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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江山易主》——28年逐鹿中原,45年鏖兵江南

作者:滴血为墨化魂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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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千万年以来,苍凉的大漠和辽阔的草原,与黄河、长江一样共存于古老的东方大地。但是和中原得繁华锦绣与江南得温润柔情相比,大漠呈现给世人更多得却是寒月悲笳,西风万里得沧桑,一直在孤寂中保持着少见人间烟火得神秘。
    只是,这集沧桑,孤寂和神秘于一身的大漠草原,却没有在华夏的历史长河里远离红尘,而是一直伴随着黄河与长江的涛声,在千年的岁月里与黄河、长江缠绵着前行。
    曾经,在秦末汉初,有一个叫冒顿的匈奴单于,由于倾羡于中原得繁华秀丽,从那片古老的土地上有过纵马黄河地南下先例;后来,在隋末唐初,又有一个叫颉利的突厥可汗,仰慕于中原得温润柔情,在那里许下过饮马长江地豪言壮语。当然,那片土地上也曾上演过霍去病马踏祁连的辉煌壮举,也曾飘扬过封狼居胥的蔽日旌旗。
    魏晋以后,匈奴这个大漠里的王者,在历史的洪流里逐渐消于无形;隋唐之后,以大漠主人自居的突厥,很快又了无踪迹。这些生存于草原大漠之上的民族,在数千年来,多次以相同的方式,在百十年间迅速崛起,但很快又像流星一样划过璀璨的星空,化入到历史的尘埃里。随着秋风在年复一年中地萧瑟别离,随着秋雁在季节轮回里地长空远去。那一如秦汉时期的风沙戈壁,已不知尘封了多少远古的铁血战骑,更不知有多少驼铃声消逝在风里……
    到了公元十三世纪,经过自盛唐之后数百年地乱世争雄,古老的东方大地上,又并存着西辽、西夏、吐蕃、蒙古、金、南宋、大理等诸多民族政权和部落联盟。
    此时,西辽雄踞天山南北、西夏割据河西走廊、吐蕃诸部散居于青藏高原,蒙古诸部游牧在大漠南北、金国独霸辽东以及中原、南宋占据秦岭淮河以南、大理国坐拥滇黔。在风云际会的十三世纪里,他们将在这广袤的华夏大地上,继续逐胜于中原,争霸于天山,决胜于大漠,鏖战于江南。
    在一阵阵金戈铁马的碰撞声中,历史地轮回、权力的魔性、人类地欲望都将在无垠的时空里相继上演……
    第一章 飓风初起——铁木真称汗斡难河
    1.故事开始的地方
    公元1206年初春,蒙古高原的天地刚刚解冻,万物尚未复苏。但蒙古高原上的众多部落却已齐聚在漠北的斡难河(今蒙古鄂嫩河)附近。
    此时的斡难河畔,正在召开了一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忽里勒台”大会。
    大会之上,蒙古高原上曾经所存在的汪古部(阴山以北部落)、克烈部(蒙古高原西部部落)、塔塔尔部(呼伦贝尔草原以西部落)、蔑尔乞惕部(今蒙古高原鄂尔浑河流域部落)、乃蛮部(今阿尔泰山以南部落)等等各部族首领们正统一地向汗帐前的那个蒙古部中年汉子行“注目礼”。
    七年来,那个人逐一征服了他们。
    当象征着草原最高统治权的权杖被那个蒙古中年汉子高举在手里的时候,汗帐外围的各部落首领开始骚动起来,嘴里开始叽里呱啦地不断重复着一句我们听不懂的蒙古语。
    随着众人地齐声呐喊,时间地往后推移,那呼喊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越来越高亢,一直响彻到斡难河的尽头。
    草原上地沸腾,让汗帐前的那个人不由地兴奋了起来。在一片欢呼声中,那个人跃然上马,向草原的深处策马而去。而接下来的一幕,则是所有的草原部落,都挥舞着手上的弯刀,追随在他的身后,如飓风般奔腾而去。一时间,整个蒙古高原都在这马蹄声中颤抖。
    从这一刻开始,这群正在策马奔腾的各大部落联盟,有了一个统一的称呼——蒙古汗国;他们口中,那句我们大部分人都听不懂的蒙古语,翻译成汉文,则是——成吉思汗;
    此时,成吉思汗铁木真44岁。上天让他以壮年之身,生逢在了这个群雄逐鹿的时代。接下来,一个蒙古帝国的雏形,将会在他地引领下慢慢成长起来。但不幸的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风暴也将由他所建立的蒙古帝国所主导,在往后那漫长的十三世纪里席卷了黄河与长江,同时也席卷了中亚与东欧……
    也是在铁木真称汗斡难河的这年秋天,长江以南的临安(今杭州),在南宋的第四代皇帝宋宁宗赵扩,当朝宰执韩侂(tuo)胄地主持下,南宋大军开始从川蜀,荆襄,江淮的三千里战线上,向独霸中原的金国发动了历史上著名的“开禧北伐”。
    随着南宋对金国地全面开战,安享了四十三年太平的长江两岸,局势变得动荡起来。在如此得大时代背景下,刚刚统一蒙古高原诸部的铁木真也开始不满足于自己作为金国臣属的身份,打算南下黄河,为自己的欲望而战……
    2.河西走廊上的来客
    公元1207年秋天,塞北的秋风比往年更加苍劲,寂寥的长空之上,盘旋在苍莽山巅的雄鹰,时不时发出一声高亢地嘶鸣。
    在蒙古土兀刺河老营的汗帐里,铁木真等待一个消息已经很久了——对于让西夏称臣纳贡地要求,几个月来,西夏那边始终没有回信。平生不喜欢等待的铁木真,已将失去耐心。
    汗帐之内,铁木真正把玩着一柄镶嵌着蓝宝石的利刃。这柄利刃是两年前铁木真消灭他义父王罕的势力时缴获的。
    对于铁木真来说,这不仅仅是他彰显胜利的象征物,更是他辉煌战绩的解说词。源于此,铁木真对这件宝物爱不释手。
    少许,大帐外传来了忙乱的脚步声。随后,一名出使西夏归来的使者走进了铁木真的汗帐。
    “西夏那边愿意向我们称臣纳贡了?”
    听到铁木真所问,归来使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随后将西夏的国书,双手呈于铁木真,而后退下去沉默地站在一旁。
    铁木真打开国书之后,只看了短短的几行字,脸上便发生极近扭曲的变化。沉默在一旁的使者瞬间感觉到一阵腾腾杀气袭遍了他的全身。
    只见西夏的国书上赫然写道:“夏与蒙古,同属大金之藩属,而金夏交好百年,岂有弃宗主而投蒙古之理。蒙古既为金之臣属,当尽臣子之本分,万勿心生异志,恐招致兵戈。”
    看完国书的铁木真,在盛怒之下,以雷霆之势将手边的利刃,伴随着凌厉的风声,深深地刺进了眼前的案牍之上。随之将国书丢弃于帐内燃烧的炉火之中。
    “对于国家的敌人来说,没有比坟墓更好的地方了。”
    之后,铁木真以西夏拒绝称臣纳贡为由,率领着蒙古骑兵,陈兵西夏东北边境。
    铁木真大军来袭,西夏军匆忙备战。但刚刚统一了蒙古诸部的铁木真,此时兵锋正盛,很快便攻破西夏兀刺海城(今内蒙古乌拉特中旗西南狼山隘口),拿下西夏黑山威福军司。
    蒙古军在西夏境内大肆劫掠一番之后退兵北去……
    西夏、蒙古,多年来同时称藩于金国。如今,铁木真劫掠西夏,宗主国金国的态度变得至关重要。
    西夏遭劫,一个月过去了,作为宗主国的金国因为正忙于和南宋的战事,对于蒙古入侵西夏的举动没有做出应有的反应;
    半年过去了,南宋准备了两年之久的“开禧北伐”,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以先胜后败收场。忙于问罪南宋的金国,仍然没有对蒙古劫掠西夏的事件做出回应;
    一年过去了,南宋当局以主持伐金的韩侂胄的人头,作为“开禧北伐”战败的议和条件,向金国谢罪求和。可是,天不凑巧,在位二十年的金国第六任皇帝——金章宗完颜璟,却在与南宋议和之后的公元1208年十一月去世。由于之后即位的金国皇帝完颜永济向来以柔弱著称,故而蒙古劫掠西夏之事,在金国的多事之秋里,也便不了了之……
    金国的不问,为铁木真平添了几分虚妄的勇气。这让铁木真觉得可以让战争来的再猛烈一些。
    公元1209年秋,铁木真再次引军南下河西,于蒙夏边境,先败西夏太子五万大军、斩其副元帅高逸令公;而后,蒙军再破兀刺海城,俘获西夏太傅西壁氏。两个月后,铁木真破西夏克夷门(内蒙古乌海市西南),再败五万西夏军,俘获西夏名将嵬名令公。
    取得这一系列战果之后,蒙军以破竹之势南下,一路长驱,完成了对西夏都城中兴府(宁夏银川)的合围。
    在铁木真的兵威之下,西夏已是亡国在即……
    3.西夏称臣蒙古
    铁木真兵临城下,此时西夏在位的夏襄宗李安全仍旧寄希望于金国这个蒙、夏共同的宗主国介入调停。
    在亡国阴云地笼罩下,夏襄宗派出了自己的使臣,冲破了蒙军地封锁,一路东奔金国而去。
    自蒙军入侵西夏伊始,身处在金国关陕边境的守将便已把此消息传至金中都(今北京)。只是这铁木真入侵西夏的这几个月里,此时在位的金国皇帝完颜永济一直坚信:“这敌人相攻,乃金国之福”,任谁劝说,完颜永济终是初衷不改。所以,西夏的求救使臣历经艰辛,拼着最后的一丝气力来到金中都,得到的不过是一句——自求多福。
    西夏的都城中兴府外,铁木真在不遗余力地围城。而在中兴府内,不明情况的夏襄宗还寄希望于金国来救自己。只是,那看似永恒,实则不可靠的世道人心,最终还是吞噬了夏襄宗地期待。夏襄宗日夜翘首以盼的使者,穿越千山万水给他带回的仅仅是“自求多福”四个字而已。
    得此消息,夏襄宗不由得回想起两年前拒绝铁木真的场景。那时他拒绝铁木真的国书写的是那样得毅然决然。然而如此举动,却也终究没能换得今日金国方面地高看一眼。在夏襄宗看来,西夏作为金国百年小弟的宿命,也该到头了。
    贺兰山下,塞马嘶鸣。西夏这片苦寒之地,因蒙军地南下,金国地抛弃,在往日的时光里多了几分哀愁。但现在,老天爷似乎觉得这西夏王朝地哀愁还不够,又跑出来凑热闹。于是,这河西走廊本该寒冷干燥少雨的秋天,在老天爷的调皮之下又暴雨如注。这样一来,中兴府(今宁夏银川)外的黄河便愈发的咆哮奔腾起来。
    大雨如注,黄河奔腾。善于在战争中利用自然之力的铁木真意识到战机地到来。
    于是,在咆哮的黄河沿岸,铁木真开始指挥着蒙古军筑堤引水。
    数日之后,随着长空万里地一声巨响,奔腾的黄河之水,犹如脱笼得猛兽一般,肆虐了整个中兴府。
    眼看中兴府城破在即,无奈的夏襄宗只能对蒙古纳款称藩,以换取铁木真地退兵。
    鉴于此时的铁木真没有灭亡西夏,继而独自对决金国地打算,对于西夏的称臣之举,铁木真欣然接受。在灭亡西夏与收服西夏之间,收服西夏无疑更符合铁木真往后对金作战地战略构想。
    西夏既已纳款称藩,接受西夏求和的铁木真,便放归西夏名将嵬名令公等人,带着西夏奉送的公主、财物以一个主人的姿态撤回了大草原……
    铁木真此次南下,虽说没有取得灭亡西夏的战果。但是此役的意义却是非凡的。从此之后,西夏便改换了门庭,投在了蒙古的门下,金国和西夏那延续了八十多年之久的宗藩关系就此不复存在。而这,正是铁木真所乐见的。
    西北的羌笛悠远,中原的山林依旧。西夏称臣蒙古,昔日奔腾咆哮的黄河上游,涛涛东下的已经不再是昨日的水流。随着时光地步履匆匆,塞北的战马在沉寂了百年之后又开始了高亢地嘶鸣。长城外,古道边,阴山下,云野间,继匈奴,突厥,契丹之后,又一个游牧民族将在这广袤的大漠南北,势不可挡地崛起、壮大,而后像他们的祖先一样南下……
    第二章 强势崛起——一个民族的“征服梦”
    1.铁木真祭天伐金
    西夏归来,蒙古军罢兵歇马一年之后,大漠南北又一次迎来数九寒冬。
    公元1210年年底,怯绿连河(今蒙古克鲁伦河)之畔的一座高山,迎来了它的主人。
    夕照斜阳的午后,怯绿连河两岸的草原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天地间只剩下了最为纯洁得雪白之色。在怯绿连河之畔的高山之巅,铁木真极目千里,面向着冬日的阳光昂起头颅。随后张开双臂,在拥抱这天下的同时,静听着草原上的刺骨风声。
    铁木真的身后,是他最为精锐的蒙古骑兵。铁马弯刀在夕阳和白雪地交相辉映下,显得耀眼而夺目。而他们胯下的战马似乎也被这种沉默的气氛所感染,在这一刻也保持着与自然应有的默契,除了喘息声之外,再无半点声响。从上帝的视角看去,这苍茫天地之间,透露出一股静谧的肃杀之气。
    “我敬畏的长生之天,我大蒙古的子民在此向您告知,金廷杀戮我们的子民已经很久了,近日又杀害我们的蒙古贵族,我铁木真,愿意率领草原上的勇士们,去向残害了我们百年的金国复仇,愿天上的神仙,地上的人类,以及已经死去的神灵来帮助我”。
    “复仇!复仇!复仇!”在铁木真说完之后,他身后的蒙古骑兵,将手中的弯刀高举在头顶挥舞呐喊着。
    三军的齐声呐喊,让复仇的声音响彻天地,远方的雪原深处,传来了经久不息的回音。随后,铁木真跨上战马,将手中的马鞭抽打在马身,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射向山脚。在铁木真的身后,马蹄声与嘶鸣声交织在了一起,带着一个民族的“征服梦”,朝着金国的领土奔腾而去……
    蒙军大举入侵的消息很快便从边关传至金中都。但此时的金国皇帝完颜永济却沉浸在蒙古和金国近日无仇的南柯一梦中。站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完颜永济觉得战争离他很遥远。讽刺的是,当他在虚幻的梦境里轻启眠眼之时,蒙军的铁骑已经在雷霆滚滚之中绝尘而来。
    公元1211年年初,铁木真的军队开始大举进攻金国本土。也是从这一年开始,长城以内的中原大地,开始由北向南,一点点地变了颜色……
    蒙军地南下,在一开始,并没有引起金国皇帝完颜永济得足够重视。高居在帝王宝座上的完颜永济,在战争爆发之后,依然天真的以昔日宗主的身份,去向铁木真这位往日的藩臣进行垂训。
    对于完颜永济一厢情愿地垂训之意,铁木真先是一点情面不留地给予了申斥,进而固执地率领着自己那精锐的蒙古精骑,加快了策马南下地进程。而这时,同样靠骑兵起家,但是已经承平日久的金国,对于铁木真地凌厉攻势,已经毫无招架之力。
    无奈之下,完颜永济这才在这金中都的高门广厦之间,向关山万里的帝国四方发出勤王的诏命。
    然而,时不可待。初春二月,在草原与长城的临界点上,铁木真亲率数万大军,于野狐岭(今河北万全)以少胜多,一战击溃金国四十万大军;
    临秋七月,蒙军大将哲别又破乌沙堡——乌月营300公里长城防线;
    中秋八月,铁木真亲率大军再败金军于宣平会河川(河北万全),而后又连续突破德兴府(河北涿鹿),居庸关;
    重阳九月,哲别引军进击金中都(今北京)。
    在此期间,铁木真的儿子们也没闲着。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铁木真长子术赤引军破云内(内蒙古固阳县),次子察合台破东胜(今内蒙古鄂尔多斯),三子窝阔台破武(山西繁峙县)、朔(山西朔州)二州。
    在铁木真父子地合力打击下,金国山西,河北长城沿线,全线崩溃。
    统一之后的蒙古,仅仅经过四年的准备,便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尽破长城各大关隘,且一口气打到了千里之外的金国都城之下,这是铁木真父子和金国君臣都没有想到的。此时,已不知是铁木真领导下的蒙古骑兵太过强悍?还是金国的边防部队腐朽得太过神速。
    铁木真大军地到来,让金国的歌舞繁华,随着近秋的落叶凋零在皇城的街头。
    都城被围,十万火急。勤王之师未至,手握着三千里山川河流和数千万子民的完颜永济君臣,其第一反应却不是就地抵抗,而是意欲逃离。至于逃到哪里?他们已经物色了一个绝佳的好地方,那便是曾经北宋的都城汴京(河南开封)。
    只是这一不太光彩的决定一提出来,是有人赞成有人忧。在铁木真兵临城下之际,是守城还是逃跑? 完颜永济仿佛面临着生与死地抉择。
    事实上,尽管此刻铁木真大兵压境,但眼下金中都的局势也并非糟糕透顶。自海陵王完颜亮将金国的帝都自会宁府(今哈尔滨)迁往金中都(今北京)之后,金中都经过金国四代帝王半个多世纪地经营,早已被打造成墙高池深的国之坚城。而以野战闻名于世的蒙古铁骑,想要在金中都城下做到一战倾城,似乎也没那么容易。
    最后,在朝臣地极力劝说下,完颜永济才勉强站在了坚守待援的队伍中,展现出了作为完颜阿骨打子孙的一丝血性。
    接下来的战事证明,蒙古军在攻打坚城方面,确实欠缺经验。
    之后的月余之间,短于攻坚的蒙古人,在金中都下付出了重大的伤亡,却也始终没将其攻下。而随着季节地变迁,已经对金用兵十个月之久的蒙军,却渐成强弩之末。
    眼见蒙军长于野战,短于攻坚,皇城之内的完颜永济开始笑逐颜开,随即再向铁木真伸出了橄榄枝,寄希望献出宗室的公主和财宝,以求和这个昔日的附庸,也换取一次求和但不称藩的机会……
    2.战和金中都
    年关将近,正值深冬,凌冽的寒风如利刃般割裂天际,久违的雪花带着上苍的善意从金中都的上空飘落下来,蒙金双方的战争随着天际飘落的白雪渐入缓和之境。
    数日下来,飞雪漫天,金中都外围的蒙古营帐之上,慢慢堆积起了厚厚的落雪。蒙军那绵延数十里的军营,很快便化入了莽莽的雪原之中,与天地融为一体。
    雪花在天空中绽放,世人在风雪中忧伤。待到大雪渐缓,金中都那落满了积雪的城门,在紧闭了半年之后开启了。金廷的议和使者随之冒着冬日的严寒,走出了帝都的大门。
    城门之外,不远处依稀可见的几株枯柳,因落满雪花的缘故,远远望去,像极了梨花盛开的情景。而从金中都大门出来的金使,却没有在雪景中做过多地停留,只是在身后留下了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之后,走进了蒙军的大营。
    与金国的困境相比,蒙军此时的日子也不好过。已经攻城掠地近一年的他们,此刻正处于饥寒交迫,精疲力竭的状态。但是在金廷的来使面前,他们却保持着一幅兵精粮足,士气高昂的高姿态模样。
    铁木真汗帐之内,金使说明了求和的来意,铁木真听完之后沉默着。
    短暂的沉默之后,铁木真开口质问道:“尔等求和的诚意何在?”
    这一问,让金使不明所以。只能仓促言道:“关于求和之事,我朝陛下已委于我身,贵朝之要求,可以尽言,在下……”
    金使话未言尽,便被铁木真强势打断。随之,铁木真言简意赅道:“议和、和亲,皆可!”
    紧接着铁木真却话锋一转道:“劳烦回去转告金主,若无骆驼三万匹,牛羊五千头以示求和诚意,关于退兵之事,无须再谈”。
    铁木真的强势,不仅体现在军事上,同时也体现在言语上。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窒息。
    面对铁木真地强势威逼,这金使在惊骇之余却也并无慌乱,心里盘算着:“没听说过两军交战,还给敌军送粮草的。谁知道尔等吃饱喝足了是退兵,还是继续攻城。”
    想虽然是如此想,但此刻身处敌营,金使的心中所想,是断然不敢在这铁木真的汗帐中表露的。所谓大国外交上地任性,必须以实力为基础。
    无可奈何的金使,表示依照外交流程,眼下只能回城请示皇帝之后,再来答复。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铁木真闭眼点头,以示送客。
    金中都内,回城之后的金使将自己在蒙军大营地所见所闻以及铁木真的要求向金国君臣做了如数汇报。
    廷议之下,对于铁木真所提出的牛羊问题,金国倒不是拿不出来,只是金廷上下觉得蒙古军一向反复无常,这个险他们不敢冒。
    一时间,廷议处于停滞状态。
    好在,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金廷多久。数日之后,金帝国的首脑完颜永济展现出了他作为一代君王的“智慧”。在完颜永济地安排之下,金廷一辆辆满载着丝绸和布帛的马车驶进了蒙古人的军营。
    由于事先知会过铁木真,金廷要来蒙军大营献礼以示求和诚意。所以,在蒙军大营之中,铁木真满心期待的等着金廷敬献的牛羊到来。然而,当眼看着金使带着一车车花花绿绿的布帛走进军营之时,铁木真又一次沉默了。
    没有怨恨,只有怒火。随后铁木真一声令下,这些名贵的丝绸和上好的布帛便在大火中被付之一炬。
    在冲天的大火中取完暖之后,蒙古军在沉默中冒着纷飞的大雪,又一次拖上马刀,骑上战马进入到猛攻金中都的战斗。
    深冬的金中都下,一边是蒙古人得满腔怒火,一边是金国人在城内地苦苦支撑。然而,任凭蒙古人如何强悍。奈何其长于野战,疲于攻城的军事特点,却也在这座都城下面无可奈何。数日下来,依然只能仰望着眼前的金中都,在城下喘着粗气……
    无尽的战火之中,不知不觉间日子已近年底,新年的钟声也不可阻挡地开始敲响。而跟随着新年钟声而来的,还有金国那姗姗来迟地勤王兵马。
    随着各地勤王之师地陆续到来,心力交瘁的金国终究还是迎来了战争的转机。反观蒙军,此刻则是面临被金军反包围的危险。
    新的一年,攻守易变,大势逆转。值此大好局面之下,完颜永济再度派使者向铁木真请和。
    这铁木真虽说一向强势,但他也善于审时度势。值此金军援军大举集结金中都外围之时,铁木真业已知道现在不是该横的时候。不得已之下,一向强势的铁木真,不得不接受金国方面地请和。但即便如此,这时的铁木真仍旧提出了霸道的退兵条件——要求金国命令北上的勤王之师就地驻防,不得继续前来救援金国的都城。
    关于这一点,金廷的所有人被蒙古人的逻辑深深的折服,他们都想大声地问一句“大军来了不救援京城,难道是来观战的吗?”
    金国眼见自己有了仗胆的援军,自然有底气对铁木真这种强盗的逻辑予以驳斥。最终,虚张声势的铁木真还是无奈的从金中都的城下撤离。而金国数十万勤王之师,则是列队目送蒙军出关,竟无一人追击。
    只是,铁木真作为一个从不空手而归的劫掠者,若是指望他就此落寞地转身引军北返,恐怕是一个天真地想法。
    由于季节不允许,春荒时节的草原不存在丰美的水草来用以放牧。所以,从金中都撤退的铁木真并没有将蒙军全部撤回草原地打算。
    在撤退的路上,蒙古大将哲别经铁木真授意,率领大军直奔辽东。短短月余之间,哲别一路破大定府(内蒙古宁城县)、兴中府(辽宁朝阳市)、广宁府(辽宁北宁市),直至攻破金国的东京辽阳府(辽宁辽阳)。
    掳掠去大量的人口、牲畜、金银财宝后,哲别满载而归。
    哲别虽然引军离去,但辽东的灾难并没有因哲别的离去而停止发生。在蒙军撤离之后,金国辽东的白山黑水之间开始出现了另一番景象——契丹人造反作乱,女真人叛变自立,汉人北投蒙古,自立为王者不可胜数。一百多年前,女真人起家的辽东故土,开始逐步脱离了金国地控制。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金帝国所完全掌控的土地,不过是长城以南,淮河以北的黄河流域。
    百年回首,往事堪哀。风景忆当年,金国已不再是曾经的东亚霸主……
    第三章 皇城兵变——金帝国的亡国之兆
    1.胡沙虎战时弑君
    女真人日薄西山,蒙古人强势崛起,这意味着蒙、金之间注定不会太平很久。
    两年之后,金国的长城边境,铁木真再次如期而至……
    就在铁木真此次率领大军来袭之时,金国内部的两场兵变,却也即将随着铁木真地到来而相继发生。
    导演这两场兵变的,分别是纥石烈胡沙虎和术虎高琪的两位金军高级将领。
    两年前,铁木真率军第一次大举侵金,胡沙虎屯军西京大同府,控扼山西长城沿线。然而,当铁木真次子察合台引军攻东胜(今内蒙古鄂尔多斯)之时,前去救援的胡沙虎却引军不救,眼看着蒙军破东胜而入云中(今山西大同)。随后,蒙军进军云中,大同府留守胡沙虎又果断弃城而逃。再之后,蒙金双方会战野狐岭,胡沙虎手握重兵却怯战观望。
    前文讲到,野狐岭一战,蒙军击溃金军四十万。之后便一路势如破竹,兵围金中都(今北京)。而胡沙虎则是被蒙军一路追杀,溃逃至金中都。
    可以说,在蒙古侵金的过程中,作为金军的高级将领和金廷的国之重臣,胡沙虎一直在畏敌、怯战、弃城、逃跑中消极抵抗。这事儿要搁在别的皇帝身上,胡沙虎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可当时的完颜永济不仅宽恕了他,更是在“金中都保卫战”结束之后,让胡沙虎武领右副元帅,文领权尚书左丞。
    如今两年时间过去了,蒙古军卷土重来,再次威胁京畿,完颜永济寄希望于胡沙虎去守宣德府(今河北宣化),以卫国门。
    蒙军近在咫尺,长城战事正急。
    金帝国的战时廷议上,皇帝完颜永济:“蒙军迫近长城,宣德危在旦夕。宣德若失,则中都危矣。朕今日以右副元帅引军驻守宣德府,以护卫京畿,右副元帅当即刻前往。”
    胡沙虎:“护卫京畿,实乃臣下职责所在,但不知陛下给臣多少兵马?”
    完颜永济:“宣德府城池尚算坚固,今日拨给右副元帅三千精兵,再加上之前驻军,足以固守宣德。”
    这胡沙虎一听说只给三千兵马,当即在廷议之上出言不逊道:“区区三千兵马,宣德府怕是守不住!”
    听着胡沙虎阴阳怪气地说完,完颜永济脸色不悦道:“今蒙军陈兵长城,各关口要塞皆屯以重兵,这兵力本就捉襟见肘。三千兵马,已是朕所能调动之极限。”
    完颜永济作为皇帝,其态度已如此谦恭。哪知胡沙虎不仅不买账,更是直接言道:“若是让臣去守宣德,非两万人马不可。否则,臣宁死抗命!”
    见胡沙虎如此言语,一向柔弱的完颜永济也不免雷霆大怒。但是在大怒之后,以下犯上,冲撞天颜的胡沙虎仅仅是被赶出了朝廷。
    ……
    金中都内,胡沙虎和完颜永济还在为守宣德的事情口水漫天。但长城沿线,铁木真却没有多余的废话要说。
    秋七月,铁木真携其幼子拖雷,越阴山,数日间克宣德府、德兴府(河北涿鹿)。复数日,铁木真兵至河北长城沿线怀来(河北怀来县),猛攻附近各大长城关口。
    届时,时态危急,金廷将领皆被派往长城沿线抗蒙,以致于京城守备不足。完颜永济苦于无人可用,又想起胡沙虎,便拨给其三千兵马,让其去守皇城通玄门。
    然而,恢复军职的胡沙虎,干的第一件事不是护卫京畿,却是秘密联络党羽,意图趁此国难之际谋反作乱。
    在胡沙虎地密谋之下,护卫京畿的将领被其策反了不少。
    就在胡沙虎阴谋兵变之际,不知情的完颜永济又让其引军前往居庸关抗击蒙军。
    胡沙虎一如既往的再次抗命……
    胡沙虎虽然老是干那些弃城而逃的腌臜事儿,但是他并不傻。一而再的战败,溃逃,怯战,抗命之后,他意识到造反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于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胡沙虎先是谎称蒙军破居庸关,正杀奔中都而来,利用京城军民对蒙军地恐慌在皇城之内制造混乱;而后诬陷同为皇城守将的徒单南平谋反,矫诏率兵加强京城防务,自率三千兵马自彰义门,通玄门而入皇城,接管了皇宫的防务。最后,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胡沙虎率军杀入皇宫,控制了自皇帝完颜永济以下的所有文武大臣。
    一天之后,胡沙虎在清除完小股抵抗之后,与其党羽里应外合稳定了京城的局面。
    两天之后,胡沙虎弑君,结束了皇帝完颜永济的性命。
    魏巍皇城,蒙古人正在门外虎视眈眈,金廷的皇城之内,已是血染宫墙。
    七天之后,在完颜永济尸骨未寒的情况下,胡沙虎迎德彰府(河南安阳)的丰王完颜珣登基。
    完颜珣,便是后来的金宣宗。
    由于拥立有功,胡沙虎在这次高风险地兵变成功之后,获得了高回报,身份水涨船高——被金宣宗拜为太师、尚书令的同时还兼任都元帅,晋封泽王,一时间风光无限。
    只是,这一切对于胡沙虎来说,都不过是他生命中的昙花一现罢了。因为他的所作所为,给他的下属做了一个很好地表率。仅仅过了还不到一个月,胡沙虎便步完颜永济的后尘而去……
    2.术虎高琪诛杀胡沙虎
    胡沙虎在完颜永济活着的时候打仗是不行的,但是现在自己当权了,却是不能允许别人再消极怠战的。但此时的京城将领队伍里,却偏偏有一个叫术虎高琪的。而术虎高琪其人,基本继承了胡沙虎的打仗精神和造反勇气……
    听闻金宣宗即位,金中都时局动荡,铁木真加紧了对怀来长城隘口地攻势。眼看长城吃紧,胡沙虎给了术虎高琪五千人马,让其引军前往怀来,抵御蒙军进攻。但战争刚刚开打,术虎高琪却也是一战而逃。
    术虎高琪这一跑,蒙军破怀来,入古北口、拔涿州,易州、一路长驱直入后,又破居庸关、进军至金中都西北皂河。
    见局势危急,胡沙虎亲自上阵,大败蒙军前锋,将蒙军阻挡至皂河以北。
    得胜之后,胡沙虎因有伤在身,便将五千兵马付予术虎高琪,让其进击蒙军。
    接到命令的术虎高琪选择了观望不前。
    胡沙虎一怒之下,打算杀术虎高琪以立威。关键时刻,金宣宗却出来作保,让胡沙虎再给其一次机会,术虎高琪这才没被胡沙虎砍了脑袋。
    术虎高琪这命是保住了,但是胡沙虎再次下令让其出城迎战。并且在出发前,胡沙虎丢给了他一句狠话:“胜则赎罪,不胜斩汝!”
    战战兢兢前往皂河的术虎高琪,在到达皂河的当天夜里,便与蒙军遭遇。天寒地冻中,术虎高琪率军与蒙军激战了一夜,待到天明之后又是战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然而,战争的结局却不能尽如人意——术虎高琪还是被蒙军击败!
    于是,一个月前那惊人相似的一幕出现了……
    遭逢兵败的术虎高琪,在当天夜里便返回金中都,没等胡沙虎反应过来,便带领着溃败下来的残兵败卒杀入到胡沙虎家中,终结了胡沙虎的性命。之后,术虎高琪拎着胡沙虎的首级进宫向金宣宗请罪。谁知,这位刚即位的金宣宗不仅没有将术虎高琪问罪,反而让其取代胡沙虎,成为朝廷的新贵。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金廷先后历经皇帝完颜永济被弑,权臣胡沙虎被杀的两场兵变。自此之后,争权夺利的火焰,在金中都内更是愈演愈烈……
    3.金国两河、山东之变
    金国遭逢两次兵变期间,身处中都外围的铁木真,则是趁着金廷内乱,无暇兼顾外围之机,以部分兵马屯军燕京以北,威慑金国君臣。而后,遣其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引右军循太行山而南,劫掠河东;命其弟哈撒尔,大将斡陈、薄刹引右军向海而进,劫掠河北;其本人携幼子拖雷,引中军循太行山向东,一路劫掠山东而去……
    待到公元1214年三月,右路军术赤,窝阔台,察合台等人破保州、中山、邢州、卫州、辉州、相州、怀州等大小数十州,劫掠泽州、潞州、平阳、太原等十余州;
    左路军哈撒尔、斡陈、薄刹等人相继攻占蓟州、平州、滦州、辽西之地;
    铁木真及拖雷人等,则是先后攻掠雄州、霸州、沧州、河间、济州、泰安、济南、登州、莱州等数十州。
    数月之间,蒙军铁蹄踏遍河北、河东、山东各大州府,金国除了都城没有被攻破外,其京城外围被铁木真抢了个干干净净。
    由于金廷无力抵抗蒙军,之后,面对蒙古的兵锋,两河、山东的百姓只能相继聚众自保,以抗蒙军劫掠。由此,两河、山东等地开始出现了一批由当地世家大族所领导的地方自卫武装。
    其中对往后时局影响重大的便有以张柔为代表的河北易州(保定)张氏家族;以史秉直为代表的河北永清(廊坊永清县)史氏家族等等。这些世家大族大多既不听命于金廷,亦不投降于蒙古,而是在蒙军走后开始划地自治。时局至此,随着蒙军的劫掠,地方武装势力的崛起,继辽东之后,金国对河东,河北,山东,辽西之地的统治又趋于崩溃。
    讲完了金国所面临的现实,现在再回到蒙军这边。这抢完之后的铁木真却仍旧没有北返草原之意,而是带着抢回来的东西,继续围困在金中都城下。而遭逢内乱又面临外患的金国,此时已无力再同蒙军一战。无奈的金宣宗君臣只好再一次向蒙古人求和。
    这一次,金廷上下含着热泪向蒙古人献上公主1人(卫绍王之女)、童男、童女各500 人,绣衣3000件,御马3000匹、金银珠宝无数。
    收下这些“礼物”的铁木真,眼见时间也差不多了,金国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了。便在夏日来临之前,引军北返草原……
    第四章 王朝归途——金帝国南迁
    1.金宣宗迁都汴京
    蒙军既退,金宣宗君臣喜极而泣,各大臣相拥痛哭,互相恭贺躲过一劫。
    只是,铁木真的背影虽然远去了,但是蒙军这三番五次围攻金中都的行为,却给金国统治者的心灵留下了一层深深的阴影。于是,关于迁都汴京的事情在两年之后,又一次被金廷权贵们提上了日程。
    只是,迁都真的有用吗?而不迁都,这中都城内,又有多少颗带有信仰的灵魂,能化入这单薄的城池,将这座都城坚守。
    要知道,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固若金汤的城池。而所谓的坚城,都是用一颗颗坚固的人心和一幅幅铮铮的铁骨铸就。只有这样的坚城,才能在金戈铁马地冲击下化魂为城,成为了不朽的存在。只是很可惜,此时的金中都先有胡沙虎弑君在前,再有术虎高琪作乱在后,而刚刚即位的皇帝完颜珣,对于前任皇帝完颜永济的遭遇一直心有余悸。
    种种事实都表明,金中都不是一个安放有信仰和灵魂的坚城!
    所以,在金廷最后地决议之下,迁都地计划列入到帝国眼下的第一要务。具体到金宣宗身上,这位在战火中即位的皇帝,也想为自己的一生,寻得一个善终的结局。
    只是,前路漫漫,君且慢行。这潇洒地离去是世间最为容易不过之事,而苦苦地坚持与那匆匆地逃离相比,却要难上许多。
    在铁木真从金中都撤军一个月后,留守中都的金国太子完颜守忠、右丞相兼都元帅完颜承晖、以及左副元帅抹燃尽忠在金中都的城头,目送着金宣宗一行的车队远去。
    时逢初夏,圣驾南移,本应是一幅蔚为壮观得隆重出行场景。只是在这夏日的黄昏,这如长龙一般的车队,却一如正在历经寒冬的百足之虫,丝毫看不到半点天子车驾的威仪。
    南迁的路上,回想起金国百年前崛起的场景,金宣宗君臣至今心潮澎湃,魂牵梦萦。但是一想到眼前的惨状,众人皆又黯然伤神,默然不语,只有身后那四处飘荡得浑浊烟尘,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场面的沿途百姓诉说着这次天子南迁的无奈。
    龙辇之中,金宣宗掀起珠帘,不时地打量着沿途的千里山河和大众黎民,凝重的目光时而恍惚,时而沉思,偶尔也有心酸涌上心头。
    九个月前,金宣宗带着丰王的身份,在胡沙虎的胁迫之下,从安阳沿着这条路北上中都,走上了帝位。但是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却引领着帝国折返在自己曾经北上的路途。对于帝国的将来,他没有信心。而他自己,也在这路途中的万千思绪里短暂迷失……
    经过漫长的车马劳顿之后,旧时的北宋都城汴京(河南开封),又有幸成为了金国的帝都。中原大地的时局,在时隔百年之后,再次围绕着汴京展开。只是此时的汴京,早已不复北宋当年那辉煌与绚灿的场景。曾经得富庶与繁华,已经尘封在前世那遥远而虚幻的梦里。金国的命运,也将从汴京开始,踏上王朝最后的归途……
    就在金廷上下开始展开对汴京新生活的美好遥想之时,漠北草原的滚滚烟尘,又开始大规模向金国北方边境袭来。
    2.生存与忠诚的抉择
    对于金廷求和之后地迁都之举,铁木真是愤怒的。
    在铁木真眼里,金国的君臣欺骗了他。而要想要重启战端,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深秋既至,草木萧条。铁木真命尽收辽东之地的蒙军大将木华黎挥师南下,鞭指中都而去。待木华黎进军河北涿州,河北世家大族史秉直率家族史天倪、史天祥等千余人以涿州降蒙。
    有了史氏家族的表率作用,河北各大府州闻蒙军至,望风而降者不可胜数。至寒冬降临,蒙军第三次包围了金中都。
    时间还是和一年前一样的深冬,地点还是在金中都城下,参与围城的还是去年的那些虎狼之师。但是金中都却已不再是一年前的金中都了。
    以前金中都里面住的不是皇亲就是国戚,而现在里面有个啥?一年前这里还是金国的京畿重地,一个帝国的首府,现在又是什么?而出于对皇子安危的考虑,留守中都的皇太子完颜守忠早在蒙军还没包围中都之前,便已被金宣宗召回了汴京。
    至于留守中都的完颜承晖和抹燃尽忠二人,在金宣宗看来,他们身为国之将领,理当以为国献身为第一殊荣。但是出于对帝国尊严地考虑以及对留守中都人员地鼓励。金宣宗还是东拼西凑起四万兵马前去救援金中都。
    只是,这四万兵马还没看到金中都的城墙,就被铁木真“围点打援”的战术而全部交代在了路上。
    尽管遭遇如此噩耗,但是这完颜承晖和抹燃尽忠二人也没有过早的让金宣宗失望。蒙军围城一年,金中都顽强挺立于风雪。所以,至少在这援尽粮绝,孤城坚守的一年里,我们有理由相信完颜承晖和抹燃尽忠二人的能力和忠诚。
    然而,从人性的角度来看,我们可以相信一个人忠诚于一时,却断断不可寄希望一个人能忠诚于长远。特别是在身处绝境之时,每个人都会在生存和忠诚之间展开艰难的抉择。放之完颜承晖和抹燃尽忠二人身上,也不会例外。
    所以,在此绝境之下,这对难兄难弟对于生存和忠诚地抉择也便开始了……
    从官职上讲,完颜承晖比抹燃尽忠要大,奈何他不善守城,所以这守城之事,便落到了抹燃尽忠身上。而一开始的抹燃尽忠,确实是想当一个国家的忠臣,帝国的忠实守护者。但是自金宣宗派来的那四万兵马被交代在路上之后,又在战火中坚守了一年之久的抹燃尽忠,眼睛望穿了秋水和苍穹,却再也没能看到从汴京派来的一兵一卒。
    铁木真围城一年,中都早已粮尽,朝廷的援兵却不知身在何方。无奈的抹燃尽忠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向完颜承晖坦言道:“援兵多日不至,中都危如累卵,我等是不是该考虑离开了。”
    端坐于帅府的完颜承晖,听闻抹燃尽忠说完,并无诧异、亦无怒气。只是平静的说道:“你走吧,我是中都留守,我必须以身殉国!”
    抹燃尽忠听到完颜承晖口中说出的那殉国两个字,不知道是对他的呼唤,还是对他的讽刺,一时之间感情变得复杂起来。然而,人性的自私还是让抹燃尽忠从百感交集中走了出来。
    抹燃尽忠坚持了自己的选择,在尽量不让自己动容的言语间,向完颜承晖做出了最后劝告:“太子都被陛下召回汴京了,元帅难道还不明白陛下的心意吗?”
    对于金宣宗地用意,完颜承晖又何尝不知。只是此刻的他依然平静的替金宣宗解释道:“身为皇储,自然是不能以身犯险!”
    “皇储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抹燃尽忠大声的争辩道。
    之后,抹燃尽忠继续说道:“战事至此,我欲奔汴而去。元帅自当珍重。”
    说完,抹燃尽忠对完颜承晖再行元帅之礼,是为告别。见完颜承晖无言,抹燃尽忠转身而去。
    夜至深处,得部下奏报,抹燃尽忠携家人亲信弃城而去。
    得此消息的完颜承晖依旧一脸平静。夤夜之时,完颜承晖在沐浴更衣之后,在自己的府邸饮下早已备好的毒酒。
    酒液划过愁肠,完颜承晖自殉在了金中都这座千年的城池。而此刻,身处月光深处的抹燃尽忠,则是带着自己成群的妻妾和亲信,头也不回地奔向前往汴京的夏夜里。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完颜承晖选择了忠诚,抹燃尽忠选择了活着。
    随着抹燃尽忠地逃离,完颜承晖地殉国,公元1215年五月,做过大金帝国六十余年都城的燕京,被木华黎收入到了囊中!
    第五章 左右逢源——西夏的生存之道
    1.金、夏恩怨
    燕京既克,木华黎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一路招降纳叛,攻城掠地,横扫金国黄河以北各大州府。而那些仍旧奉金国为尊的河北诸城,在蒙古的兵锋下相继告急。
    只是,金国的君臣在面临即将尽丧河北之境的局面时,心态依然是乐观的。这一切都源于他们有着这样一个幻想——他们认为跑到据有黄河天险的汴京就可以摆脱蒙古人纠缠不休的宿命。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铁木真用实际行动告诉金宣宗君臣,关于灭金,他依然是认真的。
    公元1216年初,铁木真趁金国疲于奔命之际,遣部将撒木合引军万余,借道西夏,自贺兰山南下关中,意欲东出潼关,直捣中原。但由于撒木合力战潼关多日未下,蒙军进而又选择由嵩山小道东出河南汝州,而后直奔汴京而去。由此,自中都陷落,还不到一年时间,蒙金之间的战场便由长城南北推进到了黄河两岸。
    眼看蒙军又兵临城下,金宣宗外召“山东花帽军”来京勤王,内将汴京周围诸镇重军尽数屯于汴京之内。而蒙军见金国此举,则再次效仿围困金中都之举,在围困汴京的同时,又引军大肆劫掠汴京周围诸镇……
    从燕京逃到了汴京,金国仍然摆脱不了蒙古这个梦魇般的存在。在勤王之师未至的情况下,金宣宗唯一敢做,能做的便是坐视中原大地被蒙军蹂躏之时,遣人奔赴漠北,去向铁木真请和。
    金宣宗求和的诚意是满满的,但是求和的结果却是让人失望的。漠北求和的使者带回了铁木真要求金国去帝号,称臣,纳贡,献河北、山东未降诸城的四大要求。
    听完使者的汇报,金宣宗的心情开始在冰与火的痛苦里沉沦。好在,就在金宣宗无可奈何之际,金国的勤王之师“山东花帽军”姗姗来迟,其前锋在汴京郊外击败蒙军劫掠之军。见此情况,孤军深入中原腹地的蒙军,在形势还未对自己不利之前退军北返。
    突入中原的蒙军虽然北返了,但是战争却远没到结束的时候。鉴于这次西夏借道蒙古的行为,金廷上下愤怒异常。这时,缓过劲的金宣宗觉得是时候和西夏算一算这些年的旧账了:
    自公元1209年末,因蒙军围城西夏中兴府,金国见死不救开始,西夏便恨上了自己这个曾经的宗主国。
    公元1211年夏,西夏国内发生政变,夏襄宗李安全被弑,夏神宗李尊顼(xu)即位。这位通过政变即位的西夏皇帝,对于金国地怨恨不仅没有消弭,反而比他的前任更加强烈。
    公元1211年秋天,铁木真第一次祭天伐金,夏神宗应铁木真之要求,率军南下关陕以为呼应;
    公元1213年,蒙军兵分三路劫掠两河、山东,西夏则挥军东向,助蒙军劫掠河东;
    公元1214年,木华黎兵围金中都,西夏出兵金国关中,以牵制金军救援。
    五年过去了,金、夏之间已经结下了太多的仇怨。
    在过去的五年里,西夏和金国在边境的局部战争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这让金国在深受蒙古荼毒的时候,还得分一部分兵力来防御西夏。不仅如此,这西夏在自己给金国制造麻烦的同时,还时不时邀请南宋一起攻打金国。
    所以,在蒙军撤离之后,金宣宗便开始着手收复陕西失地,更是展开了对西夏地猛烈报复!
    见西夏遭遇金国地猛烈还击,铁木真不像当年的完颜永济那样隔岸观火。此时的铁木真出于大局考虑,打算却助西夏一臂之力。
    只是,这铁木真虽然有心,但是其兵力却已捉襟见肘。时下的蒙军,一部分正随木华黎攻掠金国太行山以南,黄河以北的未下州府;而另一部分,由于铁木真曾经追杀的乃蛮部太阳汗之子屈出律窃西辽而称帝已有六年,铁木真特遣哲别引大军前往西辽作战,意欲消灭屈出律及西辽,同时也为远征更为遥远的花刺子模(阿姆河下游、咸海南岸)清扫道路。
    尽管铁木真所能调动的兵力有限,但他还是执意派兵南下,与西夏军合力进犯金国宁州(甘肃宁县)。然而,在公元1217年初,金国却以其潼关军的优势兵力,在关陇边境战败了西夏蒙古联军。
    前有铁木真部将撒木合久战潼关不下,此次又有蒙夏联军在宁州被金国潼关军击败,让铁木真意识到蒙古地广人稀,兵源紧缺的弱势之时,也不敢再小看金国潼关精兵。而眼下,木华黎大军南征河北,又有哲别大军西征中亚,如若再分兵进军关陇(陕甘地区),已不切实际。
    鉴于精力和兵力有限,公元1217年八月,铁木真在经过轻重缓急的利弊权衡之后,南下太行,执木华黎之手,向其言道:“太行山以北,朕自经略,太行山以南,卿其勉之”。进而赐木华黎太师,国王之号,以金印相授,命其统领河北蒙军及契丹、女真、乣(jiu)、汉等诸路降军全力灭金。而其本人则是开始全力着手西征花刺子模地战前准备……
    2.西夏往事
    月近中秋,甲胄猎寒。
    兵力不足的铁木真既准备西征花刺子模,便毫无疑问要去向西夏征兵。不料,本以为呼之即来的西夏,这次却出了状况。
    以前西夏跟在蒙军的身后,趁蒙古侵金之时,对金国打个劫、放个火,这个在夏神宗看来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此举对蒙、夏双方都有利。但是这次,眼下有金国报复在前,现在又遭遇铁木真要求其跋涉万里,随同蒙军前往中亚作战在后。这让出于对自身利益得失考虑的夏神宗觉得有点强人所难。
    这次,夏神宗严词拒绝了铁木真地征兵要求。
    虽然西夏此举在铁木真地意料之外,但是西夏会做出如此选择却并不意外。如果要是了解西夏王朝的建国史,我们就会发现,这就是西夏王朝从立国之始就一以贯之的外交原则。而这个原则可以简化为三个精炼的四字成语:见缝插针、左右逢源、唯利是图。
    遥想两百多年前,党项人偏居河西走廊之地,多年来臣服于中原王朝。后来,时逢北宋初立,宋辽交恶,党项首领李继迁趁机叛宋自立。由此之后,李继迁、李德明、李元昊祖孙三人,就是凭借着见缝插针、左右逢源、唯利是图三大原则,穷祖孙三代之功,奠定西夏立国之基。
    在奠基西夏王朝的过程中,党项见宋强则助宋伐辽;遇辽强则附辽侵宋;宋辽若是言和,党项就同时臣服于辽、宋。但这种臣服,仅仅是名义上地臣服,其目的都不过是为了获得宋辽之间地封赏罢了。而其祖孙三人,关起门来,仍旧是乾纲独断,登临九五的天子。
    正是凭借着如此外交手段,西夏王朝在奠基初期,斡旋与宋、辽两大巨人之间,在时间的长河里一步步壮大。公元1038年,党项最终在李元昊时代,建国大夏、称帝河西,割据西北,与宋、辽成三足鼎立之势。
    党项即便建国,李元昊却也没有和宋辽翻脸,仍旧以藩国身份在宋辽之间左右逢源。李元昊之后的后继之君,也是自觉将李元昊时代的外交原则奉为西夏王朝的立国之本。得益于党项人的长袖善舞,西夏最终在一百多年后成功熬死了大辽和北宋两大巨头。当西夏眼见金国那个新贵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并吞辽灭宋之后,又很快臣服在了金国的脚下,与金,南宋再成三足鼎立之势。
    时光荏苒,再过百年,蒙古以势不可挡之势崛起,金国却已经是日薄西山。此时西夏再次权衡得失,选择附蒙侵金,以求从中渔利。如果西夏要是再多坚持几年,甚至都有可能熬死金国……
    两百余年以来,党项人一直以自身的利益得失来权衡国家大政方针的利弊。如今若是应铁木真之征,前往万里之外的中亚远征花刺子模,显然已经不符合党项当下的利益。所以,夏神宗拒绝了铁木真出兵中亚地要求,也便在西夏的情理之中了。
    只是,夏神宗的此举在西夏的情理之中,但是却不在铁木真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这铁木真一听夏神宗拒绝奉召出兵,立马变脸。
    在铁木真的杀伐决断之下,蒙军再度自兀刺海城攻入西夏境内,杀奔中兴府而来。见蒙军来势汹汹,夏神宗身胆俱寒,在留下太子李德旺守城之后,其本人逃奔西凉府(甘肃武威),而蒙军则是又一次打到了西夏的都城中兴府。
    蒙军的又一次围城,让党项人的心里是无限凄凉。想着自己投诚的这几年,对于蒙古就算没有功劳,那也还是有苦劳。也就因为自己的一次拒绝,铁木真就将他们这六七年的“友谊”一次性忘得干干净净。为此,远在西凉府的夏神宗独自神伤了很久。只是,直到此时,夏神宗仍旧还没看清,此时的蒙古,已经不同于当年的大辽,不同于当年的北宋,更不同于当年的金国。
    韩非子在《五蠹》中有言:“古者文王处风、镐之间,地方百里,行仁义而怀西戎,遂王天下;徐偃王处汉东,地方五百里,割地而朝者三十有六国。荆文王恐其害己也,举兵伐徐,遂灭之。故文王行仁义而王天下,偃王行仁义而丧其国。是仁义用于古而不用于今也。”
    放之西夏,见风使舵,左右逢源能用于古却也不能用于今也。西夏昔日能在辽,宋、金之间长袖善舞,这一切都源于辽、宋、金在汉文化地熏陶下,其处理外交上的争端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已经不全寄希望于武力来解决,这就给西夏的长袖善舞提供了舞台与空间。而当下,在以武力征服而强势崛起的蒙古面前,西夏那长袖善舞的舞台和空间已经不存在了。
    故韩非子又有言:“时移世易,事异则备变,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所以,西夏两百多年来的那一套,在当下的天下大势面前,已经不再适用。
    回到当下,夏神宗出奔西凉府(甘肃武威),蒙古军围城中兴府,西夏王朝似乎该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了。然而,天却不想亡夏,就在蒙、夏力战中兴府的这段时间里,西方传来了一个让所有东西亚帝国都无比震撼的消息——蒙古大将哲别在铁木真的授意之下,历时两年将曾经称霸中亚的西辽帝国剪灭……
    第六章 百年西辽——契丹王朝的余音
    1.西辽之立
    作为第一个被蒙古消灭的民族政权,我们有必要来简要回顾一下西辽的历史:
    公元916年,契丹人耶律阿保机在临潢府(今内蒙古赤峰境内)称帝,建立“契丹”王朝,后改称“辽”。
    建国之后的大辽,经过后继之君的数代开拓,又于中原五代十国时期,占据中原幽云十六州之后,其国力达到了王朝的巅峰。只是,王朝轮回的历史规律依然适用于契丹这个游牧民族的身上。
    公元1125年,契丹人所建立的大辽王朝被从白山黑水崛起的女真人强势灭国。
    辽国灭亡之时,辽国宗室耶律大石带领着少数兵马逃出,而后召集部众,不远万里来到了今天的新疆和中亚一带,不久就在当地站稳脚跟。
    公元1132年,耶律大石于叶密立(今新疆西北额敏县)登基称帝,号天佑皇帝,建元延庆,先后兼并高昌回鹘王朝(今新疆东部),东喀喇汗王朝(今新疆和田、喀什一带),建都虎思斡耳朵(今吉尔吉斯斯坦楚河州托克马克布拉纳城)。经过艰苦创业,耶律大石逐步建立起一个强大的西辽帝国。
    公元1134年,耶律大石命元帅萧斡里刺引军七万,挥师东向,意欲重返故土,再与金争霸天下。然而此时,也是正值金国吞辽灭宋,国势如日中天之时,东归的西辽大军则再次被金军击败,西辽大军不得不再次退往中亚。
    东征失败之后,耶律大石对重返故土已经不再抱有太大期望,从而全力往西开拓生存空间。之后西辽大军先后击败西喀喇王朝(今乌兹别克斯坦),塞尔柱帝国(今伊朗,伊拉克,高加索,小亚细亚,叙利亚等地),花刺子模(今土库曼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等)。当耶律大石于公元1143年去世时,其王朝统治区域已东起阿尔泰山,西达咸海,北至巴尔喀什湖,南抵昆仑山脉。一度让花刺子模,东、西喀喇,高昌回鹘等王朝臣服于其麾下……
    六十年后,西辽国势渐衰。在西辽的东方,蒙古诸部强势崛起。而铁木真统一蒙古诸部的过程中,无意间又让国势渐衰的西辽王朝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公元1204年,铁木真率军前往阿尔泰山,攻打乃蛮部(今阿尔泰山以南)。乃蛮部太阳汗拜不花陈兵杭爱山(今蒙古国杭爱山)下,与铁木真展开决战。一场大战下来,太阳汗被铁木真斩杀,但其子屈出律却逃亡至叔父不亦鲁黑处。铁木真穷追不舍,继而斩杀不亦鲁黑。然屈出律大难不死,则再次逃亡至蔑尔乞惕部(今蒙古中北部鄂尔浑河流域)。蔑尔乞惕部本就与铁木真有夺妻之恨,故而铁木真再度一路追杀屈出律于蔑尔乞惕部境内,蔑尔乞惕部首领脱黑脱阿率兵与铁木真激战于额尔浑河,铁木真则再次斩杀蔑尔乞惕部首领脱黑脱阿。而屈出律则是再次死里逃生,随之一路向西,逃亡西辽境内……
    对于铁木真来说,此时的西辽是不知虚实且鞭长莫及,故而铁木真引兵至西辽境内后,未敢深入,旋即回师。太阳汗之子屈出律由此逃过一劫。
    落难王子屈出律,在客居西辽期间通过不断游说西辽王室,不久便获得了西辽皇帝耶律直鲁古的信任。而后屈出律借西辽之名,召还昔日乃蛮部余众,一度在西辽重振了不少实力。不久之后,屈出律又迎娶西辽皇帝耶律直鲁古之女,一跃成为西辽驸马,跻身西辽王室阶层。
    2.西辽之亡
    公元1211年,屈出律委身西辽已有七年,经过其苦心经营,其本人已经在西辽拥有了强大势力。此时,不愿再屈居耶律直鲁古之下的屈出律,便与花刺子模以及西喀喇王朝密谋,相约共同推翻耶律直鲁古的统治。是年七月,屈出律引军八千,于西辽皇帝耶律直鲁古外出狩猎之时,与花刺子模,西喀喇王朝叛军,里应外合,率军包围西辽都城虎思斡耳朵,擒西辽皇帝耶律直鲁古。后屈出律逼其退位,自立为帝,奉耶律直鲁古为太上皇。
    及至此时,西辽四大属国,高昌回鹘已于公元1209年三月归附蒙古,西喀喇王朝与花刺子模已叛乱自立。只剩下东喀喇王朝继续效忠西辽。为巩固自己的统治,屈出律将都城自虎思斡耳朵,迁往东喀喇王朝的喀什境内。
    自屈出律谋朝篡位之后,西辽已名存实亡。
    公元1216年,铁木真得知屈出律据西辽而称帝,从金国抽身的他即刻命大将哲别引军五万,攻伐西辽。自此,西辽的国土在哲别地攻打下一步步沦陷。
    到了公元1218年,屈出律在哲别的一路追赶下已由喀什、和田一带逃往葱岭(今帕米尔高原)。而此时,蒙古经由花刺子模通往西亚经商的商队,在花刺子模境内被花刺子模地方官杀人劫货。为此,铁木真命哲别早日剿灭屈出律残余势力,为蒙军西征花刺子模彻底清除后顾之忧。
    接到命令的哲别,派军深入葱岭,擒屈出律而还。至此,西辽灭亡!
    随着屈出律地被擒,西辽的灭亡,契丹这个民族建立的政权也就彻底的退出了中国的历史舞台。有关于这个民族后来的基因传承,我们所能知道的便是他融入了世界民族的汪洋大海。而契丹这个民族的称谓,只存留于历史的烟尘之中。
    回到眼前,蒙古大将哲别消灭了西辽,解决了铁木真西征花刺子模的后顾之忧,加之此刻中兴府久攻不下,铁木真便于此时从中兴府外撤围而去。
    在西夏人的目送之下,铁木真怀抱着前往世界的另一头干一番“大事业”的目标西去。这让西夏和金国的君臣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公元1219年,铁木真以56岁高龄亲率大军不远万里远征西亚花刺子模。为防征战途中遭遇意外,铁木真在出征前将第三子窝阔台确立为蒙古大汗的后继之人。
    身后之事已定,铁木真鞭指西亚,蒙古军万里远征。在那遥远的西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更为广阔的世界……
    第七章 四面开战——金国最后的疯狂
    1.南宋的对金政策
    西辽已灭,契丹王朝最后的余音不复存在。现在,我们将目光收回,再次回看西夏。
    逃亡西凉府的夏神宗,经过再三确认蒙古人已经远去之后,其一身的冷汗开始有了风干的迹象。躲过一劫的夏神宗自西凉府回归中兴府。
    王朝免遭灭顶之灾,回归中兴府的夏神宗又开始施展起那套屡试不爽的外交手段。随后,夏神宗派出了使臣,跨越了关山,跪在汴京金宣宗的脚下。
    在金宣宗面前,西夏的使臣先是和金宣宗共同回顾了两朝百余年来的“深厚友谊”;而后一遍遍痛斥这些年来蒙古的斑斑恶迹,进而口头谴责了铁木真对中原大地犯下的滔天罪行。但是却绝口不提自己这些年对金国趁火打劫,屡屡犯边的不义之举。
    最后,西夏的使臣代表夏神宗,向金宣宗提出了重修于好的意愿。
    夏神宗的使者虽然当着金宣宗君臣的面又是盟誓,又是诅咒地做了一大堆保证。但是正在气头上的金宣宗,给西夏使臣地回复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迷途知返”的夏神宗本想趁着铁木真西征,与金国再结秦晋之好,共同防御木华黎地进犯,没想到在金宣宗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这让夏神宗对金国地敌意又加深了三分。
    金宣宗既不愿接受西夏地示好,这夏神宗自然就会找别人示好,拉一个打一个,一向是西夏的惯用伎俩。于是,自知打不过金国的西夏使臣又满怀憧憬地跑到南宋的地界上,表示希望和南宋联合,共同给金国点儿颜色瞧瞧……
    只是,南宋对于西夏联宋侵金的态度,不能取决于西夏怎么说,而是要取决于眼下南宋与金的政治局面。鉴于自古以来,各大政权之间的远交近攻,合纵连横施展起来比较复杂。为了更好地看清当下蒙古、金、西夏、南宋之间错综复杂的形势,现在我们有必要把目光从北国暂时移至江南。
    江南的南宋自从针对金国的开禧北伐失败之后,已经销声匿迹十多年了。但在这十多年里,南宋却也没有闲着,整个南宋朝廷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天下大势的变化。
    十多年来,南宋看着蒙古的一步步崛起,看着西夏改换了门庭,看着金国的辽东叛乱,看着金宣宗被迫迁都。随着蒙古的日渐强盛,金国的日薄西山,西辽的江湖除名,南宋意识到一个比金国更为强大的猎手出现了。
    如今的南宋上下一致认为,今日的蒙古,一如百年前的女真一般强悍,而今日的女真,却如百年前的契丹一样羸弱。但是在对于如何处理与金国的关系之时,南宋朝廷内部多年来却是有着重大分歧。
    分歧虽然一直存在,但是就如何对待与金的关系,早在四年前,金宣宗迁都汴京之时,南宋君臣就已经确立了一个明确的态度。
    四年前的北国八月,金廷刚刚把朝廷安在了汴京;四年前的江南八月,临安皇城的崇政殿内正历经着一场朦胧烟雨。
    临风听雨的南宋朝堂之上,身处帝位的宋宁宗向群臣言道:“自蒙金开战以来,道路多有阻隔,以致岁币不输于金国。日前金使前来,意在催促岁币之事。众爱卿以为,这岁币还有无输送之必要?”
    风雨声中,把持朝政多年的权臣史弥远率先言道:“今蒙古初兴,大有席卷天下之势。以金国军力之强盛,尚不能抵御蒙古之兵锋。而我朝军力羸弱,蒙古亡金之后,以我朝之军备,实无对蒙之胜算。臣以为,今当摒弃宋金百年之世仇,输岁币以消两朝之隔阂,扶金以为我朝之屏障。”
    史弥远一番话,虽说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结合南宋立国近百年的对外战绩,这又实在是大实话。即便朝堂上的众多人听着不舒服,但还是得到不少官员地认同。
    然而既是朝会,又议的是关乎国本的大政。这朝堂上自然是免不了持不同意见者。作为起居舍人,也是理学家的真德秀即在朝堂之上反驳道:“蒙古之图灭女真,犹猎人之志在得鹿。鹿之所奔,猎人必追逐之,蒙古既能越三关之险隘以攻燕京,岂不能横绝黄河一带之水以趋汴京?若蒙古如刘聪(匈奴王),石勒(羯族帝)之盗有中原,则疆场相望。故我朝今日不仅要止输岁币于金,更应乘金虏之将亡,早图自立之良策!”
    真德秀的意思很明显,指望别人给你守边,充当战略缓冲地带,始终是不靠谱的。帝国的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好一些!
    真德秀说完,朝堂之上的史弥远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从朝堂之上响起。
    “金、蒙激战数年,虽徙巢于汴,然实力仍不可小觑。今北方战乱不堪,正是金国急需钱粮岁币之时,我朝若止输钱粮岁币于金,必然招致两国烽烟再起。”
    众臣回身所见,发言者乃是淮西转运判官乔行简。
    针对乔行简的发言,真德秀再次争辩道:“国家之于金虏,有万世必报之仇,女真之亡,近在朝夕而已。我等大可不必为将亡之朝而忧虑。金虏若是来犯,正是我朝雪耻之时!”
    真德秀一席话说完,史弥远对于这个理学家得大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继而又在朝堂上反驳道:“那就依卿所言,我等坐视蒙古亡金。待金亡之后,我朝将如何抵御蒙古?卿可有自存之策献上?金虏若是来犯,我朝又当如何御敌?”
    史弥远说完,真德秀镇定自若,似乎早有准备地说道:“用忠贤,修政事,纳群策,收众心以固国本;训兵戈,择将帅、缮城池,饬戍守以御外敌。唯今之计,当罢停岁币以修筑两淮军备;以保家卫国之名招募壮士;练兵选将,奔汴京直捣虏巢。此举若成,既可雪我朝百年之恨,亦可得黄河天险以拒蒙!”
    真德秀所言,说的是南宋满朝文武热血沸腾,但唯独史弥远却仍旧不屑的言道:“军国大事,岂能意气而言。尚不言以我朝之力,能否击汴。且我朝军民,欲战者是否有十之二三。”
    说完,史弥远还不忘狠狠加上一句:“夸夸其谈易,经世致用难。”
    尽管遭史弥远如此讽刺,但真德秀仍然不甘示弱地言道:“以忍让和戎为福,以息兵忘战为常。稍安边则示好于金。输我朝之玉帛,用之于金虏,以致强敌更生。如此作为,难道是图存之策。”
    朝会至此,崇政殿外的雨声渐小,但朝堂之上的火药味却已十足。龙椅之上的宋宁宗意识到,不能让其二人要再这么争辩下去了。示意二人稍作休息。
    这史弥远和真德秀二人,一个想息兵言和,一个想报仇雪恨。只是,这二人所献之策地执行与否,不取决于南宋朝堂之上地争辩,而取决于金国能在蒙古得凌厉攻势之下还能支撑多久;还取决于蒙古对南宋的态度。而这些,是所有人都无法预知的,毕竟在历史上能一眼望穿未来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生活中的经验时常告诉我们,当我们对两个选择权衡不定之时,折中往往是最能让人接受的一个方法。
    故而,在四年前的那场廷议之上,宋宁宗决定将岁币暂停,不轻言战,对蒙金之间的战争定下了隔岸观火的基本国策。
    所以,四年过去了,南宋已不曾再给金国送过一文钱的岁币,而金国多次派使者来要,也没要到过一文钱……
    2.宋、金开战
    照说以南宋四年前针对金国的既定国策来讲,这时的南宋对于和西夏地联合是没什么兴趣的。
    只是,年前蒙军主力尽数随着铁木真西征花刺子模。留在黄河以北的乃是铁木真麾下大将木华黎所统帅下的十万杂牌军。这样一来,金国遭遇的军事打击便变得缓和起来。
    这时,缓过劲儿来的金国突然想起,南宋已经很多年没给自己送过一分钱。对于金国来说,南宋的这种行为是不友好的,是不乖的,是必须予以谴责的。
    而对于金国地谴责,南宋当局在其隔岸观火的国策下,一直选择充耳不闻。
    在谴责没有得到想要地回复之后,金国的君臣把目光投降了南宋的富庶土地,妄图用南宋的国土,去弥补自己失地。而后,金国君臣大胆抽调防御西夏和蒙古的部分兵马,屯兵秦岭——淮河一线,做起了“取偿于宋”的美梦。
    此时的夏神宗,正是看到了南宋与金之间地剑拔弩张,故而派遣使者来到临安,表达了希望与南宋联合,以求共同攻打金国的愿望。
    只是,金国的“取偿于宋”是狼子野心,那西夏的“联宋抗金”也未必是安了好心。而且自西夏立国一百七十余年来,就一直在北宋、契丹,女真、蒙古之间煽风点火。这让南宋一直对西夏的“国品”存在疑虑……
    在一个不经意地决定,就可能引发一场国家危机的时代。面对西夏的“示好”和金国的“示威”,罢停金国岁币四年之后,南宋又到了要做出历史性抉择的时候了。
    但局势发展到这一步,从南宋的角度来看,已经不再是南宋现在要怎么样,而是金国现在要怎么样。
    现在的金国,自铁木真西征之后,对于西夏的示好,他们瞧不上;对于南宋,他们此刻把眼睛擦的贼亮,想着来南宋找补点儿这么多年在蒙古手里的损失。最终让处于观望状态里的南宋,与西夏达成了军事联盟……
    南宋和西夏的联盟意愿已经达成,而金国对于南宋的“岁币”一直索要无果。在金宣宗对南宋下发最后通牒,仍然没有得到南宋的回应之后,金国开始在西起大散关(今陕西宝鸡),中至襄阳府(今湖北襄阳),东到楚州(今江苏淮安)的数千里边境上向南宋发动了全面进攻。
    “开禧北伐”十二年后,秦岭到淮河的千里边境上,金、宋战火重燃……
    当下,在太行山南北,蒙古大将木黎华统帅十万大军正对金国虎视眈眈;金国此前拒绝了西夏地求和,西夏再次视金国为死敌,其西北再无宁日。除此之外,曾经金国所控制下的山东,自遭蒙军劫掠之后,就一直有人在造反。多年以来,那些人已经造出了一个比较响亮的名字——红袄军。现在,金国顶着西北、河北和山东的军事压力,又在秦岭——淮河一线的数千里战线上和南宋鏖战。
    金国,已进入了最后的疯狂!
    ……
    金军既从大散关、襄阳府、楚州等地大举进犯南宋,宋宁宗即命四川制置使董居谊、京湖制置使赵方,江淮制置使李钰集三大战区之力,全力相抗。
    既得朝廷之命,南宋各大战区尽出精锐拒敌:四川利州(今四川广元)都统王逸败金军于大散关,追斩金统军完颜赟(yun);京湖制置使赵方携其子赵葵,赵范及枣阳守将孟宗政,败金军于樊城、枣阳、光化(今湖北老河口市)等地;江淮制置使李钰携淮东制置使贾涉败金军于楚州(江苏淮安),泗州(江苏泗县)等地。金军地嚣张气焰随即被压下。
    值得一提的是,参与此战得众多人员,在后来的半个世纪里,大都对南宋王朝的兴亡产生了重大影响:
    赵范在十六年后,统领南宋大军北上河南,收复归德,汴京、洛阳三京。后虽遭遇蒙军反攻,兵败而归,却也和其弟赵葵先后擢拔吕文德,余玠等人,为抗蒙大业血战半生;
    枣阳守将孟宗政,乃岳飞部将孟林儿之子,其本人继承先父遗志,一生于襄阳前线抗金守土。而其子孟珙,更是在十五年后,参与蒙宋联合灭金之战,最终报了先祖的未竟之仇。灭金之后,孟珙继而主撑南宋抗蒙战局近二十年,终成一代名将;
    淮东制置使贾涉,在此一战,不仅击败金军于淮东,更是先后策反、招降山东如李全、石珪、时青等世家大族所领导的地方武装以及“红袄军”余部,一度将山东部分地区纳入南宋的版图。而其育有一子,在30年后的南宋,甚至于今天都是家喻户晓之人,其子便是南宋后期的一代权相贾似道。
    3.金国的疲于奔命
    秋风满园吹黄叶,江山化蝶成虚幻。
    回到宋、金之战,即便面对出师不利的时局,此时的金国君臣却依然没有想从南宋收手的打算。金国的君臣一直坚信,在蒙古手中失去的土地,他们一定会从南宋的领土上弥补回来。“取偿于宋”的大政方针,他们将坚定不移的执行。随之,宋金之间在秦岭——淮河三千余里的战线上,展开了长达五年的拉锯战……
    面对金国的凌厉攻势,南宋秉持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外交策略。在接下来的五年里,分别和西夏、蒙古走向了联合之路。
    随着南宋与西夏、蒙古地联合,被蒙古打的困守河南,陕西一隅之地的金国,将在漫长的边境线上,以一己之力,独立抵抗南宋,西夏,蒙古的同时攻击。
    ……
    时间流逝,光阴流转。不知不觉,两年的时间已经过去。
    两年的战争下来,金国不仅没有从南宋占得一丝一毫的便宜,反而折损了数以万计的兵马钱粮。面对时局的混乱,国家的日益穷困。金宣宗终于意识到不能再这么干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把自己连带着金国给玩儿死。
    此时,金国最理智的做法似乎应该停止对南宋的侵略战争,在恢复国计民生的同时,去抵御蒙古和西夏地入侵。但是让人不解的是,金宣宗一方面派人去和往年他看不起的西夏讲和,一方面又派人横穿西北流沙之地,去中亚寻找铁木真求和。但是自始至终也不愿停止对南宋得大规模用兵。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西夏那边窝囊了半辈子的夏神宗对于金宣宗地讲和,竟然毫不犹豫地回复了金国使者一个滚字……
    在与西夏地讲和遭到拒绝之后,金宣宗派出的另一路求和使臣,也穿越大漠,翻越高山,不远万里来到了西域,来到了正在西征花刺子模的铁木真面前。
    只是,千里之外的铁木真给予金廷使者地答复是:只要金国能割让关中之地于蒙古。蒙古方面将罢兵歇马,从此永不向金国用兵。
    虽说铁木真说的是一本正经,但金使这边,则是听的战战兢兢。任谁都知道,关中若失,河南必不可守。铁木真地要求,让金使感觉不到铁木真谈判的诚意。
    于是,不远万里来到西域的金使向铁木真留下一句:“割地之事,关乎国本,非我所能做主,容我回朝禀报我主,商榷之后,再回禀大汗。”
    然后,金使又是一路跋山涉水,踏冰卧雪,风尘仆仆地跑回到金国。金宣宗这趟远赴西域地求和之旅,同样也以失败告终。
    与蒙古、西夏地讲和失败,让金国所面临的困境日深。但是,这却还不是最坏的结果。就在金国与南宋激战在秦岭淮河一线时,之前和蒙古决裂的西夏,又和蒙古大将木华黎联系了起来。
    公元1221年冬天,蒙古大将木华黎效仿铁木真之前的军事方略,出云中借道西夏,猛攻金国所控制的陕西,山西诸镇;此次,西夏再受蒙古之征,派出五万兵马伙同木华黎一起去打劫金国,攻占了金国的大片土地。
    随着蒙古,西夏,南宋地对金用兵,东西南北四面开战的金国,俨然已经因战争而处在疲于奔命的状态……
    第八章 君王凋零——四大巨头的相继离去
    1.木华黎病逝
    春去秋来苍老了容颜,花开花落带走了时间。不知不觉间,无情的战火烧到公元1223年的春天。
    初春时节,自阴山而来的朔风,依然裹挟着漫天黄沙肆虐在黄河与长江,吹打着汉江和渭水。而辽阔的华夏大地在这本该恢复生机的季节,却也因蒙、金、夏、宋的战争,无奈的显现出沧桑疲态。
    多年的战争下来,已不知有多少家园在战争的风暴里被撕扯的支离破碎,亦不知有多少黎民苍生被这连年的战火无情湮没……
    然而,公元1223年前后的世界,并非身处东亚的华夏大地被战火蹂躏得惨不忍睹。而万里之外的中西亚,也是烽火连天。
    此时,距离铁木真西征已经五年了。从蒙古高原燃烧起来的战火,也被他带去西亚五年了。五年来,铁木真和他的部将以及子孙们取得了不菲的战绩。比起他们在太行山以南的代言人木华黎,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木华黎在东亚平定辽东之时,铁木真携幼子拖雷在中亚攻占撒马尔罕,饮马阿姆河(今乌兹别克斯坦);当木华黎引军平定辽西之时,术赤、窝阔台、察合台攻占玉龙杰赤,进军咸海以西(今土库曼斯坦);当木华黎平定山东,河北之时,哲别、速不台引军追击花刺子模国王沙摩诃末于里海西岸(今伊朗北部);当木华黎进军关中之时,哲别、速不台北上阿塞拜疆,翻越高加索山脉,在里海北滨击败斡罗斯联军、钦察联军(今俄罗斯西南,哈萨克斯坦以北部落),进入钦察草原。
    五年来,铁木真的西征一路摧枯拉朽,木华黎对于金国的战争一直也是顺风顺水。
    但是到了公元1223年,上天却不打算让木华黎继续顺风顺水下去,也不想让铁木真在西亚继续待下去。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木华黎征战一生,无论是随铁木真统一蒙古诸部也好,还是攻打西夏和金国也好。作为铁木真左膀右臂的他一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只是,红颜终有衰老之日,名将亦有迟暮之年。
    在木华黎那近秋的暮年,京兆府(今陕西西安)和凤翔府(今陕西凤翔),这两座金国关中之地的坚城,成为了他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所在。
    对于这两座城池地攻打,蒙夏联军已经持续了数月。尽管有木华黎亲自督战,但蒙夏联军还是只能在这两座坚城之下望城兴叹。
    遭遇到如此状况,西夏眼看占不到什么便宜,又开始犯起了老毛病——善于审时度势的夏神宗也没和木华黎打招呼,便命参与作战的西夏军返回西夏本土。
    西夏的私自退场行为,直接造成了蒙古攻城的失利,气的木华黎大病一场。一个月后,征战一生的木华黎病死于军中。
    木华黎病死,铁木真进军中原的代言人也就不复存在。此时,在西方战场,花刺子模国王沙摩诃末已病死于里海之滨,其子札兰丁继位之后,虽一度短暂复国,但很快再被蒙军击败。眼下札兰丁因兵败正逃亡至印度河流域。亲率大军追至印度河的铁木真,因印度河流域气候炎热,蒙军水土不服难以继续深入。
    当铁木真得知了西夏的背叛和爱将木华黎的死讯之后,便率领着西征的兵马,走上了东归的道路……
    2.战火中的后继之君
    鉴于铁木真从西亚东归的路还要走上一段时间,我们继续回过头来看看夏、金、宋当下的战时状态。
    先说西夏。这么多年来,西夏先跟着金国打蒙古,后来投靠蒙古打金国;然后在蒙古地攻击下又去求金国和好;在遭到金国地拒绝后,又跑去和南宋联合攻打金国;后来又加入蒙古的阵营打金国;当看到蒙古战争失利之后,又背叛了蒙古阵营。
    多年来,这个党项人建立的政权,一直走在联合,投靠与背叛的道路上。然而连年地征战,不仅白白损耗了自身的国力,到头来却也没有给这个王朝带来什么实际利益。最后的结果只是民生凋敝,国库空虚,百姓怨声载道而已。
    在木华黎死去的这一年,本着四处投机,努力在“国际”上找存在感的西夏皇帝夏神宗,在国内一片咒骂声中,不得已走下了皇位。由其子李德旺即位。是为接下来将要出场的夏献宗。
    夏神宗退位的同月,自即位以来,一直饱受蒙军欺凌的金宣宗——完颜珣,在金国烽烟四起的情况下,撂下这个烂摊子病死了,其第三子完颜守绪即位,也就是接下来将要出场的金哀宗。
    一年之后,远在江南的宋宁宗赵扩也在西湖之畔病逝,权臣史弥远发动政变,废宋宁宗继子赵竑太子之位(宋宁宗无后),立赵匡胤之子赵德昭十世孙赵与莒为帝,后改名赵昀。即为后来的宋理宗……
    负责对金作战的蒙军统帅木华黎病死,西夏、金、南宋相继换了皇帝。主持华夏大地宋、蒙,金、夏战局的四大巨头一个个离去,让身处在东亚大地上的子民看到了和平的曙光。他们相信,多个军政首脑的相继离去,这饱受战火的华夏大地到了该安歇一下的时候了。但事情的结果却远没有百姓期许的那般美好,身处在这片土地上的子民终究没能如愿,因为那个比所有人都更能折腾的铁木真即将从西域归来。
    ……
    前人带着未竟的心愿撒手离去,但后人却仍需在那风雨飘摇中将帝国的大旗扛起。
    新君即位,百废待兴。前脚刚即位的夏献宗日子不好过,后脚刚上台的金哀宗日子也不好过。
    这不好过的原因,都源于他们有一个好老爹。在给他们留下了皇位这个全天下最宝贵遗产的同时,也给他们留下了全天下最大的烂摊子。面对各自国内的局势,他们二人心力交瘁。虽然当下这一切的问题不是由他们造成的,但是责任却必须由他们来承担。因为继承人在享受财产继承权的同时,也要承担起偿还债务的责任。
    夏献宗李德旺时不时的还能去后宫在他的太上皇老爹面前一通抱怨。而金哀宗完颜守绪,就只能去他老爹的皇陵前独自沉思了。只是,这二位仁兄在抱怨时运不济,爹坑儿子,帝国风雨飘摇的时候,其实他们也应该看到,造成这一切的,也许并不全是他们的老爹。在这战争的汪洋大海中,二位老爹充其量只是一个掌控着帝国巨舰的舵手,而掀起这滔天巨浪的源头却是仍在虎视眈眈的蒙古人……
    夏献宗考虑到之前他老爹在和蒙古人联合攻打金国的过程中不辞而别的行为得罪了蒙古人。他认定在铁木真回来之后,西夏的日子定然不好过。意识到依靠目前的国力不足以对抗蒙军的问罪之师,夏献宗一上位就干了两件外交大事。
    即位后的夏献宗先是遣使通往漠北,意图策反漠北诸部,相约共同夹击西征归来的铁木真。同时又遣使者跑到了金哀宗面前,又是一顿痛陈蒙古人的种种劣迹,希望两国和好,互为盟友。
    而这金哀宗,一上台便停掉了他老爹坚持践行了多年的“取偿于宋”的军事战争。现在,对于西夏这种找上门来地修好之举。金哀宗决定再与西夏走上和平共存之路。所以,这新即位的夏献宗和金哀宗哥儿俩,很快让夏、金变成了兄弟之国。
    只是,这一天来的实在太晚了。
    “可怜秦晋功成者,欲避危机已太迟”。两个帝国的丧钟都已经开始敲响。王朝的巨舰任凭再好的舵手来驾驭,也不能阻止其沉向海底……
    第九章 西征归来——分封天下与长生之梦
    1.分封诸王
    随着老一辈君王的凋零,西夏和金国的恩怨暂时告一段落了,宋、金在边境上的战争也停火了,整个天下似乎可以走上和平发展的道路了。但公元1225年,铁木真却从遥远的西亚回来了。
    阔别蒙古高原六年之久,西亚归来,铁木真传令蒙古高原大酣十日。一时间,整个蒙古高原奶酒飘香。
    大酣过后,便是大赏。
    身处蒙古土兀刺河老营,铁木真大封其兄弟子侄以及功臣。其中,铁木真以额尔齐斯河以西,咸海、里海以北的钦察草原封其长子术赤。此为钦察汗国的前身;
    以阿拉山口以西,阿姆河以东的土地封其次子察合台,建都阿力麻里(今新疆伊犁霍城县境内)。此为察合台汗国的前身;
    以阿尔泰山以西,巴尔喀什湖以东的土地封其三子窝阔台,建都叶密立(今新疆塔城地区额敏县境内)。此为窝阔台汗国的前身。
    以斡难河以东,黑龙江以南,乌苏里江以西土地,大封其兄弟、功臣,此为蒙古东道诸王封地。
    以阿尔泰山以东,乌布苏湖以北的谦河流域封其幼子拖雷。且将蒙古本部十多万骑兵,以及斡难河,怯绿连河的蒙古根本之地,付于拖雷监管。
    随着各大功臣勋贵的接连分封,各大汗国的相继建立,20年前的蒙古汗国,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从此便跻身于蒙古帝国的行列。
    领地既封,术赤、察合台、窝阔台等各藩王即刻前往封地就封。待热闹的草原归于平静之后,已过花甲之年的铁木真在广袤的草原上感受到来自于时光深处的孤独……
    2.长生之梦
    一年前,木华黎病死于军旅,而在东归之路上,大将哲别又疾没于归途。看着老兄弟的一个个相继离去,这让时年六十有四的铁木真物伤其类。不免感叹,为何人终究难逃上天的召唤……
    古往今来,有太多的帝王手握乾坤,君临万邦,自诩为人间的主宰。只是在时间的长河里,却没有一个帝王能抓住生命的半捧流沙。在追求长生的道路上,燕昭王失败了,齐威王失败了,横扫六合的秦始皇失败了,宣威朔漠的汉武帝失败了,被奉为天可汗的唐太宗也失败了。千余年来,即使穷天下之力寻找,不死药和仙人终究没有青睐任何一位帝王。
    关于长生之事,铁木真在弯弓射雕时也不是没有想过。
    公元1219年铁木真西征之时,木华黎平定燕齐诸地。自古燕齐多寻仙问道之士,时有全真道人丘处机,号长春真人,自幼拜真人王重阳为师,尽得其师真传。木华黎兴兵山东,道家领袖丘处机劝其勿妄杀。铁木真闻之,对道家长寿之道心之所向,即命近臣不远万里,持诏书求之。丘处机闻诏,即率弟子李志常,尹志平等十八人,出蓬莱,上抚州(河北张北县),横穿华夏之地,越昆仑山,过铁门关(今乌兹别克斯坦东南),经数十国,历时四年,跋涉万里有余,始见铁木真于大雪山(今阿富汗兴都库什山)。
    铁木真见之,即引为上宾。
    此时正值铁木真攻掠西域,战争之余,特木真便问丘处机取天下之道,丘处机答之不嗜杀;铁木真再问其治世之道,丘处机答之敬天爱民;最后,铁木真问到一个所有帝王都无法回避的问题——即何以长生久视。丘处机坦然相告:“世间万物,各有轮回,实无长生之事。然世人虽无长生,却可长寿。”
    铁木真再问长寿之道,丘处机告之以清心寡欲。
    长生之梦破灭,铁木真倒不像秦始皇那样陷入无限的恐惧,从而尽坑方术之士。既不能长生,铁木真便也坦然受之。只是征服了天下,却不能永久的享有天下,实为人生一大憾事。
    世有长生之天,终无长生之人,铁木真便于有生之年,尽情快意恩仇,以求尽慰余生之愿。而不嗜杀,敬天爱民,清心寡欲之道,则随着长生之梦的破裂被深深埋葬于深渊。
    虽不能永享人间富贵,但仍需遣有生之涯。对于铁木真来说,作为一个征服者,死于征途或许是他最好的谢幕方式。
    年前,铁木真闻西夏背叛木华黎于凤翔府,以致木华黎饮恨关中。时下,铁木真回归草原,又闻西夏密结漠北诸部,阴谋图己。于是,自感时日无多的铁木真,心中泛起了一个在有生之年灭亡西夏的念头……
    由此,西夏最后一次走进了我们的视线。
    第十章 寿终正寝——西夏与铁木真的最后时光
    1.灭夏之战
    公元1226年春,铁木真领军南下,开始了攻打西夏之旅。而铁木真的生命,也仅仅只剩下了最后一年多的光阴。
    此次南征,即是灭夏之战。铁木真一改往日出兵攻兀刺海城,破西夏黑山威福军司,沿黄河南下,直逼西夏都城中兴府的进军方略。
    既是灭国之战,铁木真决定破西夏全境,据其国土而有之。故铁木真兵分两路灭夏。
    灭夏之军,一路由铁木真本人统领,自阿尔泰山余脉而下,攻西夏黑水城(今内蒙古额济纳旗境内),取克夷门(内蒙古乌海市境内);另一路由其幼子拖雷统领,自西辽故地挥军东向,攻沙洲(今甘肃敦煌)、肃州(今甘肃酒泉)等地,预计两军会师于甘州(甘肃张掖),东向合围中兴府。
    在蒙军的全力进攻之下,西夏军毫无招架之力。蒙古两路大军相继攻陷黑水城、沙洲、肃州。
    在此过程中,儿子拖雷西破西夏西平军司,老爹铁木真北破西夏黑水镇燕军司、黑山威福军司,战争开打三个月,西夏,西、北之境陷落。
    得知肃州城破,西夏的太上皇——夏神宗,这个之前一直左右逢源的投机分子,在蒙军的兵锋下病死。
    又两个月后,铁木真、拖雷大军会师甘州,共破西夏甘肃军司,继而合力再破西凉府(今甘肃武威)。此时,即位不到三年的夏献宗,又在铁木真这只老虎张开血盆大口之时,惊悸而死。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西夏国这对父子皇帝的接连病死,这让西夏的臣民终日惶恐不安。亡国的阴云,开始笼罩在西夏这片黄沙漫天的土地上。
    就在这王朝危亡的时刻,夏献宗之侄、夏神宗之孙李晛(xian)被西夏臣民拥立为帝。
    西夏的皇帝虽然接连病故,但是战争仍将继续,这铁木真该攻的城一座都不会留,该走的路一步都不会少。
    又三个月之后,铁木真以六十五岁高龄,亲率蒙军穿越茫茫大漠,破西夏白马强镇军司,继而又打到了黄河边上的灵州(今天的宁夏宁武)。
    灵州,已是中兴府(宁夏银川)最后的屏障。
    眼看着蒙军进逼灵州,西夏最后的大将嵬名令公在涛涛黄河旁边背水列阵,带领着西夏最后的兵力,与铁木真展开了决战。而这场西夏与蒙古之间最为激烈的一次战斗,最后还是以西夏军地败亡而告终。
    当最后一支有望抵抗蒙军的兵马丧尽之后,中兴府的门户灵州城随之被攻破。蒙军随之奔中兴府而去。
    公元1227年春,蒙军最后一次包围西夏的都城中兴府。
    值此亡国之际,此时的西夏国主,仍然和十八年前的夏襄宗一样,寄希望于金国这个兄弟之国来将自己搭救。
    如果说十八年前,金国对于西夏的遭遇是能救而不去救的话。那么此时的金国对于西夏的境况是想救却救不了。
    因为还没等金国出兵,此时的铁木真却已留拖雷围城中兴府,其本人再率大军南下黄河,破西夏卓啰和南军司,攻金国积石州(今青海贵德县),进而破金国积石军置、临洮(甘肃临洮)、河州(甘肃临夏)、西宁州(甘肃宁县)、德顺州(宁夏固原隆德县)。
    待夏至,铁木真于宁夏六盘山避暑。
    ……
    昔日党项首领李元昊建国大夏之时,曾设左厢神勇军司(陕西榆林),右厢朝顺军司(北贺兰山山口),西平军司(甘肃安西)、西寿保泰军司(甘肃定西),黑水镇燕军司(内蒙古额济纳旗境内)、黑山威福军司(内蒙古乌拉特中旗西南狼山隘口),白马强镇军司(内蒙古阿拉善左旗)、甘肃军司(甘肃张掖)、卓啰和南军司(甘肃永登)、石州祥佑军司(陕西绥德)、宥州嘉宁军司(内蒙古鄂托克旗)、韦州静塞军司(宁夏中卫)等十二大军司,作为十二大军团,镇守西夏国境四方。
    其中以西平军司防备回鹘;以黑水镇燕军司,黑山威福军司,白马强镇军司防备契丹、鞑靼、回鹘;以甘肃军司防备吐蕃、回鹘;以卓啰和南军司,石州祥佑军司防备吐蕃、大宋。然而,近两百多年来,随着西夏周边局势的不断变化,国内的日渐疲敝,夏神宗时代地穷兵黩武。西夏各大军司再无当时李元昊立国之时的战力。最终,在蒙军的强大攻势下被尽数消灭。
    在蒙军的强势兵锋下,西夏除中兴府之外的各大军团,已经被碾压的粉碎。看到这种情况,身在一旁的金国早已惶恐不安,更遑论出兵救援西夏。时至今日,完颜永济当年天真的以为让蒙古和西夏两国相攻,而自己独自做大的局面终究没有出现。反而夏、金两国却在多年的攻伐之下,平白的耗损自身实力,从而让蒙古人有了逐一击破的机会。
    但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此时金、夏这对难兄难弟,在使者往来之时,也只能互道一声——自求多福。而王朝的明天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金哀宗和夏末帝已经不敢去想。
    公元1227年盛夏六月,西夏除都城中兴府外,已全境沦陷。中兴孤城已再没有任何一座城关可以用作外援。
    记得十八年前,西夏都城被围的那个秋天,中兴府的上空暴雨如注。而十八年后,在这个惶恐的六月,中兴府却又在天灾的摧残下地动山摇。
    一场地震下来,中兴府宫室倒塌大片,百姓死伤惨烈。时穷力屈的西夏在无可奈何之际,不得不在国主李晛的率领下走上议降之路。但就在此时,全力灭夏的铁木真,其生命却已到了的弥留之际。
    冥冥之中,上天似乎要给西夏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2.铁木真离世
    宁夏六盘山,铁木真那事先毫无征兆的恶疾,来临的太过突然,故而生命的灯芯燃烧的格外猛烈。两年的灭夏之战,已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精力,他那已经快面临干烧的灯芯很快即将油尽。
    六盘山下,清水西江,拖雷跪于大汗行营的床榻之前。而在生命的弥留之际,铁木真关心的仍然是他未竟的灭夏、灭金大计。
    盛夏之日,床榻之上,已极尽虚脱的铁木真嘱咐拖雷道:“朕将去也,然死后切勿发丧,以免夏人获悉,以致功亏一篑。待夏人出降,当尽数诛灭之。”
    铁木真此言既出,西夏的残存之妄,即刻化作烟云般散去。
    西夏之事已定,铁木真浑浊的目光移向了金国的方向,那是他未竟梦想。只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去亲自了结这个夙愿了。如今的他,只能将灭金的梦想交托给他的儿孙们去完成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为灭金之战定下了最后一策。
    “金之精兵在潼关,其南据连山,北限大河。难以攻破。若假途于宋,宋、金世仇,必能许我。则由唐、邓直捣汴京。金急,必征兵潼关以自救,然千里赴援、士马俱疲,虽至不能战、破之必矣。”
    铁木真说完,拖雷伫胸垂泪,以示会意。
    作为一个大汗,铁木真相信拖雷会是那个执行灭金之策并完成灭金大业的人。他对拖雷的军事才华一直很有信心。但正是因为如此,作为一个父亲的他,却不得不看着跪在地上的拖雷,陷入了情感地纠结。
    这情感地纠结,源自于铁木真身后的汗位。
    自铁木真称汗斡难河至今,已有二十余年。随着征服土地的越来越广,政务也越来越多,战争也越来越频繁。昔日的铁木真为了蒙古帝国的正常运转,便以长子术赤管狩猎,次子察合台掌法令,三子窝阔台主朝政,幼子拖雷掌军。四人各取所长,因才而举,以保证帝国的正常运行。
    而关于继承人的问题,若是遵循幼子守灶(小儿子继承遗产)的祖制,拖雷将是下一任大汗的既定人选。但是这个祖制却在八年前被铁木真打破。
    铁木真正妻所生此四子,术赤之前由于血统存疑,之后又于铁木真之前病死于钦察草原封地,故而汗位一直与他无缘;察合台刚正不阿,同时也直则易折,故而也不适合在权力的刚猛和政治的柔软之间登台表演;但窝阔台和拖雷二人就不一样了,一个有治国之才,一个有军事才华。大汗之位该交给谁,一直是铁木真所犹豫的。
    从铁木真生前蒙古帝国的发展来看,帝国的军事征服一直是大于政治管理的。拖雷地继任,似乎更有利于帝国体制地运行和军事地发展。但铁木真最终还是选择了窝阔台,因为他明白,征服之后地治理,才应该是帝国将来的重心。而这考验的将是一个人的政治智慧、历史远见,胸怀魄力,而非单一的军事才华。所以,他将本该由拖雷继承的汗位交给了窝阔台。
    但是,在征服大业未竟之时,铁木真又把军权给了拖雷,他希望拖雷这个弟弟,将来可以守护在窝阔台这个哥哥的身侧,为帝国地发展开疆拓土,为帝国地运行保驾护航。
    铁木真的身后之事,看似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但濒临在生命边缘的铁木真还是有所顾虑的。若是说铁木真在此弥留之际还有什么不放心,那便是他看不透他的小儿子拖雷。他始终无法确定,拖雷是否真的能心甘情愿守护在窝阔台的身侧,安心的当一个将军,当一个弟弟……
    铁木真神色凝重地看了拖雷许久,他想过把拖雷的军权拿走,但是直至咽气,却也终究没有说什么。他本来就欠拖雷一个汗位,此时中兴府未下,他又怎能将拖雷的军权拿走。况且窝阔台远离自己身侧,此举也毫无意义。关于身后之事,他只能寄希望拖雷今后得大度。
    只是,在妩媚的权力面前,兄弟间又怎会有大度可言。
    铁木真,终究还是带着不安离去的。盛夏的六月,天空没有任何帝星陨落,山河也没有为之变色,在上天没有任何预示的情况下,铁木真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病死于军旅,永没于黄泉,结束了他征战万里的一生。
    最终,他还是没能亲眼看见西夏的灭亡。
    由于拖雷对消息的封锁,对于铁木真的离世,西夏并不知情。而按照既定的投降之期,西夏的投降之日已经到来……
    3.西夏灭亡
    公元1227年的七月傍晚,落日的余晖穿透笼罩在党项族人头顶的战争阴云,以柔和的光芒照耀着地震过后的西夏都城。
    庄重的城楼,在经历地震的摧残之后,依旧如往日辉煌之时巍然屹立。尽管在这日薄西山的时刻,仍然不失其作为皇城的威严。依旧用那双古老的时光之眼,凝视着城外的蒙古军队。
    少时,中兴府紧闭了半年之久的城门在这个历史的瞬间,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随后艰难地开启了一个缝隙,再后来就变成了完全敞开。
    这时,映入蒙古人眼帘的是,西夏的国主李晛徙行于路,手捧西夏的百年国玺,带领着身后手无寸铁的文武大臣缓慢地走出城门。
    这本该是一个静谧而庄重的时刻。但是这夏日的风沙,却任性的打破了这最后的宁静,让蒙古军中高悬的九脚白旄纛,在劲风的吹动下飘扬起来。
    那是一面象征着蒙古人征服万里的旗帜,所到之处,必然血雨腥风。
    从城门到蒙古前军的距离,本没有多长,但西夏人却走的很慢。他们此刻更希望,这条投降之路,永远没有尽头,那他们就不必去承受这如此屈辱的时刻。
    只是,这注定不会成为现实。
    很快西夏国主就来到了蒙古的中军,但他却并没有看到铁木真的身影。他不知道铁木真已经死了,并且将永远不知道。
    这是一场投降之旅,同时,也是一场死亡之行!
    带着彷徨,迷茫、屈辱的眼神,西夏国主向拖雷献上了西夏的国玺和地图,带领着文武大臣跪倒在蒙古人的脚下,等待着蒙古人的降罪。
    历史虽然出现了蒙古人接受西夏投降的这一幕,但是接下来,蒙军却并没有打算按正常的历史剧情导演下去。在拖雷的命令之下,蒙军举起了手中的屠刀,向这些已经放弃抵抗,献国投降的西夏皇族,文武大臣,以及手无寸铁的百姓,展开了残忍的屠杀。
    傍晚的天空残阳如血,西夏的整个都城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哀嚎声,哭叫声不绝于耳。这其中有稚子的血泪,妇女的哭泣,老者的哀嚎。
    中兴府在夕阳的余晖下慢慢被黑暗吞噬,这个黑夜终究会迎来黎明,但第二天的太阳,再也不会为城里的任何一个人升起。
    那一夜,中兴府那冲天的火光,一度让那如明镜般高悬的月亮也黯然失色。当太阳再次升起之时,中兴府这座古老的都城,已在天地万物的见证下,化为了一片焦土。存在了近二百年的西夏王朝和其创造的灿烂文明,就这样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劫难之后,中兴府外的黄河缓慢而忧伤的向北方的黄土高原流去。在流淌的过程中,没有了往日得汹涌,也没有了昔日得奔腾。它仿佛在为西夏历史上的最后结局而叹息,也或许是为它哺育了一百九十年的王朝静静地默哀,更像是在为它养育了祖祖辈辈的子民祈祷。祈祷他们来世出生在一个没有战争的年代,简单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八百年后的今天,我们已经很难找到西夏在历史长河中留存下来的生活痕迹。只是在那奔腾不息的黄河两岸和那辽阔的河西走廊,留下了关于西夏的无尽传说。它就像当初消失的楼兰古国一样,成为神秘的存在。所以,后人也只能在那些残缺的史料中去东拼西凑西夏王朝那支离破碎的文明……
    第十一章 汗位归属——窝阔台与拖雷的权力之争
    1.拖雷监国
    西夏既灭,蒙军尽收河西走廊之地。
    随着西辽,西夏的相继灭亡,东亚的格局在蒙古的强势冲击下已产生剧变。此时,西起青藏高原,东至渤海的黄河以北土地,已尽被蒙古所据。金国的生存空间已被死死地压在了关中,河南之地。不久之后,这天下的战争形势,将随着蒙古新汗地即位,再次变得风起云涌……
    六盘山麓,回望河西。蒙军弯刀上的血迹尚未完全风干,西夏的千里焦土还冒着丝丝青烟。在拖雷的带领下,蒙军开始运载着铁木真的遗体走上北返草原地归程。而铁木真作为一代枭雄故去,其留下的权力真空和攻占得广袤土地成了一笔让天下人都为之羡慕的财富。
    源于蒙古帝国所征服的土地实在是太广袤了,铁木真死于征战西夏途中,这让被指定为接班人的窝阔台远在自己的封地不能及时获得消息,以至于无法赶到土兀刺河老营(今乌兰巴托西北)主持大局。而与窝阔台相比,此时的拖雷更接近权力的中心。
    铁木真攻打西夏之时,拖雷随军作战。铁木真离世,拖雷便以幼子的身份暂时监管起铁木真的全部遗产。
    只是,这监管老爹的遗产虽然感觉不错,但终究不如接管来的硬气和过瘾。
    所谓监管,顾名思义,这些东西只是由你看着,它的所有权并不属于你。而接管就不一样了,接管就意味着具有实际意义上的操作权,支配权,受法律保护。两者名义上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现实中的结果却是天差地别。
    铁木真死后,拖雷虽是依例监国,却终究不是大汗。这让拖雷的心中充满着极度的不甘。尽管此时的拖雷心有不甘,但铁木真生前便已定好了窝阔台为接班人,从父传子的角度来说,拖雷已无缘大汗之位。而从当下的实力上来讲,拖雷手中虽然握有铁木真留下的十余万草原精锐铁骑,但是在铁木真的生前遗命之下,这些人向着谁还犹未可知。而在铁木真四子当中,窝阔台和察合台关系密切,而与拖雷关系较好的术赤却先于铁木真病死。况且窝阔台还有自己的汗国作后盾,再加上一个察合台汗国做外援。即使拖雷有意争夺汗位,却也在实力上处于弱势。
    当然,拖雷也并非全然没有机会。而这个机会就是除继承制之外,蒙古比较具有“民主”特色的“忽里勒台”大会地选举。
    窝阔台这边,当他于封国之内收到铁木真的死讯之后,便从千里之外的霍博(今新疆准格尔盆地西北)赶至土兀刺河为铁木真奔丧,同时打算也承天受命,即位草原大汗之尊。
    但是当窝阔台来到土兀刺河老营之后,却感觉不到自己作为帝国继承人的威严。
    虽说此时的拖雷对其还算热情,但是在窝阔台到来后的日子里,拖雷却绝口不提权力交接这回事儿。而窝阔台考虑到自己是来给老爹奔丧的,在失望之余也不好意思问。在铁木真还未下葬之际,现在谈这个问题也确实操之过急。
    所以,关于权力,窝阔台不主动要,拖雷也不主动给。兄弟二人就这样互相玩起了沉默。
    只是,有些事可以心照不宣,但有些事,却需要开诚布公。多沉默一刻,便多一分隔阂、多一分猜忌、多一分恨意……
    在铁木真下葬的前夜,窝阔台这个铁木真生前指定的大汗继承人哭的是涕泗横流。此时,不知他是为自己父亲的死去而哭泣,还是在为自己这目前的尴尬局面而忧伤。以致于在父亲的遗体旁,悲伤逆流成河。
    只是,铁木真终归要归葬皇陵,草原上的“忽里勒台”大会终究还是要召开。在窝阔台看来,自己继承汗位的日子也不会太过遥远。
    2.铁木真归葬草原
    公元1228年冬,肆虐的北风席卷在广袤而萧瑟的草原。冬天的起辇谷,天地苍茫,荒原万里。铁木真的遗体正于此时此地下葬。随着皇陵的泥土渐渐回填,在众人各怀心事,阴晴不定的目光中,铁木真留存于世间的最后一点印记也随之被掩埋。
    归葬之后,在拖雷的命令之下,铁木真的陵墓上方,万马奔腾而过。其坟墓所在之地,经万马践踏,恢复如草原平地的模样。
    陵墓既已踏平,一个由千余人组成的蒙古骑兵卫队撒草籽于陵墓之上,而后开始守护在经过万马踏平的铁木真坟垅周围。守护期间,有外人靠近者格杀勿论。直至来年天气渐暖,万物复苏,被万马踏平的铁木真墓地开始有牧草长出为止。
    时过半年,牧草丰茂,千余蒙古骑兵卫队撤帐而去。这时极目千里,一望无际的莽莽草原延伸到无穷无尽远。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知道铁木真埋身于何处。
    这个将战争和掠夺发展成为其民族生产力的第一任蒙古大汗,就以这样的方式,走进了他曾经出生的那片草原深处,没入了历史的滚滚洪流。
    当今之世,有人说他的存在,促进了东西方文化的交流;也有人说,他发动的战争加速了民族融合的脚步;更有人说,他的西征,推动了世界文明的发展。
    但回顾他的一生,在他领导下的蒙古对外战争中,我们看到的只有不停的屠杀,不停的奸淫掳掠,不停的种族灭绝。
    如果东西方文化的交流要用战争的方式来进行的话,这样血腥的文化交流,于世界人民何益;如果民族的融合,要以战争为手段来达到,这种民族融合的意义何在;如果世界文明的发展,要用屠杀生命的方式来换取的话,这个世界的文明又何需发展。
    在铁木真的一生中,我们从来没有看到他制定出什么恢复生产的制度,也从来没看到在他的带领下,蒙古军做了哪些于当时世界人民有利的事。
    我们看到的只是他在不创造文化与文明的同时,还在拼命的毁坏那些已经存在的文化和文明。蒙古大军所过之处,从来都是伴随着血雨腥风,累累白骨,遍地焦土。
    也许从后世的角度来看,正是他在那个年代的万里征服造就了今天的世界格局,以致于从今天看来有其积极的一面。然而,历史就是历史,这个人应该放在那个特定的年代里去评判。
    我们不能因为他于我们后世的人有功,就承认其那些“丰功伟绩”的伟大。这于那个时代死去的人不公,没有人有资格出于任何目的,去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自宇宙诞生以来,在这浩瀚的星河里,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生而为人的机会,而生存的权利被无情的夺走,那将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
    古人已远,功过尽去。铁木真的一生虽然在苍茫的草原之中尘埃落定,但自他而起的战争风暴却没有停歇。当我们继续回到风云变幻的十三世纪,这场自他而起的战争风暴还将继续席卷下去,直到撕裂中原,也撕裂蒙古……
    3.窝阔台登临汗位
    季节历冬经春,时光由春入夏。年与时驰,意与日去之间,铁木真的后事办完已有半年。但众人所关心的汗位归属问题,却仍旧没有尘埃落定。窝阔台地登临汗位之路,走的则是万分尴尬……
    半年多来,蒙古的王公贵族们,在怯绿连河之畔的“忽里勒台”大会上,多次地研究,多次地讨论,却始终没有让窝阔台这个铁木真已经指定好的接班人登基。
    究其原因,这一切都源于拖雷的监国身份。而此时在众多的部落长老眼里,幼子继承制,一直是他们数百年来所信奉的,其根深蒂固的程度甚至大于铁木真的遗言。故而“忽里勒台”大会上一直有让拖雷继承汗位的呼声。若是拖雷无意大汗之位也罢,但此时的拖雷对汗位却也是心向往之。
    古往今来,爱兄弟不爱江山的人近乎没有,而深陷权力的牢笼而无法抽身者却比比皆是。权力的滋味一经初尝,便会让人轻易的不能自拔。它比那爱情的毒药更能让人沉沦,更能让人欲罢不能,更让人心甘情愿的一生被它奴役。
    监国两年的拖雷,已经充分体会到权力给其带来的快感,当然不想交出那让人着迷的权力。故而,借着“忽里勒台”大会的意见不统一,便拖着让这蒙古大汗之位迟迟没有归属。
    时间到了公元1229年的八月,在怯绿连河之畔的“忽里勒台”大会,对于汗位继承人的谈论已有数十次之多,并且还将继续讨论下去。而蒙古帝国的大汗之位,在铁木真故去之后,已经足足空缺了两年。
    八月二十四日这一天,大会依旧和过去的数十次一样在怯绿连河之畔召开。从清晨进行到正午,则是又和前几次一样陷入议犹未决的局面。而主持大会的拖雷再一次准备以意见不统一为由,宣布今天这个“忽里勒台”大会的提前散场。
    但是此时作为铁木真生前心腹重臣的耶律楚材却看不下去了。此时的他于会场之上缓缓起身对拖雷言道:“汗位之定,宗社大计,宜早定。”
    拖雷闻其声,见是耶律楚材所言,也不好当场反驳,便委婉言道:“事犹未集,可择别日再议乎?”
    耶律楚材当然知道拖雷心中所想。但是此时的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原则,在环顾怯绿连河的整个会场之后,耶律楚材向拖雷言道:“今日之后,恐再无吉日。”
    耶律楚材此言一出,会场顿时炸裂。而众人之所以这么大反应,这实在是有原因的。
    此话要是从别的人嘴里说出来,拖雷定然会以妖言惑众之罪将其诛杀。但是这话从耶律楚材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这不仅仅因为耶律楚材是铁木真生前的心腹重臣。更重要的原因乃是耶律楚材是蒙古帝国占卜界的权威存在:
    耶律楚材,辽东契丹贵族之后。自幼博览群书,通极天文、地理;晓知律历、术数;精于老、庄之学;身怀医、卜之术。金章宗时,耶律楚材入金廷为官。金宣宗迁都汴京,耶律楚材留守燕京。及至木华黎攻克燕京,铁木真闻耶律楚材之才,乃召之。此后,耶律楚材效命于铁木真。
    公元1219年夏,铁木真西征回回,出征之日,天降大雪,达三尺之厚。铁木真恐出兵不详,耶律楚材对其言道:“玄冥之气,见于盛夏,克敌之吉兆。”铁木真听其言,果灭回回其国。
    公元1220年冬,铁木真追击花刺子模残部于里海之滨,时逢冬日、雷声大作,耶律楚材言花刺子模国王沙摩柯末将死于荒野。次年,铁木真闻报,沙摩柯末果然死于里海的小岛之上;
    公元1223年八月,蒙军与沙摩柯末之子札兰丁战于印度河流域,见彗星出西方,高悬天际,终夜不熄。耶律楚材对其言之:“女真将易主矣。”果不其然,公元1224年,金宣宗死。
    自此,铁木真每次征讨,必让耶律楚材占卜。
    公元1226年冬,铁木真征西夏,克灵武,蒙古诸军大掠金银细软。耶律楚材夜观天象,感大疫将至,遂屯大黄于军中。及至次年初春,军中大疫,耶律楚材以大黄救之。月余,疫尽去。
    如今,耶律楚材当着众多蒙古王公贵族的面,以一个精通天文和通晓占卜者的身份向与会的众人宣告着今日是大汗登基的黄道吉日。如若错过了今日,将会招致长生天惩罚整个草原部落的上天谶言。
    这么一个占卜界权威说的话,让参与大会的众人不得不慎重起来。
    既然是长生天的意愿,拖雷自然也不敢忽视。但是对于耶律楚材之言,拖雷又很怀疑他的动机和立场问题。大会上的拖雷又找来蒙古信奉的萨满教巫师,当着众多王公贵族的面,对于耶律楚材之说进行重新占卜。
    经过复杂的装神弄鬼,巫师所占卜的结果竟然和耶律楚材所说丝毫不差。谶言的双重认证,让得到这个结果的拖雷面容几乎扭曲。
    若说耶律楚才一个人的话不够分量,如今再加上一个萨满教巫师所言,相信今天要是没个结果,大家怕是都不愿意了。
    在大漠草原民族的眼中,长生之天,代表着信仰和敬畏。违背了长生天的意愿,自然就会受到上天的惩罚。而像大汗即位这种事,若是有违天意,上天惩罚的或许就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会惩罚整个部落。没有人敢尝试用民族的前途开玩笑。而那些在西征之后的既得利益者,自然也不敢冒这种风险。而这种情况之下,谁要是做出任何有悖于天道的决定,都必然会受到蒙古人的群起而攻之。
    头顶烈日当空,河水蜿蜒流淌。所有人都和脚下的草原一样,被头顶的烈日炙烤着。但和草原不一样的是,烈日不仅炙烤着每个人的身体,同时还炙烤着每个与会者的心。所有的人,都在期望中,焦虑下等待着拖雷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将是一个影响历史走向和汗位归属的决定……
    耶律楚材以上天之力召唤所有敬畏上天的人来向拖雷施压,成为了拖雷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拖雷终于意识到,再这样拖下去,自己很有可能会犯了众怒。
    虽然拖雷现在掌握着军队实权,但是窝阔台站在名正言顺的制高点上;二来察合台和窝阔台合起来的实力也不可小觑;三来蒙古一旦内战爆发,本来兵源就不足的纯正蒙古人将会有大部分人马死于自相残杀,到时候,根本不用上天的惩罚,蒙古的衰落也会成为既定的事实。
    出于对利害的权衡以及来自于蒙古各大王公贵族的压力,拖雷最终妥协,转而开始了对窝阔台的劝进。
    最后,窝阔台依中原古礼例行推辞三次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走上了“忽里勒台”会场的前台。兄长察合台,大臣耶律楚材则先后匍匐在了他的脚下。随后在蒙古诸王的山呼中,窝阔台继铁木真之后,登临蒙古第二任大汗之位。
    一旁的拖雷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大势所趋之下,窝阔台继承汗位已经成为了他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在海啸般的祝福声中,拖雷也随着众人参拜了起来。但是,就在拖雷跪下的那一刻,一颗仇恨的种子也于此刻在他的心中深深地埋下,并且将一代一代地传递下去……
    第十二章 投鞭渭水——窝阔台进军关陇
    1.窝阔台祭天灭金
    随着窝阔台地登临汗位,那笼罩在蒙古高原上空地动荡阴云,被炎炎夏日的凉风吹散在草原的深处。一场关于汗位交接而引发地动荡时局,以拖雷地妥协,实现了平稳地着陆。从而让蒙古帝国的力量再次汇聚在了一起。接下来,蒙古帝国将在窝阔台地带领下,再一次投身于世界历史的滚滚洪流……
    新汗即位,定都哈拉和林(今蒙古国鄂尔浑河上游),中西亚的使节不远万里,络绎不绝的相继前来恭贺。让那时的哈拉和林,一度成为当时的世界中心。
    而近在东亚的金国也不甘落后。窝阔台即位不久,金国方面派出的使者便一路风尘仆仆,姗姗来迟的前来吊唁铁木真,顺道恭祝窝阔台继承汗位。
    金国在铁木真故去的时候没有派人前来吊唁,在铁木真下葬的时候更是没有派人前来送行。而现在窝阔台刚刚即位,金国的使臣就来了。在窝阔台看来,金使此行,吊唁老汗和恭祝新汗是假,前来打探消息才是真。
    对于金使这种不诚心的态度,窝阔台充满着不屑。而他即位之后的最大想法便是荡平金国,远征东欧,建立远超他父亲的功业。
    对于金使地来访,窝阔台厉声斥责道:“汝主久不降,使先帝老死于兵间,今日妄谈议和,岂不可笑?”
    跋涉几千里前来的金使,遭遇到窝阔台的一盆凉水。所有准备好的外交台词,在这里又都用不上了。窝阔台这种近乎无赖的话语,让出访的金使无话可说。
    “你爹故去,出于外交礼节,作为金国使臣,来上两柱香,掉两滴眼泪,装装样子,不是很正常吗;这连年征战,一直是你们在打我们。最后你老爹是攻打西夏的时候死的,关我们什么事儿;至于投降,我们只是不想打仗,我们也没想亡国啊,我们为什么要投降?”
    此时的金使真的很想在窝阔台面前这样好好的问上一番。但还是国家的实力,决定着谈判者的姿态。很显然,现在的金国更不具备问这种问题的实力。
    求和是没什么希望了,金国的使者只能带着失望而去。
    曾经那个庞大的金帝国,近二十年来,每一次都是带着希望去和蒙古议和,却又每每带着失望离去,以致于今日,其势力有效控制范围,只剩下黄河以南,秦岭以东的陕西,河南,江苏,山东的部分地区。
    虽然金国在这近二十年的时间里领土缩水了百分之五十,但是总兵力还有四十余万,兵员数量至今还在蒙古之上。只可惜,金国这百足之虫,其行政首脑已经僵化,曾经那“猛安谋克”所代表的尚武之风已归于历史的尘埃里……
    蒙古方面,在窝阔台即位之后,这台战争的机器,经过了短暂地磨合,又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遥想二十年前,铁木真在怯绿连河之畔第一次祭天出征,拉开了攻打金国的序幕。如今二十年过去了,这个世界因为蒙古人的存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此时的金国更是越发的暮气日沉,到了落日残阳的地步。
    一年之后的重阳节,窝阔台率领着蒙古臣民又一次祭天怯绿连河。意欲饮马黄河,投鞭渭水,荡平河南,彻底终结蒙金之间的20多年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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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3-30 19:23:16  更:2022-04-06 17:0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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