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史] 回忆就是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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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回忆就是历史

作者:长江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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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于梦中，一长者对我说：“为君子，当自忆此生，以此立传，于圣者添誉，于庸者有补，于佞者止损”。我手捧一书，朗朗而诵：“日月水火，山石田土（禾）……”
    梦中，我仍是一刚启蒙学童，对书本中“禾”字意见很大，不管怎么样，我就诵成土，心里才舒坦。
    继而，“……，天灵灵地灵灵，天地神灵快显灵，以此为传！”
    长者面露惊讶，我却已梦醒，看时间，子时刚过。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奶奶告诉我们曾祖父一生的传奇故事，并且强调，我曾祖父曾为天子，一生传奇，并且写了一本章回体的书，叫《我的一生》，记录了曾祖父自己离奇的身世及一生的故事。当时我暗暗发誓，我也要写一本书，记录我自己的一生。
奶奶强调，曾祖父去世前，把这本书和一些历史证物，全部封存了交予上面的人保管，但我至今没有这些史料的消息。相反，我爷爷的亲生父亲写的《醇亲王载沣日记》，以及末代皇帝傅仪写的《我的前半生》，倒是得到了出版，作为史料来研究

而我爷爷的奶奶，是我们刘家的女儿。她在醇亲王府无名无份时，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大的生下来就抱走了记在慈禧妹妹名下，第二天凌晨她在柴房中生下了另一个儿子，瞒着王府交给刘家的兄弟连夜带回了湖南益阳，取名叫刘桂秋。四年后，8月14日生的儿子成为了光绪皇帝，我爷爷的奶奶也获得了名份成了侧福晋（皇家多的是杀母留子，她一路走来无比艰辛，因此人们都以为光绪皇帝是慈禧太后妹妹生的）。

刘桂秋是我爷爷在刘家的养父，我称呼他为佬记，是中秋节凌晨出生的，因此取名刘桂秋。刘桂秋在刘家有一位“双胞胎”哥哥，是八月十二生的，回到刘家后，其舅舅说妻子生的是双胞胎，刘家族里深信不疑。我们地方上只有人说我爷爷不是亲生的，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佬记的身世。

我爷爷的奶奶当时是随益阳的县令进京的，为了参加选秀，县令说她是自己的女儿，后来，益阳的县令升为了五品典庆，人们只知道清末摄政王的母亲是五品刘典庆之女。刘典庆为了弥补对我家的亏欠，每月会将俸禄的一半驿送到我家，爷爷的奶奶成为了侧福晋后，也用大把的金钱贴补刘家，因此，刘桂秋两兄弟在刘家一直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并染上了大烟（鸦片）瘾，一日两兄弟一起吸大烟的时候，八月十二生的这个哥哥在幻觉中飘飘欲仙，再也没有醒来，因此，刘桂秋立誓要戒烟瘾。这时，侧福晋生的儿子载沣承袭了醇亲王位，侧福晋成了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同时，光绪皇帝戊戌变法失败，被慈禧囚禁了起来。侧福晋寄来了一封家书，召娘家子侄进京相助。
（我奶奶提到，这段历史中，有刘县令劝我家祖姑奶奶父母让他带我祖姑奶奶进京时写的一个大大的繁体“劉”字，还有刘县令此后与我家的往来书信，还有祖姑奶奶寄来的召子侄进京相助的家书。）

刘桂秋来到醇亲王府，长得跟皇上一模一样，王府才知道当时侧福晋生的是双胞胎。刘桂秋后来以戏子的身份进宫，深得慈禧欢心。满朝官员和列国使臣不满慈禧囚禁光绪，要求让光绪上朝，慈禧让刘桂秋冒充光绪上朝，朝堂上，刘桂秋比光绪更像皇帝，无人识得真假。

八国联军侵华前夕，刘桂秋向慈禧请辞，慈禧太后把刘桂秋当载湉痛骂一顿后，放刘桂秋离开了紫禁城。其实，我有时候也怀疑刘桂秋跟载湉当时已经互换了身份。有史料记载，光绪在瀛台曾犯了大烟瘾，人们只以为囚徒的日子郁闷，光绪以大烟解心绪。七八年后，刘桂秋回到益阳，衣锦还乡，操一口京腔京调，人们也只以为刘桂秋出了远门，见识已今非昔比，不疑有他。并且彻底戒掉了大烟瘾，令人起敬。1908年光绪去世，傅仪继位时，皇宫里的传国龙珠不翼而飞，要知道，清朝的传国龙珠是皇帝继位后就随身佩戴着的，傅仪没有得到传国龙珠。

我佬记去世前，留下了一首藏宝谣：“上七丘，下七丘，金银埋在七七丘。”这是一首几乎公开了的藏宝谣，我佬记在抗日战争时期，变卖了所有家产，全部运送到了抗日前线交给邓小平去领导抗日了，但是周边的人对抗日一毛不拔，也不相信我佬记富可敌国的全部家财去支援抗日了。认为我佬记留下来的藏宝谣就是他的富可敌国的家财。有人向年幼的我打听宝藏的下落，我回家问我奶奶我家藏宝谣的事情，奶奶把我们几个孙子叫到跟前，告诉我们，佬记确实留下了藏宝谣，并叮嘱一定要告诉我爷爷的后人，“至于找不找得到宝藏，就看颤颤后人的造化了。”（颤颤是我爷爷的外号）奶奶叫我们听仔细、看仔细了，然后她抬起右腿放到左腿上，架好二郎腿后，她开始轻轻地念藏宝谣：“上七丘”大拇指从膝盖往大腿量一下收回；“下七丘”食指从膝盖往小腿量一下收回；“金银埋在七七丘”大拇指再从膝盖往大腿量一下收回，然后食指也从膝盖往小腿量一下收回。哥哥姐姐都在猜测宝藏埋在哪块田地里，比如七斗丘，二斗丘，五斗丘之类的。我那时候太小了，不知道田地的名字，我摩挲着奶奶的膝盖，说，你的膝盖这么小，连藏宝图都装不下，怎么可能藏宝藏呢？我记得奶奶听了我的话后的震惊，不远处我父亲脸色都变了，喝令我们不许胡乱猜测藏宝谣了，并责怪奶奶不该给我们说藏宝谣，会让奶奶没命的。奶奶一直微笑着，告诉我她右膝盖下面有一颗黑色的绿豆大小的珠子，长在骨头上面，并可以在珠子坑的周围活动。我一边隔着皮肤玩着那颗小珠子，一边问奶奶痛不痛?奶奶说不痛。玩了一会儿，奶奶轻轻在大腿上拍了一下，那颗珠子迅速回到了骨头上的那个坑里，我还想玩，奶奶却不给我玩了，只说道：“这颗珠子是你佬记装到我腿上的。”我问“装上去的时候疼吗？”奶奶说“不疼，一觉醒来就装好了。”“不给你玩了，你佬记要我保护好这颗珠子，这颗珠子在，可保我们长命百岁。”

    我奶奶是1992年年底农历十二月二十一日凌晨去世的，我们家我哥哥在奶奶旁边床睡，我们女孩子在隔壁房间睡觉，那天凌晨只听我哥在喊父母快来看看奶奶怎么了，我们过去一看，奶奶已经没气了。大家纷纷去通知奶奶去世的消息，只有我和哥哥在奶奶旁边的时候，我问哥哥奶奶有什么遗言没有，哥哥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白色珠子，说，这是奶奶临终前交给他的，“你要的话就给你吧！”我直觉告诉我这就是藏宝谣说的宝藏，我挺激动的，又怕弄掉了，家里马上会来许多人，弄掉了真不好找。急急忙忙的，我把珠子藏到了我睡觉的床底下，之后却找不到了。

    如果奶奶临终时交给我们的是大清传国龙珠，基本可以肯定刘桂秋和载湉互换了身份。

    邻村两个老奶奶来给我奶奶入殓的时候，发现我奶奶指甲缝里许多肉，奶奶小腿被抠得很恐怖，但没淌血，问我妈妈我妈妈也不知道，后来妈妈问我知不知道奶奶临终前为什么会抠自己的腿，我想到了那颗被我遗失的珠子，我只能说不知道。难怪在给奶奶擦身子的时候，擦到下身妈妈突然支开我让我去陪二姐，说家里死人了二姐很害怕。妈妈怕我看到被抠烂的腿哥哥给不出合理解释，不想让我看到。

我曾经失忆30年。因为在我不到3岁的时候，被人问及一政治常识问题，无知的我回答错误，却答得有理有据，令人无从反驳，被执行了失忆之刑，幸运的是命保住了。

    那是1981年的冬天，我们那的那个下乡干部，可能是为了查清楚我爷爷身世和找到我佬记留下来的宝藏，迟迟不肯返城。那天我大冬天光着脚在村里玩，下乡干部见了，把我牵回家，责怪我父亲天气这么冷，都不给我穿上鞋子。父亲向他诉苦诉穷，说家里实在是太困难了，四个孩子难免照顾不过来，希望政府救济一下我家。那个干部直接怼道：“把你祖上的宝藏交出来，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并问我知不知道我家宝藏的事。我摇头，父亲也回答宝藏是个子虚乌有的事，毫无线索。
    这个下乡干部，住在我外婆的二姐家里，也就是我的二姨婆家里。二姨婆的公公，是我佬记家里的长工。我佬记曾经三更半夜叫上这个长工去藏宝。佬记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坛子，长工挑着两个坛子，来到我家那块叫驼五斗丘的田里，把坛子埋在里面，埋好后，我佬记跟长工说，得留下线索让后人找到这些宝藏，于是编了那首藏宝谣，并嘱咐长工要把藏宝谣流传下去。
    后来，长工向下乡干部告发了我佬记藏宝的事情，并带领人们挖出了那三个坛子。那三个坛子里全是不值钱的铜钱，人们根本不相信这就是我佬记的宝藏。
    下乡干部说我家有宝藏，这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有一天和奶奶一起晒太阳的时候，我就问了奶奶，奶奶就那样告诉我们的。

1981年12月26号这天早上，我在床上半睡半醒之际，妈妈在厨房烧饭，只听到鸡笼子里一阵骚动，妈妈惊呼：“天都亮了，太阳都出来了，黄贼冬竟然还来偷鸡！”黄鼠狼我们那里叫黄贼冬，我没见过黄鼠狼，赶忙从床上一骨碌跳起来，只看到一抹黄色的身影从灶台旁的窗户溜了出去，妈妈告诉我那个东西就是黄贼冬。

傍晚，下乡干部把村里人都召集在农田里进行政治学习教育。冬天里的农田没有作物，我和哥哥也在田里玩起了泥巴。这时，下乡干部把我哥哥叫过去，递给他两枚毛像章，叫哥哥问我一个问题，如果我回答正确，这两枚毛像章就是我们的了。

我渴望拥有一枚毛像章很久了，我在心里说一定要回答出来这个问题，从而得到那枚毛像章。哥哥过来问我：“你知道毛泽东是谁吗？”多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可是就是把我给难住了。父母天天跟我说，我们要爱戴毛，毛是我们伟大的领袖，可是我就是不知道毛泽东就是毛。我央求哥哥“给我点提示好嘛”。哥哥对我全是嫌弃，竟然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但为了他的一枚毛像章，他提示我说，你听那广播。广播里正在播放《东方红》，“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我脑子里突然闪过早上的事情：太阳刚出来的时候，一只黄鼠狼到我家来偷鸡。

    妈妈追着下乡干部一直到了二姨婆家里，求着二姨婆在干部面前求求情，救救我。最后，下乡干部向村民们宣布，责令我父母想办法使我忘记这件事。父亲想到了在我头上打一棒子，让我失去记忆来平民愤，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这事本属童言无忌，下乡干部告诫所有人不得再议论这件事，议论这件事是要判刑的。
    妈妈拉着我回到家里，门外跟着许多村里人看热闹，爸爸找来了那根手臂粗的大钉子，有一米多长，很沉，是大跃进时拆我佬记的房子时留下来的，我家晚上用来抵着破门用的。我并不知道灾难马上要来临了，还在好奇父亲要用这根钉子干什么。父亲下不了手，想请村里人来对我行刑，只听永清伯伯连连摆手：“干部只说要使她失忆，又没说要她的命，这一棒子下去，万一把她打死了，别人就摊上人命了，你自己的崽你自己负责。”这时妈妈把我紧紧捉住，催促父亲快点下手，我才察觉不妙，吓得大哭起来。
    后来，我成了村里最笨的小孩，许多小朋友不愿意喊我名字，而是叫我“笨笨”。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得到平反，唯独我的遭遇不会得到平反。如今我恢复了记忆，心里难免愤懑，把过去的记忆说一说，这里的14楼都得隐藏，让我的心里更是不忿。我没有错！下乡干部做错了吗？村里人错了吗?父母错了吗?我能不恨吗？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今天早上太阳刚出来之际，我看到我家里来了只黄贼冬偷鸡；村里的黄狗子，不听话时人们会骂它毛狗子，因为黄狗子长着一身毛，所以骂做毛狗子，黄贼冬不也长了一身毛吗？黄贼冬还经常偷鸡，令人们非常讨厌，更应当被挨骂。我对我想到的答案非常肯定，我觉得广播就是在唱黄鼠狼偷鸡，我回答时心里得意洋洋，把握十足，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拥有一枚毛泽东像章了，因此非常大声，一鸣惊人，语震四方。
    ……
    唉，大人的世界岂是我这个两岁多的孩子能理解的，下乡干部为什么要求问我如此问题啊?大人们要政治学习，两岁多的我就差点政治牺牲。??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父母不得不把我打失忆，总是对我心怀愧疚的，重男轻女的父母，却从没在我身上表现出过重男轻女的行为，这也算是我大难不死得到的福气吧。

虽然父母亲对我很好，可我一直怀疑自己不是他们生的，因为我没有三岁之前的记忆了，我的记忆是从我在练习走路时开始的。我蹒跚着走不稳，但我觉得许多人都是走八字路不好看，父母也教我将脚掌分开呈八字型迈步，说这样站得稳一些，可我偏不，我觉得脚掌平行着走才好看。小时候，我的行动力很弱，我五岁时自己要求去上学，父母把我送到幼儿园，我发现我什么都比别人弱些，玩具也抢不过其他小朋友，皮球在我手里一下就掉了，抓不住，马上被别的小朋友抢走了。
我怀疑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就想方设法向他们打听他们是怎么生的我，希望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妈妈告诉我，她是在1978年春耕的时候怀上的我，怀我有七八个月的时候，开始了计划生育。妈妈和计划生育工作的人员求情，说七八个月的胎儿如果早产生下来都能存活了，计划生育工作人员动了恻隐之心，没有强制我妈妈引掉我。妈妈怀我十个月了没生，十一个月了也没生，奶奶就天天骂妈妈，骂她太狡猾了，连计划生育工作人员的明堂都搞了。奶奶也骂父亲，说“你儿也有了，女也有了，又不会绝后了，你还要这个猪婆做什么?”妈妈就回怼：“猪婆家家有，代代有，族族有，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猪婆。”妈妈说怀我时的症状跟怀我哥哥时是一样的，想吃肉，因此猜测十有八九怀的是儿子，因此父亲很坚定地要把我生下来。奶奶又骂父亲“顺妻逆母，忤逆不孝！”奶奶诅咒我妈妈生我的时候会“夹黑脑壳死掉”。

你们听听，我受到的是一些什么胎教！像我这么学习优秀，活泼可爱，性格温顺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受这种胎教污染出来的呢？！我更加怀疑我不是他们生的了。

    二姐说到我的出生，说那天晚上她准备睡觉时，妈妈说想拉粑粑，坐在马桶上半天都没拉出来，第二天早上就看到我出生了。二姐说我是妈妈拉粑粑时出来的。

    妈妈说生我的时候，请的是隔壁郭爱堂老婆接的生（郭爱堂是我爷爷的干儿子，其实他只比我爷爷年轻一点点）。我长得太大了，怎么用力都生不出来，闹腾了一夜了，眼看就要应验了奶奶的诅咒，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奶奶过来看看情况，低头一看，长满黑发的头卡在出口那里了。妈妈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大吼道：“不要你看！不许你看！就算我夹黑脑壳死了都不要你看～啊～！”这时妈妈看到一股血光对着奶奶一冲，我就生出来了。妈妈说奶奶应该被喷了一身的血，但她披着这一身血，马上到灶门口去烧热水，以一身产妇的血污玷污神灵，气得妈妈当场就对奶奶破口大骂。

    我就跑去责问奶奶，奶奶告诉我，她身上没有沾到血啊，她是净手后上灶台的，这是一种习惯，净手后上灶台，是对灶神司命的尊敬。你妈生你时出的血又不是很多，我隔那么远没有被溅到。我又跑去问父亲我出生时妈妈有没有喷奶奶一身血，父亲告诉我，他从窗户看到屋里红光一闪，就听到我的大哭声，就赶紧冲进去了，看到我妈妈正气急败坏的骂奶奶不该上灶台，骂人都中气十足，你妈妈不像大出血了的样子。我问父亲妈妈为什么会说血是喷向奶奶全身的。父亲猜测道，我在窗外也看到了红光迸现，可能你妈妈以为那是血光了吧，你应该不是凡胎，才会出生时红光迸现。这点我相信了，我也觉得自己不是凡胎，因为我虽然不记得三岁之前的事，却记得我在天上的生活。

大姐对我说，别看父亲现在对我特别好，其实我刚出生的时候，他就找了一件烂棉袄把我一包，然后把我往大姐怀里一塞就完了，大姐说我在她怀里哭得可大声了，不一会儿就累了睡了，睡觉的样子可爱极了。大姐说父亲明显是重男轻女，两年前我哥哥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个时辰，一出生父亲就马上爬隔顶上去把摇窝取下来，把摇窝收拾好让我哥哥睡在摇窝里了。我的摇窝父亲是等到天亮了才去取的，大姐说父亲典型的重男轻女。

父亲跟我说，生完我之后，天渐蒙蒙亮，父亲开门倒血水，差点把水倒在我们那块算命的刘瞎子身上了。刘瞎子劈头就问我妈生了没有，男孩女孩?父亲告诉他生了女孩，这不血水都差点倒你身上了。刘瞎子兴奋不已，说他刚刚算到，今天某个时辰出生的女孩是武则天命格，这不我妈妈怀孕十二个月了都未生，他就过来看看生了没有。刘瞎子告诉父亲，他们瞎子算命协会算到这种命格是要上报的，上报之后肯定对我不利啊，保护我的唯一办法就是瞒着我的生日，不能以真实生日去打出生证和上户口。这孩子将来肯定有不寻常的表现，如果让别人知道真实八字，只要表现不寻常就会有人在背地里给她算八字，我算得出来，难保别人算不出来。父亲求刘瞎子算了个不会让人对我的表现生疑的日子作为生日，刘瞎子算了算，说农历二月十六正好。

我出生第三天办了三朝酒，办酒时向邻居借了许多碗筷，第四天将碗筷还给了人家，第五天妈妈发现家里吃饭碗都没一个了，问奶奶，奶奶说全部还给人家后，我家就没碗了。妈妈怪奶奶偷了我家的碗，跟奶奶大吵了起来，奶奶只得去寻找我家的碗，把我家碗一家家地找了回来。我家碗底都刻着一个“平”字，也不难辩认。第七天一大早，父母亲带着我到镇上进行节扎手术去了，大姐带着二姐和哥哥在家里玩，妈妈说由于奶奶隔着墙低声地不停地骂我外婆，外婆受不了就回去了，换了三姨过来照顾我妈妈坐月子。父母不在家，哥哥姐姐们在床上玩，看到三姨来了特别兴奋，在床上直蹦直跳的，乐极生悲，大姐不小心把哥哥从床上推下来，碰倒了床前炉子上的开水，哥哥双手全部烫脱皮了，父母接着又到处求医问药，给我哥哥治烫伤。家里事情一茬接一茬，跟唱戏一样的，邻里没人去在意一个女孩子是哪天出生的了，只有人嘲笑我妈妈“在肚子里比别人多揣了两个月，也变不出个小鸡鸡来。”

    我虽然失忆了，可是我记得曾在天上的生活。

    我在天上生活的地方，三面悬崖峭壁，另一面就是波涛汹涌的银河，我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我不知道父母是谁，有哪些亲属。我就这样一个人，无忧无虑地在这里生活着，渐渐长大，我认为世界就是山谷这么大，像个井底之蛙一般。

    随着我渐渐长大，我也自然而然地拥有了仙术，比如，悬崖上偶尔也可以看到几朵花儿，我觉得花儿漂亮，心想要是这里也能开满漂亮的花朵就好了——马上，这个原本荒凉之地，处处繁花似锦，变成了一个无比美丽的地方。我开心极了，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像个美丽的蝴蝶。

    这里成了一个美丽的百花谷，一天有仙人从花谷上空经过，不禁赞叹，并感叹我身世，同行仙人提醒他不要议论，以免吃不了兜着走，惹祸上身。有一天，太白金星从这里经过时，停了下来，看到我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觉得太美妙了，只是有舞无曲，于是太白金星就教我唱歌。我太开心了，原来人还可以说话唱歌。一个人在这花谷生活，我差点不知道人还有语言！一边跳舞一边唱歌，我感到开心，开心，太开心了！

    有一位神仙，因在玉帝面前指责天庭的种种不合理的天条天规，玉帝大怒，要将其贬下凡间。他心情郁闷，闷闷不乐地往谪仙台赶去，经过百花谷时，听到从下面传来悦耳动听的歌声，他不禁心情一松，郁闷大减。别的神仙不敢下来和我打交道，他反正是将贬下凡的仙人了，有什么顾忌的？我见有人来，非常高兴，谪仙告诉我外面的世界还有很大，我好奇极了，像个小妹妹一样地对他问东问西，他都一一的对我解说明白。我从来都没有过伙伴和朋友，当他说要走了的时候，我非常的不舍。我问他，以后如何才能见到他？他告诉我他马上要被贬去凡间，可能不会再见了。我伤心极了，他看到我伤心的样子非常不忍心，于是告诉我：“你飞出百花谷，后面有两个山头，最高的山头上住着一个女巫，她或许有办法让我们再见面。”

    也就这时候，我发现自己也可以飞起来了。谪仙离开后，我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寂寞，我竟然心里牵挂起了谪仙，因此，我决定去找女巫帮忙，打听一下谪仙的消息。

    我很快就飞到了女巫的山头，女巫热情的迎接我，问道：“比嫦娥还要漂亮的小仙女，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啦？”
    我告诉女巫：“我想去凡间看看谪仙，谪仙临走的时候告诉我可以来找神通广大的您帮忙，您能帮帮我吗？”
    女巫笑眯眯地说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如果帮了你，你把什么东西报答我呢？”
    我毫不犹豫地说：“只要我有的，您都可以拿去！”
    女巫说：“谪仙被贬之后，投生在一户穷苦人家，你如果以现在的模样下凡，是无法找到他的，因为你太漂亮了，凡间漂亮的女子是无法与穷人家的小伙子走到一起的，不如你把你的美貌给我，你以我的模样去凡间吧！”
    我说：“好啊！”
    女巫掐指一算，说道：“天庭原计划不久就让你下凡历练，投生于最富贵的人家，拥有最最幸福的生活，但这样你就不会记得现在的一切，也不会见到你想见到的谪仙，你仍然坚持要我帮助你下凡找人吗？”
    我说：“我只想找到他，求您帮帮我吧！”
    女巫说：“那你找到谪仙后，愿意和他结婚吗？在凡间，男女只有结婚才可以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一起。”
    我想都不想就说：“我愿意！”
    女巫说道：“既然这样，你要记住，你要找的是个'有德有权'的人，当你遇到他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的。”
    我说：“我会记住的。”
    女巫又说：“天机不可泄露，今日我向你泄露了许多天机，迟早要遭天罚的，干脆我再告诉你，你有一个哥哥，不久前下凡投胎历练去了，你在凡间可能会遇到他。”
    我问：“我还有一个哥哥？”
    女巫说：“天机不可泄露，去吧，下凡去吧。”
    我问：“怎么去？”
    女巫说：“从我这山顶直接跳下去就可以了。”

    我转身离去，来到山崖边，毫不犹豫地往下面一跳。在跳下去的同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女巫，只见此时的女巫手指不停地掐算着，嘴里气急败坏地嘟囔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就连这样都不能阻止她拥有幸福的人生！……”

    小时候，长辈们喜欢跟我开玩笑地问我：“你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吗？”“你是树丫里结出来的你知道吗？”，这时我会很严肃认真地得意地跟他们说：“我当然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只有你们搞不清楚罢了。”

    有一次父亲就问我：“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呀？”我就指着天上说：“我从天上来的。”

    父亲就故意惊讶地说：“呀！你原来还是天女下凡啊！那你在天上的时候是怎么生活的呀？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我说：“我住的地方很漂亮，到处都是花，还有一条很大的河，就只有我一个人。”

    父亲就遗憾地说：“你原来在天上也是个孤儿啊！”

    我不甘心自己是孤儿，就说：“我不是孤儿，我还有一个哥哥，就像我现在也有一个哥哥一样！”

    我记得，从女巫的山头跳下来后，我感觉我在急速坠落，越来越窒息，感觉都快无法呼吸了，很难受很难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我呼吸到了凉凉的空气，感觉甜丝丝的，很舒服，我感觉疲惫极了，于是我就沉沉睡去了，一觉醒来，就到了现在的家庭了。

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并且我觉得大姐长得跟那个女巫一模一样。我跟哥哥姐姐长得都像，而他们三个站在一起人们猜不出是亲兄弟姐妹。

父亲知道我是为了找谪仙从女巫的山头跳下到凡间来的，就告诫我妈妈，说我虽然是天女下凡，却不是承天命下凡，你以后千万不要干涉她的婚事。
父亲问我知不知道私自下凡是会受到天庭惩罚的，我说在天上的时候没人告诉我，不知道，下凡后才从一些神话故事里了解的。父亲说，你放心，就算让我自己折寿20年，我也不会让你此生夭折的，我一定会让你长大成人去找谪仙。并告诫我：现在你已经是肉体凡胎，不要跟别人说自己是天上来的了，天上时你本事再大，在凡间都用不上了，只会让人把你当成神经病。

    黄贼冬风波时，妈妈怼人时提到了我三岁不到，下面又有一个故事，妈妈提到我刚满四岁，虽然我撞破了二姨婆家的事，妈妈宽慰二姨婆我不会往外说的。现在我分析到那个下乡干部牵扯其中，因此说一说，但愿下乡干部还在世，他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

    那天，有村里人告诉我妈妈说看到我二姨婆和我妈妈的娟表姐回家了。妈妈很高兴，马上带我去二姨婆家串门。路上，妈妈告诉我，那个下乡干部，返城后当了大官，于是二姨婆带上她最漂亮的二女儿即我妈妈的娟表姐去找那个干部了，希望能够给二姨婆家的几个儿子带一个好前程。妈妈告诉我她从小和娟姨要好，我大姐和娟姨儿子同年的，妈妈和娟姨关系好得不得了，她们去下乡干部那里一年多了，要是在下乡干部那里得到了什么好处，我妈妈肯定可以沾沾光。

    我们走近路经过二姨婆家菜园子从后门进了二姨婆家，就吃惊地看到娟姨一个人坐在屋里，手呈怀抱婴儿姿势，但怀中没有小孩，一个人自言自语并轻轻摇晃着，对我们的问候不理不睬，一看就是孬子了。我们赶紧往灶房去寻二姨婆，老远就看到二姨婆双手举着一个襁褓，扑通一声跪在了娟姨丈夫赵树人面前。赵树人在大发雷霆：妻子和岳母去城里一年多不回来，回来还抱回来个小女孩，是个男的都接受不了。二姨婆跪着高举襁褓，说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个大官，要不是生的是个女儿也不会抛弃娟姨使她变成了孬子，又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看在儿子赵建俅的份上，请求女婿认下这个女儿，这样好处还是会很多的，并说从今往后，娟姨母女的生活由自己照顾，不会成为赵树人的负担，也不会干涉赵树人的私生活。

    我当时并不明白他们对话内容所指，跨过门槛就惊奇的说到，正月不是已经过完了吗？还要拜年发压岁钱吗？姨外婆你们拜反了吧?应该姨父给你拜年啊。这时二姨婆顺势把襁褓塞到了赵树人怀里，凌厉地向我看过来，我越说声音越小，妈妈也感受到了二姨婆向我散发出的浓浓杀意，赶紧把我拉到身后，说道：“姨妈，你放心，她才刚刚四岁，什么也不懂，不会出去乱说的，我你还不放心吗，我们就跟亲生娘儿俩一样的。”说着就拉上我迅速回家。

    快到家门口时，二姨婆追了上来，拦住我们，要我给她唱个花鼓戏，我就马上唱了起来，一点都没把她的家丑放在心上。我唱的花鼓戏是女生向男生表白的故事情节，正确的词曲是：
    男“悉索悉索还悉索，铜钱奴隶歌”
    （男生说女生一天到晚纺纱发出悉索的声音，为了挣铜钱像奴隶一样干活。）
    女“铜钱我不爱呃”
    男“小妹子爱哪个”
    女“我不爱那个张相公、那个李相公，我只爱面前这一个”
    男“嗦呐小妹子乱弹”（男生被表白害羞了）
    男女“嗦呐小妹子乱弹”（男生女生都害羞了）

    正月里赶花鼓戏，那句长的台词我没记住，我一个人男女的台词一齐唱，唱道“……我只爱那个张相公、那个李相公，嗦呐小妹子乱弹……”，二姨婆听了哈哈大笑，“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呀真会乱弹，将来多找几个张相公李相公啊。”然后放心地回去了，而我妈妈牵着我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地名更替太快了，许多地名已经无从考究。比如1979年，上面来了人打听我佬记刘桂秋后人的下落，找到益阳后，找不到“迎凤桥”这个地址，于是来到了“迎风桥镇”红茶厂附近打听“瓦子塘”这个地址的刘桂秋后人，许多人不知道瓦子塘是哪里，但刘桂秋的传说却是知道的，来人就被指引找到了我家。妈妈说来人是找慈禧儿子的，并猜测我爷爷可能是慈禧儿子。（妈妈没读多少书，不知道慈禧是谁，也不知道我佬记其实也不是亲生的，因此猜测是找我爷爷后人，都差了一个辈分了）。

    父亲告诉来人我爷爷并不是刘桂秋亲生的，好心好意地告诉了他们佬记两个亲生儿子后人如今住在哪里。大儿子家住在杨保村，小儿子家住在益阳市大码头那里。

    我当时就几个月大吧，父亲一边扶着我站在大腿上，一边与人聊天，我在父亲怀里一蹦一闪的，那人就问了一下我叫什么名字。父亲说还没取名字，因为我一生下来就算出是武则天命格，不知道给我取个什么名字才好。并谦虚的说对方文化高见识广，取的名字肯定要比自己取的好。没想到那人立马兴奋异常，毫不谦虚的给我取名，他问了一下我两个姐姐叫什么名字，父亲告诉他：建军、卫军。他就说，那就取名叫伟君，伟大的伟，君主的君。父亲说道，这名字取得太大了吧? 那人不容父亲反驳，立马解释：“名不正言不顺，你必须给她取名叫伟君，如果她不立下帝王之志，就难以成就一番武则天那样的伟业。”
    想想我这一生立过什么志没有，我即没有立志学富五车，也没有立志腰缠万贯，我只暗暗想过，我要写本书，记录我的一生。对后面那些想让我立下帝王之志的人，我是反感透了。

父亲曾经跟我说，天上的人私自下凡都是会夭折的，并给我举例一些人小时候特别出众，却总是会让人意想不到的夭折就属于这种情况。私自下凡被查到了，肯定会被捉回天上去的。对于我，父亲只希望我能低调，不要被各方神灵察觉到，保命最重要，就算让他自己折寿20年，他也不愿意我的此生夭折。
而妈妈经常跟我说，某某人那里有一本《万年书》，预言不久的将来会再出一个女皇帝，这个女皇帝是紫薇星下凡，拯救世界，我是武则天命格，应该就是紫薇星下凡，此生应该立下帝王之志，来拯救世界。我问妈妈，紫薇星是天上的小孩子吗？妈妈回答说不是。我告诉妈妈我肯定不是紫薇星下凡，因为我是一个小孩子。妈妈又说，据说我爷爷是什么帝王之后，我应该继承祖先的帝王之志，立志当皇帝。我反驳道，中国人都是炎黄子孙，都是帝王之后，中国28个皇朝，得有多少人想当皇帝呀！你自己怎么不立下帝王之志去当皇帝呢？妈妈说她的祖先没有人当过皇帝。我说你祖先当过皇帝，你的祖先杨宗保就是宋朝某皇帝的外孙，杨宗保的父亲杨六郎娶了公主生了杨宗保。如此算来，恐怕全天下都是帝王之后。妈妈被我反驳得无言以对。

小时候，父母经常发生战争，把家里的桌椅板凳床铺全部打得没一件完整的：人家吃饭用的八仙桌只有四个角，我家的有六个角，因为有两个角被他们打架时砍掉了，就变成了六个角了。凳子有两条是跛的，房间的门也打破了，房间里的一张精美的大床，上好的木料打造的，还雕刻着花鸟，左右以及上方都镶着精美的镜子，镜子全部在一次战火中粉碎了，看到他们一打架就在家里打砸，我就暗暗发誓：当我结婚以后如果吵架，决不砸家里的东西，太让人痛心了。
妈妈每次跟父亲打架后，都要带着我离家出走一段时间，并嘱咐大姐照顾好弟弟妹妹。刚开始是回娘家几天，外婆家的人自然会劝她消消气还回家，或者通知父亲来接回去。

    但有一次离家出走妈妈带我去了一个叫湘阴的地方，那个地方很远，我们坐车到了益阳桥北，在等船的时候妈妈买了桃子给我吃，坐了很久的船，在船上我买水喝的时候，碰到另一个小男孩也买水喝，周围的人鼓动我俩比拼谁喝水快，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同时端起杯子喝水，暗暗较着劲要拼一个高下，引得周围的人阵阵喝彩。我座位后面有个一岁多的小孩，她不会说话，却想找我玩，我在她面前表演着我的口技（嗒舌头），还不时地扮下鬼脸，逗得她咯咯直笑。
    下了船，妈妈开始找落角点，她向人诉说着自己的老公喜欢家暴，经常打她，因此她逃了出来，再也不要回去了。有一个好心的大姐收留了我们，妈妈帮她干些活，她的两个女儿都是十几岁的样子，我整天跟在她们身边玩，她们去菜地摘菜带着我，去采菱角也带着我，她们还会把菱角切出菱角米拿去买钱补贴家用。反正我感觉这两个姐姐非常棒，很喜欢她们，我跟她们生活在一起很开心。好心的大姐似乎在帮我妈妈物色对象，有天还问我帮我找个爸爸好不好，我说好，问我要什么样子的爸爸，我说要个亲爸爸，她们问我为什么，我轻飘飘地反问一句：“不亲的爸爸我要着干什么?”
    其实我心里认为我不是父亲亲生的，我理想中的父母应该是恩恩爱爱的，妈妈和父亲经常打架，既然我是我妈亲生的，那我肯定不是我父亲生的了，他们一点也不恩爱啊。每次妈妈带我离家出走，我都很高兴，觉得妈妈是带我出去找亲生父亲了。我是那么真心地希望她们把我的亲生父亲找出来，可是这话听在她们耳里又是另一种滋味。
    一个月后，父亲寻找我们找到了湘阴。那天晚上我睡得正迷迷糊糊，妈妈把我扶肩膀上骑好，带我连夜赶路换地方躲起来。只听前面的人提醒我妈妈说田垅路的缺口里有一条水蛇，小心一点，我好奇水蛇长啥样子，一下子瞌睡跑了，吵着要看水蛇。那个收留我们的大姐向我解释，我那凶神恶煞的父亲马上就要寻到这里来了，得快点找地方躲避他。我一听父亲找来了，突然发现自己挺想念他的，只是这段时间忘记想念了，我吵着要见父亲，最后她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二天让我们和父亲见面。
    父亲接了我们母女回家时，好心的大姐夫妇送我们上了船

    上船后，父亲看到岸上有人在卖冰棍，又下船买了两支冰棍请好心大姐夫妇吃，感谢这段时间收留了我们，也给我带了一支冰棍上船，没给妈妈带冰棍。到益阳下船后，妈妈又耍起了脾气，说要吃皮蛋，不吃到皮蛋不愿意回家。父亲只得去买了好几个皮蛋给她，她抱在怀里一个人吃着，随便我怎么央求都不给我吃，把我馋得，从此认定了皮蛋是世上最好的美味。
    回到家里，外公外婆和汉舅爷爷都在，汉舅爷爷是外婆堂哥，据说学过一点法术，能掐会算，甚至会“缩地术”用来赶路，比别人动身晚，人家一路车船赶到目的地，却发现他早就到了。这次能找回我们母女，也是汉舅爷爷算到方位指点父亲去的。据汉舅爷爷自己说，他的师父师承峨嵋山，因为心术不正，被赶下了山，下山时被师父废去一条腿，说是免得他为祸社会。汉舅爷爷在外面流浪的时候，这个瘸子师父教了他一点皮毛保命而已。后来汉舅爷爷加入了国民党军队，混成了一个小连长，解放后没有去台湾，留在了家乡，享受政府优待政策，汉舅爷爷没有结过婚，从小收养了一个儿子，取名郭再生，我称再舅舅。
    再舅舅跟我妈妈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玩大的，妈妈从小不喜欢读书，一有机会就想跟汉舅爷爷学法术，汉舅爷爷当初选了几个孩子跟他学习，在举行拜师仪式的时候，妈妈几师兄弟姐妹跪伏在祖师牌位前，汉舅爷爷施法，卜了一卦，卦落地，汉舅爷爷问他们刚才闭着眼睛时感觉身后有人没有，都说没有，我妈妈却说有，富贵双全一大路。妈妈如此胡说，被汉舅爷爷骂到，你的后人富贵双全一大路，跟我学什么叫化子本事！汉舅爷爷感叹师传将后继无人，将一身本事，尽录成秘笈收藏，静待有缘人得之，几个徒弟得知后，都是想方设法想偷到这些秘笈据为己有，令汉舅爷爷失望极了。
    父亲这次见识到了汉舅爷爷的本领，也想学，汉舅爷爷借给了他一部医书，里面尽是管跌打损伤的，说什么你两口子经常打架，治跌打损伤的这些东西管用。父亲也全部抄录了一份，原稿还给了他。

我经常照镜子，反正我从镜子里看不出我有和父亲相似的地方，不知道别人觉得我和他像不像我不知道。有次我看到父亲和人聊天时眉毛在上下飞舞，就是眉飞色舞的那种感觉，我拿起镜子，随便我如何挤眉弄眼，我的眉毛都没法那样动，反正我看不出自己和父亲相似。
后来我也开始上学了，妈妈和父亲吵架也没往外面跑了，倒是把父亲气得离家出走了两次，一次就是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流浪，到过小年那天忍不住自己回家了；还有一次父亲去了他的舅舅家，帮那里的农场干活打了几个月工，我们家里都不知道他去哪了，担心的不得了。后来因为父亲的舅父把他工资全部借走了，父亲感觉这个舅爷是不想还他钱的意思了，又自己回家了，那天父亲回来了我们几个孩子都是特别高兴，妈妈也烧了一桌菜给他接风。几年后，还是我妈妈大闹舅爷家，在他家办喜事的时候，守着彩礼钱，硬是让舅爷不得不把从我父亲手里哄走的钱还给了妈妈。

因为我爷爷的身世是写在《醇亲王载沣日记》里的，虽然我们不知道，可是那些人一直以来都是知道的。他们没有和我相认，却在我身边神出鬼没。我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应该在1989年左右和父亲相认了，是带着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来相认的。从我踏进小学的门起，他们就开始在我身边出没过。

    我是自己吵闹着要去上学的，让人们都大吃一惊。因为我在村里的玩伴都没有去上学，我一个人想上学，许多人都问为什么。我妈妈向人们解释可能是因为我哥哥上学去了，我一个人在家无聊，所以才想上学去吧。真实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天妈妈一大早从鸡笼子里捉了一只大公鸡杀了吃，我问妈妈不过年不过节的，为什么杀鸡吃呀?妈妈告诉我，这只公鸡每天都去刘新华家过日子，吃他们家的粮食，几乎是他们家喂大的鸡了，他们也以为是他们家的鸡了，但它晚上还是回自己家的笼子。我不杀了他，万一哪天他家捉去杀了，吵架都有理说不清。
    这天中午妈妈烧了一只整鸡腿给我，快吃饭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上门讨水喝，妈妈就顺便邀请他们一起吃个饭，那个小男孩早就盯上了桌上的大鸡腿，马上坐到我对面了，他妈妈也不忍心推辞饿着孩子，道谢了上桌吃饭。小男孩一筷子就把大鸡腿夹在碗里吃起来，还由衷地赞美道：“鸡巴子真好吃！”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抢了我的大鸡腿，他妈妈想阻止都来不及了。本来刚开始我有点生气他抢了我鸡腿，可是他一开口我就不生气了，我变成了好奇。鸡腿我们叫鸡腿巴，他叫鸡巴子，他跟我们讲话不一样呢！他妈妈赶紧道歉，我妈妈惊讶的发现我没哭闹，并且说没关系，我还可以喝汤呢，妈妈也就没说什么了。
    我一边竖起耳朵听两个妈妈聊天一边安安静静吃饭。
    我妈：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他妈：叫李明。
    我妈：什么?跟她哥哥一样，也叫立明！
    他妈：你们家也姓李啊?
    我妈：我们姓刘。
    他妈：他是姓李名明。
    我妈：你几个孩子?
    他妈：两个，他还有一个哥哥。
    我妈：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他妈：他爸在师专上班，我是个小学老师，也要调到师专子校工作了，他也马上要在子校启蒙读书。
    我妈：他几岁了?
    他妈：7岁了。
    我妈：那比我家这个大两个年头。
    我听到妈妈说李明跟我哥哥一样这话，不由想起女巫曾跟我说过，“你有一个哥哥，不久前下凡历练去了，你可能会遇见他。”我心想李明会不会就是我哥哥呢。吃完饭我就拉起李明的手，说要带他跟我的小伙伴们去玩去，他妈妈告辞要离开，我拦着门不让他们走。妈妈解释我是一个人来疯，小孩子和小孩子投缘。然后叫我去把刘云仙叫我家里来玩。等我从刘云仙家回来，他们早就没影了。
    从此，我就天天吵着要上学去，我想要和李明做同学，一起上学一起玩，谁叫他可能是我那个哥哥呢。

唉，当时我不知道世界那么大，我能上的小学只能是本村的小学，上课时间我在班上东张西望找不到李明，还挨了老师一教鞭。我都不知道我的一二年级是怎么过来的，学的一窍不通，把人都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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