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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近代风云】抗美援朝英雄传[第1页]

作者:燕山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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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代风云】抗美援朝英雄传

    前言

    此书为庆祝抗美援朝战争胜利60周年而作。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爆发了朝鲜战争。以美军为主体的“联合国军”干涉朝鲜内战,侵入了朝鲜半岛,严重威胁中国的安全。中国派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奔赴朝鲜,“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中朝联军为一方与,“联合国军”和韩军为另一方,在朝鲜半岛进行了近三年的惨烈血战,最终双方停战言和。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中国人民志愿军涌现出30多万位英雄、模范和功臣。本书描述了志愿军英勇作战的场景,编写了几十位志愿军英雄、模范、功臣和英雄集体的英雄模范事迹。今年是抗美援朝战争胜利60周年,仅以此书纪念这次大血战,缅怀志愿军英雄们。向志愿军英雄们致敬!

    第一卷

    第一章 志愿军英雄模范功臣名录
    20世纪50年代,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中国人民志愿军涌现出30多万位英雄、模范和功臣。其中: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12名;中国人民志愿军特级英雄2名;一级英雄51名;一级模范4名;二级英雄、二级模范和特等功臣以上者362名。
    1、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
    彭德怀、杨根思、黄继光、伍先华、许家朋、孙占元、邱少云、李家发、杨连第、杨春增、杨育才、胡修道
    2、志愿军特级英雄、特等功臣:
    杨根思、黄继光
    3、一级英雄、特等功臣:
    于喜田、于泮功、王兆才、王海、王德明、王学风、毛国臣、孔庆三、任宝山、伍先华、李延年、李凤林、李家发、邱少云、沈树根、吴志洲、余新发、周厚刚、赵宝桐、胡修道、柴云振、高成山、高景灏、秦建彬、徐长富、陈德中、倪祥明、郭忠田、郭恩志、孙占元、孙生禄、黄家富、曹庆功、崔建国、张永富、张积慧、杨育才、杨保山、杨连第、杨春增、雷保森、鲁珉、刘庆亮、刘维汉、刘玉堤、阎成恩、谭炳云
    4、一级模范、特等功臣:
    王兴记、孙凤钜、张益仁、罗盛教
    5、一级英雄、一等功臣:
    (两次一等功)
    卜广德、毛张苗、孙振禄、魏玉德
    6、二级英雄、特等功臣:
    王天保、王保江、王合良、王彦林、田立明、平太信、冉隆华、牧保才、朱金池、朱溶堂、吕暮祥、安炳勋、李文彦、李祥、李忠先、李元兴、李经盛、余贵、宋兰君、易才学、林炳远、周德高、房志忠、房光超、胡连、范万章、郝兴文、郝志新、高云和、高良伦、马新年、陈治国、陈吉、徐连才、徐恒禄、梁振龙、许天良、孙子明、康治平、曹光景、黄丑和、焦景文、董明德、张像山、张建明、张兰亭、程云庆、粟振林、杨振玉、杨国良、葛洪臣、葛英东、万子扬、农廷秋、郑起、郑金钵、蔡兴海、赖永泽、赖发均、邓章德、蒋道平、蒋永德、刘钦、刘继和、刘凤勇、刘俊卿、欧文辉、龙世昌、薛志高、戴荣华、庞殿臣、关崇贵
    7、二级模范、特等功臣:
    吕玉久、胡金华、陈振安、张明禄
    8、二级英雄、一等功臣:
    于水林、王锁昌、王云阁、王克得、王万夏、王兴义、王元义、王庆琳、王志、牛锡浩、孔范玉、任西和、李国玉、李秀德、李树森、李家芝、李太林、李吉武、李玉才、李汉、杜树君、邢连富、车臣才、冷树国、周信仁、周平、周腊生、林贵远、吴少贵、吴胜凯、邵凤阳、金克智、姚显儒、徐邦礼、徐文斌、徐申、徐生、马天明、马一钧、马如华、袁孝文、梁封、孙明芝、孙克荣、高润田、高守余、高胜德、高月明、梅怀青、许长友、崔长海、崔贵江、陆廷高、陈少青、陈忠贤、陈启瑶、黄万丰、曹殿生、乔永生、曾平章、曾南生、曾少才、毕武斌、郭隆楷、张希瑞、张振华、张豪、张宝富、张渭良、张来元、张文兰、张良广、张万荣、傅庆祥、傅绍斌、杨伯钊、杨锡生、杨树华、褚庆然、叶君、邹炎、赵恒志、赵柏生、董恒志、裴景善、刘保成、刘四、刘久恒、刘福海、刘光子、阎洪全、樊金明、蔡金同、蔡朝兴、郑定富、郑长华、萧桂强、蒋元伦、骆家奎、韩勤忠、韩德彩、简海金、谭朝志、苏文俊、欧阳代炎
    9、二级模范、一等功臣:
    于凤泉、于溪源、于宪桂、王紫龙、王明学、王顺义、王永维、任廷昌、朱重元、李文臣、李华云、杜福先、杜占山、岳吉齐、林波、施玉南、姚小遂、席忠、陈汉文、陈达志、陆善清、许景春、程山堂、靳国华、黄明德、张培芝、张灿、张振智、曾荣廷、喻忠奎、赵尔云、赵宪法、赵金贵、杨殿超、杨在先、熊克恒、刘树德、刘保英、刘秀珍、钱良生、薛文德、薛其德、罗德顺、苏志明、耀先
    10、特等功臣:
    于德江、王万成、王安全、王兴邦、王荣、王凤江、文汉春、牛喜生、牛瑞山、方国发、尹继发、史朝珍、史仁和、甘士亮、朱有光、宋新文、何家胜、邱宪章、吕学敏、李炳舟、李洪序、李春长、李光禄、李德贵、李满、李玉、李占广、李飞、李德学、李海清、牟士清、金耳世、吴儒林、胡志先、胡照春、侯柏锁、陈述中、陈德清、陈其昌、陈宝喜、陈开茂、陈任华、陈亮、陈佑甫、郭正喜、郭金升、徐忠、梁庆友、孙敬珍、孙忠国、唐章洪、许洪斌、黄德明、隋春暖、华龙毅、张怀英、张光生、张炳恒、张瑞臣、张桃芳、张续计、张守义、张书明、张昭义、张才树、崔含弼、彭福礼、逯松亭、杨育才、杨保明、赵毛臣、赵玉忠、赵连山、赵先有、郑恩喜、齐子英、潘正光、萧子云、刘万寿、刘金生、刘桃顺、刘东武、卢耀文、鲁清芳、罗子周、罗沧海、谭芳云、苏世英、顾洪臣。
    这些英雄、模范、功臣,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不畏强敌,血洒朝鲜。我们要永远记住他们!
    第二章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志愿军政委兼司令员彭德怀
    彭德怀,1898年10月24日出生于湖南省湘潭县石潭镇乌石寨彭家围子。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政治家;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卓越领导人之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缔造者之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开国元勋之一;1955年被授予元帅军衔和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
    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彭德怀担任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中共志愿军委员会书记。他不顾个人安危,殚精竭虑,灵活指挥,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取得了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1953年7月31日,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发布政令,将朝鲜最高荣誉—“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及一级国旗勋章、金星奖章授予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以表彰他率领和指挥中国人民志愿军为协助朝鲜人民抗击美帝国主义侵略所作出的杰出贡献。
    下面,简介彭德怀元帅的生平事迹。
    1922年,彭德怀考入湖南陆军讲武堂,毕业后回湘军任排长、连长、营长;1926年随部队编入国民革命军,参加北伐战争。1928年1月升任团长,4月在大革命失败的革命低潮时期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7月22日领导平江起义,组建中国工农红军第5军,任军长兼第13师师长。率部在湘鄂赣边转战数月,建立三省边界革命根据地,后率5军主力到达井冈山,与毛泽东、朱德领导的第4军会师。1930年6月任第3军团总指挥,率部在平江击败国民党军的进攻,乘胜攻入长沙,占领十日。1931年11月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副 ,在中央苏区历次反“围剿”中,他是前线主要指挥员之一,所率3军团屡建战功。
    1934年10月,彭德怀率部参加长征,在遵义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支持毛泽东的主张。1935年6月第一方面军同第四方面军会合后,他坚决拥护北上方针,反对张国焘的分裂活动。9月,第1、3军合编为陕甘支队,任司令员。10月,与政治委员毛泽东率部到达陕北。在他率领红军勇猛打退敌军骑兵的追击后,毛泽东曾写诗赞扬他:“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同年11月,任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副 、第一方面军司令员。参与指挥直罗镇战役。1936年1月补选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2月任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司令员,与毛泽东等指挥部队东渡黄河,挺进山西,宣传抗日,扩大红军;5月任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率部西征宁夏、陇东,迎接第二、第四方面军北上会师;10月底任红军前敌总指挥部总指挥,参与指挥山城堡战役。
    抗日战争爆发后,任中共中央军委委员、八路军副总指挥(第18集团军副总司令)。与朱德总司令指挥八路军开赴华北前线,配合国民党军作战,取得平型关等战斗的胜利。1940年,在华北发动大规模的交通破袭战(史称百团大战),沉重地打击了日伪军,使全国军民受到鼓舞。1942年8月代理中共中央北方局书记,统一领导对敌斗争、整风学习、大生产和减租减息运动,实行精兵简政,领导华北军民渡过抗日战争最艰苦的阶段。1943年9月回延安参加整风运动。1945年6月当选为中共第七届中央政治局委员,并被任命为中央军委副 兼总参谋长,协助毛泽东、朱德指挥对日军的大反攻。
    解放战争时期,任西北野战军(后为第一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司令。1947年3月初,国民党军胡宗南等部20多万人重点进攻陕甘宁解放区时,指挥仅2万余人的陕北部队和后勤机关,同十倍于己的敌军作战;在中共中央和解放军总部主动撤出延安后,根据毛泽东提出的作战方针,采取拖疲敌人的“蘑菇战术”,伺机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在一个半月内连续于青化砭、羊马河、蟠龙镇三战三捷。后又在沙家店歼敌两个旅,挫败国民党军对陕北的重点进攻,扭转了西北战局,有力地配合了人民解放军在其他战场的作战;1948年2、3月间率部在宜川、瓦子街一举歼敌五个旅,于4月22日收复延安。1949年在解放军向全国进军的形势下,运用军事进攻与和平谈判方式,解放西北五省。任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一书记、西北军政委员会 、西北军区司令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副 。
    1950年10月,当美帝国主义侵略朝鲜、严重威胁中国边境安全时,他坚决拥护毛泽东 抗美援朝的决策,出任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指挥中国人民志愿军,同朝鲜人民军一起,在七个月内连续进行五次战役,把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赶回到“三八”线,迫使其转入战略防御,接受停战谈判。经过两年边打边谈,于1953年7月签订停战协定。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务委员会授予他“朝鲜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
    1952年4月,彭德怀被调回国,主持中共中央军委日常工作。从1954年9月起任国务院副总理兼国防部部长和国防委员会副 ;他以极大的魄力,领导实行军队组织机构和重大制度的改革,改善武器装备,组建技术兵种,举办各类军事学校和研究机构,实施正规的军政训练,建立第一线国防筑城体系,促进人民解放军在保持优良传统的基础上,实现从单一兵种到诸军兵种合成军队的历史性转变。  
    1955年被授予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军衔和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1956年被选为中共第八届中央政治局委员。
    1959年7月,彭德怀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庐山会议)期间,不顾个人安危,为民请命,勇于直言,写信给毛泽东 ,对1958年“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中的错误提出批评,遭到错误的批判,被错定为“右倾机会主义反党集团”的首领,免去国防部长等职务。从此,这位叱咤风云的元帅隐居在北京西郊挂甲屯。
    1965年9月,毛泽东准备打仗,彭德怀被派往四川担任中共中央西南局“三线”建设委员会第三副主任一职;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后,彭德怀又遭到林彪、“四人帮”反革命集团的无端诬陷和严重迫害,被红卫兵从成都押回北京,惨遭批斗、关押,他据理斗争,坚贞不屈;由于长期的摧残和折磨,他身患结肠癌,于1974年11月29日14时52分在北京含冤辞世。
    1978年12月,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为彭德怀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同月24日,中共中央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为他与陶铸同时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邓小平同志亲致悼词。悼词称:“新中国刚成立,美帝国主义把侵略朝鲜的战火烧到鸭绿江边。彭德怀同志当此严重时刻,坚决执行党中央、毛泽东同志的指示,肩负中国人民的重托,担任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率领中华英雄儿女,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同朝鲜人民和人民军并肩战斗,直至胜利,光荣地履行了无产阶级国际主义义务。彭德怀同志回国后,致力于我国国防建设和经济建设事业,不辞辛苦,成绩卓著。”“彭德怀同志热爱党,热爱人民,忠诚于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他作战勇敢,耿直刚正,廉洁奉公,严于律己,关心群众,从不考虑个人得失。他不怕困难,勇挑重担,对革命工作勤勤恳恳,极端负责。”“彭德怀同志是国内和国际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一直受到广大党员和群众的怀念和爱戴。”
    (参考资料:《彭德怀传》彭德怀传编写组 当代中国出版社 2006年12月出版)

    第三章 朝鲜紧急求救

    1950年 9月15日,美军在仁川成功登陆后,朝鲜战争形势发生逆转。人民军主力从洛东江北撤突围,遭受到严重损失。回到三八线以北的不足两个师,且损失了全部坦克和绝大部分重武器。原来在三八线以北的大多是新组建的部队。人民军无论在人数上和装备上都处于绝对的劣势,难以防守三八线。
    9月28日,汉城失守的消息传来, 召集了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紧急会议,讨论目前军事形势。会议最终认定,由于大部分人民军主力未能撤回来,在北方的人民军没有力量防守三八线,朝鲜面临十分严重的危险局面。会议决定向苏联和中国求救,请求苏联和中国动用军事力量,直接支援朝鲜。9月29日,政治局一致通过了给斯大林的求援信。信中介绍了朝鲜面临的危急形势之后,恳切地说:“亲爱的约瑟夫·维萨里昂诺维奇,我们不能不请求您给予特别的援助。换句话说,当敌军跨过三八线以北的时刻,我们非常需要苏联方面的直接军事援助。如果由于某些原因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请帮助我们在中国和其他人民民主国家建立国际志愿部队,对我们的斗争给予军事援助。”这封信于10月1日凌晨送到斯大林的住处。
    但是,莫斯科不可能直接出兵。在接到求援信的当天,斯大林回信 ,拒绝了朝鲜要苏联直接出动军队给予援助的请求。斯大林表示,对朝鲜最适宜的军事援助方式是“组织人民志愿军”,这支部队将由中国军队组成,必须与中国商量。
    同一天,斯大林致电中国领导人,建议中国出兵援助朝鲜。斯大林的电文说:“朝鲜同志的情况变得令人绝望。”根据眼下的形势,“你们如果认为能用部队给朝鲜人以帮助,那么至少应该将五六个师迅速推进至三八线,以便朝鲜同志能在你们部队的掩护下,在三八线以北组织后备力量。中国师可以以志愿者的身份出现。当然,仍由中国的指挥员统率。”但斯大林表示,关于此事,“我没有也不打算透露给我们的朝鲜朋友,但我相信,当他们得知这一消息时,无疑感到高兴。”斯大林把出兵援助朝鲜的责任推给了中国,而且使他的中国盟友陷入无法拒绝的境地。
    10月1日,韩国一支部队越过了三八线,侵朝美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向朝鲜发出通牒:要求朝鲜人民军放下武器投降。 发表广播演说,号召北朝鲜人民“用鲜血保卫祖国的每一寸土地,准备一切力量,来对敌人予以新的决定性的打击”,“如果不得已必须后退的时候,要把一切物资和运输工具全部运走,哪怕是一台机床、一节车皮、一粒米,都不能留给敌人……”
    同一天夜里, 紧急召见中国驻朝鲜大使倪志亮,正式请求中国出兵援助朝鲜。随后,朝鲜劳动党中央常委、内务相朴一禹携带 、朴宪永(当时任朝鲜政府副首相兼外务相)联合签名的求援信来到北京,亲手把信交给中国最高领导人毛泽东。 给毛泽东的信是这样写的:
    敬爱的毛泽东同志:
    您对于为自己祖国的独立解放而斗争的朝鲜人民深切的关心、后方援助,我们谨代表朝鲜劳动党,表示衷心的感谢!    
    现在反对美帝国主义侵略者的我们朝鲜人民解放战争的今日战况,是在美国侵略军上陆仁川以前,我们战况不能不说不利于我们,敌人在连战连败的情况下,被我挤入朝鲜南端狭小的地区里,我们有可能争取最后决战的胜利。美帝军事威信极度的降低了。于是美帝国主义为挽回其威信,为实现其受朝鲜殖民地化与军事基地化之目的,即调动了驻太平洋方面陆海空军的差不多全部兵力,并于九月十六日以优势兵力,在仁川登陆后陆续占领了京城。    
    目前战况是极端严重了,我们人民军虽然对于上陆的敌人,进行了极顽强的抵抗,但对于前线的人民军已经造成了很不利的情况。
    战争以来,敌人利用约千架的各种航空机,每天不分昼夜的任意的轰炸我们的前方与后方,在对敌空军毫无抵抗力的我们的面前,敌人则充分发挥其空军威力了。各战线上敌人在其空军的掩护下,活动大量机械化部队,我们受到的兵力与物质方面的损失是非常严重的,后方的交通运输通信及其他设施大量的被破坏,同时我们的机动力,则更加减弱了。    
    敌人登陆部队与南部战线的部队已经连接一起,切断了我们的南北部队,结果使我们在南部战线的人民军,处于被敌切断分割的不利情况里,得不到武器弹药,失掉联系,甚至于有一部分部队,则已被敌人分散包围着。如果京城完全被敌占领,则我们估计敌人可能继续向三八线以北地区进攻。如果不能急速改善我们的各种不利条件,则敌人的企图很可能会实现的。要保障我们的运输,供给,以及部队之机动力,则必须具备必要的空军,但是我们又没有准备好的飞机师。
    敬爱的毛泽东同志,我们一定要决心克服一切的困难,不让敌人把朝鲜殖民地化与军事基地化!    
    我们一定要决心不惜流尽最后一滴血,为争取朝鲜人民的独立解放民主而斗争到底!    
    我们正在集中全力编训新的师团,集结在南部的十余只部队处于作战上有利的地区,动员全体人民,准备长期作战。    
    在目前敌人趁着我们严重的危急,不予我们时间,如果继续进攻三八线以北的地区,则只*我们自己的力量,是难以克服此危机的。因此我们不得不请求您给予我们以特别的援助,即在敌人进攻三八线以北地区的情况下,极盼中国人民解放军直接出动援助我军作战!
    我们向您提出以上意见,盼望即予指教!    
    敬祝健康!    
    
    朴宪永    
    一九五O年十月一日于平壤

    第四章 中国讨论出兵问题
    1950年10月3日,朴一禹来到北京,向毛泽东递交了 的求救信。10月4日下午,在毛泽东主持下,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中南海颐年堂召开,讨论出兵援朝问题。会议一开始,毛泽东首先让大家讲讲出兵的不利情况。与会者各抒己见。多数人不赞成出兵或者对出兵存有种种疑虑。会议进行中间,一个引人注目的人物赶到了会场,这个人物就是开国元勋彭德怀。
    1950年10月初中央讨论出兵朝鲜问题时,彭德怀正在西北地区担任党政军最高领导人,全面主持西北地区工作。在是否出兵朝鲜的艰难抉择时刻,毛泽东想到了他——彭大将军。
    10月2日下午,中共中央书记处在颐年堂开会。毛泽东认为出兵援朝已是万分火急,原拟派林彪率军入朝,但林彪不大赞成出兵,称病推辞。中央书记处遂改派彭德怀来挂帅。毛泽东要周恩来速派专机去西安接彭德怀来北京,参加准备于4日召开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不巧,10月3日华北地区细雨蒙蒙,云层很低,当时国内只有小型飞机,不宜航行。接彭德怀的飞机10月4日上午才从北京起飞。
    1950年10月4日近午时分,彭德怀正在西北军政委员会办公室内埋头审阅西北地区三年经济恢复计划,准备赴京向中央汇报。中央派来的两名干部进来报告说:“毛 请您立即乘飞机去北京开会。”彭德怀一愣,问:“我已接到北京的电话,是原先通知的汇报会吗?”来人回答说:“不清楚。周总理交代说,飞机一到西安,就马上接彭老总来,一刻也不能耽误,还要严格保密。”彭德怀说:“那我总要给其他同志打个招呼吧?”马上把西北局秘书长常黎夫找来,让常分头转告西北局其他负责干部。此时,遇事沉着的彭德怀也感到不解,难道到中央汇报三年经济恢复计划还这么紧张吗?不管开什么会,他还是叫秘书把西北地区各单位报来的经济规划方案、调查报告统统带上。
    10月1日,彭德怀出席了西安市人民庆祝国庆一周年和遣责美帝国主义入侵朝鲜和我国领土台湾、声援朝鲜人民抗美救国斗争的示威游行大会。一个大会两项内容,又要欢度国庆,又要示威游行——既要和平,又要备战,这本身就使国庆的节日气氛添加了一种火药味儿。接下来几天,他都和西北军政首脑一起,紧张研究开发建设大西北的规划,满脑子塞满了玉门的油田、河西走廊的交通、八百里秦川的农业发展……。就在这时候,中央从北京派来专机,命他火速赴京。一切都是和打仗时那样紧张匆忙,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家向夫人浦安修道个别,没来得及带上洗漱用具,便和随行秘书一起,收拾了一摞有关西北经济建设方面的资料,匆匆登机出发了。
    彭德怀靠在飞机座椅上,脑子里一时无法安静下来。中央命他紧急赴京——是什么任务呢?他猜不透,无论如何,也得有所准备。看来,他让秘书带上有关西北经济建设的资料是对的,万一毛泽东要听听他这个西北方面大员的施政汇报,他要是没有准备可就不好喽。
    “小刘,把那个关于开发西北的规划纲要给我。”彭德怀对秘书说。秘书打开公文包,找出那份规划草稿交给彭德怀。彭德怀接过来,就是舷窗口的光亮,细心地看起来。看过后,他把草稿放在一旁,从舷窗口向外边眺望。他看见白云在日光照耀下,象金黄的锦缎,缓慢地舒卷着。白云下,隐约可见山峦、大地和银带状的河流。他侧头向西望去,只见苍茫一片。大西北呀,多少年来,数百次战斗:东渡黄河、保卫延安、攻克太原、进军新疆……,解放了这片土地。如今,建设西北的重担在肩上,更让他寝食不安。他的思绪又回到大西北的建设上来。他确信,此次中央召他京,定是有关西北建设的问题。
    下午4时,专机飞抵北京西郊机场。彭德怀快步走下舷梯,几辆小汽车早在等候着。前来迎候的人传达毛泽东的交代,要彭德怀先到北京饭店休息一下,彭德怀说:“不是说不能耽搁吗?先去中南海!”
    车到中南海丰泽园,周恩来迎出来与彭德怀握手,解释说:会议在下午3点就开始了,来不及等你。彭德怀随周恩来进入颐年堂会议厅。
    毛泽东看到彭德怀走进来,笑着向他招呼道:“老彭呀,你是准时到达。我们催你赶快来,是很急哟,可是也没得办法,是美帝国主义不让我们休息嘛!现在是我们的朝鲜邻居家着火了。邻家着火了,我们还能隔岸观火吗?现在开会就是讨论这个事——出兵朝鲜,你老彭也要准备发言哟!”
    彭德怀坐定,将那装有西北经济建设规划草稿的文件包放在桌上,心想:这包东西看来用不着了。他环顾四周,发现除中央政治局委员以外,被扩大来参加会议的几乎都是解放军高级将领——与其说是政治局扩大会议,倒不如说是一次最高军事会议,会议的气氛很不寻常。他侧耳静听,从几个同志的发言中,他才知道对支援朝鲜有不同意见。有的主张不出兵,或暂不出兵,理由主要是:国内战争创伤亟待医治,部分地区尚未解放,新解放区尚未进行土地改革;我军的武器装备远远落后于美军,更无制空制海权;经过长期战争,有些干部和战士有和平厌战思想等等。基于上述情况,参加会议的多数人认为出兵问题应慎重从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打这一仗。毛泽东在会议最后讲了一段话:“你们说的都有理由,但是别人处于国家危急时刻,我们站在旁边看,不论怎么说,心里也难过哟。”
    第五章 彭德怀慷慨陈词 中央决定出兵抗美援朝



    彭德怀刚到,未发言。散会后,中央管理科的同志把他送到北京饭店。当晚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以为是沙发床,不习惯,就搬在地毯上,还是睡不着。他想着白天开会的情景,满脑子都是出兵援朝的事。他想到美国占领朝鲜与我隔江相望,威胁我东北;又想到美军第七舰队侵入台湾海峡,控制我台湾,威胁我上海、华东。他想到,美国要发动侵华战争,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老虎是要吃人的,什么时候吃,决定于它的肠胃,向它让步是不行的。它既要来侵略,我就要反侵略。不同美帝国主义见过高低,我们要建设社会主义是困难的。如果美国决心同我作战,它利速决,我利长期;它利正规战,我利于对付日本那一套。我有全国政权,有苏联援助,比抗日战争时期要有利得多。为本国建设前途来想,也应当出兵。常说,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要比资本主义阵营强大得多,我们不出兵救援朝鲜,那又怎样显示得出强大呢?为了鼓励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反对侵略的民族民主革命,也要出兵;为了扩大社会主义阵营威力也要出兵。“你们说的都有理由,但是别人危急,我们站在旁边看,怎样说,心里也难过。”他把 的一句话,反复念了几十遍,体会到这是一个国际主义和爱国主义相结合的指示。“你们说的都有理由”,但如果不把它同朝鲜处于危急时刻联系起来考虑,那就是民族主义而不是国际主义者。他想到这里,认为出兵援朝是正确的,是必要的,是毛 英明的决策,而且是迫不及待的。他想通了,拥护 这一英明决策。
    第二天上午9时左右,邓小平受毛泽东委托来到北京饭店,约彭德怀同车去中南海。因4日下午政治局会议上彭德怀未发言,毛泽东想听听他的意见。
    彭德怀来到毛泽东的办公室,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毛泽东说:“老彭,昨天你没来得及发言。我们确实存在严重困难,但是我们还有哪些有利条件呢?”彭德怀说:“ ,昨天晚上我反复考虑,赞成你出兵援朝的决策。”毛泽东又问:“你看,出兵援朝谁挂帅合适?”彭德怀问:“中央不是已决定派林彪同志去吗?”毛泽东谈了林彪的情况后说:“我们的意见,这担子,还得你来挑,你思想上没这个准备吧?”彭德怀沉默片刻,说:“我服从中央的决定。”毛泽东略带感慨地讲:“这我就放心了。现在美军正准备分路向三八线北冒进,我们要尽快出兵,争取主动。今天下午政治局继续开会,请你摆摆你的看法。”
    10月5日下午,中央政治局在颐年堂对是否出兵援朝问题再次进行讨论。在别人发言之后,彭德怀讲述了自己主张出兵的理由,分析了出兵的有利条件。他慷慨激昂地说:“出兵援朝是必要的,打烂了,等于解放战争晚胜利几年。如美军摆在鸭绿江岸和台湾,它要发动侵略战争,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如让美国占领了朝鲜半岛,将来的问题更复杂,所以迟打不如早打。”
    会议最后作出决定:组建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兵朝鲜,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由彭德怀率志愿军入朝作战。政治局会议结束后,毛泽东对彭德怀说:给你10天作准备,出兵时间初步预定10月15日。
    10月6日上午,彭德怀到中南海去参加中央军委周恩来副 主持召开的军委会议,讨论志愿军入朝方案和更换武器装备、后勤供应及组建指挥所等问题。朱德总司令参加了会议并讲了话。
    关于彭德怀指挥所设立的位置,毛泽东的意见,为保证安全,免遭敌机轰炸,可设在鸭绿江北岸一个隐蔽位置。但彭德怀不同意,他主张过江入朝,与 在一起,以便协调两军,统一指挥作战。对于志愿军出国前后的宣传报道问题,彭德怀向 建议:“在战斗打响之前,应绝对保密。打响之后,新华社在报道和广播方面也应注意分寸。要设法转移敌人的视线,使其产生判断上的错觉,以便我军各路部队迅速隐蔽过江,取得战斗的主动权,力争初战的胜利,以提高士气,稳定人心,扭转被动局面。”
    就在联合国大会通过“八国提案”批准“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北侵的第二天,即10月8日,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 毛泽东发布命令:(1)为了援助朝鲜人民解放战争,反对帝国主义及其走狗们的进攻,借以保卫朝鲜人民、中国人民及东方各国人民的利益,着将东北边防军改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迅即向朝鲜境内出动,协同朝鲜同志向侵略者作战并争取光荣的胜利。
    (2)中国人民志愿军辖第13兵团及所属之38军、39军、40军、42军及边防炮兵司令部与所属之炮兵第1师、2师、8师。上述各部须立即准备完毕,待令出动。(3)任命彭德怀同志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4)中国人民志愿军以东北行政区为总后方基地,所有一切后方工作供应事宜以及有关援助朝鲜同志的事宜,统由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高岗同志调度指挥并负责保证之。
    (5)我中国人民志愿军进入朝鲜境内,必须对朝鲜人民、朝鲜人民军、朝鲜民主政府、朝鲜劳动党(即共产党)、其他民主党派及朝鲜人民的领袖表示友爱和尊重,严格地遵守军事纪律和政治纪律,这是保证完成军事任务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政治基础。(6)必须深刻地估计到各种可能遇到和必然会遇到的困难情况,并准备用高度的热情、勇气、细心和刻苦耐劳的精神去克服这些困难。目前总的国际形势和国内形势于我们有利,于侵略者不利。只要我们坚决勇敢,善于团结当地人民,善于和侵略者作战,最后胜利就是我们的。
    同一天,毛泽东将中国人民志愿军即将出国援朝的事项致电中国驻朝大使倪志亮转告 ,请他派人立即前往沈阳与高岗、彭德怀会晤,会商入朝作战有关问题。
    中国决定出兵朝鲜,美国对此完全不知。美军第8集团军悍然越过三八线,开始向北朝鲜进攻。10月10日,“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再次向 发出了敦促投降的最后通牒:“为了以最少的生命和财产的损失贯彻联合国决议,我作为联合国军总司令最后一次要求你们及你们指挥的军队,不管位于朝鲜的什么地方,都放下武器,停止敌对行动。”
    第六章 周恩来总理秘密访苏
     向苏联求救,斯大林把“皮球”踢给了中国——建议中国出动志愿军援助朝鲜。毛泽东在10月2日给斯大林发了回复电报,没有痛快地答应斯大林。但是,电报说“这是我们的初步电报,我们想同您商量一下。如果您同意,我们准备立刻让周恩来和林彪同志飞到您的休养地,同您讨论这件事,并报告中国和朝鲜的形势。”
    斯大林见中国没有接他踢过来的“皮球”,又惊又怒。10月5日,他再次致电毛泽东,敦促中国出兵。电报说:“我向您提出派五六个师志愿军的问题,是因为我清楚地了解中国领导同志曾多次声明,如果敌人越过三八线,就准备派几个军去援助朝鲜同志。因此,我理解中国同志之所以准备派兵去朝鲜,是为了防止朝鲜变为美国和未来军国主义日本反对中国的军事基地,这与中国是利害攸关的。”斯大林的言外之意,他建议中国出兵是源于毛泽东的许诺及多次兑现许诺的声明,指责毛泽东言而无信,不承诺当初的许诺了。
    斯大林在此电中还分析了整个形势:“一、如朝鲜战事表明的那样,美国目前还没有为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做好准备;二、日本因其军国主义势力尚未复元,没有能力给美国以军事援助;三、有鉴于此,美国将被迫在朝鲜问题上向有苏联盟国为其后盾的中国做出让步,将不得不接受就朝鲜问题进行调停的条件,这些条件将有利于朝鲜而使敌人无法将朝鲜变为它的军事基地;四、基于以上同样的原因,美国最后将不仅被迫放弃台湾,而且还将拒绝与日本反动派单独缔结和约,放弃复活日本军国主义的活动及使日本成为他们在远东的跳板的企图。由此我考虑到,如果中国只是消极地等待,而不是进行一场认真的较量,再一次使人信服地显示出自己的力量,那么中国就得不到这些让步。中国不仅得不到所有这些让步,甚至连台湾也得不到,美国人将会把持台湾,把它当作基地。美国这样做,不是为了已没有取胜希望的蒋介石,而是为了他自己或者是为了未来的军国主义日本。”这些话可以说是既利诱又威胁。
    电报给中国鼓劲壮胆:“我也考虑过,美国尽管没有做好大战的准备,仍可能为了面子而被拖入大战,这样一来,自然中国将被拖入战争,苏联也将同时被拖入战争,因为它同中国签有互助条约。对此应该害怕吗?我认为不应该。”同时,斯大林同意周恩来、林彪秘密访问苏联,就有关问题会谈。
    10月5日的政治局会议决定出兵后,毛泽东于10月6日晚上会见了苏联驻华大使罗申,通过罗申向斯大林表达了出兵的决心,同时提出了一系列的困难,希望苏联援助武器装备,并确定10日8日周恩来、林彪出发赴莫斯科,具体谈这些问题。10月8日,彭德怀飞赴沈阳,召开了高级干部会议,并且接见了 派来的特使北朝鲜内务相朴一禹,听取了当前朝鲜战局的形势。同日,周恩来、林彪踏上奔赴莫斯科的旅途。1950年10月11日,周恩来、林彪抵达苏联高加索黑海边的克里米亚,同正在那里休养的斯大林举行会谈。
    周恩来首先发言。他介绍了中国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朝鲜局势和要否出兵援朝问题的情况,说明中国的实际困难。最后,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坚定地说道:“只要苏联同意出动空军给予空中掩护,中国就可以出兵援朝。”说完,他那炯炯的目光注视着斯大林,期待着斯大林作出肯定的回答。斯大林痛快地答应:除同意卖军火外,还答应提供16个团的空军参战。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苏联空军尚未完全准备好,须待两个月或两个半月才能出动空军支援志愿军的作战。”
    斯大林过去承诺过如果中国出兵苏联就出动空军掩护,周恩来没有料到斯大林现在竟然要借故拖延。于是,他提出了出兵的困难。斯大林的答复更使周恩来大吃一惊,斯大林竟然淡淡地说:“中国既然出兵困难,不出兵也可,北朝鲜丢掉了,中国还在嘛!社会主义阵营还在嘛!”会谈结束后,周恩来和斯大林联名向毛泽东电告了会谈的情况。
    10月13日,中共中央电告周恩来:“只要苏联能于两个月或两个半月内出动志愿空军帮助我们在朝鲜作战外,又能出动掩护空军到京、津、沈、沪、宁、青等,则我们也不怕整个的空袭。”当时,毛 最关注和担心的是两点:第一,苏联提供武器装备,是用租借办法,还是用钱买。这是关系到用于国内建设和一般军费的资金能否保证,从而影响国内经济是否稳定的问题。第二,苏联能否真正做到在两个月或两个半月之内提供空军支援。为此,毛 要周恩来在莫斯科再留几天,与苏联就上述问题重新商定。苏联同意用信贷的方式提供军事装备,但是对出动空军的问题却又出尔反尔了。斯大林告诉周恩来:苏联将只派空军到中国境内驻防,两个月或两个月后也不准备进入朝鲜境内作战。起初是斯大林力主中国出兵,又是斯大林满口答应提供装备援助和空中掩护。可是,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为什么又出尔反尔了呢?斯大林担心,如果出动苏联空军在朝鲜境内同美国交战,害怕造成美苏直接对抗,引发世界大战。10月18日,即志愿军出国的前一天,周恩来一行回到北京。


    第七章 彭德怀做出兵朝鲜的准备(1)

    沈阳,彭德怀的办公室,沈阳和平街1号一幢日式小楼。小楼的二层是一个红木地板的套间,匆匆走马上任的彭德怀住在里屋,他的指挥班子成员在外屋搭了一溜儿通铺。
    彭德怀到沈阳后,立即展开了工作,会见 派来的联络员朴一禹,与高岗商谈志愿军后方保障问题等。
    8日下午,彭德怀对前来为他接风的东北军政委员会 高岗说:“我这个刚被任命的司令员,现在还是一个光杆司令,我还得跟你高 要人哩!”
    “大将军临危不乱,举重若轻。”高岗笑着说,“走吧,先到我家给你吃酒,给你接风!”
    “我看免了吧,我现在是火烧屁股,坐都坐不住,哪有心思喝酒?”
    “那可不行,我要不管你彭德怀的饭,有一天毛 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说着把彭德怀拉上车走了。
    彭德怀在车上满脑子考虑的还是战备问题。
    彭德怀问高岗:“总后答应调给一批运输汽车,10辆炮兵牵引车,西南局答应支援2000名司机,不知到了没有?”
    “到了,到了。”高岗说,“中央指示我们东北军区负责志愿军的后勤供应,我已找李聚奎开了会,该布置的都布置了。中央组织部还为东北军区后勤机关调派了2000名干部,其中大都是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同志,现在都已分配到各部门。”
    “老兄啊,毛 让我有什么困难找你解决,你可不要嫌我彭德怀老向你伸手哟!”
    “彭老总,你放心好了。中央的决定我一定照办。”高岗笑道,“我哪里敢怠慢你彭大将军,你有上方宝剑呀!”
    “先头部队至少需要两个月的粮食和10个基数的弹药。”彭德怀依然不放心,“还有部队需要的冬装也该立即发齐。”
    “让你放心,你就放心好了,粮食、弹药和被服都已前运。我还让后勤部副部长张明远成立了后勤前指,到时随你的部队一起行动。昨天李聚奎告诉我,他正在扩建100个后方医院,抓紧配备药物和医疗器材。”
    “不过,我还得说,战时要保证铁路大动脉的运输畅通啊!”
    “这个更没问题了,李聚奎都想到了,昨天他还说已经动员组织了一支数万人的运输队和担架队。李聚奎是你的老部下,你还不放心吗?”
    用过饭后,彭德怀还和高岗商讨明天会议的安排问题。“明天军以上的干部会是你主讲啊,你可要给大家好好鼓鼓劲。”
    “你是志愿军的司令员兼政委,你该唱主角嘛!”
    “不要推了,这是毛 交待的,以你高岗为主,以我彭德怀为副,你对4野干部熟,有威信,进行作战动员,可不能让我唱独角戏。”彭总说。
    “好了,明天我先讲,你后讲。不过,今天晚上你可得好好睡一觉。”高岗尽量让彭总宽心地说了一句。
    且说毛泽东10月8日的命令传到13兵团后,全军欢腾。兵团司令员邓华从外面急步走进来,对副司令员洪学智说:“老哥,老哥,中央来电报了,任命彭总当我们的司令兼政委啦!”
    “彭总来当司令,真是太好了!”洪学智欣喜地说。
    彭德怀是中央军委副 ,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副总司令,是位富有实践经验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他戎马大半生,功勋卓著。
    1929年,他领导了平江起义,上了井冈山。起义军编为红5军,和毛泽东、朱德成了亲密战友。
    1930年,他率领红5军攻进长沙,夺取了敌人的大量弹药和物资,同时扩大了红5军的力量。
    后来红5军扩编为红3军团,彭德怀任军团长。不久,彭德怀奉命带领红3军团渡过赣江,到中央苏区,又经历了五次反"围剿"战役。
    中央红军被迫长征时,彭德怀带领红3军团开路,连续冲破敌人的4道封锁线,血染湘江,突破乌江,使党中央在遵义得以喘息,召开了遵义会议。
    在遵义会议中,他坚定地支持了毛泽东。
    遵义会议后,彭德怀率红3军团4渡赤水,翻过雪山,到了四川的懋功。
    中央红军过草地后,组成陕甘支队,彭德怀任司令员,毛泽东任政治委员。
    陕甘支队经过千辛万苦到达陕北的吴起镇。当我红军还没有站稳脚跟时,马匪的4个骑兵团蜂拥扑来,妄图把我疲惫不堪的红军歼灭。
    在彭德怀的指挥下,歼灭敌人1个骑兵团,击溃3个骑兵团,使红军在陕北立住了脚。
    吴起镇之役大胜后,毛泽东曾乘兴挥毫赋诗一首赠彭德怀:山高路险沟深,骑兵任尔纵横,谁敢横刀勒马,惟我彭大将军。”
    抗日战争期间,彭德怀率八路军东渡黄河,挺进山西,开辟华北抗日根据地,发展人民武装,坚持抗日游击战争。
    他组织了震惊中外的百团大战,进行大小战斗1824次,攻克敌人据点293个,歼灭日伪军4.6万多人,缴获了大批武器和军用物资,给了敌人以沉重的打击。
    解放战争时期,他在西北战场那么艰苦的条件下,以劣势胜优势,用2.3万人,打败了胡宗南23万美式装备的反动军队。
    现在有彭总指挥抗美援朝,全军将士对打败美国侵略者信心更足了。
    洪学智看完电报,兴奋地对邓华说:“中央决策英明,由彭总来当司令员,心里就踏实了!”
    “不过,老哥你要小心伺候啦!”邓华说,“我对彭总是了解的。他这个人事业心很强,打仗要求很严格,有高度的责任感。作战中稍出点纰漏他就大发脾气,要是把他惹火了,还要杀人呢!你得小心脑袋呀!”
    “彭总脾气大也没关系,咱们认真按原则办事。反正脑袋只有一个,拿掉就拉倒了。”
    “玩笑归玩笑,彭总一来,可就是要入朝的架势啦。”邓华收起了笑容说,“我们得准备好,到时候可不能出纰漏呀!”
    “按你说的办,”洪学智说,“小心伺候就是!”
    下午,兵团司令部又接到电报,得知彭德怀和高岗已经从北京到了沈阳,定于10月9日在沈阳召开军以上干部会议。
    当即,他们就通知各军,令各军正副职领导干部,务于9日凌晨前从安东乘火车赶到沈阳。
    第八章 彭德怀做出兵朝鲜的准备(2)

    10月9日清晨,邓华、洪学智等风尘仆仆赶到沈阳和平街1号拜见彭老总。
    军以上干部会上午9点在东北军区第三招待所会议室举行。参加会议的有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高岗,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东北军区副司令员贺晋年,13兵团司令员邓华、政委赖传珠、第一副司令员洪学智、副司令员韩先楚、参谋长解方、政治部主任杜平以及该兵团所属的各军军长和政委。
    会议由高岗主持。首先由邓华宣读了中共中央和毛 关于志愿军入朝参战的决定和关于志愿军的组成以及对彭总任命的命令。
    接着高岗讲话,他介绍了中央对出兵朝鲜问题讨论的情况,讲了出兵的意义和必要性。
    接着,彭德怀讲话:
    “4野是能打仗的,能打大胜仗;林彪同志曾经指挥你们打了很多胜仗嘛,攻锦州,打天津,辽沈、平津两大战役功劳不小。
    “梁兴初你那个黑山阻击战就打得不错嘛!你现在当38军军长,这是个老部队,有我‘平江起义'的老底子,又是四野王牌军,怎么样,现在部队的状况如何?”
    “很好,”梁兴初答,“一声令下,立即出动!”
    彭德怀说:“好嘛!我这些年指挥1野,在西北打仗,对四野的情况不熟,主要靠在座的各位了。以后志愿军不光是4野,现在就有华北的66军嘛,华东宋时轮的第9兵团正往上开,以后还有19兵团、20兵团,陈赓的3兵团,五湖四海,我彭德怀光杆司令一个能行吗?打仗主要是靠大家。”
    “我们的责任重大,一定要打好!我们也不要把美国部队看得太了不起,800万蒋介石的军队,也都是美国装备的嘛,不也是我们手下的败军吗?我看,徒弟被打败,师傅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当然我们不能轻敌,美帝不是宋襄公,它不会愚蠢到这一步,等我们摆好阵势他才进攻。”
    “美军机械化,前进速度快,我们必须抢时间,做好投入战斗的准备,保证一声令下,立即跨过鸭绿江!
    “昨天晚上朝鲜内务相朴一禹同志专程抵沈阳,向我们通报了目前朝鲜的战况。”
    “美国最近又从日本动员了5万兵力补入了李承晚部,并且他们还拟再从美国调7个师来朝作战,从东西朝鲜湾登陆。”
    “ 首相再一次要求我军迅速出动。所以,我军的出兵时间不是定不定的问题,而是很快就要出动了。”
    “当前我们的任务是积极援助朝鲜人民反击侵略者,保持一块革命根据地,作为相机消灭敌人的基地。”
    在谈到入朝作战的指导方针时,彭德怀说:
    “在敌人装备优势和朝鲜地幅狭小的条件下,我军在国内战争中所采取的大踏步进退的运动战,已不适合于朝鲜战场,而要采取阵地战与运动战配合的方针。”
    “敌人来攻,我们要把它坚决顶住,不使之前进;发现敌人有弱点,即迅速出击,插入敌后,坚决歼灭之。”
    彭总强调说:“保存土地是我们的任务,但更主要的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我们的战术是灵活的,不是死守某阵地,但在必要时又必须坚守某一阵地。”
    “我们不是单纯的防御,最好既能消灭敌人,又能守住阵地。我们的任务是光荣的、艰巨的,我相信同志们一定能完成好。”
    沈阳会议结束的第二天,即10月11日,彭德怀抵达安东,前往兵团了解部队的战备情况。
    邓华他们提出,根据目前战局发展,即使先头4个军一起入朝,兵力也还是不够的。
    他们分析,由于我军火力弱,与敌人的火力相差得太悬殊,歼灭美军1个师,我们需要2个军;歼灭南朝鲜军1个师,我们需要1个军。
    因此,还需向中央建议,赶快增加部队。中央原来已从华东和西北调动的24个师,作为援助朝鲜的第二批和第三批兵力,预计是在1951年春季才逐步使用的,现在看起来应该尽快提前调来。
    “你们这个意见很好,第13兵团虽然战斗力强,但兵力毕竟有限。根据我军一贯的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的原则,其他部队应该继续赶来,我马上向中央报告。”
    彭德怀向中央提出建议后,中央很快确定宋时轮将军率领第9兵团昼夜兼程赶上来,并电令第66军从天津赶来维护后方和确保铁路大动脉的畅通。
    10月12日,朝鲜内务相朴一禹又来安东,向彭德怀通报美军和李承晚军都已越过三八线,正疯狂向北推进;南部人民军撤至三八线以北的有5万余人。
     首相和朝鲜劳动党中央,再次请求中共中央尽快出兵支援。
    现在箭已在弦上。情况紧急,彭德怀当即召集13兵团领导对入朝后的部署进行了研究。
    决定以1个军进至平壤东北约200公里之德川县山岳地区,以其余3个军及3个炮兵师位于德川以北之熙川、前川、江界地区。
    这样,第一,可以使美、南朝鲜军有顾虑而停止继续前进,保证平壤、元山以北地区至少是山岳地区不被敌占领。这样,我军可以尽量争取时间,进行作战准备。
    第二,如元山、平壤以西之敌向北进攻德川等地,则我军可以用必要兵力钳制平壤之敌,而集中主力歼灭由元山方向来攻之敌。
    彭德怀说:“只要歼灭敌人两三个师,局势就可以大为松动。”
    正在彭德怀紧锣密鼓地部署出兵朝鲜时,忽然在10月12日接到了毛泽东的电报。电报写道:
    彭高、邓洪韩解:
    (一)10月8日命令暂不执行,13兵团各部仍就原地进行训练,不要出动。
    (二)请高岗、德怀二同志明日或后日来京一谈。
    毛泽东
    10月12日
    电报很快传到彭德怀手上,彭总看着电报,神情很疑惑,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手中拿着点燃的大中华香烟,不停地猛吸几口,然后站在楼内一边走一边思考着问题。
    13兵团的领导焦虑地对彭总说:“兵贵神速,十万火急!我们再晚几天入朝,人民军更难有组织地撤退,过江后我们何来立足之地?也不知又有什么重大情况发生。”
    第九章 苏联出尔反尔

    毛泽东从中国自身安全和履行国际主义义务出发,最终还是力排众议,决定出兵抗美援朝。
    素来不畏强敌的毛泽东,还是清醒地看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处于劣势。这主要的是装备落后,尤其是缺乏空中掩护。
    因此,他在政治局对出兵朝鲜问题作了初步讨论之后,便立即派总理周恩来和林彪前往苏联,同斯大林会谈抗美援朝和苏联给予中国军事援助及向志愿军提供空中掩护问题。
    1950年10月11日,周恩来、林彪抵达苏联高加索黑海边的克里米亚,同正在那里休养的斯大林举行会谈。
    周恩来首先发言。他介绍了中国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朝鲜局势和要否出兵援朝问题的情况,说明中国的实际困难。
    最后,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坚定地说道:“只要苏联同意出动空军给予空中掩护,中国就可以出兵援朝。”
    说完,他那炯炯的目光注视着斯大林,期待着斯大林作出肯定的回答。
    举止沉稳的斯大林静静地听完,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他胸有成竹地表示说,可以完全满足中国抗美援朝所需的飞机、大炮、坦克等军事装备。
    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苏联空军尚未完全准备好,须待两个月或两个半月才能出动空军支援志愿军的作战。”
    周恩来听了,多少有点失望。
    其实,周恩来是带着立足于不出兵,但要趁机向苏联申请援助,
    10月13日,周恩来他同斯大林会谈完后刚飞回莫斯科,就接到国内来电,告诉他政治局多数同志态度变了,主张出兵。
    中央的电报指出,“只要苏联能于两个月或两个半月内出动志愿空军帮助我们在朝鲜作战外,又能出动掩护空军到京、津、沈、沪、宁、青等,则我们也不怕整个的空袭。”
    当时,毛 最关注和担心的是两点:
    第一,苏联提供武器装备,是用租借办法,还是用钱买。这是关系到用于国内建设和一般军费的资金能否保证,从而影响国内经济是否稳定的问题。
    第二,苏联能否真正做到在两个月或两个半月之内提供空军支援。
    为此,毛 要周恩来在莫斯科再留几天,与苏联就上述问题重新商定。
    周恩来将毛 此电内容通过莫洛托夫转达斯大林。斯大林作出了这样的回答:苏联将只派空军到中国境内驻防,两个月或两个半月后也不准备进入朝鲜境内作战。
    谁知道,老谋深算的斯大林此时却出尔反尔。他告诉周恩来:苏联将只派空军到中国境内驻防,两个月或两个月后也不准备进入朝鲜境内作战。
    起初是斯大林力主中国出兵,又是斯大林满口答应提供装备援助和空中掩护。可是,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为什么出尔反尔了呢?
    斯大林担心,如果出动苏联空军在朝鲜境内同美国交战,害怕照成美苏直接对抗,引发世界大战。
    11日深夜,毛泽东 收到了周恩来发自莫斯科的急电。电报中说斯大林答复道:苏联空军目前尚未准备好,暂时无法支援中国人民志愿军作战,请中央对出兵问题再做综合考虑。
    毛泽东 瞅着周恩来从莫斯科拍来的电报,感到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苏联不出动空军对我陆军作战影响太大了。
    苏联的空军没指望了---斯大林既然主意已定,恐怕是很难改变的。
    靠我们的步兵和美国的海、陆、空联合兵种作战,结果将难以预料,至少将会付出巨大的牺牲。
    一旦战争扩大,美军轰炸大陆,进攻沿海,国内敌人和台湾遥相呼应,民族资产阶级又很害怕战争,一部分人民也早已厌战,势必将引起政局的动荡。
    到那时候,如果苏联还是不愿引起美、苏直接对抗,不出动海、空军帮助中国作战呢?
    慎重呵,慎重呵,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得失成败,在此一举。
    毛泽东思来想去,此重大变化需再研究一下才能作出,是否作出志愿军在没有空军掩护的情况下出兵问题。
    毛泽东夜不能眠,此时已是12日天亮了。前方部队马上出兵,事不宜迟,毛泽东提笔写到:
    彭高、邓洪韩解:
    (一)10月8日命令暂不执行,13兵团各部仍就原地进行训练,不要出动。
    (二)请高岗、德怀二同志明日或后日来京一谈。
    毛泽东
    10月12日
    第十章 中央召开紧急会议

    电报很快传到彭德怀手上,彭总看着电报,神情很疑惑,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手中拿着点燃的大中华香烟,不停地猛吸几口,然后站在楼内一边走一边思考着问题。
    12日夜里,彭德怀接到了聂荣臻代总长打来的电话:
    “彭总吗?你的来电已经收到了,有新情况了,中央原定的方案有变化!请你速回北京商议”
    电话里的声音很大,几乎室内所有的人都可以听到。
    “迅速回京?”
    “对,马上回京,中央有要事讨论。”通话十多秒钟,就这样挂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情况,彭总不得而知。但他感到,一定是发生了关系战争全局的大事,不然中央不会在志愿军即将出动的关键时刻把自己突然紧急召回北京。
    13日下午4时许,中南海颐年堂,毛泽东 召开紧急中央政治局会议。
    形势发生了变化,苏联不能为志愿军提供空中掩护,在我军没有制空权的形势下,志愿军还要不要入朝作战?参战与不参战的利害关系如何?
    毛泽东 让大家发表意见,首先问中央军委副 、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
    彭德怀稍事沉思,说:
    “即使在苏联不出动空军支援的情况下,我认为,我志愿军仍应入朝作战。我们可以考虑迅速增加防空炮火,调高射炮入朝。我们不能让美帝国主义放手吞并朝鲜,威胁我国国防。”
    “据外电说,麦克阿瑟野心太大了,他要联合日本军国主义和蒋介石匪帮跟我们打。”
    “我们与美军的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现在不打,以后到鸭绿江边还得打。这种形势是明摆着的。”
    “美军仁川登陆成功后,反动报刊吹嘘美军是不可战胜的。美军不会就此止步。”
    “现在联合国已经通过决议,美国有了法律依据,麦克阿瑟更不会就此罢手。他通过广播要求人民军在朝鲜的任何区域停止抵抗。”
    “同美国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与其到鸭绿江边被迫打,不如现在主动打。”
    有人问彭总:“你考虑这个仗怎么个打法?”
    彭总说:
    “ 跟我多次谈了作战方案问题,按照 的想法,第一个时期,可以专打伪军。我军对付伪军还是有把握的,像在解放战争中打蒋介石部队时一样。”
    “原来考虑是在元山、平壤以北大块山区打开一块根据地,第一使我军站住脚,第二振奋朝鲜人民。”
    “现在形势又变化了, 建议在新安州、成兴一线。这个建议是对的。”
    “据情报说:西线即平壤这个方向主要是美国第8集团军的美骑1师、美2师、24师、25师,英27旅。东线主要是伪首都师、南朝鲜第1师、3师、6师、7师、8师。”
    “现在东线的南朝鲜3师和首都师已进入元山,占领了东海岸这个海港城市。估计南朝鲜军还会继续北进。”
    “只要在第一个时期能歼灭几个伪军的师团,朝鲜局势就可以起一个对我军有利的转变。”
    毛泽东 接着说:“当然,我军没有空军支援,伤亡会大些。”
    彭总说:“但是,我们自己的空军一定要出动。有与没有大不一样。”
    会议一直进行到深夜。毛 反复征求大家的意见,对出兵一事思之再三,最后才下了决心,认为我军还是出动到朝鲜有利,这样对中国、对朝鲜、对东方、对世界都极为有利。
    如果我们不出兵,让敌人压至鸭绿江边,国内、国际反动气焰增高,则对各方都不利。
    首先是对东北更不利,整个东北边防军将被吸住,辽南电力将被控制。
    总之,我们应该参战,必须参战,参战利益极大,不参战损害极大。
    中央做出决定后,彭总立即给志愿军参谋长解方发急电,要求志愿军各部继续做好出国准备,防止部队对出兵援朝产生怀疑和松懈情绪。
    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没有苏联空军支援的情况下也要出兵的决定作出后,毛泽东立即电告在莫斯科的周恩来。电文如下:
    恩来同志:
    (一)高岗、彭德怀二同志与及其他政治局同志商量结果,一致认为我军还是出动到朝鲜为有利。
    在第一时期可以专打伪军,我军对付伪军是有把握的,可以在元山、平壤以北大块山区打开朝鲜的根据地,可以振奋朝鲜人民生组人民军……。
    在第一时期,只要能歼灭几个伪军的师团,朝鲜局势即可起一个对我们有利的变化。
    (二)我们采取上述积极政策,对中国,对朝鲜,对东方,对世界都极为有利;
    而我们不出兵,让敌人压至鸭绿江边,国内国际反动气焰增高,则对各方都不利,首先是对东北更不利,整个东北边防军将被吸住,南满电力将被控制。
    ……
    (五)总之,我们认为应当参战,必须参战,参战利益极大,不参战损害极大。
    毛泽东
    1950年10月13日
    周恩来接电后,紧急约见苏共政治局委员、外长莫洛托夫,转告了毛泽东的电报,要他立即向斯大林报告。
    斯大林接到莫洛托夫的报告后,深受感动,半晌沉默无语。
    据后来的西方史料记载,当斯大林得知,即使没有苏联空军的支援,中国也决定出兵时,“斯大林流出了眼泪”,连说“还是中国同志好,还是中国同志好。”
    不管这种传言是否可信,中国人的举动出乎苏联人的预料之外是可以肯定的。
    中国出兵援朝是为整个社会主义阵营打的一场前哨战,以后牺牲的十几万战士,消耗的巨大军费,贫穷的中国全部独自承担。
    所有的民族牺牲和对朝鲜的人力物力援助都是无偿的。没让朝鲜出一分钱。
    而中国去打仗,苏联却贷款让中国买军火。抗美援朝期间,中国为此总共欠下了30亿人民币军火款。以后在三年困难时期,中国咬着牙全部还清。
    斯大林除同意卖军火外,还答应提供16个团的空军二至三个月后参战。
    然而就在周恩来谈判完毕就要起程回国时,斯大林又变脸了!那16个团的空军二三个月后也不能进朝鲜,只能在鸭绿江边掩护中国领空!
    这下,永远都是那么温文尔雅的周恩来也愤怒了,他语调平静却言辞尖刻地告诉苏联人:“我们中国人也可以不管别人的事,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刚决定的事,怎么又推翻了呢!不行,不管你们怎么样,我们中国已经决定了,是一定要出兵的!”
    1950年10月19日,原东北边防军十三兵团的四个军改称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8军、第39军、第40军和第42军。4个军和3个炮兵师,加上后勤支援部队共计25万兵力,率先从辑安(今集安)、安东(丹东)、长甸河等地渡过鸭绿江,成为第一批入朝作战的志愿军部队。

    第十一章 39军接到入朝作战的命令

    1950年那个不平静的夏天。中国人民解放军39军军部驻扎在河南省漯河市。刘震军长和吴法宪政委已调走,改由吴信泉任军长兼政委。
    7月7日这天,吃过晚饭,吴军长和妻子俞惠如带几个孩子,副军长谭友林和他的妻子鲁方也带着孩子,在树阴下乘凉。只见军司令部作战科参谋李方明急匆匆地走到吴军长跟前:
    “军长,野司来电话,请你亲自去接。”
    吴军长回到房间电话机旁,拿起话筒,只听:
    “喂!你是三十九军吴军长吧?”
    “我是吴信泉。”
    “林司令员请你迅速来武汉,有要事面谈。我们已经派好了轻油车,明早8点到漯河火车站接你……”
    “知道了,再见!”
    放下话筒,吴军长忽然想起了13年前的今天——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军发动了中国人民永世不忘的芦沟桥事变。现在,林总这么着急要召见我去武汉有什么要事呢?他暗自思量起来:很可能与刚刚爆发的朝鲜战争有关,但没有想到要带兵出国作战。这些天来,他以一个高级军事指挥员特有的习惯,每时每刻都在注视着朝鲜战局的发展。
    当晚,吴军长同谭友林副军长、李雪三副政委、沈启贤参谋长等人打了一下招呼,说去武汉,林总有要事交代,但没有表露自己心里想到的朝鲜战争问题。
    第二天——7月8日清早,吴军长带一名参谋和一名警卫员在漯河火车站登上野司派来的轻油车。下午3时许,他来到了第四野战军兼中南军区司令员林彪在汉口的住宅。
    林彪和第三政治委员谭政、政治部主任陶铸正坐在屋子里等着。吴军长穿着刚发下来的国防军绿色军装,戴着大檐帽,走上前去向他们敬了个礼。他们握着我的手说:“吴军长,你来得很准时呀!快坐下,快坐下。”吴军长便在谭政、陶铸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林彪操着浓重的湖北口音对他说:
    “信泉同志,今天请你来,谈谈你们军的行动问题。目前,美军已在朝鲜登陆,和朝鲜人民军僵持起来了。看来朝鲜战局有向北发展的趋势。同时,美军又占领了我国台湾。所以,整个形势日趋严重了……”
    讲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讲:“东北现在没有什么正规部队,只有四十二军在北大荒垦荒生产,地方部队也不多。中央军委已经决定:调你们三十九和三十八军(在信阳)、四十军(在洛阳)同时开往东北,在辽南一带集结待命,一个星期准备。”
    他回头望了望身后墙上的地图,继续说:“你们军的一一五师在广西,把剿匪的事情交给留在当地的一五二师,直接开往东北。你们军的一一六师和一一七师在河南生产,立即停下来,收拢部队,抓紧时间做好准备,迅速北上。车运问题由总部直接安排,你们尽快编造好车运计划报总参……”
    林彪说话的速度很慢,说话的声音很轻。嘴里不时地发出“嗯、嗯”的习惯声音……
    接着,谭政带着湖南湘乡的乡音对吴军长说:“部队往东北开,暂不要向下面讲出国作战,只讲加强东北边防,保卫祖国边防,朝鲜战争的局势很严重,加强东北边防,有备无患嘛。部队思想转弯又不能太急,要一步一步地转……”
    随后,陶铸带着一口夹杂着湖南老乡话的普通话对吴军长说:
    “部队移防前,要把停止生产的工作搞好,认真地检查一下群众纪律,发扬我军政治工作的优良传统。部队走了,要给当地政府和老百姓留下一个好印象……”
    当林彪、谭政、陶铸向吴军长交代完了任务后,吴军长当即表示:回去后,坚决按照首长的指示办,停止生产,收拢部队,加紧准备,迅速北上。他起身告别,于当晚返回军部。
    第二天——7月9日,召开军党委扩大会议。吴军长传达了林彪、谭政、陶铸三位首长的指示,大家展开热烈的讨论。参加会议唯一的师长张竭诚(一一五师师长王良太在广西指挥部队剿匪,一一六师师长吴国璋调到越南当军事顾问)发言说:“我们坚决拥护和执行党中央做出的决定,虽然入朝作战地形不熟,语言不通,困难很多,但我们是有信心克服这些困难取得战争胜利的。”
    这次会议确定了下列准备工作,确保部队按时向东北开进:一、进行简要动员——只讲加强东北边防,不讲入朝作战;二、收拢部队——命令回家探亲的干部战士立即归队,动员临时来队家属返回家乡;三、结束生产——做好各种善后工作,尽量减少损失;四、各单位普遍检查一次群众纪律——借群众的东西一定要如数还清,损坏的东西一定要按价赔偿;五、作战部门赶紧编造车运计划——一面与铁路部门联系,一面上报总参。
    吴军长眼看就要带着部队乘军列北上了,他的妻子俞惠如于1950年7月18日生下了第7个孩子吴安平。他望着她刚生下小孩子比较虚弱的身子,久远的历史镜头一个又一个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他们结婚到现在正好10年了,而他们夫妇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还不到一半。他常常想起我国著名的女作家冰心说过的一句名言:“年轻时没有年轻过……”
    老七安平这孩子降临在他们家三天之后,他就离开了他和他的母亲。走前,他对她说:“惠如,真对不起你,你每次生孩子我都在前方打仗,从未照顾过你。这次我又要走了,你在后方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真够辛苦了。”
    她说:“信泉,我习惯了,你这次出国作战,不仅是抗美援朝,而且也是保家卫国,任务光荣的。我保证把后方工作做好,把孩子照顾好,你放心走吧!”我听了她的话,向她竖起大拇指就走了。

    第十二章 疾奔东北

    1950年7月21日,军直和一一六师、一一七师乘数十组军用列车从河南向东北驶去。
    火车昼夜不停地行驶在津浦线上,很有节奏地发出“哐当、哐当”的重复响声。每驶进一个车站,其他的客车和货车都给我们乘坐的军用列车让路。这是中央军委副 周恩来亲自对全国铁路系统做出的安排。
    那时候,连队干部战士坐在闷罐车里。从连长、指导员、排长到各班的正副班长,还有全连的共产党员,都向战士做政治思想工作,最主要的就是做好巩固部队的工作。东北战士和南方战士,相互之间提出了挑战应战,条件有好几项内容,其中有一项就是:“不离开连队,不离开车厢……”
    在一一七师三四九团二营四连的闷罐车厢里,谁都知道连部通信员董伯友的家在唐山,有的战士就对他半开玩笑地说:
    “小董,车快过唐山了,你得自觉点。”
    “放心吧!车过唐山时,我趴在小窗户上看一眼就满足了。”
    董伯友说完,又去找指导员宋焕祥说:
    “指导员,我家就在唐山铁路边上。车过唐山我要是睡觉了,到时候你叫醒我,让我看看家房顶上的烟筒吧……”
    结果,车过唐山时正好是半夜,宋焕祥和董伯友都睡得十分香甜,一觉醒来车已经到了山海关。董伯友倒没有当回事,宋焕祥却向他一再表示歉意,心里一直为没有满足战士这种最低的要求而感到内疚……
    1950年7月25日,军部乘坐的混合列车到达辽宁省辽阳。各师部队到达辽南集结后,吴军长和军里其他几位领导同志把工作安排好了,便驱车前往沈阳东北军区司令部。他走进了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贺晋年的办公室,一见面,他就来了这样一番开场白:
    “吴军长,东北是你们三十九军打仗最多的老地方。你们过去在这里打了不少漂亮仗,这里有很多你们的老朋友哟……”
    “贺参谋长,有几件事情向你请示,希望能够尽快解决。”吴军长毫无拘束开门见山地提出来。
    “不必客气,你说吧!”
    于是,吴军长一口气把几件事一古脑儿地全都端了出来:
    1. 我们在河南休整时复员老、弱、病、残3000多人。军区答应拨给我们一个独立师的兵员班以下人员编入我军,排以下干部留地方继续扩军。
    2. 1948年打完沈阳时,一一六师参谋长汪洋留在东北军区警卫师当师长。我们在河南生产时这个师的师长吴国璋又调到越南去当军事顾问。现在师长缺员,我们要求将汪洋调回一一六师任师长。
    3. 请尽快解决三十九军补充装备、马匹、大车、弹药。
    贺晋年很注意听了我的陈述,一边听一边用笔记在本子上。等我讲完,他说:
    “吴军长,你提的这些问题都应该解决也可以解决。不过,火炮、弹药补充由军区炮兵直接管。我给你写 ,你去找炮兵司令员万毅同志。”
    1950年8月3日,39军召开部队到达辽南集结的第一次军党委扩大会议。首先,军长如实地把敌情告诉了大家:
    美国军队以“联合国”名义发动了侵朝战争,仆从军队能来多少尚不知道,但美国是陆、海、空三军现役兵员120万人,已经在朝鲜釜山登陆的有装备精良的美二十二师、二十四师、二十五师,将要登陆的有骑一师,现在与朝鲜人民军在洛东江进行战斗。南朝鲜军队有首都师、一师、二师、三师、六师、七师、八师、九师,总兵力为15万余人,装备差,战斗力不强。
    其次,友军情况怎样呢?朝鲜人民军共15个师,加上地方部队共25万人,苏式装备的有3个师,参加过东北解放战争,有一定的战斗力。
    根据现在和今后战局的发展,对人民军极为不利。人民军与美、伪军在洛东江处于相持状态,美国继续增兵,加上他们强大的空军、海军,人民军难以挡住美国人的进攻。因此,战火烧到北朝鲜的可能性极大。但这场战争仍然是局部战争,不可能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经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即使是战胜国也打得精疲力尽,人民要求和平和医治战争创伤,也就是和平力量超过战争力量,任何集团不可能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
    军长在军党委扩大会上正式传达:基于上述估计,党中央和毛 决定:三十八军、三十九军、四十军、四十二军计4个军和3个炮兵师,加上后勤支援部队共计25万兵力,集结在 进行备战,随时准备入朝参战,支援朝鲜人民军抗击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的侵略。
    最后,军长在这次会上提出了我军在集结中必须做好以下几项工作:
    第一,做好准备打仗的思想动员工作。我们军打了22年仗,每个指战员都希望战争结束过和平生活。过去,我们对部队说,打败日本鬼子好回家;后来,我们又说,打垮蒋介石好回家。现在,和平生活不过半年,又要重新走上战场去打美帝。由战争转入和平不需要做多少工作,由和平转入战争,这是180度的大转弯,难度相当大,非要把大道理和小道理都讲得很明白不可。
    第二,加速组织准备。东北军区拨一个独立师兵员给我们军,迅速编入部队;加速维修补充装备,尚缺的车辆、马匹上报补充。全军所缺干部迅速提升补充;组建军、师、团后勤民工担架部队,排以上干部从部队抽调解决。
    第三,加强临战训练。团以上干部由军办集训班研究美军作战特点及我们的对策;大力加强部队夜间师、团、营、连战术训练;重点是团以下的训练,技术训练着重射击、投弹、刺杀、土工作业,特别注意防空防炮训练;为适应国外作战需要,增强部队中的侦察训练。第四,加强后勤保障准备工作。充实后勤部队和干部,军司令部迅速制定部队本身携带弹药数量,军、师、团三级后勤携带基数、药品、战场抢救材料,军、师、团应携带数量,粮油盐除连队带足外,军、师、团后勤也应规定携带数量,由于处于国外作战,交通运输困难,难以及时得到补给,必须加强自身携带数量。与此相应增加军、师、团大车编制,将所需增加的车辆、马匹数量报军区,请从速解决。
    那时候,部队刚到辽南集结,出兵朝鲜问题还没有公开。但部队中干部战士关于是否出兵的议论多起来了。因此,对保密的要求也更加严格了。当时,不管是谁,在给家人或好友写信时,都不准谈及出兵的问题,如有违犯就要受军纪制裁。
    8月9日,军长乘吉普车到安东(今丹东)十三兵团去汇报部队情况。邓华、洪学智、朝先楚、解方、杜平等十三兵团领导人就住在这里。
    吴军长向他们汇报了我们军各师到达辽阳、鞍山一带集结的时间、地点和部队现有人数、武器、装备等情况,特别强调了干部战士的思想状况。3天后,海军司令员肖劲光、总政治部副主任肖华来到了东北,组织东北边防军。肖劲光任司令员,肖华任政治委员。
    8月13日,东北军区在沈阳召开了师以上干部会议。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高岗主持会议,肖劲光和肖华参加了会议。高岗在会上讲了当前的形势和东北边防军的作战任务。十三兵团司令员邓华就同美军作战的有关战术问题讲了话。会后,肖华到三十九军检查和指导备战工作。
    吴军长在这次会上发言说:“怕个熊,美国鬼子又不是三头六臂,我们把纸老虎当真的打就是了。打它个人仰马翻,给全世界人民看看。”讲完了他问身旁的谭友林副军长:
    “老谭,你有什么意见?”
    “军长,你的话表达了我们三十九军指战员的心愿,我举双手赞成。说得好,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谭友林说。
    第十三章 入朝前的准备

    39军这支部队敢于胜利善于胜利,既能打运动战,又能打攻坚战,也能打防御战。部队士气旺盛,有自我牺牲精神。在整个解放战争中打的都是胜仗,部队中曾一度产生居功骄傲、自满情绪和本位主义。在河南整训时,对这种不良倾向作了整顿,已有好转。
    军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李雪三亲自布置了以美帝武装干涉朝鲜,侵占我国台湾,我们能否置之不理为中心内容的形势任务教育、仇美(仇视、蔑视、鄙视)教育和爱国主义、国际主义教育,各级政工干部深入连队和干部战士一起,结合形势,联系历史,举行控诉会,组办演讲会,看电影、听广播、参观图片展览,揭露了美帝国主义的侵略本质,激发了对美帝的刻骨仇恨,明确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必要性。
    39军出国前的临战训练,是分两个阶段进行的:
    第一阶段比较简单,主要是进行单兵技术,如射击、投弹、爆破、反坦克、土工作业训练以及班和战斗小组的战术训练。
    第二阶段比较复杂,主要是进行从排到营的山地、村落、城市进攻战术演练。我们组织各级指挥员反复学习毛 的十大军事原则:“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作战方法,不但必须应用于战役的部署方面,而且必须应用于战术的部署方面。”大家说:无论对付任何敌人都是战无不胜的法宝。
    大家对林彪在指挥东北解放战争时总结出来的六个战术原则也很爱学习。因为,许多指挥员那时在我军的前身“二纵”,从战争的实践中亲身感受到:“一点两面”(集中优势兵力于我主要的“攻击点”、勇敢包围至少两面);“三三制”(战术组织形式);“三猛战术”(猛打、猛冲、猛追)、“三种情况三种打法”(如果敌人守,就完成一切准备后再攻击;如果敌人不退,先将敌人围而不攻,准备好再打;如果敌人退,就要猛追,不要等命令);“四快一慢”(向敌前进要快、抓住敌后进行攻击准备要快、突破后扩张战果要快、追击要快、总攻发起时间要慢)、“四组一队”(火力组、突击组、爆破组、支援组组织起来成为一个战斗集体,这是当时四野参谋长刘亚楼总结出来的),过去打国民党蒋介石很管用,今天把美帝纸老虎当真老虎打也同样是管用的。
    刚回到一一六师当师长的汪洋,研究了美国军队的战术特点,亲自组织了一次成功的营进攻的战术训练在全师作示范演习,把指挥员的战术水平提高了一步。汪洋还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联红军对于打坦克的问题解决得比较好,于是在全师掀起了用炸药包、爆破筒打坦克的训练热潮。
    39军集训了团以上指挥员,沈启贤参谋长提出一个很好的建议:主要针对美军特点,结合朝鲜地理情况,做一个很大的朝鲜地形的沙盘,着重研究了美军战术和山地攻防,进行近战、夜战、打坦克、防空以及步炮协同问题,通过理论学习、沙盘作业、地图作业和实兵演习,提高干部组织战斗、指挥战斗的能力。这次集训的缺点,虽然对敌作战防空问题重视了,也想了一些办法,但主要是消极防空,如隐蔽、伪装、疏散、挖防空洞等,而积极地防空训练,即组织运用手中武器对空射击训练不够。入朝作战之前,我们知道美国飞机厉害,但不知有多么厉害。
    集训结束时,军长(兼政治委员)向团以上指挥员进行了政治动员。
    9月初,39军全军的战斗英雄、功臣模范在军部来了一次空前的大集合。其中立一大功的有193人、立两大功的有228人、立三大功的有20人、立四大功的有74人、立五大功的有23人、立六大功以上的有19人。我们军里领导看望大家时,看到他们把金光闪闪的毛泽东奖章、朱德奖章挂在胸前,显露出英雄的风采。
    这是一次解放战争以来39军最为隆重的英模大会。李雪三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总结了“三模”(战斗模范、纪律模范、巩固模范)运动,表彰了93个“三模”连队。
    大家选举了一一五师三四三团九连排长杨印山(8大功1小功)、一一六师三四七团七连副排长王凤江(7大功2小功)、一一六师三四八团八连连长靳文卿(6大功2小功)、一一七师三四九团一营营长黄达宣(1特功1大功)、一一七师三五○团一连副连长于德富(6大功)5人为出席全国战斗英雄代表大会代表,一一七师三五一团二连副指导员曹根福(5大功2小功)、一一七师三四九团八连副排长赵泽南(1特功1大功)为候补代表;选举一一七师炮兵营战士朱万荣(2大功1小功)为出席全国劳动模范代表大会代表。
    代表们座谈讨论十分热烈,求战情绪异常高涨,一致联名上书毛 、朱总司令和中央军委,请求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行列,立即出兵朝鲜,同朝鲜人民军并肩战斗,狠狠地打击美国侵略者。
    当时,连队里的政治工作搞得有声有色,热火朝天。干部战士立即行动起来了。请战书、决心书、保证书如雪片似地飞往连部、营部、团部、师部、军部。一一五师警卫营四连的同志们写血书,每人按上自己的手印,向毛 和朱总司令请战,强烈地要求批准他们开赴朝鲜国土参战,同朝鲜人民军一道打击美国侵略者。
    39军各师、各团举行出兵朝鲜的誓师大会的热烈气氛,是令人振奋使人难忘的。一一五师师长王良太、政治委员沈铁兵、副师长颜文斌、参谋长程国  、政治部主任姚书梅、副主任尹培良分头参加了各团的誓师大会。
    三四四团在驻地辽阳二台子的一个空场,各营、各连列队围成一个巨大的方队,迫击炮、六○炮、四○火箭筒、重机枪、轻机枪整整齐齐地排列开来,方队中央放着一个桌子。
    团长徐鹏、政治委员姜石修站在桌子上,放开又高又大的嗓门做政治动员。只见他们举起了右手的拳头,带领全团指战员庄严地宣誓。他们念一句大家跟着念一句:
    “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我们是保卫祖国的战士。当此,美帝侵略台湾、朝鲜,屠杀中国人民,企图进攻中国大陆,扩大侵略战争的时候,为了保卫祖国国防,为了保卫世界和平,我们志愿军出兵朝鲜,配合朝鲜人民军,坚决打败美帝侵略者,消灭中朝人民的共同敌人。不怕任何艰苦、坚决服从命令,自觉遵守纪律,热爱朝鲜人民,尊重朝鲜人民领袖,团结兄弟友军,掌握战术技术,勇敢歼灭敌人,为祖国争光荣,为人民立功勋。我们要高举毛泽东的旗帜,向胜利前进,不消灭敌人,决不罢休。”

    第十四章 高烧40度的团政委不掉队

    在那些令人激动的日子里,有一件动人的事情发生在39军一个红军团——三四三团里。政治委员王国英高烧40度,他没有向谁说一声,也没有向上面报告,仍然像平常一样走向了誓师大会的会场。他硬是强忍着、坚持着,慷慨激昂地做了一次非常成功的政治动员。
    开完誓师大会,部队登上了火车。王国英高烧不退,用担架抬20华里上了火车。团长王扶之劝他:
    “老王,你暂时留下来吧!”
    “不!这是非常时期,我就是爬,也要爬过鸭绿江去。”
    只有铁汉子,硬骨头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知道王国英这位政治干部:他5岁那年父亲去世,寡母拉扯他长大成人。1938年7月,日寇占领他的家乡——河南省武陡县城。他亲眼看见日军残酷的“三光”政策,不知使多少无辜的同胞家破人亡。他的二叔进城讨饭被鬼子活活打死,他的三叔因病无钱请医生眼睁睁看着死去。他走投无路,舍下守寡的老母,参加了八路军。
    火车开动了。王国英在警卫员的照顾下,一直忍受着高烧的痛苦。当火车快到凤凰城的时候,警卫员突然报告:
    “团长,政委昏迷了!”
    “快用担架抬到首车上去,把卫生队长找来打针。”
    王扶之和王国英是一对多年朝夕相处的老战友,无论是战时行军打仗,还是平时执行什么任务,两个人配合得默契,结下了深厚的战友之情。说完,他也去了首车。
    军列沿途是不停车的。卫生队长高林确诊是恶性疟疾,打606特效药,这种针药全团医务人员谁也不敢往血管里注射,因为,稍有不慎,针药露出血管一点,皮肤就会腐烂。高林是药剂员出身,只有他来给王国英注射了。但他向团长提出:火车在凤凰城车站停几分钟。王扶之马上布置参谋人员向铁路有关方面联系,得到的答复:特殊情况破例可多停车2分钟。
    高林是位既有实践经验,又有医学知识的老医务工作者,他把注射前的一切准备工作都搞好了,火车进入站台刚一停稳,他就开始给王国英注射。
    这时候,团首长、警卫员、医生、卫生员,每个人都在为高林打这一针捏着一把汗。
    两分钟到了,火车刚一启动,高林手里的针正好从王国英的静脉血管里抽了出来。
    “打针成功了!政委清醒过来了!”消息迅速地传遍列车的各个车厢……
    火车到达终点站安东(今丹东),我们军的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李雪三得到了报告,亲自赶到三四三团下命令把王国英留了下来,转送辽阳军里四所治疗。后来,他的病未痊愈,急急忙忙赶到朝鲜前线参加了第二次战役。
    王国英从战士到团政委,十多年来从未给老母亲寄过 ,因为他家乡一直是敌战区,不敢写信,怕给老母亲带来灾难,直到部队解放了广西,他才写了 ……
    李雪三得知这一情况,同我商量了一下,便派人把王国英的老母亲从家乡接到辽阳军留守处。但是,王国英同他的老伙伴王扶之一直率领——五师这个主力团在前方打仗,后来到了第五次战役结束,部队转入休整,王国英才回到辽阳与分离十余年的老母重逢,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呀!该有多少话要诉说啊!
    这段不平凡的经历,在王国英的心里,是一辈子也不会淡忘的。
    1950年10月8日,中央军委 毛泽东发出了一封电报:彭高贺、邓洪解及中国人民志愿军各级领导同志们:
    (一)为了援助朝鲜人民解放战争,反对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进攻,借以保护朝鲜人民、中国人民及东方各国人民的利益,着将东北边防军改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迅即向朝鲜境内出动,协同朝鲜同志向侵略者作战并争取光荣的胜利。
    (二)中国人民志愿军辖十三兵团及所属三十八军、三十九军、四十军、四十二军及边防炮兵司令部与所属之炮兵一师、二师、八师。上述各部须立即准备完毕,待令出动。
    (三)任命彭德怀同志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四)中国人民志愿军以东北行政区为总后方基地,所有一切后方工作供应事宜,以及有关援助朝鲜同志的事务,统由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高岗同志调度指挥并负责保证之。
    (五)我中国人民志愿军进入朝鲜境内,必须对朝鲜人民、朝鲜人民军、朝鲜民主政府、朝鲜劳动党(即共产党)、其他民主党派及朝鲜人民的领袖 同志表示友爱和尊重,严格地遵守军事纪律和政治纪律,这是保证完成军事任务的一个极重要的政治基础。
    (六)必须深刻地估计到各种可能遇到和必然遇到的困难情况,并准备用高度的热情、勇气、细心和刻苦耐劳的精神去克服这些困难。
    目前总的国际形势和国内形势对我们有利,于侵略者不利,只要同志们坚决勇敢,善于团结当地人民,善于和侵略者作战,最后胜利就是我们的。
    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 毛泽东
    1950年10月8日于北京
    第十五章 彭总召开军事会议(1)

    就在这一天,39军军长吴信泉接到了第十三兵团司令部的电话通知:
    首批入朝作战的各军军长、政委务必于9日凌晨前赶到沈阳,彭总召开军以上高级干部会议。
    从接到这个通知的那一刻起,吴军长的心里就平静不下来了。1938年10月,彭总在延安出席党的六届六中全会后,回来路过山西省高平县。当时吴军长在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四旅六八七团任政治委员,彭总在他们团住了一宿。吴信泉向彭总汇报了部队思想、装备、作战等情况,彭总听了很满意。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彭总,算起来到现在已有12年时间了。一想到明天又能见到彭总,而且将在他领导和指挥下入朝作战,他心里很是高兴。
    第二天——10月9日凌晨,吴军长和政治委员徐斌洲乘吉普车按时赶到沈阳参加会议,走进了东北军区第三招待所会议厅。
    忽然,会议厅的门开了。只见,由东北军区高岗陪同,彭德怀出现在那里。随后进来的还有东北军区领导人李富春、贺晋年、张秀山和十三兵团领导人邓华、洪学智、韩先楚、解方、杜平。
    我们都站了起来,鼓掌欢迎。
    彭总脸上带着微笑,说:“同志们好!”然后招招手让我们坐下。
    接着,十三兵团司令员邓华向彭总一一介绍着首批出国作战的将军们:
    “这是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政委刘西元。”
    “这是三十九军军长吴信泉、政委徐斌洲。”
    “这是四十军军长温玉成、政委袁升平。”
    “这是四十二军军长吴瑞林、政委周彪。”
    “这是炮兵政委邱创成、副司令员匡裕民。”
    吴军长望着彭总那熟悉的紫红色大脸庞,魁梧的身材,身体仍然是那样健壮,衣着仍然是那样朴素,精力依然是那样旺盛,但毕竟过了十几年,显得老了些,胖了些。彭总稳步走到了各军首长面前,一一握手。他那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吴信泉的手,洪亮、亲切而熟悉的平江口音说:
    “噢!平江佬,多年不见,现在又见面了。”
    彭总这“平江佬”三个字使吴信泉感到十分亲热。
    会议由高岗主持。首先,由邓华宣读中共中央和毛 关于任命彭德怀为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的决定,以及对志愿军入朝参战的决定。
    而后,高岗讲了话。他说:
    “我可以告诉大家,中央对出兵朝鲜的问题,是有不同意见的。比如我吧,就有些不同考虑,在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我都谈过了,就不多说了。现在既然中央做了决定,那我们就要坚决执行。中央决定东北局负责志愿军的物资供应,我这个东北 表个态:当好志愿军的总后勤……”讲到这里,他指着彭总继续说:
    “老彭敢挑这副担子可不容易,他的本事你们大家都知道——彭大将军嘛!实话告诉你们,他是10月4日被中央调到北京,几天后到了沈阳,也是仓促上阵。原来,毛 让林彪去朝鲜,他对四野熟嘛,可是林彪有病,去苏联治病去了。现在,德怀同志来也一样,你们大家要坚决服从他的指挥。既然中央信任你,点将点到了你头上,你就干嘛。四野的同志欢迎你来,你们说对不对?现在欢迎彭总作报告。”
    军首长们听到这里,大家都点着头笑了。
    彭总站了起来,摆摆手说:
    “不敢说作报告,今天和大家见见面。你们都是四野的主力,四野是能打仗,能打大胜仗的。林彪同志曾经指挥你们打了很多胜仗嘛。攻锦州,克天津,辽沈和平津两大战役,功劳不小。这些年我在一野,在西北打仗,对四野的情况不熟,入朝作战要靠大家。以后不光是四野,现在就有华北的六十六军,宋时轮的九兵团正在开进途中,还有十九兵团、二十兵团和陈赓的三兵团。我们的责任是非常重大的。党中央、毛 下这个决心是不容易的啊!我们一定要把仗打好。不要把美国军队看得太了不起,800万国民党军队都是美国武装的嘛!不也是我们手下的败军吗?当然,我们也不能轻敌。我们的敌人不是宋襄公。他们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等我们摆好了阵势才来打我们。他们是机械化,前进的速度是很快的。我们必须抢时间。中央叫我到这里来,也是3天之前才作出的决定……昨天晚上,我会见了 首相派来的代表朴一禹,他说, 同志紧急要求我们迅速出动……”
    这次会议的第二天——10月10日深夜,彭总接到中央军委代总参谋长聂荣臻打来的长途电话,请他火速返京,参加中央政治局会议,再次讨论出兵朝鲜的重大问题。
    会议讨论的结果:还是出兵朝鲜有利。如果我们不出兵,让敌人压到鸭绿江边,国内国际反动气焰升温,对我国和朝鲜都不利,首先对东北更不利。最后决定:“应当参战,必须参战,参战利益极大,不参战损害极大。”

    第十六章 彭总召开军事会议(2)

    彭总从北京返回沈阳后。又于10月14日在志愿军师以上干部会议上做了出国作战的动员报告。
    彭总在这两次会议上的讲话,吴军长印象最深、记得最牢的是这样一句话,他说:
    “大将不在,廖化当先。我彭德怀本事不大,确实是廖化当先锋啰……”
    现在,中央决定出兵朝鲜,彭总由毛 点将挂帅出征,人民是非常信任的,军队是特别拥护的。在动员大会上,出国参战的军、师指挥员都纷纷表示:彭总当我们志愿军的统帅,同世界上头号帝国主义侵略军较量,我们心里更有底了,一定能打胜仗。请彭总放心,您指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
    最后。彭总提高嗓门,用他那洪亮的声音宣布:
    “我命令——所有出国参战部队,从现在起,10天之内做好入朝作战的一切准备!”
    1950年10月15日,这是38军、39、40军和42军军军史上值得记载的日子——他们正式列入志愿军序列,隶属于邓华、洪学智、解方、杜平等领导的志愿军第十三兵团,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8军、39军、40军和42军。
    同一天,39军军长和徐斌洲政治委员签署了39军开赴朝鲜的命令:
    “经过本军全体指战员的请求,已获上级批准,自今日起,正式命名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担任支援朝鲜人民解放斗争,保卫祖国国防的伟大光荣任务,奉命即日进军朝鲜!
    “为此,特号召我军全体指战员同志,发扬过去光荣传统,英勇善战,艰苦奋斗,遵守政策纪律,团结朝鲜人民,为彻底消灭美国侵略者而奋斗!”
    从1950年盛夏到初冬,首批入朝作战的三十八军、三十九军、四十军、四十二军和3个炮师,几十万大军隐蔽集结在通化、辑安(今集安)、辽阳、鞍山、海城、安东等地,长达两个半月之久,然而,敌人包括美国最高指挥官麦克阿瑟,自始至终未能发现。
    这一方面,说明部队指战员觉悟高,纪律严明,保密工作做得好;另一方面,说明当地群众热爱共产党和解放军,协助部队做好保密防奸工作;同时,也表明国民党反动派被赶到台湾后,还来不及恢复在大陆的特务情报活动。
    出国前,彭总召开的最后一次会议是在安东。这时候,三十九军已按一一七师前卫、军直、一一五师、一一六师的开进序列,乘火车从辽阳一带出发了。
    军长在部队开进途中接到通知后,乘吉普车赶往安东。那天下午,参加会议的4个军长、3个炮兵师长都到齐了。彭总一走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彭总手指着铺在桌子上的一张巨大的朝鲜地图说:
    “同志们!目前,朝鲜的战局十分严重。美国军队9月30日已越过三八线,又在仁川登陆,朝鲜人民军正在仓促撤退。为了保障人民军收容、集结、休整,稳定战局,我们决定在朝鲜的蜂腰部以北有利地形组织防御,而后再实施进攻。具体部署:三十九军在泰川、云山以北,四十军在云山以东妙香山一线,三十八军在姚德以北、东西地区,四十二军在阳德、新上东西地区。”
    说到这里,彭总绷着严肃的面孔,用深沉的目光朝大家看了一下,似乎在问我们:“怎么样?明确了吗?”然后继续说:
    “各军到达位置后,一方面组织部队迅速构筑好工事,一方面派出侦察分队侦察敌情……”
    4个军长是抱着前来受领战斗任务的心情参加会议的,急切地想知道入朝后,彭总给他们什么任务?在什么地区?采取什么办法作战?当彭总问他们:“大家明确了没有?”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明确了。”
    他们注视着朝鲜地图上彭总标出的各个军防御的地区,感到:彭总根据敌人疯狂北上,朝鲜人民军后撤的形势,采取先防御后进攻的作战方针,是完全正确的。这样,志愿军4个军部署在朝鲜蜂腰部以北,由西向东,组织防御,掩护人民军撤到 地区集结休整,把敌人放到蜂腰部以北,即清川江以北,云山、妙香山、宁远、姚德、新上以南之线,这是利于首战采取稳妥的战役部署。
    会议的气氛是严肃而又紧张的。彭总还宣布部队过江的时间:从10月19日晚至22日晚,四十二军和三十八军从辑安过江,四十军和三十九军从安东鸭绿江桥和长甸河口过江。
    选择10月19日入朝,是毛 决定的。这是最好的时机,既不早,也不晚,完全出乎敌人意料之外。早了不好,晚了也不好。早了,如8月底9月初入朝,美国9月15日在仁川登陆,那时我志愿军势必进至三八线,既暴露了志愿军作战意图,又因此处是朝鲜半岛最宽的地方,4个军防守,防不胜防,鞭长莫及。这样敌人可能不在仁川登陆,而在咸兴、南浦登陆,将把我军卷进去,处于很被动的地位。如果再晚到10月25日过江,敌人就要打过鸭绿江,这将失去我军出兵的突然性,达不到意外歼敌的目的。打过鸭绿江是没有问题的,但困难增多。因此,选择入朝时机是个很重要的战略问题。毛 选择的入朝时机是最好的时机,是英明的决策。
    会议只开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时间紧迫,彭总来不及同大家话别,就和他们分手了。
    10月11日,彭德怀率领临时指挥所人员抵安东。不顾连日疲劳,第二天即前往鸭绿江北岸察看渡江地点,检查部队渡江准备情况。12日晚上,解放军代总长聂荣臻打来电话,要彭德、高岗怀火速回京开会。紧接着毛泽东来电指示十三兵团各部就原地进行训练,不要出动;要高岗、彭德怀翌日回京。于是,彭德怀12日深夜又乘火车由安东返沈阳。10月13日中午,彭德怀和高岗回到北京。下午,毛在颐年堂主持中央政治局紧急会议。毛说:周恩来总理从苏联发来电报说,苏联推翻了原来出动空军的承诺,不能为志愿军提供空中掩护。在我军没有制空权的形势下,志愿军还要不要入朝作战?参战与不参战的利害关系如何?毛泽东让大家发表意见,他首先让彭德怀发表意见。彭德怀稍事沉思,说:“即使在苏联不出动空军支援的情况下,我认为,我志愿军仍应入朝作战。我们可以考虑迅速增加防空炮火,调高射炮部队入朝。我们不能让美帝国主义放手吞并朝鲜,威胁我国国防。据外电说,麦克阿瑟野心太大了,他要联合日本军国主义和蒋介石匪帮跟我们打。我们与美军的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现在不打,以后到鸭绿江边还得打。这种形势是明摆着的。美军仁川登陆成功后,反动报刊吹嘘美军是不可战胜的。美军不会就此止步。现在联合国已经通过决议,美国有了法律依据,麦克阿瑟更不会就此罢手。他通过广播要求人民军在朝鲜的任何区域停止抵抗。同美国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与其到鸭绿江边被迫打,不如现在主动打。”
    会议一直进行到深夜。毛反复征求大家的意见,对出兵一事思之再三,认为我军还是出动到朝鲜有利,这样对中国,对朝鲜,对东方,对世界都极为有利;会议最后做出决定:在没有苏联空军支援的情况下也要出兵!中央做出决定后,彭总立即给志愿军参谋长解方发急电,要求志愿军各部继续做好出国准备,防止部队对出兵援朝产生怀疑和松懈情绪。毛泽东也把这个决定立即电告在莫斯科的周恩来。周恩来接电后,紧急约见苏共政治局委员、外长莫洛托夫,转告了毛的电报,要他立即向斯大林报告。斯大林接到莫洛托夫的报告后,深受感动,半晌沉默无语。
    14日,毛与彭德怀、高岗详细研究了志愿军出兵后的作战方案。最后,确定已集结在鸭绿江北岸的志愿军4个军12个步兵师、3个炮兵师及汽车团、高炮团、工兵团等,于10月18日或19日分批渡江,先在平壤至元山线以北适当山岳地区组织防御,待机歼敌。
    15日,朝鲜首都平壤告急。金派外务相朴宪永来沈阳会见刚从北京飞回的彭德怀,请求中国尽快出兵,并希望与彭德怀早日会面。彭德怀告诉朴宪永:“我们中央已最后决定,预定自10月18日或19日部队分批渡江,希望人民军继续阻击敌人进攻,迟滞敌人。”
    16日上午,彭德怀和高岗赶到安东,召开志愿军师以上干部大会,宣布中央的决定。彭总从北京返回沈阳后。又于10月14日在志愿军师以上干部会议上做了出国作战的动员报告。彭总说:“大将不在,廖化当先。我彭德怀本事不大,确实是廖化当先锋啰。”彭总根据朝鲜北部山高林密,地形狭窄,东西临海的特点,指出:“过去我们在国内战争中所采取的大踏步前进和大踏步后退的运动作战方式,在今天的朝鲜战场上不一定适用。志愿军在战术上要采取阵地战与运动战相结合的形式,如敌人来攻,我们要把敌人顶住;一旦发现敌人的弱点,即迅速出击,插入敌后,坚决包围歼灭之。我们的战术是灵活的,不是死守某一阵地;但在必要时,又必须坚守阵地。”彭总针对出国作战的新情况,特别强调:“我们进入朝鲜后,千万不要骄傲,不要以大国援助者的身份自居。对朝鲜的党、人民政府、人民军队和广大人民群众要切实尊重。”彭德怀最后强调对入朝作战要做相当长期艰苦的打算,要发扬人民解放军的光荣传统,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在动员大会上,出国参战的军、师指挥员都纷纷表示:彭总当我们志愿军的统帅,同世界上头号帝国主义侵略军较量,我们心里更有底了,一定能打胜仗。请彭总放心,您指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最后,彭总提高嗓门,用他那洪亮的声音宣布:“我命令——所有出国参战部队,从现在起,5天之内做好入朝作战的一切准备!”
    会议结束后,彭德怀到十三兵团司令部研究渡江方案,说:“麦克阿瑟越猖狂,对我们越有利,我们可以利用敌人的错误判断,隐蔽渡江,对敌人进行突然反击。”10月17日,彭德怀和高岗由安东飞回沈阳,研究志愿军出国作战准备问题。这时,又接到毛泽东急电,要他和高岗于18日火速回京,并告:“对出兵时间,以待周(恩来)18日回京向中央报告后确定为宜。”10月18日清晨,彭德怀、高岗再次乘专机返回北京。
    此时敌进甚速,平壤被困,危在旦夕。在当天召开的中央会议上,由周恩来和彭德怀各自汇报了情况。毛最终决断说:“现在敌人已围攻平壤,再过几天敌人就进到鸭绿江了。我们不论有天大的困难,志愿军渡江援朝不能再变,时间也不能再推迟,仍按原计划渡江。”随后,彭德怀奉毛指示,以毛的名义,拟发了给十三兵团司令员邓华,副司令员洪学智、韩先楚,参谋长解方及东北军区副司令贺晋年的特急绝密电报。电文如下:“四个军及三个炮师决定按预定计划进入朝北作战。自明(19日)晚从安东和辑安线开始渡鸭绿江。为严格保守秘密,渡江部队每日黄昏开始到翌晨4时即停止,5时以前隐蔽完毕,并须切实检查。为取得经验,第一晚(19日晚)准备渡两个至三个师,第二晚再增加或减少,再行斟酌情形。余由高岗、德怀面告。毛,10月18日21时。”
    从1950年盛夏到初冬,首批入朝作战的38军、39军、40军、42军和3个炮师,几十万大军隐蔽集结在通化、辑安(今集安)、辽阳、鞍山、海城、安东等地,长达两个半月之久,然而,敌人包括美国最高指挥官麦克阿瑟,自始至终未能发现。
    19日上午,彭总从北京飞回在安东召开了出国前的最后一次会议。参加会议的4个军长、3个炮兵师长都到齐了。彭总一走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彭总手指着铺在桌子上的一张巨大的朝鲜地图说:“同志们!目前,朝鲜的战局十分严重,平壤危在旦夕,朝鲜人民军正在仓促撤退。为了保障朝鲜人民军收容、集结、休整,稳定战局,我们决定在朝鲜的蜂腰部以北有利地形组织防御,而后再实施进攻。具体部署:39军在泰川、云山以北,40军在云山以东妙香山一线,38军在姚德以北、东西地区,42军在阳德、新上东西地区。各军到达位置后,一方面组织部队迅速构筑好工事,一方面派出侦察分队侦察敌情。”
    彭总讲完问军师长们:“大家明确了没有?”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明确了。”他们注视着朝鲜地图上彭总标出的各个军防御的地区,感到:彭总根据敌人疯狂北上,朝鲜人民军后撤的形势,采取先防御后进攻的作战方针,是完全正确的。这样,志愿军4个军部署在朝鲜蜂腰部以北,由西向东,组织防御,掩护人民军撤到 地区集结休整,把敌人放到蜂腰部以北,即清川江以北,云山、妙香山、宁远、姚德、新上以南之线,这是利于首战采取稳妥的战役部署。
    最后,彭总宣布部队过江的时间:从10月19日晚至22日晚,42军和38军从辑安过江,40军和39军从安东鸭绿江桥和长甸河口过江。
    1950年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开始入朝作战。也就在这一天,朝鲜首都平壤陷落。

    第十七章 彭德怀司令部署出兵
    1950年10月8日上午,毛宣布了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命令,彭德怀根据毛的命令,立即与高岗率领临时指挥人员飞往沈阳。同日,周恩来、林彪秘密出发访苏。当天黄昏,金派朝鲜内务相朴一禹来到沈阳与高岗、彭德怀会谈,朴一禹介绍了朝鲜的危急情况,转达了金首相要求志愿军迅速出动,首先控制咸兴和新安州的意见。
    9日上午,彭德怀和高岗在沈阳召集志愿军军以上干部开会。参加会议的有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高岗,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东北军区副司令员贺晋年,13兵团司令员邓华、政委赖传珠、第一副司令员洪学智、副司令员韩先楚、参谋长解方、政治部主任杜平。还有志愿军所属的各军军长和政委,他们是:38军军长梁兴初、政委刘西元,39军军长吴信泉、政委徐斌洲,40军军长温玉成、政委袁升平;42军军长吴瑞林、政委周彪,炮兵政委邱创成、副司令员匡裕民。
    会议由高岗主持。首先由邓华宣读了中共中央和毛关于志愿军入朝参战的决定和关于志愿军的组成以及对彭总任命的命令。接着高岗讲话,他介绍了中央对出兵朝鲜问题讨论的情况,讲了出兵的意义和必要性。高岗指着彭总说:“老彭敢挑这副担子可不容易,他的本事你们大家都知道——彭大将军嘛!实话告诉你们,他是10月4日被中央调到北京,几天后到了沈阳,也是仓促上阵。原来,毛让林彪去朝鲜,他对四野熟嘛,可是林彪有病,去苏联治病去了。现在,德怀同志来也一样,你们大家要坚决服从他的指挥。既然中央信任你,点将点到了你头上,你就干嘛。四野的同志欢迎你来,你们说对不对?现在欢迎彭总作报告。”
    军首长们热烈鼓掌,欢迎彭德怀做报告。彭总站了起来,摆摆手说:“不敢说作报告,今天和大家见见面。你们都是四野的主力,四野是能打仗,能打大胜仗的。林彪同志曾经指挥你们打了很多胜仗嘛。攻锦州,克天津,辽沈和平津两大战役,功劳不小。这些年我在一野,在西北打仗,对四野的情况不熟,入朝作战要靠大家。以后不光是四野,现在就有华北的六十六军,宋时轮的九兵团正在开进途中,还有十九兵团、二十兵团和陈赓的三兵团。我们的责任是非常重大的。党中央、毛下这个决心是不容易的啊!我们一定要把仗打好。不要把美国军队看得太了不起,800万国民党军队都是美国武装的嘛!不也是我们手下的败军吗?当然,我们也不能轻敌。我们的敌人不是宋襄公。他们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等我们摆好了阵势才来打我们。他们是机械化,前进的速度是很快的。我们必须抢时间。中央叫我到这里来,也是3天之前才作出的决定……昨天晚上,我会见了金首相派来的代表朴一禹,他说,金同志紧急要求我们迅速出动。”
    在谈到入朝作战的指导方针时,彭德怀说:“在敌人装备优势和朝鲜地幅狭小的条件下,我军在国内战争中所采取的大踏步进退的运动战,已不适合于朝鲜战场,而要采取阵地战与运动战配合的方针。敌人来攻,我们要把它坚决顶住,不使之前进;发现敌人有弱点,即迅速出击,插入敌后,坚决歼灭之。”彭总强调说:“保存土地是我们的任务,但更主要的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我们的战术是灵活的,不是死守某阵地,但在必要时又必须坚守某一阵地。我们不是单纯的防御,最好既能消灭敌人,又能守住阵地。我们的任务是光荣的、艰巨的,我相信同志们一定能完成好。”他要求各军克服困难,在10天之内,完成一切出国作战的准备工作。
    在会议上,各军干部最担心的是在出国作战时有无空军支援。于是,会议还在进行中,9日11时彭德怀和高岗就急电毛询问:“我军出国作战时,军委能派出多少战斗机和轰炸机掩护?何时能出动并由何人负责指挥?盼速示。”
    这时,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和韩国军总兵力达40万,拥有各型飞机1000多架(海军飞机除外),各型军舰300多艘。其先头部队13万余人越过三八线,继而分兵多路向 推进。10月10日,麦克阿瑟再次向朝鲜人民军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人民军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当日深夜,金紧急召见中国驻朝鲜大使馆临时代办柴军武(后改名柴成文)表示:“我们决不会放下武器,决不会投降,我们要抵抗到底。”
    彭德怀面对危局心急如焚。当日,他和十三兵团领导人邓华、洪学智等详细研究了志愿军入朝部署方案,决定以1个军进至平壤东北约200公里之德川县山岳地区,以其余3个军及3个炮兵师位于德川以北之熙川、前川、江界地区。这样,第一,可以使美、韩国军有顾虑而停止继续前进,保证平壤、元山以北地区至少是山岳地区不被敌占领。这样,我军可以尽量争取时间,进行作战准备。第二,如元山、平壤以西之敌向北进攻德川等地,则我军可以用必要兵力钳制平壤之敌,而集中主力歼灭由元山方向来攻之敌。彭德怀说:“只要歼灭敌人两三个师,局势就可以大为松动。”他们分析,由于我军火力弱,与敌人的火力相差得悬殊,歼灭美军1个师,我们需要2个军;歼灭韩国军1个师,我们需要1个军。因此,还需向中央建议,赶快增加部队。中央原来已从华东和西北调动的24个师,作为援助朝鲜的第二批和第三批兵力,预计是在1951年春季才逐步使用的,现在看起来应该尽快提前调来。毛批准了彭德怀的作战部署方案,同意增兵建议,命令宋时轮将军率领第9兵团昼夜兼程赶上来,并电令第66军从天津赶来维护后方和确保铁路大动脉的畅通。
    10月11日,彭德怀率领临时指挥所人员抵安东。不顾连日疲劳,第二天即前往鸭绿江北岸察看渡江地点,检查部队渡江准备情况。12日晚上,解放军代总长聂荣臻打来电话,要彭德、高岗怀火速回京开会。紧接着毛来电指示十三兵团各部就原地进行训练,不要出动;要高岗、彭德怀翌日回京。于是,彭德怀12日深夜又乘火车由安东返沈阳。10月13日中午,彭德怀和高岗回到北京。下午,毛在颐年堂主持中央政治局紧急会议。毛说:周恩来总理从苏联发来电报说,苏联推翻了原来出动空军的承诺,不能为志愿军提供空中掩护。在我军没有制空权的形势下,志愿军还要不要入朝作战?参战与不参战的利害关系如何?毛让大家发表意见,他首先让彭德怀发表意见。彭德怀稍事沉思,说:“即使在苏联不出动空军支援的情况下,我认为,我志愿军仍应入朝作战。我们可以考虑迅速增加防空炮火,调高射炮部队入朝。我们不能让美帝国主义放手吞并朝鲜,威胁我国国防。据外电说,麦克阿瑟野心太大了,他要联合日本军国主义和蒋介石匪帮跟我们打。我们与美军的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现在不打,以后到鸭绿江边还得打。这种形势是明摆着的。美军仁川登陆成功后,反动报刊吹嘘美军是不可战胜的。美军不会就此止步。现在联合国已经通过决议,美国有了法律依据,麦克阿瑟更不会就此罢手。他通过广播要求人民军在朝鲜的任何区域停止抵抗。同美国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与其到鸭绿江边被迫打,不如现在主动打。”
    会议一直进行到深夜。毛反复征求大家的意见,对出兵一事思之再三,认为我军还是出动到朝鲜有利,这样对中国,对朝鲜,对东方,对世界都极为有利;会议最后做出决定:在没有苏联空军支援的情况下也要出兵!中央做出决定后,彭总立即给志愿军参谋长解方发急电,要求志愿军各部继续做好出国准备,防止部队对出兵援朝产生怀疑和松懈情绪。毛也把这个决定立即电告在莫斯科的周恩来。周恩来接电后,紧急约见苏共政治局委员、外长莫洛托夫,转告了毛的电报,要他立即向斯大林报告。斯大林接到莫洛托夫的报告后,深受感动,半晌沉默无语。
    14日,毛与彭德怀、高岗详细研究了志愿军出兵后的作战方案。最后,确定已集结在鸭绿江北岸的志愿军4个军12个步兵师、3个炮兵师及汽车团、高炮团、工兵团等,于10月18日或19日分批渡江,先在平壤至元山线以北适当山岳地区组织防御,待机歼敌。
    15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首都平壤告急。金派外务相朴宪永来沈阳会见刚从北京飞回的彭德怀,请求中国尽快出兵,并希望与彭德怀早日会面。彭德怀告诉朴宪永:“我们中央已最后决定,预定自10月18日或19日部队分批渡江,希望人民军继续阻击敌人进攻,迟滞敌人。”
    16日上午,彭德怀和高岗赶到安东,召开志愿军师以上干部大会,宣布中央的决定。彭总从北京返回沈阳后。又于10月14日在志愿军师以上干部会议上做了出国作战的动员报告。彭总说:“大将不在,廖化当先。我彭德怀本事不大,确实是廖化当先锋啰。”彭总根据朝鲜北部山高林密,地形狭窄,东西临海的特点,指出:“过去我们在国内战争中所采取的大踏步前进和大踏步后退的运动作战方式,在今天的朝鲜战场上不一定适用。志愿军在战术上要采取阵地战与运动战相结合的形式,如敌人来攻,我们要把敌人顶住;一旦发现敌人的弱点,即迅速出击,插入敌后,坚决包围歼灭之。我们的战术是灵活的,不是死守某一阵地;但在必要时,又必须坚守阵地。”彭总针对出国作战的新情况,特别强调:“我们进入朝鲜后,千万不要骄傲,不要以大国援助者的身份自居。对朝鲜的党、人民政府、人民军队和广大人民群众要切实尊重。”彭德怀最后强调对入朝作战要做相当长期艰苦的打算,要发扬人民解放军的光荣传统,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在动员大会上,出国参战的军、师指挥员都纷纷表示:彭总当我们志愿军的统帅,同世界上头号帝国主义侵略军较量,我们心里更有底了,一定能打胜仗。请彭总放心,您指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最后,彭总提高嗓门,用他那洪亮的声音宣布:“我命令——所有出国参战部队,从现在起,5天之内做好入朝作战的一切准备!”
    会议结束后,彭德怀到十三兵团司令部研究渡江方案,说:“麦克阿瑟越猖狂,对我们越有利,我们可以利用敌人的错误判断,隐蔽渡江,对敌人进行突然反击。”10月17日,彭德怀和高岗由安东飞回沈阳,研究志愿军出国作战准备问题。这时,又接到毛急电,要他和高岗于18日火速回京,并告:“对出兵时间,以待周(恩来)18日回京向中央报告后确定为宜。”10月18日清晨,彭德怀、高岗再次乘专机返回北京。
    此时敌进甚速,平壤被困,危在旦夕。在当天召开的中央会议上,由周恩来和彭德怀各自汇报了情况。毛最终决断说:“现在敌人已围攻平壤,再过几天敌人就进到鸭绿江了。我们不论有天大的困难,志愿军渡江援朝不能再变,时间也不能再推迟,仍按原计划渡江。”随后,彭德怀奉毛指示,以毛的名义,拟发了给十三兵团司令员邓华,副司令员洪学智、韩先楚,参谋长解方及东北军区副司令贺晋年的特急绝密电报。电文如下:“四个军及三个炮师决定按预定计划进入朝北作战。自明(19日)晚从安东和辑安线开始渡鸭绿江。为严格保守秘密,渡江部队每日黄昏开始到翌晨4时即停止,5时以前隐蔽完毕,并须切实检查。为取得经验,第一晚(19日晚)准备渡两个至三个师,第二晚再增加或减少,再行斟酌情形。余由高岗、德怀面告。毛,10月18日21时。”
    从1950年盛夏到初冬,首批入朝作战的38军、39军、40军、42军和3个炮师,几十万大军隐蔽集结在通化、辑安(今集安)、辽阳、鞍山、海城、安东等地,长达两个半月之久,然而,敌人包括美国最高指挥官麦克阿瑟,自始至终未能发现。
    19日上午,彭总从北京飞回在安东召开了出国前的最后一次会议。参加会议的4个军长、3个炮兵师长都到齐了。彭总一走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彭总手指着铺在桌子上的一张巨大的朝鲜地图说:“同志们!目前,朝鲜的战局十分严重,平壤危在旦夕,朝鲜人民军正在仓促撤退。为了保障朝鲜人民军收容、集结、休整,稳定战局,我们决定在朝鲜的蜂腰部以北有利地形组织防御,而后再实施进攻。具体部署:39军在泰川、云山以北,40军在云山以东妙香山一线,38军在姚德以北、东西地区,42军在阳德、新上东西地区。各军到达位置后,一方面组织部队迅速构筑好工事,一方面派出侦察分队侦察敌情。”
    彭总讲完问军师长们:“大家明确了没有?”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明确了。”他们注视着朝鲜地图上彭总标出的各个军防御的地区,感到:彭总根据敌人疯狂北上,朝鲜人民军后撤的形势,采取先防御后进攻的作战方针,是完全正确的。这样,志愿军4个军部署在朝鲜蜂腰部以北,由西向东,组织防御,掩护人民军撤到 地区集结休整,把敌人放到蜂腰部以北,即清川江以北,云山、妙香山、宁远、姚德、新上以南之线,这是利于首战采取稳妥的战役部署。
    最后,彭总宣布部队过江的时间:从10月19日晚至22日晚,42军和38军从辑安过江,40军和39军从安东鸭绿江桥和长甸河口过江。
    1950年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开始入朝作战。也就在这一天,朝鲜首都平壤陷落。





    第十八章 美军越过三八线长驱直入

    麦克阿瑟司令部制定了在北朝鲜作战的计划。这个计划的要点是:(1)第8集团军通过京仁地区,在三八线南侧完成进攻准备,突破三八线向平壤进攻。(2)第10军迅速在仁川和釜山乘船,经海路在北朝鲜元山登陆。尔后,以海军陆战师向 北进,以第7师向平壤北侧西进。(3)第8集团军和第10军相互策应攻占平壤。麦克阿瑟于9月29日参加收复汉城的仪式之后返回东京,正式决定了这个计划,并下达了准备命令。
    这时,美韩方作战部队有:(1)沃克指挥的美第8集团军有两个军,第1军辖第1骑兵师和第24师;第9军辖第2师和第25师。阿尔蒙德指挥的美第10军,辖美第1陆战师和美第7师。另外还有英第27旅;(2)韩国陆军第1军和第2军共8个师。陆军总计34.9万人,美国远东空军3.7万人,美国远东海军5.9万多人。
    1950年10月1日,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部把战线分为西部和东部。由崔庸健大将指挥的西海岸防御司令部担任西部战线的防御,由金策大将指挥的前线司令部担任东部战线的防御,并把最高司令部的预备队调到三八线一带。这时的朝鲜人民军的全部兵力,加上新编和整编的师在内共有6个师约6万人,其中4个师配置在开城正面。朝鲜军队的边境阵地由三条横断半岛的防线构成,各条防线均有完备的碉堡、堑壕、火炮掩体等,周围设有铁丝网。三八线一带防御部队的任务是:组织顽强的防御,抵制敌人的进攻,同时争取时间,来保证南部战线主力部队的撤回。
    韩国李承晚总统在9月29日返回汉城举行完“还都仪式”之后,马上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北进问题。他对陆军总长丁一权等高级将领下达命令:“我是国家最高统帅,按照我的命令,北进!”韩国国会于9月30日通过了韩国军队队北进的决议。越过三八线北进,丁一权还要同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协商——沃克是指挥在朝的美军地面部队和韩国军队的总指挥。沃克中将同意韩国军队越过三八线北进。10月1日,韩国第1军的第3师突破了三八线的朝鲜人民军边境阵地,10月2日和韩国首都师一起抵达襄阳(三八线以北8公里)。朝鲜人民军企图阻止和迟滞韩国军队北进,他们利用临时构筑的阵地顽强抵抗,以火炮和迫击炮对追击队的先头进行集中射击,有时将其诱入口袋阵地予以反击,韩军追击队先头部队损失很大。但人民军最终寡不敌众,被迫后退。10月5日,韩国第3师夺取通川,10月8日迫近元山附近。10月9日沿海岸公路前出到了元山东侧。首都师也沿金刚山西麓推进到安边附近,逼近元山的南侧。10月10日,进过激烈的巷战攻占了元山。此时,麦克阿瑟部署的元山登陆的第10军正在海运途中。尔后,韩国第3师在元山周边掩护第10军的登陆地域;首都师继续北进,17日夺取了元山以北50公里的咸兴和兴南。沿中央部的山岳地带北上的韩国第2军,10月5日至6日越过了三八线,夺取了以平康、铁原、金化为顶点的三角形的盆地(后来称之为铁三角地带)。10月12日,韩国第2军集结在平康附近,准备向平壤东北方实施追击。
    麦克阿瑟于10月2日下达了美军越过三八线的命令。10月3日,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克命令美第1军以1个师以上的兵力迅速夺取临津江西岸之要线,以第1骑兵师为主攻沿京义铁路干线地域向平壤进攻。第24师和韩国第1师掩护军的翼侧的同时,以一部兵力作为预备队。美第9军警卫汉城—釜山间的补给线的同时,协同韩国警察队消灭残留在韩国的敌人及游击队。
    第1骑兵师于10月5日早晨开始北进,当天晚上第5骑兵团在汶山里渡过临津江,并在江北岸建立了桥头阵地。6日,侦察连和第8骑兵团向开城北进,第7骑兵团向礼成江畔西进;在此期间,美第24师和韩国第1师分别集结在指定的地域,英第27旅于10月5日从大邱空运到金浦,在临津江西岸集结完毕。
    担任正面进攻的第8骑兵团,10月7日侵占开城,继续向金川方面进犯。一边排除公路上敷设的地雷,一面徐徐北进。在12日早晨接触位于三八线以北6公里豆石山的人民军防御阵地。豆石山的阵地很坚固,得到包括坦克、自行火炮、高射炮在内的所有大炮的防护,美军以16架“野马”式飞机集中轰炸及155毫米榴弹炮集中射击,豆石山阵地岿然不动。
    右翼的第5骑兵团在9日晨从长端附近发起进攻,19时30分过后到达了三八线,10日晨越过了三八线。这条路是从岩石裸露的天魔山和幸威山山间穿过的山路,道路两侧是接连不断的高耸的岩壁和千仞深谷。11日,担任前卫的第1营在华藏山北麓高地遭到朝鲜人民军的阻击,12日,团展开全部兵力夺取了此高地。第7骑兵团从9日中午开始进攻。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强行通过礼成江上的礼成桥。随着夜幕降临,朝鲜人民军进行猛烈的反冲击。 英军27旅担任经天摩山系进至金川东侧的任务,他们进攻的道路是一条山间死路。因此,前卫营认为走错了路,顺着类似的道路无论怎样翻来覆去地走,都是碰到山麓而走不通。这样,英国旅在天摩山中东闯西闯,搞得疲惫不堪,最后成了金川战斗中的散兵游勇。
    10月10日,麦克阿瑟再次向朝鲜人民军发出劝降通牒,要朝鲜人民军放下武器投降。10月11日,金元帅发表广播演说,号召人民军官兵捍卫祖国的每一寸土地,勇敢奋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强调后方人民展开紧张的劳动斗争,保证前线的供给。如果非要后退不可的时候,就必须搬走所有物资和一切铁道运输器材,不给敌人留一辆机车、一辆车辆、一颗粮食。金元帅指示敌占区人民说,在敌占区要广泛展开游击斗争,消灭敌人的指挥部,切断敌人的供应线,破坏敌人的交通、运输、通信器材,烧毁敌人的军需仓库和军需物资;号召全体人民进一步提高警惕性,揭露和消灭敌特分子,同造谣、悲观、逃避和怯懦分子,展开无情的斗争。而且强调指出,朝鲜人民为祖国的自由和独立的斗争,受到苏联、中国等社会主义阵营各国人民和全世界进步人类的支持,所以,必将获得最后胜利!
    10月12日傍晚,美第1军完成了对金川地区的包围。1月13日,金川地区的战斗达到了高潮。第8骑兵团在航空火力支援下,冒着枪林弹雨对豆石山人民军阵地发起了进攻,朝鲜人民军顽强地进行阻击,并反复实施反冲击确保了自己的阵地,第8骑兵团损失惨重。这一天,晨雾弥漫,朝鲜人民军的T—34坦克和美军的M—26潘兴式坦克进行了坦克大战。经过6天的激烈战斗,美军以惨重的伤亡代价于18日攻占了金川。由于金川失守,朝鲜人民军的边境阵地被突破,美军终于打开了通向朝鲜首都平壤的道路。10月14日傍晚,美第1军开始向沙里院(平壤南55公里)突进,10月15日发起对沙里院的进攻。朝鲜首都平壤危在旦夕。
    第十九章 威克岛会议麦克阿瑟误判中国

    在开始争夺沙里院的10月15日,杜鲁门总统和麦克阿瑟将军在夏威夷西面的威克岛举行了会谈。这是杜鲁门总统提议的,他想和麦克阿瑟见上一面,开城布公地交换意见,直接听取一下麦克阿瑟对中国介入问题的判断。
    麦克阿瑟的傲慢是出了名的,就连总统杜鲁门也不放在眼里。日本投降后,杜鲁门接替猝然辞世的罗斯福担任美国总统不久,想见见麦克阿瑟,于是给麦克阿瑟发去回国面谈的邀请信,不料麦克阿瑟尽然以日本的“形势复杂而困难”为理由拒绝了邀请。一个月后,杜鲁门再次向麦克阿瑟发出回国的邀请,麦克阿瑟再次拒绝。杜鲁门大为恼火,但是他接任总统职位不久,对于战功显赫的麦克阿瑟还不敢轻举妄动。1948年总统大选时,麦克阿瑟曾在共和党内鼓动了不少人和参加竞选的杜鲁门抗衡。杜鲁门一直把麦克阿瑟看做是他政敌的积极同盟者。朝鲜内战爆发后,杜鲁门悍然宣布介入朝鲜争端,同时命令美国第一舰队进驻台湾海峡。然而,这个行动遭到中国方面的强烈抗议,苏联也谴责美国第七舰队入侵台湾。杜鲁门想出了一个应对的策略:美国第七舰队进驻台湾是使台湾中立化的必要措施,目的是为缓和紧张局势,既不许大陆对台湾的武装攻击,也不允许台湾对大陆武装进攻,并拒绝了台湾拟派军队支援韩国的申请。然而,麦克阿瑟自行决定了对台湾的访问,台湾报纸大力宣传这次访问,说麦克阿瑟支持台湾出兵韩国和反攻大陆。这无异于给杜鲁门的台湾“中立化”的政策一记耳光。此后不久,麦克阿瑟发表了致国外战争退伍协会 的声明,麦克阿瑟居然在这份声明中说杜鲁门的台湾“中立化”政策,是“失败主义的陈腐论调”,是“荒谬的事”。杜鲁门气得直发抖。当时,杜鲁门曾试图解除麦克阿瑟的远东战区指挥官的职务。不过他考虑再三没敢那么做。在朝鲜战局十分危急的情况下,贸然撤换司令官,也许将给战事带来难以估量的不利影响。之后,仁川登陆的胜利,使麦克阿瑟走到光辉的顶点,杜鲁门更不能撤换他了。
    在联合国军准备越过三八线的时候,中国曾多次警告美国:如果美军越过三八线,中国不能置之不理,要出兵参战。现在,联合国军已经越过三八线正在大举向北朝鲜进攻,中国有什么动静?苏联和中国真会对他们的北朝鲜盟友的灭亡无动于衷吗?杜鲁门隐隐感到一种担忧,他觉得有必要和麦克阿瑟亲自谈一谈,听听他对中国和苏联介入的判断和对朝鲜战争未来的估计。除此之外,杜鲁门还准备与麦克阿瑟详细讨论一旦朝鲜统一后,如何尽快在朝鲜南北实行统一选举的问题。
    杜鲁门想和麦克阿瑟面谈,但是他没敢邀请麦克阿瑟回国。他知道麦克阿瑟正在指挥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向北进攻,在这种时候让战区司令官离开他的岗位回到美国与总统会见,一定会碰大钉子。    杜鲁门想在夏威夷岛和麦克阿瑟会谈,但是麦克阿瑟回电说:“我很高兴于十五日上午在威克岛与总统会见。”威克岛是太平洋西部的一个岛屿,是礁石形成的良港,由三个珊瑚岛组成,是横渡太平洋航线的中间站,岛东南有大型飞机场。它距离东京要比夏威夷近得多。
    14日晚,杜鲁门总统专机起飞,跟随总统的高官有总统助理哈里曼、陆军部长佩雷斯、参谋长联席会议 布莱德雷和太平洋舰队司令雷德福。当总统专机飞过太平洋时,杜鲁门总统看到夜色里太平洋下面星星点点的亮光,那是沿途的美国海军舰只为总统专机护航。
    10月15日早晨,总统专机飞临威克岛上空,奇怪的是飞机没有马上降落,却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当他确信麦克阿瑟已经在机场迎接他,专机才开始降落。总统专机着陆后,舱门打开,杜鲁门走到了舱门口,挥动着帽子向人们致意。杜鲁门慢慢地走下舷梯,他看见麦克阿瑟五星上将从人丛中走上前头,头上戴着一顶油渍斑斑的旧军帽,衬衣的领口也敞着,脸上流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微笑。不知是由于疏忽还是有意如此——麦克阿瑟伸出右手,但没有给杜鲁门敬礼,而是上前握住杜鲁门的手,说:“你好,总统先生。”美国宪法规定,总统是军队的最高统帅,麦克阿瑟应该给顶头上司敬礼。一丝不快掠过杜鲁门的心头,但是杜鲁门却微笑地说:“你好,将军!我很高兴见到你,我久已期待着见到你。”麦克阿瑟说:“我希望下一次见面不要让我等这么久,总统先生。”之后,两人共乘一辆轿车驶向海边一个半圆屋顶的活动房屋进行私下交谈。
    杜鲁门和麦克阿瑟单独谈了近一个小时,讨论了日本和朝鲜的局势。麦克阿瑟向杜鲁门保证:朝鲜战局是赢定了,而且中国不会进攻。    七点半以后,正式会谈在另一座海边小建筑物里开始。当杜鲁门和麦克阿瑟来到这座建筑物的一间会议室时,众位政府和军方要员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会议室是临时布置的,一第长条桌四周摆了些椅子,桌上蒙了新台布。杜鲁门和麦克阿瑟落座后,哈里曼、佩雷斯、布莱德雷、雷德福、腊斯克等相继入座,会谈开始。
    麦克阿瑟预言胜利在即,他非常自信地说:他即将发动全面攻势,在感恩节前结束朝鲜战争,于圣诞节前把第八集团军撤回日本,留下第十军;新年前,就可以在朝鲜举行总统选举,联合国军撤出,由一支供应充足、装备齐全的大韩民国的军队保卫朝鲜。感恩节(英语:Thanksgiving Day)是美国和加拿大共有的节日,原意是为了感谢上天赐予的好收成。在美国,自1941年起,感恩节是在每年11月的第四个星期四,并从这一天起将休假两天;像中国的春节一样,在这一天,成千上万的人们不管多忙,都要和自己的家人团聚。1950年的感恩节在美国时间11月23日。圣诞节(Christmas)这个名称是“基督弥撒”的缩写。弥撒是教会的一种礼拜仪式。圣诞节是一个宗教节。因为把它当作耶稣的诞辰来庆祝,因而又名耶诞节,时间是每年的12月25日(东正教的圣诞节庆祝则在每年的1月7日)。显然,麦克阿瑟明确地告诉总统:11月23日前完全占领北朝鲜,结束朝鲜战争。
    有人提问说:“将军,我们的情报界人士都指出,中共将出兵参战。请您谈谈对这一问题的看法。”麦克阿瑟满不在乎地回答说:中国声言出兵朝鲜那是虚张声势宣传恫吓,他们出兵的可能性极小。因为他们装备极差,没有坦克、飞机、军舰和足够的火炮,没有对抗联合国军的能力。况且,他们明白如果介入的话,中国东北的重工业基地甚至中国其它重要地方,将遭到猛烈的轰炸,所以它不会冒这样的危险而介入。如果他们想出兵介入的话,那么早就在北朝鲜进攻釜山防御圈的时候,或者在联合国军仁川登陆的时候出兵了,现在他们已经错过了出兵的时机,所以现在已不再担心他们出兵参战了。中国人在满洲有三十万军队,其中十万到十二万五千人部署在鸭绿江边,只有五万到六万人可以越过鸭绿江作战。如果中国人胆敢跨过鸭绿江,我就要使他们遭受到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屠杀。
    谈到到苏联出兵干涉的可能性问题。麦克阿瑟铿锵有力地说:至于苏联,我相信他们不会直接出面干涉。因为苏联在远东几乎调不出什么地面部队,他们的空军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荒无人烟的西伯利亚只有一条铁路线通向朝鲜边境,我们的空中力量可以随时摧毁它。在目前唯一的可能是苏联的空军和中国的地面部队联合干涉朝鲜,但是苏联的空军和中国的陆军根本无法配合,可以预料,苏联的飞机扔在中国陆军队伍里的炸弹会比扔在我们头上的还要多。他又一次拍着胸脯保证:“我预言,在任何情况下,朝鲜战争也会在感恩节前结束。”    
    会谈在上午十点以前结束了。杜鲁门准备在威克岛与麦克阿瑟共进午餐,但是麦克阿瑟却说,他要急于赶回东京,指挥朝鲜的战事,再一次使杜鲁门窝火难堪。麦克阿瑟踌躇满志地踏上了他的“斯卡普”号座机在晴和的日光下飞往东京。四天以后,麦克阿瑟又乘着“斯卡普”号飞临平壤上空,从空中观看美军攻占平壤的激烈战斗。威克岛会谈后,杜鲁门的担忧已被彻底打消了。两天后他在旧金山发表演说,表示与麦克阿瑟的会谈增强了他的信心,“联合国军不久将恢复朝鲜的和平”。
    第二十章 美军攻占平壤

    麦克阿瑟回到东京,决心实现威克岛上的预言:在感恩节以前结束战斗,第8集团军在圣诞节以前返回日本。他的作战计划是在大雪降临之前打到鸭绿江边结束战争。他命令各路部队加快北进速度。同时,命令最近刚从美国赶到的第187空降团在平壤以北48公里的石川和顺川实施空降。此举的目的是包围从平壤向北撤退的北朝鲜士兵和政府官员。麦克阿瑟的表演欲望显然再度发作,在空投伞兵那天,他的专机“斯卡帕”号和伞兵一起飞行,他兴奋地大喊大叫:“兔崽子们,快往下跳,不然我要踢你们的屁股。”
    10月17日傍晚,美军攻占平壤南部的沙里院,这时,美第1军的第1骑兵师(配属英第27旅)进到黄州—沙里院—瑞兴地域,第24师主力进到载宁,第1军预备队第5团进入金川附近,韩国第1师迫 壤东侧15公里处;韩国第2军第8师已到达平壤东北75公里的阳德,第6师也进抵达阳德东侧,第7师已前出到遂安附近。美军的2个师和韩国军队的4个师已经迫近了平壤。
    10月18日晨,第1骑兵师以第7骑兵团为前卫向平壤急进。官兵们心情轻松愉快,充满着即将胜利的喜悦,他们相信这样的传说:“攻占平壤后战争就要结束,可以回到东京过感恩节(11月23日)了。”他们刚一接近黑桥里(平壤以南12公里),就受到朝鲜人民军的猛烈阻击,不能前进;韩国第1师利用17日夜间进至智洞里(平壤以东10公里),也受到人民军顽强的的抵抗,但是,于19日晨终于突破了这里的阵地;同日,第5骑兵团的前锋于11时突入北朝鲜的首都平壤的南端。
    平壤是朝鲜首都,人口约50万人。大同江从市里流过将平壤分为两区:西岸为旧市区,是北朝鲜的中心,东岸是新兴的工业区。在大同江上架设的桥梁,只有连接市中央的大同桥和在市的南郊架设的两座铁路桥。第5骑兵团团长企图强行通过还保留着的铁路桥和大同桥,希望首先突入旧市区。但是,就在他要过桥之前,桥在他眼前被爆破了。这时,韩国第1师陆续渡河过去,蜂拥进入旧市区,黄昏时占领了平壤大半个外城;另外,韩国第7师第8团也抵达平壤北郊,同一天傍晚,占领了位于市北端的 大学。20日,韩国第1师和韩国第7师第8团协同进入市中心,平壤中心构筑着各种工事,但是却未遇到人民军进行大的抵抗。10时许完成肃清残敌的任务。
    防守平壤的员是朝鲜人民军第2军军长武亭金中将,但他手下只有两个不足万人的预备师团。面对强大的敌人,武亭不甘心被围歼当俘虏,他在政府北撤后只做了比较轻微的抵抗便率部撤走。从后来的结果看,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麦克阿瑟已经准备用空降团来截断他的后路,由于撤退的及时,只有最后的一个团受了损失。但是轻易放弃首都的行为被视为严重的错误,最后,他被调职,担任一个预备军团——第七军团的军团长。
    10月19日,麦克阿瑟乘着“斯卡普”号座机飞临平壤上空,从空中观看美韩军攻占平壤的激烈战斗。战斗结束后,麦克阿瑟的座机在宽阔的平壤机场降落,他得意洋洋地走下“斯卡普”号,面对硝烟滚滚、废墟死垣的平壤,摆出一种姿式大叫道:“有什么大人物来欢迎我吗? 在哪里?哈哈哈……”为了庆祝占领平壤,21日在平壤机场举行了小规模的阅兵式。由远东空军司令官斯特拉特迈耶和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克等,陪同麦克阿瑟将军检阅部队。受阅部队是,作为美军部队捷足先登进入平壤的第5骑兵团F连。麦克阿瑟吹嘘道:“我们的伞兵已经切断了北朝鲜人的退路,我们神圣地完成了对北朝鲜人的合围。朝鲜人民军一半幸存的士兵被包围了。”事实上,伞兵空投时,北朝鲜人已经撤到安全地区。
    10月24日,麦克阿瑟下令取消有关不准美国军队在朝鲜北部边境地区作战的限制,指示美军也可以和韩国军队一样,一鼓作气打到鸭绿江边。美军大大加快了向朝中边境进犯的速度。与此同时,美国空军频繁轰炸中国东北边境城镇,把战火烧到了中国境内。麦克阿瑟现在还不知道,中国人民志愿军已经从平壤陷落那天起,正在秘密地、源源不断地跨过鸭绿江。
    第二十一章 志愿军跨过鸭绿江(1)

    1950年10月15日,彭德怀参加完中央政治局紧急会议后返回沈阳。
    10月16日,彭总在安东召开了兵团师以上干部会议,分析了当前国际形势和朝鲜战场的情况,传达了党中央政治局和毛泽东 决心出兵支援朝鲜作战,以及整个作战方针和原则,并明确指示我军10月18日或19日一定要出动。
    10月18日,彭总又奉命乘专机返回北京,临行前向兵团领导同志再三嘱咐,不要动摇犹豫,坚决按计划准备过江。
    10月18日21时,毛泽东 下达了第13兵团于10月19日晚开始跨过鸭绿江的命令(这个命令是彭总代毛 起草的)。
    10月19日上午,彭总乘专机回到安东,正好朝鲜人民军次帅朴一禹(朝鲜人民军只有 是元帅,下有三位次帅,朴是其中之一)急急忙忙地过江来要求见彭总。
    10月19日,彭德怀刚刚到达安东, 的特使朴一禹就赶来了。他第一句话是:“彭总司令,你们出兵的日期定下来没有?”
    彭德怀说:“就在今天晚上。”
    朴一禹听见这个回答时的心情是很难用语言形容的。其时北朝鲜首都平壤已经陷落,其党政机关人员正向 方向撤退,政府决定把首都临时移到江界。
    至于下一步的打算,朴一禹无法回答,或者说:北朝鲜领导层现在没有任何具体的打算。
    朴一禹还转达了 首相邀请彭总迅速入朝相见,以共商作战大计。
    彭总当即决定10月19日午饭后,要朴一禹同志立即陪他过江,去会见 首相。
    彭总临行前,彭总对围成一圈儿的13兵团领导说:
    “昨天晚上我又同毛 详细研究了渡江问题。从今晚起,在安东和辑安两个渡口,部队利用夜色掩护,秘密渡江。”
    “现在美军和伪军兵分两路,中部隔着狼林山脉和赴战岭山脉,两路失去联系,无法协同作战。”
    “美帝国主义目中无人,太狂妄了!他们分兵冒进,犯了兵家大忌。我们一定要利用敌人的骄横麻痹,出其不意,打一个漂亮仗!"
    邓华抓紧时间简要地给彭总汇报了渡江计划,邓华说:“除42军16日晚先渡江外,今晚开进计划是40军开始渡江2个师,即118和120师。明晚军部和119师渡江。21日晚炮42团及军后勤渡江。”
    彭总严肃地点点头说:“这是从安东吧?”
    邓华说:“是的,是的。从长甸河口,39军117师今晚渡江,明晚全师进至朔州以南向泰州前进。军主力先车运安东,22日晨1时开始尾随40军自安东渡江。”
    彭总点点头,大眼睛盯视着邓华。
    邓华说:“炮司、炮1师欠1个团,24日晚渡江,沿义州邑、朔州向温井前进。”
    “42军方向呢?”彭总问东线渡江情况。
    邓华说:“16日晚部队开始渡江,中间,按兵团命令又停下来,今晚继续渡江,21日晚渡江完毕,向预定位置前进。先头师过江后,已与朝鲜人民军联系上了。”
    彭总问:“38军呢?”
    邓华说:“38军21日晚车运辑安。”
    彭总说:“通令各部务必严格遵守与掌握渡江时间。夜行晓宿,早晨5时前要全部隐蔽完毕,渡江后,各部队一律采取夜行军。严防有的部队出现差错,影响大局。”
    邓华说:“已经向各军提出了要求。”
    彭总点点头,对各位兵团领导说:
    “我军渡江后,要决心控制龟城、泰川、球场、德川、宁远、五老里一线为基本防卫阵地,以小部队向南延伸。”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
    “39军主要控制龟城、泰川一线地区。40军主要控制宁边、球场、宁远一线地区。42军主要控制社仓里、五老里一线地区。38军集结于江界、辑安地区机动。炮司集结在温井、北镇、熙川地区。”
    “此次入朝,是在新的条件下,与新的敌人作战,部队的精神压力较以前各次战争为大,情绪也不如以前饱满。”
    “各部队要加强政治教育,要认识此次出国作战的重大意义,要用算账的办法把敌我力量和我军必胜的条件让战士和干部都明白,克服对美帝力量的过高估计。”
    “军委要求,我入朝部队,必须前面顶住敌人,保持阵地,稳定形势,加紧装备,准备反攻。”
    “作战方针是,以积极的阵地战与运动战相结合,以反击、袭击、伏击来歼灭和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彭总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在座的兵团领导们,又说:
    “根据目前敌人进展情况来看,敌人还未发觉我军的行动,敌人可能继续冒进。”
    “可能出现三种情况:一是敌人先我到达预定地区;二是我刚到敌人即来;三是在行进中遭遇。”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有利于我造成从运动中歼灭敌人的机会。各部队要以战斗姿态前进,随时准备包围歼敌。”
    “各军各师都要针对可能出现的三种情况定出战斗计划,争取初战必胜!"
    “入朝作战的头一仗很重要。打好了,我们可以站稳脚跟,稳定朝鲜北部战局,也给友军收容整训时间。”
    彭总对邓华说:
    “要给各部队打招呼,必须服从命令听指挥。命令什么时间到什么地点,必须严格执行。让插到什么部位,不可延误!”
    “我们基本的战术仍然是大胆迂回包围,穿插作战,断敌退路,歼灭深入袋形之敌。”
    “各部队都是老部队,对我军的战术是熟悉的,要求各部队都按照作战方案放胆深入。如果下面不太积极,指挥上布置得再好,有什么用?我就惦记着这个问题。”
    邓华说:“彭总说得对,尤其是我军第一次出国作战,山多林密,道路不熟,这个问题必须强调,十分重要。”
    彭总指指邓华和洪学智说:
    “形势危急啊,我得马上入朝。你们几位把部队入朝后作战具体任务、集结地点以及可能出现的情况,再仔细研究一下,在出发前电告各军、师首长和我。另外,部队过江一定要切实组织好,一定不能出半点纰漏,明白吗?”
    邓华肃然答道:“明白了,彭总,你放心吧。”
    彭总神色凝重地注视邓华、洪学智等人,双手抱拳,说:“同志们,再见!”然后,他一个转身,跃进吉普车,叫道:“开车!”

    第二十二章 志愿军跨过鸭绿江(2)
    1950年10月19日晚,第13兵团及所属部队,分东、中、西三路,从辑安、长甸河口、安东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了鸭绿江,开始了伟大、光荣的抗美援朝战争。
    第十三兵团的四个军,此时是一支从服装上看没有任何标志的军队。土黄色的单衣和棉衣混杂在一起,人和驮炮的骡马混杂在一起,士兵的头上顶的是树枝树叶,胳膊上扎着白色的毛巾——这是中国军队统一配发的毛巾,上面的“将革命进行到底”的红字已被剪掉。
    夜色沉沉,战士们的脚步声和骡马的喘息声在黑暗中显得急促而杂乱。渡江在军事上是绝对机密的行动,部队全部是黄昏开进,拂晓暂时停止,第二天黄昏再次开始。
    首先越过 的是第四十二军作为先头侦察部队的一二四师三七○团,他们比大部队的行动时间提前了三天。十月十九日黄昏十八时,第四十二军五万余人的队伍从满浦铁桥和临时搭建的浮桥上渡过了鸭绿江。他们前进的目标是朝鲜北部的长津地区。
    那一天风寒雨冷,军长吴瑞林和政治委员周彪站在铁路桥头中国境内的一边,身边经过的是背着行李、扛着枪的长长的士兵队伍,还有驮着弹药和小炮的骡马。吴瑞林和周彪背对着鸭绿江,向着祖国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除了零星的村落灯火之外,他们看见的是一个空旷而宁静的夜晚。
    紧随第四十二军渡江的,是第三十八军,他们集结的目标是江界——现在那里是北朝鲜的临时首都。第三十八军刚刚行军到江边,就接到立即渡江的命令,原因是前边军情紧急。过江的时候,有士兵在队伍中说话,立即被干部制止了,说是别让天上的美国飞机听见,于是士兵们从此说话的声音就极小了。
    第三十九军的一一五师、一一六师从安东过江,一一七师从长甸口过江,目标是龟城、泰川。“我坐在吉普车里,伸手就可以摸到鸭绿江大桥,大桥像从两国土地上伸出的一双手臂,在江中相拥……”第三十九军军长吴信泉回忆道,“队伍非常肃静,每个人都在默默地走着,谁也没说什么话,但我听出有的战士在数这座桥有多长——从中国到朝鲜只有一千五百步的距离。车过大桥中央,也就是两国分界线,我听到车旁队伍中有战士激动地问干部:‘连长,现在是几点几分?’”
    第四十军的官兵也在安东过江。他们到达安东时,正是一个秋雨中的夜晚,整个小城空寂无人。安东市民对中国军队要到朝鲜打仗这件事心态已经十分平静了。安东沿街的玻璃窗都贴着防空的米字形纸条。由于事先的保密,没有市民出来看大军过江。第四十军的四列纵队走在积水的街道上,雨中的街灯留下摇摇晃晃的影子。走上鸭绿江大桥时,官兵们的心跳声和脚步踏在桥面上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大桥中间,有一条中朝两国士兵守卫的白线十分醒目,那就是中朝国境线。当官兵们走过这条白线时,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先头部队还没有走下大桥,一辆苏制吉普车鸣着短短的喇叭在桥上缓慢地超越长长的行军队列。士兵们习惯地为吉普车让开通行的路,吉普车越过那条白线,迅速地消失在朝鲜境内的夜色之中。没有人给予这辆吉普车特别的注意,恐怕连第四十军军长温玉成都不知道这辆吉普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所有渡江部队均按毛泽东的电令,为严格保守秘密,从每日黄昏开始至翌日晨四时停止,天亮以前隐蔽完毕。
    连日来,夜幕垂落后,鸭绿江各个渡口桥梁上快速行进着渡江部队,汽车、火炮牵引车、坦克和高炮轰隆隆驶过。
    天亮前,渡江部队都已隐蔽在山林中,不露痕迹;入夜,部队开拔,奔赴即将厮杀的战场。
    就在中国人民志愿军开始渡江的那天——1950年10月19日,美军攻占了朝鲜首都平壤。
    麦克阿瑟占领了平壤,命令部队快速向 推进。
    西线由美军第八集团军和南朝鲜第二军及一个空降兵团,由平壤、沙里院地区沿京义铁路直逼鸭绿江;
    东线由美第十军和南朝鲜第一军由元山、咸兴地区分别向江界、惠山及图门江进攻。
    敌军企图在严冬大雪降临前,前出到 ,抢占要点,堵住朝鲜人民军的退路,一举消灭人民军,摧毁朝鲜的人民政权,占领全朝鲜。
    然而,就在美军东西两线部队各自争先恐后地涌向 的时候,我志愿军大部队已经埋伏在鸭绿江南岸的崇山峻岭中了,猎人们正在等候豺狼!
    在中国人民志愿军正式接到渡过鸭绿江的命令时,第三十八军中一个名叫高润田的排长独自来到开原城郊的一座古塔下。他在杂草丛中挖了一个坑,把他的全部“家产”——几枚解放东北、华北、滇南、中南的纪念章,一枚“勇敢顽强、艰苦奋斗”的勋章,一枚军政大学的校徽,一本中共“七大”的党章,一份入党志愿书,一枚刻着他名字的印章,一个笔记本——用雨布包裹好,放在土坑里,上面扣上一个洗脸盆,然后用土严实地埋起来。
    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因为按照军队的一贯做法,个人的“家产”应该存放在留守处,以便万一牺牲了,存放的东西可以转交给他的亲人。高润田排长之所以这么做,是他坚定地认为不但自己的军队可以凯旋而归,自己也一定会活着回来——“家产”埋藏的地点标志是明显的,因为什么都可能改变,但这座古塔已经在这里矗立几百年了,它决不会在打美国鬼子的这几天里消失了。
    做完这件事,高排长就跟随部队过江了。
    第二十三章 回忆跨过鸭绿江(1)
    ——日记和回忆录摘录
    一踏进安东市,首先感到了紧张的战争气氛。大马路上各式各样的车辆在匆忙地奔驰着,神色惶惶的市民们,扶老挈幼地奔向市北郊区。佩着红布臂章的人民纠查队员们,散布在街头上紧张地指挥着市民们搬家。我们看见一个老大娘领着孩子伫立在街头,不住地回头望着,显然她已经把隔岸新义州的大火和自己的家屋联系起来了,她在自言自语地叨叨着:“这可怎么了啊!才消停了多一会儿……”
    我们刚刚住下,就有一位老大爷跑到我们炊事房里,要把自己圈里养的一只大肥猪以最便宜的价钱卖给我们——安东市的人民,首先感到了战争的威胁。
    今天,鸭绿江南岸的新义州,被美军的飞机炸成了一片火海。燃烧在朝鲜国土上的大火,映红了鸭绿江的流水,浓烟弥漫了鸭绿江的上空,遮天的灰烬,飘落在安东的市街上,飘落在我们祖国的大地上。
    隔着鸭绿江,我看到了一幅令人发指的情景:那些无辜的朝鲜和平居民,从冲天的烟火里逃出来,扶老挈幼地奔向鸭绿江边,他们以为自己离开那座飞机轰炸目标的燃烧着的城市也许会安全一些。
    对这些老远望去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些手无寸铁的难民,那些盘旋在他们头顶上低飞得几乎掠动江边树梢的野马式飞机上的飞行员们,当然会比我们隔江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是他们却并不因为这是些毫无抵抗能力的妇孺老弱就放过他们,而是疯狂地追逼着他们进行低空扫射。
    我清楚地看见一个怀抱孩子的妇女,刚刚跑到江边,飞机已经狂嗥着俯冲下来,她再也没有地方可以躲闪了,在绝望的惊惶中,她用手臂掩住了孩子的耳朵和眼睛,纵身投进滚滚的江水里……
    就在这一瞬间,我虽然还没有看到美军凶恶的嘴脸,但对他们残忍的心肝却完全看清楚了。我已经明确地意识到,我们面临的这帮敌人,是一伙怎样的毫无人性的家伙。
    祖国,我们亲爱的祖国!战火已经烧到您的身边,敌人想把战争的灾难重新加在您的身上。但是,您的儿女们是不会容许敌人侵犯您一根毫发的,我们已经来到了鸭绿江边,我们将以强大的武装来保卫您,我们誓把这些将杀人的血手伸向鸭绿江的来犯者,扑杀在国门之外!
    (保卫干事  秦福田)

    早晨,太阳刚露出脸,大批的美军飞机就在鸭绿江上空出现了。随着沉雷似的巨大轰鸣,从新义州腾起的爆烟,霎时间弥漫了整个鸭绿江的上空,遮蔽了初升的太阳。
    空袭警报还没有解除,敌机仍在我的头上嗡嗡地响。我躺在山坡上的防空坑内,默默地观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就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样的誓诗:
    谁能忍看太阳黯淡无光,
    谁愿意美丽的安东和新义州一样?
    鸭绿江也失去了往昔的平静,
    汹涌的浪涛仿佛为愤怒所激荡。
    雄壮的号声回旋在长白山上,
    热血沸腾在战士们的胸膛。
    我再一次深吸一口祖国自由的空气,
    怀着激昂的感情走向战场。
    我即将奋勇地渡江赴战,
    在祖国面前先留下我庄严的誓言:
    此去我决不吝惜自己的鲜血,
    不打败侵略者我决不回还。
    (战士  王斌)

    苍茫的暮色里,我们这支高射炮队行驶在安东的大街上。混凝土的街道上遗留着美国飞机轰炸的弹坑。百货公司的橱窗撤去了往日的华丽的陈设,在大玻璃上贴起横七竖八的白纸条子。街上行人停住了脚步,亲切地注视着我们,眼睛里含着无限的期待和信赖。
    一个年轻妇女,脸紧贴着怀里的小宝宝;孩子伸出白胖的小手向我们招呼。这个城市对我们来说是稔熟的,可是,往常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谁也没去注意这些;现在,仿佛他们每一个人都和我们熟识,都和我们自己家里的亲人一样。我竭力想把他们的面容、衣貌都深深地镌刻在脑子里,不管走到什么地方,也不要忘记他们。我们是背负着祖国人民的希望前去战斗的。
    夜渐渐沉下来,城市实行着灯火管制,街道上黑洞洞的,使人越发感受到战争空气的重压。我们沿着一段平坦的马路,按照指定的路线向渡口行驶。
    在我们炮车的两旁拥挤着很多部队,有扛着六○炮和轻机枪的步兵,有骡马挽拉的炮兵,马匹披着暗色的伪装网……这么多部队齐头并进,却听不到半点喧闹的声息。
    汽车正通过由一所所草屋夹持的狭长街道。忽然有人低声嚷道:“要过江了!”我们不约而同地从车上探出头来。司机同志用大灯晃了两下,“嘀嘀——”地响了声喇叭,意思是让别人为车子让路,但旁边一个步兵同志,立即轻声喝道:“老百姓都睡得好好的,你想把人家惊醒啊?”
    实际上,安东市的人民也彻夜未眠。今晚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候,他们在目送着自己的子弟们,跨过鸭绿江,迎着对岸熊熊的火光,走向保卫祖国的战场。
    (文化教员  亢君)

    突然,从车门缝里闪过一盏绿灯,接着列车慢慢地停了下来。谁也没吭气,也没开车门,一阵寂静以后,车站上有人大叫道:
    “同志们,站上有开水,多喝一点祖国的水,前边就要过江了!”
    这不是命令,也不是号召,可是全车厢的同志,连那些睡得正香打着鼾声的人们,也都惊起来了。站上的服务员同志递进了一大桶开水,队长把一碗碗开水递到每个人的面前。我本来不想喝,可是我心里想到“祖国的水”,就默默地接了过来,咕噜噜一口气喝了下去,也不顾烫了嗓子。
    “还要吧?”队长接过我的茶碗问道。
    “嗯,还要!”
    我又喝了一碗,肚子真有些胀了。
    刚喝过水,火车就开了。我忽然觉察到车轮声怎么变为“空空洞洞”的响声了呢?这大约是在过桥吧!我想看一看鸭绿江是什么样子,可是刚站起身来,车轮却又变成“戚戚卡卡”的声音了,接着,火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我从车门缝里向外窥望着,希望能看到江边的水堤或者是桥头的房子,但是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近处一幢断墙上伸出一根弯弯的扭曲着的钢筋,地上到处都是成堆的瓦砾和黑洞洞的土坑。
    “炸弹坑!”不知谁在后面惊叫了一声。
    “到了!”大家不约而同地齐声叫出来。
    朝鲜和祖国截然两样。
    (文工队员  江唳)
    第二十四章 回忆跨过鸭绿江(2)
    队伍要赶到鸭绿江边集结。我和几个同志急促地走着,谁也不说一句话。我不住地眺望着前面远方的一座高山,那就在朝鲜的国土上,也许,一两小时以后,我将要爬上那座山了;也许,就在那座高山的脚下,我们就投入了迎击侵略者的激烈战斗……可是此刻,我还在自己祖国的土地上行走着,呼吸着祖国和平的空气。我边走边望着四野,一片片的村庄,飘荡着缕缕的炊烟,在连绵的群山上,点缀着苍郁的松林……我看到的这一切,都给我一种亲切、温暖的感觉,忍不住地在心里默念着:
    “再见吧,亲爱的祖国!请你祝福你的儿子们旗开得胜吧!”
    当黄昏的时候,我们赶到了鸭绿江边。这时才感到又热又渴,看到清清的江水,便摘下搪瓷茶杯,顺手舀了一碗,先尝了一口,江水甘甜而清凉,沁人肺腑,接着便一仰头,贪婪地咕嘟嘟一口气全灌下去。这是祖国的水呵!
    部队源源不绝地开过来了。剽健的战马,嘴里喷着气,拉着大炮,驮着重机枪,哗啦哗啦地上来了;大队武装整齐的战士们,迈着急促的步伐赶上来了,鸭绿江边立刻喧腾起来。
    进军号在江岸上嘹亮地响着,部队整理好队伍开始过江,队伍像一道铁流似的涌上鸭绿江大桥。在这和祖国告别的一刹那间,战士们都雄赳赳、气昂昂、精神百倍地跨过了江桥。现在,祖国已慢慢地在我们背后了。
    桥下,江水缓缓地流着,平静而安闲。天上的星星映在江里,摇摇晃晃,但却没有一点声息。此刻,各人都激动着自己的情感。我听见有的战士在数着这座桥有多少步长——中国到朝鲜不过一千五百步的距离。
    (宣教干事  曹明道)

    漫长雄壮的行列,踏上一条简便的浮桥。我们有次序地二路前进。走到江中心,我回转头来,向祖国告别了。再见吧,亲爱的祖国!在前面正义的战场上,你的光荣的儿女们是决不会给你丢脸的。我们一定要狠狠地打击那些杀人放火的美军,让他们知道站起来的亚洲人民是不可轻侮的。祖国,请等待我们的捷报吧!
    这时,我突然想起件事来,便急忙叫了声走在我前面的蒋志娟。
    “干什么?”
    “看看现在是几点钟?”
    “不用看,十八点三十分。”原来她也注意着这个了。
    我反复念着,这个时刻一直在我脑海里转着,我尽力记住它。
    报务员  姚启明
    一切都跟祖国不一样。只隔着一道江桥,这边到处都是瓦砾废墟,微风一刮,残垣断壁中便卷起一阵烟火,迎面扑来刺鼻的焦糊味。一大片一大片房子毁掉了,道路也无法辨认了。
    我们见到的第一个朝鲜人是一个人民军女战士。她是那么镇静地正站在一片弹坑旁,双臂挥动小旗,嘟嘟吹着哨子。我们的汽车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疾驰前进。当我们从这个交通指挥身旁飞驰而过的时候,车灯一亮,看见那副年纪轻轻的面孔,严峻刚毅得完全像个战士,简直使人跟普通少女应有的神态联系不起来了。
    “呵!这是从战火里熔炼出来的!”我默默地想着,一种真正走进战争的激动涌上心头。
    (工程科长  赵懋哉)

    前边是一长列红红绿绿、老老少少的人群,高举着 将军和毛 的画像,高举着红旗,摇动着一束束的鲜花,看来他们已经等候我们好久了,欢呼着送过这望不到尾的部队,仿佛永远不知疲倦。我走在前头,突然从人群中跑出十几个小朋友,手里高举着鲜花,嘴里在呼喊着:“吉文哀阿仔细满塞!”(朝语:“志愿军叔叔万岁!”)夹杂着还有用中国话喊的口号:“志愿军叔叔万岁!”“万岁!”
    刚走过不远,又见一群妇女和儿童,从山边的窑洞里跑出来。见到我们,立刻端来开水,抢着递到我们手里。我很高兴地第一次喝了一碗朝鲜的水。
    文化教员  孙凯军
    车慢慢地向前走,穿过一座被炸平了的城市。前面清亮悦耳的歌声又飘过来了:“东方红,太阳升……”车到跟前,原来是一队人民军的女战士。她们全副武装,长长的行列,排在路的两边。我们和着她们的歌声和欢呼声一起唱着喊着。突然她们手往上一扬,无数个苹果朝车上飞来,我们大声喊:“谢谢你们!我们要多打掉几架飞机来回报你们!”
    车子走出好远,直到望不见人影了,还听到她们的歌声。同志们都遗憾地说:“我们要会唱‘ 将军之歌’就好了!”
    副班长说:“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学会的!”
    (高射炮兵班长  李长万)

    过了江就是一个被战火焚毁的小镇市,房屋剩下得不多了,但还残留着一所新式房子,面前,有很多人民军男女同志站在那里望着。看样子可能是个医院,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同志呢?他们似乎知道我们要经过这里,门口早挤满了人,院子里面和外面都站了许多人民军,有的骑在墙上,还有的搬个凳子站在上面,举着手摇晃着帽子,高喊:“毛泽东 万岁!”我们队列都举起了枪,喊:“ 万岁!”欢呼声汇成一片。
    不少人民军跑近我们行列握手问候。他们笑盈盈地连连说着生硬的中国话:“辛苦了!”一个军官握住了我的手,几乎把我握疼了。他笑容满面地说:“东木,大大的辛苦!”(朝语:“同志,辛苦啦!”)我仔细地瞅着他的面孔,见他两眼里闪闪发亮,那是两滴晶莹的泪花。
    我立刻感到一阵激动,这是兴奋的眼泪啊!谁说言语不通能妨碍我们传达感情呢?那位人民军军官同志还想和我们走在路上的部队每人都握一次手,但是他怎么能握得过来呢?
    (文化教员  李国治)

    漆黑的夜里,起伏的山岭间,流动着一股铁流,路多宽,人多宽。谁知道哪是头哪是尾啊!进军的号声,汽车的马达声,战马的嘶叫声,还有志愿支援前线的民工队员们的吆喝声,闹成一团。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在部队中间不住地按着喇叭。部队看来是拥挤的,然而却是秩序井然地前进着。“跟上,跟上”的口令,这一队刚刚传过,那一队又传下来。
    沿途,路边的村庄都在燃烧,到处是闪闪的火光。隆隆的炮声,不断地从前面远方传来,在这火光和炮声中,不知有多少善良的朝鲜人民正默默地倒下去,不知有多少朝鲜人民的财产化为灰烬。这一切都在激动着我们,督促着我们,使我们更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为了保卫我们可爱的祖国,战友们!前进!
    为了援助我们的朝鲜兄弟,战友们!前进!
    我们迎着激烈的战斗前进!
    我们向着光荣的胜利前进!
    (技术书记  鲁童)
    第二十五章 彭德怀最先入朝
    1950年10月19日拂晓,彭德怀和高岗从北京乘飞机返回沈阳。昨夜,毛泽东、周恩来和他们一起反复研究入朝作战的方案,几乎彻夜未眠。9时左右,专机降落在沈阳机场。彭德怀和高岗即驱车去东北军区司令部。东北军区高级干部早已在此等候,彭德怀来不及坐下就说:“从今天起,我国就开始进入战争状态。这次志愿军入朝作战,可比辽沈战役的规模大得多,任务要艰巨得多。过去我们在国内作战,物资弹药主要靠敌人‘供应’,现在是靠我们自己。东北地区是志愿军的后方基地,你们要紧急动员,全力以赴。”
    当天下午,彭德怀和高岗乘专机到安东,这时,各路渡江部队正等待着出发的命令。为抢在渡江部队之前入朝和 面商,彭德怀到了志愿军镇江山招待所,来不及进屋,就在院子里向十三兵团领导人传达了在北京研究的作战方案。10月19日傍晚,安东地区冷风夹杂着细雨,彭德怀要率先赴朝与 面商大计。他与送行的高岗和志愿军领导人匆匆握手告别。彭总神色凝重地注视高岗、邓华、洪学智等人,双手抱拳,说:“同志们,再见!”然后,他一个转身,跃进吉普车,吼了一声:“开车!”
    彭德怀没有来得及按规定改换北朝鲜人民军的将军服,也没有来得及去领已经给他做好了的那件貂皮大衣,他身上仍然是他从西安穿来的那身粗呢黄军装。同他一起走的,有他从军委带来的通讯处长崔伦、秘书参谋杨凤安和4个警卫员,崔伦坐着卡车跟在后面,车上还有部电台。彭德怀坐着吉普车来到鸭绿江边,驶上了鸭绿江大桥。黑暗中,彭总的一双眼睛睁得很大,注视着桥上正疾速向南前进的部队。这些士兵们肩着枪、背着干粮袋和子弹袋,一个跟一个,悄无声息地大步向南,动作迅速而步调一致,每一张脸上都透出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彭德怀熟悉这些战士,他们绝大多数是农民出身,为了打倒地主老财分得土地才参加革命扛起了枪。今天,当新生的祖国面临战争威胁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地跨过了鸭绿江。
    汽车在雨雪中抵达朝鲜边境城市新义州,因敌机空袭,市区一片黑暗,没有行人。汽车停在一条十字路口。这时才发觉在安东匆忙上车时,没把翻译带上,语言不通,无法问路。正焦急为难时,有个会讲中国话并自称是新义州委员长的人走上前来。在他的带领下,彭德怀又见到了朝鲜副首相兼外务相朴宪永。朴宪永一见到彭德怀,就焦急地说:“今天敌人占了平壤,现在金首相已撤离德川,我正与金首相联系,请彭司令在此稍候。”听到这突然变化,彭德怀立即让杨参谋把五万分之一的朝鲜地图铺在地上,拿过蜡烛来仔细查看。根据朝鲜人民军的现状和敌人进攻的速度,他估计志愿军过江后,难以抢占平壤到元山的原定防线,可能要在德川、宁远线以北和敌人打一场遭遇战。
    约两小时后,朴宪永请彭德怀同去水丰发电站与 联系具体会面地点。彭德怀经过10个昼夜的紧张工作,已是面颊消瘦,两眼红肿,十分疲劳。杨参谋劝他趁坐车去水丰的机会再睡一会儿,可形势如此严重,哪能睡得着呢?彭德怀感慨地对身旁的参谋说:“我带兵打仗几十年,还没有遇到像今天这样既不明敌情,又不明友情和地形的被动情况。不过我已告邓华、洪学智通知各军要有打遭遇战的准备。”
    20日黎明,彭德怀到达位于鸭绿江南岸的水丰发电站。在等待 消息的这段时间里,小雨转成了小雪,彭德怀焦躁郁闷、心神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的部队渡江的详细情况,只知道他们一定是距离联合国军的先锋部队越来越近了。等待了一个上午,终于有了 的消息,会见地点是平安北道昌城郡北镇附近。
    在与 取得联系后,傍晚又乘车向平安北道昌城郡之北镇进发。彭德怀、朴宪永乘小车同行,和迎面北撤的朝鲜党、政、军、民的人畜车辆碰头挤在一起。小车还可勉强开进,但电台卡车却掉了队。这意味着这位志愿军司令员彻底地和自己的部队失去了联系。
    就在彭德怀寻找 的时候,中国驻朝鲜大使馆代办柴成文接到中央发来的一封电报,要其“速告 首相,彭德怀司令员入朝后,赴金首相处会晤,望做具体安排”。柴成文立即乘车到德川去寻找 。因为美军飞机投下的照明弹到处闪烁,一夜行车不敢开灯。柴成文到德川后才发现这座城市已经空无一人。直到中午的时候,在一个郡委员长的带领下,才在一座铁路隧道里的火车上找到了 。柴成文告诉 :“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要见首相。” 和柴成文乘车向北,过清川江,在朝鲜北部的崇山峻岭中一直转到21日凌晨2时,才到达距离北镇3公里的位于东仓和北镇之间山沟内的小村庄大洞(朝鲜语中,“洞”是小村庄,“里”是大集镇)。
    经过一夜走走停停的艰难行程,彭、朴于21日黎明前到达 指定的会晤地点:位于东仓和北镇之间山沟内的小村庄大洞。朴宪永领着彭德怀下车步行,在一间草房里找到了我国驻朝大使馆临时代办柴成文。在这样的时刻和这样的环境中见到彭德怀,柴成文百感交集。1941年,彭德怀在太行山八路军总部担任八路军副总指挥的时候,柴成文曾当过他的情报股长。令柴成文难忘的是1942年5月25日,在日本军队的“扫荡”战中,彭德怀身陷重围,是柴成文带着一个警卫排掩护彭德怀突围出来。此刻,彭德怀向柴成文询问了目前战局的情况,之后,他在一个破瓦盆中洗了脸,吃了朝鲜的米饭和泡菜,然后准备去见 。
    第二十六章彭德怀会见
    10月21日上午8点半左右, 派人来请彭德怀,柴成文陪同前往。两人在田埂上边走边谈,突然,彭德怀停步问:“成文。你身上带着小剪刀没有?”柴成文一下子感到很惊讶,不知道彭德怀的用意。彭德怀说:“我的军装的袖口破了,露出的线头儿长短不齐,这样会见 首相不礼貌。”于是,柴成文拿出一只指甲刀,两个人站在田埂上修理彭德怀的袖口。指甲刀修理的效果不好,彭德怀把头一摇,说:“算了!实在太紧张了,没时间换衣服。反正是战争时期,就这样去见吧!”
    彭德怀和柴成文两人来到一所整洁的朝鲜式房屋前,早已在室外等待的 微笑着迎上前来,说:“我代表朝鲜党和政府及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人民,热烈真诚地欢迎彭德怀同志!” 流利的中国话,顿时使彭德怀产生一种亲切感。他知道,抗日战争时期, 曾在我国东北吉林、通化一带率领抗日联军一部与日寇展开长期的游击战争。那时候,他自己是八路军的副总司令,对东北抗日联军艰苦卓绝的斗争也时常耳闻,尤其是对 的名字和事迹早就熟知了。中朝两国军队是名副其实的战友。如今,当他见到 ,并且可以不用翻译立即开始热烈地交谈时,心里特别高兴。
    随后, 首相将彭德怀、柴成文引进室内,按着朝鲜的风俗脱了鞋子席地而坐。双方进行了会谈。彭德怀在转达了毛泽东、周恩来的问候后,向 介绍:中国志愿军先头部队共有4个军和3个炮兵师。此外,还有高射炮团、工兵团、汽车团等部共约25万余人,已于19日晚开始分批自安东、长甸河口、辑安3个方向渡鸭绿江入朝。根据敌军兵力装备占绝对优势的情况,已建议毛泽东再调2个军尽快入朝参战,这样第一批入朝的志愿军将达到6个军共约30多万人。中央军委准备再调两个兵团共6个军作为第二批志愿军入朝,以后根据实际情况还可继续增调。 面露笑容,感谢中共中央和毛泽东 的全力援助。
    彭德怀介绍了志愿军入朝部队的作战部署:我们准备先在平壤、元山一线以北,德川、宁远一线以南的地区构筑防御线,构起两三道防御线,求得保持一块革命根据地,作为今后消灭敌人的基地。如敌人来攻,则在阵地前面予以分割歼灭;如平壤、元山同时来攻,则打孤立薄弱一部;如果敌人不来攻,我们也暂不去攻他,等我们换装、训练完毕,具有压倒优势的条件以后,再去攻击平壤和元山。不过,部队过江和开进都需要时间,修筑工事又需要时间,根据现在敌人疯狂冒进的情况,这一设想能否实现,令人担心。所以我们希望人民军继续组织抵抗,尽可能迟滞敌人的前进,以争取时间。
     介绍朝鲜战场形势:昨晚得到的消息,东部敌人17日已占咸兴,正企图继续北上,中路敌人19日已占阳德、成川,西路敌人19日已进到平壤南郊。人民军由南方撤回来的部队,西线已到达指定地点集结,进行整顿;东线多数电讯中断,估计他们很困难。我已经派人送命令给东线军团,让他们占领黄海道、江原道地区,开展游击战拖住敌人,可是派去的人至今没有消息。现在马上能作战的兵力不足4个师。1个工兵团、1个坦克团在长津附近,1个师在德川、宁远以北,1个师在肃川,还有1个坦克师在博川,我们将尽一切努力抵抗。这时, 还没有得到平壤已经陷落的消息。
    彭德怀根据 介绍美军大规模北进的情况和人民军的现状,分析志愿军原定在平壤以北的龟城、德川一线构筑防御阵地阻敌北进,保持一块歼敌基地的计划,已难以实现。他认为麦克阿瑟占领了平壤,绝不会到此为止,下一步肯定就会向鸭绿江边进犯。为使朝、中两军能协调作战,彭德怀希望 率人民军总司令部和志愿军司令部住在一起,以便随时协商处置重大问题。 表示还有许多问题急待他去解决,故派朴一禹作为朝鲜代表住在志愿军司令部,重大问题可通过朴协商解决。中国志愿军入朝后的作战行动,则请彭德怀指挥处置。
    就在 、彭德怀会谈的前一天,前线战况发生了重大变化。10月20日,美军空降兵第一八七团1000多人在平壤以北的肃川、顺川地区实施空降。美空军掩护地面机械化部队分东、西两路以最快速度北进。西线南朝鲜的3个师抢先前进到顺川、成川、破邑之线;东线南朝鲜的首都师攻占了志愿军原定进行防御的五老里、洪原等地。但这些消息未能及时传到大洞,因为, 和彭德怀当时都没有电台。他们只看见大批敌机掠空而过,听到隆隆的炮声由远渐近,对前线的情况却不明。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上不通中央,下不联部队,急得在茅屋内踱来踱去。下午,他索性跑到房后小山头上去了望,希望能发现志愿军的先头部队。但他看见的只是身背各式包裹,沿着山路向北逃难的人群。彭德怀回到屋内,气呼呼的坐在土炕上说:“我现在真正成了个光杆司令了!”因为此时此刻,彭德怀身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包括他自己在内总共只有5个人:一个司令,一个参谋,一个司机和两个警卫员。正是人少目标小,也给他们带来了幸运。他与 会谈时,敌人先头部队已经由德川经熙川窜到他与金会谈的大洞东北方向的桧木洞,已绕到他们住的大洞后边去了,彭总与 幸免被俘。
    第二十七章 彭司令巧遇邓师长

    10月21日下午,由通信处长崔伦带的电台车终于赶到大洞。彭德怀大喜,立即发急电和毛泽东、高岗、邓华等联系,报告他于本日晨9时在东仓北镇间的大洞与 见面的情况。他向毛泽东建议:根据美军速进,志愿军已不可能进入原定防御地区的情况,目前应迅速控制妙香山、杏川洞线及以南构筑工事,隔离东西敌人联络,控制熙川、长津两要点,集中绝对优势兵力打击东面或西面之一路。请邓(华)、洪(学智)、韩(先楚)带必要人员速来大洞回合商筹全局部署。英雄所见略同,彭德怀的这一建议也正是毛泽东的想法。毛泽东接到彭德怀急电后,于22日电告邓华:请照彭电立即用汽车运一部兵力去占领妙香山、杏川洞,先运几个营去也好。邓、洪、韩迅速与彭会合,在彭领导下决定战役计划并指挥作战。毛泽东还切切电示彭德怀和邓、洪、韩:“此次是歼灭李伪军三几个师,争取出国第一个胜仗,开始转变朝鲜战局的极好机会,望彭、邓精心计划实施之。彭、邓要住在一起,不要分散。”
    10月23日,彭德怀司令员正在室内踱步沉思,忽然杨参谋走了进来说:“40军118师师长和政委前来晋见彭总。”彭德怀高兴地说:“快请他们进来。”邓岳和张玉华立正,敬礼,操着湖北口音郑重地报告:“报告司令员,118师师长邓岳、政委张玉华前来晋见!”
    118师师长邓岳、政委张玉华怎么来到这里呢?原来40军温玉成军长接到“志司”电报,要40军立即派出一个师,赶到志愿军司令部驻地附近。温玉成当即回电报告:我军左翼先头部队118师今日当晚即将到达大榆洞附近的北镇和温井地区。连续五夜急速行军,40军118师已经越过新仑,接近北镇地区。师长邓岳、政委张玉华坐在吉普车里,听到东南方向几十里外有咚咚的炮声,他们判断是温井方向。但规定军、师电台不准开机,敌情不明,地形不熟,既无上级指示,又无友军通报,此仗怎么打,他们非常着急。这时,他们看到前面的山沟内有几间茅草屋,在茅屋周围有几个朝鲜人民军站岗。正要打听,忽然在屋外看到了彭总身边的杨参谋。杨参谋高兴地带领他俩快步走向一幢大窗户房屋去见彭总。
    彭德怀见到了118师师长邓岳、政委张玉华,高兴地说:“好啊!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吃过饭没有?没吃饭赶紧搞饭吃!”
    “我们吃过了。”其实他们还没有宿营吃饭。但都不肯叨扰彭总,互相会意,异口同声地谎报了军情。
    “是嘛!那就搞点水喝嘛。”
    警卫人员立刻给他们倒上白开水,邓师长和张政委局促地连水也没有喝。张玉华与彭总很少接触,邓岳抗战时期在太行地区常见彭总。这位八路军的副总司令严肃闻名,几乎总是板着面孔,不苟谈笑,让人望而生畏,很少见过彭总这样兴奋和热情。
    年轻的40军118师师长邓岳仅有32岁,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遇见彭总,更不知道他的部队将会成为整个志愿军的前锋。
    “好!”彭总高兴地在邓岳的肩上一拍,“总算把你们盼来了!”
    邓岳心里也热乎乎的,他报告说:“彭总,我师共有13,000人,先头部队已到达大榆洞,现在只听到炮声隆隆,但与军部无法联系,前线情况也不清楚,请彭总指示。”听到邓岳询问当前情况,彭总招呼秘书:“拿电报来!”那位青年军官立刻拿来两封电报给邓岳和张玉华看。一份电报内容是美、韩军猖狂进攻的情况。人民军又有一个旅不得不放弃重武器和车辆,转入山区向北撤退;另一份是彭总打给邓华和毛 的电报底稿,内容大意是:想在妙香山地区打好阻击,隔断东西线敌军,然后集中西线三个军伺机歼灭敌人。
    彭总严肃地说:“现在朝鲜人民军正在撤退,敌人在跟踪追击。情况很危急。你师赶快到温井占领有利地形,埋伏起来,形成一个口袋,大胆把敌人放进来,然后猛打,狠狠打击一下敌人的气焰,掩护我军主力集结。你们师是打头阵的,出国第一仗,一定要打漂亮!”
    邓岳说:“请彭总放心,一定打好!”
    彭总说:“情况紧急,严峻啊!敌人攻占平壤以后肆无忌惮,分头冒进,我们的飞毛腿恐怕难以赛过他们的汽车轮子,很有可能赶不到预定地域进行防御,过了北镇你们就要准备随时与敌人遭遇。”
    “是!”邓岳不禁有些吃惊。想到这里距离北镇不过几公里,于是担心地说:“彭总,敌人疯狂冒进,您在这里是否太靠前,太危险了!”
    “你们已经来了,我还危险什么?”彭总镇定自若,谈笑风生,体现了身经百战的沉着稳健和军事统帅对部队的高度信任。他挥了挥手,然后一字一板地说:“你们四十军是先头部队,要打头阵。出国第一仗一定要打得漂亮,打出威风,打开局面,打掉敌人的疯狂气焰,掩护我军的集结和展开。目前还要按原计划,争取赶到预定地区进行防御,如果情况有变,你们就要独立自主,果断处置,用阻击、袭击、伏击的各种手段,不失时机地歼灭敌人。”
    “是!”邓岳和张玉华已经不像刚见面时那样局促了。“请彭总放心,我们一定慎重初战,打好出国第一仗。”他们放下电报,向彭总敬礼告别。彭总满意地说:“好,我等着你们的胜利消息。”
    邓岳最后建议留下一个团担任彭总的警卫任务,以防万一。但彭总说:“不,前线作战需要部队,我这里安全得很。”邓岳还是不放心,一定坚持要留下部队。彭总看到邓岳态度很坚决,就答应说:“那好吧,你们要留部队,不要留那么多,留一个连就行。”于是,彭总深入朝鲜之后,身边才第一次有了志愿军部队。
    事实上,南朝鲜第6师主力已经占领熙川,正向温井冒进,其中一个团已经到达大榆洞的后方,可以说,彭总的指挥部与南朝鲜军是擦肩而过!

    第二十八章 志愿军司令部的将领们(1)
    10月24日晨,彭德怀和朴一禹率指挥所人员由大洞转移到附近的大榆洞金矿。大榆洞位于朝鲜北部平安北道东仓郡,坐落在两座大山之间的一条深沟里。沟中有一条小路,两侧是一些简易工棚。山沟有一条伸向南边的岔子,那上面有一个阴暗潮湿的废矿洞,洞口上方五十米处,有一个比较大的长方形铁皮木板房,原是矿山的木工房,做了彭德怀的宿舍和司令部作战室。其他几处工棚,做了司令部的宿舍和办公处。弃的金矿洞也成了很好的防空设施。这里距敌人仅有二十公里,作为志愿军的指挥中心稍显靠前了一些,但这正是彭德怀指挥作战的风格。
    10月24日中午,原留在安东指挥志愿军渡江的13兵团领导人邓华、洪学智、韩先楚及司令部机关人员到达大榆洞,与彭德怀会合。10月25日,中共中央决定:第13兵团司令郡、政治部及其他机构,立即改组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政治部及其他机构,任命邓华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副司令员兼副政治委员,洪学智、韩先楚为副司令员,解方为参谋长,政治部、后勤部及其他机构的负责同志均照旧负责。同时决定,成立中共志愿军委员会,彭德怀为书记,邓华为副书记。为协同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的作战行动,经两党协商,朝鲜劳动觉中央派遣朴一禹常驻志愿军总部,兼任志愿军副司令员和副政治委员,并任志愿军党委副书记。同日,志愿军司令部、政治部将此情况向各部作了通报。自此,正式组成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领导核心。
    邓华,原名邓多华,字实秋。1910年4月28日出生于湖南省郴县永宁乡陂副村一个书香世家。1927年3月,邓华在长沙岳云中学高中班加入党,随即被派到由党掌握的国党湖南省党校学习。“马日事变”后,回到郴县坚持革命工作。
    1928年1月,朱、陈毅领导了湘南起义。邓华积极投奔到工农革命军第七师,被任命为师政治部组织干事。从此,邓华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1928年5月,邓华随湘南起义部队上井冈山,1929年1月,随朱、毛率领的红四军主力进军赣南,并参加了入闽作战。1930年10月,升任红十二军三十六师政委,时年仅20岁。井冈山斗争时期,邓华率红三十六师参加了第一、二、三、四次反“围剿”作战。1934年10月开始长征。到达陕北后,邓华任红一军团二师政治部主任,参加了直罗镇战役。1936年邓华任红一师政委,尔后又调任红二师政委,率部参加了东征和西征作战,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后,他又率部参加了山城堡战役。抗日战争爆发后,邓华出任第一一五师三四三旅六八五团政委,同杨得志团长一起,首战平型关,取得了抗战以来的第一个重大胜利。1937年10月至1938年2月邓华先后担任独立团政委、独立师政委和第一军分区政委,率部深入敌后,参加了开创晋察冀根据地的工作。1938年3月,组建“邓华支队”,由邓华任司令员兼政委,挺进平西,建立了宛平、房山、滦水、涿县、延庆、昌平、怀柔等县的抗日政权。尔后,邓华又和宋时轮一起挺进冀东,一路作战,连克平谷、蓟县、迁安、玉田、乐亭、卢龙6座县城,控制了冀东广大村镇,切断敌北宁铁路,中断运输线达半月之久。这一胜利震撼了平津,影响了全国。
    1940年3月,邓华被任命为晋察冀军区第五军分区司令员兼政委。8月20日,参加了百团大战。 1941年8月,邓华调任四分区司令员,直到1944年2月,带领四分区军民与敌作战两年零六个月,打破了敌人的各种“扫荡”、“封锁”和“蚕食”。 1944年2月,中央军委组建机动旅(即教导二旅),邓华被任命为政委。抗日战争结束后,1945年8月25日,邓华前往东北。11月8日就任东北保安副总司令兼沈阳卫戍区司令。12月,任辽西军区司令员。指挥所部参加了秀水河战斗、解放四平保卫战。1947年4月,任东北民主联军七纵队司令员。1947年5月,东北民主联军发起夏季攻势,邓华率七纵队在第一阶段作战中,歼国民党军2000余人。在第二阶段中,七纵队和第一纵队合攻四平。1947年秋,邓华受命率七纵队破坏北平线,17天内,连战连捷,拿下5城1镇,歼敌3个多师,创造了敌我伤亡十一比一的战绩。1948年9月12日,邓华参加了攻克锦州的战役。攻下锦州后,邓华率第七纵队星夜北上,连续作战,围歼廖耀湘兵团,俘国民党军四十九军军长王铁汉等高级将领多人。1949年1月,邓华率七纵队参加天津战役,1949年4月,第四野战军组建十五兵团,邓华任兵团司令员。5月,邓华率十五兵团南下,一路攻城略地,过关斩将,于10月14日攻占广州,邓华兼任广东军区第一副司令员。1949年12月,邓华受命统一指挥四十军和四十三军,解放海南岛。1950年7月13日,美国宣布出兵朝鲜。中央军委紧急组建战备预备队十三兵团,邓华被任命为司令员,并率部北上。1950年10月19日,邓华率领的十三兵团改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第十三兵团,入朝作战。

    第二十九章 志愿军司令部的将领们(2)
    洪学智,1913年2月2日出生于河南商城县双河区黄鹄寺乡小河口村(今属安徽金寨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28年冬参加革命,1929年5月加入中国党,并于12月随赤城县游击队编入红一军。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洪学智同志在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红一军、红四军任班长、排长、连长、政治指导员、支部书记,参加了创建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和第一、二、三、四次反“围剿”斗争,以及黄安、商潢、苏家埠、潢光战役。1932年参加了红四方面军西征,为创建川陕革命根据地作出了贡献。1935年3月,随红四方面军长征。抗日战争时期,洪学智先后任抗日军政大学第三大队一支队支队长、第四大队副大队长。1939年7月,率第三大队学员随抗大总校开赴太行山抗日前线,参加了百团大战和粉碎日伪军大规模“扫荡”的战役战斗。1940年11月,率抗大总校华中派遣大队奔赴苏北抗日前线,于1941年4月到达江苏盐城新四军军部,随后任抗大第五分校副校长。1941年夏季反“扫荡”斗争中,临危受命,掩护新四军军直机关和抗大五分校安全转移。同年10月,任新四军盐阜军区司令员。1942年12月,调任新四军第三师参谋长,1945年9月任新四军第三师副师长,与黄克诚师长率部进军东北。1946年2月,任辽西军区副司令员,1946年7月后,任黑龙江军区司令员,后担任东北民主联军第六纵队司令员,在辽沈战役中功勋卓著。1948年11月,洪学智率领部队参加平津战役。此后,他任四十三军军长,率部作为四野先遣兵团南下,途中被任命为第四野战军第十五兵团第一副司令员。1949年5月,指挥四十三军发起渡江作战,继而参与指挥广东战役,解放了广州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洪学智任中南军区第十五兵团第一副司令员、广东军区副司令员。参与指挥第十五兵团进军广西的作战行动,参与指挥渡海作战,取得解放海南岛战役的重大胜利。直接指挥广东剿匪斗争,巩固了广东治安和社会秩序。1950年5月,指挥发起万山群岛战役,击沉敌舰4艘,重伤敌舰队司令,创造了木帆船打军舰、以劣胜优的奇迹,受到毛 的嘉奖。1950年7月,洪学智调任东北边防军第十三兵团副司令员。同年10月参加抗美援朝,任中国人民志愿军副司令员,协助彭德怀司令员指挥志愿军入朝作战。他分工负责司令部、特种兵和后勤工作。
    韩先楚,1913年2月出生于湖北黄安县(今红安)二程田李家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29年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1930年10月,韩先楚参加了孝感地方游击队,并转为中国党党员。1931年任独立营排长,随部在黄陂、孝感、罗山地区进行游击战争。参加了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第一至第四次反“围剿”斗争。1933年编入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五军,1934年11月,韩先楚随部队参加长征,任连长、营长。1935年9月,红二十五军与陕甘红军会师,合编为红十五军团。10月,参加劳山战役后,调任第七十八师二二三团团长。1936年2月,韩先楚调任新组建的红七十五师二二四团团长,参加了红军东征行动。4月,任红七十八师副师长,5月升任该师师长。东征红军回师陕北不久,韩先楚又率部加入西征的行列。抗日战争爆发后,韩先楚任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四旅六八八团副团长。1937年9月,一一五师首战平型关,歼日军1000余人,韩先楚也参加了这次战斗。1939年,韩先楚升任第一一五师三四四旅副旅长、代旅长,1940年4月,任新三旅旅长兼冀鲁豫军区三分区司令员。
    1941年3月,回到延安,先后在军政学院、军事学院学习。1943年8月,他调到抗日军政大学总校一大队任大队长。抗日战争胜利后,韩先楚奉命率领抗日军政大学第一大队到达东北,参加创建东北根据地的斗争。1946年2月,韩先楚被任命为东北民主联军第四纵队副司令员,在辽沈战役中做出很大贡献。东北全境解放后,韩先楚挥师入关,参加了平津战役。1948年12月,第三纵队改编为第四十军,归四野第十二兵团指挥,韩先楚任军长。1949年2月下旬,韩先楚率四十军随南下先遣兵团向武汉进发。4月,任第十二兵团副司令员。5月,率部解放武汉。湘赣战役后,又解放了长沙,建立湖南军区,任副司令员。随后,韩先楚参加了消灭白崇禧集团的衡宝战役和两广战役,他作为第十二兵团副司令员兼第四十军军长,负责中路军正面战场的作战指挥。两广战役胜利结束后,韩先楚奉命率第四十军到雷州半岛集结,与第四十三军组成渡海作战兵团,准备解放海南岛。韩先楚是这次跨海作战的主要指挥员之一。在他的筹划和指挥下,1950年4月,解放了海南岛。抗美援朝战争打响后,韩先楚又踏上了保家卫国的战场。先后担任第十三兵团副司令员,中国人民志愿军副司令员、第十九兵团司令员。
    解方,1908年生于吉林省辽源市东丰县。早年就读于奉天(今沈阳)高级中学。毕业后被东北军选送赴日本留学,入陆军士官学校第二十期步兵科学习。1930年毕业后回国,加入东北军,同年秋任天津市保安总队队长。11月下旬当日军炮击制造天津事件时,曾率保安总队进行了英勇反击。后曾任张学良副官。1936年秘密加入中国党。1937年2月任中共东北军上层工作委员会委员,随东北军东调。抗日战争初期,随军参加台儿庄战役、徐州会战等;1939年初任第五十一军一一三师三三七旅上校副旅长。同年夏任第一一四师少将参谋长,并任中共五十一军工委书记。1941年,解方奉命赴延安,公开党员身份。
    毛、周接见他。毛说:“你回家了,解放了,就叫解放好了。”他遂改名“解方”。
    此后,他先后任中共中央军委情报部第三局局长、中央党校军事训练班秘书长、八路军第一二O师三五八旅参谋长、吕梁军区参谋长等职。解放战争时期历任东北民主联军副参谋长兼参谋处处长,辽北军区副司令员、辽宁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东北野战军纵队副司令员、第十二兵团参谋长等职,参加解放东北和进军中南的一系列重大战役。
    1950年10月担任中国人民志愿军参谋长。
    第二卷 第一次战役的英雄们

    第一章 第一次战役概述
    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1950年10月25日~11月5日),是指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人民军配合下,对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进行的首次反击战役。
    "联合国军"入侵朝鲜后,不顾中国政府的一再警告,于1950年初,集中13万余人,悍然越过三八线,19日占领平壤,继续向 进犯,企图于感恩节以前占领全朝鲜。10月25日,当敌进至鸭绿江边时,中朝军队即发起第一次战役。
    1950年10月19日晚,中国人民志愿军开始从三个方向秘密渡过鸭绿江。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部署第一次战役:西线集中第40、第39、第38军(附第42军第125师)在温井、云山、熙川以北地区,分别歼灭韩军第6、第1、第8师,第66军主力立即入朝,向铁山方向前进,准备阻击英军第27旅;以第42军(欠第125师)在东线黄草岭、赴战岭及其以南地区阻击美军第10军及韩国军第1军团,保障西线主力的翼侧安全。
    首战告捷:歼灭韩国第6师大部
    1950年10月25日7时许,志愿军第40军第120师第360团在云山以北与进犯的韩国军第1师先头部队接触,将其击退。10时许,某团第3营和1个炮兵中队预期遭遇,即以拦头、截尾、斩腰的战法将其全歼。当夜,第118、第120师乘胜前进,占领温井。从而,揭开了抗美援朝战争序幕。
    1950年10月26日,韩国军第6师先头营进至鸭绿江边的楚山,并炮击中国边境,该师主力位于熙川地区;韩国军第8师主力由德川经球场进至熙川;韩国军第1师主力进至云山地区;美军第24师、英军第27旅分别进至龙山洞、博川地区。志愿军为分途歼灭冒进之敌,迅速调整作战部署。28日,第40军主力在温井以东 洞地区,向韩国军第6、第8师各2个营发起攻击,至29日晨将其大部歼灭。该军第118师进至古场地区,于29日晚,将由楚山折返古场的韩国军第6师第7团大部歼灭。与此同时,第39军进至云山地区,对韩国军第1师构成三面包围。第66军进至龟城以西地区,准备迎击美军第24师。第38军在韩国军第8师南撤后占领熙川。至此,西线志愿军主力已进至古军营洞、塔洞、泰川以北、云山以北、温井、熙川一线,完成了战役展开。
    云山大捷:重创美军骑兵第1师
    “联合国军”遭打击后,虽已发现志愿军入朝参战,但认为中国是象征性出兵,故稍事调整后继续向北推进。10月31日,英军第27旅进至定州、宣川;美军第24师进至泰川、龟城,骑兵第1师由平壤调至云山、龙山洞地区;韩国军第1师主力向宁边地区转移,第8师退集球场地区,第7师东调球场、德川地区;美军第2师北调安州地区作为第8集团军预备队。其清川江以北的兵力虽增至5万多人,但仍处于分散状态。此时,西线志愿军可集中10~12个师、12~15万人作战,兵力居优势。据此,志愿军领导人决心采取向敌侧后实施战役迂回、结合正面突击的战法,集中兵力,各个歼灭韩国军第8、第7、第1师,尔后视情况再歼美、英军。各军按统一部署,于11月1日黄昏发起攻击。第39军集中8个步兵团、2个炮兵团、1个高射炮兵团,于16时发起云山进攻战斗。至3日夜,歼灭美军骑兵第1师第8团大部和韩国军第1师第12团一部,击溃美军骑兵第1师第5团和韩国军第1师第15团,毙伤俘敌2000余人。在此期间,第40军前出至龙柱洞及曲波院地区后,受阻于上九洞、古城洞、墨时洞一线,未能达成包围宁边韩国军第1师主力的任务。第38军经球场沿清川江左岸攻击前进,占领院里地区,对西线“联合国军”侧后构成威胁。第66军主力进至龟城以西、以北地区,将美军第24师先头团阻于大安洞以南。第50军第150师由安东(今丹东)渡江后进至新义州以南,准备阻击进至南市洞的英军第27旅。
    “联合国军”西线部队在遭到志愿军连续突击,其侧后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于11月3日开始全线撤退,并以韩国军第1师在宁边东北地区,以美军第2师、韩国军第7师和第6师余部在价川、军隅里地区实施掩护。志愿军随即转入追击作战。4日,第39军主力在上杨五里歼英军第27旅1个榴弹炮兵营;第40军在龙渊洞歼美军1个加强连;第38军攻占军隅里东北龙登里、飞虎山等地后受阻,配属该军作战的第42军第125师占领德川,第50军前出至铁山、古军营洞地区,第66军逼退美军第24师。是日,“联合国军”除以一部兵力扼守清川江北滩头阵地外,主力已全部撤至清川江以南,并占领沿江有利阵地。志愿军为保持主动,乃于5日停止进攻,结束西线作战。
    阻击美军第10军
    1950年10月25日,在西线反击作战的同时,为在东线阻击美军第10军向江界推进,志愿军第42军(欠第125师)先以汽车输送2个营至黄草岭、赴战岭地区,抢占要点,掩护军主力开进。27日,军主力到达该地区后,即将第126师1个团部署于赴战岭以北地区,以另2个团为军预备队;将第124师部署于黄草岭以南草芳岭、烟台峰地区(见黄草岭阻击战),并以该师1个加强营控制小白山要点。28日~11月1日,第124师在人民军1个炮兵大队、1个装甲兵联队的配合下,多次打退韩国军第3师的进攻。第126师第376团在韩国军首都师1个团南撤后,进占赴战岭。11月1日,美军第10军急调陆战第1师参战。2日,该师与韩国军第3师在50余架飞机、40余辆坦克配合下,向志愿军烟台峰一线阵地猛攻。第124师防守部队依托野战阵地,在给敌以大量杀伤后主动撤出烟台峰阵地。4日,美军和韩国军以40余辆坦克、200余辆汽车和装甲车组成快速突击部队,在飞机掩护下突进草芳岭。志愿军和人民军防守部队在粮弹不足、饮水极缺的情况下,顽强抗击,至7日将其阻于三巨里东西一带,有力地配合了西线主力作战。此时,向惠山镇进攻的美军第7师也被人民军阻于丰山地区。
    这次战役,中国人民志愿军与朝鲜人民军英勇奋战13天,共歼灭“联合国军”1.5万余人,粉碎了“联合国军”感恩节以前占领全朝鲜的企图,并将其从鸭绿江边赶到清川江以南,获得初战胜利,从而初步稳定了朝鲜战局,取得了以劣势装备战胜优势装备的“联合国军”的经验,增强了胜利的信心,为尔后作战创造了有利条件。
    第二章 志愿军英雄们首战告捷(1)
    1950年10月19日,40军军长的温玉成,率40军,辖第118师、第119师、第120师,从安东出发,首批跨过鸭绿江。40军的前身是东北野战军的王牌部队,被称为“旋风纵队”,战功显赫。温玉成,1915年10月生于江西省赣州市兴国县长冈乡长冈村的农家。1929年,年仅15岁的温玉成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0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2年由团转入中国共产党。他参加了中央苏区的第一至五次反“围剿”战争和二万五千里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区队长、新四军第6师十八旅旅长兼政治委员,苏中军区第一军分区司令员。抗战胜利后,温玉成奉命赴东北,任松江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在黑龙江省哈尔滨东南的阿城接收几支地方保安队,编成东北民主联军独立二师,温玉成任师长。温玉成用兵神速,被人们誉为“铁脚师长”。后调任东北野战军第145师师长,第41军副军长,在辽沈战役和天津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
    1950年10月19日,温玉成任军长的东北边防军40军从辽宁安东出发跨过鸭绿江,成为志愿军首批入朝参战的先锋部队。按彭德怀司令员的部署,志愿军入朝后,首先在清川江以北的德川、宁远一带建立起防御线,以遏止“美军”的攻势,稳住阵脚后,再伺机转入反攻。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美军,仍然趾高气扬,长驱直入。就在温玉成的40军先头部队到达德川、宁远后,美军也几乎同时到达。
    10月24日,温玉成接到志愿军司令部电令,要其立即派出一个师赶赴大榆洞附近。深夜时分,温玉成路过大榆洞时,向彭德怀报告说自己两个先头师第118师和第120师已经到达北镇以东和云山以北,军部也准备随第118师赶到北镇。彭德怀要求:第40军是先头部队,要打头阵。出国第一仗要打得漂亮,打出威风,打掉敌人的嚣张气焰,掩护志愿军主力的集结与展开。如果情况有变,你们就要独立自主,果断处置,运用阻击、袭击、伏击等各种手段,不失时机地歼灭敌人。
    此时,韩国第6师主力已经占领温井,并要经过丰下洞、两水洞、北镇去鸭绿江边的楚山和碧潼。温井是个公路交叉点,距北镇仅17公里。其间有一条南北方向的河川谷地,东侧是起伏的山峦,居高临下,便于发挥火力;西面是20多米宽的九龙江,江的西面又是大山。东西两山之间,公路和江流两侧是已收割完的稻田。温玉成知道这是一个理想的伏击地带,决定就在这儿打敌人一个伏击,并立即进行了部署。此时,第40军118师行至两水洞地区,得知敌人已先占了温井,便就地宿营。师长邓岳在领受军长指示后,立即研究作战方案。准备天明后伏击敌人。
    邓岳,湖北省麻城县人。中等身材,挺拔精干,有一种内在而深沉的军人气质。他1918年生,1930年参加工农红军。当时是个地道的红小鬼。作战勇敢,机智灵活,首长和同志们都很喜欢他。长征途中,他身患疟疾,无力行军,老班长含着眼泪给了他十块光洋,让他随二梯队老弱病残行动。二梯队领导看他身体弱,年龄小,动员他就地复员,解甲为民。邓岳说哈也不肯,咬着牙坚持行军。途中突然发作,抽搐地躺在路边。恰好陈赓同志路过,认出他来。“这不是小邓吗!怎么了?”听说邓岳病了,陈赓让他骑自己的马走。邓岳说啥也不肯。陈赓就让他“拉着我的马尾巴走吧!”邓岳浑身无力,举步唯艰,踉踉跄跄地拉着陈赓的马尾巴勉强赶路,马蹄溅起的泥土打在他的脸上,糊住了双眼。他就闭紧眼睛行军,跌跌撞撞地终于翻过了秦岭巴山。到达陕北之后,他历任抗大一分校区队长,干部营营长,军分区参谋长,八路军副团长,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员。解放战争时期,他响应党的号召,挺进东北,担任118师的副师长和师长,带领这支部队坚持南满,决战辽沈,解放平津,渡海作战,把这支年轻的部队带成了战绩辉煌的主力师。他对这支部队一往情深。干部战士对这位年轻的老师长也信赖尊敬。
    政委张玉华是山东省文登县人。他身材修长,瘦削坚实,长瓜脸,高鼻梁,二目深陷,炯炯有神。他1916年生人,1936年在师范读书时参加地下党,是抗战初期,发动天佛山起义的领导人之一。抗战中期就担任了该团政委,战斗一贯积极靠前,军政双能。海南战役时,由119师政治部主任升任118师政委,与邓岳师长一道挥师渡海。两个人配合默契,得心应手,是一对很对脾气的好搭档。
    邓岳和张玉华研究决定:让前卫354团暂不过温井,在温井以北的丰下洞和富兴洞地区严阵以待,隐蔽休息。要占据有利地形,构筑简便工事,准备战斗,阻敌北犯。师主力集结于两水洞和北镇地区,视情况进入战斗。如果敌人不来,明晚再继续前进。当即,让参谋人员草拟了文书命令,派步、骑兵通信员送交各团和报告军里。为了保密,当时师团之间都没有开设无线电联系,只能依靠这种最原始又是最可靠的通信手段。
    这天的凌晨二时,位于北镇大榆洞的志愿军司令部作战值班室的电话铃突然响起。参谋长解方拿起电话,是第40军118师司令部打来的,里面的声音紧张而激动:“我们的正面发现了敌人!”解方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根据掌握的敌情,部队不可能这么早就与敌人接触。他再问了一句,得到的回答是:“没错,是敌人!说的是外国话,听不懂!”解方立即指示:严密监视,不许暴露。放下电话,解方还是对部队如此迅速接敌感到意外。觉是不敢睡了,解方把副司令员洪学智叫了起来,两个人心绪不宁地守着电话机。没过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师长邓岳亲自打来的:“我们的侦察员已经听见他们说话了,讲的都是朝鲜话,看来不像是美军,可能是韩国第6师。”洪学智说:“要是伪军的话,就把他们放进来!”按照原定的计划,志愿军各军应在这一线展开,布置下一个“大口袋”,再寻找有利的战机,以突然袭击的方式一下子围住韩国军的几个师。

    第三章 志愿军英雄们首战告捷(2)
    354团的前卫2营4连,距温井只有四五公里。他们没进村庄,隐蔽露宿在公路东侧的山林里。居高临下,老远就看见温井地区一簇簇露营的火光把夜空映红。从那边撤下来的朝鲜人民军和逃过来的朝鲜群众都说敌人占了温井。但是还不知道敌人的番号、兵力和行动意图。温井是公路交汇点。敌军继续北犯,可能经桧木洞、古场,去鸭绿江边的楚山。也可能经丰下洞、两水洞、北镇,去鸭绿江边的碧潼,正好路过354团隐蔽宿营的地域。据团侦察排探知:韩军约一个团已到温井。敌人要是由此北犯,正好从4连眼皮底下经过,那简直是送上门来的礼物。
    354团褚传禹团长和陈耶政委,在路边召集各营营长和教导员开了个碰头会。根据当前敌情和现地地形,要求前卫营2营展开两个连,向温井方向警戒;后卫营3营也展开两个连,守卫公路。展开的部队要占据有利阵地,构筑简易工事,随时准备战斗。同时及早开饭,抓紧休息,隐蔽防空,注意保密。布置完毕,褚团长便下连巡回检查工作。陈政委带领机关人员进村休息。在富兴洞见到一位人民军的团长,原来是解放军48军的一个连长。美军在仁川登陆以后,他率领300多名官兵,突出重围,向北转移。沿途他们又收容了100多名分散突围的官兵,准备到满浦整顿。他与陈耶政委谈得很投机。他也告诉陈耶说温井已被敌军占领,人数很多,有汽车牵引的火炮。
    当晚,参谋长刘玉珠具体部署:2营4连配属重机枪两挺,扼制公路的216高地及以北地区,营主力控制490.5高地,一但敌人来犯,负责正面阻击。3营位于富兴洞以北地区,并于239.8高地占领阵地,构筑工事,以火力控制公路。1营位于长洞,准备沿212高地两侧,隐蔽防空,宿营休息,随时准备支援2、3营战斗,歼灭北犯之敌。团侦察排进至温井西北石山洞附近,查明情况,监视敌人动向。团指挥所位于490.5高地。褚团长负责组织指挥1、3营出击敌人,政委和参谋长负责组织指挥2营,截断敌人先头部队,阻击敌人后续部队,扎紧口袋嘴儿。宣布了严密伪装,管制灯火,保持肃静,严防枪械走火,不许暴露目标等严格纪律。并责令团通信排和营通信班,迅速架通团与营和营与连之间的有线电话
    2营副营长戴成宝带着4连到达丰下洞北山时,刚好是二十五日早上三点钟。战士们没有休息,立即动手构筑野战工事。右前方就是被敌人占领的温井,燃着一堆堆的火,在寒雾里闪着昏黄的光亮;山脚下的丰下洞村中,不时地传来断断续续的狗吠声。黎明前的夜色更加昏暗了。戴成宝站在山坡上,迎着冬夜的冷风,望着温井城的火光出神:天明后就要打仗了,但是交手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呢?他们擅长什么样的战法?应该怎样对付他们呢?……这些问题在他脑子里翻腾了好久,但最后只有一个答案:不论什么样的敌人,不管敌人采用何种战法,都必须在这里堵住他们,并且把他们打回去!这儿离祖国太近了。天亮时,田野弥漫着浓雾,无法观察敌情。副营长戴成宝和4连连长孙洪铨、指导员王东恩同志又检查了一次阵地,并且仔细地研究了每一个战士的位置和伪装。
    天色逐渐明亮,晨雾悄悄散去。巍峨朦胧的山野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那条灰白色的公路,像一条死蛇,僵卧在山下,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此时此刻,它又像一条无形的线,牵动着志愿军指战员们的心,隐蔽在山林中的千百双眼睛,都在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这条公路上的风吹草动。大约上午八点五十分,远远可见温井的村头荡起了烟尘。敌人终于出动了。开头是步兵,两路纵队荷枪实弹沿公路两侧行进。不久,浩浩荡荡的汽车大队,从中间超越步兵向前开进,沿着温井通往北镇的公路滚滚而来。
    隐蔽在山林的干部战士们,顿时都像发觉鱼儿上钩,看到猎物入网一样激动兴奋起来,各个磨拳擦掌,人人跃跃欲试。团首长开了紧急会议,决定:把敌放进来打,放进一个营,打一场震惊敌胆的歼灭战。决定之后,由参谋长刘玉珠向部队下达命令:把敌人先头营放进来打,要求各个营、连统一行动,没有命令不准开枪。
    敌人越来越近了!山下边就响起了马达声,两辆中型卡车载着探路尖兵沿着温井公路直开过来。车头上高高地架着机枪。敌军头戴的钢盔闪映着阳光。这时营、连的有线电话里,再次传来团指挥所刘玉珠参谋长的话音:“注意隐蔽,不要暴露,没有命令谁也不准开枪。”简短的命令好像给部队打了一针镇静剂。机枪、步枪都指向公路,追击炮,掷弹筒也都测距瞄准。然而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山林静悄悄的。虽然隐藏一团人马,却好像林静山空,没有一兵一卒。
    乘坐两辆中型卡车的敌军尖兵已经闯入志愿军4连的防地。然而,他们既不下车搜索,也不开枪进行火力侦察。嘴里还啃着大苹果,嚼着口香糖,哼着流行曲,打闹嬉戏,谈笑风生,如入无人之境。根本不像是对敌作战,倒好像是消闲旅行。
    “真他妈的目中无人!竟不搜索一下,就开过来了。”掩体里的战士在愤愤地咒骂着。“这太欺侮人了!”二排排长张守安气哼哼地说,“等一会,我非得狠狠地教训教训他们不可!”“哼!净想鸭绿江了!”战士们气愤地骂着,哗哗地响动着枪机。“没有命令,不准开枪!”副营长戴成宝一看战士们的情绪,唯恐他们忍不住,过早地开火,就向连长宣布了命令。

    第四章 志愿军英雄们首战告捷(3)
    这时,大队敌人在公路上出现了,前面是满载步兵的七辆卡车,跟着便是中型卡车牵引的榴弹炮,一辆接着一辆一共是12门。竟然把炮兵摆在前面,这是作战史上前所未闻的!紧跟在后面的是两路纵队的步兵行列,后面又是吉普车、卡车……钢盔和武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真是来势汹汹。整个队伍都显得趾高气扬,狂傲骄矜,好像他们就是天下无敌的王牌军!
    “好啊!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再晚来一步,这伙强盗就到鸭绿江边了!”副营长戴成宝心中这样想着,马上在电话中向营指挥所报告情况,并且请示是否马上开火。“不要慌嘛!”是刘参谋长的声音,他慢声慢气地说,“把汽车全部放过来,听命令开枪!”
    当敌人尖兵乘坐的中型卡车转过一条山脚,驶过一座涵洞桥时,“嘭!嘭!”两声,压响了志愿军埋设的两颗触发雷。因为不是速发雷管,根本没有伤着汽车。敌人居然连停都没停,若无其事,继续前进。
    2营副营长戴成宝拿起话筒,压低声音向团里报告:“敌人约两个营的兵力正沿公路向我方前进。最前面尖兵的两辆中卡已经越过我们防区向你们那边开去。搭乘汽车的快速部队已经接近了我们机枪的有效射程以内,现在打不打?”“不要急,把敌人汽车全部放过来。听团里的命令再开枪。”耳机里传来刘玉珠参谋长镇定果断的话音。4连长孙洪铨和指导员王东恩,都凑近耳机,等待着一个“打”字!戴成宝放下耳机摇了摇头,再次传达了团里不准开枪的命令。人们都默不作声,脸孔上却凝聚着焦急的表情。时间过得似乎慢起来,腕上的手表也好像停了。干部战士们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响很重。
    忽然从山下传来一阵喧闹声,敌人车队开到丰下洞村口,那里聚集了好些人,挥舞着太极旗,呼喊着万岁,唱歌跳舞,敲锣打鼓的欢迎“国军”。战士们轻视地撇着嘴,心里感到有些气愤。其实这并不足怪,朝鲜也和中国一样,总有那么一些人崇美思想严重,正统观念特深。还有那些在土改运动中受到打击的地主和富农,更是把韩国军看作是恩人和救星。当然,其中多数是被胁迫而来的一般群众。
    闹腾一阵,汽车又前进了。志愿军干部战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敌人,紧扣着扳机的手掌都已经握得汗津津的了。大家服从命令,严守纪律,不吭不动,眼睁睁地看着三四十辆汽车从山下鱼贯驶过。依然肃静隐蔽,继续往里放敌军的步兵。汽车速度较快,步兵走得很慢,距离越拉越长,前后拖延十多华里,加上山环路绕,林遮树障,不能审视全局看得很清。为了把敌人的前卫营都放进来,却让先头的汽车超越了团队设防的范围!直接闯到师指挥部驻地。师里虽然知道前卫团随时可能与敌人遭遇,却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急!指挥车还在路边的树下停着,电台也设在公路桥的涵洞里。人们还多在村子里休息。
    敌人尖兵发现了目标,一面前进,一面开枪射击。机枪子弹把指挥车的玻璃窗打得粉碎。司机正在汽车里睡觉,立即跳下车来,往山沟里飞跑隐蔽。报话员也急忙抱着无线电台、顺着沟渠往山上转移。师首长和前指机关人员还都在两水洞村子里休息。听到枪声才从屋里出来,仓促占领阵地。住在村口的师侦察连立刻占领阵地开枪还击。机关枪和掷弹筒向两辆步兵汽车轰击扫射,前面的汽车被打的车头一歪,横在路上不动了。车上的敌人惊慌失措狂呼乱叫向下跳。先下的刚落地,就被后面的撞倒了。人仰马翻,乱成一团,刹那之间就被我们的机枪打死了五六个。
    侦察连长耿文庭是著名的侦察英雄。他曾只身跨海到海口市。化装民工查清了敌人的兵力部署和工事构造,一次荣立两大功。勇敢过人,经验丰富。他不待车上敌人展开,立即命令三排从侧翼拦腰插过去把敌人打乱。副排长祝殿荣挥动匣子枪连续打倒4个敌人。九班战士魏春材用步枪打死1个敌人,端着刺刀冲上公路。战士们勇猛追逐,都想要抓几个活的。距离越来越近,敌人一面跑一面扔东西,毯子、大衣、杂物……边跑边扔,最后竟连子弹、枪支也感到是逃命的累赘了,就信手扔开,只恨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
    志愿军战士边追边喊:“志愿军宽待俘虏!”“缴枪不杀!”一时忘记了这些外国人是不懂中国话的,越喊,他们跑得越凶。眼看伸手就能抓住脖领子,他就是不站下。突然,迎头传来一阵杀声,8班已经插到前面去了。吓得敌人怔住了。魏春材一个箭步冲上去,拧住了1个敌兵的手脖子。副班长钱鸣泰和战士王立俊的枪口也抵住两个敌兵的胸口。吓得全部美式装备的几个韩国军人两手朝天,两腿打战,翻着白眼,吐着白沫子,只出气不回气。这部分敌人只有少数是前卫连的战斗部队,大部分是炮兵和营部人员。遭到突然袭击,顿时蒙头转向,车没熄火,炮未下架就弃而不顾,自管保命。而后发觉面对的只是一个只有轻武器的侦察分队,便就地散开隐蔽,等待后援部队。
    侦察连接了火,打掉了敌人的尖兵,隐蔽在山林里。其他连的干部战士还没有开枪。敌人的大部队继续向前开进,只是略显迟缓和犹豫。眼瞅着敌人的汽车都过去了,约有一个连的步兵也已进到4连阵地右后侧的桥头上,温井方面开来的大队步兵还在继续向北涌进。
    刘玉珠参谋长一直等到把敌人的一个整营都放进来。才下达了一个字的命令:“打!”机枪、步枪一齐开火,千百条火舌愤怒地射向公路。追击炮和掷弹筒也向敌群射击。爆炸的火光耀眼,响声如雷,打得敌人乱了套,像下饺子似地纷纷从车上往下跳。你撞我,我踩你,人仰马翻,连滚带爬。有的爬到公路边的水沟里胡乱开枪,有的钻到汽车底下不敢露头,有的在军官威逼下集结冲锋,妄想夺占有利地形。
    第五章 志愿军英雄们首战告捷(4)
    “六○炮,拦阻射击!”8连副连长王和高一声令下,炮班长何易清立刻拦头猛轰,敌人像没头的苍蝇乱撞一气。又纷纷反回公路抢着爬上汽车,汽车互相挤撞要掉头往回跑。
    “六○炮,瞄准最南面的汽车,打!”副连长又厉声命令。可能是太紧张,何易清打了个远弹,只炸倒几个敌兵。汽车被这发炮弹一惊,向左一扭,险些翻到沟里。何易清抓住机会,修正了米位,又是一发炮弹,轰隆一声,正好打在那辆大卡车的车头上,立刻燃烧起了冲天大火。后头想跑的大小汽车,拥挤着、冲撞着,都被这辆燃烧的汽车堵住了。这门炮立了功,是打响抗美援朝战争的第—炮。据说至今还陈列在北京“八一”军事博物馆的展厅里。
    敌人被志愿军突然猛烈的火力压住了。团长褚传禹在公路旁边,设立临时指挥所,看准时机已到,急忙下令:“吹冲锋号。”号声一响,1营和3营的勇士们同时发起冲锋,勇士们在两侧高地的火力掩护下一齐投掷手榴弹,随着弹幕冲杀过来。这好像快刀斩蛇,把敌人割成了数段。霎时之间,韩军3营的指挥机构遭到破坏,官兵们丢掉装备各自四处逃散了。公路上、稻田里、河岸边、汽车下……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围追堵截,追歼溃散的韩军。1连战士孙文励边向前冲边射击,连续击毙6个敌人;机枪班长廖汉元端着机枪当冲锋枪使,扫得敌人像割麦子似的纷纷倒地;战士田贵祥连投了3颗手榴弹,打垮了敌人企图夺路逃跑的一个班。敌人丢下汽车,只顾逃命,车上车下到处是抛散的枪支弹药,田里和路面敌人的尸体狼藉,很少有敌人停下来还击,几乎没有有组织地抵抗。
    新战士陈雨庆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过公路。敌人扔了汽车,没命地向四野乱窜,哪里还敢还击!他向一个大个子敌人追去,大声喊道:“缴枪不杀!”可是中国话哪里行呢!敌人不但不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了,一边跑,一边从身上脱下呢子大衣,顺手丢在地上。后来,他又把皮鞋甩掉,光着脚没命地飞跑。陈雨庆看实在追不上了,就只好瞄准他开了枪。后来,陈雨庆的枪卡了壳,班长提醒说:“快到汽车上去换!”陈雨庆跑到公路上,只见汽车上乱七八糟。他一心想找一支连发枪,就在车上翻腾,忽然发现一个鸭绒睡袋,一支枪口斜露在外面,他一拉,很沉,使劲一抖,却抖出一个缩头缩脑的人来。陈雨庆陡然一惊,连忙端起他那支打不响的枪来,那家伙却吓得双手抱头,哇哇地哀叫着。陈雨庆摘下他脖子上的冲锋枪,顺便把他押下车来。
    公路边的树林中已经集合了一大堆蓬头垢面的俘虏,完全不是刚才在汽车上那副得意扬扬的神气。他们向翻译员说,他们是李承晚第6师团第二联队的“先遣营”第3营,原计划今天就要开到鸭绿江边的碧潼去。
    这一场泰山压顶,暴雨急风式的围歼战,不到二十分钟就基本结束了。只有负责卡口子的4连方向,还在艰苦地抗击敌人后续部队的进攻。战斗打响时,4连集中轻重机枪和步枪、冲锋枪猛烈射击,一下就把敌人压到公路桥旁的山沟里。光是桥洞底下就挤进了二三十人。4连8班守卫的那座山岗,一直延伸到公路旁。战士们跃跃欲试,磨拳擦掌,也想冲下去抓俘虏。副营长戴成宝也动心了,他觉得地形有利,不妨下去抓一把,拣点便宜。于是亲自打电话请示团里。“不许出击!”刘玉珠参谋长严肃地制止道:“4连的任务就是要卡住口子,要准备抗击敌人的疯狂反扑,守住阵地,关紧大门。不要因小失大,贪小便宜。”副营长戴成宝只好执行命令。但是看着敌人藏在临近的桥底下,心里总觉得是块病,于是便组织火力,用机枪、火箭筒扫射轰击。到底把这颗夹在眼皮里的沙子抠了出去。
    敌人的后续部队,前进受阻,像乌龟似的缩了一下脖子,很快又试试探探地伸张开来,发起了两个排到一个连兵力的连续攻击。阵地上响起了爆炸声,敌人开始炮火准备了。听起来只有一两门炮,却一发接一发的连续轰击。接着,在8班阵地前沿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而后是一阵连续的手榴弹爆炸声,然后枪声便稀落下来。阵地前升腾的烟雾还没有散尽,电话里就传来了8班的报告。“两个排的敌人被我们打退了。”
    8班守备的阵地遭到持续3个小时的攻击。敌人最后竟投入一个整营的兵力。力量悬殊,寡不敌众。同时还用火箭炮,轰击8班,阵地上一片火海。“喂!喂!”戴成宝知道8班正承受着一个班难以承受的压力。猛摇电话却没有回音,不知什么时候电话线被炸断了。枪声逐渐稀落,沉寂了!戴成宝心里沉甸甸的,估计到8班的有生力量遭到了严重的消耗。果然,左翼前沿阵地的1排报告;敌人已经冲上了8班阵地,接着,8班一名重伤员也回来报告:“班长和同志们都伤亡了!副班长刘世申在打敌人最后一次进攻时,跳出战壕,站着打机枪,最后也牺牲了。”
    戴成宝心里明白。全局的胜利,总要付出局部的牺牲,8班同志以鲜血和生命实践了“为祖国争光!为毛 争光!”的誓言,阵地前留下的七十多具敌军尸体,就是有力的证明。他把手臂一挥,命令4连连长:“立刻组织反击,把8班阵地夺回来!”连长孙洪铨立刻组织火力掩护,让排长张守安带领9班,进行反击。指导员王东恩声音有些嘶哑地作了动员:“同志们,全中国人民的眼睛都在看着我们。为了祖国,为了毛 ,我们一定要夺回阵地!”
    第六章 志愿军英雄们首战告捷(5)
    轻重机枪的交叉火力压制住了山腿上的敌人,掩护着3排同志开始反击。但是在下洞东山的敌军重机枪突然开火侧射。张守安排长中弹负伤。反击受挫。孙洪铨重新组织火力,掩护9班避开敌人的侧射,从左侧的开阔地迂回过去,9班副班长范春禄带领全班隐蔽迅速地冲上山顶,用刺刀、手榴弹赶走了敌人,夺回了阵地。勇士们用自己的忠诚和热血把阵地筑成了铜墙铁壁,使敌人碰得头破血流,一筹莫展。
    中午,被分割包围的敌人已经被歼灭。只剩下超越354团闯到师部的先头部分,与侦察连还在僵持对峙着。邓岳师长和张玉华政委,研究决定:命令位于两水洞以北的353团1、3营跑步投入战斗,协同354团3营,歼灭这股残敌。353团参谋长邢维邦带领3营插到九龙江西岸迂回包抄敌人。他在安东时患急性阑尾炎,手术切除后拆线不净,一直不封口。出国时团长黄德懋问他:“老邢,你去不去呀?”“去!”他说:“要打仗了,咱不能当孬种呀?”当时,他肚子上刀口未愈,不能扎腰带,只好把裤子钉上背带,挎在肩上,走路行军很不得劲。现在要带领部队跑步冲锋,疼痛难忍,警卫员只好推着他,拉着他前进!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353团干部战士势如猛虎下山,不顾连日行军的疲劳,沿公路两侧奋勇突击。毙伤一些敌人,捉了50多个俘虏。打死了美军顾问约翰,活捉了美军顾问赖勒斯。残敌这才发觉情况不妙,慌忙徒涉九龙江,爬山逃命。大多被志愿军机枪、迫击炮杀伤。只有部分人逃了出去,也成了“落汤鸡”。下午三点,战斗结束。经打扫战场清点核实,此次战斗共毙敌325名,俘敌161名,缴获汽车38辆,火炮12门,各种枪163支。
    10月25日中午,大榆洞志愿军司令部作战室里气氛十分紧张。一缕缕的烟雾在阳光中飘浮,木板房里飘着一股辛辣的烟草气味儿。彭德怀面对着壁上悬起的一幅作战地图,紧皱着眉头。邓华等人或抽烟或看电报,神情也很焦虑。
    巨幅作战地图上,从温井伸出的一支蓝色箭头指向两水洞,这是韩国6师2团的2个营。从北镇伸出的两只红色箭头像一把钢钳,将两水洞吞入虎口。这是志愿军40军118师的作战部署。据师长邓岳早上来电,说敌一部兵力和火炮正从温井顺公路大摇大摆地开进两水洞我方埋伏区域。那么志愿军入朝后的第一仗就要打响了,恐怕现在早已混战开了,结果将会怎样?彭德怀和邓华等在等待着消息。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在志司指挥部的木板房里激荡着。“彭总,是118师邓师长的电话。”一位参谋接过电话,告诉彭德怀。
    “怎么样邓岳?”彭德怀接过电话问,“吃了肉包子没有?”“吃上了,还是全肉焰的!”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很大,直震彭德怀的耳鼓。彭德怀有意将话筒从耳畔拿开些,好让凑上来的邓华、洪学智等人也听清。
    “露了馅没有?”彭德怀又问。“一点没露,包得严严实实,”邓师长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发颤,“敌人一个加强营和一个炮兵中队,毫无搜索,顺大路来了,钻进了我们的伏击圈,我们2个团采用拦头、截尾、斩腰的办法向敌突然猛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敌人大炮还没有卸架就立即被缴获,还抓了一个美军顾问,我已派人把这家伙押到总部去啦。”
    彭德怀激动地说“这一仗打得好!总部要通令嘉奖你们!”
    “彭总,给我们交待新任务吧!”
    “你们今夜就会同120师攻占温井,之后调头北上,截住伪6师7团。”
    放下电话,彭德怀长舒一口气,大叫:“参谋,快给上面发电,报告首战胜利,让他放心!”痛快,一个小时解决战斗,全部歼灭!”
    当天,军政治部主任李伯秋同志代表军首长来看望参战部队,祝贺初战胜利。他是大学生,能讲英语,亲自询问了俘虏的美军顾问赖勒斯。赖勒斯开朗、健谈,谈出了很多情况。他说:“我看到你们穿的鞋和人民军的不同,知道你们是中国军队出国参战了!”对于美国第八集团军各军的部署情况,他也是有问必答,了如指掌。李伯秋主任觉得这些情况,对于“志司”首长下定决心很有价值,便立刻和军敌工部叶平部长一道把赖勒斯用吉普车送到大榆洞志愿军总部去。
    两水洞战斗打响了出国第一炮,振奋了国威军威。扼制了韩国6师的猖狂冒进,保卫了统帅部的驻地安全,扩大了志愿军的声誉和影响。
    10月25日上午十一点左右韩国2团3营行至温井西北约13公里两水洞附近的隘路时,遭到了前方和左右高地的射击。3营营长宋大厚呼喊着“下车!应战!”士兵们跳下卡车布阵应战。这时,从四面八方飞来了子弹和炮弹。3营被包围了,而且是被包围在毫无隐蔽物的狭窄的山谷里。“哔——哔——”随着响亮的号声,两侧高地涌出了胸前挂着手榴弹袋的士兵,一起投掷手榴弹,冲锋而来。同时,前后左右不断的飞来炮弹,3营瞬时就陷入了溃乱之中。750人的3营丢弃了装备,四散而逃,约有400人回到了温井。团长咸炳善、副团长金凤喆以及参谋乘吉普车逃了出来。
    得知了温井第3营发生的异变,李圣勋上尉的第2营加快速度前来支援,也被包围了。李上尉的第2营看到打通退路困难,入夜之后便丢掉装备跑到南侧的山里。石顺天少校的第1营在温井,为情况的急转直下而不知所措,赶紧构筑阵地。2团团长咸炳善向代师长宋锡夏报告了中国军队出现的情况,但宋代师长不相信,认为这是咸炳善在为失败找借口。接着,丢弃了装备的李上尉2营回来了,温井一下子被紧张、不安和恐怖的氛围包围了。
    第2团中的第二营和第3营已经溃乱,只剩下第1营,而第1营官兵的心理明显动摇了。此时乌云密布,冷气逼人,暗夜来临了。夜幕中第2团的官兵们忍受着周围的寂静和寒冷,紧握着枪,任何细碎的声音都会让他们打个哆嗦。——突然,包围温井的黑暗中响起了异样的号声,第2团官兵吓得惊慌失措。
    第七章 云山阻击战的英雄们(1)
    在两水洞伏击战的同日,10月25日,40军右翼的先遣团120师360团也和敌人打响了。
    10月24日晨,360团经泰川进抵云山城北的上寺洞、下寺洞地区,遇到一些向北撤退的朝鲜人民军小分队。朝鲜人民军看到中国出兵参战,非常高兴。他们说敌军已经占领了古城宁边。
    下午120师前进指挥所乘坐汽车沿着公路赶赴云山。参谋长郑志士率领少数参谋干事在前面探路,遇到迎面开来一辆涂着白五星的吉普车。担任警卫的侦察小分队立即开枪,打翻了汽车,捉到一个美军少校。经过审问这个美军俘虏,知道他是韩国6师的一个顾问,敌人已经占领了前方的龙渊里,卡断了去云山的大路。参谋长郑志士建议汽车原路退回,绕到西面的另一条路去云山。师政委张海棠却觉得绕行几十公里,太耽误时间。主张趁敌立足未稳,硬冲过去。这位师政委是一员虎将。他当团长时为了察明敌情,亲自到前沿阵地抓过“舌头”。南下到达湖北通城县时,他当副师长。他的吉普车又曾超越部队,闯入溃逃敌军的队伍里,敌人还以为是他们自己的长官,毕恭毕敬地靠边让路。现在老毛病又要犯了。师长罗春生是个沉着稳健的指挥员。他觉得出国作战,不能冒险,劝说老政委,采纳参谋长的正确意见,绕路去云山。
    360团原定赶到宁边组织防御。得知宁边已被敌军占据,却未得到上级新的命令,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傍晚,360团团长徐锐让团侦察排和3营9连,向宁边方向搜索侦察。并嘱咐他们不可恋战,不要暴露,查明敌情,见好就收。
    侦察排和9连通过云山,前出约10公里,迎面碰到从一座山上撤退下来的朝鲜人民军。其中有位戴着校官军衔乘坐吉普车的苏联顾问,两手做着后退的手势,告戒志愿军不能再前进了。侦察员们不懂俄语,只好通过人民军的翻译告诉“老大哥”,他们是侦察分队,要去侦察敌军情况。
    侦察排和9连继续前进,进抵宁边县境的大蔡洞附近,与敌人先头部队遭遇交火,各自占领高地对峙起来。敌人以为志愿军也是溃退中的朝鲜人民军,毫不在意地在大蔡洞宿营休息。20多辆坦克和自行火炮屁股对屁股地停在村头,围成钢铁的防线。榴弹炮占领阵地向云山方向乱轰一气。停在路上的汽车不下百辆,看样子有一个多团的兵力。
    初步查明敌情,徐锐团长感到战斗就要打响了。先遣团的任务就是掩护主力的开进与展开,不能光等命令。应该抓紧时间构筑工事,准备防御。团政委展明完全同意团长的想法。认为这是出国第一仗,关系重大。建议召开团党委会,认真研究,具体部署。各营的团党委委员迅速赶来,徐锐团长首先讲了团里的决心,他提醒党委委员们高度重视这次战斗任务。他说敌我装备相差悬殊,要阻击敌军的立体进攻是艰巨困难的。绝不能掉以轻心。要抓紧这一夜时间挖好单兵掩体,机枪阵地和炮兵发射阵地。然后,适当休息,恢复体力,迎接明天的严峻考验。
    徐锐团长是辽宁省西丰县人,声音洪亮,还是地道的家乡口音。他中学结业后考入沈阳小东关讲武堂的炮兵班学习。“九·一八”事变日军占领东北以后,便流亡关内,1937年参加了八路军,入了党。解放战争辽沈战役时他任副团长,曾亲自带领一个营,直插敌人心脏,打垮了廖耀湘的兵团司令部。是一位既有理论又有实践经验的军事指挥员。他首先分析了对美军防御作战的艰巨性,引起大家的重视。而后,着重强调以我之长,击敌之短。他说:首先要抓紧时间构筑工事。既要保存自己,又要便于发扬火力,杀伤敌人;其次要高度发扬沉着勇敢的传统,把敌人放到三五十公尺再开火,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第三要采取机动灵活的战术,注意防空防炮,适时出击反击。团长布置了战斗任务,团政委展明又着重讲明打好第一仗的重大意义。党委委员们都感到责任重大,热血沸腾。纷纷出谋献策,请求艰巨任务。会后立即返回部队,展开紧张的战斗准备工作。
    晚上九点钟各营连肃静隐蔽地进入云山城北的262.8高地、间洞南北山、朝阳洞东山、玉女峰一线阵地。构筑工事,准备抗击敌军北犯。临战之夜是紧张而寂静的。阵地上只能听到掘土凿石的锹镐声。团政委展明还亲自来到前沿阵地,进行初战动员。他的讲话鼓动性很强,山岗上响起:“为毛 增光!为祖国增光!坚决堵住敌人!勇敢消灭敌人!”的口号声。然后便沉寂下来,继续紧张地构筑工事。
    坚守在前沿阵地间洞南山的是1营3连。山前,隔着—条河。就是云山郡。朝鲜的县叫郡,区和乡叫面,大村叫里,小村叫洞。间洞就是山下的一个自然村。在清朗的月光下,—条灰白色的大路蜿蜒伸展,空寂无人。云山城里房屋纵横排列,却无光无声,静静地伫立着。城外围簇着一片片黑森森的树林,时而被秋风卷起轻啸浅吟的松涛声。城北的河川是九龙江的支流,两岸都是良田沃野。山环水绕,阡陌纵横,风光秀美。
    后半夜一点来钟,兄弟团和师部通过云山。师政治部张纪之主任,特意来到三巨里团指挥所,看望360团的指战员们。并代表师党委充分肯定了团里的机断处置。告诉他们师主力奉命向温井方向靠拢,兄弟部队39军正向云山地区开进。你们团在这里顶住敌人,掩护全军的集结和展开,是整个战役取得胜利的保证。团里立刻把师党委的指示用口头、书面和电话等各种手段通报全团,使干部战士们了解全局,备受鼓舞。月朗星稀,斗转星移,初冬的寒夜在悄悄流逝。战士们依然在修整工事,毫无倦意。心胸里回荡着临战的紧张、肃穆、兴奋的激情。
    第八章 云山阻击战的英雄们(2)
    敌军为了争功抢先,天还没亮就大举出动。虽然距离尚远,还听不到什么动静,汽车和坦克的灯光却把天际照得通明。越来越近,灯光像探照灯的光束在夜色中滚动,照得草坡明晃晃的像下了霜,照得松树的针叶亮晶晶的像镀了金。
    再过一阵便隐约地传来坦克履带卡卡啦啦响和轰轰隆隆的汽车马达声。天色逐渐放亮,只见城南的公路上扬起灰尘,汽车、坦克一辆紧跟一辆,鱼贯而行。跃武扬威,气势汹汹地闯进了云山县城。转眼之间便占满了大街小巷,狂呼乱叫,还妖声怪气地广播流行歌曲和爵士音乐。搞得整个县城里惊慌恐怖,鸡犬不宁。守在前沿阵地上的3连干部战士看得清清楚楚,磨拳擦掌,准备狠狠地教训这股敌人。
    敌人在城里闹腾了一阵,可能是休息,开饭。早上七点钟继续北犯前进了。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步兵排,既不搜索,也不散开,头戴钢盔,肩扛步枪,四路纵队,齐步前进。根本不像是作战,倒好像似阅兵。更可气的是一辆美式吉普车,竟然超越这个步兵排,大摇大摆地往前开。
    为了麻痹敌人,诱其就范。徐锐团长命令3连将其放过,不要理睬。敌人见无动静,便以十几辆坦克和自行火炮引导步兵越过九龙江桥,浩浩荡荡地沿公路继续北进。当敌人进入我步兵武器的有效射程,3连干部战士突然一齐开火,正式打响了出国作战第一枪。团属炮兵也集中火力,齐射急袭。在志愿军炮火突然猛烈打击下,韩军坦克晕头转向,调头便跑,后撤到九龙江以南。韩军步兵孤立地暴露在志愿军阵地之前,伤亡惨重,一片混乱。
    1、3连勇猛出击,把敌人打乱。又毙伤敌一部,俘敌30余人。残敌退回桥南。被放过去的敌步兵排,被志愿军1连1排大部歼灭。仅剩3个人逃回去报丧;那辆吉普车也被一营营部通信班截获。将车上的军官击毙,还缴获一部步话机。
    第一回合急如闪电,转眼之间就结束了。韩军似乎被打懵了,许久没有缓过气儿来,直到八点多钟,才组织两个营的兵力,在飞机、坦克、炮火的支援下,分三路向志愿军1营阵地猛烈攻击,重点方向是3连坚守的间洞南山。这座100多公尺高的山岗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马尾松树,横亘在云山至熙川和云山至温井两条公路的交汇点上,是首当其冲、扼制敌人前进的突击阵地。连长阎吉林挥舞着驳壳枪,沉着地指挥全连顽强抗击敌人的进攻。
    韩军人多势众,依仗着飞机、大炮和坦克的威势,像决堤洪水席卷而来。前面的被打倒,后续的部队又蜂拥而上。左翼的进攻被击退,右翼又冲上山峰。志愿军发扬了敢于近战的传统,把敌人放到阵地前沿才开火,主要靠机枪、步枪和手榴弹杀伤敌人。团营的追击炮也向敌人猛烈轰击。激战持续了半个小时,才将敌人击退。
    敌人不甘失败,集中坦克和大炮猛烈轰击3连阵地。不到500公尺长的山头上就落了一千余发炮弹,炸得树断石飞,弹坑累累,还调来十几架战斗轰炸机轮番扫射轰炸。美军飞机火力密集、投弹准确,还打火箭、扔汽油弹,战士们形容说:“除了拉屎(投弹),放屁(扫射),还带尿尿的!”这就是国内战争从未见过的投掷凝固汽油弹。扔得满山皆是,烈焰腾腾。
    经过飞机、大炮的猛烈轰击,韩军步兵又发起攻击。漫山遍野,集团冲锋。他们以为面对的还是溃退的朝鲜人民军部队,难以招架他们的猛烈进攻。狂呼乱叫地爬上山顶,逐渐接近志愿军阵地,突然遭到手榴弹和机枪步枪的轰击扫射,顿时被打得丢盔卸甲,跌跌撞撞,丢下尸体和伤员退下山去。韩军只好又重头开始炮火准备,扫射轰炸。阵地上烟雾弥漫,一片火海。韩军步兵又乘势攻上来。
    3连的干部战士们誓与阵地共存亡,突烟冒火,浴血奋战。工事被打平了,跳进弹坑当掩体,继续战斗。打退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冲锋,自己也伤亡过半,弹药消耗殆尽了。这时候又有20多个敌人蜂拥而上,扑向3班阵地。发现志愿军子弹已经打光,韩军得意猖狂、步步进逼。在这个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3班长石宝山,抱起班里仅剩的两根爆破筒,拉着了导火索,高呼着:“同志们,坚决守住阵地,为祖国增光!”跳出战壕,扑向敌群。敌人被勇士的行动惊呆了,开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畏畏缩缩地端着枪围拢上来,还以为捉到了一个俘虏。看到石宝山怀抱着的爆破筒正哧哧冒烟,这才惊醒过来,转身想要逃,可是来不及了,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炸得敌人血肉横飞,遗尸毙命。石宝山与敌人同归于尽了!他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用青春的热血谱写了一曲惊天动地的正气凯歌!
    排长刘汉升和一排尚存的18名勇士亲眼看到战友石宝山献身的壮举,亲耳听到他最后发出的守住阵地,为祖国增光的吼声。他们眼含热泪,振臂高呼:“向石宝山同志学习!为三班长报仇!”端起刺刀,举起石头,跃出工事,打退了残余敌人的进攻。
    敌人屡攻屡败,并不死心。在又一次发起正面进攻的同时,派出七辆坦克,引导步兵,从间洞沟口迂回到3连的右侧和背后,妄想两面夹攻抢占这块阵地。1营营长宋汉珠当即命令2连组织反坦克小组,打掉敌人坦克,解除对3连的侧后威胁。2连连长郭善(特等功臣、毛奖章获得者)训集中了七根爆破筒和全连的火箭筒组成了反坦克突击队。冒着敌机的轰炸扫射和炮火拦阻,冲过200多米的开阔地,占据了公路边上的一座草房。
    第九章 云山阻击战的英雄们(3)
    9班副班长秦永发抢先抱起一根爆破筒向副排长请求说:“请让我第一个去炸坦克,如果不成功,再让马天池同志接着去爆破。”副排长点头同意。并组织机枪火力,杀伤跟进的步兵,掩护爆破组接近公路涵洞。坦克发现了目标,一面前进,一面开枪开炮向草房射击。秦永发和马天池趁势绕过一座柴禾垛,跃进到公路旁边。正赶上敌人坦克轰轰隆隆地开过来,秦永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巨型的大家伙,光是上下履带就有一人来高,碗口大的石头被它压上就碎,碾得地面哔叭冒火。上面的炮塔黑糊糊的像座旋转碉堡,这是美国巴顿式重型坦克。震得地面直打哆嗦。秦永发跃上公路,拉着了导火索,追上坦克把爆破筒插进履带轮子的空隙里。他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正准备滚下公路隐蔽,就听见当啷一声,爆破筒被坦克甩掉了。他回头一看爆破筒正在地上滚动,导火索哧哧啦啦地喷着烟火。秦永发顾不得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拣起爆破筒,大步迫上坦克,手疾眼快地放到坦克尾部上,他刚刚滚进公路旁边的壕沟,就轰的一声爆炸了。坦克再不动窝了,可前面的机枪还在射击。马天池怕不保险,又追上去补上一只爆破筒。这一下把打头的坦克,炸哑巴了。后面的坦克一看情况不妙,掉转车头就跑,都逃到了九龙江桥以南。这是志愿军出国作战击毁的第一辆美军坦克。秦永发同志被师里命名为“反坦克英雄”,马天池也荣立战功。宋汉珠命令1连趁势出击,毙伤了部分敌人。解除了敌人对3连侧后钓威胁。
    正面的敌人还在飞机、大炮和坦克的掩护下继续进攻,战斗依然在激烈地进行着。负责抢救伤员的文化教员王庆林同志来到最前沿的3排阵地。眼看着整排整连的敌人狂呼乱叫冲上山来。三排长拿起阵地上没有人使用的冲锋枪,子弹上膛,却打不响,拿起另一支还是打不响,急得眼都红了,把枪摔在地上。王庆林赶紧搜集了一些手榴弹,递给3排长,并且大声鼓励战士说:“同志们,手榴弹最好使,我们要用手榴弹消灭敌人。”说着自己便跳出堑壕,奋力投弹。战士们也都一跃而起,把手榴弹投进敌群。七班长刘怀林,八班射手吴清华和九班射手傅光采都抱着机枪站起身来扫射敌人。正面的敌人死伤惨重,退下去了。坚守在右侧阵地的战士吉化海匆匆跑来,紧张气喘地报告说:他们那边没有手榴弹了。王庆林立刻提起一支刚刚排除故障的冲锋枪,搜集了一些手榴弹,随吉化海跑到右翼阵地。发现一股敌人正从沟里爬上来。两个人同时投出手榴弹,然后便端起冲锋枪扫射,又把敌人打下去了。
    敌人气急败坏,炮群和坦克更加猛烈地向阵地上轰击。飞机4架1组轮番轰炸扫射。山上的树木全被炸断,处处硝烟弥漫熊熊大火。王庆林又机智地建议3排撤到一处便于防空防炮的预备阵地上隐蔽,他和哨兵留在前沿。一颗重磅炸弹在他身边爆炸,泥土和石块把他埋得只露半个脑袋。他扒开泥土爬出来,继续招呼鼓动战士们:“坚决打击敌人,为阶级兄弟报仇!打好出国第一仗,为祖国人民争光!一人一枪战斗到底,坚决守住每一寸阵地!”王庆林和卫生员一道圆满完成了抢救、包扎、运送伤员的战勤任务。而且成了浴血鏖战的组织者和鼓舞者。干部战士纷纷为他请功。师里对他通报表扬,并给他记一次大功。
    3连苦战一天,打退敌人七次进攻,虽然伤亡较大,阵地却寸土未失。天黑后团里命令3连趁夜暗撤下前沿阵地,稍事整顿休息。敌人抢占了3连阵地,自以为占了个便宜。26日晨4时,徐锐团长命令2营5连乘敌疲惫麻痹,发起突然反击,激战30分钟,连夺4座山头,歼敌50余人,夺回了间洞南山阵地。而后抢修工事,继续阻击敌人。
    8时40分,敌人集中40多门大炮向5连阵地猛烈轰击。9时许,敌1个连在4辆坦克掩护下向5连1排阵地发起攻击,1排把敌人放到最近距离,突然开火,用手榴弹和步、机枪杀伤大量敌人,将敌击退。接着又一个连攻上来,又被1排打退。战斗异常激烈,正副连长相继负伤。指导员郑明甲指定一排长毛玉华代理副连长。班长潘永昌代理一排长。1排连续打退敌人4次进攻,在腹背受敌的严峻时刻,潘永昌带领一个班跃出战壕,勇猛反击,将敌击退,化险为夷。潘永昌同志也英勇牺牲。老战士李连乔身负重伤,继续坚持战斗,不肯离开阵地。青年团员赵正祥右臂负伤,就用左手端枪射击。班长彭兴元子弹打光了,抡起枪托砸死了冲上阵地的敌人。战士宋忠玉勇猛地夺下敌人的卡宾枪把敌人击毙。最后5连阵地上只剩下12个人。指导员郑明甲在阵地上给大家讲传统,号召一人一枪战斗到底。同志们又推选战斗模范杜书生统一指挥。边打边组织,始终是一个打不垮的坚强集体。经过浴血苦战,反复争夺,韩军寸步不前,阵地巍然屹立。兄弟连队和友邻阵地也都粉碎了韩军的多次进攻。一直坚持到10月27日下午4时,奉军师指示,360团把防务移交给友邻部队39军。
    在三天两夜的防御战斗中,全团共击毁击伤坦克3辆,歼敌280余人,还缴获一部分枪支弹药武器装备。取得了震惊敌胆的胜利。志愿军攻似猛虎,守如泰山,以初战获捷的事实雄辨地证明了用小米加步枪也可以打败飞机、大炮、坦克武装到牙齿的侵略军。实现了毛 的“能够顶住敌人,取得主动权”的预期目的。
    云山阻击战和两水洞伏击同日打响,同样取得胜利。在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作战一周年之际,经总政治部建议,毛 和中央军委批准,把1950年10月25日正式确定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作战的纪念日,这是40军全体将士特殊的历史荣誉。

    第十章 温井会战的英雄们(1)

    攻占温井
    两水洞战斗尚未结束,云山阻击战打得正急,40军军长温玉成就想到趁热打铁,下定攻击温井的决心。他立即草拟了电报,让军作战科参谋吕效荣亲自送到志愿军司令部去。吕效荣乘吉普车赶到大榆洞,在原来金矿矿洞里见到了两军的最高统帅。 首相听说40军要打温井,非常高兴。也不用翻译,直接用汉语表示赞成。彭德怀司令员却凝神沉默,既未看电报,也不发一言。岩洞里静得只能听见人们轻微的呼吸声。吕效荣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级的首长,本来就很有些紧张,他不明白首战获胜,彭总为什么还会心事重重。严肃的气氛令人尴尬,更使他手足无措,很不自然。最后,参谋长解方看了电报说:“效荣同志,你先出去等一下,我们研究之后再作回复。”一句话使吕效荣解脱出来。虽然是初冬季节,退出山洞时还是紧张的额头冒汗了。过不多久,参谋人员送出了回复的电报。电报是密封的,吕效荣也不知其中的内容。
    黄昏,两水洞的枪声刚刚沉寂下来,部队还在打扫战场。一辆吉普车从北镇方向飞驰而来。直接开到了118师前线指挥所,原来是志愿军的韩先楚副司令员带着作战部的参谋人员来传达彭总的命令:立即攻击温井,围歼敌6师2团的残余部队。韩副司令员传达了彭总的命令,并直接指挥118师向温井逼进,同时命令120师从南面对进合击,于当夜24时向韩国第6师2团发起攻击。352团攻下温井西南山,353团攻下温井西北山。358团和359团从东南方向攻击前进。于10月26日凌晨3时许攻入温井街里。
    10月26日,温井的韩军第2团一边收容败兵一边通宵构筑阵地,等待第19团的增援。第19团应当在第8师进至熙川之后赶到温井。
    凌晨3点半前后,随着包围温井的军号声,志愿军的手榴弹雨从黑暗中落了下来。温井瞬时笼罩在烟火和爆炸声中。韩国第2团陷入了混乱状态,官兵无心抵抗,都在寻求退路。第2团想选择温井东侧的 岭作为据点,派去的尖兵带着悲腔回来报告说那里已经有敌人了。第2团更加混乱了。第2营和第3营已经几近徒手了,第1营这时也丢弃了装备和组织,慌乱着向山中逃去。团长咸炳善也狼狈后撤,在路上碰到了作为障碍物横在当中的燃料槽罐车,想也不想,下了吉普点燃了槽罐车,结果槽罐车发生了爆炸,咸炳善被烧成重伤送往球场洞。2团在绝望中瓦解了,人们随便向山中四处逃散。美国公开史料曾就这件事写道:“韩国第2团在同中国军队的首次遭遇战中,缺乏击破敌人的意志和决心。有90%的官兵遗弃装备四处逃散的事实就证明了这一点”。韩国第2军军长白善烨得知第2团战败后,即命令熙川的6师第19团主力和先遣的第8师第10团主力,向温井进攻,夺回第2团遗弃的装备,同时命令第8师主力紧急北上。
    敌第6师第7团已于24日从温井北上,经桧木洞、古场洞直逼鸭绿江边的楚山。彭总当即决定118师撤出温井,回师楚山,配合50军148师歼灭韩军第8师的第7团。120师和119师仍留原地,准备迎击前来策应和援救第7团的敌军。在温井地区展开一场围歼战。
    27日,韩国军第6师和第8师各两个营由熙川和球场西进,企图重占温井,接应由楚山回逃的6师第7团。彭总命令40军就地围歼来援之敌。韩先楚副司令员亲临前线,直接指挥部队分割包围敌人。温井地区的会战在10月28日相继打响了。
    立石洞战斗
    119师首先围歼立石洞的韩6师19团一个营。由355团担任主攻。他们四面开火,多路强攻,迅速把韩军压在狭窄地域。韩军拼命突围,东闯西撞,处处碰壁。后来韩军发现东南方向山上火力比较薄弱,便集中残余兵力,发起了拼死冲击。那里是志愿军2营营部,只有少数勤杂人员。教导员见敌人来攻,便把通信员、电话员、卫生员、联络员都组织起来,准备阻击敌人。并让司号员吹号调邻近的4连来支援。4连连长急令1排抢占山峰,保卫营部,堵击敌人。2班长王君贤首当其冲,端着冲锋枪,带领全班与敌人展开了爬山竞赛。爬过两道山岗,距离营部还有30多公尺远,发现山坡上黑压压的一片敌军,正向山上猛扑。最前面的敌人距离山顶只有100多米远了。情况十分紧急!王君贤看清了地势,立刻带领全班钻松林,抄近路向前飞跑。钻出树林,接近山顶,发现还是敌人略微占先。有两个敌人已经爬上山顶,王君贤端起冲锋枪,搂了一梭子,两个敌人应声倒下了。后面的敌人见势不妙,都缩回头,钻进山腰的树林和草丛里。2班全部汇合在山顶,1排长也带着3班上来了。敌人不甘失败,又拼命向外突了两次,全被2、3班合力击退。毙伤敌人十六七名,使2营营部转危为安。而后团营指挥部又发出了最后总攻抓俘虏的命令。
    部队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压下来,这一仗打得干脆利落,不到两个小时,敌人就被全部歼灭了。打死打伤的无法统计,光是俘虏就抓了230名。
    356团1连在立石洞遭遇战中,占领了公路旁边的一座长满松林的小山,扼制公路,阻敌增援。这里地势平缓,徐佩林副营长不顾一夜行军的疲倦,巡视督促干部战士们构筑工事。徐佩林是119师的著名战斗英雄。他把连排干部们召集起来,讲明情况和任务。叮嘱大家:“火力不要过早暴露,等敌人靠近了再打。守阵地的主要一招全靠沉着。”敌人的大炮开始了向山头排射,而后步兵便发起试探性进攻。1连3排坚守前沿阵地,把敌人放到跟前突然开火,打退了敌人的第一次进攻。徐佩林又来到前沿阵地,鼓励同志们说:“你们打得很好,就照这样打.狠狠地用火力杀伤敌人!”
    天刚亮,敌人一个加强营在4辆坦克,2辆装甲车,5架飞机和多门大炮的掩护下,又开始了进攻。炮弹忽前忽后地开花爆炸,阵地上硝烟弥漫。徐佩林活跃在前沿阵地上,鼓励大家:“沉住气,隐蔽好,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坚决守住阵地,不让敌人上来!”突然一发炮弹打来,他的腿部挂花了。鲜血顺着裤角流下来,浸红了鞋袜。他咬紧牙忍着痛,一声不吭。身边的通信员看到他负伤了,劝他下去包扎。他悄声地对通信员说:“不要声张,别让营长和教导员知道。”然而,营里还是知道他负伤了。张营长在电话里劝他下去休养。他焦急地请求说:“我要坚持指挥1连完成这次阻击任务。请转告团首长放心,有我在就有阵地在!”在打退敌人的第3次攻击中,徐佩林颈部又受了伤,耳朵也被震聋了。他在血泊中还坚毅地命令着:“一连长。重新好好组织一下,准备打退敌人的第4次进攻。”当战士们把他抬上担架时,他在伤痛的昏迷中还嘱咐1连同志:“坚决守住阵地……”在战斗英雄徐佩林的鼓舞下,1连打退了韩军一个加强营在飞机、大炮、坦克配合下的4次进攻。完成了阻击韩军援兵的战斗任务,保证355团歼灭了韩军。
    第十一章 温井会战的英雄们(2)

     洞战斗
    120师集中全力阻击和围歼窜至 洞的韩军第8师第10团的1、3营和韩军第6师19团一个营。 洞是温井以东群山之中的一块盆地。由熙川至北镇的公路,横穿这块盆地,是敌人妄图重占温井接应7团必经的途径。120师首先在 洞阻击敌先头部队,吸引敌人。待敌后援部队进抵预定地域,便突然展开迅猛围攻。担任正面攻击的359团,打得英勇顽强。炮弹不断在该部指挥所的附近爆炸着,政治委员马顺天就在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沉着地指挥部队。突然,一颗炮弹飞过来,落到政治委员的旁边。在那里等待着命令的小号兵杨福有,连忙跳起来扑到马政委身上,炮弹爆裂开来,撕破了杨福有的皮肉,政治委员却没被炮弹擦着一点点,马政委赶紧掏出救急包给小杨扎上伤口,向前移动了几步,继续指挥作战。又有一颗炮弹带着难听的啸音飞过来,马政委的警卫员小鄂又同样卧倒在政委身上,炮弹落得稍远一些,他们只是受了震动,都没有负伤。两个小英雄就以这样的自我牺牲精神爱护着他们的指挥员,在敌人的炮火威胁下,保证了部队的指挥。团指挥部都遭到如此激烈的炮火轰击,部队的艰苦鏖战可想而知。激战五小时,俘敌300余名,缴获各种炮60余门,汽车100余辆。
    当时,359团政治处的朝鲜族宣传干事高永杰可成了大忙人。抓到俘虏后,团首长就责成他去讲优待俘虏的政策和释放伤病战俘。那天纷纷扬扬地下着大雪,这是志愿军入朝后的第一场雪,马尾松枝上披上白雪更显得青翠葱绿。在村边山坡的树林里,集中了好几百刚被俘获的伪军官兵。看到他们瑟瑟缩缩、战战兢兢的样子,真是既可怜又可气。高永杰对俘虏说:“我军一贯优待俘虏,尊重俘虏人格,不打不骂,不搜腰包。”交待了政策,然后便当场宣布,凡是负伤和有病的都立即释放,你们愿意上哪就上哪去。高永杰告诉他们我军出国仓促,医药不足,不能给你们很好地治疗。你们可以回去广泛宣传我军优待俘虏的政策,告诉伪军兄弟,不要死心塌地地为美、李卖命。竟然费了不少口舌,才把这些伤兵动员走。
    当晚20时,120师首长命令358团从左侧迂回敌人。部队前进速度较快,23时许,团前卫连驱逐了古浦元的敌军警戒,攻占了243高地。五连把轻重机枪运到山头上,向着逃窜的敌军扫射,把他们压到一条山沟里团团围住。战斗组长龚绍祥带领一个小组向前搜索,迎面碰到十几个敌人探头探脑地想从沟口向外逃窜。他立即投出一颗手榴弹,炸倒一个敌人。其余的人吓得龟缩到沟里,战战兢兢尖声尖气地一齐喊着:“共产军万岁!”可就是畏畏缩缩犹犹豫豫,迟迟不肯出来交枪。
    就在这时,五连在路口捉到了一个韩军营长。他们当官的比当兵的更怕死。吓得哆哆嗦嗦地把两只怀表和一把钞票塞到指导员梁延有的手里,说着不生不熟的中国话,请求饶命。梁指导员立刻把怀表和钞票还给他说:“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我们只要你们的武器,不要你们私人的财物。不搜腰包,尊重人格,不歧视不侮辱被俘的官兵!”这位营长居然被感动了,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梁指导员,不知说什么好。梁指导员让他告诉那些被围在沟里的散兵,我军优待俘虏,让他们出来投降。这位营长欣然同意了,来到沟口,站在高处用朝鲜话高喊起来:“弟兄们,赶快出来缴枪吧!中国志愿军纪律严明,优待俘虏,尊重人格,缴枪不杀。他们不搜腰包,刁;要个人财物,我把表和钞票送给他们,他们都立刻还给了我,共产党说话算数,大家可以放心,赶快出来吧!”听了他这——番话,被围在沟里的80多个韩军都乖乖地放下武器,举起双手走了出来。
    当战士们押解这些俘虏往回走时,其中有几个会中国话的,还不大放心地问:“你们是不是真的不杀俘虏?”“这还能假吗?”战士们和蔼地回答说:“优待俘虏,不搜腰包,是我军的纪律、因为你们和我们都是受苦的穷人。你们是受了美帝和李承晚的欺骗和逼迫才出来当兵,打仗,当炮灰的。并不甘心替他们卖命,所以我们宽待俘虏,要给你们讲清道理,消除敌意……”他们马上把这些话翻译给不懂中国话的伙伴们,有的连连点头,有的还竖起拇指,大家都放心了。
    担任直插 洞的先头部队358团2营6连接近村头时,发现公路两侧都是敌人的炮兵阵地。炮群正昂首向天,喷焰吐火,向我方部队射击。6连立刻决定:副连长王学军带领1排攻击公路南侧的敌人炮群;副指导员毛有余带2排攻击公路北侧敌人炮群。3排随1排跟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1排绕过西面的一座山头,迅速隐蔽地接近敌人炮阵地,已经听得到炮栓滑动的响声,敌人还没发觉。还有些汽车和散兵顺着公路惊慌逃窜。冲在全排前面的3班高才机枪小组,抱起机枪,“哗”地猛扫了一梭子。敌人还不知道从哪打来的枪,晕头转向,手足无措。高才又连打了两梭子弹,掩护1排同志冲过一片开阔地,来到公路边上。敌人被打得混乱了,有些人往公路边一座茅草屋里跑。高才又抱起机枪准备扫射这股敌人。突然从他后面跑来一个穿美式大衣的家伙,紧靠着他架上了一挺机枪。是跑散的敌兵,晕头转向,把高才当成自己人了。高才趁他没有注意,一把夺过了机枪,那家伙吓得一愣,然后转身跑掉了,高才提着两挺机枪,占领了一个小高地,掩护1排逼近敌人炮群。
    这时候配属1排的一挺重机枪和炮2班也赶到了。敌人更加混乱了,四五十个步兵,簇拥着十几辆拖炮的汽车,顺着公路边开枪边冲过来。火力凶猛,迅速逼近。志愿军的轻重机枪都向韩军猛烈开火。炮手朱振章来不及架炮,用手扶着炮向筒,实施简便射击。“吭,吭”地一连八发炮弹拦头打去。都在敌人群里开了花。打得敌人丢下炮车,四处乱跑。1排勇士端起刺刀,冲入敌群,展开了一场缴枪和抓俘虏的竞赛。3排随后赶到,也投入了战斗,前后总共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敌人公路南面的炮阵地拿下来了。与此同时,副指导员毛有余带领2排也攻入西北面敌人另一个炮阵地。以短兵火器猛烈开火,将韩军击溃。韩军立刻组织起一个多连,疯狂反扑。战斗打得异常激烈,双方来回拉锯。当韩军发起第三次反击时,1、3排赶到支援2排,只用20分钟就结束了战斗。
    29日零点30分,敌人两处炮兵阵地均被志愿军占领。6连缴获40多辆汽车,20多门大炮,除了毙伤之敌,还抓了47个俘虏。敌人失去了炮兵的支援,失魂落魄,溃不成军。被志愿军分割包围,大部歼灭。光是358团就俘虏韩军700多人。由于360团稍慢一步没有形成合围,使敌人逃窜一部分。
    温井地区的这次战斗,是韩先楚副司令员坐镇指挥,具体实践彭总提出的“分途歼敌”的积极防御战略方针的成功战例。《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战史》中记述如下一段话:“10月28日晚第40军主力开始向温井以东 洞地域之敌发起进攻,激战至29日晨,将伪第6、第8师各两个营大部歼灭,缴获榴弹炮20余门,汽车60余辆……”
    美国记者约瑟夫当时的报道曾写道:“次日清晨(两水洞战斗的次日),中国人沿公路直捣温井,驱逐和击溃了韩国剩余的守备部队。当韩国的另一个团赶来救援时,也与为数众多的中国人相遇,并丢弃了该团所有的车辆和炮兵连。10月28日,韩国军队在该地区又投入一个团。该团的3552名官兵中,仅875人逃了出来。到10月29日韩国军团被迫后撤40英里至清川江。”约瑟夫所说的敌先后投入的两个团,就是韩军第6师和韩军第8师的各两个营。
    胜利的消息当即传到北京。毛 在10月30日20时拍给彭总和邓华同志的作战电报,首先祝贺了这次战斗的胜利。电文的第一行就写道:“(一)庆祝你们歼灭南八师(及南六师)四个营的胜利。”

    第十二章 志愿军横扫入侵鸭绿江畔之敌(1)
    回师楚山
    10月26日,韩军第6师第7团进抵鸭绿江边的楚山镇。东京和汉城的广播电台都在向全世界夸耀:“韩国军队已进抵鸭绿江中国国境,并且美国的榴弹炮弹已落在江彼岸的中国……”40军118师的全体官兵,义愤填膺,刚刚攻克温井,又不顾疲劳,回师北上,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急行军,扑向祖国边界的鸭绿江滨,准备歼灭抵达鸭绿江边的韩军第7团。
    当部队攀登高达2000公尺的北岭山时,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山野一片迷茫。这是1950年的第一场雪。雪深山陡路滑,战士们跌倒了再爬起来,一步一滑地奋力攀登。每逢遇到陡峭的崖坡,后面的战士就用肩头顶住前面战士的脚跟。前面的战士爬上去了,再扳着树,伸下手来拉后面的人。越爬越高,好像要钻天入云。战士们的汗水和雪水浸湿了棉衣,山风一吹冷得不住打颤。部队行动迅速,后方供应不上,只能靠就地借用的土豆和地瓜充饥。这样简单的饭食,一天也常常只能吃上一顿。饥肠辘辘,又饿又冷,依然拼力支持着夜行80里的强行军。
    353团一连战士陈占彪的脚脖子挫了,脚底板上还打了7个血泡,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副连长动员他到后面去,跟收容队走。小陈说啥也不肯,挥着拳头说:“脚掉不了,我就掉不了队。”他咬牙坚持,惟恐打不上这一仗!
    驮炮的牲口爬山过岭更是困难。前面的驭手拽着马笼头,后面的战士推着马屁股,还是一步一滑地原地打磨磨。炮兵勇士们立刻把大炮零件和炮弹从牲口身上卸下来扛在肩上行军。英雄炮手姜镜墀和两个战士抬起171斤重的追击炮身,压得肩膀像发面馒头似的红肿起来。炮手王肖清扛起六○炮炮架和六发炮弹,加上自己的背包总共不下80斤,一夜行军80华里,没让别人替换。
    山高路险,风急雪密。指战员们迎风冒雪奋力前进。渴极了就抓把积雪填进嘴里,困极了就用毛巾沾沾积雪擦擦眼睛。他们呼喊着口号,互相鼓励:“爬过高山就是胜利!”“战胜饥饿寒冷,穷追猛打,坚决消灭李承晚的急先锋!”官兵们都以钢铁般的意志,穿行在北朝鲜的高山密林,雨雪无阻,风餐露宿,登崖涉险,连夜兼程。
    10月28日凌晨,侦察员报告:进抵楚山的韩军第6师第7团,已经放弃楚山,离开古场,向龙谷洞开进。看来他们已经得到该师2团在温井被歼的消息,知道自己也将陷入重围的厄运,迅速回逃企图幸免。
    118师前卫353团经过三天急行军,终于在龙谷洞以南地区占领阵地,构筑野战工事。黄德懋团长亲自选择了一块非常有利的地形。一条公路从北面蜿蜒而来,两边都是险峻立陡的大山。右侧的山根下有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扼守住公路就等于掐住了布袋口。看上去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敌人是很难从这里逃脱的。
    当地的朝鲜乡亲们得知中国人民志愿军在这里摆开了准备歼敌的战场,都纷纷赶来支援。有的赶着牛车,要给部队运送粮食、弹药。有的绑扎担架,准备向后方医院运送伤员。有的世代居住在这里的老人,主动找到部队首长介绍战区的道路和地形情况。有些阿妈尼(大娘)和阿芝妈尼(大嫂)们头顶着瓦罐,手提着铁桶把热腾腾的饭菜送到阵地上。还有一个朝鲜人民军的战防炮连也找到部队首长请求参战。
    阻击战斗于29日拂晓正式打响。韩军第6师第7团全部搭乘汽车,浩浩荡荡逶迤而来。有些汽车是美国装备的,车头上用油漆涂着巨大的白五星。有些汽车是人民军转入山区时放弃的苏制汽车。临时用白纸剪成白五星贴在车头上充作“联合国军”的标记。车队大摇大摆地开到山下,118师前卫353团突然枪炮齐发,进行猛烈地拦阻射击。朝鲜人民军的战防炮也占领阵地,直接瞄准射击。
    韩军第7团越过三八线以来,几乎没有遇到抵抗,骄狂得意,不可一世。做梦也没想到枪弹和炮弹密如雨点冰雹,突然猛烈地向他们射来。汽车来不及调头,前拥后撞地挤到一起。车上的步兵纷纷跳车隐蔽,遭到严重杀伤,被压制在山沟里。十几架美军飞机飞来投弹扫射,支援韩军部队展开。榴弹炮也抢占阵地,开炮还击。被打乱的步兵在飞机大炮掩护下,逐渐集拢进行反击。118师353团前沿勇士们凭借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用机枪和手榴弹一次又一次地把敌人的攻击打退。阵地前横七竖八地布满敌人的尸体。阵地稳如泰山,巍然屹立。
    过午,敌人停止了攻击,战场平静下来。353团指挥所设在阵地的高山上,团长黄德懋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发现敌人主动向后收缩到龙谷洞,占据有利地形构筑工事。黄团长和政委王健青判断:敌人是没有力量再进攻了,可能是想凭借山地固守待援。阵地上已经架设了有线电话,黄团长亲自打电话向师里汇报情况。邓岳师长倒不怕敌人固守待援。敌人的援兵有119和120师阻击围歼,并无威胁。他判断敌人构筑工事准备固守是假相,很可能是要掩护部队翻越山路突围转移。邓师长下定决心:决不能让这伙侵犯祖国边境的强盗逃掉。要趁热打铁,集中全师的兵力,歼灭这伙敌人!他下令让黄德懋的353团正面主攻,突破敌人的防御体系。命令352团从左面迂回,354团沿右翼穿插,分进合击,歼灭敌第7团。
    太阳落山,天色渐渐黑下来,敌机轰炸引起的山林大火仍在燃烧,战场上异常沉寂。命令层层下达,战斗准备就绪。353团指战员吃过晚饭,冒着刺骨的寒风,借着清冷的星光悄悄行动了。1营是团的前卫,2连担任突击连,直接攻击龙谷洞。3营随1营后卫跟进。参谋长邢维邦亲自掌握2营,从右侧的大山上向龙谷洞侧后进攻,具体目标是夺取敌人预备队控制的高地。那里是守卫龙谷洞的一扇屏障。这样既有正面穿插,又有侧翼迂回。是互相策应,两面结合的战斗部署。团部只有黄团长、王政委和少数参谋干事组成精干的前线指挥所,随1营跟进。
    第十三章 志愿军横扫入侵鸭绿江畔之敌(2)

    龙谷洞痛击韩7团
    部队轻了装,左臂上扎着白毛巾作为识别信号。隐蔽搜索前进。部队前进了半里多路,先头的尖兵2连还没打响,只能听到部队行军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前方响起了手榴弹爆炸声,接着响起了冲锋枪和轻机枪交互射击的绵密枪声。原来是2连穿插途中遇见了一处机枪阵地。四挺重机枪并排架设在公路旁的一块土丘上,敌人疲惫不堪,都在睡觉。夜色漆黑。伸手不见掌。8班战士王正元,冲在最前面,踩醒了敌人,发现了目标,立刻先发制人地投出了手榴弹。敌人不甘心失掉机枪阵地,组织几十个人沿着路边的河岸,伸头缩脑地攻上来。王正元这回看得很清楚,又扔出一颗手榴弹。紧接着全班的冲锋枪和步枪一齐开了火,一下子把敌人打翻到河里去。3排连续打退敌人的三次反击。敌人加强火力,压得3排抬不起头来。
    2连指导员崔同信带领1排从右侧山腰上迂回过去。决心要打通公路,支援3排继续前进。路上,山上,到处飞掠着红红的曳光弹,韩军有五六挺轻重机枪交错着进行拦阻射击。志愿军机枪一班长崔兆生和战斗组长高云武抱着机枪和冲锋枪猛烈还击,给全排开路,猛打猛冲迅速插入纵深与敌人绞在一起。迎面碰上一支从公路上退下来的部队。崔同信连问三声“哪一部分?”没见回答。左臂上也没扎白毛巾。他断定这是被3排压下来的敌人。他大喝一声:“一排快打!”战士们立刻猛烈开火。
    由于敌我距离太近,有的互相打开了白刃战。战士谈于苟刚刚跳上公路就被一个大个子夹住了脑袋。小谈猛力一缩,帽子被夹掉了。他收回枪,一刺刀刺倒了敌人。从敌人手里缴获了一支手枪。紧跟一班的崔指导员刚冲下山坡,迎面碰上一个穿美式军装的敌人。他想摸匣子枪已经来不及了。一个箭步抓住了那家伙的衣领,两个人顺着斜坡滚在一起。那家伙挥拳乱打,崔同信紧紧卡住了敌人的手腕子。终于把他制服活捉了。班攻占敌人一处阵地,环形展开向四外射击。有一伙敌人缩头缩脑地企图反击。被崔兆生的机枪和高云武的冲锋枪打得七零八落地逃了回去。3排得到一班的支援,又展开火力猛烈射击,把敌人赶下公路。
    沿着右翼山脊向前穿插的2营4连,也像一把锋利的尖刀,飞快向前穿插。在重机枪掩护下,攻占了一个连敌人据守的1300高地。这个高地是龙谷洞的天然屏障。恰好像一把老虎钳子卡在公路上。韩军组织了两个多排的兵力,在密集火力掩护下反扑上来。密集的子弹在阵地上嗖嗖乱飞,手榴弹也投到阵地上来了。志愿军4连步兵在机枪掩护下,跃出阵地,用手榴弹和刺刀杀向韩军。韩军丢下了横七竖八的尸体败退下去。3营沿着公路追击前进,向汽车群射击投弹。一路上敌人的汽车几乎一辆挨着一辆。小河边汽车旁到处是横七竖八的敌军尸体。
    在月光和积雪的映照下,志愿军官兵看到公路两边尽是些睡觉时铺的稻草,毯子,大衣……还有迫击炮,弹药箱。志愿军的炮手看到敌人丢下的武器,高兴地说:“他们顾不上打,我们替他们打吧!”说着便调转炮口,向逃跑的敌群猛烈轰击。
    志愿军逼近龙谷洞时,听见汽车马达发动的响声,韩军准备乘汽车逃跑。英雄炮手姜境迟抱起炮筒进行简便射击,连续五发炮弹,把敌人的汽车打哑巴了。紧接着志愿军的迫击炮纷纷怒吼了。对龙谷洞村里的敌人猛烈轰击。逃散的敌人仍在公路边上打冷枪,顽固抵抗。2连的勇士们顺着公路追击。射手陈支才看着崔兆生班长一路端着机枪奔跑,累得喘不过气,便接过机枪架到汽车上扫射,又打倒了五六个敌人。战士们踏过横在公路上敌军的尸体,一鼓作气,直插到龙谷洞村头。在村边又打退了30多个敌人的最后一次反冲击,然后突进到龙谷洞村里。村里的敌人团指挥部已经逃散一空,几十户人家的小村死一般沉寂。只有十多辆汽车和杂七杂八的军用装备丢在村头。354团和352团的先头部队迅猛追击,迂回包围了古场洞。也只捉到几十个散兵游勇。敌人的残余部队都已经抛弃了车辆和火炮,爬山越岭,分散突围了。
    邓岳师长发觉残余敌人突围逃窜,当即命令352团抄近路翻大山追歼逃敌。352团的勇士们提出:‘猛打,猛冲,猛追,不让敌人逃掉!”忍受着吃不上饭,睡不上觉的饥饿和疲劳,连续翻越大岩岭等五道崇山峻岭,在30日上午8时,先敌一步插到了残敌南逃的必由之路松水洞。光是6连就围追堵截活捉了70多个俘虏。2营营部的勤杂人员还用石块和木棒活捉了19个逃敌。有些敌人换了便衣,也逃不出志愿军锐利的眼睛,像捉小鸡似的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从山沟和树林里被搜了出来。30日早上,部队连续搜索敌人,又捉到几十个俘虏,其中有一个高个子美国军事顾,名字叫哈里·弗莱明,军衔是少校,1942年在珍珠港入伍,1950年9月19日来到朝鲜,当了四十天军事顾问,就进了志愿军的俘虏营。据他自己说他上过大学,是一个地道的文明人。他日夜思念着他的妻子和家里那180英亩土地的农场。韩国这支唯一进抵鸭绿江,曾把炮弹打到中国领土上的“开路先锋”,遭到志愿军的愤怒惩罚,被消灭在鸭绿江畔。
    战斗在 洞和球场附近的119师和120师也各自搜捕了三五百名第7团逃窜的散兵。40军打头阵,揭开了抗美援朝战争的序幕,荣获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首长来电嘉奖:“我同江部队(40军代号)不顾疲劳及敌机轰炸,勇敢作战,已歼灭了韩军第6师及韩军第8师两个营,缴获颇多,值得表扬,特电嘉奖。”
    第十四章 首战美军--包围云山
    39军包围云山
    1950年10月25日拂晓前,39军3个师的部队以非同寻常的速度急行军,经过龟城前进到泰川东西地区。从10月25日,指挥作战的电报一封接着一封地发出,每封都有对39军的指示。39军军长吴信泉及其他军首长望着这一封封电报,激动万分!

    10月27日,第39军第117师进至云山以北的鹰峰洞、草上洞地区,接替40军第120师阵地。117师349团在鹰峰洞和泥踏洞地区遭遇了韩国第一师,双方进行了激烈的战斗。10月29日,300多敌人在6辆坦克引导下,向泥踏洞349团5连和6连阵地攻击,6连在副营长汪国全、连长彭俊岭、指导员田光明的指挥下,高喊“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的口号,顽强地抗击着敌人的进攻。在6连1排的阵地上,3班只剩下4个人了。当敌人逼近堑壕时,这4位勇士用炸药包、用石头奋力与敌人拼杀。紧急关头,副连长叶志禄带着第二梯队赶到,协助一排将敌人击退。敌人稍事整顿又冲上来了,眼看已经突入6连4班的阵地,战士们跳出战壕,端着刺刀与敌人展开了肉搏,在10班支援下,将突入之敌1个班全部歼灭。晚7点多钟的时候,敌人一个排又突入了5连2班的阵地。2班长王春常知道,营的绑带所里有几十位伤员,距离阵地只有几十公尺。他为了不让敌人占领班里的阵地,为了保护几十名负伤的战友,毅然决然地手持爆破筒,扑向阵地上的一群敌人中间,黑夜中只见一团火光,只听一声巨响。2班的阵地保住了,负伤的几十名战友保住了。英雄的党员老班长王春常,却献出了他宝贵的生命。
    115师主力从泰川向云山方向开进,配合军主力歼灭云山之敌。在一个沟口上,王良太师长向344团交代任务:“你们团留在泰川以北地区阻击援敌,任务是保障军、师主力的侧后安全。”第二天上午9时许,美24师先头部队乘汽车和坦克从泰川以南沿公路向344团8连阵地扑来,约有一个加强连的兵力。1排出敌不意,突然以猛烈火力把敌人打下去。敌人又在飞机、坦克掩护下,连续两次进攻,都被8连打退了。就在这时候,阵地上出现了一件很巧合的事情:敌人一辆坦克向8连阵地射击,骄横的美国兵满不在乎地把炮塔的盖子揭开观察。8连的60炮班副班长“练兵模范”米占云用60炮瞄准射击,一发炮弹正好落进了坦克炮塔出入口,把里面的坦克乘员炸死了,把驾驶仪器也打坏了,坦克就停在那里不能动了。344团,以顽强的防御顶住了美第24师优势兵力在飞机、火炮、坦克支援下的连续进攻,全力保障军主力的侧后安全。美军在正面攻不动的情况下,企图从志愿军阵地西侧实施迂回,但同样遭到失败。激战两天,志愿军第344团牢牢守住了阵地,未使美军前进一步。
    10月29日,第39军全部进至云山周围地区。第117师位于云山东北的马场洞地区、第116师位于云山西北的鹰峰洞地区、第115师主力位于云山西南的龙兴洞地区,从而对云山地区的韩国第1师构成三面包围,井坚决阻击韩国第1师的西进、北犯。
    10月30日深夜时分,347团为夺占有利地形作为向云山发起总攻的出发点,5连和6连在山炮、迫击炮火力支援下分别占领了韩军第1师12团的288高地及其以南另一高地。天亮后,韩军12团团长金占坤为了把阵地交给骑一师第8团,组织一个营兵力在飞机、炮火掩护下,用坦克作为先导向5连阵地连续发起4次猛攻,都被打退。当5连连长、指导员负重伤后,青年学生出身的副指导员顾仁柏勇敢地站出来代理指挥,挽救了危局。炮弹片削掉他嘴里的半口牙,全身3次7处负伤,仍然坚持不下火线,走不动便躺在地上继续指挥战斗,直到鼓励战士们击退敌人最后的一次进攻。
    从左侧协同2营攻击的1营2连有个战斗小组长,名叫张生。他机智地绕到敌人正在射击的一挺重机枪屁股后面迅速扔过去两颗手榴弹,把这挺重机枪报销后,他又迂回到后山腰用手榴弹炸死敌人另一挺重机枪射手,趁着烟雾尚未散开,他又以超人的快速敏捷动作,将一个返身夺枪拼命顽抗的美国兵推下了山崖。就这样他一个人缴获了两挺美国重机枪。由于他连续消灭了敌人两个火力点,为连主力进攻扫清障碍,当9连赶到以后,4个连队同时向敌人猛扑过去。116师党委授予顾仁柏和张生两位同志“保国英雄”的荣誉称号。
    韩国第12团在进攻作战中伤亡惨重,不待美军完全接防,即撤离城外高地,向立石移动。美第8团只得仓促进入阵地。

    龙头洞战斗

    云山是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平安北道云山郡政府所在地,是朝鲜北部的交通枢纽,北有三滩川,东有温田川,西有龙兴江,南有九龙江。城区周围群山连绵,山上密林覆盖,山谷河流纵横。10月31日,美骑兵第1师师部及第5团到达龙山洞,第8团开始在云山接替韩国第1师防务,韩国第1师率第2、第12团向宁边、立石移动,第15团留置云山东侧的三滩川东岸。
    10月31日,115师下达给343团的战斗任务是:占领龙头洞,卡住大路,堵击向云山增援的敌人,截住从云山逃跑的敌人。当夜,343团团长王扶之命令侦察股股长薛强带一个侦察排到龙头洞的公路上去侦察敌情。11月1日,王扶之接到侦察排的报告:宁边的美军已经到了龙头洞以南十几公里的地方,正在继续向北运动。王扶之当即率343团以强行军赶往云山敌人的主要补给线---由龙兴洞通往云山的公路。
    11月1日早晨,美骑兵第1师接到空中侦察报告:在云山四周地区发现有大批部队移动。骑兵第1师师长盖伊随即向美第1军要求将该师留置清川江南岸的第7团调至龙山洞,同时令位于龙山洞的第5团立即派出搜索队,向云山方向前进,确保云山通往龙山洞的公路畅通。
    115师343团跑在最前面的9连,在龙头洞东北的185.8高地山下和骑兵第1师第5团的搜索队遭遇了。美军也是一个连,正在抢占这个高地。美军由南坡抢占主峰,9连从北坡抢占主峰。谁先抢占这个高地,谁就控制了有利地形,谁就能把部队展开组织战斗,谁就能居高临下把对方压在山下。9连比敌人先到山顶几分钟。敌人戴着钢盔密密麻麻地向山上冲来,9连一个反击就把敌人打下山去了。
    随后,第343团迅速展开于龙头洞东北公路两侧高地,切断了云山至博川的公路,坚决阻击龙山洞美第5团增援云山。龙头洞战斗,奏响了云山战斗的序曲。到1日下午,在云山地区,美第8团部署于云山城外的北、西、南三个方向,而韩国第15团则部署于云山城外东北、东、东南三方向。
    第十五章 首战美军--攻占云山城
    11月1日上午,彭德怀电话指示第39军军长吴信泉:第39军于11月1日晚在第40军协同下,围歼云山之敌。根据彭德怀的命令,第39军军事会议决定:以第116师担任主攻,由西北方向沿三滩川两岸山麓经龙埔洞、262.8高地、间洞、朝阳洞向云山攻击前进,并以一部兵力向上九洞方向发展进攻;第117师主力由东北方实施助攻,首先歼灭三巨里之敌。之后在间洞与第116师左翼团会合,从东面进攻云山,配合第116师围歼云山之敌,另以1个团迅速插到上九洞断敌退路;第115师以1个团由云山以西的诸仁洞沿公路两侧向立石上洞、立石下洞、栖凤洞、下草洞攻击前进,另以1个团进至云山至龙山洞公路之龙头洞,切断公路,阻击由龙山洞增援云山之敌。第115师第344团仍留置泰川以北,阻击美第24师,确保侧后安全。同时规定,各部于17时前完成一切准备,19时30分对云山发起总攻。
    116师受领了主攻云山的任务,汪师长召开作战会,作了进攻云山的部署:以347团、348团为一梯队,并肩实施进攻。347团一部从云山右翼正面进攻,主力从云山西南侧后包围进攻;348团1营从左翼正面进攻,团主力插至云山东南,切断通向上九洞的公路,与347团对云山之敌形成四面包围的态势。346团为师第二梯队,支援其他两个团的战斗。116师的作战部署被上级批准后,志愿军总部命令,11月1日19时30分对云山敌人发起总攻。
    当天15时,116师观察所的一个值班参谋向汪师长报告:敌人阵地上活动频繁。于是,汪师长来到观察所,用高倍望远镜向敌阵地观察,发现敌阵地上约有一个连的南朝鲜军背起背包上了汽车往后方开去。云山东北方向,也有敌坦克、汽车、步兵向后转移。后来汪师长 才知道,美军骑一师当时正在与南朝鲜第1师进行换防,前来接防的是美军骑1师第8骑兵团。第116师汪师长判断:敌军可能已经发观志愿军的进攻意图,准备逃跑,遂向军指挥所建议:提前向云山发起进攻。第39军首长接受了建议,立即决定乘敌后撤混乱的有利时机,提前到下午16时40分时总攻云山,得到志愿军总部的批准。
    11月1日16时40分,第39军主力开始总攻云山。配属第39军的野战炮兵部队和各师团队属炮兵分队对敌实施炮火急袭,第39军装备的六管火箭炮也首次投入实战,对敌纵深目标实施两次齐射。10分钟后,军主力2个师,兵分三路,向云山城发起全面进攻。担任主攻云山任务的第116师,以第348团在左,第347团在右,4个营8个突击连一齐开始了向云山之敌的攻击。
    左翼348团,经过激战很快突破了敌人前沿,向敌纵深发展。但在262.8高地被山腰间的美军骑1师所阻,2营5连两次冲锋都失败了。后来,指导员付荣山率领5班迂回到敌人侧后,以闪电般的战术打了美军一个措手不及,很快占领了高地,一个班完成了一个连的任务。接着,6连1班也采取5连5班的战法,摸到山顶敌人的背后,直到抓住美军士兵的枪才被发觉,美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1班战士用刺刀穿透了肚皮。两颗绿色信号弹闪烁在夜空,标志着348团完成了预定任务。
    右翼347团突破敌前沿后,进到龙浦洞北山,遇到骑1师的顽强抵抗,几次冲击,都未成功,骑1师果然战斗力很强。李刚团长决定暂时停止攻击。他调整了部署:由2连迂回到龙浦洞东南协助2营围攻龙浦洞,并组织几十挺轻重机枪、十余门火炮,在统一号令下,从三个方向发起冲击,一举突破了美军北山阵地,直扑龙浦洞。经过正面突击,侧面迂回,侧后包抄,终于对云山的骑1师第8骑兵团和南朝鲜第1师的部队形成了合围。敌人大部被歼,残敌向云山城里逃窜。这时,3营已向云山接近。2营伤亡较大,李刚叫他们留在原地整顿。命令1营向云山攻击前进。战斗十分残酷,骑1师利用飞机、坦克和火炮的绝对优势拼死抵抗,战斗持续到11月2日凌晨1时,116师仅占领了云山市的外围。347团副团长屈太仁带领3营冲破美军的层层阻击,于2日2时许从北、西两个方向突人云山街内。当7连冲至街西十字路口,看见敌人十余辆满载汽车,在坦克引导下向东逃窜。1排当即占领了临街房屋,用冲锋枪和手榴弹大量杀伤敌人,敌人弃车南逃。8连沿街向东追歼敌人。11月2日凌晨2时,汪师长 师长将第二梯队346团投入战斗。随着隆隆的炮声,346团三个营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先后攻入云山城内。346团4连从美军间隙直插街内,当他们达到公路大桥时,守桥的美军把他们当成了韩军,给他们让路,4连战士猛然开火,打得美军晕头转向,死伤惨重。战斗在街内形成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杀声四起,刺刀见红。美国兵从未见过如此神速的猛扑,更不适应近距离的白刃战,渐渐乱了阵脚,溃不成军。
    战至2日3时30分,第116师胜利攻占云山城。
    战后,汪师长巡视了胜利后的云山战场,到处都是佩带“马头”臂章的美军尸体和坦克、大炮、汽车、给养。美军运尸体的8辆“道奇”大汽车被截住,车上每层10具尸体,头脚颠倒放置,一共装了5层,共计50具,8车共400具,每具都穿一套全新的白线衣裤。以此来推算,美军在116师正面上伤亡即在1200至1600人以上。实际情况还有许多死伤者被遗弃在战场上。因此,实际伤亡人数将大大超过1400人。美军伤亡主要是被轻武器所致,伤的比例较大。

    第十六章 首战美军--追击残敌 阻击援敌

    117师于11月1日17时,由泥踏洞地区发起进攻,攻克了三巨里,毙、伤、俘南朝鲜军“王牌”第一师第15团300余人,缴获敌坦克3辆、火炮6门。11月2日1时,在涧洞与116师348团会合。在志愿军的猛烈进攻下,韩国第15团遭到歼灭性打击,美第8团也伤亡惨重,已经无力继续防御,只得利用夜暗分头向立石、宁边、龙山洞逃窜。志愿军第39军部队对逃窜之敌展开坚决的阻击和追击。
    116师第348团第2营主力于2日1时30分在云山南2公里的公路交叉口处,与美军1个营遭遇,抢占公路两侧有利地形,炸毁敌先头坦克,堵塞道路,并乘敌混乱,勇敢地冲人敌群,与敌展开白刃格斗,歼敌100余人,缴获坦克4辆,汽车30余辆,榴炮9门。该营4连1排还乘胜攻占云山机场,缴获炮兵校射机l架、轻型运输机2架。
    第347团3营主力沿三滩川东岸向云山东侧攻击前进,于2日3时进至云山东南5公里处,切断云山至上九洞的公路。营主力继续向上九洞攻击前进,歼灭美军1个榴炮营大部。
    战至2日清晨,云山郊区和城东、城北的战斗基本结束。美第8团和韩国第15团大部被歼,余下的美第8团指挥机构和第3营被志愿军第345团压缩包围于云山城南诸仁桥以北、立石下锕公路以西的河滩开阔地。他们在坦克掩护下,多次向诸仁桥发起冲击,企图向龙山洞突围。志愿军1个连凭借桥头两侧有利地形,在团主力的支援下顽强阻击,未使美军前进一步。美军见突围无望,遂构筑工事固守
    待援。
    11日早晨,39军军长吴信泉命令115师南下抄云山敌人后路,阻击美军北援。115师师长王扶之当即率343团以强行军赶往云山敌人的主要补给线---由龙兴洞通往云山的公路。正午时分,浓雾渐消,343团的行动被美国空军发现,一架美国侦察机的飞行员向地面报告:“有两大队敌军步兵在云山西面的小路上前进。”骑1师师长盖伊闻报大惊,敌军要截断云山骑8团的后路!他立即命令骑8团背后的骑5团马上沿公路向北巡逻。
    343团冲破了美军飞机和炮火的重重封锁,抢先一步卡断了公路。野战工事都还没做好,骑5团团长约翰逊上校派出的北上巡逻队就到了,中国军队初次与美军交战就打了个满堂红,一出手就消灭了50多个美国兵。猛打几分钟,坐在吉普车、卡车上的60个美军士兵就剩了几个跑回去向团长约翰逊报信。骑5团团长约翰逊上校一听就急了,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冲到云山城的第8骑兵团后路断了!他立即下令:“第1营出击,立刻击溃堵在公路上的敌人,打开通往8团的道路。”第1营刚走,他又亲自率领2营出发了。
    美骑5团与志愿军343团相遇,血战开始了。美军的坦克炮弹、重炮炮弹将王扶之343团的阵地打成一片焦土,几十架美军战斗机随后又飞过来投下炸弹和凝固汽油弹,343团阵地立成一片火海。约翰逊上校命令冲击开始,一波又一波美国步兵在重型坦克配合下向343团阵地冲去。志愿军343团的将士从火海中冲出来,打得美国兵落花流水,一次小小的反击,40多名美国兵就成了军装到处冒烟的中国兵的俘虏。美国兵一次又一次冲上去,然后一次又一次留下遍地死尸退回来。
    美国大兵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人能在凝固汽油弹那种地狱烈焰中生存下去的!他们哪里知道,以农民为主体组成的中国军队的土工作业能力堪称世界之最。343团的士兵顶着炮火猛挖防火沟保证自己的生存。更让美国大兵不敢相信的是中国军人的战斗精神。1个名叫王友的中国战士,冒着敌人的弹雨冲上了1辆正在猛烈射击的55吨重的坦克,把手榴弹砸入坦克炮塔里,坦克边上被吓呆了的5名美国兵一齐举手投降。
    343团越战越勇,直打到黄昏时分夜幕降临,骑5团仍不能前进半步。美军飞机在夜色中不敢投弹,美国兵越斗越疲,王扶之遂令第1营出击。主攻连第1连以勇猛的动作楔人敌阵,仅用50分钟即攻占龙头洞,歼灭美骑兵第1师第5团1个连,计100余人,缴获迫击炮3门。第1连全歼美军连,创造了以1个连歼灭美军1个连的模范战例。彭德怀闻讯大喜,嘉奖这个100人的连队:“从此次作战中,可看出我军指战员的战斗素质和作战精神比敌人强。我以1个连即能歼灭美军1个连。”王扶之打得救援云山城的骑5团溃不成军,成功地截断了骑8团的退路。
    2日,美骑兵第1师主力在美第1军军长米尔本和骑兵第1师师长盖伊的亲自指挥下,向龙头洞的志愿军阵地发动连续猛攻,企图打开通道,接应被包围于诸仁桥头的第8团余部突围。志愿军第39军电令第343团:“向龙山洞方向构筑坚强工事,井彻底破坏公路,阻敌来援,坚决死守。”
    2日下午,美军孤注一掷,在10余架飞机的支援下,以重炮和坦克掩护步兵,以两个多营的兵力对志愿军第343团阵地发动进攻。美军的炮火和凝固汽油弹将志愿军阵地炸成火海,工事大部被毁,但志愿军官兵以“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的革命精神,顽强地守住了阵地,击退美军的进攻。美军伤亡达400佘人,美第5团指挥官约翰逊上校也负重伤。在救援无望的情况下,美第军军长米尔本不得不下达命令:“任何救援第3营的努力都将是徒劳无益的。我命令部队放弃进攻,立即向南撤退。”骑兵第1师师长盖伊无可奈何,只执行命令,让第5团撤出战斗。至于第3营,愿上帝保佑他们吧!


    第十七章 首战美军--诸仁桥围歼战

    诸仁桥是在九龙江上的一条桥,在云山城的右翼。诸仁桥以北地区是美骑1师第8团第3营防守的地域。云山这个地方是个交通要道。如果要撤退的话,诸仁桥这个位置是必经之路。诸仁桥的北边是一片开阔地,有一条公路,桥的南边是山地。如果占领了诸仁桥,敌人再想逃跑是很难通过的。所以诸仁桥是个要点,咽喉要地。115师345团的任务是夺占九龙江上的诸仁桥,占领诸仁桥边的324.2高地,消灭这个地域的敌人,切断敌人逃跑的道路。
    11月1日凌晨,天还没有亮。115师345团团长耍清川、政委李军和副团长王天华带着3个营长和师配属的山炮连连长看地形,现场明确了任务。耍清川留在1营阵地上,李军、王天华回到团指挥所。到了下午向云山发起总攻前,他们接到了师里的通报:云山的敌人可能要撤退,你们团要特别注意这一情况。
    1日16点40分,39军发出向云山发起总攻的信号,345团吹起
    了嘹亮的冲锋号。2营和3营并肩插向云山西南的诸仁桥。354团2营营长徐维国向4连连长周仕明交代战斗任务说:“你们连沿这条小河直插诸仁桥,有14公里距离,切断敌人退路,保证全团歼灭这个地域的敌人。你们四面受敌,沿途不要恋战,营部随你们后面跟进。”夜色中,腰间插着小红旗的周仕明率领4连沿着一条通往诸仁桥的小沙河飞速前进。当插到诸仁桥已经是午夜11点钟,周仕明指挥全连迅速占领周围的小高地。从山上往下望去,这是一座水泥桥,对面能过两辆汽车,桥头约有一个排敌人。连长周仕明带领1排从正面攻,副连长带领2排从左侧插过去,形成钳形,一阵猛攻,攻下了诸仁桥。
    1营营长刘古声向团长请战。团长指着诸仁桥那个方向对刘古声说:你们营从2营和3营的中间插进去,沿着云山西南那个滩川向诸仁桥插,插到那里同2营、3营会合。夜风呜呜直叫,天空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刘古声率领全营指战员一口气赶了15里路,一直插到了诸仁桥跟前的一个小山背后才停下来。敌人的榴弹炮对着他们出发的那个地方不停地轰击,炮弹出口的火光在夜幕上闪亮着。营的冲锋号嘟嘟地叫起来,尖兵3连2排从桥的右侧插过桥以后,对着公路上敌人一辆又一辆汽车一边射击一边奔跑。前面80公尺远的地方,有3个黑乎乎的帐篷,他们向帐篷冲去。半路上,遭遇敌人猛烈的阻击,子弹从每个人的身旁“哧溜”、“哧溜”地飞过去。大家分散开来,迅速地在公路的稻田埂上卧倒,向敌人射击着。趁着敌人机枪稍一停顿,二排长大吼一声:“机枪班掩护,5班冲上去!”机枪班的机枪猛烈开火,只一分多钟,5班冲上去了。在燃烧的敌人帐篷外面,刺刀映着火焰闪光,5班勇士们和美国兵脸对脸地拼起了刺刀。排的主力冲上来,二三十个美军被撂倒一半,剩下的逃之夭夭。
    这时,1营2连3排也插到了诸仁桥边,发现美国兵隐蔽在几个方形的坑里,他们绕过敌人的坦克,一下子解决了三个方坑里的敌人。他们不恋战,一直往里插,插到了敌人炮兵阵地上,看见几门105榴弹炮,堆放着数十发炮弹壳子,还立着几发未打出去的炮弹,人都跑得一个也不剩了。
    下半夜1点多钟,2营营部和5连、6连全上来了。全营向敌人发起攻击,把400多名美国兵压到一片开阔地里去了。激战中,4连一排长管国仁,带领全排冲向公路,打掉敌人20多辆汽车。当他带着3班插入敌群与敌人白刃格斗时,敌人坦克上的机枪子弹射中了他,不幸光荣牺牲。
    开阔地里的敌人坦克群,屁股对屁股,形成了环形的防御圈。天亮以后,早晨9点钟,敌人多架次的飞机轮流对4连阵地进行轰炸和扫射,还扔下汽油弹。敌人步兵在炮火和坦克的掩护下,一次又一次地突围,均被4连勇士们打退了。三班长吕文志用刺刀一口气挑死3个美国兵,当他被敌人包围后,他冲到敌群中间拉响了手榴弹。五班长与敌人打在一起,临死前还咬着敌人的耳朵。
    3营7连进攻道路上遇到了一辆美军重型坦克,从坦克吐出来的火舌,把战士们压在一片开阔地上抬不起头来。7连一排副高丈元和二班最小的战士罗亮泗,此刻正趴在北侧一条小交通沟里面,两双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趴在公路上的重型坦克。高丈元说:“小罗,爆炸坦克,现在就上,机枪掩护你!”在机枪班的掩护下,罗亮泗抱着爆破筒弯着身子冲了上去。罗亮泗是个只有17岁的湖南战士,只见他抱着爆破筒跨过了公路,左脚向前迈一步,一哈腰,双手攥紧爆破筒塞到了坦克的前半截硬胶皮轮子底下,使劲一拉火,他看见冒烟了,便回头转身就跑。他的右脚刚跨过公路,还没有蹲下来,只听见“轰隆”一声比打雷还响,浓烟从坦克里面卷出来,坦克的机器炸坏了。接着,机枪和炮弹在坦克里面爆炸,火光直闪。“轰!”坦克里汽油爆炸了,一股股绿黄色的烟冲出来,火苗子不停地往外蹿。坦克里一阵子乱叫的声音。不一会儿,3个美国兵跑出了坦克,当了俘虏。
    黑夜里,团指挥所带着一个化学迫击炮连向前转移。出人意料地和敌人插到一起了,他们上山,敌人下山。开始敌人没有察觉出来,因为这个炮连的兵都挑的是大个子。团长发现山坡上一群美国兵,一个个抱着枪坐在那里,他们数了数,共28个,团长命令号兵吹号调八连副连长带一个排上来。号兵吹起调入的号音,八连副连长带着一个排战士上来了,很快把这群敌人的枪缴了。团长和他的号兵也抓了两个美国俘虏。天已大亮,山下面就是敌人。正在这时,约有一个连美国兵从后面打上来了。345团指挥所的人员用驳壳枪、小手枪射击。敌人始终也没有上来,便退到下面川里去了。
    半夜里,枪炮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激战中,政委李军和副团长王天华负伤下去了,作战股长王提牺牲了。现在,1营和2营伤亡都很大。团长耍清川向师里报告后,颜文斌副师长带着混合营(由一个警卫连和两个工兵连组成)来到了354团指挥所。当夜,副师长颜文斌指挥345团5个连队加迫击炮连,在师混合营的配合下,从好几个方向向敌人发起了猛攻。一直打到3日上午,最后,美骑一师第八团3营从诸仁桥东南方向跑了一些,营长奥蒙德少校重伤被俘,剩下的敌人举起白旗投降了。至此,345团歼灭美骑一师第八团3营官兵742名,击毁坦克14辆、缴获汽车75辆、无后坐力炮6门以及其他炮10门、各种枪180支、电台5部和大量物资。至此,云山战斗全部结束。


    第十八章 首战美军--云山大捷
    云山之战,是中美两大王牌军的首次较量。现代化装备的美军王牌军第1骑兵师,被“小米加步枪”的中国王牌军39军打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美国陆军第1骑兵师,被称做“开国元勋师”,是美国军队历史上最久的王牌部队。它创建于美国独立战争时期,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战功显赫,作战中总是充任开路先锋的角色,从没吃过败仗,享有“先驱师”和“常胜师”的美誉。虽然早已发展成机械化部队,但为了保持历史荣誉,仍延用以往的番号,官兵的臂章始终保留着一个马头符号,这是他们荣耀的象征。在骑1师160年历史上,从没吃过败仗。美军吹嘘它为“美国在太平洋的拳头”、“麦克阿瑟将军的宠儿”。骑一师别名是“第一队”,以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第一个进占马尼拉,第一个进驻东京,朝鲜战争中第一个侵占平壤等地而获名。第1骑兵师师长霍巴特·盖伊少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曾任巴顿中将的参谋长,以精通装甲战而闻名。
    朝鲜战争爆发,骑一师作为首批美军地面部队从日本侵入朝鲜。1950年7月18日在东海岸浦项登陆,进入大田、大丘一线,妄图阻挡朝鲜人民军前进,但一经接战,即溃不成军,沿永同、金泉、倭馆节节败退,一直退到洛东江南岸。1950年9月,美军登陆仁川。10月,骑一师越过三八线,侵占平壤,并继续向鸭绿江进犯。从洛东江反攻到突破三八线、进攻平壤,骑1师一直担负主攻任务,是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手中的一张王牌。
    听到南朝鲜1师在云山受阻,沃克立刻打出这张王牌。10月31日,第l骑兵师先头部队第8骑兵团级战斗队进入云山。这支部队在第l骑兵师中一贯担任开路先锋,傲气十足。南朝鲜部队指挥官告诉第8骑兵团团长帕尔默:“云山周围肯定已经布满了中国军队,他们的战斗力很强,你们应该小心应付。”参谋们建议向师部报告这一情况,帕尔默一笑置之,认为完全没有必要。他心目中的中国军队,不过是一群毫无现代战争经验的乌合之众,怎么会有胆量挑战美军王牌军,与美军的飞机、大炮和坦克较量?他不知道,云山周围早已布满了虎视眈眈的志愿军39军部队。
    39军部队的前身是徐海东麾下的工农红军第25军,后来是八路军第344旅的八路军南下支队、新四军第3师。这支部队曾在抗日战场上杀得日寇闻风丧胆。解放战争期间又屡建奇功,千里跃进东北,从白山黑水一直打到中国西南边陲的镇南关,是第四野战军中的攻坚尖刀,具有极强的战斗力。傲慢的美国骑兵团长帕尔默终于尝到了轻视这样一支王牌部队的苦果——美军第8团级战斗队全面崩渍。丧失斗志的第8团的士兵们有的逃向深山,有的往南飞跑。
    焦急万分的美第1军军长米尔本和骑1师师长盖伊均亲临前线督战,令骑5团拼命进攻,以救出兄弟团队。骑5团团长约翰逊上校亲自披挂上阵指挥冲锋,结果被一颗迫击炮弹炸得身负重伤。米尔本军长见久攻不下,伤亡日益增多,只好铁青着脸下令:“我命令部队放弃进攻,立即向南撤退。”盖伊师长大惊失色,欲待争辩,米尔本摆摆手:“我明白你要说什么,我和你们一样痛恨这个决定,但我对此承担责任,这是我一生中做出的最让我心碎的决定。”急出了眼泪的盖伊只能执行命令,让第5团撤出战斗,眼睁睁地看着骑兵第8团3营被歼灭。
    云山战斗取得了惊人的战果:重创美骑兵第1师.歼灭了美骑兵第1师第8团和韩国第1师第15团大部,毙伤俘敌2000余人,其中美军1800余人,缴获飞机4架、击落飞机3架,击毁和缴获坦克28辆、汽车170余辆,各种火炮119门。美骑1师在其辉煌的军史上遭到第一次惨败,骑8团第3营被全歼。随后美国陆军被迫撤销了这个营的番号。
    云山战斗的胜利,迫使敌军全面撤退到清川江南岸,打破了敌人所谓圣诞节之前结束朝鲜战争的美梦。云山战斗,是中国人民志愿军部队和美军部队在朝鲜战场的首次交锋。第39军发扬人民军队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利用灵活的战术,以劣势装备战胜了号称“王牌师”的美军骑兵第1师。这一胜利,极大打击了美军的嚣张气焰,也进一步坚定了志愿军的战斗信心。
    战争结束以后,朝鲜人民为了永远纪念云山战役的历史性胜利,为了永远铭记战斗中光荣牺牲的烈士们,朝鲜在云山修建了志愿军烈士陵园和纪念亭,将云山以南的立石洞改名为“战胜里”,把云山以西的南山里改名为“激战里”,让子孙后代永世不忘中国人民志愿军在这场战争中的伟大功勋!
    云山这一仗,震惊了西方乃至全世界,其作用和影响,在战后几十年中一直为人们所称道,甚至敌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美国总统杜鲁门的女儿玛格丽特在《哈里·杜鲁门》一书中写道:“在朝鲜开始发生了惊人事件,第八骑兵团几乎溃不成军。”美军陆军参谋长柯林斯在回忆录中谈到云山战斗时,感慨地写到:“作为乔治·巴顿将军的部属,霍巴特·盖伊怀着沉重的心情,咽下了一杯苦酒。”
    第二任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的《朝鲜战争》一书里写道: “中国人对云山西面第八骑兵团第3营的进攻,也许达到了最令人震惊的突然性。”“第八骑兵团在云山总共损失一半以上的建制兵力和很大一部分装备。”美国总统杜鲁门的女儿在回忆录中也写道:“在朝鲜开始发生了惊人事件,第八骑兵团几乎溃不成军。”
    日本陆上自卫队干部学校编著的《作战理论入门》,将云山战例编人该书,高度评价了三十九军与美军初次交战,战术运用得当,对孤立的美军集中了绝对优势的兵力进行包围,并积极勇敢地实施了夜战、白刃战,取得了圆满的胜利。巴顿将军的得力部下、骑一师师长盖伊未能给老上司增光,反而露了丑。他们取得了圆满的成功,其主要原因是他们忠实地执行了毛的十大军事原则,对孤立分散的美军集中了绝对优势的兵力进行包围,并积极勇敢地实施了夜间白刃战。
    1950年11月13日,彭德怀在第一次战役总结会上感慨地说:“三十九军在云山打美军骑兵第一师打得很好……起初我们还担心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和美军作战,我们要吃亏。现在看来,这个困难是可以克服的。我们有近战、夜战的法宝。没有飞机,缺少大炮、坦克,一样可以打仗,打胜仗!美国军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不只打了伪军,也打了美国的王牌军,是华盛顿开国时组建的美国骑兵第一师嘛!这个在美国很有名,一直没有吃过败仗的军队,这回吃了败仗,败在我们三十九军手下嘛!”
    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在第一次战役总结会上也对云山战斗大加称赞:“这次战役打得最出色的是三十九军,原估计云山是南朝鲜的部队,结果他们打的是美国兵。三十九军歼灭了美军骑兵第一师八团大部,还歼灭了来增援的骑兵第一师五团大部。骑兵第一师是麦克阿瑟的宝贝蛋,最近,美国几家报纸都在头版介绍这支部队的功绩,说他们创造了美军战史的‘四个第一’:二次大战中第一个进占马尼拉;二次大战结束后,第一个进占武士道大本营东京;朝鲜战争爆发,仁川登陆第一个进占汉城;北上三八线,又是他们第一个进占平壤。可是,就是这个‘四个第一’的部队,就是这个麦克阿瑟的王牌,却成了我们三十九军的手下败将。”
    毛得知云山战斗打败了美军“开国元勋师”后,高兴地说:“彭德怀同志很能打恶仗,打硬仗,同美军第一次较量就打败了美国主力军。”
    第十九章 “保国英雄”赵顺山

    1950年11月初,中国人民志愿军首战云山,美军骑兵第1师遭到了沉重的打击,狼狈南逃。志愿军第39军第116师第348团9连奉命于半夜时分沿偏僻小路疾进,插到云山以南15公里以外的公路上。半夜,9连沿着偏僻的小路向南疾进,当他们插到云山以南三十里外的公路时,已经有一股逃敌刚刚从这里窜过去。连长决定沿公路向东南方向跟踪追击。连长把4班从队伍里叫出来,命令他们埋伏在公路上,卡住后面陆续赶来的逃敌。连长再三地嘱咐4班:“无论如何,也要坚决堵住公路,决不能放跑一个敌人。只要你们坚持住,后面兄弟部队马上就可赶到。”布置完毕,他就带着本连匆匆地追赶逃敌去了。
    云山那边火光冲天,机枪大炮响成一片。在4班前面公路上,敌人的坦克、汽车呼隆呼隆直叫,灯光闪闪,越来越近,看来后尾的敌人很快就能赶到这里。这里公路左边是稻田,右边是长满荒草的浅沟。班长决定由他带两个组伏在公路左边,副班长赵顺山带着机枪组趴在公路右边,大家立刻动手挖工事。赵顺山和弹药手于世雄、副射手田有福赶着挖了一个长方形的散兵坑,把机枪架在公路边上。没等他们把工事挖好,前面就闪出了明晃晃的灯光。打着灯的汽车、坦克、装甲车一辆接一辆地翻山过来了。像一条火龙似的,数不清有多少辆。赵顺山一看敌人这阵势,真有点担心:我们这一个班能堵得住吗?要是第一次“开张”就完不成任务,那有什么脸再回祖国呵!不!不管面前有多少敌人,我们一定要卡住他,一定要叫他尝尝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厉害!这时,班长镇静地喊道:“准备战斗!”于世雄哗啦一下把子弹袋扯开了,田有福把压得满满的六个弹夹送到赵顺山的跟前说:“副班长,弹夹都在这里,你好好地打!”于世雄也紧忙补上一句:“副班长,要沉住气呀!”
    沉重的坦克碾着公路冲过来,碾得公路直打颤,强烈的灯光把4班勇士们的眼睛都照花了。坦克闯到距离埋伏点10多米的时候,机枪、大炮一齐开火,雨点般地子弹在头顶上掠过。很显然美军已发现这里有埋伏。志愿军还没抬起头来,一辆坦克忽隆一下就窜过来了。爆破组长范吉太一跃而起,黑色的爆破筒一晃,震耳欲聋的巨响,将装甲车炸瘫痪了,喷涌的火焰直冲云霄。跟随而至的汽车撞到了瘫痪的装甲车屁股上,一辆接着一辆地在公路上塞起了长龙。
    火光、灯光和手榴弹爆炸的闪光,映照得公路上一片刺眼的明亮。4班勇士们清楚地看见:卡车上、汽车拉的榴弹炮的炮架上,都挤满了头戴钢盔的美国兵。不等这些家伙跳车,他们的机枪、冲锋枪、手榴弹一齐朝汽车上猛打。班长打得起劲地喊道:“打呀!打它个下马威!”敌人连枪也来不及还,听见一片叽里呱啦的喊叫,有的跳下车来乱糟糟地朝两边跑,挤在公路边的泥沟里,呆头呆脑地四处张望。
    赵顺山抱着机枪趁敌人混乱发呆的时候,狠狠地揍了他们一顿。敌人哗地一下倒下了,躺在沟里狼嚎狗叫。他端起机枪又狠狠地打了几梭子,只有几个没断气的家伙在哼哼。敌人车队后尾的步兵终于清醒过来了。显然他们看到自己不利的处境,想快点冲出去,就一窝蜂似的端着枪向4班冲过来,有几个军官挥着手,嗷嗷地怪叫着。赵顺山端起机枪兜头一梭子,前面的敌人像一捆捆干草似地倒下,后面的敌人像一群受惊的鸭子转回头就跑,沟里的稀泥给踏得扑哧扑哧直响。于世雄和田有福高兴地嚷起来:“打得好呀!敌人完蛋了。”
    1连打垮了敌人几次反扑,赵顺山身边的弹夹打空了。他赶忙回头要弹夹,刚刚按下去,准备收拾到处乱跑的敌人,突然停在他身边的汽车门砰的响了一声。不好!这里边还躲着敌人呢。没等他掉转枪口,一个个子高大的敌人已经跳到他的跟前,那家伙一定也是吓蒙了,他没有用卡宾枪射击,却把它丢开,伸手抓住赵顺山的机枪怪喊怪叫,拼命地夺着。赵顺山还没定住神,而卡车上却又跳下两个敌人,张牙舞爪地直奔他来。情况十分紧张,敌人刚刚扑到他跟前,于世雄和腿部负了伤的田有福从工事里猛地跳出来,一人抱着一个鬼子,扭倒在散兵坑里。战友的援助给赵顺山增添了力量,心里马上镇静多了。赵顺山猛力一拉,美国兵失重了,仰面朝天地摔进了散兵坑。可是,美国兵一只手牢牢地抓着机枪不放,另一只手却伸到腰间去摸手枪。赵顺山则一只手死死地捺住掏枪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机枪不放。相持之中,美军依仗块头大,挣脱出去快速掏枪。说时迟那时快,一旁得空的于世雄一手打掉了美国兵的手枪。赵顺山看到了仍在与美军搏斗的于世雄背上插的一把十字镐,猛地上前抽出来,使出全身力气,照准抢枪的美军脑袋刨下去,这个鬼子被刨倒在地下。那个和于世雄搏斗的家伙吓得松开了手,撒腿就跑。可是,赵顺山的动作更快,8寸长的洋镐已经又举了起来,敌人慌乱地用双手抱住脑袋,这也救不了命。赵顺山手里的洋镐穿过敌人的手背,整个刨进脑袋里。第三个敌人死命地挣扎着要逃命,可是田有福拽住了他的衣服死不松手,赵顺山把这个敌人的脑袋也砸碎了。志愿军副班长赵顺山以十字镐为武器,1连刨死3个美国兵。
    就在这时,嘹亮的军号冲天而响,志愿军的增援部队赶到了,歼灭了南逃的美军,胜利完成了任务。这场阻击战,4班毙伤美军60余人,炸毁装甲车一辆,缴获榴弹炮6门和汽车12辆。战后,副班长赵顺山荣记三大功,荣获师授予“保国英雄”称号;战士范吉太荣记三大功,荣获军授予“爆破英雄”称号;战士于世雄、田有福荣记一大功,4班荣获师授予的“保国英雄班”称号。赵顺山这把刨死3个美国兵的十字镐,也成为“功勋武器”珍藏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

    第二十章 云山之战的英雄们(1)

    龙头洞战斗
    龙头洞战斗一开始,115师343团1连副连长孙殿生带着3班这个尖刀班,向龙头洞村内敌人阵地猛插过去。敌人用火力猛烈地封锁着,东西两边敌人轻重机枪组织道道火网,战士们前进受阻了。孙殿生是一名有战斗经验的老兵,他看到只有猛不防地从左侧茅草房冲过去,占领敌人的机枪阵地,才有可能全部歼灭正街上的敌人。于是,他命令3班派两个人去执行这个任务。3班长叫了战士李富贵两人一道爬过去。刚进到茅草房背后,敌人发觉了,便在黑夜中射击起来。一颗子弹打在李富贵左胳膊上,鲜血顺着他手中的冲锋枪往下流。3班长说:“李富贵,你下去吧!”“班长,这怕啥?左胳膊断了还有右胳膊哩!”说完,李富贵就冲过去了。他一直冲到敌人掩体前边,一梭子撂倒了3个美国兵,掩体中的另5个美国兵举起双手投降了。
    村里的敌人开始溃退了。李富贵端着冲锋枪奔跑着追击着敌人。敌人逃过一座小桥,纷纷钻进了工事,用火力不停地封锁住了小桥,机枪和自动步枪疯狂地叫着。显然,敌人是想把1连阻止在小桥北边,战斗到天明,等援军一到再组织反攻。李富贵的肺都要气炸了。他皱了一下眉头,计上心来,提着5颗手榴弹,走到3班长面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100万元东北币说:“班长,这100万元是我出国以前存起来准备买一支好钢笔的,请你替我保存起来。如果我牺牲了,请党组织追认我为中国共产党党员。这些钱你给指导员,作为我的党费。不炸毁那个可恨的敌人工事,我绝不回来!”3班长刚要拦住,他已经跳下河去。河水有一尺多深,上面结成半寸厚的冰。李富贵在水中走了几步,鞋子被冰碴刮掉了。他光着脚在河水里走。刚走到河中央,“叭!”敌人打过来的一颗子弹打在他的左肩上。一阵剧烈的疼痛,险些把他疼昏过去。他硬是用牙齿狠狠地咬着嘴唇,继续前进。他忍受着两处伤口的疼痛和脚痛,一口气走到了小河对岸。他的嘴唇已经咬出血来了,眼中含着热泪。这热泪是难忍流出来的,而不是难过。因为他想到了年轻的人民共和国,想到志愿军出国前的誓言。一种无形的力量使他战胜了恐惧,然后去战胜敌人。现在,他必须把准备好的5颗手榴弹的导火索同一时间拉出来,又要同一时间从敌人工事枪眼塞进去,这样才可能避免敌人再把手榴弹扔出来。于是,他屏住了呼吸,把5颗手榴弹绑在一起,抽出导火索,用尽力气塞进了敌人的工事里。
    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怎么还没有响?他急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挺着身子,竖起耳朵,等待着爆炸的巨响。“轰!”这是一声震撼人心的巨响,连小桥都被震动得直摇晃。敌人工事被炸开了花,一个班的美国兵的血肉和泥土、石块、钢铁混在一起向四周飞溅着。龙头洞村里的敌人一片慌乱、叫喊。1连的勇士们端着带雪亮刺刀的枪冲过小桥,向着李富贵开辟的道路前进,勇猛地追击着逃窜的美国兵。
    李富贵站在小河里,胜利地笑了。他刚要抬脚往前迈步,立刻倒在水中。原来,他那双赤脚和冰结在一起了。他左胳膊和左肩上伤口的血流,已经染红了他的上身,嘴唇被他自己咬破也在流血,简直成了血人。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躺在担架上,被战友们急匆匆地抬着送到团的包扎所去。
    在小学校附近,孙殿生带着的1排发现校内有敌人据守,全排战士蹬墙跳进院内,和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把敌人一个排收拾了。剩下的敌人向林中溃逃,勇士们乘胜追击。突然,龙城洞西侧有两个地堡射出闪着红光的子弹,孙殿生大喊:“3班去把它搞掉,1班、2班继续向村内攻击。”这时候,2排和3排已经推进到了龙城洞的东侧,敌人3个土木质火力点的机枪吐出了道道火舌,4班和5班的战士们在机枪班火力压制敌人火力发射点的情况下,一个个奋不顾身地跑上去,同时向敌人3个火力点扔手榴弹,一阵猛打将它炸毁,3排的战士们冲上去与敌人搏斗,又歼敌10余人。
    村内残敌在3辆坦克引导下,一边向外射击,一边仓皇逃跑。
    2排的战士们在追击,3排的战士在包围,孙殿生带着一排也赶到了。他亲自端起了轻机枪,向逃敌狠狠地射击,连续击毙10多个美国兵。就在敌人反击的时候,孙殿生这位在解放战争时期曾经荣立五大功的英雄人物,献出了他年轻的宝贵生命。
    3排的同志们将敌人一辆吉普车堵住了,司机被打死,军官被活捉。全连把敌人一个班占据的房子紧紧围住,敌人利用房角负隅顽抗,2班长一顿手榴弹打得美国兵乱成一团,最后被消灭掉。3班长王保山带着打坦克小组埋伏在公路南侧,当敌人第1、2辆坦克坦克驶近时,爆破没有成功。王保山急得眼睛直冒火,他亲自带两名战士,先投出两颗手榴弹,趁着手榴弹爆炸的烟雾,绕到敌人的第三辆坦克的侧后,将集束手榴弹插进履带中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终于炸毁了敌人的坦克。

    炸掉美军坦克
    一辆美军重型坦克挡住了7连的进攻道路,从坦克吐出来的火舌,把战士们压在一片开阔地上抬不起头来。3营教导员王少伯在一片枪炮声中,提高了嗓门喊道:“7连,快组织爆破坦克!”7连一排副高丈元和2班最小的战士罗亮泗,此刻正趴在北侧交通沟外面一条小交通沟里面,两双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趴在公路上像发了疯似的重型坦克。“排副,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干掉它?”罗亮泗望着高丈元说。
    “一定要打在它的致命地方,它就老实了。”高丈元琢磨了一会儿才说。
    “对!将爆破筒往坦克的轮子里送。”罗亮泗指着身边已经绑好的两根爆破筒说。“小罗,现在就上,机枪掩护你。”
    不等高丈元的话说完,罗亮泗抱着爆破筒弯着身子低姿冲了上去。机枪班两挺机枪从两个角度掩护他开了火。罗亮泗是个只有17岁的湖南战士,中等个头,身体很结实,也很灵活。在班里,他是个啥困难也难不住他的好战士。当然,美国人的坦克也同样难不了他。只见他抱着爆破筒跨过了公路,左脚向前迈一步,一哈腰,双手攥紧爆破筒,顺轮带对准坦克的前半截硬胶皮轮子底下。“这上面准是坦克的机器。”他相信了自己的判断,探身往里一送,使劲一拉火,他看见冒烟了,便回头转身就跑。
    他的右脚刚跨过公路,还没有蹲下来,只听见“轰隆”一声比打雷还响,浓烟从坦克里面卷出来,坦克的机器炸坏了。接着,机枪和炮弹在坦克里面爆炸,火光直闪。“轰!”坦克里汽油爆炸了,一股股绿黄色的烟冲出来,火苗子不停地往外蹿。坦克里一阵子乱叫的声音。不一会儿,3个美国兵跑出了坦克,眼看就要逃跑掉。“站住,不准动!”副排长高丈元端着冲锋枪赶上去,大声吼道。3个美国兵还在缩头缩脑地跑着,身上的武器还没有丢掉。高丈元一抬冲锋枪“哒哒”,撂倒了一个家伙,那两个再也不敢跑了,站着直哆嗦,当了俘虏。
    这时候,1排从北侧上来了。2排、3排、4排从南侧上来了。大伙围着被打坏了的坦克。坦克的火苗还在一阵一阵地往外蹿,硝烟不停地冒着。罗亮泗这个勇敢而又机智的小战士,炸毁了美军这辆重型坦克,只是右眼上边被铁皮擦破了一块,他站在自己亲手打坏的坦克面前,大伙看着他笑,他望着大家也乐呵呵地笑着。

    第二十一章 云山之战的英雄们(2)
    缴获4架美国飞机
    由副团长周问樵带领的348团2营进至云山以东的一条公路桥时,听到汽车的马达声,判断敌人要逃跑。周问樵马上命令:“四连迅速过河,切断敌人的退路!”4连连长范喜才带领全连涉水从桥南蹚过结成一层薄冰的三滩川。2排占领了公路,3排占领了制高点。5 班战斗小组长吴盘火负了重伤,班长叫他下去,他说:“我是全连最前面的战斗小组长,不能下去!”他上了公路用刺刀1连捅死3个美国兵,其他的敌人吓得直往公路上停着的30多辆汽车底下钻。5班副班长李运贤勇敢地抱起两根爆破筒,敏捷地冲向敌坦克群,将先头的坦克炸毁,堵住了后面的坦克和汽车,切断了敌人逃跑的道路。
    当副连长张玉峰带着一排冲到三滩川两岸沙滩时,1班副班长李连华借着炮弹爆炸的火光,看见前面100公尺处有4个房屋大小的物体,黑乎乎的。他想:战前勘察地形时,这里是一片开阔地,怎么现在变成了高坡?他带领战士们向前摸去,4个物体原来是4架飞机,这里是美军的一个临时飞机场。他把手向前一挥,3个战斗小组成三角队形向那4架飞机冲去。守卫机场的敌人凭着野战工事,集中所有火器拼命地封锁必经之路。李连华带领的1班伤亡严重,他一看身边只剩下两名战士了。他们冲到飞机跟前,一口气打掉两架飞机上的敌人。战斗到最后,李连华和另一名战士虽然也都负了伤,但始终没有倒下去,直到把最后一架飞机的驾驶员从机舱里抓出来,乖乖地举起了双手。这时,四连主力赶上来占领了美军这个临时机场。
    拂晓,指挥左翼团进攻的副师长张峰来到了这里。他用他那大嗓门问道:“这4架飞机是哪个连缴获的?”“我们四连刚刚缴获的,还有驾驶员哩!”“好呀!好呀!怎么不拖到山沟里去隐蔽起来?”“副师长,我们没有牵引车。”“用人推行不行?”“我们推过了,推不动呀!”“那就派一个班赶快用苞米秸子伪装起来。”没想到刚伪装不久,上午10时,美军飞来8架野马式战斗机发射机关炮和火箭,把这4架飞机烧毁了。
    后来,英语翻译审问俘虏时,才知道这4架飞机的来历。准确一点说,这是3架轻型飞机、一架炮兵校射机,是由美军远东总部派来的,飞机上坐着慰问团和新闻记者。11月1日下午从日本东京机场起飞,是打算飞到云山来慰问和采访美军骑1师官兵的胜利的。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连骑1师官兵的面都没见到,就当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俘虏。真是可笑又可悲!
    当我军向云山发起攻击,这4架美国飞机为什么没有起飞呢?因为,云山这个临时机场没有夜航设备,我军炮火压制了敌人阵地,他们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直到348团四连李连华这个班的勇士们冲到他们面前,他们才发觉形势不妙,大祸临头,准备起飞逃之夭夭,但为时已晚矣!这是志愿军在朝鲜战争中唯一缴获的4架美国飞机。



    捣毁美军迫击炮阵地

    346团4连接到穿插的命令,立即突进到那条狭长而险峻的山沟里,突然响起了机枪声,白晃晃的照明弹一个接着一个地升起,照明了夜空和大地。4连连长王振斌是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连长,他带领战士们利用一切机会隐蔽自己迅速前进。4连插到了敌人的纵深阵地,离云山街口只有四五百公尺了。可是,3排向敌人发起了几次冲锋,都被敌人的迫击炮阵地打过来的炮弹压住了。全连的同志焦急地趴在河滩上,等待着再次向敌人发起冲击。
    这时,连长王振斌小声地发出命令:“叫1班长上来!”1班长郑长官冒着密集的炮火,连滚带爬地到了连长指挥所。王振斌把他带到沙河边一道沟里。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左前方脚下不断闪动着粗大的火光。王振斌指着火光问道:“看到没有?郑长官。”“看到了,连长。”“你带着你们1班,去干掉美国人这个迫击炮阵地。”“是。”“记住,要悄悄地接近敌人,不要让敌人发现你们。不准放枪,用刺刀拼掉它!” “明白!”郑长官回到班里,战士们都兴奋地围上来问着:“班长,连里给咱们班啥任务?”郑长官把连长交代的去干掉敌人炮兵阵地的任务一说,大家都压低嗓门叫起来:“连首长看得起咱们班,咱们争取在出国头一仗中为祖国立功啊!”郑长官把任务在全班分了一下工,交代了怎样摸上去。大家上好了刺刀,就出发了。
    炮弹在他们身边爆炸,闪闪的火光刺得眼睛直发花,机枪子弹嗖嗖地飞过头顶。这个常胜连第1班的勇士们,把战斗小组分成三角队形,一个挨着一个,几乎人人都贴在地皮上向前爬行,连呼吸都在努力地控制住不出大声。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郑长官确信敌人在漆黑的夜晚看不见自己。他借着敌人炮弹出口的闪光,看见炮阵地上紧张地晃动着美国兵的身影。他悄悄地提醒大家:“姿势再低一点!”可是,不管战士们的动作怎样轻,地上的枯草还是发出刷刷的声响。就在距离敌人迫击炮阵地只有20多公尺的时候,一个美国兵像条件反射似的惊叫了一声。趁着这一声尖叫,郑长官带着十个勇士冲进去了。当他们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敌人面前的时候,美国兵们竟然吓得惊呆了,直到两个正在往炮膛里装炮弹的炮手被刺倒以后,其他的美国兵见势不妙,惊喊起来,掉屁股就跑。郑长官恨不得掏出手榴弹揍它个痛快的。但马上想起了连长的话:“不准放枪!”他撵上两个鬼子,可惜只有冲锋枪没有刺刀,他急忙喊道:“马海龙,快上!”马海龙是全班最剽悍的大个子,他端着刺刀赶了上来,一刺刀戳进了敌人的后心,转过身来又是一刺刀,刺倒了另一个敌人。这时,连长王振斌命令战士们立刻从侧面袭击公路上的敌人。全连的机枪、冲锋枪、步枪一起开了火,挤在公路上的敌人乱了套。不到10分钟,就把这个敌人迫击炮阵地报销了,缴获了敌人8门迫击炮。

    22、潜伏在敌人脚下

    吴信泉特意指派副军长谭友林下到116师协同指挥。
    在敌机低空盘旋侦察的情况下,116师还是出色地完成了构筑出发阵地的任务,整个阵地全部在地下,从地面看不到一人一物,完全保持了地貌原状。
    在非对称侦察手段下圆满完成了战役准备工作,这既是达成战役突然性的基本要求,也凸显了志愿军在战役欺骗方面的经验和素质。
    28日晚,师指挥所进至芦谷里西侧高地。30日,116师完成了各项准备工作。
    24时前,第一梯队7500余人进入屯田、戍滩浦、孟洞以南临津北岸冲击出发阵地。
    2个团7500人在距离敌阵地最近不到150米处要整整潜伏18小时,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为此116师制定了严格的潜伏纪律,明令对暴露目标或泄密者一律处以极刑。
    将距阵地1000米内的电线、车辙印和脚印等用白雪覆盖,交通壕内插上稻草,盖上一层薄雪,白天严禁人员、车马走动。
    隐蔽潜伏期间,根据每天保证两餐热食,特别是发起进攻前要吃热饭、喝热汤,多吃油肉类食品,以增强御寒能力的要求,各连炊事班于拂晓、黄昏或夜间,利用民房挡好门窗或散烟灶制作熟食,通过交通壕将热饭热汤送到各班,既保证了热食供应,又防止了暴露目标。
    汪洋带师团指挥人员、参谋人员都直接在出发阵地上检查隐蔽伪装,发现问题随时改进。
    为了配合主攻部队隐蔽潜伏,348团一直在高浪浦里正面积极佯攻,直到进攻前4天才由115师344团接替佯攻任务,使敌产生误判。
    116师提前一天将7,500人和70门火炮潜伏在距敌阵地前沿仅150米至300米的地段,连惯出奇招的军长吴信泉都给这个作战方案吓了一跳。在军作战会议上经过激烈争论后,吴信泉最后拍板:不出奇兵,难以制胜!
    这是出奇制胜的第二招险棋!
    尽管在美军眼中,志愿军的炮兵火力是微不足道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志愿军不会或者不愿使用火炮。
    相反,对志愿军来说,最大限度发挥将数量有限的炮兵火力,是迅速突破敌坚固设防的关键。
    临津江一战,是志愿军入朝以来,集中火炮最多的一次战斗。
    战前,汪洋指定师炮兵营营长杜博为师炮兵主任,负责协助师组织指挥、计划协同全师的炮兵(包括配属2个炮兵团在内共有各种火炮86门)使用。
    杜博准确理解了师首长作战意图,部署火炮在距敌300-500米处抵进射击,把观察到的敌人火力点、障碍物编上号,画出“写景图”,计算出射击诸元,然后具体分配给每一门火炮上。
    还根据日落时间、我军炮火数量和弹药数,为保证射击准确,打开突破口制定了详尽的炮火准备的程序和时间:
    1、总攻发起的时间:12月31日16时40分到17时,师、团山炮、野炮直接瞄射击,集中打开突破口。
    2、16时50分到17时03分,团、营迫击炮参加对敌铁丝网、地雷场集中射击,破坏敌人障碍物、地雷,为尖刀连开辟通路。
    3、17时到17时03分,使用全部火炮对突破口进行3分钟的集中压制射击,保障4个步兵尖刀连发起冲击,渡江突破敌江防阵地。
    4、 4个步兵尖刀连发起冲击的同时,师、团炮兵群开始进行3次拦阻射击,每次延伸100米,护送步兵冲击300米,支援步兵占领并巩固突破口阵地,同时压制敌人反冲击部队。
    按照计划,整个炮火支援消耗炮弹3880发,其中在炮火准备阶段发射炮弹2260发,在支援突击部队冲击阶段发射炮弹1330发,纵深战斗阶段发射炮弹290发。
    事实上,与“中国军队不擅长组织炮兵火力”的说法相反,从红军时代中国军队就有精心组织炮兵火力的传统—— 实战证明上述程序和时间异常周密、严谨、科学,获得巨大成功。
    而炮弹消耗也预测得非常准确,实际发射炮弹3669发就顺利完成预定炮火支援任务。
    与之具有可比性的是一向自认为擅长发挥的火力美军,在炮兵的组织上却是漏洞百出:
    在李奇微视察美军炮兵阵地时,其营长既不了解志愿军部署情况,又不了解本营各连布防情况;按李奇微命令向志愿军发射的炮弹,居然落在了美军阵地上!

    39军此次的奇袭准备事实上是在敌人严密地侦察下完成的,这也更显示了达成奇袭的困难程度。
    除了不受制约的航空侦察外,在这一阶段,韩国第1步兵师也不断实施战斗侦察,以判断志愿军作战意图。
    但是由于其控制的北岸阵地已被116师悉数攻占,其情报来源受到了一定的限制。
    20日拂晓第1步兵师发现志愿军已进抵临津江北岸后,立即集中火力对还未完成工事构筑的志愿军阵地进行了猛烈炮击,并以15团1营1个排的兵力试图沿尚未破坏的浮桥向北岸实施战斗侦察,被我军击退。
    21日,韩国军队在航空兵火力和炮兵的掩护下,又连续向占领高浪铺里的348团1连发动了6次反击,被该连在付出一定代价后将敌击退。
    由于美军的航空侦察未发现明显异常,而在战斗侦察中阵亡的志愿军遗体显示他们来自348团,这使得自诩深谙39军虚实的韩国军官白善烨判断39军主力116师在江北布防,并因此推测在这一地域暂时还不会有大规模行动。
    31日凌晨,临津江畔沸沸扬扬下了一场大雪,两岸一片银装素裹,这给116师进攻出发阵地覆盖了一层天然伪装,使得第一梯队突击部队的隐蔽潜伏更是难以察觉。
    31日这天,李奇微本人还乘坐飞机亲自进行了一次低空巡视,但他在临津江北岸的每一座乡村、每一条道路上空,都没有发现志愿军即将发动攻势的迹象。
    由于志愿军出神入化的战役隐蔽措施和“联合国军”没能充分发挥其战场侦察优势,使得志愿军在临津江畔大胆而巧妙的隐蔽潜伏取得了成功,进而也使志愿军不得已而为之的第三次战役准备工作,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一曲战争史上惊险而完美的旋律,即将随着志愿军奇袭的炮声而奏响。

    第二十二章 美军第1骑兵师将领回忆云山之战


    约科雷尔上校回忆云山之战

    时任美国第1骑兵师第1团约科雷尔上校,回忆云山战斗说:
    黎明刚刚破晓,一声嘹亮的号角从不远处传来。我知道,中国人开始进攻了。他们可以说是我见过的最凶狠敌人。在冰冻的河面上,我们的机枪射手,将前面的一批中国士兵扫倒,而后面他们依旧如洪水一般蜂拥。战斗非常激烈,我的士兵们一批批倒下
    我的士兵越来来越少。美国的军队主要特点,必须有强有力的地空炮火支援。可是现在,我们陷入了短兵相接的地步。麦克将军虽然派来了大批飞机,但是,对如此密集的交战,他们在空中,丝毫没有半点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C营主阵地被突破,这个曾在西西里痛击纳粹,在硫磺岛全歼**军队的光荣的营,在11:00左右撤下来不足100人。
    我在一次命令通信兵向师部喊话。这一次,上帝果然灵验,通了。师长命令我部向师部地段靠拢收缩。我随即下令,丢掉所有重武器,伤员,部队集中向师部突围。此时,我心里十分清楚,带着那些受伤的弟兄,他们的命运很可能就是死亡。我对中国人军队的仁慈,早在来这里以前,就很清楚了。他们不会象无耻的**人那样,残害战俘。虽然,表面上我要给士兵宣传“红色魔鬼”的丑陋,但是,实际他们是跟我们一样的,十分人道主义的军队。
    终于,我在丢下220名伤员,以及全部的坦克、装甲车以后,退回到师部所在地。但是,我在里看到的,美国第一骑兵师,已经不再是那个在欧洲驰骋的美国雄师了。全师此时还有约3000人。通信部的消息,土耳其1、2两个步兵旅,从北面赶来。我们听了十分高兴。师部接到麦克的命令:令骑1师火速南撤。所属阵地交由土耳其旅负责。
    我以为,我可以逃脱了。心里甚是高兴。但是,我们最终还是没有逃出厄运。土耳其人抵抗了不到2小时,我们后面就听见中国人的怒吼声。结果,我们再一次被合围。最后,我们整个师团仅仅剩下,不足1000人。其中一半是伤员。
    我也负了伤,只经过简单包扎的右臂,依旧在趟血,很疼。我依旧迫使自己清醒,依托着半堵墙勉强站起来,我有气无力的在招呼我的士兵。可是,回答者寥寥无几。最后,我们于14:00宣布:美国骑兵第一师:丧失战斗力.....

    骑1师师长盖伊回忆云山之战
    美国第1骑兵师师长霍巴特·盖伊,回忆第1骑兵师与中国军队
    交战情况:
    1950年11月1日下午,我听到一架侦察机的驾驶员说:“这是我所看见的最奇怪的情形。有两列长长的步兵纵队正沿着小路向东南方向前进。……我们的炮弹径直落在他们的队伍中,但他们仍在不停地前进。”夜幕降临时,中国人已经包围了云山,并从南、北、西三个方面包围了第8骑兵团;中国人唯一没有控制的地区是东面韩国第15团的阵地。下午4时左右,大批中国人在云山北部运动,这次还带着前所未见的武器---装在卡车上的四管同时发射的82毫米火箭筒。中国人开始进攻时,用特大号的铜军号吹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可怕声音,哨子吹得尖厉刺耳,看来这不是吓唬那些蜷缩在狭长战壕里和躲在树后的美国兵的方式,而显然是给中国部队发信号。远东部队中的任何人,不管是将军还是列兵,都再也不能否认中国人大规模介入的事实了。
    夜幕降临时,中国人加强了攻势,到午夜时分,韩国第15团彻底覆灭,其大部分士兵被击毙或被俘虏。 第8骑兵团第3营接着又成为中国人的牺牲品。11月2日清晨,当中国军队切断它在云山东南面的退路时,该营陷入重围。该团的另外2个营---第l营和第2营---竭尽全力突破路障,尽管损失惨重,然而第3营却没有这样运气。第3营的军官们意识到,通向南方的道路已被中国军队控制,便决定从陆路撤退,他们把车辆一辆接一辆地排好。筋疲力尽的士兵睡在卡车的驾驶室里、车厢上和散兵坑里,等候撤退的命令。但1个连的中国军队偷偷越过了警戒线---哨兵把他们当成了韩国军队---突然间,军号声响彻了寂静的夜空。双方都是以乱对乱,混战一团---这使菲尔莫尔·麦卡比上尉大难不死。一颗子弹掀掉了他的钢盔;几秒钟后,第二颗子弹又打伤了他的肩膀。中国人在紧追不舍,他躲到一辆吉普车后面,朝着一群大约30个中国人打光了一梭子卡宾枪子弹。由于失血过多,体力不支,麦卡比倒在了一条水沟里。有3个中国人用刺刀捅了捅他。但他们并没有解除他的武装。麦卡比后来说,他们“互相说了些急促而不清楚的话,似乎是摸不着头绪。”他马上利用了这个局面。他用手指了指下面的路,除了想迷惑中国人以外没有别的意图。他们又争论了一会,然后便走开了。
    麦卡比急忙往营指挥所跑,但又遇上了更多的中国人。他们用刺刀碰了碰他,然后放他走了,这时他仍然带着卡宾枪。麦卡比终于回到了指挥所,虽然负了伤,但却保全了性命。该营指挥所设在挖在山坡上的一个防空洞里,这里成了美国人的最后避难所。守卫者们用营参谋长维尔·莫里亚蒂少校称之为“牛仔和印第安人的”战术,即近距离的手枪射击、拳击、很巧妙地扔手榴弹,打退了中国人。莫里亚蒂有力的指挥使该营保持了战斗力。在拂晓短暂的战斗间歇中,他和其他人得以把170名伤员弄回防御圈里。他们没有时间计算阵亡的数字。鉴于该营的伤亡情况和中国人的兵力,第3营生存的唯一指望是外界的救援。但这是不可能的。
    11月2日白天,第5骑兵团的残部试图进行救援,但军官们很快认识到,他们无法突破中国人的封锁。他们缺少大炮,战场上空弥漫着厚厚的烟尘。在当天下午的一场激战中,该团这2个营的救援尝试使其损失了350人。当天晚些时候,军团指挥官米尔本将军在距前线仅数千码的一个寂静的洼地里,会见了第1骑兵师的指挥官盖伊将军。军事指挥最残忍的要求之一是为拯救多数而牺牲少数。他离开了人群,沉思冥想了片刻,然后作出了决定:任何救援第3营的企图大概都会徒劳无益,而且可能会给整个军团带来危险。米尔本对盖伊和其他军官说,这是在我全部军事生涯中所作出的最令人心碎的决定;对这些人弃之不管与美国陆军的传统背道而驰。我不喜欢这个决定;我也不期望你们喜欢这个决定。但已作出决定,这便是米尔本强加给他的幕僚的旨意。命令就这样下达了,救援的企图已被放弃。被包围的第3营现在是孤立无援了。如果它想幸免于难,就必须孤军奋战。
    当天下午,这一消息传给了该营官兵,军官和军士们决定等到拂晓再行动。黄昏时刻,中国人的大炮和迫击炮开始齐射。当天晚上,中国人发起了6次进攻,每次攻击波有400人或400人以上。身负重伤的麦卡比上尉竭尽全力,终于爬出了被击毁的指挥所,他看到成堆的中国人的尸体,不禁大为震惊;他估计在环形防御圈周围有1000多具尸体。
    第二天,即11月4日,磷燃烧弹的猛烈轰击使该营意识到,中国人的最后攻击开始了。现在就要实施米尔本将军头一天作出的决定了:为了生存,第3营的人将不得不丢下大约200名受伤的同伴,而他们差不多肯定是会被俘的。“真见鬼,我不喜欢这样做。”一个士兵对他的也是二等兵的朋友说。“我也不喜欢,”他的朋友回答道,“如果你能回到东京,那时候,就替我喝一杯酒和干个女人吧。”
    克拉伦斯·安德森上校是一位勇敢的医生,他与伤员一道留了下来,并在战俘营里直至战争结束。营长罗伯特·奥蒙德受伤几个小时以后便死去了。 逃出去的人为了避开中国人,整整一夜都冒着萧瑟秋雨行进---确切地说是爬行。然而他们并未成功。有好几次,他们都认为已经溜出了中国人的防线,但中国人仍在不断出现。
    11月5日,他们再度被围。然而他们拒绝投降。根据几位幸存的军官的决定,他们分成了几个小组,指望一些人会逃出去。只有个别人逃了出去,大部分人在日落前不是被击毙,就是被俘虏。第8骑兵团的第3营不复存在了。在云山周围的战斗中,共损失了600多名军官和士兵。


    第二十三章 “联合国军”司令李奇微评述云山之战(1)
    接替麦克阿瑟出任“联合国军”司令的马修·李奇微回忆云山战斗,是这样评述的:
    迅猛而突然的打击接踵而至,以至于很多部队还未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打垮了。
    中国人首先攻击了韩国第6步兵师,该师驻防云山以东约15至30英里的温井--熙川地区。中国人将该师消灭得如此彻底,以至到11月1日午后不久,沃克将军便通知美第l军军长弗兰克·米尔本将军:韩国第2军已不再是一支有组织的部队,美第1军右翼也因此暴露给敌人。米尔本急速赶到驻扎在云山以南约20英里处的军隅里的韩国第2军军部。第3军军长说;他已同所属部队完全失去联系,在军隅里附近仅有韩国第7师的三个营还能进行有组织的抵抗。
    下午5时许,中国人在迫击炮火力和由卡车上发射的苏制"卡秋莎"火箭炮火力掩护下,开始对防守云山北部的第8骑兵团发动试探性进攻,并在黄昏以后集结了力量,尔后逐步由东向西展开。许多美国人第一次听到中国军号的啸鸣,这种铜号看上去就象足球赛巡边员用来表示犯规的喇叭,其粗野的音调夹杂着发狂的吹哨声,似乎在通知新的战斗阶段的开始。这至少有助于使许多自认为中国大规模介入是十足的无稽之谈的人清醒过来。
    战斗持续了一整夜,不仅发生近战,其激烈程度是以往战争中所没有的。午夜之前,不少美军部队发觉弹药几乎告罄。夜间10时,美第1军自脱离釜山环形防御圈以来首次转入了防御。那一夜,扼守云山的第8骑兵团三面受敌。韩国第l 5步兵团在东南坚守阵地,但在其他三个方向上,美军却面临着中国部队。可是,直到接到撤退的命令,美军才发觉退路已被切断。一支很强的中国部队在那天中午以前就封锁了主要通路。他们牢牢地控制着阵地,使第5骑兵团为把他们赶走以便前去增援云山的第8骑兵团而发起的多次进攻未能成功。11月二日凌晨,从云山撤退的部队在主要通路上遭到伏击。结果,那里很快就塞满了毁坏的车辆,坦克乘员和步兵在慌乱中四处奔逃。
    美军部队或独自一人或三五成群拖着伤员,一边战斗一边朝山上转移。一些人绕过路障向东转移,尔后往南进入山中,另一些人干脆隐入黑暗之中向南进发,终于到达了后方。许多人被俘,伤亡人数当时未能立即查情。
    中国人对云山西面第8骑兵团第3营的进攻,也许达成了最令人震惊的突然性,第3营当时以为西面肯定没有敌人活动。11月1日下午较晚的时候,有些部队曾发现我方飞机在南面某处我主要补给线附近扫射敌人阵地,但谁也没有介意。部队指挥官接到撤退命令以后,首先撤出了火炮,同时命令第3营掩护骑兵团后撤。第3营以两个班守九龙江上一座桥的北端。早晨3时许,有一小队人由南面接近该桥,究竟是一个排还是一个连一直未能搞清楚。守桥部队没有检查就让这些人通过了。由于这些人是由南面过来的,因而被当成了韩国人而未引起注意。当这些陌生人在指挥所对面停下来时,其中一个干部狠吹了一声军号,他们随即从四面八方以轻武器和手榴弹向指挥所发起攻击。这样,北岸的中国人便涌到了河的南岸。在西南方向,沿着河岸,敌人的其他部队正在同第3营的L连激战。最先过桥的中国人立即插进司令部所在地,他们射击、拼刺、挥手榴弹,并向停放着的车辆扔炸药包以将其烧毁。我方许多人被军号的吵嚷声(这是一种中国式的精神战,这种精神战我们后来既熟悉,又头疼)或敌人几乎近在耳边的射击声所惊醒。他们在等待撤退信号时睡着了,所以就投入了短兵相接的战斗,有时要-对一地将敌人摔倒在地,有时得用手枪的射击来回击对方。部队在该地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拚杀:有的躲在吉普车后;有的跑去帮助同敌人扭打在地的自己人;有的则企图找到适合抵抗的场所。最后,当追击炮炮弹开始在他们中间开花时,他们便夺路向南,穿过九龙江。进入黑暗的山地寻找己方部队去了。他们三五成群(其中许多人还受了伤),向南面和东面进发;夜愈来愈深,碰到的失散人员也愈来愈多。
    留在河谷里的人集结到一起,分头进入若干孤立的支撑点,其中一些支撑点一直坚持到翌日拂晓才在空军的支援下获得喘息的机会。那一夜,被困在指挥所工事里的20人有15人被中国人的手榴弹炸死。天明以后,只剩下66名军官和200名士兵还能战斗。营长罗伯特·奥德蒙少校被过桥的敌军扔进指挥所的第一枚手榴弹炸成致命伤。在工事周围方圆500码的环形防御圈内,发现有170名伤员,阵亡人数没有计算。
    冲进去解救第3营剩余人员的努力都白费了。敌人掘壕固守,而我方又没有炮火支援。由于浓烟大雾遮住了目标,空中突击也无法实施。第3营剩余人员虽然进行了殊死搏斗,也无法突破中国人牢固的包围圈。美国人在白天精心挖掘了一个壕沟网,因而能获得并贮备大量补给品和弹药。但是,他们逃出包圆圈的努力都归于失败。
    最后,一架师的联络飞机空投了一个通知,命令该营在夜暗庇护下撤退。援救部队被迫停止援救行动,第3营只得依靠自己的力量来突围了。步兵与坦克部队商定,在环形防御圈内再坚持一夜。但是,猛烈的攻击炮火迫使坦克手将坦克开出防御圈,以吸引敌人火力。最后,他们只好决定独自到西南面去寻找安全的地方。事情很清楚,由于每辆坦克都被击中过两三次,它们对步兵已毫无用处。步兵祝愿坦克手们好运气,尔后便缩了回去准备抗击敌人的下一次进攻。
    中国人在夜暗掩护下以猛烈的迫击炮火和步兵进攻袭击了被困部队。被困部队首先将周围无用的车辆点燃,照亮附近地区,尔后撂倒大批冲锋的中国人。中国人以大约四百人的兵力发起六次冲锋,但均被击退。隐蔽在山里的第2营士兵被嘈杂的射击声所吸引,也突入防御圈参加了防御战斗。
    弹药愈来愈少。每次冲锋过后,防御圈里的人就爬出去,越过成堆的中国人的尸体,取回敌人的武器和弹药。指挥所工事有一处被突破,我们的许多伤员被中国人带到射程以外。中国人也不得不爬过他们自己人的成堆尸体去寻找安全的地点。天亮了,仍然得不到空中支援。剩下的口粮全都分给了伤员。伤员的现有人数是250人,而能打仗的部队却只有200人了。
    第二十四章 “联合国军”司令李奇微评述云山之战(2)

    11月4日凌晨,幸存者决定逃出去,让伤员留下来向中国人投降。营的军医克拉伦斯·安德森上尉自愿留下来照顾伤员和接洽投降事宜。一个侦察小组发现了一条路线,这条路由路边壕沟向前延伸,穿过北面的一个村庄,尔后通到一个渡口,于是幸存的人就出发住东去了。没想到中国人进攻前发射的白磷弹为幸存者提供了一些掩护,使他们很快撤离了防御圈,穿过一片开阔地,中国人在那里没有占领阵地。他们彻夜冒着倾盆大雨前进,先是向东向北,最后转向南方和西南方向,最后眼看就要到达立石村了,那里的己方部队正等待着他们。但是还未到达己方战线,他们就遭到中国部队的包围,被迫分散逃跑。最后,只有少数人回到我方战线,死伤和被俘人数究竟有多少,未能准确统计。一些被俘人员几天之后又重新逃回团队,一些伤员,包括营长奥蒙德少校,在被俘期间死去,被中国人掩埋了。数周之后,被友好的朝鲜人藏匿的或者从押处逃脱的我方人员,陆续回到我方战线。
    11月22日,中国释放了27人,其中大都是在云山附近被俘的。因此,损失人数最后估计为600人左右,最初曾担心损失人数会超过一千人。中国人释放俘虏的做法与北朝鲜人对待俘虏的做法截然不同(北朝鲜人往往在俘虏脑袋后面补上一颗子弹)。有一次,中国人甚至将重伤员用担架放在公路上,尔后撤走,在我方医护人员乘卡车到那里接运伤员时,他们没有向我们射击。我们后来体会到,中国人是坚强而凶狠的斗士,他们常常不顾伤亡地发起攻击。但是,我们发现,较之朝鲜人,他们是更加文明的敌人。有很多次,他们同俘虏分享仅有的一点食物,对俘虏采取友善的态度。这样做,很可能是想让俘虏深深感到,生活在共产主义制度下要比生活资本主义制度下好得多。我们在夺回汉城时发觉,中国人并未恣意毁坏我们运到汉城准备用以修复这座遭到轰炸的城市的建筑材料。但是,他们由永登浦向水原推进时,有计划地点燃了沿途村庄的房屋。
    第8骑兵团在云山总共损失一半以上的建制兵力和很大一部分装备,其中有12门105毫米榴弹炮、9辆坦克、125辆以上的卡车和12门无座力炮。后来弄清,在这次战投中,与韩国第1师和美军第5和第8骑兵团在云山及其附近地区交战的部队,系中国第39军115和116师的大部队以及第347团。
    打完这一仗,敌人向北撤退了一段距离,这是中国式的打法。而且,到11月11日,第5和第7骑兵团克服了轻微的抵抗在清川江以北建立并扼守了一个纵深浅近的桥头堡。但是,沃克将军很清楚,他的兵力和装备都不足,无法对一个现在看来显然在数最上处于优势的敌人发起一次持久的攻势。他直截了当地向东京发电,承认遭到敌人“组织严密、训练有素的新锐部队的伏击和突袭,其中有些是中国部队。”

    【附录】《韩战内幕》记述云山之战
    美国记者罗素?斯泊乐在《韩战内幕》一书中写道:“迄今为止,美第一骑兵师已经历了朝鲜战争中最艰苦的战役,代价十分惨重。在攻克平壤后,麦克阿瑟将军曾视察了一个200人的分队。他要求三个月前参加过釜山战役的人出列,结果只有5人跨出了队列,并且其中3人曾负过伤。1950年11月1日下午,第一骑兵师师长霍巴特?R?盖伊少将意识到第八团的处境危险。它侧翼的韩国各师即韩国的最精锐部队,正迅速崩溃,数千名惊恐万状的士兵在向南方逃窜,抛弃了大量的装备和辎重。在盟军进攻法国时,将军曾任巴顿将军的总参谋长,他从不习惯撤退的行动,进攻是他的一贯信念。此时,战事发生了急剧变化,他倍感无力应付局面,要求撤离云山,但遭到拒绝。这时,一切已经太晚了。向围困于云山的伙伴靠近的增援部队发现,敌军已在周围的小山上修筑了工事,并阻塞了通道,炮火和飞机都无法支援他们。到夜幕降临之时,第八团已陷入被优势敌军的三面包围之中。”
    这个美国记者叙述美国骑一师遭到我39军沉重打击的情景:“1950年11月1日,在不明身份敌军的打击下,第1营的防线很快被瓦解。步枪班——认定不是北朝鲜人后——仓皇退向稻田里,司机和机械人员也急忙拿起卡宾枪,跳入战壕。21时,攻击者突破防线,这时美军的弹药已基本用完。一股股的敌军冲向云山城,并扑向稻田,切断了美军的退路。美军被这锐利的攻势所震惊,他们从未经过这样的战斗。黑暗中,敌人像猫一样向他们扑来。他们利用夜幕的掩护,靠近阵地,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准确地插入防线的薄弱地带。这种战术的运用似乎是经过仔细推敲的。虽然他们也遭到了一些迎头的反击,但是,袭击者全然不顾伤亡,不断地冲上来。全部行动是由军号、哨音和偶尔的锣声指挥的。一位见识颇广的美国士兵似乎辨认出了这些可怕的声响,他惊恐万状地呼道:‘上帝,这是一场中国式的葬礼!’
    第2营随即也遭到攻击,幸存者潮水般地逃向云山,其中混杂着数百名惊魂未定的韩国人,他们向西溃逃,渡过了三潭江。第1营的败兵也加入了这伙人群。他们已精疲力尽,武器早已丢失。指挥官约翰?米利金少校来回奔跑,企图重新组织起防线,但是,包围圈进一步在缩小,子弹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月亮已经升起,一些熊熊燃烧的卡车和房屋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米利金命令未带武器的车辆开上南逃的道路,第1营和第2营的卡车队随即拉着一些火炮,越过稻田,从浅水处逃过河去,在他们后面跟着一群逃窜的败兵。在云山南面的大道上,大约有一百辆被丢弃的吉普车和卡车,并混杂着近10门炮。米利金少校等军官正在重新召集八团1营和2营的士兵,凌晨几个小时的混乱,已把他们分为几段。他们试图冲出中国军队的包围,向南部的安全地带突围,但是,在困境中侥幸生存下来的第3营官兵,已完全失去了突围的机会。”

    第二十五章 美国作家哀叹云山之战-“最寒冷的冬天”(1)
    美国作家大卫?哈伯斯塔姆写了一本书,书名是《最寒冷的冬天: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书中是这样描述云山之战的:
    第1骑兵师第8团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了云山。赫伯特·米勒中士(绰号面糊)听说,上级之所以让他们离开平壤、北上云山,是为了稳定韩军的军心。米勒是8团3营L连某排的副排长,他本来倒是还想在平壤多待上几天,但是军令如山,而他们的任务就是去收拾韩军留下的那些烂摊子。米勒不怎么担心中国军队会参加战斗,他担心的是这里寒冷的天气,因为大家穿的还是夏装。当他们还在平壤的时候,就有人说冬装快要到了,已经装进卡车里了,再过两三天就能发下来。可是,这话他们已经听了好多天了,但是冬装仍然迟迟不见踪影。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米勒所在的团已经参加过无数次战斗,死伤无数,营里的士兵基本上面目全非了。米勒与自己的挚友——来自密苏里州乔普林市的另一位二战老兵理查德·赫廷格曾经相约,要互相照顾对方。尽管大家纷纷传言说美军要在圣诞节前回家了,但是米勒却固执地认为,除非你已经站在了家门口,否则就还没有到家。
    “面糊”米勒到达云山后,米勒对驻地方圆5英里的地方进行了一次巡逻,途遇一位朝鲜老农。这个农民告诉他们,在这一带有成千上万的中国军队,其中不少还是骑兵。老农的话虽不多,但却言之凿凿,因此米勒深信不疑。于是他把这个农夫带到了营部,但是营部里却没有人相信他的话。中国军队?成千上万的中国军队?哪里有中国人的踪影?还有骑兵?真是荒谬至极。最后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好吧,米勒暗想,他们可都是情报专家啊,如果真的有中国军队出现,他们一定会心中有数的。
    8团3营I连有个名叫莱斯特·乌尔班的年轻下士第一个嗅出这里的险情。乌尔班是营直属连的传令兵,因此时常在营部附近转悠,也有机会能够听到军官们的只言片语。近来乌尔班感到有些惶恐,因为本部队的左右两侧都无人掩护,从而极度增大了易受攻击程度。这三个营不仅来的不是时候,而且驻扎的也不是地方。总部的地图显示这三个团之间的距离很近,但是乌尔班走了几趟之后却发现,这段距离其实相当远。
    10月31日,曾任8团3营营长、上周刚刚晋升为5团团长的哈罗德·强尼·约翰逊中校想要在离开之前检阅一下自己的旧部。于是,约翰逊独自一人驾车北上,想要查看一下这里的情况。他来到自己的旧部时,却吃惊地发现这里的情形非常糟糕。约翰逊的继任者罗伯特·奥尔蒙德在他看来完全是个外行,3营部署得一团糟。大部分士兵都驻扎在平坦的稻田上,而且连战壕也没有挖。向来都和颜悦色的约翰逊这一次对奥尔蒙德却极为严厉:“是你让这些人从低地来到高原!这样做他们会不堪一击!要是有敌军进攻,这样还怎么防守!”奥尔蒙德对他的话完全置若罔闻。不仅3营的部署有失妥当,整个8团的部署都疏于防范。他们随随便便地就驻扎下来,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敌人值得他们畏惧一样。首先,三个营之间缺乏有效的连接,根本就不能互相援助;其次,这三者之间相距太远,中国军队完全可以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顺利通过。这就是敌军的作战方式,突然出现、移向侧翼然后再包抄挤压。8团把驻扎地点视同儿戏,就好像马上就要回国了一样。    
    在中国军队发起进攻之前,8团团长哈尔·埃德森上校想将本团撤离该区域,不仅因为该团位置过于暴露,而且已经有太多征兆令他警惕。11月1日,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森林上空浓烟滚滚。埃德森和其他一些军官都怀疑,这场大火很可能是敌军为了迷惑美军的空中侦察力量而故作的掩人耳目之举。对于该地区已有中国军队出现的报告,骑1师师长哈普·盖伊要比他的上级更为警觉,甚至感到战斗很可能一触即发。11月1日那天,他在云山以南的龙山洞设立了师指挥所,但是由于军部一时心血来潮、完全不考虑该师的完整性,而将他的几个营调到其他师,致使骑1师的编制被割裂,这让盖伊感到大惑不解。现在8团孤军作战,完全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因此盖伊感到十分不安。
    对于军部指挥这场战斗的方式,盖伊从一开始就十分不满。在盖伊看来,麦克阿瑟一直对敌人掉以轻心,自以为“一只手捆在背后”也能打败朝鲜军队,实际上却犯下了兵家大忌。盖伊觉得,那些在东京坐镇指挥的高级军官完全不了解敌军与该地区的实际情况,而且似乎也根本不愿意去了解,这真是令人感到诧异。还有令盖伊感愤怒的事情:那些最具才华的军官,尽管盖伊非常想让他们担任营长,可麦克阿瑟的司令部总把他们抽调过去当参谋。有一次,盖伊列出一份被派往东京总部的参加过二战的军官名单,非常希望能够让这些人回到前线进行指挥。然而,麦克阿瑟的答复却是:“不能浪费这些人才。” “天哪,难道让这些身经百战的军官指挥美军作战也称得上是浪费人才吗?”听了这话,盖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此外,对于美军在圣诞节前就能回家的传言,盖伊也感到大惑不解。他会问:“是哪个圣诞节?今年的还是明年的?简直荒谬至极。这种说法只会动摇军心,让我们变得麻痹大意。”让盖伊感到忧心忡忡的是,自己的一个团有可能陷入敌军的包围圈,因此他想方设法要将该团撤离。但是,他的上司第1军军长弗兰克·米尔本却始终都不肯下令撤军。
    抗美援朝是伟大统帅的决策!
    第二十六章 美国作家哀叹云山之战-“最寒冷的冬天”(2)
    11月1日下午,当盖伊与查尔斯·帕尔默将军(该师炮兵指挥官)一起在指挥所里的时候,一则由L-5侦察机上的观察员通过无线电发出的报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是我见到过的最奇怪的事情了。有两大股敌军步兵纵队正从龙塘洞与龙云洞附近的小路上向东南方向进发。我们的炮弹刚好击中敌军内部,但是他们却没有停止前进。”那是距离云山5、6英里处的两座小村庄,帕尔默将军立即下令炮兵开火,同时盖伊也紧张地拨通了第1军司令部的电话,再次请求上级准许8团撤到云山以南数英里以外,然而他的请求再次遭到拒绝。这样一来,他们就丧失了挽救8团,尤其是3营的最后一次机会。接下来的这场战役几乎在顷刻之间就胜负已定。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两个由经验丰富的士兵组成的精锐师,与一支毫无准备、部署不当、在大多数情况下都由那些盲目以为朝鲜战争业已结束的军官指挥的美军精英师进行了一场正面交锋。
    11月1日夜幕降临前,8团被中国军队三面包围,只在东面留有一个缺口。如果当时韩军15团能够在原地抵抗的话,那么他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5团在约翰逊的率领下,在北上云山展开救援行动的途中,被中国军队设置的一处巨大路障困在了半路。实际上,他们不仅难以解救出受困的8团,而且就连自身是否能够从这场鏖战中顺利脱身、免遭全军覆没的命运都不知道。    
    本·博伊德中尉是8团1营B连的新任排长。1营配有坦克和火炮,实际上是个营级特遣队,当时驻扎在云山以北400码开外,因此是8团三个营中最容易受到攻击的目标。该营营长名叫小杰克·米利金,是博伊德在西点军校的战术教员。就在1营到达这里的当天下午,曾把迫击炮对准四周的目标,并且与敌军进行了几番交火,但是因为战斗进行得并不激烈,因此大家都想当然地以为,敌方只不过是朝鲜的一些散兵游勇而已。可是到了晚上,刚从营部开会回来的B连连长却对博伊德说:“这一带大约有2万洗衣工。”博伊德当然懂得他的意思——他们的周围盘踞着2万中国军队。
    接着,他们听到了一种类似于某种亚洲风笛一样的乐器声音。一开始,有些军官还以为是英国旅的援军到了。然而那种声音却不是风笛发出的,而是从军号与喇叭里发出的一种诡异的声响。中国军队发动猛攻,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迅速穿过美军薄弱的防线。美军的营指挥所在顷刻之间就夷为平地。各个排的一些幸存者想要临时构建一条防线,但很快就因寡不敌众而土崩瓦解。到处都是美军伤兵,美军局面越来越混乱。
    米利金下令让剩下的10辆载重2.5吨的卡车一字排开,尽可能地将伤兵转移出来。1营有两辆坦克。当护航车队开始出发时,米利金登上一辆坦克在前方开路,博伊德上了另一辆坦克断后。到云山镇以南约1英里之时,出现了两条岔路,他们的一支队伍向东南方向进发,另一支队伍沿西南方向前行。中国军队早已在道路的两侧重兵埋伏。博伊德他们沿着这条道路走出五六百码之后,中国军队就开火了,火力异常凶猛,而他们的车上全都是伤兵,根本无力还击。于是整个车队都熄灭了车灯。慌乱之中,博伊德所在的那辆坦克的驾驶员操作失误,炮塔开始猛烈旋转,坐在上面的那些士兵全都掉了下来,博伊德也跌进一条战壕里。博伊德甚至能够听到中国士兵的脚步声,这时唯一的办法就是装死。11月15日左右,在经历了将近两周的艰难跋涉之后,博伊德终于来到一处美军营地。他成了少数几名幸存者之一。博伊德只知道他的连长在这次战斗中阵亡,但不知道他的排中是否还有人幸存下来,因为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在中国军队发动攻击之前,在8团的防御圈南端,L连的比尔·理查森驻守在长约90英尺的水泥桥上。桥下原是一条小河,但现在河水已经干涸。理查森以及大部分士兵都守在桥北的平地之上,也就是8团驻扎地点的最南端。营部就在此地以北大约500码之处,而L连的其余兵力则在向西大约350码处。那天晚上,理查森接到一个电话,要求他派一个班的士兵增援连部的侦察巡逻。这让理查森大为光火,因为他这里只有15名士兵,其中有5个还是不会讲英语的韩军混编人员。于是,理查森只好让这5个人留下,派遣自己的得力助手沃尔什与其他3名士兵去参加连部的侦察行动。这些士兵到连部后,有人告诉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挖几条沟,然后就可以休息了。尽管这时理查森的营区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但是1营与2营却同时遭到中国军队的痛击。
    接着,11月2日凌晨1时30分左右,营里突然炸开了锅,原来是中国军队突袭了8团3营。眨眼之间,这里已被中国军队占领。与此同时,在距理查森左侧大约350码开外的地方,L连也被中国军队一举击溃。理查森驻守的桥梁也被中国军队打开了一个缺口。于是,理查森率领自己仅剩的两、三名部下逃走。当他们走到一条战壕旁边的时候,突然看到对面有两名士兵正朝这边走来,原来是此前与沃尔什一起被派往连部的那几个人。“其他的人都死了!沃尔什也死了!”其中一名士兵说道。另一名士兵补充说,中国军队突袭的时候,他们正在睡觉,而他刚好出来撒尿,所以趁机逃跑,否则必死无疑。    

    第二十七章 美国作家哀叹云山之战-“最寒冷的冬天”(3)
    对于骑兵第8团3营作战主任菲尔莫尔·麦卡比少校来说,最糟糕的事就是军中已经乱成一锅粥。他们甚至还不知道是谁袭击了自己,也不清楚敌方究竟有多少兵力。有两个问题显得尤为重要:现在谁在指挥这里的美军?都下了哪些命令?那位身负重伤、只身北上云山探查敌情的营长奥尔蒙德这会儿不是奄奄一息,就是已经一命呜呼了。那位前去侦察的主任参谋莫里亚蒂也一去不返。麦卡比觉得自己有责任留下来,帮助3营重整旗鼓。麦卡比向南出发,突然有两颗子弹射中了他,第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脸颊,接着第二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肩胛骨。麦卡比觉得自己肯定是完了,因为头部已经血流如注、身体越来越虚弱,再加上这里严寒的天气,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然而这时不知从哪里过来一名美国士兵,半推半扶地把他救了。
    吉斯中尉在桥边与理查森道别以后,就失去了一切联络。当中国军队开始使用机关枪与迫击炮发起进攻的时候,他正率领自己的残兵向营部进发。他想让士兵经由一条战壕到达路边,却被夹在中国军队与美军的中间,伤亡十分惨重。“中尉,我想我们已经被黄种人包围了。”其中一名班长卢瑟·怀斯中士说道。话音刚落,一枚迫击炮弹打了过来,怀斯不幸阵亡,吉斯也身负重伤。吉斯中尉发现自己的一只胳膊突然抬不起来了,但是他继续率领剩余的士兵朝营部指挥所走去。混乱中,他们差点儿就与一名中国军官撞个正着。幸好吉斯及时发现,于是他们立即后撤,并且最终成功抵达重建的指挥所。而那里实际上已经成为营部的一个救助站。到达救助站后,吉斯粗算了一下,出发时排里还有28名士兵,现在仅余12人。他的排从一开始就因为兵源告急而人手短缺,现在简直成了一个班。当军医克莱伦斯·安德森进行治疗的时候,吉斯想要帮他一把,这时一枚手榴弹突然落在了他的脚下。吉斯再次负伤,一条腿上被炸了4个洞,另一条腿也受了轻伤。手榴弹刚刚落下,又有一枚迫击炮弹击中这里,炸死了吉斯排里仅剩的5名尚有战斗力的士兵。吉斯觉得很难有人能够再突出重围,自己就更没有指望了,因为他的两条腿已经动弹不得。
    中国军队发动攻击后,K连的士兵手忙脚乱地转移该炮兵连的6门105mm榴弹炮车。他们迅速关上窗户,想要挡住敌人的炮火。然而,当他们制定好突围路线,临时拼凑起一支可怜的护卫队(约有16部车辆,由卡车装载榴弹炮,吉普车运送人员与干粮)时,一切为时已晚。中国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切断了通向南方的道路,并且埋伏在道路两旁守株待兔。敌军先是堵住他们的去路,然后便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最后,该连大约180名士兵活下来的屈指可数。这是美军最后一次试图逃出云山地区。
    11月1日夜,“面糊”米勒在距营部大约1英里远的地方突然接到命令,让他们原路返回。整个3营,实际上是整个8团接到上级命令,要求他们撤出该地。不过这道命令为时已晚。他们刚刚经过一道桥梁附近的哨所,从那里传出了第一声枪响,敌军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于是,米勒迅速带领该排从桥下穿越这条已经干涸的溪流,但是对岸早就埋伏有敌军。在大多数人上岸后,米勒发现自己被一枚手榴弹的碎片割伤了一只手。当时他唯一还能记得的就是到处都乱作一团、中国军队似乎无处不在、美军已经无路可退。他感到敌军早就埋伏在附近,然后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头顶。那时他们已经到了路旁的一条水沟里,于是只好在里面隐蔽。一枚手榴弹突然落了下来,炸断了他的一条腿,血肉横飞、脚骨破碎。米勒再也走不动了。于是他只好躺在那里等待天亮、等待死亡,因为他知道没有什么人能够把他背走。
    8团1营的官兵对中国军队的袭击大吃一惊。实际上,此前他们曾经与中国军队有过一次小规模的交火,却不知道自己的对手究竟是何许人也。1营D连(重武器连)的一名19岁下士雷·戴维斯还记得,那是一次漫无目的的乱射——这种事情好像经常都会发生。10月31日,他们已经抵达云山镇。当他和一支连级规模的队伍穿越一片稻田时,附近的几座山头上突然传来了枪声。戴维斯记得,枪声刚刚响起的时候,他们显得漫不经心,许多人甚至连头盔都没有戴。接着,双方都后撤了。真正的激战在一天半之后才到来。
    戴维斯隶属于一支重机枪分队。他们驻扎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所在的山头位于一条通往东南方向道路的南端。这条道路十分狭窄,一次刚好只能通过一辆牛车。然而当时8团的车辆却一辆接着一辆,磕磕碰碰地难以顺利通行,好像美军离开了汽车就不会行军一样。中国人徒步行军,轻而易举就穿过那条道路直达高地;而美军士兵的命运似乎和那些车辆连在了一起,全都被困在了低地。
    刚过子夜,中国军队发起总攻。从小在纽约州北部一个农场长大的戴维斯看到满山遍野的敌军时,不由想起家乡麦浪翻滚的景象。现在这种景象令人不寒而栗,成千上万的敌军士兵朝他们扑将而来。就算你撂倒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就算你撂倒了一百个,还会有另外一百个前仆后继。戴维斯又看到了一名骑马的军官,他似乎正在指挥这些士兵。他们还拿着号角,而每当号角声响起时,敌军士兵便会时不时地变换进攻的方向。
    戴维斯知道,身边几名士兵的弹药已经所剩无几,而且恐怕他们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他们不断开火,通常是近距离平射。两小时之后,弹药都打光了,机枪也因为过热而不能使用了。凌晨2时许,副排长找到了他,戴维斯用手中仅剩的一枚手榴弹炸毁自己的机枪,然后两人设法一起来到了迫击炮旁边发射空爆弹,这多少给了他们一点儿掩护。天刚破晓的时候,他们试图重新编组,惊讶地发现有些人还活着。他们已经彻底陷入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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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11-13 00:04:46  更:2021-11-13 00: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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