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史] （第四篇）透过《燕云台》追寻辽朝之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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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第四篇）透过《燕云台》追寻辽朝之往昔

作者:ty_老风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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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篇中说到弑杀辽世宗的叛乱首领泰宁王耶律察割被耶律娄国斩杀后，叛乱迅疾被平息。从耶律察割九月初三发动叛乱到九月初八耶律璟登基继位也只有五天时间。可以说，叛乱造成的后果影响很大它使皇位再次回到了辽太宗一族，但叛乱造成的损失较小。整个平叛过程中，除了耶律察割以及不肯投降的燕王耶律牒蜡和其妻被处死外，余者皆缴械投降。
    公元951年九月丁卯日这一天，耶律璟正式继位，是为辽穆宗，改年号为“应历”。九月初九，随辽世宗南征的宗室大臣们簇拥耶律璟从火神淀南下进入辽国南京(今北京市西南），火神淀之变结束。
    辽穆宗继位时的情形要比耶律阮继位时简单得多，有资格竞争皇位的辽世宗长子耶律贤只有4岁，“太祖系三支”的另一支耶律李胡，在之前与述律太后一起被辽世宗耶律阮长期幽禁在祖州，所以这两系均对耶律璟的皇位构不成威胁。按说这样的情形之下，觊觎耶律璟帝位的皇亲贵族应该很少，毕竟没人质疑他帝位的合法性，但事实上，耶律璟登基伊始，想要把他干掉的人就没少过。转过年（公元952年）的正月初五，太尉忽古质谋反。辽朝的太尉并非中原官制中最顶层的三公之一，从辽朝的管制图来看，太尉属于南面官体制中顶层的三公、三师级高官，但并无实权，也非皇族中核心成员。为何忽古质会谋反，《辽史》中并未说明，我甚至有点怀疑这次谋逆的真实性。但《辽史?卷六》清晰记载着：壬戌，太尉忽古质谋逆，伏诛。这是《辽史》中记载的耶律璟登基后的第一次臣子谋逆，从寥寥十几个字的表述可见，此次谋逆未产生太大的动荡及影响，但它却拉开了辽穆宗在位前十年期间宗族谋逆的序幕。公元952年七月二十一日，在平定耶律察割叛乱中，手刃察割的耶律娄国（时任政事令）、林牙敌猎（烈）、侍中神都、郎君海里等密谋叛乱，辽穆宗事先得到消息，将一干人等拘捕。这一次谋逆事出有因。耶律娄国是以辽穆宗懒政之名欲取而代之造反，而林牙耶律敌猎（烈）则是应为当初是他献计骗察割出帐面唔耶律璟，才使耶律璟和耶律娄国有机会出手杀掉察割。但叛乱平定之后，敌猎（烈）未得到辽穆宗任何奖赏，官职也还是主管文书之事的林牙，难免心中不满，所以“结群不逞，阴怀不轨”。其实娄国不满的主要原因也是辽穆宗未对其重用。至于其他参与者也无非是贪欲使然。八月初，辽穆宗将耶律娄国缢杀、将耶律敌猎（烈）凌迟。一并被杀的还有当年六月密谋南奔后周的国舅（世宗皇帝妻弟）政事令萧眉古得，余者按罪论处。



    辽穆宗的影视形象
    萧眉古得欲弃大辽南奔后周似乎有点怪异，按说，贵为国舅政事令、幽州节度使显赫地位的他最不应该叛离大辽。政事令是政事省的长官，等同于后来辽朝官制中南院的中书令。如此高官又是国舅，欲逃离大辽，首先是萧眉古得对辽穆宗行事不满，其次因勤政殿学士李瀚。李瀚与萧眉古得关系很好，而李瀚的弟弟当时为后周太子柴荣的宾客。李澣多次劝说萧眉古得一同南下归附后周，终于将萧眉古得说服，但不成想东窗事发。事发后，萧眉古得伏诛，但辽穆宗对李瀚仅以仗杖责并释放。所以我质疑史学家们评价辽穆宗“赏罚无章、嗜杀不已”。前者似贴切，后者则未必。
    一口气讲完了辽穆宗登基伊始挫败的两次谋逆，似乎辽穆宗这位大辽皇帝就没干别的事了，事实上，辽穆宗这段期间做了一个重要的人事任命，即诏命耶律挞烈为南院大王。挞烈有“富民大王”之称，他上任以后，均衡劳役赋税，鼓励刺激农业生产，归化部族民众，使契丹南部户口数量得以增长，边境地区的稳固，也为辽穆宗集中精力解决不断爆发的内部谋逆提供了保障。另一方面，因北汉“复以叔父国事大辽”，辽穆宗也籍此实施援助北汉进攻后周的外交策略。第一步便是力挺北汉进攻后周的晋州（山西省临汾市），毕竟当初辽世宗是因为欲与北汉联合攻伐后周之事丧命，辽穆宗愿意继续承担世宗的未尽事宜。尽管之前辽世宗所率领的辽国大军已随辽穆宗北归，但穆宗还是派了中台省右相、渤海名将高模翰率兵五千援助北汉。辽汉联军兵力共计2万5000人（另一种说法，契丹派兵5万人），浩浩荡荡远征晋州（山西临汾）。



    公元951年十月十九日，辽汉联军及至晋州便于城北三面置寨。时值原击败北汉皇子刘承钧的晋州守将王晏已调去徐州赴任武宁军节度使，新任节度使王彦超刚刚平定了刘崇之子刘赟旧部巩廷美的叛乱尚未到任。留守晋州的后周权知州王万敢与龙捷都指挥使史彦超、虎捷都指挥使何徽三人议定，一面领兵奋力抗击，一面谴使报至后周朝廷，请求援助。晋州这边，汉辽联军日夜攻城持续了月余，均告失败。公元951年十一月，后周太祖郭威以枢密使王峻为行营都部署、加授王彦超晋绛行营马军都虞侯辅之，节度诸军前往增援。王峻就是当初在魏州与郭威一起造后汉反的宣抚使，郭威登基之后提拔其做了枢密使。王峻大军走到陕州（今河南三门峡市陕州区）滞留十多日。十二月，待攻城的北汉军成强弩之末的时候，王峻援军迅疾渡过因天寒封冻的黄河悄然穿过天堑重隘蒙坑（今山西曲沃县北三十五里蒙城村、襄汾县南十五里蒙亨村附近，东西长30里、宽约1公里，相对深度100米的深沟），然后直冲北汉军阵。因攻城已近两个月而疲惫不堪的北汉军慌忙烧毁自家营寨撤军。王峻命行营马军都指挥使仇弘超、都排阵使药元福、左厢排阵使陈思让、康延沼等率军冒着漫天大雪一路追杀，汉辽联军落荒而逃，相互踩踏、跌落悬崖者死伤无数。后周军追至山西霍邑（今山西霍县）两山夹持的险要之处，诸将中除药元福外均不愿冒险追击，恰此时王峻谴使命令收兵，汉辽联军方得以逃命。汉辽联军饥寒交迫地逃回晋阳（今山西省太原市）清点军马，方知折损近四成。此乃辽穆宗登基以来辽国军队与后周军队的首仗，以契丹和北汉联军大败而告结束。
    是年十二月，辽太祖耶律阿保机那一辈的最后一位太皇弟明王耶律安端薨逝。耶律安端曾追随他的三位哥哥发动三次“诸弟之乱”，试图干掉耶律阿保机。虽然屡屡谋逆失败，但耶律安端总能无恙。甚至他的儿子耶律察割弑杀了辽世宗耶律软，几近篡位成功，但最终失败被诛后，耶律安端还能被辽穆宗赦免其同谋罪，仅以没收其私城白川州（辖地在今辽宁省朝阳市北票市境内），放归田里而再次脱罪，不得不说还真是令人费解。安端薨逝半年有余，公元963年六月十九日，一生传奇的速律平太后以75岁高龄驾崩。《辽史?后妃传》称其“后简重果断，有雄略。”至此，太祖阿保机一辈为大辽打下锦绣江山的开国元勋们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老一辈的契丹开国元勋们相继离世，对于来说未必是坏事，但为了表达悲伤之情，他借故于七月一整月不临朝视事，之后又命太师唐骨德为归天的祖母述律平大办后事、修筑皇太后陵园。当初与辽世宗耶律阮争夺皇位的耶律李胡虽然尚未完全恢复自由身、无法再次争夺皇位，但他这一支觊觎帝位的执念也从未断过。是年冬十月，耶律李胡的次子耶律宛、郎君嵇干、林牙敌烈趁着国丧期间谋反，事情败露被辽穆宗悉数逮捕入狱。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耶律宛一伙谋逆的供词竟然牵扯到了辽穆宗的胞弟罨撒葛！
    罨撒葛在电视剧《燕云台》中属于第三号男主角，由著名演员谭凯扮演。剧中的罨撒葛既足智多谋、执着果敢又忠心耿耿、铁血柔情，是辅佐辽穆宗的第一大臣，不过这与历史上的罨撒葛实在是天壤之别。罨撒葛与其他皇亲国戚一样不惜铤而走险争夺皇位。说来也蛮有意思，辽世宗被弑时有那么多冒死争夺帝位的宗亲可供耶律屋质遴择，但他都不选，却偏偏看中了不恋皇位的耶律璟当皇上，实在不可思议。
    辽穆宗亲身经历了火神淀之乱，所以对任何谋逆都果断出手抓捕，但对发动者及参与者的处罚与之前的几位帝王一样手软，所以尽管多种史料中均称其杀戮成性，我倒不敢苟同。经过几个月的审讯和深挖，这才揪出了仅仅在暗中蠢蠢欲动并未参与耶律宛一伙谋逆的罨撒葛团伙。在此期间，辽穆宗将述律平太后安葬于祖陵，因南京地区的瀛州、莫州、幽州发生水灾，数十万流民到处乞讨，辽穆宗还下诏开仓赈济、免去租税，安置流民返乡。直到隔年（公元954年）正月，才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降诏处死华割、嵇干等。而对于主谋耶律宛及罨撒葛都手下留情予以释放。但或许辽穆宗对罨撒葛一伙通过占卜判断谋逆吉凶的方式感到更加愤怒的缘故，索性将罨撒葛流放到遥远的西北戍边，直到后来辽穆宗被弑杀后才被辽景宗诏令返回上京。因此，电视剧《燕云台》中辽穆宗驾崩后，罨撒葛率兵赶奔乌兰坝与耶律贤刀兵相见争夺帝位的桥段，当是纯属子虚乌有的戏说而已，勿信。
    辽穆宗刚刚处理完这两宗谋逆的皇亲国戚们，北汉侄皇帝刘崇又遣使前来借兵南征后周。小小的北汉之所以屡屡对后周用兵，一是因为国仇家恨；二是源于仍在北汉的后汉老臣们一直不奉后周为正朔，总想循石敬瑭借助大辽之力灭亡后唐之老路再灭亡后周；三是因为仅仅做了3年皇帝的后周太祖郭威于公元954年正月十七驾崩了，其养子检校太尉兼侍中，判内外兵马事柴荣在4天后登基继位。值后周新君刚立、国丧之际，刘崇则视为南伐后周的难得机会，于是急忙向辽穆宗借兵。但时过境迁，后周远非后唐能比。且辽穆宗和刘崇与辽太宗和石敬瑭也不可相提并论。所以尽管大辽再次出兵相助，北汉仍难求一胜。
    二月初一，刘崇起兵南伐。为支持北汉，辽穆宗派政事令、武定节度使耶律敌禄率兵万骑与刘崇的3万人马合兵一处。刘崇以义成节度使白从晖为行军都部署，武宁节度使张元徽为前锋都指挥使，汉辽联军出团柏谷（位于山西省祁县与武乡县之间）南伐潞州（今山西省长治市）。
    北汉兵屯梁侯驿（今山西省长治市沁县西北），后周昭义节度使（辖区在河北南部、河南北部一带）、检校太傅、同平章事李筠遣其将穆令均指挥两千步骑兵迎战，李筠自率大军驻屯于南面的太平驿（今山西省长治市襄垣县）。张元徽与穆令均开战时，佯装不胜败北，穆令均紧追不放，中张元徽伏兵之计。穆令均战死，后周军折损兵将千余人，北汉军初战告捷，士气大振。李筠不敢再战，率军退回上党县（今山西省长治市下辖区）环城坚守。
    北汉军首战获胜后乘胜追击攻至上党，消息传报后周京城汴梁，周世宗柴荣力排众议，决定御驾亲征迎击汉辽联军。柴荣调动各路兵马，诏令天雄节度使（河北三镇之一）符彦卿引兵自磁州固镇（今河北省邯郸市磁县）攻击北汉军后，以镇宁节度使（辖河南省濮阳一带）郭崇为其后援；诏令河中节度使（辖山西运城市等地区）王彦超引兵自晋州（山西临汾）东出攻击北汉军左侧翼；以保义节度使（辖陕西、河南之间陕州、华州一带）韩通为其后援；又命马军都指挥使、宁江节度使（辖重庆奉节一带）樊爱能，步军都指挥使、清淮节度使（辖河南中南部及南部一带）何徽，义成节度使（辖河南北部一带）白重赞，郑州防御使（辖河南中部）史彦超，耀州团练使（辖陕西铜川一带）符彦能等率军赶赴泽州（今山西省晋城市），再以宣微使向训为监军。诏命一出，后周大军昼夜兼程赶至泽州（今山西省晋城市）东北。汉辽联军不攻潞州绕过该城南下，在高平城（治今山西省晋城市高平市）城南的巴公原（今山西晋城巴公镇）与后周军相遇并展开决战。
    汉辽联军以张元徽为东翼军、耶律敌禄为西翼军，刘崇自己为中军。后周这边，以义成节度使（辖河南北部）白重赞与侍卫马步都虞候李重进军居西，以樊爱能、何徽军居东，向训、史彦超引精骑居中前军，后周世宗柴荣由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领禁军护卫居中。
    两军相遇，时刘崇尚不知柴荣在阵中。汉辽联军以击败穆令均所部的猛将张元徽率千骑发动进攻。后周这边因河阳节度使（河南省孟州一带）、检校太尉刘词率领的后军还未至，所以后周军军心不稳。双方接战不久，后周军樊爱能、何徽怯战先自顾逃命，导致所部右路军溃败，士卒纷纷向汉军投降，并向北汉军高呼万岁，刘崇甚是得意。耶律敌禄提醒刘崇此时应当慎进，刘崇不听，对其曰：“时不可失，请公勿言，试观我战。”言毕，命张元徽部乘胜前进。后周军这边未因东路溃败而后撤，柴荣率部奋勇向前，各路军见周世宗冒着矢石与后汉军拼死搏击，军心大振。宿卫将军赵匡胤与驸马、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各率精兵两千左右出击。护卫柴荣的将军马仁瑀、马全乂各引数百骑由中路杀入阵中。两军士气逆转，北汉猛将张元徽马失前蹄被后周军所杀。主将一亡，北汉军大乱，后周军乘胜掩杀，北汉军溃败。耶律敌禄所部未及出击便与北汉军一路向北退至山谷险要处与后周军再战，双方一时僵持。日暮时分，检校太尉、河阳节度使刘词率后军赶至战场，后周军合兵一处再战，北汉军再败。后周军阵前斩杀北汉大将张晖、枢密使王延嗣，并乘胜一路追杀至高平方才停止。
    得胜的后周军进入潞州，周世宗柴荣为整顿军纪、树天子之威，斩杀樊爱能、何徽及所部兵将70余人，同时奖赏张永德、赵匡胤、史彦超等各路功臣。
    高平之战取得大捷，周世宗时年34岁，正值血气方刚大有作为之时，于是欲乘胜灭掉北汉，建立不世之功。是年五月，周世宗柴荣乘胜北进，连夺北汉数州，兵至晋阳（今山西太原）城下，战旗环城40余里，重兵围困晋阳城。狼狈逃窜回到晋阳的刘崇只得凭借深沟高垒闭关死守。
    晋阳以北的忻州城（今山西省忻州市）是防御辽国驰援北汉的战略重地。周世宗命符彦卿与天平军节度使郭从义、义成军节度使向训等率步、骑兵一万余人奔赴忻州，阻止辽朝南下救援北汉。当时北汉代州防御使郑处谦已擒杀耶律敌禄所派来的契丹兵将举城归顺后周。周世宗在代州设置静塞军，以郑处谦为节度使。而耶律敌禄攻代州城失败，只得退回大辽向辽穆宗请罪。辽穆宗咽不下这口气，增派南院大王耶律挞烈协助耶律敌禄再次北伐代州。后周军与数千辽军激战于忻州与忻口之间。符彦卿不知辽军兵力虚实，请求周世宗向忻州增兵。周世宗遣李筠、张永德率三千兵将前往增援。五月二十四日，符彦卿所部与耶律挞烈部战于忻州城下，辽军不敌败退，但后周军大将史彦超孤军追击战死沙场，兵将亦死伤甚多。符彦卿畏惧辽朝大军将至，遂弃忻州返回晋阳与周世宗会合。
    大将史彦超阵亡，周世宗忧忿数日不食，时连日天降大雨，兵将疲惫，厌战之声日盛一日。自此次后周军起兵抗击汉辽联军时间已近百日，军粮补给出现困难。六月，周世宗决定以匡国节度使药元福断后，大军班师回朝，诸将各回本镇。只可惜刚刚归附后周的代州无法自立，虽拼死守城，终因孤悬敌后难敌汉辽大军，代州城破再度归于北汉。
    高平之战北汉军大伤元气，几近被灭国。北汉世祖刘崇忧愤成疾，是年十一月初一，驾崩于晋阳。辽穆宗派使者前往吊唁并册封刘崇次子刘承钧为帝。刘承钧向辽朝上表时自称“男”，辽穆宗下诏时称其为“儿皇帝”。北汉新帝登基，对大辽的依附较之前更甚。
    史学家们评价辽穆宗荒于政事，《辽史?穆宗本纪》对此笔墨不多，辽穆宗于公元951年九月继位，关于他处理朝政事宜有以下记载：
    （952年）“五月初一，上朝视事。”
    （952年）“十一月初一，上朝视事。”
    （953年）“秋七月，未临朝视事。”
    （956年）“秋七月，未临朝视事。”
    （957年）“这年秋天，未理朝政。”
    ……
    从以上记载可见其端倪，看来辽穆宗不喜临朝处理政务是实锤的。
    在《燕云台》中，曾以多个镜头渲染女巫肖古做法事驱病魔的场面，《辽史》中确有其记载。辽穆宗登基后不久，因身体不适求医。女巫肖古献上延年药方，声称每付药必须与男子苦胆一起服用才能有效。至公元957年，辽穆宗虽已服用肖古开具的药方多年，且每吃一副药就要杀一男子取胆。虽然因此杀掉了几百人，但他的身体反而更加虚弱了，辽穆宗方觉察到被骗，于是命人射杀肖古。电视剧《燕云台》将此事戏剧化为韩德让与萧思温智救萧燕燕脱身的桥段了。
    萧思温是萧燕燕的父亲，也是辽太宗长女燕国大长公主（注：《燕云台》电视剧中该角色由赵雅芝扮演）的驸马，《辽史?穆宗本纪》有这样的记载：公元958年“夏四月初三，南京留守萧思温攻下沿边诸州县，皇上派使者犒劳之。五月，周攻陷束城县。六月二十一日，萧思温奏请增加兵力，并乞请圣上驾幸燕地。”这段历史的背景比较复杂，容我慢慢道来。
    后周世宗柴荣在高平之战后，对后周锐意改革、修订刑律、澄清吏治、整顿禁军，励志“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其统一天下的雄心抱负和各种雷霆手段使之前混乱的国家面貌焕然一新。经二十几位近臣详论国政之后，柴荣制定了“先易后难，先南后北”的国家战略，即先南伐剿灭唐朝灭亡后分裂出来的各个割据势力，当时在南方尚存的有南唐、后蜀、南平（荆南）、吴越、南汉，各国位置如上图所示：



    从上图可以看到，与后周接壤的割据势力主要为后蜀和南唐。后周世宗柴荣贯彻先南后北战略的第一步便是西征后蜀的秦（今甘肃省天水市秦安县北）、阶（今甘肃省陇南市武都区东南）、成（今甘肃陇南市成县）和凤等4个州（今陕西省宝鸡市凤县东北）。后蜀由孟知祥于公元934年建立。秦、阶、成三州在后晋灭亡时降于后蜀，凤州是后来被后蜀攻陷抢夺的。经后周宰相王溥举荐，柴荣命镇安节度使向训与凤翔节度使王景、客省使昝居润率大军征讨。四州及后蜀的具体位置见图：



    公元955年五月，向训等率军从宝鸡大散关出发攻击后蜀。到当年十一月，后周军收复了秦、凤、成、阶等四州。西征成功之后，后周世宗柴荣信心大增，从公元955年十一月开始着手向南进攻南唐的淮南和长江以北地区。南唐于公元937年由徐知诰（称帝后改为李昇）建国，当时拥有35个州，地域位于今江西、安徽、江苏、福建、湖北和湖南等省。公元956年柴荣诏命李重进为淮南道行营指挥使，亲率李重进、赵匡胤等主力军大举南进，攻占了正阳（今安徽省阜阳市颍上县西南）、滁（今安徽省滁州市）、扬（今江苏省扬州市）、泰（今属江苏省泰州市）、光（今河南省信阳市潢川县）、舒（今安徽省安庆市潜山市）等州。公元957年三月又亲率大军夺取寿州（今安徽省淮南市寿县），十一月，攻克濠州（今安徽省滁州市凤阳县西北），十二月，占领泗州（今安徽省宿州市泗县东南）、涟水（江苏省淮安市）、亳州（属安徽省亳州市）等地。
    公元958年正月，柴荣第三次征伐南唐。当月攻克楚州（今江苏淮安），二月，再次夺取扬州，三月，后周大军杀至泰州、迎銮镇（今江苏省扬州市仪征市）。屡至江口视察，终以后周水军击败南唐水军主力，南唐抵抗的意志被摧毁大半。南唐元宗李璟遣兵部侍郎陈觉为使向后周求和。柴荣同意双方划江为界，李璟去帝号，改称“江南国主”，使用后周年号。柴荣三次南征，抢占了南唐淮南江北之地，得扬、泰、滁、寿、濠、泗、舒、楚、光、海（今江苏省连云港市）、和（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和县）、庐（安徽省合肥市）、蕲（今湖北省黄冈市蕲春县）、黄（今湖北省黄冈市）等共计十四州六十县，见如下南唐淮南江北各州县地图：



    南唐的淮南和长江以北地区
    柴荣率后周军主力进攻南唐期间，辽穆宗觉得机会难得，命萧思温偷袭后周。萧思温不敢深入周国境内，仅攻下了后周边境的几座小州县便匆忙报捷。至四月，柴荣从扬州凯旋，派镇宁节度使张永德领兵北上御辽，辽国南侵的机会已丧失，萧思温以此为借口收兵。辽穆宗倒是要求不高，对于萧思温取得的小胜也予以犒赏。五月，成德军节度使郭崇受命攻占契丹东城（今河北省沧州河间市束城镇），以报复萧思温入寇后周边城。萧思温胆怯，奏请辽穆宗增兵，并请求辽穆宗驾临燕地鼓舞官兵士气。辽穆宗可没心情搭理萧思温，因为七月到了，依惯例辽穆宗要给自己放暑假，不再临朝，专心出猎，只不过这次暑假放得有点久，直到九月才回朝理政。
    萧思温打仗虽然不行，但在官场周旋、为人处世时却是八面玲珑、满腹谋略。他是辽穆宗的姑父，但还觉得关系不够牢靠。又将三个女儿分别嫁给了太祖系三支。长女萧胡辇嫁给了辽穆宗胞弟太平王耶律罨撒葛，次女萧夷懒（电视剧《燕云台》中叫乌骨里）嫁给了耶律阿保机的三子耶律李胡之子赵王耶律喜隐，后来又将三女萧燕燕嫁给了辽景宗耶律贤。这样无论太祖系三支谁做皇帝，萧思温一家都是堂堂正正的后族名门。
    自耶律璟登基以来，除援助北汉抗击后周外，辽周之间绝少有直接的死磕。辽穆宗乐得享受生活，豪饮、打猎、不上朝成了他的生活常态。可是好景不长，公元959年，后周世宗柴荣在取得了对后蜀、南唐和北汉的一系列战争胜利后，后周的内政日趋完善、藩镇更加臣服、经济文化逐步恢复、周边小国势力更加削弱，后周军力大增，甚至连从前弱小的水军都变得无比强大，因此柴荣决心对大辽开始北伐，目标直指幽云（燕云）十六州，期望通过战争重新夺回属于汉地的十六州。三月二十九日，柴荣亲率大军于自汴梁沿水路悄然北上，四月直抵沧州（今河北省沧州市，当时为辽周两国边境）。
    因后周军的行动首先是以水路悄然北上开始的，所以连河北当地百姓对此也浑然不知。后周世宗柴荣率步骑数万于四月十六日突然杀到宁州（河北省沧州市青县），打了契丹人一个措手不及，契丹宁州刺史王洪举只好举城投降。大辽得知周军北伐的消息后，辽穆宗诏命萧思温为兵马都总管阻击后周军。后周军这边，柴荣命诸将分水陆俱下，以归德军节度使韩通为陆军都部署、以忠武军节度使赵匡胤为水路都部署。舟船绵延数十里先至天津独流口再于二十六日西进到益津关（今河北省廊坊霸州市），契丹守将终廷晖为后周军的阵势所震慑，不战投降。此后因水路变窄，大船难行，柴荣命军队弃船登陆急进。二十八日，赵匡胤率军先至瓦桥关（今河北省保定市雄县城西南），契丹守将姚内斌守城无力投降，柴荣率军进入瓦桥关。后周在瓦桥关置雄州、在益津关置霸州、又在益津关东北设置淤口寨（关），此三关后来成为宋朝与辽朝的边界关口。当时地图如示（标注为黄色的易州为辽太宗时期被辽抢占的）：



    由于被后周军占领的瓦桥关、益津关位于大辽莫州和瀛洲以北，这实际上切断了瀛、莫两州与契丹的联系，所以在五月，大辽莫州（今河北省沧州任丘市北）刺史刘楚信和瀛州（今河北省沧州河间市）刺史高彦晖均举城归顺。而后，校检太傅孙行友攻克易州（今河北省保定市易县），擒杀辽易州刺史李在钦。先锋都指挥使张藏英在瓦桥关北破辽骑兵数百人，攻下今河北省廊坊市固安县，后周大军已逼近大辽南京（幽州，今北京西南）城。五月十九日，辽穆宗率大辽援军进驻辽南京，准备与后周军决战。柴荣此次北伐收获颇多，自是信心爆棚，大宴诸将，商议继续北伐攻取幽州一事。诸将皆言：陛下离京四十二日，兵不血刃取燕南之地，此不世之功，今虏骑皆聚幽州之北，未宜深入。柴荣虽然心有不甘，但又闻北汉按辽穆宗诏命发兵袭扰后周边境，后周军多无心再战，无奈之下，于五月二十五日罢兵还朝。
    柴荣率后周军撤兵后，辽穆宗并未兴兵再夺被后周刚刚抢去的州城与关隘，而是自己也迅速返回了上京，而且还于六月初一临朝视事。这说明他的心情并未受到被后周复夺去几座州城和关隘的影响，从一个侧面也能看得出，他对先父皇辽太宗掠夺的州县并不珍惜，或者可以说，他对疆域版图没那么在乎，所以他也懒得去为开疆拓土发动战争，这对于契丹和汉民族来讲算是一大幸事。除了息兵罢战，他还时不时对于灾情发生的州县减免税赋，六月初四，他免除河北容城的赋役。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也是能体察民间疾苦的不错的皇帝。相比辽穆宗，后周世宗柴荣则是历史上评价颇高的一代英主。史家评价诸如：“不爱其身而爱民；若周世宗，可谓明矣！不以无益废有益”、“陛下神武之功，近代无比”、“世宗区区五六年间，取秦陇，平淮右，复三关，威武之声震慑夷夏”等等。可惜天不予寿，柴荣从辽周边境雄县还朝后身染重疾，于公元959年六月十九日在开封万岁殿驾崩，终年仅三十九岁，一带雄才伟略的后周世宗皇帝遗诏由其第四子年仅七岁的梁王柴宗训继位。柴荣病危时，做了一项历史改变轨迹的人事调整。事情源于柴荣率大军北伐得胜班师回军途中发现一个袋子里面有一块木板上写着“点检做天子”五个字，而当时的掌管禁军的殿前都点检是功勋卓著的张永德，柴荣忌惮，于是革去张永德殿前都点检职务，解除其兵权，诏命赵匡胤为殿前都点检，正是这一任命后来才导致了后周王朝的覆灭，这是后话。
    柴荣驾崩，来自汉地的危机暂告一段落，辽穆宗刚可以松口气，但内部的叛乱又来了。叛乱发生在冬十二月初九，这一次谋逆的主角是辽穆宗的四皇弟敌烈，同伙则有前宣徽使耶律海思及萧达干等人，结果依然是被人告发而失败。辽穆宗对被抓捕的谋逆人员讯问并祭祀天地、祖先，告知逆党谋反失败。然后将萧达干等处死,将耶律海思羁押狱中，而对四皇弟耶律敌烈则网开一面释放了之。
    或许是契丹贵族们依然不愿放弃的大汗世选制旧俗作怪，或许是由于从太祖耶律阿保机开始就对领头造反的宗族们处罚过于手软，所以契丹从立国以来贵族们前仆后继谋逆反叛，甚至连史官都懒得提及每次造反因何而起了。耶律敌烈们谋逆的事情还未处理完（耶律海思仍在狱中不服），谋反又接连发生了两起。一次是秋七月二十三日，政事令耶律寿远、太保楚阿不等谋反，被辽穆宗诛杀。此外太祖系的另一支耶律李胡（耶律阿保机第三子）又反了。这一次谋逆在电视剧《燕云台》中有所表现，其情节是辽穆宗外出狩猎返回途中，大批蒙面刺客冲到銮驾前企图杀掉耶律璟。幸亏耶律贤（后来的辽景宗）替辽穆宗挡了一刀，才使得耶律璟逃过一劫。而《辽史》中仅以寥寥数字记述了事：“冬十月初十，李胡子耶律喜隐谋反，供辞牵涉到李胡，李胡被捕死于狱中。”既没有说明起因，也没有说明过程，只交代了结果。电视剧情节是耶律喜隐谋反、耶律李胡为爱子顶包而被罨撒葛奉旨带人在狱中杀死，耶律喜隐和乌骨里（萧燕燕二姐）亲眼目睹了李胡之死。
    在两次平叛期间，汉地这边也出现了大动荡。
    公元960年春正月初二日，来自镇州（今河北省石家庄市正定县）和定州（今河北省保定市定县）的情报称北汉和辽国的军队联合南下攻打后周，边镇请求朝廷派兵援助。初三，归德军节度使、检校太尉赵匡胤奉旨率军向北增援边关，傍晚时，军队刚一过黄河行至陈桥驿（今河南省新乡市封丘县东南陈桥镇），士兵哗变，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历史事件。初四，赵匡胤率军回师京城汴梁（今河南省开封市），逼使周恭帝禅位，赵匡胤君临天下登基。初五，改国号为宋（史称北宋），就这样，享国仅10年、由两代英主缔造的后周朝灭亡了，其两代皇帝造就的辉煌功绩如此迅速地灰飞烟灭，着实令人唏嘘啊！
    赵匡胤篡周令后世不齿，当时协助其篡周之人不在少数，但也有忠于后周的猛将奋起反抗者，后周在山西统领抗击北汉的大将、昭义军节度使（管辖泽、潞、邢、洺、磁五州，治所在潞州）李筠便是其中之一。公元960年4月14日，李筠逮捕赵匡胤派来的监军周光逊，派遣牙将刘继冲等人把周光逊送到北汉，并联络北汉共同打击北宋。李筠派遣军队袭击泽州，擒杀刺史张福，占领了泽州（今山西省晋城市）。北汉方面虽然愿意与李筠联手进攻北宋，也向辽穆宗报告了潞州联汉一事。但当时辽穆宗正被此起彼伏的谋逆所羁绊，所以无法派兵共同讨伐北宋。而北汉方面与李筠也存在原则性的分歧。李筠反宋是想要恢复后周，而北汉与后周世仇，双方目的难以统一到一起共同进攻北宋，所以实际出兵击宋的就只有李筠一支军队。赵匡胤御驾亲征，在泽州打败李筠，李筠自焚而死，潞州也举城投降，叛乱很快被平息。辽穆宗和北汉错过了一次重挫北宋的大好时机。赵匡胤随后又于当年十一月攻破扬州城，平定了归德节度使、同平章事李重进的拥周反宋叛乱。打赢了上述两仗，赵匡胤才算是坐稳了天下。他依然继续奉行“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战略，志在重新统一汉地天下。
    纵观辽穆宗登基以来所经历的谋逆，均胎死腹中，没有一次暴乱能兴兵危害到国家与贫民，这一点甚至比屡受“诸弟之乱”困扰的太祖阿保机还要强，说明辽穆宗对内部的控制还是有相当成熟手段的。史学家们更热衷于关注他几个月不上朝处理政务，要么狩猎、要么酗酒的不作为，就没去研究他屡屡成功解决各种谋逆作乱的高明之处，即道家所说的“无为而治”。虽然经常醉酒，但却没因醉酒错误处理过任何国家大事，这也体现了他在处理大事时的谨慎和明智。
    由于辽穆宗荒于政务，又屡受谋逆困扰，除了受到汉地后周朝和宋朝的袭扰、北伐之外，连原来已被征服的北方草原部落也都不再安分。这包括位于嫩江上游和黑龙江北的室韦部落、位于呼伦贝尔草原克鲁伦河中游一带的敌烈部以及位于室韦和敌烈部之间的乌古部等。室韦和乌古（敌烈）部于公元964年九月和十二月先后发动叛乱。乌古（敌烈）部抢掠契丹人的财物牲畜，杀死大辽委派的官吏。公元965年正月辽穆宗命枢密使雅里斯率诸部联军，另外还充实了300人的突吕不部（属于黄头室韦部族、居住于今齐齐哈尔市至泰来县一带）军队共同讨伐乌古（敌烈）部。至公元965年二月，在强大辽军的打击下，乌古（敌烈）部发生内乱，头领离底被杀，叛乱一时得以平息。不久，归降的余部再次叛乱。
    三月初六，分布在克鲁伦河中游以东、以大兴安岭为活动中心的黄头室韦部落中的大黄室韦部落酋长寅尼吉发动叛乱。四月初五，小黄室韦也反叛。枢密使雅里斯再次领兵出征，这一次室韦人击败了契丹大军。辽穆宗只得换将，四月十五日，以秃里代替雅里斯为统帅继续平叛，之后又派挞马（契丹官名）寻吉里持御诏前去招抚室韦叛军，但叛军不受。辽穆宗盛怒之下再度调兵遣将、增加围剿兵力，持续追击室韦、乌古（敌烈）部的叛军，双方交战互有胜负，直到公元967年正月，对各地的叛乱讨伐才算告一段落，而后辽穆宗在各部族设立节度使及详稳司加强对该地区的控制。



    辽穆宗在位后期，虽然极少与新立国的北宋直接发生大规模的战争，但是却屡屡为援助北汉小朝廷与北宋发生过局部的战争，胜负参半。诸如：
    （公元960年）六月庚申日，汉因宋兵围攻石州，派使者前来报告，派大同军节度使阿剌率领四部兵前往增援，诏令萧思温率三部兵前往助战。
    （公元963年）二月初七，汉派使者前来告知汉主想要巡行边关，请辽助其声威。冬十月十八日，汉因宋侵略其国，派使者前来奏告。
    （公元964年）二月初五，诏令西南面招讨使挞烈进兵援助汉国。二十五日，汉因在石州击败宋兵前来奏告。
    我们不妨说说公元964年的辽州之战。赵匡胤命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与内染院副使康延泽等率步骑万余人进攻北汉的辽州（治所在今山西省晋中市左权县），北汉皇帝刘承钧派大将郝贵超领兵来援，被北宋军队击败。辽州刺史杜延韬、都指挥使冀进等见大势已去，领所部三千余人举城归降，北汉遂向辽国求援。辽穆宗命西南面招讨使、南院大王耶律挞烈领兵六万救援北汉并欲夺回辽州。宋太祖赵匡胤又命李继勋、武信军节度罗彦瑰、洺州防御使郭进、引进使曹彬等人也带领六万军迎敌。汉辽军队不敌宋军撤往石州（今山西省吕梁市区）。在石州汉辽联军战胜了追击的北宋军，这也就是上面说的“汉因在石州击败宋兵前来奏告”。不过原属北汉的辽州已被宋军牢牢占据。
    从辽太宗驾崩、辽世宗被弑再到辽穆宗，时间跨度只有5年多，而在辽穆宗一朝辽军似乎失去了往日踏破山河的锐气，究其根本原因在于耶律璟胸无大志、不思进取，全然没有遗传其父辽太宗开疆拓土、不屈不挠的基因。他热衷于不分季节地狩猎，有时一次狩猎长达一个多月，每每射获猎物，免不了昼夜酣饮，有时甚至多达数日烂醉如泥。此外，他还临幸近臣家中豪饮，如到五房使家里畅饮达旦，到殿前都点耶律夷腊葛府邸宴饮数日等等。公元964年因北方草原叛乱迭起，辽穆宗或许是心烦意乱无处排解，因为他的四个皇弟中，大弟弟太平王罨撒葛已被他流放、二皇弟耶律天德因在辽世宗时某乱被杀、三皇弟冀王耶律敌烈谋逆虽被他释放但心生厌恶、四皇弟耶律必摄经常劝他少饮酒也自然不受他待见。另外，耶律璟不近女色，一生中只娶了皇后萧氏一个女人。所以，无处排解孤单郁闷的辽穆宗更愿意白天睡大觉，夜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饮酒。由此，大臣们给他起了一个非常贴切的雅号叫“睡王”。
    除了嗜酒如命，辽穆宗对近侍仆从滥杀无辜，视他们的生命如草芥，有时不以任何理由，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肆意杀人。《辽史》记载如下：
    （公元960年）初三，用镇茵石狻猊打死近侍古哥。
    （公元963年)春正月二十日，杀兽人海里。三月初一，杀鹿人弥里吉，枭首以警示掌管鹿苑者。六月初三，近侍伤獐，被杖杀。初四，杀獐人霞马。十二月十二日，杀彘人曷主。
    （公元964年）二月二十一日，在荒野上肢解鹿人没答、海里。十一月初十，在禁中杀近侍小六。
    （公元965年）三月初二，近侍东儿没有按时呈进勺、筷，皇上用刀刺他。二十二日，虞人沙剌达探伺鹅的行踪超过了期限，被施以炮烙、铁梳之刑而死。十二月初八，因近侍喜哥私自回家，杀死他的妻子。十一日，杀近侍随鲁。
    公元966年十九日，杀近侍白海及家仆衫福、押剌葛、枢密使的门吏老古及挞马失鲁。
    公元967年夏四月初十，杀死鹰人敌鲁。五月初三，杀掉鹿人札葛。六月初二，肢解雉人寿哥、念古，杀鹿人四十四人。冬十月初十，杀酒人粹你。十一月初七，杀近侍廷寿。初八，杀豕人阿不札、曷鲁、术里者、涅里括。十八日，杀鹿人唐果、直哥、撒剌。十二月十七日，亲手杀死饔人海里，又碎割之。
    公元968年三月二十七日，杀死鹘人胡特鲁、近侍化葛，并囚禁海里，又铡碎海里的尸体。夏四月初一，杀彘人抄里只。五月十七日，杀鹿人颇德、月葛哥、陶瑰、札不哥、苏古涅、雏保、弥古特、敌答等。六月初四，杀彘人屯奴。十二月二十九日，杀酒人搭烈葛。
    公元969年十六日，杀前导末以及益剌，铡碎他们的尸体弃于荒野。
    以上是《辽史》中清晰记载的辽穆宗杀掉的有名有姓的奴仆，作为历史学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在帝王本纪中以如此大的篇幅清晰记录如何杀人，看来历史评价辽穆宗“为人暴虐、滥刑滥杀”是实锤了。但在这句评价之后，还会加上一句“上不及大臣，下不及百姓”。对于一个经常酗酒且不上朝视事的帝王来说，能做到这一点，客观上我们就无法说他昏聩透顶。如果从辽穆宗虐杀近侍的时间来看，是在他的三皇弟耶律敌烈谋逆之后。这是否可以说明接连两位皇弟企图取而代之，对他心理上的打击实在过大，甚至因此患上了“迫害狂想症”，才会导致他肆意虐杀身边的仆从呢。
    排除滥杀，辽穆宗也有为人君的一面。相比前面三位帝王，辽穆宗更加重视农业发展和经济恢复。《辽史》记载：
    （公元952年）九月初一，云州进献嘉禾四棵，均有二穗。
    （公元959年）六月初四，免除容城县赋役。
    （公元962年）夏五月十四日，因天旱，命令左右用水浇地，不一会儿，果然下了雨。六月初八，祭祀木叶山及潢河。
    （公元966年）五月二十日，因为天旱，泛舟于池中祈雨，未求到雨；于是下船立于水中而求雨，不一会儿便降下雨水。
    （公元967年）四月十八日，射柳以祈雨，又用水浇群臣。
    （公元969年）春正月十一日，立春，命殿前都点检夷腊葛代行击土牛礼。
    以上种种，说明辽穆宗在非醉酒状态下，还是能够关注国泰民生和经济发展的。辽穆宗深知自己纵酒误事，所以他才下诏给太尉耶律化哥说：“朕醉中处理事务有误，尔等不应曲意听从。待朕酒醒之后，重新向我奏明。”即便深知会误事，但因纵酒过度酒瘾成疾，再加上“迫害恐惧症”如梦魇般纠缠，终因酗酒烂醉而蒙难。
    公元969年二月二十二日，辽穆宗将当年的春捺钵（春季行宫）选在了怀州乌兰坝（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西北），狩猎时射中了一头黑熊，辽穆宗心情大好，在行帐中欢饮沉醉。当天夜里，近侍小哥、盥人花哥、庖人辛古等六人担心侍奉不周，第二天耶律璟酒醒后会杀人。六人想着横竖都是一死，于是趁其酣睡时将其弑杀，辽穆宗与后周世宗同样死时都是39岁。
    电视剧《燕云台》将辽穆宗被弑杀戏剧化为辽景宗耶律贤导演的一场阴谋，史实则是耶律璟为自己对仆从们的滥杀滥罚行为送了命。这是一场看似偶然实为必然的结果，因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历史往往惊人的相似，辽朝历史更是如此。太祖阿保机和太宗耶律德光都是在战后凯旋途中驾崩，而辽世宗和辽穆宗又都是远离京城时被弑杀。那么这一次大辽的命运又该向何处去？谁将成为继任皇帝？是否还会伴随着一场血雨腥风？敬请期待下集。

    @土民心实 2021-07-21 09:17:13
    看到“及时雨”和“小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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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小哥”看到不少啊！

    @土民心实 2021-07-21 09:17:13
    看到“及时雨”和“小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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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y_老风十四 2021-07-21 09:54:54
    哈哈，“小哥”看到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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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滴

    @土民心实 2021-07-21 19:56:34
    八月壬戌，捕鹅于沿柳湖，风雨暴至，舟覆，溺死者六十馀人，命存恤其家，识以为戒。
    “沿柳湖”这个地方今叫“雁翎庄”在丰南区境内。此湖会同“草泊（bai）”已经变成了耕地。
    -----------------------------
    《辽史》要结合其他史料同时读，才会更准确理解，因为脱脱作为蒙古人也不是那么了解契丹人

    @土民心实 2021-07-21 19:52:31
    青牛白马祭天地......看看今天的汉人在白事中不还保留有这个习俗吗？
    只是女事主祭青牛被人故意解读为“青牛是替女人喝脏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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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民心实 2021-07-22 09:19:56
    北宋名将韩令坤墓志铭里记述“以乾德六年夏四月三日寝疾薨於□之公衙”“省钱皆用官物铭旌前引卤薄……呜咽素车白马……”。
    这也有“白马”......“辽契丹”是对“汉人（老契丹）”再现。
    汉人:构成，由来问题在“辽契丹”里能看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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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意你的部分观点，欢迎探讨、指教。

    @土民心实 2021-07-22 13:03:34
    第十程：自韩城镇五十里至北界清州。
    出镇东行十余里，至金人所立新地界，并无沟堑，惟以两小津堠高三尺许。其两界地东西阔约一里，内两界人户不得耕种。行人并依《奉使契丹条例》，所至州备车马，护送至界首。前期具国信使、副职位姓名关牒虏界，备车马人夫以待。虏中亦如期差接伴使、副于界首伺候。两界备有幕次。行人先令引接齎国信使、副门状过彼，彼亦令引接以接伴使、副门状回示，仍请过界。于例，三请方上马，各......
    -----------------------------
    嗯，这段也有看过，多谢！

    @土民心实 2021-07-24 09:47:35
    石晋李皇后归处：昌黎县皇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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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我没研究，谢谢！

好，我也读一下

    @土民心实 2021-07-21 19:36:48
    《辽史》里很多被“处分”的人物，会在《水浒传》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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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这事吗？

    @土民心实 2021-07-21 19:56:34
    八月壬戌，捕鹅于沿柳湖，风雨暴至，舟覆，溺死者六十馀人，命存恤其家，识以为戒。
    “沿柳湖”这个地方今叫“雁翎庄”在丰南区境内。此湖会同“草泊（bai）”已经变成了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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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0年过去了，很多地理环境都改变得面目全非了。

    @土民心实 2021-07-21 19:56:34
    八月壬戌，捕鹅于沿柳湖，风雨暴至，舟覆，溺死者六十馀人，命存恤其家，识以为戒。
    “沿柳湖”这个地方今叫“雁翎庄”在丰南区境内。此湖会同“草泊（bai）”已经变成了耕地。
    -----------------------------
    @ty_老风十四 2021-07-29 08:22:55
    1000年过去了，很多地理环境都改变得面目全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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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蒙东部几个盟还是值得考察一下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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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22 23:13:21 更:2021-08-04 14: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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