯。但项将军一直跟着武信君攻城掠地,无论是杀敌还是攻城野战,积功之多,武信君以下,无人出其右者。武信君战死,大王要收回兵权,又要安抚项将军,除了封侯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至于沛公你,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武安侯了,你本来就是带着队伍投靠武信君的,近几个月来一直跟着项将军攻城掠地,也建了不少功勋了,如今武信君突然战死,所余部队大多在项将军掌握之中,而其中你所部率的兵士又不在少数。大王虽然收回项将军的兵权,说到底今后还是要靠项将军领兵出去打仗的。项将军封侯,也封了你,我想一方面是封你之功,另一方面也是要分项将军的军权。武信君在,项将军此时不会封侯,你自然也不会封侯,但是武信君不在了,一切就不同了。”
    刘邦捋着胡须说道:“这样说来,我这个武安侯可以安心受命?”
    萧何笑道:“这是自然。如今大王已封项将军为侯,又封你分他之权,下一步,我们只要看大王让谁来代替武信君就知道接下来要听谁的号令了。”

    几天之后,楚王果然派人传召刘邦,刘邦便带卢绾、樊哙、夏侯婴几人,随护五十余骑,去彭城见驾。

    章邯赢下定陶之战后,认为项梁一死,楚军失其守领,已经不足为虑,便率军渡过黄河,北上邯郸攻打赵歇。邯郸大败,赵歇带着张耳和城中将相退守邯郸东北边的巨鹿城内,陈馀则北收常山之后,聚得四五万人,驻军巨鹿城北。
    章邯得了邯郸后,将全城老百姓悉数派兵押解,迁徙到河内,然后将邯郸城夷为平地,率军再围巨鹿。巨鹿被围,赵歇等人再无避处,只能一边固守抵抗,一边不断派人去各地向诸侯求救。

    章邯派两员偏将王离、涉间将巨鹿东、西两面围住;自己则驻军巨鹿之南的棘原,亲自监军赶工,输运石料、铺筑转运粮草的甬道,直通黄河。
    秦军粮草充足,兵多将勇,王离、涉间急攻巨鹿。巨鹿城中粮食有限,守城兵士又少,赵歇、张耳等人忧心忡忡,日夜担心秦军攻破巨鹿。于是,张耳不断派人出城,催促陈馀赶快与秦军一战,好解城内断粮危机。
    但陈馀自知兵少,不是秦军敌手,不敢出兵与秦军交战。就这样,巨鹿之围,数月不解。
    张耳派张黡、陈泽去见陈馀,遣责陈馀说道:“我和你是刎颈之交,如今大王与我生死在于旦夕之间,而你拥兵数万却不肯相救,当初我们可是说过,可以为对方而死的,如今那些话在哪里(让狗吃啦)?如果你守信的话,何不与秦军一战,咱们一起赴死,说不定还有十之一二的希望,能够保全性命。”
    听了张黡、陈泽转述的张耳的话,陈馀答道:“我考虑的是当前若与秦军交战,也一定不能救赵王之困,只不过白白让全军将士送死而已。而我之所以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大王、你们二人一起赴死,是希望将来有机会可以为大王和你向秦军报仇。如果现在我们一起都死了,不过如同把肉投喂给饿得嗷嗷叫的老虎一样罢了,有什么用处呢!”
    张黡、陈泽听陈馀话中之意,是要放弃赵王和城中将相,怒道:“现在事态已经如此紧急了,就是一起死也要守住当初的约定,哪还顾得上考虑以后!”
    陈馀见二人又急又怒地抢白斥责自己,便从容答道:“我如果死了真的是对现在的事态来说毫无裨益。但你们既然这样说了,那就如你们所愿吧。我拨五千兵马给你们,你们为大王去攻打章邯吧。”
    于是陈馀果然拨了五千兵马交张黡、陈泽,让他二人带兵先行攻打秦军,结果也果如陈馀所料,张黡、陈泽全军覆没。
    @黄龙12011 2019-08-15 09:40:40
    巨鹿之战真的还靠项羽勇猛,否则很难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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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战想一想很诡异,诸侯去支援赵军的那么多,竟然一个都不亮剑,单纯用史书上那几句话是解释不通的
    二十一
    定陶之败,楚军士气备受打击。秦将章邯派兵四处与各地反秦军队作战,双方不断在中原和江东地区进行拉锯战。由于秦军无论是粮草还是兵员都补给充分,各地反秦军队被秦军追得来回跑。秦军四面出击、一一击破的战略,导致形势变成,各地反秦力量往往刚下一城,还没歇几天,便被秦军击破,城池丢了还是其次,甚至部队被秦军打败后元气大伤,乃至被全部歼灭。
    天下真正成气候的,不过楚、赵、齐三家而已。秦二世势不能任三家坐大,三家要想生存,除了西进灭秦外,别无他法。但齐、楚内部都不断动荡。齐国齐王三变,田儋而后田假与田并立,说到底还是田儋兄弟主导齐国。楚王亦三变,楚国先是陈胜的底子,然后是秦嘉与景驹,再然后才是项梁与熊心。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几个月一年间而已。
    熊心知道,只有平定天下,自己才会成为坐在楚王之位上的最后一人。而要平定天下,必须继续项梁之前未竟之业,大军西去,一路打进咸阳。熊心还知道,光靠楚国自己,实现这个目标几乎不可能。昔日六国尚在、齐楚与秦可以一较高下之时,六国尚需合纵抗秦,现今若是单打独斗,最终只能被秦军各个歼灭,落个身死名灭收场;为今之计,楚、齐、赵三国必须互为倚重,方能图谋将来。
    于是熊心在彭城召见众将领,对大家说道:“武信君为国捐躯,如今天下未定,秦军四面出击,楚国不可一日无大将军。连日来,寡人与朝中令宰、谋臣智士不断商议,最后一致认为,宋义,本为楚国令尹,有治世之能,追随武信君以来,大小战役无不亲历,作战经验丰富,又老于察查兵象,堪委大将军之任。着加宋义大将军之职,号令三军。”
    熊心话刚说完,满堂哗动。
    项梁死后,熊心必会找人接替项梁领军,这个人会是谁呢,人人心中都在猜测。项羽、龙且、蒲武、项伯、吕臣、刘邦,甚至英布,怎么数,也没有人数到过宋义。宋义带兵打过仗吗?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都不明白宋义是怎么讨得了熊心的喜欢,鲤跃成了大将军,凌驾于众人之上的。
    于是有人小声嘀咕道:“宋义算老几!老子冲锋陷阵的时候,他是不是躲在军营里磨墨呢!”
    此话一出,马上有人应和道:“他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沾过,凭什么号令老子!”
    项羽也很吃惊,但他没有说话。叔父刚刚战死,项羽内心的忧乱还没有理清。叔父在日,一切听叔父的,唯叔父马首是瞻,叔父不在了,三叔父悲痛之余,也曾告诫过他,不要年轻气盛,任意妄为。宋义确实不当领兵,但反正眼下大军都在彭城休整,并没出派出去打仗,便让他暂时领着又何妨。等战事一起,兵往各人手中一派,他的大将军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况且项羽心想,自己一直待军中将士亲如手足,他的兵换个人谁也带不服。想到这些,项羽一言不发,只白了宋义一眼。
    众将领见项羽、项伯等项家的人都没有说话,嘀咕几句后,也便作罢。
    熊心见众议已定,便又说道:“众位将军,西进图秦方是久长之计。不知诸位将军谁愿带兵为寡人西进?”
    众将一听要西进,都不作声。
    仗打了一年了,秦军兵多将广,且不说章邯、司马欣、董翳等人骁勇善战,就是秦二世派到各地征伐诸侯的其他将领,也都不是泛泛之辈,而各地诸侯毕竟是各自为战的,攻打城池已不容易,更难连成一片,形成稳固的地盘。所以,秦军常常在失地之后,迅速组织兵力反攻夺回失地,然后乘胜追击。凡和秦军交兵者,哪个没吃过秦军的苦头。越向西,越深入秦军腹地,山川形胜不说,函谷关西本就是秦人故地,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秦军一边了。在中原地区,诸侯军也好,楚军也好,还能利用六国民心和地利与秦军周旋,真要西进函谷关,恐怕就是个有去无回。
    人同此心,所以熊心发问没有得到回应。
    这时项羽站出来,说道:“臣愿带兵入函谷关,破咸阳,杀秦二世,为叔父报仇!”
    熊心看了看项羽,然后毅然说道:“今日寡人在此与众位将军及天下诸侯定下约定:无论是谁,先入关中定咸阳者,寡人必许他在关中裂地封王!众位将领,还是只有长安侯一人想带兵打进函谷关吗?”
    众将还是不答话,各自思量着函谷关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攻进去,在关中裂地封王虽然极好,但也得有命等到那一天才算数。项羽年轻气盛,自恃甚高,又急着给项梁报仇,所以不顾死活,上赶着要去攻打函谷关。不急,且让他先去打头阵,看看形势再说。
    熊心见其他人都不作声,便说道:“既然只有长安侯一人愿意领兵西进攻入函谷关,容寡人思量成熟了再作决定。”

    众将散去,熊心正要起身回寝宫,见有几位老将没走,便对他们说道:“几位将军莫非有话要对寡人言说?”
    有老将上前说道:“臣不揣冒昧,仗着岁数,要对大王说道几句。”
    熊心笑道:“老将军请讲。”
    老将说道:“大王,刚刚项羽自愿请兵西攻函谷,不知大王是否当真要派他带兵西入关中呢?”
    熊心答道:“寡人尚未决定,正好听听老将军的意见。”
    老将说道:“大王,老臣以为不可。”
    熊心挑眉问道:“此话怎讲呢?”
    老将答道:“大王以为项羽其人如何?”
    熊心反问道:“其人如何?”
    老将答道:“大王,老臣愚见,项羽为人残暴不仁,凶狠蛮横,刚愎自用,思虑飘忽,虽是名将之后,实则乃是残贼天下,祸害乱世的强盗。”
    熊心笑道:“老将军说得太过了。”
    老将答道:“非也。臣以为毫不为过。当初项羽攻下襄城,尽坑襄城降兵及城中百姓,民间小儿唱道‘谁家子,过襄城,无遗类,尽坑杀,天怜我,毋遇之。’不只是襄城,项羽大军所到之处,无不残灭。”
    其他老将马上附和,说道:“项羽为人年纪轻轻,太过残忍,前不久城阳不也是被他屠灭了吗!”
    老将接着说道:“早先陈王在的时候,还有武信君活着的时候,已经多次尝试麾军西进,但都失败了。依老臣之见,大王不如派仁厚长者率军西扣函谷关,以德义告谕秦人。其实秦地的老百姓和六国的老百姓一样,都在秦二世的暴政下煎熬地苟活着,但他们是原住民,没办法、不能轻易说反就反。如果大王派仁厚年长之人过去,不以武力侵犯凌辱他们,相信便有机会拿下函谷关,西入咸阳。”
    熊心点点头,问道:“不知老将军觉得哪位将军堪称仁厚长者?”
    老将答道:“在老臣看来,刘邦为人大度宽厚,可以派他去。”
    熊心复问道:“老将军如何得知刘邦为人大度宽厚?”
    老将答道:“老臣听说,当日沛县杀死县令举起反秦大旗之时,人人皆欲以刘邦为首。刘邦为人,不拘小节,自归附项梁以来,项梁帐下诸人,人人与他相交,可见他为人亲厚,极易相处。老臣听说,如今跟在韩广身边的张良原本打算去投靠景驹,但路上遇到刘邦,只相谈了几句,便决定不再去投靠景驹,而是跟了刘邦,这也可见刘邦为人,不刻意而能收附人心。而且当日武信君派项羽和刘邦去攻打城阳,项羽下令屠城,老臣听说刘邦约束部下没有参与屠城。老臣因此认为,刘邦大度宽厚,大王可以派他西去图秦。”
    熊心点头说道:“老将军如果不说,寡人竟不知道刘邦如此得人心!”

    赵王派来向楚国求救的使者不断,熊心召集众将说道:“秦军北围巨鹿,赵王被困在城内,当此天下未定之际,天下诸侯自当互相响应,彼此树党抗秦,攻守相助,互为倚仗,才能西进图秦。寡人有意派宋义大将军带兵北救赵王巨鹿之困,宋将军以为如何?”
    宋义赶忙出列说道:“大王有命,臣定不辱命。”
    熊心点头说道:“既如此,众将听令,寡人封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封为鲁公,范增为末将,英布、蒲武(名字杜撰)为将军,皆由宋义号令,领兵北上救赵巨鹿之围。”
    众将赶忙领命说道:“臣遵旨。”
    项羽站出来说道:“大王,臣前日向大王请命率军西攻函谷,大王为何今日反派臣去北救赵人巨鹿之围?”
    熊心看到项羽脸上的质问之色,说道:“项将军莫急!天下诸侯反秦目标一致,本应彼此驰援相助。自秦二世发兵出关以来,章邯大军所到之处,几乎战无不胜。如今章邯北围巨鹿,赵王将相君臣日夜催促盼望寡人发兵解救他们。项将军英勇善战,巨鹿正是用人之时,宋义新任,还需项将军襄助。”
    项羽还想再说,见叔父项伯不断给他使眼色,便忍下了。
    熊心见项羽被安抚下来,接着说道:“方今天下大事,以西进咸阳伐斩秦二世为第一要务。着派武安侯刘邦率军北上,收武信君定陶残部,西进函谷关,诛讨暴秦!”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熊心心中西攻函谷关的人选竟然是刘邦,很多人都没有想到。
    刘邦赶忙拜倒领命说道:“臣谨领旨受命。”
    二十二
    刘邦领命后,回到砀郡,整军北上。
    大军在杠里与王离率领的秦军遭遇,刘邦大军主动擂鼓挑战王离秦军。王离派战车出战,刘邦派樊哙出战,双方大战半日,楚军胜,王离率军败走。
    王离兵败杠里后北退至成阳,两军再次遭遇,刘邦派出曹参与王离战于成阳之南,再次击破王离军。
    王离是秦国大将王翦之孙、王贲之子。王翦在生之日便与白起、李牧、廉颇齐名,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名将,攻破赵国,扫平三晋大地,灭掉楚国的人,都是王翦。毫不夸张地说,王翦、王贲父子二人是助秦始皇一统天下的大功臣。所谓虎父无犬子,能接连打败王离,给了刘邦很大的信心。
    有了这份信心,刘邦紧跟着攻破成武,然后回军砀郡。此时砀郡至成阳,自南及北,基本已经连成一线。
    刘邦回到砀郡休整了两个月,度过最冬天最寒冷的两个月后,二月天气回暖,大军从砀郡开拔,北上攻打成武东北近旁的昌邑。
    大军驻军昌邑城外,壁垒还没修筑完成,便有军吏来报:昌邑人彭越带千余人队伍求见沛公。
    刘邦大喜,忙传请彭越前来相见。
    彭越见到刘邦,说道:“昌邑彭越,愿与手下众人相助沛公攻打昌邑。”
    刘邦高兴地说道:“早就听闻昌邑有英雄彭越彭仲,想不到今天得见真英雄。”
    彭越见刘邦毫无架子,心中也十分欢喜,说道:“彭仲亦久闻将军大名。”
    刘邦笑道:“天助我,得英雄相助,他日稍建功勋,愿与英雄共富贵。”说着上前亲热地挽起彭越的手,拉到一边坐下,请他吃酒谈说。
    宾主相谈甚欢,喝着酒聊着天,酒过三巡,刘邦这才将彭越的来龙去脉摸清楚。
    原来彭越就是昌邑本地人,陈胜、吴广举兵反秦之前,他便不甚安分,带着一伙人占据巨野水泽,打着打鱼的幌子为盗一方,在巨野一带也是有鼎鼎大名的一股草野势力。后来,陈胜、项梁起兵抗秦,天下纷纷响应,彭越手下便有人劝彭越也效仿豪杰,叛秦自立,但是彭越考虑时机还不成熟,便只聚了上千号人,继续蛰伏在草泽之间,等待时机。
    刘邦和彭越聊得投机,啧啧称赞道:“你比我强,做得了自己的主。我当初人还没有你现在多,硬被推着走到了今天!”
    彭越说道:“现如今天下纷乱,不保存实力,随时会在战场上被人杀死,像陈胜、项梁那样。他们二人,哪个不是当世英雄,又怎么样呢?暴得大名,然后迅即身死。大丈夫建功名固然好,但更重要的是,能有命长长久久地享受这份功名,不然便是白忙活一场!”
    刘邦深有感触地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你这知我再同意不过了!话说回来,既然你先求自保,一直躲在这乱世之外,怎么如今突然又想出来趟这趟浑水了呢?”
    彭越红着脸,端着耳杯说道:“这不是陈胜、项梁都死了吗,我想着,现在这个时候可能是个机会,听说沛公要打昌邑,我手下人马虽然有限,但昌邑是我老家,或许可以出一分力。”
    刘邦虽然得彭越相助攻打昌邑,无奈昌邑守备甚严,攻了几日竟毫无破绽。彭越见连攻数日,昌邑死守不破,手下带来的人倒折了几十人,再攻下去,损失过重,将大伤元气,便对刘邦说道:“看来我的估计不准,现在也不是好时机,弟兄们跟着我不容易,不能让他们都把命折在昌邑城外,我这就带他们回去了。”
    刘邦见彭越打定主意要走,也不好强留,便拉着彭越的手说道:“咱们二人素不相识,毫无交情,我打昌邑,你能带着兄弟们来助威,这份情刘季一直记着。以后山高水低,有需要,随时派人来说一声!”
    彭越说道:“好说好说。”

    告别刘邦后,彭越带着他的队伍回到巨野,继续观望形势,扩充势力;刘邦见彭越离开了,想了想,虽然彭越这个人精明算计,但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既然昌邑暂时打不下来,不如还军砀郡。想到这里,刘邦下令,大军开拔回砀郡。
    谁知在砀郡附近的栗县,刘邦遇到柴武带着他手下的部队,恰巧也路过栗县。
    碰上柴武,刘邦肚子里一打转,心道昌邑防守严密,光凭现在的兵力,一时恐怕拿不下。如今遇上柴武,他手下有四千多人,不如出其不意控制住他,夺下他的虎符,号令他旗下四千人。
    想到这里,刘邦便拉上樊哙、卢绾、夏侯婴等人,大摆宴席,邀柴武赴宴,众人你一杯我一盏将柴武灌醉,然后趁他醉酒,将他随身带着的印鉴和符节解下来,然后派曹参拿着印鉴、符节前去传令,将柴武四千兵马收归刘邦麾下。
    这时萧何又给刘邦出主意,说魏将皇欣和魏国司徒武蒲此时都驻军在这附近,他们也对昌邑虎视眈眈,不如派人去游说这二人一起出兵,共同攻打昌邑。
    刘邦依计,于是刘邦、皇欣、武蒲三支军队合军一处,戮力攻打昌邑。没想到,昌邑依旧固若金汤,还是久攻不下。
    刘邦心中烦闷,前日封侯之时的喜悦和狂乱,在一场一场艰苦的战役中被消磨殆尽,鞍马劳苦之心,一日强似一日:果然富贵不是平白能享受的,我这命啊,眼瞅五十岁的人了,到底图什么啊!

    卢绾劝刘邦放弃昌邑,刘邦听劝,便略过昌邑下令西进。
    刘邦帐下有一骑士名叫孙非,是高阳人。大军行经高阳,孙非便向刘邦告假,回家探亲。
    孙非刚到家中,便听见有人进了家门。
    孙非抬眼一看,只见高阳有名的狂人郦食其捧着个酒葫芦,乜斜着眼睛,也在打量自己。孙非忙笑着上前说道:“不知道老人家来找小子做什么?”
    郦食其说道:“前日沛公带兵进城,我远远看着,你就跟在后面不远处。我听说沛公这个人,傲慢无礼,但胸中有大谋略,这样的人正是我想追随的人,你可以替我引荐一下吗?”
    孙非答道:“沛公非常不喜欢儒生,所以只要是着儒服儒冠的人去见他,他都会对他不客气。我就亲眼见过他上去把人家的儒冠解下来接小便。”
    听了孙非的话,郦食其说道:“无妨,你就对他说,你有个老乡叫郦生,六十多岁,身高八尺,人人都说他是个狂生,他自己却说自己不是个狂生,他听了你的话,一定会有兴趣见我的。”
    孙非揺头说道:“千万不能这么说。你不明白沛公有多么不喜欢儒生,只要有人提起‘儒生’二字,他就会破口大骂。所以你要想让我帮你引荐,就不能说是儒生。”
    郦食其笑道:“没关系,你先这样和他说。”
    于是第二天孙非便依郦食其的嘱托,向刘邦提起郦食其其人。
    刘邦听了孙非的话果然破口大骂道:“竖儒,成天没事‘子曰、子曰’不离口,讲什么仁义礼智信的,没事还穷讲究,吃个肉也非切得四四方方才肯动口,瞎耽误工夫,百无一用,让你推荐高阳豪俊,知道什么是豪俊吗?”
    孙非陪笑道:“我知道沛公听了不高兴,但他是个狂人,又是长者,求到我家,我也不好拒绝他。求沛公赏我一分薄面,且见他一面。”
    刘邦复骂道:“竖儒,满口仁义道德,根本不通人情世故,会写几个字就以为天下的道理都让他们占尽了,我不愿意见这种人。”
    孙非又陪笑道:“他也六十多岁了,就算学的东西你不喜欢,好歹这么大岁数,见识总比年轻人多些,还是见见吧,不然晚上回家,我不好意思见他。”
    刘邦一摆手,说道:“见便见,你让他明天来军中相见吧,但你也别指望其他的。”
    孙非说道:“好好好,我回去便同他讲。”

    郦食其得到孙非的回复,大喜,第二天早早便去见刘邦。不料来到军门之外,郦食其便被守门的军士给拦了下来,问他是谁,要做什么。
    郦食其昂首答道:“高阳贱民郦食其,听说沛公率军奔波于外,帮助楚军讨伐无道不义的暴秦,劳驾请替我向内通传,说我想面见沛公,和他谈论描画一下天下大事。”
    军士进去禀告,刘邦正在洗脚,听说孙非推荐的郦食其来了,便问道:“你给我说说,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军士答道:“看身形打扮,好像是个大儒,穿着儒服,戴侧注冠。”
    刘邦一听是穿儒服戴儒冠的,还像个大儒,便没了兴趣,说道:“你去帮我谢绝了他,说我现在忙着天下大事,没有时间见儒者。”
    军士领命后,将刘邦的原话转告给郦食其。
    郦食其听了,扶剑怒目斥责使者,说道:“你是怎么传话的!去!你再进去和沛公说,我是高阳酒徒,不是儒者。”
    军士见郦食其要拔剑,吓得把郦食其谒见刘邦的名帖都掉在了地上,赶忙跪下捡起名帖,转身小跑着回去向刘邦禀报道:“外面来见沛公的客人,乃是天下壮士,他大声斥责我,吓得我把名帖都掉在了地上。”
    刘邦奇道:“他斥责你什么了?吓得你把名帖都掉了!”
    军士答道:“他说‘去!你再进去和沛公说,我是高阳酒徒,不是儒者’。”
    刘邦光着脚撑着手边的矛站起身来说道:“那你把他请进来,我看看!”说完重新坐下洗脚。

    郦食其进门正要拜见刘邦,抬眼却看见刘邦穿着寝衣、倚坐在胡床上,两个婢女蹲在地上正在给他洗脚。郦食其便对刘邦揖而不拜,说道:“足下率军襄助楚军讨伐无道不义的暴秦,长年衣冠不整,辛苦劳累,可是足下为什么如此不自爱呢?我来见足下是有事相商,而足下却说‘忙着天下大事,没有时间见儒者’。足下有心兴兵成就天下大事,却又以貌取人,这样恐怕会失去天下有能之士吧。况且,在我看来,足下的才智当不如我,足下的勇力也当不如我。足下想成就天下大业,却又不肯见我,我认为足下一定会失去一个大大的人才!”
    刘邦见郦食其上来就敢指责自己,倒是很投他的脾气,便道歉说道:“刚才只听说先生的容貌,现在我才知道先生真正的意图了。”
    郦食其见刘邦态度尚可,便问道:“足下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想助秦人攻打诸侯,还是想率诸侯破秦?”
    刘邦听郦食其问得不像话,刚生的一点好感立时没了,他坐正身子,一蹬脚,将洗脚水踢翻,指着郦食其骂道:“竖儒!五湖四海的老百姓都被暴秦祸害受苦已久,所以诸侯才群起攻打暴秦,你为什么说我要邦助暴秦攻打诸侯?”
    郦食其从容答道:“如果你真的想团结老百姓、联合各方义军,诛讨无道暴秦,就不应该如此傲慢无礼地见长者。”
    刘邦闻言心中耸然一惊,忙伸手拿过衣裳穿上,擦干脚,趿上鞋,上前拉起郦食其,让他坐在尊贵的客位,然后对郦食其说道:“长者见谅,刘邦适才无礼了。”
    郦食其想不到刘邦一时混蛋,一时又从善如流,说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刘邦说道:“长者请见谅,不知长者有什么能够指教我的?”
    郦食其答道:“昔日七雄时代,秦最强,苏秦佩六国相印,联合六国合纵抗秦。为了瓦解六国的联盟,张仪对秦惠王说连横之术,施行远交近攻的策略,结果诸侯朝秦暮楚,终为秦国所灭。方今天下,暴秦无道,楚、赵、齐、魏、韩、燕六国复立,皆欲与秦人抗争。但秦强,诸侯新起,势力不稳,所据山川城池亦不稳,沛公以为今日之六国与当日之六国,孰强孰弱?”
    刘邦叹道:“自然是昔日六国强。那怎么办呢?”
    郦食其答道:“足下起于沛县,不过是聚集起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一路收服一些散兵游勇而已,迄今足下之兵不足万人,就靠这点人马想打入强秦腹地,这就是俗话所说的探虎口。”
    郦食其的话一下子就说到刘邦的痛处了。虽然楚怀王给他加官进爵,派他西图函谷关,但就他手下这一点兵马,别说攻进函谷关了,哪天碰上章邯或别的善战的队伍,随时都有可能被击溃,甚至将性命丢在战场上。所以听了郦食其这一席话,刘邦答道:“诚如长者所说,我也知道凭眼下这些人不足成事。长者不如给我出出主意,怎么办才好。”
    郦食其正色道:“沛公可知道陈留?”
    刘邦问道:“陈留如何?”
    郦食其答道:“陈留这个地方,是一个可以据守的四通八达的交通要冲,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且城内积粟千万石,城守十分坚固。足下若想成就天下大业,不如先占据陈留。”
    郦食其这个提议,刘邦听了十分心动,说道:“好倒是好,只怕打不下来。”
    郦食其拍着胸脯说道:“我和陈留县令相熟,如果足下派我去见他,我可以劝他向足下投降;如果他不答应,我就替足下杀了他。到时候,足下得了陈留,率陈留之众,据陈留之城,食陈留之积粟,招天下之兵,足下便可借此横行天下,再没有人威胁到足下了。”
    郦食其把话说得满满的,刘邦焉有不同意之理,于是刘邦大喜说道:“如此甚好,那有劳长者走一遭,我让人给你给备些礼物带去。”

    郦食其乘牛车入陈留见陈留县令白无疾(姓名系杜撰),刘邦率兵随后来至陈留城外。
    郦食其见到白无疾后,先奉上刘邦的礼物——大雁一对和自己的礼物——野鸡一对,宾主寒暄后,郦食其对白无疾说道:“今日来见你,是旧友相见,亦是奉沛公之命前来出使。你也知道,如今天下反秦,四方城守纷纷起事,你何不及早起事,免得有朝一日被城中豪滑杀了呢。”
    白无疾答道:“你能来看我,我感激不尽。但非礼勿言,你奈何以造反之言污我之耳?”
    郦食其说道:“贤弟何来此言?你我相交多年,如今天下大势,暴秦无道,天下叛之,人人皆欲西进诛讨暴秦。你如果和天下人一起造反则可成就丰功大业;相反,如果你非要一个人为即将灭亡的暴秦拥城固守,我觉得你的处境就危险了。”
    白无疾听出郦食其话中之话,不高兴地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郦食其答道:“多少一方郡县守令被反秦豪杰杀死,我劝你起事,也是担心你有朝一日身死人手啊。与其坐而待毙,不如早作打算,奋起抗秦。沛公刘邦,乃是江东仁厚长者,追附他的人颇多,你何不考虑一下举城归附于他呢?”
    白无疾说道:“郦食兄,人人说你是狂生,我从不以为意。但你今日所说,句句都是妄言。秦律严酷,你不要随口妄言,妄言是要灭族的,我不能听了你的话去造反。”
    郦食其答道:“晏子有言,识时务者为俊杰。贤弟不识变通,今日方为县令,他朝身死名灭,于秦何损,于家何益?”
    白无疾说道:“你刚刚的指教,与我心意不同,白无疾世代深受秦恩,怎能忘恩负义,起而背秦?请你不要再说了!”
    郦食其说道:“非也。我为你筹划,你却不愿意听。难道你想有一天俯首系颈,被人俘虏吗?”
    白无疾复说道:“我自幼熟读诗书,自愿列于孔子门墙,怎能不忠不义!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背叛朝廷的。”
    郦食其大笑道:“君言何其迂腐!当日孔丘为售其道,离开鲁国,来往于卫、曹、宋、齐、郑、陈、楚、蔡等国之间,有如丧家之犬,但始终不得售其学说,最后不得已才又回到鲁国,著述终身。你既然自称列于孔丘门墙,正是要完成当年孔丘做不到的事,售其学说于诸侯,光大儒者。”
    白无疾怒道:“我以你为友,你却劝我做贼。还要拉上孔夫子,污他学说。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请与君绝。”
    郦食其见白无疾如此决绝,知道陈留不可凭三寸舌下,便作揖道:“多年相交,贤弟何必说这样的话,我也是替人传话,你若不肯,我们只言君子之交便是。”
    话不投机,郦食其留宿白无疾府上。当夜,趁白无疾熟睡,郦食其提剑进入白无疾寝室,在睡梦中将白无疾的头颅砍下,然后带着白无疾的首籍悄悄溜出去,翻墙离开陈留,回去向刘邦报信。
    刘邦见郦食其带回白无疾的首籍,便令人将白无疾的脑袋挑于长竿之上,率军夜袭陈留。刘邦下令叫人将长竿之上白无疾的脑袋举着给守城之人看,说道:“城上之人听着,你们赶快投降吧!看清楚了,这是你们守令白无疾之头,他的脑袋已经被沛公砍了!你们之中如果有谁后投降,待沛公攻下陈留之后,就第一全砍了他的脑袋!”
    陈留人见白无疾已死,便不再抵抗,向刘邦投降。

    刘邦拿下陈留,收编陈留守军,得陈留储粮,为之一振。拿下陈留,坐享其成,郦食其居功第一,于是刘邦封郦食其为广野君。郦食其眼见刘邦封功毫不吝啬,便向刘邦推荐弟弟郦商,说道:“臣有一个弟弟叫郦商,随天下诸侯而起,如今手下聚集了四千多人,臣愿意说服他带着手下四千兵马前来归附沛公。”
    刘邦大喜,说道:“如能得你兄弟二人相助,一文一武,何愁大事不成!”
    @黄龙12011 2019-08-16 23:12:53
    熊心的安排还是有谋略,用宋义,刘邦压制项氏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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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料留下的太少,总觉得宋义这个卿子冠军、上将军当得有点蹊跷
    北救邯郸的大军出发来到安阳,宋义就让军队就地驻扎下来,不再向北前进了。大军在安阳一待就是四十六天。
    项羽向宋义建言:“秦军围赵王于巨鹿,我们疾行军渡黄河北上,楚在外、赵在内,彼此呼应,一定可以大破秦军。”
    听了项羽的话,宋义不客气地说道:“非也。要论披坚执锐杀场争战,我不如你,但如果说到运筹帷幄,你就不如我了。现在秦军正在全力攻打赵军,如果秦军打胜了,兵将上下就会疲敝,到时候我们可以乘其疲敝打他个措手不及;如果秦军打败了,我们就可以趁机引兵西去,一定可以拿下咸阳。所以,现在我们不如先让秦军和赵军打个两败俱伤!”
    项梁在日,项羽基本都是独自将兵在外攻城掠地,说一不二;如今屈居宋义之下不说,宋义自说自话,根本不听他的建议,项羽感到气郁不舒。况且,宋义并未建野战攻城杀敌尺寸之功,如今叔父一死,宋义陡然高升,号称卿子冠军,居于众人之上,儿子宋襄也被熊心任命为齐国丞相,父子二人一夜之间都成了楚怀王的信臣,怎么能令人信服呢!
    宋义却不顾项羽面上难看,直接下令道:“传我将令:全军将士,凡有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回到自己的大帐,项羽生气地将佩剑从腰间解下,往案上重重一放,对门口的卫兵说道:“去把亚父请来!”
    一会儿工夫,范增来了。
    范增一进大帐,就看见项羽焦躁地走来走去,便猜到项羽定是与宋义意见不一致,被宋义驳了面子。
    范增笑道:“将军叫我来,有什么话要说?”
    项羽忙请范增入坐,说道:“亚父,我忍不了了!那宋义打定主义要坐山观虎斗,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范增说道:“猜到了。他能取代武信君便是抓住武信君定陶之败的机会,捡了个便宜。如今,他又想趁章邯围攻赵王,再捡个便宜!”
    项羽说道:“宋义就是个小人!天下哪有那么多便宜可捡!”
    范增揺揺头,说道:“话也不是那么说。宋义其实想的倒也不错,自从章邯率军出函谷关以来,几乎没有敌手,而他自己又没有带兵打仗的实战经验,他又心中忌惮你,真去北救巨鹿,到时候肯定不放心将军队交给你指挥,所以他打定主意,等着秦赵双方鹬蚌相争,他在后面渔利。”
    项羽轻蔑地说道:“他的主意倒是打得精!亚父,我原来想着,到了战场,他这个主帅就成了空架子,但如今他按兵不动,赖在安阳不肯走了,我不想再忍他了!”
    范增摆摆手,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大王封他做上将军,统领大军北上救赵,军中上下人等全都听他的号令。他现在没有犯什么过错,如果将军在这个时候不忍让,甚至做出过激的行为,都容易失掉人心。当年武姜爱怜小儿子共叔段,为共叔段向郑庄公讨要制邑,祭仲劝郑庄公及早节制共叔段的不制之举,郑庄公当时说过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这句话我现在送给将军,请将军姑且待之。”
    听了范增这一番话,项羽说道:“亚父的意思是说,宋义也会因行不义而自毙吗?”
    范增笑道:“姑且待之。”

    宋义一面将大军留在安阳,一面,还亲自送儿子宋襄去齐国为相。父子二人一直送到齐地的无盐县泰山脚下,宋久这才和儿子执手而别,然后又磨磨蹭蹭地回到军中。回到安阳后,宋义依然不急着北去救赵,而是日日在帐中设宴,与军中将领饮酒高会。
    大军从彭城出发时已是闰九月,被宋义这么来回一折腾,便已是第二年冬天。(此处需要解释一下,秦制,以十月为岁首。此次发兵救赵是在上一年的闰九月,但因为宋义去无盐(今泰安附近)送儿子,耽搁一段时日后正是第二年的寒冬时分)天寒地冻,又连下大雨,粮草转运不及时,兵士们又冻又饿,怨言四起。
    项羽爱惜兵士,便将自己的粮食、衣物分给身边的兵士吃用。但他一人之用,又能解几人之饥寒?军士们都说项将军爱护兵士如同手足,深怨宋义陷大军于饥寒而不顾。
    项羽和范增商量说道:“本应与赵王戮力攻秦,赵王那里还眼巴巴等着我们去救呢,宋义却将大将硬生生留在这里不动。今年楚地收成又不好,老百姓都吃不饱饭,咱们军队打仗也只能吃点红薯、芋头、豆子之类充饥,下面的士兵多少天都没见着粮食的影子了,他不说过黄河去向赵人讨要粮食吃,却在这里日日饮酒高会,每天白白地贻误战机,还美其名曰‘乘其疲敝’。秦军之强不言而喻,赵军不过是反秦后新建的军队,战、守经验都不足,以强秦攻弱赵,势必会拿下巨鹿,到时候赵王君臣国家转眼便会化为乌有。秦灭赵,秦更强了,哪来的疲敝之机可以让我们乘!再说,定陶之败,怀王坐不安席,将全国上下的兵力全都交给他一个人,可以说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但是他呢,不体恤士卒,却处处徇私,根本不是可以托付社稷之人!”
    范增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宋义小人,借武信君兵败之机而陡起,邀口舌之功而为上将军,逞赵括之智号令三军,置社稷前途如儿戏,确非社稷之臣。”
    项羽见范增和自己意见一致,道:“既然这样,攻城野战之将,安能听令于宵小之辈!亚父,我再不能‘姑待之’了!”
    范增点头说道:“现在时机确实成熟了!大王将虎符交给他,首先要把虎符夺过来!”
    项羽击掌说道:“亚父不必在意,此乃小事。明日一早即可解决。”

    第二天一早,项羽不待吃早饭,便披挂整齐,去见宋义。
    宋义也刚起床,正在洗漱,听说项羽来了,不太高兴,在帐内说道:“项将军还是吃了早饭再来吧。”
    项羽在帐外说道:“有急报要见大将军。”说着也不等宋义答应,便闯进宋义帐中。
    宋义没想到项羽会硬闯进来,脸便向下一撂,说道:“项将军倒是年轻,性子急,不知是什么急报,竟等不了一顿饭工夫?”
    项羽见宋义没穿铠甲,便服裹得倒严实,刚洗了脸,皮领子有些湿了,帐子里煨着火盆,虽没吃饭,但早饭已经摆好了,有酒有肉,心下更加不快。
    项羽心道,我已经把自己的伙食分给底下兵士有一段日子了,肉也是隔几天才有,你倒好,一大早就吃肉喝酒,果真是万万留不得了。
    想到这里,项羽嘴上说道:“大将军,密报。”说着走到宋义面前,猛地拔出腰间青铜剑,一剑便将宋义之头斩落在地上。
    项羽将青铜剑插回腰间,搜出宋义掌管的虎符和印玺包好系在身上,然后俯身捡起宋义的头颅,拎着走出军帐,举起宋义的脑袋号令道:“宋义和齐人密谋反楚,楚王传密令给我,让我杀了他,大家请看,宋义之头在此!”
    兵士们看到宋义的头,都很吃惊,但不一会儿,人群欢声雷动。诸将领各有心思,但人人都知道项羽的脾气,谁也不敢说什么,只说:开始立楚国的,本就是将军一家,如今将军诛灭乱贼,我等信服。
    于是项羽矫楚怀王熊心之命,即刻做了上将军,然后一面立即下令拔营北上救赵,一面派人去齐国追杀宋义之子宋襄,一面派桓楚回彭城向楚怀王上报。

    楚怀王接到桓楚军报,得知宋义已死,大军落入项羽之手,心中无可奈何。项羽为人年轻气盛,能打仗,但不服管。昔日项梁在日,尚能约束他一二,如今项梁已死,他没有大军总指挥权尚可,如今大军在外,总指挥权被他矫诏掌握在手中,如果自己兴旨问罪,以项羽的性格,保不准自己会和宋义、景驹一样的下场。思及此,楚怀王只好传旨军中,封项羽为上将军,坐实了项羽之权。

    二十三
    北救邯郸的大军出发来到安阳,宋义就让军队就地驻扎下来,不再向北前进了。大军在安阳一待就是四十六天。
    项羽向宋义建言:“秦军围赵王于巨鹿,我们疾行军渡黄河北上,楚在外、赵在内,彼此呼应,一定可以大破秦军。”
    听了项羽的话,宋义不客气地说道:“非也。要论披坚执锐杀场争战,我不如你,但如果说到运筹帷幄,你就不如我了。现在秦军正在全力攻打赵军,如果秦军打胜了,兵将上下就会疲敝,到时候我们可以乘其疲敝打他个措手不及;如果秦军打败了,我们就可以趁机引兵西去,一定可以拿下咸阳。所以,现在我们不如先让秦军和赵军打个两败俱伤!”
    项梁在日,项羽基本都是独自将兵在外攻城掠地,说一不二;如今屈居宋义之下不说,宋义自说自话,根本不听他的建议,项羽感到气郁不舒。况且,宋义并未建野战攻城杀敌尺寸之功,如今叔父一死,宋义陡然高升,号称卿子冠军,居于众人之上,儿子宋襄也被熊心任命为齐国丞相,父子二人一夜之间都成了楚怀王的信臣,怎么能令人信服呢!
    宋义却不顾项羽面上难看,直接下令道:“传我将令:全军将士,凡有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回到自己的大帐,项羽生气地将佩剑从腰间解下,往案上重重一放,对门口的卫兵说道:“去把亚父请来!”
    一会儿工夫,范增来了。
    范增一进大帐,就看见项羽焦躁地走来走去,便猜到项羽定是与宋义意见不一致,被宋义驳了面子。
    范增笑道:“将军叫我来,有什么话要说?”
    项羽忙请范增入坐,说道:“亚父,我忍不了了!那宋义打定主义要坐山观虎斗,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范增说道:“猜到了。他能取代武信君便是抓住武信君定陶之败的机会,捡了个便宜。如今,他又想趁章邯围攻赵王,再捡个便宜!”
    项羽说道:“宋义就是个小人!天下哪有那么多便宜可捡!”
    范增揺揺头,说道:“话也不是那么说。宋义其实想的倒也不错,自从章邯率军出函谷关以来,几乎没有敌手,而他自己又没有带兵打仗的实战经验,他又心中忌惮你,真去北救巨鹿,到时候肯定不放心将军队交给你指挥,所以他打定主意,等着秦赵双方鹬蚌相争,他在后面渔利。”
    项羽轻蔑地说道:“他的主意倒是打得精!亚父,我原来想着,到了战场,他这个主帅就成了空架子,但如今他按兵不动,赖在安阳不肯走了,我不想再忍他了!”
    范增摆摆手,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大王封他做上将军,统领大军北上救赵,军中上下人等全都听他的号令。他现在没有犯什么过错,如果将军在这个时候不忍让,甚至做出过激的行为,都容易失掉人心。当年武姜爱怜小儿子共叔段,为共叔段向郑庄公讨要制邑,祭仲劝郑庄公及早节制共叔段的不制之举,郑庄公当时说过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这句话我现在送给将军,请将军姑且待之。”
    听了范增这一番话,项羽说道:“亚父的意思是说,宋义也会因行不义而自毙吗?”
    范增笑道:“姑且待之。”

    宋义一面将大军留在安阳,一面,还亲自送儿子宋襄去齐国为相。父子二人一直送到齐地的无盐县泰山脚下,宋久这才和儿子执手而别,然后又磨磨蹭蹭地回到军中。回到安阳后,宋义依然不急着北去救赵,而是日日在帐中设宴,与军中将领饮酒高会。
    大军从彭城出发时已是闰九月,被宋义这么来回一折腾,便已是第二年冬天。(此处需要解释一下,秦制,以十月为岁首。此次发兵救赵是在上一年的闰九月,但因为宋义去无盐(今泰安附近)送儿子,耽搁一段时日后正是第二年的寒冬时分)天寒地冻,又连下大雨,粮草转运不及时,兵士们又冻又饿,怨言四起。
    项羽爱惜兵士,便将自己的粮食、衣物分给身边的兵士吃用。但他一人之用,又能解几人之饥寒?军士们都说项将军爱护兵士如同手足,深怨宋义陷大军于饥寒而不顾。
    项羽和范增商量说道:“本应与赵王戮力攻秦,赵王那里还眼巴巴等着我们去救呢,宋义却将大将硬生生留在这里不动。今年楚地收成又不好,老百姓都吃不饱饭,咱们军队打仗也只能吃点红薯、芋头、豆子之类充饥,下面的士兵多少天都没见着粮食的影子了,他不说过黄河去向赵人讨要粮食吃,却在这里日日饮酒高会,每天白白地贻误战机,还美其名曰‘乘其疲敝’。秦军之强不言而喻,赵军不过是反秦后新建的军队,战、守经验都不足,以强秦攻弱赵,势必会拿下巨鹿,到时候赵王君臣国家转眼便会化为乌有。秦灭赵,秦更强了,哪来的疲敝之机可以让我们乘!再说,定陶之败,怀王坐不安席,将全国上下的兵力全都交给他一个人,可以说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但是他呢,不体恤士卒,却处处徇私,根本不是可以托付社稷之人!”
    范增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宋义小人,借武信君兵败之机而陡起,邀口舌之功而为上将军,逞赵括之智号令三军,置社稷前途如儿戏,确非社稷之臣。”
    项羽见范增和自己意见一致,道:“既然这样,攻城野战之将,安能听令于宵小之辈!亚父,我再不能‘姑待之’了!”
    范增点头说道:“现在时机确实成熟了!大王将虎符交给他,首先要把虎符夺过来!”
    项羽击掌说道:“亚父不必在意,此乃小事。明日一早即可解决。”

    第二天一早,项羽不待吃早饭,便披挂整齐,去见宋义。
    宋义也刚起床,正在洗漱,听说项羽来了,不太高兴,在帐内说道:“项将军还是吃了早饭再来吧。”
    项羽在帐外说道:“有急报要见大将军。”说着也不等宋义答应,便闯进宋义帐中。
    宋义没想到项羽会硬闯进来,脸便向下一撂,说道:“项将军倒是年轻,性子急,不知是什么急报,竟等不了一顿饭工夫?”
    项羽见宋义没穿铠甲,便服裹得倒严实,刚洗了脸,皮领子有些湿了,帐子里煨着火盆,虽没吃饭,但早饭已经摆好了,有酒有肉,心下更加不快。
    项羽心道,我已经把自己的伙食分给底下兵士有一段日子了,肉也是隔几天才有,你倒好,一大早就吃肉喝酒,果真是万万留不得了。
    想到这里,项羽嘴上说道:“大将军,密报。”说着走到宋义面前,猛地拔出腰间青铜剑,一剑便将宋义之头斩落在地上。
    项羽将青铜剑插回腰间,搜出宋义掌管的虎符和印玺包好系在身上,然后俯身捡起宋义的头颅,拎着走出军帐,举起宋义的脑袋号令道:“宋义和齐人密谋反楚,楚王传密令给我,让我杀了他,大家请看,宋义之头在此!”
    兵士们看到宋义的头,都很吃惊,但不一会儿,人群欢声雷动。诸将领各有心思,但人人都知道项羽的脾气,谁也不敢说什么,只说:开始立楚国的,本就是将军一家,如今将军诛灭乱贼,我等信服。
    于是项羽矫楚怀王熊心之命,即刻做了上将军,然后一面立即下令拔营北上救赵,一面派人去齐国追杀宋义之子宋襄,一面派桓楚回彭城向楚怀王上报。

    楚怀王接到桓楚军报,得知宋义已死,大军落入项羽之手,心中无可奈何。项羽为人年轻气盛,能打仗,但不服管。昔日项梁在日,尚能约束他一二,如今项梁已死,他没有大军总指挥权尚可,如今大军在外,总指挥权被他矫诏掌握在手中,如果自己兴旨问罪,以项羽的性格,保不准自己会和宋义、景驹一样的下场。思及此,楚怀王只好传旨军中,封项羽为上将军,坐实了项羽之权。

    @黄龙12011 2019-08-18 13:11:32
    宋义的伐秦谋略可以,但行为和现实不成,被项羽抓住把柄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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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义的记载也太少,不足以得知其中曲折
    @许多随着 2019-08-18 15:57:09
    好贴必须留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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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欢迎常来,欢迎讨论
    二十四
    杀掉宋义之后,项羽携威号令全军立即北上救援赵王。路上先后遇到田都、田安二人,率军前来相助项羽北上救赵巨鹿之围。但这二人却分属不同的田齐阵营,田都是田儋手下的将军,田儋兵败被杀后顺理成章跟了田荣。但是田都和田荣不对脾气,每日相见都十分别扭,后来听说项羽率楚军北上救赵,田都思量与其跟着不顺眼的田荣,不如单干,和项羽合力,说不定前景更光明些。思来想去,最后田都便带着手底下的兵士离开了田荣;而田安则是末代齐王田建的孙子,齐王田假的从孙,田荣攻打田假,田假逃到楚地后,田安率军打下济北几座城池,此时听说项羽率军北上,便赶忙带着自己手下的兵士从济北赶来相助项羽。

    项羽分兵英布、蒲武率二万人渡过黄河,先行北上救赵巨鹿之围,他自己则驻军黄河南岸,随时准备北上增援。
    英布、蒲武商量,秦军围巨鹿,章邯不在中军指挥,却专门跑到棘原督修甬道,可见巨鹿久攻不下,秦军远道而来,带的粮草有限,需要不断转运,方能接济得上。为今之计,要想破解秦军巨鹿之围,一味正面交锋是不行的,须从根源上筹谋。如今,我方保守计算只有三日战斗力,三日粮尽,一切皆休,要之在三日之内与秦军决出胜负,除了急攻之外,必须断掉秦军的粮草,使双方战斗力持平,方有获胜希望。
    二人合计后,蒲将军带兵绕到章邯军侧面,出其不意,抢机毁掉章邯监修的甬道,拦截秦军补给入巨鹿城下;英布则率军与王离军周旋。两军不断摩擦,交战,但秦军兵多,有备而来,英布的进攻收效甚微。
    巨鹿城内忧心如焚。
    陈馀见楚军前来救援,但项羽却没有过河,便派人去见项羽,请求项羽亲自北上救援,项羽立即下令:全体拔营渡河!

    项羽步出营帐,来至军中,看着众将士作行前准备。项羽心想,终于要去黄河北岸了,本以为有了英布、蒲武那两万人,陈馀就能里外呼应,击退章邯的军队,没想到章邯到底是章邯,不愧秦国名将,攻城野战都是一把好手。如今杀了宋义夺回叔父的兵权,北上救巨鹿之围是自己统率大军后的第一战,只能成功,不容失败。这是建威立信,证明自己有资格、更有能力代叔父统领楚国大军、号令诸侯的错不容失的机会。
    将士们打包行李,收拾行军家当和各自的兵器铠甲,一时间,牛马嘶鸣此起彼伏,十夫长、百夫长号令之声不绝于耳,矛戈钩戟相撞之声、炊煮用具相撞摩擦之声、车辕与车轭摩擦之声、兵士们彼此打气、笑骂之声……各种声音响成一片。项羽不时帮着解解拴马绳,俯身帮兵士们捆捆行李,同大家谈笑几句。
    全军上下忙着收拾,不一会儿,项羽将令又下:全体出发前,所有煮饭用的瓦釜、甑鼎以及一切杯盘之物统统就地砸了,轻装出发!
    全军将士得令大惊:吃饭的家伙也不要了,这怎么能行!
    将羽传令:有不奉号令者,军法行事!
    将士们战战兢兢,只得忍痛将煮饭、吃饭的所有器皿家什尽数摔的摔、砸的砸,四下里一片瓦釜碎裂之声,听得将士们心下惶惶不安。
    大伙一边战战兢兢地砸,一边忍不住互相问:“这是不回来了,还是没命回来了?”
    全军上下正摸不着项羽的心思,项羽的将令又下:烧掉房子,粮草校尉只羁押三日粮草,大军出发渡河!
    一切整顿停当,项羽率黄河南岸全部将士,乘船急渡黄河。南人北渡,风物突然大不相同,兵士们坐在船上,看着浑浊的河水,吹着刺骨的寒风,既感到十分新鲜,又感到十分辛苦。
    项羽无心贪看景色,在船中仔细研究北岸地图,参详英布、蒲武此前行军路线,心中暗暗盘算救赵策略。
    等到全体渡过黄河,上得岸后,项羽立即下令:将所有渡江用船凿穿船底,沉入河中!
    令下之后,引起一阵骚乱,将士们大惊,纷纷问道:“我们真的不回去了吗?我们回不去了吗?”
    项羽见将士们都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便找了一块高地站上去,对身边的将领和近身的兵士说道:“你们把我的话一级一级向下传:唯有持必死之决心,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想死的,都给我拿出十二分的勇猛来!”
    全军悚然,破釜沉舟后,人人皆知没有退路了,三日粮尽,要么战胜后取食赵秦之间,要么战败死后等着祭祀国殇时等着分点血食的余气。
    这时项羽突然唱道:
    岂曰无衣兮,与子同袍。
    北上巨鹿兮,救赵之围。
    奋楚雄之威烈兮,吾与将士共死生。
    风纷纷其吹甲胄兮,吾将视死如归故乡!
    项羽的歌声感染了将士们,于是大军不顾舟船劳顿,立即启程向巨鹿进发。

    项羽大军来至巨鹿城外,与英布、蒲武所部会合。
    项羽问英布道:“秦军什么情况?”
    英布向项羽报告说道:“楚军分三路包围巨鹿,王离在东,涉间在西,章邯则在巨鹿南的棘原驻军,亲自监军赶工输运石料,铺筑转运粮草的甬道。”
    项羽继续问道:“各地救援军队呢?”
    英布答道:“四面都有各地诸侯的救援军,张耳派他的儿子张敖北收代地兵马大概有一万多人来了,燕王也派手下大将臧荼率军来了,只是都修筑壁垒驻兵陈馀大军旁边,按兵不动。”
    项羽又问道:“赵国他们自己怎么样?”
    英布答道:“陈馀想保存自己的军力,每天都派人到各路援军营中游说,商量一起发兵攻秦。但是各地援军都各有打算,除了我们,没有一家真正出兵与秦军交兵的,陈馀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听了英布 的话,项羽说道:“攻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进展,各地援军都不出力,赵军又只求自保,既然我们远道而来,不能只求无过,学他们作壁上观,此时正是向天下证明我们实力的时候!为今之计,当从东西两面进行突破,之前我与刘邦曾在城阳与王离交过手,王离不及其父祖多矣,可以从王离这边先行突破。”
    范增赶忙说道:“还是要再派人给各家送信,请他们与我们一起合力攻打秦军,不能落下口实给别人!”
    项羽点点头,说道:“这些事亚父看着办就行了。反正他们也不会因为我来了,就改变主意打开壁垒派兵出来作战!诸侯援军不是一直坚壁不出看热闹吗,我们就趁此次机会,让他们好好看看我们楚军的威武雄壮!”

    分析已毕,项羽布署英布、蒲武进攻围在巨鹿西面的涉间军,自己则亲率此次渡河带来的军队向东出发,包围王离军。
    但项羽预估有误,王离所部作战经验丰富,加上之前在城阳王离与项羽曾有过一战,虽然当时败给项羽,但对项羽的基本战术有所了解,因此项羽一时也攻不破王离。
    项羽有些急,他性格中不喜欢拖泥带水,凡事希望速战速决。渡河前号令三军只带三日粮食,王离拿不下的话,立即陷入绝境的便是他自己。
    于是项羽命令所部及蒲武军轮班休息,昼夜不息急攻王离、涉间。
    楚军人人慑于仅有的三日粮危机,个个奋力与秦军拼命,项羽身先士卒且战且呼喊,全军士气被鼓舞,一时间楚声震动山河,战斗力陡升,楚人以一当十。
    王离、涉间军渐渐不支。

    章邯得到消息,楚军又一次毁绝甬道,粮食转运之路已断,急令军队整装,前去与英布作战,企图重新夺回甬道。英布率军与章邯大力周旋,章邯一时失去甬道,断绝粮草转运,一时又夺回甬道,短暂恢复粮草转运,就这么来回拉锯,王离、涉间军队粮草渐渐不济。
    于是,项羽、蒲武与王离、涉间绝一死战。秦军越战越疲,人越战越少,最后楚军斩杀蒙恬旧将苏角,俘虏秦将王离于战车下,而涉间眼见不敌蒲武,不愿投降,放了一把火,连大营一起烧了,自杀殉秦。
    项羽得到消息,赞叹道:“涉间宁死不屈,真英雄也!可惜死在大火中,烈火焚身,难道是命该如此吗!”

    楚军大胜,秦军巨鹿之围已解,项羽一面叫人快马给楚怀王送捷报,一面召各地援军将领来见。
    各地援军之前便听闻项羽襄城、城阳坑屠之事,此次又亲眼窥见项羽万夫不当之勇武无敌,得知项羽召见,各路将领纷纷来至项羽军中,及至辕门,众人纷纷跪下膝行向前,进入项羽军帐之中。
    项羽坐于帐内,睥睨众人说道:“秦军围巨鹿,诸侯远道前来救援的,不下十支军队,没有一支真正出动战车,与秦军正面作战的。我率领楚军来后,派兵吏给各位送信,希望能与各位一起合力攻打秦军,但没有一位肯出兵与我戮力与秦军一战的。”
    听了项羽的话,各路将领都默不作声。
    项羽接着说道:“楚人不才,远道而来,羁三日之粮,破釜沉舟,抱必死之决心,与秦军孤军作战,南绝章邯甬道,东西急攻王离、涉间,不求闻达于诸侯,只为救赵于危难之间。我军与秦军九战,这才擒王离、杀苏角,遂令涉间自烧而死,而终解巨鹿之围。楚军与秦军作战之时,我百般邀请诸位参战,诸位不为所动,只作壁上观,坚兵不出;今日楚军大胜,诸位倒是一请即来,项羽生平没见过脸皮厚过诸位的。”
    听了项羽的揶揄,诸侯将领只有跪在地上唯唯的份儿。有人上前说道:“今日而后,乃知楚国冠绝诸侯,项将军功冠天下,卒存巨鹿者,楚力也,卒存赵王者,项将军也。”
    听了这话,项羽十分受听,说道:“今后愿意听命于楚国者,上前一步。”
    诸侯将领纷纷上前说道:“愿听楚国号令。”
    项羽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几位诸侯将领,一股快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黄龙12011 2019-08-19 10:23:46
    项羽破釜沉舟渡河地点到底是安阳的黄河还是临漳的漳河?各有各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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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除非有新出土发现,不然只能众说纷纭了。而且黄河经常改道,今天的分析考据准确性都有待商榷。
    有敏感词发不出来,只能曲线试试了
    
    
    
    
    


    @黄龙12011 2019-08-20 09:21:59
    这个看不清楚啊,能否将敏感字去掉重发。
    -----------------------------
    就是找不到哪里敏感,发不出来,才走的下策。
    我刚刚用手机从浏览器入口进去看了一下,应该是可以看的
    @黄龙12011 2019-08-20 09:21:59
    这个看不清楚啊,能否将敏感字去掉重发。
    -----------------------------
    实在不行,建议PC端看吧
    或者等过几天天涯不抽风了的时候补发
    二十六
    项羽正在与范增讨论军备事宜,这时军吏来报:军候始成奉秦将章邯之命求见将军。
    项羽和范增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范增说道:“带他进来吧。”
    不一会,始成带到。
    始成进得军帐,望见一老一少两人胁肩而坐,年轻的那位甲胄在身,免冠,二十六七岁年纪,双目重瞳,目光炯炯有神,脸上挂着锋芒与骄气,心里有些诧异:难道这就是传闻重瞳的项羽?想不到竟然如此年轻!想是这么想,也不敢轻视,上前顿首参拜,说道:“臣军候始成奉章邯大将军之命,拜见项将军。”
    项羽说道:“请起。不知章将军派你前来是何意?”
    始成起身说道:“大将军数与项将军交战,很是赞叹项将军领兵之能。如今天下相继叛秦,大将军为咸阳苦战三年,尺寸之功未积而咸阳却对大将军生了怀疑之心。大将军再三思量,欲与项将军结盟,合纵反秦,因此特派臣前来向将军致意。”
    项羽没有想到章邯突然派人来要结盟,看了范增一眼,问道:“亚父以为如何?”
    范增明白项羽疑惑,便说道:“楚秦交战不下数十回,章将军数次领兵与先武信君交锋,也多次与我们将军交锋,天下诸侯尽知章将军竭心尽力,为秦而战。如今章将军却突然派你来说结盟之事,未免令人怀疑。”
    始成稽首拜道:“项将军容禀,章将军先前为秦征讨天下不假,但如今咸阳赵高主事,谗谄君王,致使秦二世与大将军生嫌隙,秦二世已有诛杀大将军之心。大将军忠心侍主却有杀身之虞,为求自保,诚意欲与项将军结盟。况且天下叛秦到现在已经三年了,这是上天要亡秦,大将军也不想悖逆天道,请项将军明察。”
    项羽复对范增说道:“亚父,章将军的话可信得过?”
    范增答道:“咸阳的形势如此倒不假,但章将军毕竟是秦国大将,连年征战诸侯,人人皆知。如今徒欲以空言结盟,恐怕不能信。”
    项羽点头说道:“亚父言之有理。始军候,你回去对章将军说,如若有意结盟,请他先反秦自证,再来商量结盟之事。”

    始成走后,范增说道:“章邯想结盟,不如我们试他一试。”
    项羽问道:“如何试?”
    范增道:“我们在漳水之南驻军有几日了,一直未战,不如我们与三户的秦军一战,看看章邯作何反应?”

    项羽派兵巡漳水至三户,夜袭三户秦军,秦军败走氵于(合字)水。楚军逐北,再败秦军。
    章邯再派始成秉夜色来至项羽军中。始成拜道:“章将军欲与项将军结盟,知将军今夜逐北至此,特派始成前来拜见项将军。”
    此时项羽将兵孤身在外,范增并不在身边,听了始成的话,内心有些动摇,心想始成走时并不知道我要攻打三户秦军,此时却能在氵于水与我相见,可见章邯长于用兵,对我军的动向布置,一直十分关注。他早知我会夜袭三户秦军,却并不提醒三户秦军提前设防,如此看来,或者他是真心想要与我结盟。况且我军驻扎漳河南岸,粮食日少,转运又不及时,不如便与他结盟。”
    于是项羽叫帐中军吏择地与章邯见面,军吏按察地图,说道:“此地近殷虚,有河名叫洹水,不如便约在殷虚。”
    项羽俯身看了看地图,说道:“殷虚甚好。”然后转头对始成说道:“你回去转告章将军,三日后巳时殷虚相见。”
    始成稽首拜道:“谨受命。”

    章邯早早带五百骑兵来到殷虚洹水旁,令军吏在洹水岸边先挖好方场,等侯项羽。
    辰时,楚军前头部队到来洹水,见结盟的方场已经挖好,便安排人牵黄牛拴于一旁,布置好几案,摆上玉圭、笔、珠盘、玉敦等物,军士列队等待项羽。
    不一时,项羽与随护部队也来到了洹水旁。
    章邯遥见项羽旗帜,忙站在道旁迎接。不一会儿,项羽着甲胄骑乌骓马来到眼前,章邯这才第一次近距离见到项羽。虽然之前已经听始成说起,但亲眼看到,还是暗暗纳罕称奇。
    项羽翻身下马,近身八尺有余,虎背蜂腰,年轻气盛,重瞳目光从众人头顶掠过,然后落在章邯脸上。
    章邯拱手拜道:“今日才得见项将军,何其幸哉!”
    项羽也拱手拜道:“与章将军多次阵前交战,今日竟然结盟,世事难料!”
    章邯干笑两声说道:“项将军说笑了,前日之事休提,今后愿与项将军共同抗秦,分裂天下。”
    项羽笑道:“昔日我挥军西进每每遇章将军,今天与章将军结盟,从此西进之路少一拦路虎矣。”
    章邯也笑道:“章邯昔日为咸阳臣,不得已与项将军交战。咸阳不仁,赵高专权,章邯日夜忧心,今日脱身出来,与项将军结盟,从此无忧矣。”
    于是有兵士牵黄牛入方坎之中,当场将黄牛击杀而死。
    这时项羽上前拉住章邯的手,与他一起进入方坎之中,二人共同执牛左耳,取匕首割下,盛入珠盘,然后取牛血注于玉敦之中。
    项羽的长史官上前,以笔蘸牛血书盟书于玉圭之上。
    书毕,项羽与章邯上前,涂牛血于唇,然后共执玉圭,大声宣读盟书,书曰:“六月乙丑,敢用一黄牡牛,长安侯籍、大将军邯结盟于洹水之上,敢告司慎、司盟、名山、名川、群神、群祀、先王、先公,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队其师,无克祚国,及尔玄孙,无有老幼。”
    读毕,二人将其中一份副本盟书王圭投入洹水之中,然后有吏卒上前将黄牛的尸身一起投入洹水。
    结盟已毕,章邯百感交集,大事已定,从此以后,便无回头之路了,明明是秦人,食秦奉禄,身养于秦,何曾想到有一天叛秦而为贼,说是结盟,实则拜在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帐下。想到这里,章邯不禁泪下沾衣。
    项羽大感意外,问道:“章将军这是为何?”
    章邯赶忙止住悲意,打岔对项羽说道:“秦有赵高,方有今日之章邯。”于是将赵高之事细细讲给项羽听。
    听完章邯的讲述,项羽说道:“暴秦无道,然后天生赵高。章将军也不必感慨,从今往后,你我二人戮力击秦,一血前耻,方是君子大丈夫之道。将军率二十万大军背秦与我结盟,他日攻入咸阳破秦之时,我一定不会辜负与将军今日的盟约,誓与将军裂土王霸天下!”
    章邯展颜说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愿王关中,不离故土。”
    项羽笑道:“这有何难,他日大兵入关中,将军则为雍王,你看可好?”
    章邯精神为之一振,说道:“果真如此,于愿足矣!”
    于是项羽号令诸侯军队,另封司马欣为上将军,率秦军打头阵,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咸阳进发。
    @黄龙12011 2019-08-21 08:49:44
    项羽楚军应与章邯秦军隔漳水对峙才对,怎么项羽军也在漳水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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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羽在漳南,章邯在漳北的棘原
    二十七
    刘邦得了郦氏兄弟后,以郦商为将,一同率军西攻开封。开封未下,秦将杨熊带兵来战,双方先后战于白马、曲东,刘邦大胜,杨熊败走荥阳,刘邦大军南下攻打颍阳。
    刘邦帐下有一员偏将叫吕王孙,是颍阳人,听说要攻打颍阳,自告奋勇愿作前锋。
    原来,吕王孙与颍阳县丞孙喜的外甥张斗有仇。当初张斗看上吕王孙的妻子,便仗着舅舅颍阳丞孙喜的势力,逼迫吕王孙休掉妻子。吕王孙不肯,张斗便罗织罪名,将吕王孙的名字写到了流配北边的名单上。吕王孙走后,张斗强娶吕王孙之妻为妇。
    吕王孙还没到流配地,陈胜、吴广兴兵大泽乡,很快席卷天下。秦二世听取章邯的建议,赦免死刑、流配等罪犯,征入军队,希图平定叛乱。于是吕王孙在半路获得赦免被征入伍,拿起兵器,成为秦军中的一员。因为作战勇猛,吕王孙积了些战功,做了千夫长。一来二去,秦军战败,吕王孙的队伍被项羽收编,后来便辗转到了刘邦军中。
    刘邦要攻颍阳,吕王孙想报张斗夺妻之仇,便自告奋勇做了前锋。
    吕王孙心中有仇,攻城不留余地,刘邦带队未到颍阳城下,吕王孙已经攻破颍阳。
    进入颍阳后,吕王孙活捉了县令关陵,却没找到县丞孙喜和他的外甥张斗,于是下令搜城。结果搜了三天,还是不见二人踪影,只抓到张斗的一个亲戚,讯问之下才知道张斗听说吕王孙率军队前来攻打颍阳,怕被报复,全家连夜逃跑了。
    吕王孙大怒,又问自己的妻子去了哪里。张斗的亲戚说自从那妇人被张斗强娶过去不久,便怀了孕生了一个儿子,但她日日寡欢,不久便抑郁而亡。
    吕王孙听了忍不住掉下泪来,他昔日在项羽军中,曾随项羽屠襄城,后来在刘备军中,又曾随刘备攻城阳,见过项羽屠城阳,此时悲从中来,怒从中起,便下令道:“传我军令,颍阳富饶,帐下将士食用微薄,听任上下取颍阳珍宝狗马自肥。”
    于是吕王孙所部抢劫颍阳三天,所过之处,大行屠杀奸掠,民不聊生,哭声震天。
    刘邦率军来到颍阳时,吕王孙已经屠城将尽。刘邦见城中十室九空,到处都是死尸,忍不住掉下泪来。当日城阳城破,项羽号令三军屠城阳,他没能阻拦,令城阳百姓血流成河,如今自己手下的将领竟然又行屠城之举,是可忍孰不可忍。待得知吕王孙是为了报一己之仇,刘邦大怒道:“你妻子的命是人命,颍阳千千万万百姓的命便不是人命吗?你要报仇,我不拦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这笔账算到颍阳全城百姓头上。颍阳百姓何辜!再说,你自己便是颍阳人,如此禽兽行为,你对得起头顶的青天、脚下的后土吗?”
    刘邦怒视吕王孙,继续说道:“秦嬴贪暴,民不聊生,所以四方诸侯群起而反之。我派你做先锋攻打颍阳,只为拿下城池,收编军队,取颍阳粮草、宝货,以资攻秦大业,无意侵犯百姓一分一毫,你却为报个人私仇,陷百姓性命于不顾,陷我于不仁不义,今日不斩你,不足以立军威,平民怨!”
    说到这里,刘邦缓了缓,然后对吕王孙说道:“我知道你与妻子也都是可怜人,但你今日犯下的大错,已经不可弥补。我向你立誓,他日寻得张斗,一定砍下他的脑袋告慰你的亡灵。” 说完刘邦下令将吕王孙推出去枭首示众。

    刘邦率军离开城阳,北上韩地,与张良会合,攻打韩地。
    此时,得到消息,赵国大将司马卬率军沿黄河而西,眼看要到河津了。
    张良得到消息,急忙报告刘邦:“探子来报,赵将司马卬大军与北线秦军周旋,很快到河津。”
    刘邦看看舆图,问道:“到了河津怎么样?”
    张良答道:“如果赵军渡过河津,必然先我们一步西去。如今天下诸侯皆欲入函谷关,谁先入函谷关,这天下可能就是谁的了。其实函谷关是入秦要冲,秦人世代陈重兵于函谷,依我之见,欲入咸阳,何必取道函谷。但我们必须阻止赵军渡河津攻函谷!”
    刘邦问道:“子房有何妙计?”
    张良答道:“为今之计,应该赶快率军北上,经阳城攻车睘(合字)辕至平阴,把赵军拦绝在河津之外。然后,我们南下,取道南阳,经武关,过秦岭、蓝田,迂回攻入咸阳,这样既可避开函谷重兵,又不必翻越华山之险。大王不是和众将约定先入咸阳者,在关中裂地封王吗,如此,沛公便可以在关中称王了。”
    刘邦心上一震,拍大腿道:“妙计啊!如果咱们能先入咸阳,我向大家保证,谁先带兵入咸阳,我亦与他裂地封王,如违此誓,有如此璧!”说着将腰间一块常佩的青璧扔在地上,断为数截。
    萧何见刘邦行事越来越果断,笑道:“凡事要占先机。一方面我们要阻止赵军先入咸阳,同时我们也要为进咸阳提前做些打算。所以为今之计,既先要拦下赵军西进之路,还要派人去咸阳打点一下。”
    刘邦问道:“既然如此,老萧,你觉得派谁去合适?”
    萧何沉吟片刻,答道:“咸阳如今听说事事决于郞中令赵高,可以派个可靠之人,多多带些珍宝礼物,去见赵高。至于人选……可以派个亲近的人,兄弟或外戚都可以,这样比较容易让赵高相信咱们的诚意。至于拦截司马卬……”
    萧何话未说完,樊哙正好在一边,自荐道:“我愿领兵攻打车睘,去河津拦截赵军!”
    灌婴也说道:“北绝河津也算我一个!”
    刘邦大喜,道:“你们两个人去我自然十分放心。”
    于是刘邦拨樊哙、灌婴一万人马,北上攻打车睘,拦截司马卬。

    樊哙、灌婴果然打下车睘,北上将司马卬拦在河津之外。
    然后,刘邦大军在洛阳遭遇秦军。刘邦率部与秦军战于洛阳东。秦军强悍,刘邦带兵经车睘(合字)辕,撤至阳城,收阳城军中车马后,与樊哙会合,南下攻打犨城。
    此时南阳郡守黄齮(姓杜撰)得到消息,率军在犨城东迎战刘邦。刘邦兵多,近来又连连打胜仗,士气高涨,大败黄齮,黄齮带兵退回南阳。刘邦带兵一路追至南阳,黄齮眼见不敌,又带兵退至宛城。
    南阳已下,刘邦记着萧何之前的话,取道南阳,经武关……迂回入咸阳,便带兵西进。
    张良建议说道:“此时西去不智。虽然我明白沛公急着想入武关,但如今南线秦军兵力尚且很多,而且南线虽说比函谷北线容易些,但也是处处不容小视。现在黄齮带兵退守宛城,如果我们不彻底将其击败就西去,那么黄齮就会在后面追击我们,到时候秦军前后夹击,我们腹背受敌,就危险了。”
    刘邦低头仔细看了看地图,说道:“这么说,宛城不能放过?”
    张良答道:“必须攻下宛城,才能不留后患。我军西去,黄齮必定已经得到消息,如今只有攻其不备,方有胜算。”
    刘邦问道:“子房可有良谋?”
    张良答道:“为今之计,可让军士们把我们旗帜收起来,扛上秦军的旗帜,连夜改道回去,天一亮就急攻宛城,如此则宛城可下,后顾之忧可解。”
    于是刘邦依张良之计,下令全军变换旗帜,摸黑急行军,第二天一早便到达宛城,大军将宛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黄齮本道刘邦大军已去,连日兵败退至宛城,众将士都已十分疲惫,正好趁机休息几日,再图后计,哪料到楚军一夜之间从天而降。犨城、南阳之战,士卒已损失大半,如今楚兵里外将宛城围了几圈,保宛城、图后计已无可能,想到秦律之严苛,黄齮举剑想要自杀。
    舍人陈恢赶忙上前抢下黄齮手中的青铜剑,对黄齮说道:“生身者父母,不要急着死,听说刘邦是个仁厚长者,我愿替郡守出使刘邦。”
    黄齮思及家中父母,叹道:“如果没有父母妻子,今日身死又如何!”

    陈恢见到刘邦,对刘邦说道:“我听说足下与帐下众将立约,先入咸阳者与之裂地封王。如今足下带兵包围宛城,宛城全城官吏、百姓都上下一致认为投降必死,所以人人决意坚守城池。足下应当明白,宛城乃是大郡之都,连城数十,人口众多,积蓄也多,所以足下攻打宛城,士兵死伤肯定也多,损失必重。而等足下离开宛城后,宛城守军必定会跟在足下大军之后追击足下。果真这样的话,足下既会失去西去咸阳的好机会,又解决不了宛城在后之患。所以,我全心全意为足下考虑,不如咱们双方休战,黄郡守愿意向足下投降,举宛城之兵与足下一同西去。到时候一路之上的城邑只要听到足下大军将至的车马声,就一定会争着打开大门迎接足下,那么足下的西进之路就会畅通无阻了。”
    听了陈恢的一番话,刘邦大喜,心想,张良平日常讲,不战而屈人之兵,今日总算遇到一次。想到这里便与陈恢约定宛城投降事宜,并许诺说道:“请你回去转告黄郡守,若他能举宛城投降,我将封他为殷侯,至于你,我也愿封为千户,以示诚意。”
    陈恢稽首拜谢道:“定不负沛公所托。”

    于是黄齮举宛城投降刘邦。果然如陈恢所言,大军复西行,所过之城关,往往皆降。在丹水,降戚鳃、王陵;在胡阳,降梅鋗。大军一路西进,队伍不断壮大,刘邦心下佩服张良有先见之明,更暗暗纳罕,起事之日,提心吊胆,如今竟然一路走到这里。
    最令刘邦意想不到的是,在丹水西陵,秦将戚鳃投降后,刘邦见到了他的女儿。刘邦向来看到漂亮女人心里就痒痒,戚鳃的女儿长得又实在惹人怜爱,刘邦为了多看几眼,一连几天都去戚家蹭饭。
    戚鳃和夫人都看出了刘邦的心思,但刘邦年纪实在太大了,老家又有妻儿,戚鳃夫妇俩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是,自己是降将,眼见刘邦大军已经离咸阳越来越近了,戚鳃心中盘算了一下咸阳东西南北各处的守备,这咸阳刘邦是入定了。于是戚鳃一咬牙、一跺脚,对夫人说道:“就将女儿给了那刘邦吧!他虽然年纪和我差不多,但他势力大啊!咱们女儿跟了他,说不定以后就是个王侯宠姬,那也就好过给了一般人家了。”
    戚夫人还是不愿意,但架不住丈夫大主意拿定了,于是便抹着眼泪把女儿送去给了刘邦。
    刘邦得了戚姬,喜欢得无以复加。吕氏和他结婚时已经二十五岁了,家里产业又大,身上没有半分少女的娇羞,曹氏本就是自己娶不上媳妇爬的别人的墙头,自从做了沛公造反以来,一路上攻城掠地,倒也没缺了女人,但也就是一般的女人,如水过地皮干,解一时之旱罢了。但这个戚姬不一样,刘邦是越看越喜欢,没人的时候,揽在怀里,立刻觉得自己年轻了。刘邦听说项羽爱剑,一日三摩挲,他看着戚姬心想,再好的宝剑,又怎么比得上年轻貌美可人的女人呢。
    二十八
    赵高猛然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梦中李斯身体拦腰断为两截,头滚在一边,纹面,没有鼻子,满脸是血地看着自己。
    赵高拉被角擦了擦身上的汗,回过神来,平生所治之人甚多,杀李斯尤其不易,如今回想起来,还心存侥幸。当日李斯上书秦二世胡亥,以赵高比于宋相司城子罕、齐之田常,挟律法刑名,逆行私欲,又说赵高无识于理,贪欲无厌,求利不止,求欲无穷,劫皇帝之威,如果不及早铲除,迟早生变。幸亏李斯年老,赵高又跟随胡亥多年,胡亥信任赵高,不但没有听信李斯的“谗言”,还把他的参奏一五一十告诉了赵高,才让赵高有机会治他下狱,百般罗织罪名,施以肉刑,这才坐实了李斯的死罪,诛李斯父子于咸阳街市,除去心中大患。
    本以为除去李斯便高枕无忧了,但赵高近来却睡得越发不好了,一夜之间,总要醒来好几次。近来越发睡得少了。关外的战报每天一封连着一封送进咸阳,先是长江两岸,然后是黄河沿线,城池一个接着一个被叛军夺去,守城令、丞不是叛变了就是被杀了,派出去剿贼的军队,开始时还经常打胜仗,近来败仗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本指望给章邯施压,让他拿下河北一带,擒杀赵歇、张耳、陈馀这班反贼,哪知他却按兵不动,迟迟攻不下巨鹿。朝廷的大半兵力都交给章邯统率在外,焉知他心里盘算什么。那么多手持钩戟长铩的兵将统统由他指挥,那么多装备精良的战车、战马统统由他调配,他若存了二心,半壁江山危矣。章邯派司马欣回咸阳想要面圣,更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不容易费尽心力除去蒙恬、蒙毅,如今又除去李斯,不能再多一个章邯。所以根本不能给司马欣见到胡亥的机会。哪知道最后章邯到底叛主投降了项羽。这么算下来,函谷关外,咸阳已经鞭长莫及,几乎尽为叛军掌握了。
    赵高不得不考虑之前吕泽说的话了。
    那是两个月前,突然有一天女婿阎乐摒退下人,神神秘秘地对他说道:“岳丈,叛军大将刘邦派了人来,想见你。”
    赵高大吃一惊,说道:“胡说什么呢?不想要命了吧!”
    阎乐忙跪下说道:“岳丈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如今大小事务,岳丈都能替皇上做主,但是岳丈也知道,自从前年陈胜反了,这天下一夜之间就纷纷都反了。开始还以为都是些乌合之众、散兵游勇,假以时日,定能剿灭,可是反贼一天比一天多,就连朝廷派到各地的官员也有不少和贼人勾结,城墙易帜,就地造反。如今,眼见函谷关东,齐、楚、赵、韩、燕、魏,六国旧人都已各具势力,这其中明显楚的势力最强。楚军既有陈胜的底子,陈胜死后,更是尊楚怀王之孙为王,项梁、项羽叔侄二人,一个比一个善战;如今又多了一个刘邦,开始时名不彰姓不显,但近来越战越勇,已成气候,隐隐与项羽不分伯仲了。他们二人手下都有很多猛将,攻城野战,无往不利。再这么下去,恐怕打进函谷关只是个时间问题了。一旦楚军进关,咸阳就危在旦夕了。岳丈苦心筹谋,方有今日富贵,不但是岳丈全家族,就是我们阎家,我们阎家的同姓异姓亲戚,也都仰仗岳丈:岳丈一人,身系数姓今后的富贵与性命。岳丈,刘邦这时主动派人来与你结交,正是机会。”
    听了阎乐的话,赵高沉默了片刻,问道:“刘邦派了什么人来?”
    阎乐答道:“刘邦派了他的妻舅吕泽,带了白狐之裘和玉帛给你,怕你不肯见,这才找到我。”
    赵高神色稍变,说道:“皮帛自古以来乃是诸侯王间馈赠之物,刘邦竟然送我这个!”
    阎乐笑道:“我倒觉得刘邦挺会做人。吕泽说了,岳丈只不过没有侯王的封号罢了,皇上事事信任,公卿莫不听命,岳丈自然受得起皮帛之礼。”
    这话说得赵高心里喜欢,赵高便对阎乐说道:“如此你入夜之后悄悄把人带来,我且见见他。”

    赵高见吕泽生得丰润,白面微须,五六十岁年纪,脸上甚少风霜之色,倒有些意外。便问道:“听说你是刘邦的妻舅?”
    吕泽笑答道:“正是。家父当年做主,将大妹嫁与他为妇,如今倒也有八九年了。”
    赵高接着问道:“我听说刘邦乃是泗水亭长出身,地方小吏,但依我看来,你家境殷实,怎会与地方小吏结亲?”
    吕泽没想到赵高有此一问,答道:“吕家确有薄产,家父看中妹婿,只说妹婿他日必当大贵,便将大妹嫁与他为妻。”
    赵高点点头,这才问道:“不知刘邦派你来见我,是何用意?”
    吕泽不慌不忙答道:“妹婿听闻赵大人主事,有意结交,担心大人怀疑他的诚意,所以特地派人把我从沛县接来,让我把他想与大人亲近之意,好好转达给大人。大人坐居咸阳,想必亦知楚军兵分几路,与秦军鏊战,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日大军扣函谷关,早晚与大人相见。为着日后的相见,所以特让我先来见大人,与大人亲近亲近。”
    赵高见吕泽说得举重若轻,实则暗示楚军早晚攻破咸阳,有些生气,便说道:“朝廷派出几十万大军,大大小小将领几百人,分散天下,巡视四方,函谷关陈重兵利器,又岂是说进就进的!”
    吕泽笑道:“大人所言极是。打仗的事,我一个山野闲人不懂。我只是个传话的人,其中的曲折,我一个山野之人更是不懂。但以我愚见,大人居高位,春秋亦不浅矣,经历见识必然非我等山野闲人可比,当知世事变幻,自当懂得为将来谋划。我来之前,妹婿让我务必转告大人,如若大人愿为内应,他日必践今日皮帛之约。”
    阎乐见赵高面上如水,忙在一旁说道:“沛公之意,岳丈已经尽知。你先回去休息,改天我代岳丈登门回礼。”

    这一天,军报送到,项羽大败秦军,王离被俘,苏角战死,涉间自杀,章邯率部与项羽歃血洹水之上,投降了项羽。
    赵高得报大惊,心说函谷关不保了。哪知不一会儿工夫,又来了一通军报:刘邦率兵攻打武关,武关告急!
    赵高听了连连顿脚,北有项羽,南有刘邦,再加上投降了的章邯,眼看武关不保,刘邦就要打进咸阳,没有办法了,忙叫阎乐速与吕泽联系,暗结友好。

    赵高有意试探一下秦二世,便鼓动胡亥遍邀群臣,在上林苑猎场围猎。
    初秋时节,天高气爽,赵高令人牵来一头雄麋鹿,当着群臣百官的面,献给胡亥,说道:“新得千里马一匹,臣不敢专美,特献与陛下。”
    胡亥见赵高所献之“马”,马首、鹿角、驴尾,便笑道:“丞相莫不是故意逗朕开心呢,这明明是头麋鹿,丞相却说是马。”
    赵高从容地揺头对答道:“回稟陛下,臣怎么敢拿陛下开玩笑,臣所献实乃匈奴所产千里马。”
    胡亥又打量了赵高所献之“马”,笑道:“这怎么能是马呢,这明明就是一头鹿嘛。你看,它头上的两对角,那么大,那么长,像树枝一样!”
    赵高镇定答道:“陛下看错了,哪里有角,马怎么会生角呢。”
    胡亥见赵高指鹿为马,便对群臣笑道:“丞相非说这是一匹马,你们大家说说看,到底是马,还是鹿?”
    群臣面面相觑,欲待不答,皇帝已然发问了,但若要回答,却要如何作答才好呢?答是马吧,明明是鹿;答是鹿吧,赵高那一关怎么过?李斯之血未干,谁还敢轻易得罪赵高。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素性正直的便直言是鹿,明哲保身的便打定主意缄口不答,和光同尘的就应和赵高道:“回陛下,丞相所言不虚,这正是一匹千里马。”
    众人说鹿的也有,说马的也有,一下子把胡亥说迷糊了。胡亥对自己的判断开始变得不自信起来,他又仔仔细细看了看眼前之“马”,说道:“天气热,我乏了,还是回宫吧。”
    赵高暗暗记下言鹿者,回头找各种名头罗织了罪名,将那些人一一治罪。李斯死后,朝中已再无人能与赵高稍为抗衡,到如今赵高已经公然指鹿为马,肆无忌惮,自此人人皆知赵高万万得罪不得,无不打心底里恐惧赵高。

    胡亥对关外战况一无所知,回到宫中后,召见太卜,问道:“前日上林围猎,丞相言献马,朕看却是鹿,问群臣,群臣有说是马的,有说是鹿的。马就是马,鹿就是鹿,怎么会有人看是马,有人看是鹿呢。朕命你现在就起一卦,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卜遵命起卦,得升卦,于是对胡亥说道:“禀陛下,地中升木,升,君子以顺德。九二阳、六五阴,两爻相应,然君柔臣刚,幸有九三阳爻相阻,想必是陛下春秋郊祀,奉宗庙鬼神,斋戒不明,所以才会这样;只要陛下依盛德,明斋戒,就可以荡清如今的乱象。”
    听了太卜的话,胡亥忙下令入上林苑斋戒。
    太卜听胡亥说要去上林苑斋戒,说道:“陛下斋戒宜于宫中静室,不宜移驾上林苑。”
    胡亥说道:“斋戒本就无趣,无论如何不能闷在宫中进行。”
    于是胡亥不听劝阻,执意前往上林苑,到了上林苑,说是节欲斋戒,实则日日游猎,有时遇到误入上林苑的老百姓,胡亥也不计较,只当是狐狸、野猪、兔子,拉满弓就射,说道:“入我上林者,皆为野兽,人人得而射之。
    赵高见胡亥滥杀,便教自己的女婿、咸阳县令阎乐上书弹劾,假意说不知什人贼杀了很多老百姓,偷偷将尸体扔到上林苑中。
    胡亥自己知道上林苑中的老百姓尸体都是自己亲手射杀的,被阎乐这么一弹劾,胡亥心中隐隐不安,叫来赵高问他是否将自己在上林苑射杀百姓之事告诉了阎乐。赵高一口否认。
    这一日,胡亥午睡,梦中一只吊睛白老虎咬死了胡亥所乘之车的左骖马,胡亥一下就惊醒了。醒来后,胡亥觉得梦很不吉利,就召太卜来占梦。
    太卜占卦后告诉胡亥,这是泾水在作祟。
    这时赵高又向胡亥“进谏”:“上天不允许天子无故杀死无辜之人,如今鬼神皆知陛下在上林苑射杀无辜百姓,以后不会再保佑陛下了;不但如此,老天马上就要降下祸殃,惩罚陛下滥杀之举!”
    听了赵高的话,胡亥心中害怕,问道:“朕该怎么办?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朕的帝位都是你替朕筹谋的,如 天欲降祸殃,这事必须你替朕想办法!”
    赵高这才引出设计已久的一句话:“请陛下住到偏僻的宫殿中驱避祸殃。”
    胡亥害怕上天的惩罚,一心信任赵高,便迁居望夷宫。

    胡亥到了望夷宫,突然听见望夷宫中人议论,章邯投降项羽,大惊,忙叫来细问,方知秦军在巨鹿失利,苏角、涉间已死,王离被俘,章邯通敌,率大军与项羽在洹水结盟。
    胡亥马上派人去责问赵高。使者至赵高处,厉色说道:“皇上让臣问丞相,丞相日日言太平,如何致局势如此!”
    赵高见使者面上之色,知道胡亥动了真怒,心说不妙,只得敷衍一番,打发使者回去复命,从此称病不再朝见胡亥。
    赵高心中盘算,自沙丘之谋后,胡亥事事听信自己,从没有过任何怀疑,更不用说稍加颜色,如今派人来追究秦军大败、章邯投降的责任,使者疾言厉色,可见胡亥已动杀心。昔日他信任自己,事无大小决断听任自己,如今他杀心一动,既然当初蒙恬、蒙毅、李斯可杀,如今他赵高便也就没有什么不同——形势急转直下,必须早作打算。
    于是赵高与女婿阎乐、弟弟赵成商量:“巨鹿战事不利,我军大败,章邯投敌,皇上恐怕要降罪诛我三族。老百姓都说子婴为人宽厚仁慈,生活比较平俭,为今之计,我想改立子婴做
    皇帝。”
    阎乐、赵成一起响应道:“不是他死,便是我们死。今日富贵来之不易,必誓死保全。”
    赵高担心阎乐毕竟是外姓人,事到临头,可能会告发自己,便派人把阎乐的母亲接到自己府中,以为挟持。
    然后赵高内通郞中令,让他诈称有大毛贼闯入望夷宫,跟着派阎乐率兵将望夷宫殿门所有守卫人等悉数捆了,问责道:“贼人入宫,为何不制止?”
    望夷宫卫令答道:“望夷宫中到处有都卫尉严密把守,怎么可能有贼闯得进来呢?”
    阎乐二话不说,叫人将卫令砍了,带兵将直接闯进望夷宫。
    一路之上,阎乐下令见人就射,宫中郎官、太监大惊,或上前与阎乐众人格杀,或掉头逃窜。阎乐人多,宫中死者众多。于是郎中令与阎乐一起进入胡亥寝宫。
    胡亥正在床上休息,见二人闯入,搭箭引弓,朝向自己,大惊,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胡亥虽未搞清状况,但看情形也知道这二人是要杀了自己,大怒,呼喊左右随侍上前,左右见带头的是郎中令,又认得阎乐是赵高的女婿,心中惶恐,都不敢上前与二人搏杀。
    胡亥只得退入内宫,只有一个太监追随。胡亥便问他:“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赵高内通郎中令造反,早点告诉我的话,何至于此!”
    太监直言答道:“臣不敢说,才能活到现在。如果臣早早告诉了陛下,臣和陛下早就死了,哪还能活到今天!”
    这时,阎乐已追进内宫,傲然立于胡亥面前,数说胡亥之罪道:“足下骄妄恣欲,诛杀无道,天下共叛足下,足下还是早点给自己另作打算吧。”
    胡亥此时已知一切都是赵高在背后捣鬼,吓得面如土色,问道:“我能见一见丞相吗?”
    阎乐断然拒绝,说道:“不能。”
    胡亥见阎乐不答应,这才想到赵高向来的所作所为,于是说道:“我愿让出帝位,得一郡之地为王。”
    阎乐又断然拒绝道:“不可能!”
    胡亥见阎乐还是不答应,便降低要求,说道:“那就万户侯,万户侯就可以了。”
    阎乐斩钉截铁答道:“不可能!”
    胡亥心中害怕,丧气说道:“那……那就让我和妻子儿女做个平民百姓吧。”
    阎乐上前两步,对胡亥说道:“我受丞相之命,为天下诛杀足下,足下说再多也没有用,我不敢替足下传话。”
    说完,阎乐一挥手,身后的兵士挺矛戈上前。
    胡亥见兵士持武器拥上,面如死灰,叹道:“当日李斯腰斩于咸阳街市,我听人说,他死前对儿子说‘我想再和你一起牵黄犬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那时我还笑他痴心妄想,没想到短短半年,我便与李斯一样,欲与妻子儿女保命咸阳之野而不可得,呜呼!”说完,胡亥朝壁上拔出青铜剑,横剑自杀。

    胡亥一死,赵高便召集大臣和皇帝子嗣,宣告胡亥已死。赵高进一步宣称,秦国本就是王国,嬴政以始皇君临天下称帝,如今六国复立,秦国所辖之地越来越少,再空称帝号已无意义,应该像过去一样称王。
    赵高弑君,群臣振恐,无人敢发一言。于是赵高立胡亥的侄子公子婴,去帝号,称秦王,以百姓之礼营葬胡亥。
    @黄龙12011 2019-08-23 09:51:08
    刘邦经武关入咸阳路线虽然远点,但阻力不大,秦朝重兵主要部署在函谷关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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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邦北线拦截司马卬入关,南线自己从武关进咸阳,肯定是有策略的。
    二十九
    马上就要到峣关了,刘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拿下宛城之后,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在刘邦的心中升起。那种兴奋比喝醉之后的感觉还难以抑制,那是一种刘邦从未有过的经验。隐隐地,又仿佛明明白白地,刘邦感觉到自己有了一种确信的力量。这种确信的力量不再需要吕氏找各种理由刺激他、激励他、逼迫他,也不再需要萧何、曹参、张良这些聪明人告诉他、筹划他,更不需要卢绾、樊哙、灌婴这些人揶揄他、打趣他、撩拨他——自从拿下宛城,神奇地,他自己身体里长出了确信。没错,他拿下的城池越来越多了,这和以前不同,以前他时胜时败,那时的每一次胜利他都觉得是侥幸,事后回想都要出一身冷汗;没错,他手下的战车、战马、兵士越来越多了,他不但兵源充足,武器精良,而且粮草补给也不再仰仗别人;没错,他手下骁勇善战的将军越来越多了,不再只是当初沛中拉出来的有限的那些子弟,有了更多真正出身行伍、谙熟兵法的将领,而且这些人都甘心情愿听命于他。是这些让他身体里长出了确信,他不再是过去被硬推上反秦之路的那个刘季,而是一个拥有摧城拉朽力量的人。
    这些让他兴奋。
    怀王说先入咸阳者在关中裂地封王,先前,他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因为那时他连想也没有想过,毕竟裂地封王这样的事离自己这个普通人太遥远了,遥远到既不可望,更不可及,是与自己无关的事。连项梁那样的人都死了,自己这么平凡的一个人,只要做好本份便是了。天下有楚王,有齐王,有赵王,有魏王,有韩王,有燕王,他们本就是王族,他们想做王、他们做王,都是天经地义的;普通人做王,是要遭天谴的,陈胜便遭了天谴。
    普通人怎么能做王呢?不像话嘛!
    听说陈胜做了楚王后,有老乡去陈邑看他,宫门的守卫不肯向内通报,老乡便只能躲在路边,等陈胜出宫。陈胜出宫后,老乡赶紧大呼小叫,招引陈胜注意,两人这才见上了面。结果这老乡自打娘胎出来便生于乡间,长于乡间,平生只见过瓮牖绳枢、黑乎乎的茅屋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垄沟,何曾见过高屋大殿、轻软的床榻和玉帛的帷帐,一朝跟陈胜进了宫后便大惊小怪,“夥颐”连连。旧时穷哥们,如今身份天渊之别,可老乡吃着陈胜的饭,喝着陈胜的酒,睡着陈胜的华屋软床,却见到谁就和谁数说陈胜没发迹之前的窘迫相,什么吃不饱饭啦、欠什么人几吊钱啦、打了半辈子光棍娶不上媳妇啦、惦记乡里的哪个寡妇啦,外加陈胜打嗝说梦话屎尿屁。被人揭了老底的陈胜一忍再忍,最后恼羞成怒,便下令把从前一起种地讨生活的老乡推出去砍了脑袋。
    所以说,普通人怎么能做王呢?不像话嘛!
    刘邦以前一直是这么想的。但近来,那种兴奋感一直在刺激着他。普通人能不能做王他不知道,但兵士们对他的态度如今是越来越恭敬了,这是令他打心底里兴奋的。

    天亮后,张良来见刘邦。刘邦正在和卢绾一起吃饭,见张良来了,边吃边问:“子房吃过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吧。”
    张良也不客气,朝边上一坐,对站在门口的军吏说道:“给我也拿一份来。”
    卢绾笑着对张良说道:“子房昨夜睡得可好?”
    张良笑着答道:“多谢关心,我一向睡得轻,昨晚倒睡得比平时长些,所以今天一早感到身体比平时松快多了。”
    卢绾说道:“一直听说你身子弱,这一路行军打仗的,可要保重身体些。”
    张良答道:“从小底子薄,也是没办法。”
    刘邦边吃边说道:“你身体不好,我让他们给你准备车,车上铺厚些,颠得轻点。”
    张良忙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刘邦说道:“昨晚我想了想,打峣关,我想派周勃率两万人去。”
    听了刘邦的话,张良忙说道:“虽然我们拿下宛城后,这一路都很顺利,但是秦军还很强大,不能小视,两万人恐怕不够。我听说峣关的守将武白(人名杜撰)他们家是杀猪的,经商做小买卖的人最容易被眼前的小利打动。所以依我说,咱们先不急着打,峣关可以智取。”
    刘邦赶忙放下手中的肉,问道:“如何智取?能不打当然是最好的!”
    张良答道:“沛公可以这边派郦食其带着金银宝货去贿赂武白,那边同时派人去张罗供应五万人的粮草。”
    卢绾问道:“两万人干嘛要准备五万人的粮食?”
    张良说道:“这是惑敌之术。就是要让对方以为咱们兵马众多。到时候,咱们在附近的山上多多插上咱们的旗帜,秦军再刺知我们的羁运了多少粮草,便会相信我们真有五万兵马。这样武白知道咱们来攻城的兵马多,才会慎重考虑打不如降。所谓上战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峣关如果能这样拿下,保存了实力,我们离咸阳就又近了一步。”
    张良话音一落,刘邦立即拍着大腿喜道:“果真如此,不损兵折将又能拿下武关,只费些珠宝财货,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子房,真有你的!。”
    于是吃过饭后,刘邦派人把郦食其找来,交代他去见武白的事宜,然后又召集将领,分配山头,各自领兵去张设旗帜以为疑兵,迷惑秦军。

    武白得了郦食其送去的财货,又探知刘邦举五万大兵来攻峣关,果然认定抵抗只是徒劳。
    郦食其回来向刘邦复命,说道:“这一趟不辱使命,武白愿献关,与沛公同去咸阳!”
    刘邦大喜说道:“果如子房筹谋,峣关不费一兵一卒,便处囊中,郦先生此行辛苦了。”
    张良说道:“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现在只是武白他自己想叛秦归附我们,我担心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们恐怕和他不是一条心。如果士兵们不听从他的话,那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刘邦见张良这样说,便问道:“那怎么办?”
    张良说道:“我看不如还是趁武白此时内心动摇没有防备,咱们赶紧急去攻打峣关,这样峣关的士兵们元气大伤,也就分崩离析了。”
    郦食其脸上有些不高兴,说道:“武白已然决心叛秦和我们一道去咸阳了,士兵自然都是听他号令,子房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张良说道:“郦先生不必生气,我知道郦先生此行颇费唇舌,先生必然以为再行用兵,无以彰先生此行之功。非也。先生说动武白,使他放松警惕,便是大功!”
    郦食其还要再反驳,这时刘邦说道:“论出使舌辩,郦先生鲜有对手。但若说到运筹帏幄,咱们还是要听子房的。郦先生出使之功,刘季定让书记一笔不差记下,破关后论功行赏,必不辜负先生!”
    郦食其见刘邦认他的功,便不再争辩。于是刘邦派周勃、曹参带兵,急攻峣关,行前刘邦特意下令,攻城不得抢掠,更不得屠杀无辜。
    因为没有防备,武白不敌周勃、曹参。武白恨刘邦出尔反尔,但也是无可奈何,兵败之后,只好弃关带兵西退至蓝田。
    周勃、曹参带兵追至蓝田,故伎重施,再张疑兵旗帜,白日与武白再战于蓝田之南,入夜又突袭其北部,武白将卒越战越少,阵前大骂郦食其害他,最终战死。
    @黄龙12011 2019-08-24 12:12:52
    饶关前还有一个武关,刘邦依张良之计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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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说好像落了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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