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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性话题]作为40岁的女人,你现阶段是怎样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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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妈妈如今处境艰辛且尴尬,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帮到她。
76年的,马上48了。结婚十五年,离婚七年。目前单身,有一个高三的女儿。一切都很好,偶尔工作中会有更年期烦躁。
生活压力不大,每天瑜伽练习,周末爬山逛街,有瑜伽搭子饭搭子爬山搭子逛街搭子……
年龄摆在这里,相貌自然不可能像十几二十小姑娘一样,但好在也没有容貌焦虑。比年轻时更松弛自然,换句话说就是更懒得打扮化妆,能洗个头再把化妆包翻出来一定是重要约会。
为了孩子读书在学校附近租的房。装饰装修布置是谈不上了,尽量保持清洁整齐就好。
养了一只猫,感觉和生了老二差不多,手机里好多猫的照片和视频。
总之生活还不错,四十以后对人对事别抱太多期望,就没啥失望,日子就能平平淡淡过的下去,毕竟两人三餐四季,重要的是自己和爱的人或猫。






80年生人,国企建筑师。一注,高工。
前几天刚过完自己的43岁生日。市场大环境不好,项目少了,也乐得可以过一段轻松点的日子,正好可以帮儿子搞搞学习,马上中考了。
今年过生日那天好友怂恿我继续跳舞,说我曾经跳舞不错。于是赶紧晚上在抖音学了一段swag圣诞舞,很简单的几个动作。发现自己虽然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舞姿依然可以轻盈俏皮。四十几岁的女人用舞姿装嫩似乎并不讨人嫌哈 。
真的,保持内心的浪漫纯净,总在某些时刻可以找到年轻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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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附一张几天前的照片。眼角其实皱纹有点明显了,但内心偶尔依然可以有灵动的瞬间。


补充一下:不是单身。老公跟我同年,夫妻关系还行。当然时有分歧,比如关于孩子教育。目前还在辅导小孩学习,希望中考能进入好一点的高中。谢谢各位鼓励!
接上文: 前几天寒流来袭,又学了一段舞,胡乱瞎跳,开心就好。跳舞会让人忘记烦恼,有一种想飞的感觉。2022年是焦灼痛苦的一年,2023年死水微澜暗流涌动,期待2024会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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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第一件开心事是弯弯大选,不多说,有点敏感。2024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我们正在经历一个大时代。
儿子期末考刚结束,可以放松下,本次依然考的不理想,主要是语文拖后腿。他是一个对语言文字特别不敏感的人,可能上天把这个天赋全部给他老妈我了。但其余几门还不错,总分比第一名还高一点。他是一个怪小孩,话很少,有点闷闷的。我今天跟他说:妈妈相信你会是一匹不俗的黑马。
跟个风,晚上学了一段现在最流行的呱呱舞,乱跳,就是图自己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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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岁时,除了211名牌大学的光环一无所有,40岁时,两房一车无贷款,丈夫体贴孩子乖巧,每周逛胖东来买吃的,逛花市买鲜花装点房子。大学的时候选修插花艺术,却买不起一枝花,现在都很自由。










更新一下吧...
今年刚好40,在这个年龄还容貌焦虑的话就太不明智了。可能是和所在的城市有关,我所在的城市不是什么欲望都市,从市长局长,到企业老板,都是衣着朴素,语言亲和,发型随意 。生活在这样的城市,岁月静好,身上的戾气也会慢慢褪去,会多一点温柔,多一点和善。
胖东来的老板于东来对这座城市的影响也很大,有兴趣的可以看一看。
晚上无事,再更新一下吧……
孩子绝对是家庭幸福的加分项。我只有一个男孩,今年刚上初中,身高接近170cm,匀称健硕在市一中的重点班读书。他真是给了我太多快乐,周末作业我给他听写单词,我说一个词,他就说一段英语句子,脱口而出很流利,我使劲使劲表扬他有自己的学习方法,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很开心。这样开心有了孩子随处可见。现在没有上任何辅导班,不会的问题不管什么学科都问我,大多数都可以辅导,少数不会的就百度。
我的照片大多数都是孩子拍的,老公拍照水平总被我嫌弃。老公对孩子比较严厉,我觉的也还好,男孩子成长过程中父严母慈也是有益处的。










更新一下……
我个人很喜欢白居易的诗,他有一首名气不太大的诗叫《双石》,诗中讲他得到两块丑且怪的洞庭石,洗去泥垢随心把玩。可以支琴,可以贮酒,一般人眼中的无用之物在他这里其乐无穷。我们称之为生活情趣。
很多朋友提醒我说可以不发照片,容易引起攻击。以前没遇到过,遇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插花,画画,拍照,以及知乎上回答问题,都是生活情趣,自得其乐就好。
建议买衣服和医美的都可以绕路走开了,我喜欢岁月的痕迹。
今天晚上过得很快乐,更新一下
很多人谈年龄问题,我刚好有一些有趣的理解。我以前从未画过画,去年四月的一天,看着书桌上盛开的玛格丽特,突然萌生把它画画下来的念头,于是买了毛笔画纸水粉,很笨拙得完成第一幅极其简陋的画。越来越喜欢,后来就是看见什么画什么,非常有兴致。画好了画,我都会想想,这是几岁孩子的水平。开始可能就是五六岁,画中很有些神神气气的东西,画的酒杯,看起来是一条蛇在念诏书;画的花朵,仿佛是在跳舞的女孩;画的玫瑰,干了之后里面有一张男孩的脸。这个阶段持续不久,开始画复杂一些的画,就消失了。我觉得画的水平也就八九岁孩子的样子——画画的时候,就是那样的手,那样的思维,认认真真的感觉自己又回到十来岁了,很年轻,很单纯,也很快乐,纯粹的自我,干净的灵魂。
今天晚上孩子在我的书桌上写作业,我就在餐桌上画画,一连画了三幅,真是太快乐了。家里买了六个画框,画好就把画摆在房子各处。春天到了,就让这些拙稚的画带来一些明媚。










今年45岁,现在一线城市工作生活。
出生在18线城镇,上大学才第一次进省城。
小学在村小,初中是旁听生,经历生命中第一个亲人外公的过世。中学开始早恋,无心学习的我高考幸运地考上了大专。上大学体检才知道自己是乙肝病毒携带者,幸好宿舍的同学仍待我友善。大专毕业那一年春节,又经历第二个亲人爷爷过世。
毕业即分手,父母托关系帮我在省内3线城市安排一家改制企业工作了6年,岗位是销售助理,这6年里经历和同一个人恋爱、分手一年后又和好、冲动结婚和离婚,以及工作现状的各种不甘心,也历经了第三个亲人奶奶的过世。
没有孩子,离婚后一个人带着8000元的积蓄来到一线城市,住在好朋友家里免费吃住,整整找了1个月工作,有时候一天面试4家,早6点起床晚9点到家。最终还是刚认识的朋友推荐才找到1300元只有40人的私企行政文员岗位,包住和工作餐,双休五险。入职体检因为要查两对半,还是请好朋友代为抽血。入职当天晚上和同事在工业园旁边的大排档吃5元的快餐,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这就是我苦苦努力来到这里要过的生活吗?
工作很轻闲,女上司只大我2岁,待我很包容,一个月就给我转正了,后来我们也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她报考人力二级,我也符合报考条件,但因为2500元的报考费我选择了只要1300元的人力三级,我们都轻松通过考试了。后来回想起来,还是后悔没有直接考二级,人穷志短,毕竟1300元是我当时一整个月的税前工资,扣掉五险后,只有1100多了,当时的境地,就是这么短视而不敢自我投资。
半年后就是春节,春节没有回家,不敢回家,不仅工资不够用,老本也吃得差不多了,只有2000了,我寄给父母1500,我不想他们担心我,不想他们知道我过得不好。那是我一个人在异乡过的第一个春节。
因为工资都无法养活自己,于是初八人才市场一开放,我就去投简历找工作,面了3家,有2家要我,这个比例让我比第一次找工作时多了一点自信心。两家公司工资作息地段基本都一样,一个是台资区域销售公司销售助理,一个是民营行政主管,看在职务是管理岗的因素上,我选了后者,也为我后来一直从事行政人事工作埋下了伏笔。
入职行政主管岗后,才知道前台早就提出了离职,行政主管岗也是新增的岗位,她两三天草草与我交接了工作就走人了。女领导谈话建议我暂时兼职前台几个月,我作为新人入职也不敢不同意,100多人的企业,订饭是我,复印是我,传真是我,扫描是我,转接电话是我,客人接待是我,考勤统计是我,工资核算是我,办公用品是我,固定资产是我,网站维护是我,保洁绿化归我检查,车辆安排是我,五险一金是我,工伤保险是我,会议记录是我,会议室维护是我,制度建设是我,旅游团建是我,招聘面试是我,入职离职是我,总之打杂工作种类繁多一个人包圆了,每天晚上都是八九点后才能下班。兼了2个月前台后,终于主动向女领导申请招一个前台过来分担工作,领导当即同意并提前按2个月试用期给我转正了,工资加到了2000元,电话补贴150元,和女领导共一个两人间的办公室,女领导不常在,我终于在28岁的年纪里有了相当于独立的办公室。
工作1年以后,工资好像加到了2400元,职位晋升到部门副经理。我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学历太低,于是开始自考本科,学费分2次交,分别是5000多和6000多,因为没有信心考英语,又交了1500加考5门,过程中还补考了1门,因为不勤奋,各种临时抱佛脚 ,最终花了2年多才毕业,而一起自考的同学好几个都是一年半就通关了。第二次年度调薪总经理签批上调500元,但年底临时通知去温泉酒店召开管理人员总结会议的工作,我因之前无实操经验和当时重视程度不够,组织和准备的不充分,导致回来后被领导谈话,意见是要把500元的调薪改为只调350元,我没有接受,当即提出离职,并在离职期30天内利用年假开始找工作。因为不敢失业,又冲动辞职,所以我没有定太高的工资目标,但很快幸运地找到了3500元月薪的一家民营互联网企业人力资源部经理岗,入职后一直在想,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因为和我是大学校友,才录用了我。公司规模7家分子公司,1000余人,并且人生第一次开始在甲级写字楼上班。
以为是个王者,实则是个青铜。光鲜的日子非常短暂,工作3个月就开始发不出工资,一天天送走各个部门的同事,我经历变成部门的光杆司令,又开始兼职出纳和会计和前台,一种潜意识里的使命感,让我一直坚持了6个月直到公司彻底关门。最后的3个月,在老板的诚恳沟通下,我还借给他我唯一的积蓄1.35万元,他说一周还,后来一直拖,拖到后来再也联系不上了。天真和愚蠢只有两字之差,加上我3个月的工资,损失2.5万元。当年中秋节假期前,我同一天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收入,没有了积蓄,只有马上要交的房租和自考学费。
被动失业后,一无所有的我在好朋友的帮助下,国庆节前搬到了她另一处房子免费住,她又主动借给我1万元,我交了6000多的次年学费后,还有3000多负责日常生活和找工作的开支。因为10月下旬就有考试,思考权衡过后,我整个10月就在复习备考,考试完后才开始找工作。已经30岁的我坚持要找一个部门经理岗,中小企业里基本上面试我的都是老板,差不多半个月,面了10多家才找到新的工作,私企人力资源部经理,试用期3500,转正4000。入职后也在想,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因为和我是老乡才给了我这个工作机会。
工作半年后,我还了好朋友1万元,主动补交了前面半年的房租,但好朋友是半价租给我的,占便宜的还是我。工作一年多后,我拿到了自考本科毕业证。在这家公司,我工作了3年,经历和同事地下恋爱又分手,后来又在世纪佳缘遇到同样离婚没有孩子的大学校友,和他认识恋爱一年多又因为异地感情消磨无话可说而分手。也经历自己住院动手术,因为害怕失业而没按医生建议全休1个月,只休了一周就复工了。也经历老板说话伤人带给我的各种压力总是梦到老板,更重要的是工作3年工资只加了200,平时虽然各种小恩小惠,比如老板娘会给我送包送护肤品送购物卡送各种礼品,但工资我是相当不满意了。第一次申请辞职,只大我1岁的老板死活不同意,下班后和我谈话几个小时,说不愿意看到单身这么大年纪的我又背着包出去找工作,看来根源是同情,以及我在公司还有一定的价值。各种复杂的情绪下,我承诺再坚持5个月,我没有失言,老板第二次挽留无果,我终于坚持离开了,同样的也是在30天内离职期里利用年假开始找工作,很幸运的只面了两三家就无缝连接了新的工作,在离职后的第一天就定下来了。而我在好朋友的房子里一住就是5年,房租也从开始的半价到1年后我主动涨到了市场价位的三分之二,但始终还是我占着好朋友的便宜。后来一直住到她的房子卖给新的业主,不得不搬走,这也为我自己后来买房埋下了一个伏笔。
新工作入职体检时,也要检查两对半。我找了另一个朋友代为抽血,同时我自己也顺便检查了,不查不要紧,一查发现肝功能异常,转氨酶特别高,一回想,确实那段时间一直感觉累,精力特别不好。医生让我住院治疗,我如实说刚换了工作,如果住院,新工作就没戏了。我问能不能白天上班,晚上住院治疗,医生说医保要核查的,不能这样。住院第一天我就当着管床医生的面哭了,特别担心因此失业,又不敢告诉父母,怕他们为我担心。最终善良的医生还是帮助了我,我开始了10天的白天到新公司上班,晚上输液到凌晨三四点的经历,每天都是半睡半醒,醒来发现输液早完了,已经回血不少了。那些天每天早上5:30就起来化妆,为了让同事看不出我的精神状态不好。幸运的是医保是延时一个月生效的,所以我的医保让我享受了住院只需要个人支付近3000元,而我的新工作工资有6000元,还有年终奖,差不多年薪近10万元。但我从此开始了十余年如一日的至今还要每天服用乙肝抗病毒药物的日子。
在这里我工作了10年,入职后看到和我同级别的同事基本都有房有车,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没有目标,才意识到过去的工作生活圈子是多么局限,如果我还在过去的公司里苦苦坚持,我更难看到外面的世界。虽然前路仍然迷茫,但我知道我换工作的选择是对的,我也是幸运的,我告诉自己在33岁的年纪开始觉醒也不算太迟。于是我开始学车考驾照,开始到处看房子,工作一年后拿到了驾照,并且在父母和姐姐的支持下买了50平的一居室期房,同样也是因为胆小没头脑不敢贷款,全款支付的我明明可以出手两居室甚至三居室,思维和认知局限且不自信的我错过了那波房地产红利期。工作三年后终于搬到了属于自己的新家,搬家不久又买了车,换工作五年后户口也迁过来了,又买了80平的两居室,又分别通过了两个与工作相关的资格证书考试,10万块钱的车开了3年多后,我又换了车 。在奔四的年纪,我终于也是有两房一车的一线城市人了,父母这个时候对我的生活现状总算放下心来,也不再催我的个人问题了。在这家公司,我终于安定下来,工资也翻了几倍。
10年的公司带给我安定,但工资变化越来越小了,个人价值越来越边缘化了,在奔五的年纪里,我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10年里,经历了外婆过世,经历了妈妈和姐姐分别动大手术,经历了异地外派工作,经历了半年出差四个月的工作节奏,经历了终于有勇气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经历了把一居室置换为三居室,又买了一个公寓,也经历了两三次恋爱。因为我一直挂念的人也并不想给我一个结果,我终于抛弃了外表、年龄或经济实力的幻想后,在一个带着孩子且身高比我低、工资比我低不少的70后这里停留下来,至今已相处两年,也许还会更久,他提出过结婚,但我并没有和他结婚的冲动。因为房贷还要还很久,男朋友经济上不可能帮到我,很可能还指望我补贴他,换车后的我手头上只有30万的积蓄了,我计算利息后提前还了一大半房贷,积蓄变成负数了。
我准备在职业发展上再挑战一次自己。机会来得很及时,我没有犹豫,工资翻倍了。工作压力很大,我又得了甲亢,现在每天都要吃甲亢药和乙肝抗病毒药。但看在工资回报带给我安全感的份上,我始终很努力很敬业也很知足。
我没有好背景,没有高学历,没有美外表,没有强人脉,也没有比身边优秀的朋友更努力,我跌跌撞撞一路走来,也没有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虽有遗憾,但仍然很感恩很知足。这一路都很幸运,虽偶有挫折,但总遇贵人,一步一个脚印向曾经那个茫然的自己挥手告别。
79年出生,听障,有15年的婚姻,离婚一年,小孩4岁跟着我。还好有工作,小小国企,经济勉勉强强,能满足自己保养护肤品的女性需求。
之前投资的钱被骗子卷款跑掉,目前没房没车,治病花光所有的储蓄。一切从零开始,正在努力做兼职赚小钱。不会自哀自怨,大哭完后继续活着,继续陪伴小孩一起成长。
热爱生活,热爱摄影,热爱旅游,偶尔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感情空窗期在豆瓣上遇到一个男知己,隔山隔水,互做树洞。给了更多心理安慰,拯救低潮焦虑不安的我。
感谢所有的遇见和帮助
一枚佛系中年少女
79年,三个孩子的妈妈,大女儿六年级,小双胞胎儿子幼儿园中班。三甲医院副主任医师,医学博士,有自己热爱的事业还有上升空间,有疼爱自己的五好丈夫和可爱的孩子,无比满足。有时候想也许是祖上有德,让我受老天眷顾,生活顺遂,幸福满满。所以总是提醒自己要多多积德行善,造福子孙。也许是顺心的生活让40岁的我总是满面笑容、平和、真诚。真的感恩我所拥有的一切!!
今年 40 多岁,终于熬到了领导层。 还没享几天福,我就发现例假停了。 紧接着,老公以出差之名,消失了好几天。 我的生活,正在失控。 1
生日刚过,张春梅遇到两件事。
一件好事,一件坏事。
好事是。她升职了,成为了杂志社的副主编,还是常务的。
其实这位子早都该她的,只是过去,她不争不抢,一门心思扑在家庭上,照顾婆婆,辅佐丈夫,教育儿子。当官,她不感兴趣。
现在不同了——
四十多岁,孩子刚签了保送,本校硕博连读,扎根西部某高校重点学科重点实验室,丈夫事业有成,是大学教授,学术带头人,刚聘了博导,在圈内小有名气,主研究「加密」,是个人才。
她作为倪伟强的夫人,是有点骄傲的。也只有到了这个年纪,春梅才能安心「当官」—— 一切顺理成章,伟强的成功,对她的事业也是加持。做个副职,混到老,责任不用担多少,面子好看,春梅觉得很满足。
她是赶上了好时代,有房有车有存款,经济上她没有担忧过,她是年轻人羡慕的对象,事业有成,家庭和睦,人也还不算老,上头只有一个婆婆,身体健康,性格开朗,婆媳俩相处和睦。
可是,春梅不快乐。
她时不时觉得情绪低落,但却找不到人排解:
跟伟强没法说,他看上去春风得意,正活得有滋味。
跟儿子斯楠也没法说,她不想把负能量带给儿子——他还是孩子,正在学习,五年之内的目标是拿下博士学位,成为「准科学家」。
跟老太太更没法说——老太太的口头禅是,「我都满足得很!」老太太的生活目标很简单,就是吃好睡好,大便正常,并无其他要求。
老太太强调,「不是人人最后都是瘫在床上要人端屎倒尿」,她现在快八十了,还能自己做点小饭,给春梅搭把手。
只有春梅是郁闷的。
终于,这郁闷迎来了小高峰,一下把她打蒙了。
坏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她的例假,毫无预警地,停了。
去医院瞧,医生给开了点药,告诉她,妇女停经属于正常现象,让她不要慌张。
正常吗?她才多大啊!
人人都觉得她幸福,可例假却毫不留情拆她的台,不告而别。这算什么?一个警告?
年轻的时候,春梅嫌例假麻烦,有一次还染红了她的白裤子,让她在外人面前出了丑。
可上了年纪,她逐渐意识到,例假是上天给予女人的勋章,一个不流血的女人,基本等于退出了生活的战场。从此她成为中性人,不男不女,被剥夺了生育权,雌激素水平下降,伟强更有理由对她视而不见。
他们将成为一对社会学意义上的夫妻,而不是生物学上意义上的。
春梅想哭。
她把这不快乐的根源,归咎于伟强对自己的忽视。夫妻生活,几乎没有;关心,面上的关心。
张春梅严重怀疑,丈夫和他招的第一个博士——现在在所里从事博士后研究,等于是伟强的同事——周琴,有故事。
不过,春梅有涵养,也知道其中深浅,她一没点破,二不过问,静观其变,只是有一次在婆婆面前流露过失落,含沙射影提了。
婆婆送她两句话。
一句是,「年龄到了」。
另一句是,「老二就你就你这一个媳妇,我活着,就不会变」。
等于给她吃定心丸。她生了儿子斯楠,给倪家传了后,正宫位子稳坐,而且这么多年,她说的做的,老太太不是没数。没有功劳有苦劳。
伟强是大孝子,知道老妈的态度,所以就算玩,也有分寸,逢年过节从来都顾面场,没陪博士后去。
只有一回情人节,春梅闻到一点不一样的香水味。伟强很少喷香水,不过那个情人节,他香水喷得格外浓重。
动动鼻子,春梅一下就分辨出来,有两种味道。他重喷香水,只不过是为掩盖另一种味道。
春梅当然没点破,只是那天,伟强竟然主动要求交公粮。春梅半推半就,一晚上来了两次 —— 他吃了药,特别勇猛。
结束过后,还支着头问,「舒服么。」
春梅说舒服。
不舒服也得说舒服。男人觉得亏欠你才这样,她还得顾大面场。
她和伟强的婚姻框架得保留,他们还是社会上的人物,女从文男做理,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
春梅告诉自己,只能这样了,他不点破,还顾着家,她最好的应对,就是睁只眼闭只眼,有老人,有孩子,有名份,有生活,得了。
儿子从学校回来,这是他硕博连读确定后第一次「返乡」,春梅认为,摆一桌是有必要的。
进了包间,伟民、二琥两口子已经到了。
倪伟民是伟强大哥,厨师,过去在国营饭店工作,店子倒闭后,他出来干了几年,后身体不好,便退休在家,去年儿子倪俊结婚,他也正式办了退休手续。用他自己的话说,「任务完成了」。
大嫂吴二琥自称祖上是富户,但家道中落,她过去在国营食品厂营业部做营业员,改制后,退了下来,退休前在商场打工。退休后,生活的主要内容是打麻将。
春梅对哥哥嫂子向来尊重,当他们是统战对象,她和伟强的婚姻要维持,哥嫂的舆论支持也很重要。
春梅进门,找服务员问了菜,才脱衣服放包,倪伟民打了招呼,出去抽烟,春梅坐下来,二琥倒上茶,妯娌俩说闲话。
「忙啊。」春梅笑着。
「忙个屁!」二琥说。
「以后有的忙。」春梅含蓄地说。
这可点到了二琥痛处。
「忙什么,」她放下茶杯,忽然小声,「我都怕我儿媳妇没那功能,两年了,一点动静没有。」
「总得有个过程。」
二琥叹,「小梅,以后你也做婆婆,这里头的难,大了去!说话做事,轻了不行重了不行,一个屋檐住着,说句不好听的,我老了,儿媳妇真敢虐待我。」
春梅笑说:「将心比心,咱们不都是儿媳妇,对妈,不照样很好。」
二琥叹:「现在的儿媳妇跟过去能比?」她留半句没说,她对儿子倪俊没信心。从小看到大,倪俊不啃老已是万岁。
二琥又埋怨,「妈也是,现成的房子……」她点到为止,不往下说。
二琥每每放话给春梅,希望她转达给老太太,可春梅从来不中计。
家里一套小房,给老三倪伟贞了,她是老姑娘,快四十了,至今未嫁。顶替了老爹的工作(银行系统),又顶了老妈的房子,二琥和伟民怀疑,早过户了。他们是长子长孙也别想。
倪俊当初要找刘红艳 —— 一个外地女孩,二琥死不同意,谈了多少轮,后来倪俊绝食——以死相逼,家长们只能举手投降。
不过二琥希望红艳早点生孩子,她好抱孙子,转移注意力。可红艳肚子一直「不争气」,恨人。
伟贞到了,搀着老太太。
二琥看着别扭,招呼了一下,去厕所了。
老太太坐大椅子上,两手搭在扶手上,一尊佛似的。
春梅给倒了茶,跟伟贞说话。
这些年,老太太绝大部分时间,是跟春梅和伟强过,伟贞单身,也不能带妈。她自己还需要人照顾,老太太跟过她,不舒服。老大那困难,老太太也不愿意添麻烦,偶尔去住住,不是便秘就失眠,紧赶慢赶接回来,立刻好了。
伟贞做编剧,春梅问伟贞创作情况。
伟贞叹,在弄个项目,快了。
春梅不往下问。人艰不拆。
她永远快了。什么时候结婚,快了,什么时候上映,快了,什么时候发财,快了,她的人生永远在快了的路上,徘徊不前,硬生生被拖成中年少女。
二琥从厕所出来,踱过去照例问了几句斯楠学习的情况,再夸夸,又转回头问伟贞,上次那人见了没有。是她介绍的相亲对象。
「见了,不行。」伟贞面无表情,给了明确答案。
伟贞知道大嫂想打发她出门。老大两口子盯着房子。
二琥讨了没趣,坐到大桌去,研究菜单。
春梅这才问:「周琴最近怎么样。」问得很露骨了。
伟贞知道周琴跟二哥关系近,她怀疑有故事,但不能细问,于情于理,她都要维护伟强。
「好像要出国。」她说实话,意思让春梅放心。
春梅这才解释,「我就说,你哥现在所里,留不住人,前几天他还念叨,说再招人不容易。」
春梅巴不得周琴出国,这话不能问伟强,只好拐着弯问老三。
二琥凑到老太太跟前,想提提房子的事。老太太闭上眼,好像睡着了。二琥无从下口,气憋在心里。
老太太现在就这样,只听自己想听的,只看自己想看的。春梅侧面看着,发笑。
这个问题上,老太太一视同仁,伟民穷,她认为穷就穷过,伟强外头有故事,她认为不过分就行,伟贞不结婚,她认为平平安安就好。她很容易满足,很容易妥协,年轻时候是暴脾气,现在活成了「贾母」。
春梅认为,她也在经历这种变化。但有两点,她一定不会妥协。
首先是不离婚,不光为了自己,也为了儿子,为了儿子的前途、未来,单亲家庭的孩子,将来找对象要受歧视。不行。
其次,儿子不能下找。暑假期间,他在网上玩游戏认识一个北方某县里的女孩,在廊坊读戏剧影视文学的,一听就是个妖精。斯楠要去见面。春梅硬生生打散。开什么玩笑,儿子以后要作科学家的!找个戏剧影视文学的?!
春梅正色,「楠楠,你要去可以,不要给妈妈添麻烦,妈妈不想跟那样的家庭做亲家!」
斯楠躲在被窝里哭了几夜,终于,放弃。
红艳和倪俊到了。红艳坐到老太太跟前,搀着,这个家,她跟老太太最亲,原因很简单,在老太太眼里,众生平等,老太太不嫌她是小城市来的,不催她生孩子,不说她上进心太强,还时不时问候问候她妈庆芬。
人到齐,上座。春梅对儿子,「楠楠,给你爸打个电话。」伟强迟到了,大人物都这样。倪斯楠收了手机,头一抬,「他出差。」
出差?春梅头大,怎么没听他说。
伟民也在旁边道:「是说出差几天。」
春梅憋气,过去出差,总打个招呼,这回算什么。
「对对,都忙忘了。」春梅安排落座,又叫服务员。
没有伟强,一顿饭吃得沉闷。
春梅带了红酒,给伟强和倪俊的。红艳也满了一杯。二琥立刻阻拦,「不行不行,特殊时期。」又是要孩子的事。红艳只好说不喝,让给二琥。
很快,吃到最后,上了主食,是大丰收。
二琥拿勺子抄了点花生,对红艳,「这个你多吃。」一桌子人都看着红艳。二琥伸手又捏了两个红枣,放进红艳的碗里。
「配齐了!」她笑。
早(枣)生贵子。
红艳不动。
二琥盯着,「吃啊,吃。」
红艳只好屈辱地往嘴里放。像服毒。
倪俊看不下去,「妈,行了,还管人吃喝。」
2
晚上回去,春梅给伟强打电话,无法接通,发微信短信,没有回复。这是过去几十年来都不曾发生过的情况。出差了?去哪里?做什么?一概不知。
春梅问斯楠,斯楠说,老爸电话打来的时候正在机场。至于去哪,干什么,不清楚。他只说出去几天。
春梅往下推理,出去几天。出去,又是飞机,应该是出国了。难道是参加了国家保密的项目,谁都不能说。可那也应该打招呼。何必做得那么突兀。
或者是跟情人幽会去了?过去也是有借口,否则不怕她追过去?现在连借口都不想找了。
张春梅越想越觉得危险,躺在床上,心神不宁,她想用看书调整情绪,却一眼扫到书架上那本《失乐园》。
糟糕。
她突然想到一个最坏的答案:倪伟强跟情人私奔了。
有过这种新闻,某投资业大佬跟情人私奔。可这事发生在身边,发生在自己家里,春梅万分震惊。
最近不是没有蛛丝马迹,伟强状态不佳,起床困难,神色疲倦,难道是生病了?有病治病,也没必要人间蒸发。
而且,他有什么理由对生活不满?事业有成,妻子贤淑,还包容他外面有情人,红旗不倒,彩旗飘飘,还不满足?
但同时意识到,可能正是自己过去的纵容,终于养虎为患。
不行,必须采取行动。张春梅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那晚,红艳也睡不着。睡不着就折腾倪俊。
她跟倪俊,自由恋爱,要结婚时轰轰烈烈,结婚之后平淡如苦水。结婚前没谈好的问题,结婚后爆发出来。
倪家希望红艳早点生孩子。红艳不是不爱孩子,她在幼儿园企业工作,每天都能见到大量孩子。
只是,生了孩子,等于放弃事业,放弃各种加班、兼职赚钱的机会,等于自断可能性——靠自己买房无望。因此,她希望公婆能给个首付。算做补偿。
面对房子,她有焦虑,她不光是为自己:为孩子,她希望有独立住房,让孩子有自由成长的空间,脱离爷爷奶奶的「坏的影响」;为老妈,她更要有独立住房,为了培养她,老妈嫁了两次,第二任继父如今身体一般,一旦闭眼,她有责任把老妈接到跟前赡养。那么,来了,住哪?房子是刚需的刚需。
「有意思么,同一个问题反复说。」红艳跟倪俊抱怨。
「也是为了我们好。」
「是我不生吗?怎么不查查是不是自己儿子精子不行。」红艳一说起来没完,「我能凑合,孩子需要空间,我们需要自己的生活,老跟父母挤一块,什么时候长大。」
「慢慢来。」
「说真的,你去跟爸妈说说,首付能几个钱。」
「回头说。」倪俊打太极。
红艳着急,「不是为我,是为他们儿子他们孙子!」她就不提是为自己妈。
那边屋,床上,二琥侧着耳朵,倾听,然后用腿碰了伟民一下。
「吵起来了?」她说。
「睡吧。」
「你什么意思?」二琥扭老倪耳朵。
「没意思。」
「我可跟你说,要妥协投降,用你自己的钱割地赔款,我的,一分别想动,都是养老钱!生病害灾,能指望他们往外掏?勤等死。」
倪伟民不做声。作为家里的老大,他有点过于内向。儿子的婚房,他考虑过,买,但终于没出手。不仅仅是舍不得钱,更是舍不得儿子。这么多年,老婆在整天在外打麻将,不沾家,就一个儿子贴心,买了房,搬走,他孤家寡人,难受。宁愿挤一挤。
二琥继续念叨,「没过门的时候哭爹喊娘,图咱们本地户口本地人家,过了门要这要那,」
说着,二琥转换攻击对象,「老三也是,死不出门,摆明了硬吃那房。妈太偏心!儿子孙子不给,给女儿!也没见她伺候一天。」
老倪护短,「少说两句。」
二琥愈发来劲,「都是事实。」
「你伺候妈几天?」老倪反攻。
二琥冷笑,「你要有老二那本事,我伺候妈伺候你伺候的全家十八代都没问题。我不管,以后老了,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老倪道:「儿子管我。」
二琥哈哈一笑,「做你的春秋大梦,还儿子,你怎么不说孙子?眼珠子都不行还眼眶子!也就我,穷不嫌富不想死跟,对我好点!」二琥拧老倪胳膊上的细肉。他疼得嗷叫。
红艳在那边屋听到,对倪俊打趣,「感情真好。」
倪俊发窘。
红艳又笑道:「嫌我不利索,不会自己生一个吧。」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倪俊,「恭喜你啊,儿子没来,先来个弟弟。」
伟贞对嫂子春梅两个谎。
哦,头一个不算。充其量是隐瞒事实。二哥伟强「出去」前,给她也打了个电话,说让她多照顾妈,他出去几天。伟贞着急,「二哥,没事吧。」伟强说了句没事就说要上飞机,挂了。这个情况,她没向嫂子反应。
第二个是,她最近见过周琴一次,同学毕业十五周年聚会。而且马上还要见。伟贞一个铁杆闺蜜生二胎,周琴也来。
刚进门,她一眼就看到她。
周琴底子好,瓜子脸,身材窈窕,气质出众,站在人堆里,扎眼。伟贞认为这归功于她一直单身。不过,也分人,伟贞也单身,却胖胖圆圆。
周琴更善于自我管理。身材是这样,事业更是这样。
倪伟贞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周琴不允许自己这样,大学毕业,工作一段,又去考硕,再考博,再博士后。当伟贞得知周琴当了自己二哥的第一个博士,她也吓了一跳。真是全凭本事啊!一点关系路子没找,这二年,周琴对伟强的帮助很大,尤其是事业上。
不过,一到见面,周琴和伟贞心照不宣地,都不提伟强。后来知道两个人有故事,伟贞更是封口。她同情春梅,但又觉得周琴实在是凭实力,这样的女人,天天接触,哪个男人不动心。
伟贞同样钦佩大哥,能把家里家外,事业感情摆得那么平,这才叫成功人士。伟贞对周琴,还有点同为单身的惺惺相惜。虽然周琴有情人,她没有,可名义上一样,在同学群里,尤其是女同学小圈子里,她和周琴是最后两个单身的人。
伟贞对周琴点了个头,两个人站在病床前,靠后,床沿上还有其他「妇女」。大家都在听产妇讲述惊心动魄的生育故事。无非是,这是她最后几颗卵子啦,生的时候等于走过鬼门关啦,做妈妈多不容易多幸福啦——二胎是个男孩,产妇凑成一对好字,人生圆满。
伟贞不是没恋爱过,那时候她还没入行,写了个本子,被杜正阳看中,两个人有了第一次合作,灵魂相投,有了火花。那时候伟贞燃烧到觉得自己可以为正阳去死。
可是,当她得知杜正阳有妻子有家庭,她没有勇气再迈一步。杜正阳说:「跟我走。」倪伟贞退缩了。
可是,奇怪的是,分手过后,伟贞在情感上却一直出于休眠状态,她还在等他。潜意识里。她在等他跟老婆分手,成为自由人,重燃爱火。
咖啡厅,伟贞和周琴对坐着。看完闺蜜,两个人都有点头大,关键受触动。这个年纪,难免会比较,而且往往是以人之长比己之短,看看自己哪些方面又败下阵来。
对望着,都不说话。
终于,伟贞先开口,讪笑着,「都两个了。」
「又不是比赛,想要你也能。」周琴理性。
「时间不多了。」
「别杞人忧天。」
「就那几颗卵子。」伟贞说得惊骇,「要不要先冻几个。」
「想生找个人呗。」
「我可不想当单亲妈妈。」
「结婚也行啊。」
「没爱情怎么结婚。」
「不结婚也能有爱情,也能生孩子。」周琴亮出观点。
伟贞脑海中自然出现她二哥伟强的面容。有爱情可以,生孩子,问题严重。她觉得二嫂春梅的忍耐极限,是有爱情,装看不见,有孩子,平衡就被打破了。老公在外头生了个孩子,谁也无法装傻。
「别冲动。」伟贞灭火。
「你就吃亏在没冲动。」周琴身子后仰,像看一副画一样看伟贞,「好多事情,不能想,先做出来再说。」
伟贞头皮发麻。
难道她知道她多年前的故事了?不要说,是二哥告诉她的。那些痛苦的日子,她找二哥伟强倾诉最多,只有他知道她的秘密。真不是东西!他们是亲兄妹,怎么一下就投靠到周琴那边,对她知无不言。
也是,妹妹怎么比得上情人。
「我哥告诉你的?」既然她点破,伟贞也不慎着了。
「说了一点。」周琴笑眯眯地,「纯关心。」
伟贞想问:你跟我哥打算怎么办。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露骨。都是成年人,知道分寸,用不着她嘱咐。
不过,当周琴说出自己准备去出差几天。伟贞脑中神经元迅速连成个网。二哥出差,她跟着也出差。意思很明显。保不齐,两个人约会去。可怜的二嫂。她唯一的安慰是孩子,硕博连读的倪斯楠。
周琴见伟贞发呆。又点一句,「勇敢一点。」
没头没脑地,去哪勇敢?勇敢什么?伟贞不屑。
周琴的下一句才真正吓到她,「导演离婚了。」
「什么?」伟贞本能地跳出问句。
「杜正阳离婚了。」
「谁说的?!」伟贞失态,咖啡杯差点打翻。
「你不看新闻?」周琴反问。
杜正阳离婚了。这对伟贞来说,比美国换总统的新闻还大。那感觉好像是,打了好多年官司,突然法院通知你,你胜诉了。倪伟贞胸口猛觉畅快。
细想想,这一切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又没来找她。她只是觉得好奇,正阳这么多年,几乎没拍出什么作品,落魄到拍网大赚钱,居然还有新闻。
她上网查查,并没有搜到他离婚的消息。事实上,网上关于他的新闻,还是十年前那个烂作品的事。只是,她相信周琴不是随口说说。
3
一睁眼,又是个工作日。春梅向社里请了个假,直接开车去伟强学校,上七楼,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院长姓朱,是比伟强高几级的师兄,跟春梅也认识。他太太是春梅处得不错,两家有往来。
见春梅来,朱院长起身迎接,表情严肃,强笑着。他让春梅坐,关上门。
春梅不寒暄,直接说:「院长,不跟你客气了,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我们家老倪的情况。」
朱院长皱眉头,要给他倒水。
春梅说不用了。
朱院长在春梅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道:「正准备找你呢。」
「找我?」
「伟强要辞职,报告压在我这儿,还没批。」
春梅心中大惊,这么大的事,倪伟强一点都没露。
「他最近在院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一切良好。」
「他犯错误了?」
「没有。」
「科研上有困难?」
「这次黄河学者,院里打算报他。」
「跟学生有纠纷吗?」
「他的课,选的学生最多。」
「会不会受到了胁迫?」春梅仿佛警察。
「我私下调查了,没有线索,」朱院长凝眉,「小张,是不是家里遇到什么困难。」
春梅着急,「如果是家里的困难,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是不是身体……」朱院长还没说完。
春梅道:「半个月前还跑了马拉松。」
朱院长搓了搓手。
春梅叹气。
她不是没想过报警,可现在还没到那地步,伟强走的时候给儿子和大哥都打了电话,说要出去几天。不像胁迫失踪。现在报警,就怕闹得太大无法收场,面子上不好看。
她相信倪伟强这次,不是失踪,是故意「离家出走」。她本能地觉得朱院长知道倪的动向,只是不肯说。
「我现在联系不上他。」春梅说。
「都冷静冷静,给他一点空间。」院长好像并不着急。
「再这样下去,只能报案。」春梅说。
院长连忙说不至于。
「朱院长,朱大哥,」春梅拖着声调,「他辞职,报告是当面递的吧,总不可能什么也没说,有什么情况,你得告诉我。」
「他就说他做不下去。」
「说了去哪没有,」春梅刨根问底,「既然是辞职,肯定有下家,这么多年在院里做得不错,哪怕是换摊子,也还是朋友。」
院长语重心长,「小张,你是他爱人,你都不知道,突然来问我,老实说,我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一筹莫展,老倪要是走,我这个当院长的也算失职。」
「最近有什么行业内的学术会议吗?」春梅问。
朱院长说有。
春梅逐渐深入,「小周去了吗?」
朱院长脸上的表情有点变化,不明显,但春梅能感觉到。
「去了。」院长如实答。
「能把学术会议的开会地址、时间、流程给我一份吗?」春梅问。
「那个会,小周一个人去的。」院长说……
像是解释。此地无银三百两。
春梅心里有数了。
「院长,我们是老朋友,我们都是为伟强好,你也说了,他如果就这么走,对院里是重大损失,现在我的全部做法,都是在亡羊补牢。」春梅眼神坚定,口气沉稳。
她相信朱院长多少知道倪伟强和周琴的事,因此,她这么问,他才会突然紧张。
据她所知,朱院长年轻时也有点花花故事,只不过夫人下手快准狠,砍断了风花雪月。没准,朱院长还很羡慕伟强呢。男人,都不是个东西!哪怕做到院长,一样!
春梅太知道里面的故事。她也不是伟强的原配。当初伟强是跟他县城的老婆离了婚,到大城市跟她在一起的。
春梅忍不住觉得,周琴的事,可能是报应。她忍了这么多年,是在偿还。
现在,伟强突然「失踪」,她觉得该出手了。
「朱院长!」春梅语气很重。
院长道:「不是不给,就是……」他言语支吾。
春梅立刻明白他意思,「放心,绝不殃及池鱼。」停一下,又叮嘱,「院长,保密。」
朱院长道:「和平解决最好。」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张春梅心里踏实点,八成,倪伟强和周琴在一块,出差,开会,顺便度假。地址她拿到了。可去不去,春梅犹豫。
如果现在杀过去,一旦三个人碰面,一来她理亏,伟强可以说,正规开会,你干吗大惊小怪,其次,就算当场捉到点什么,撕破了脸,接下来怎么办?离婚?那是春梅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春梅一咬牙,干脆再等两天,会议开完,总该回来了。忍一时风平浪静。而且,她虽然跟朱院长说了保密,但他能不能做到,不好说。
最好的情况是,朱院长去通风报信,伟强和周琴受到敲打,伟强乖乖回家,一切恢复原状。这样,等于借力打力,解决问题。
主意已定,张春梅逼自己转移注意力,把儿子送走,叮嘱他心思放在学习上,少打游戏,少上网聊天,又带老太太去医院拿药,心思稍微平定点。
晚上,她陪老太太聊天,装作不经意,问:「妈,你更年期时候什么感觉。」
老太太眼睛朝天花板看看,努力想,遥远的事情。
「哪不舒服?」
「不是……是大嫂……」情急之下,春梅撒了个谎。
「她上月不还来那个。」老太太目不斜视,看她的电视。
二琥来看她时翻找过卫生巾。
春梅震惊。二琥上个月还有……例假?她比二琥小不少几岁,却已经告别女人生涯。天理何存!
张春梅更感到郁闷,甚至自卑。补品没少吃。没用!春梅觉得,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调理能挽救的了,得打针吃药。
春梅见桌上有包蜜枣,问:「红艳来过?」
老太太说中午来打了一头。她知道老人家喜欢吃蜜枣,特地来送了一盒。
春梅没说话,对于红艳,她一方面真心怜惜这孩子。跟她一样,从外地过来,白手起家。可惜时代不同,现在更难。现在又跟老大两口子同一屋檐下。老实说,老大两口子人不坏,就是市侩,再一个,太抠。老太太也是因为这,才不愿意去那过。
另一方面,她对刘红艳又有点提防。换位思考,那样的家庭出身,那样的现实处境,刘红艳这种女孩,不得不有野心。
倪家长孙倪俊,偏偏又是个不求上进,随遇而安,用时下的形容词叫佛系青年。刚开始靠着老爹的关系,在大饭店面包房做事,嫌胳膊疼,后来他二叔伟强托了关系,安排他去外国领事馆做管理(约等于保洁)。
伟强曾经在春梅面前批判,「这臭小子,要不是生的地方好!老婆都找不到!」
倪俊虽然名字里有个俊字。长相可不咋地。红艳找他图啥?不就图个稳定有本地人方便孩子未来上户口。这样的婚姻,春梅看着,都觉得心提溜着。
春梅忍不住觉得这女孩还有所图。可想而知的,无外乎,老人留下的、伟贞正在住的房子。可是,伟贞不出嫁,那房子谁也动不了。
红艳估计也是急了。春梅点过一次,说小两口可以出去租房,用公积金,二琥立刻反对。认为那是一大笔钱,将来儿子养老用。得存着。「还要养孩子呢!」二琥嚷嚷。
春梅认为,这一切都要引以为戒,斯楠找对象,不能这么胡找。
刘红艳最近心情不错。她在民营幼儿园总部做事,当女总裁助理三年,现在转去幼儿园的艺术团做负责人,相当于是当封疆大员,算对她努力工作的肯定。
刘红艳庆幸自己当初没进体制(当然也没找到体制内的工作),如果进体制,三年内打开局面是不可想象的,她现在就是凭苦干、凭实力,在职业生涯的窗口期迅速上位。将来如果幼儿园上市,搞不好还能得到一些原始股,到那时候,付个首付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眼下,红艳还是寄希望于倪家。也是他们应该出的。儿子娶媳妇,备一套房子,是当下婚恋市场的「题中之义」。
这天,红艳故意多加了一会班,就是留出空间给倪俊,让他跟二老商量房子的事。
红艳给倪俊下的任务是,必须拿下。方法可以婉转一点,先礼,后兵,「实在不行你就再来一次,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法子管用。」红艳拍拍倪俊肩膀。
倪俊无奈,只能从中协调,实话实说,他也愿意搬出去,可是,一来钱上紧张,爸妈始终强调,那点老本,是养老钱,二来,搬出去,等于独立生活,烧饭洗衣服各种杂事都要自己处理,更没法安心工作。
当然,倪俊还是同意去找父母沟通,他理解红艳的焦灼。外地来的,没有安全感。
红艳坐在办公室,桌台上放着手机,忙了一天,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不想动,不想说话,不想看手机。
八点了。倪俊还没来消息。红艳发微信问情况。倪俊回复:先回来吧。
「怎么样。」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
「有戏。」
有戏就行。说明有谈的空间。红艳压根就没指望倪俊能一次攻破堡垒。收拾东西,开车回家。
这辆车,曾经也是她和公婆争论的焦点。
二琥和伟民认为,车是消耗品,又危险,没必要买。可现实情况是,她上班确实不近,晚上加班,有个车更方便,何况倪俊好不容易摇到号。她驾照都考下来两年了。不买干吗。买车的钱是她老娘庆芬出的,又没要老倪家出一点血。
老倪家人,就这么别扭。她刘红艳就是长相欠缺点,否则也不会找倪俊。
到家,进门,倪家三口在客厅坐着。红艳不看他们,挂好包,又叫声爸妈。倪伟民和倪俊起身说去遛弯。
「这都几点了。」红艳笑。
她明白,接下来要跟二琥一对一。女人对女人,分坐沙发两头。
「吃了吗?」二琥问。
「吃了。」其实没吃。没胃口,没心情。
「那个事,俊俊说了,一家人,不用拐弯抹角。」二琥单刀直入。
红艳讪讪地。
「房子以后不值钱。」二琥切入。
「妈,不是值不值钱的事,咱们是刚需。」红艳微笑着,「将来孩子……」
「生出来再说。」二琥抢白。
刘红艳卡在那,一时无言。
二琥见儿媳妇色变,又和缓道:「这房子,还有你三姑那房子,将来不都是你们的?再多人都够住!不是急茬,将来有了宝宝,不得我们搭把手?还是你们觉得,我们这些老东西就一点用没有?」
「妈,不是这样……」
「知道你是孝顺孩子,」二琥道,「房子,我和你爸一直在看,你不知道你爸那毛病,看房子是他一大爱好,就是你们不说买,他自己还想买一套保值呢。」说着,她凑近一点,拉住红艳的手,「前几天吃饭,是妈不好,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催你。妈是为你们着急。我知道,你嫁给我们家俊俊,亏了。」
「妈!」红艳惊。她没想到婆婆能说这话。
二琥继续,「可既然自由恋爱走到一块,以后就是你当家。艳儿,你跟我一样,好强,能干,跟你掏实话,我嫁给你爸,也不满意。可来都来了,总要有点作为,你爸以后养老,还是靠我。俊俊靠你,他没你这能耐!你要觉得我当你是假的,我对自己儿子不会假,有好的,肯定第一时间给你们。不要也会给!艳儿,你听妈一句,趁年轻,精力跟得上,生吧,生出来孩子也聪明漂亮些,不然你看你三姑,怎么弄?一把年纪旁边没人,下边也没人,真到她往下秃噜那天,谁顶着?兄弟姊妹再好,也不能搁旁边照顾,何况她上头两个都比她大。」
婆婆一席话,让刘红艳有点发懵。她光想着买房子,给老妈一个安定晚年,还没来及想,自己老了怎么办。养儿防老,前提是,你得早点生。否则,像三姑那样,四十了还孤家寡人,就是现在生,紧赶慢赶,孩子还没出社会,你都已经很老了。他有能力帮衬、照顾你么。想到这儿,刘红艳有点怅然。
二琥乘胜追击,「你放心,只要你生下来,房子不是问题,价格下来点,立马买,实在不行,我跟你爸出去租房,你们宽宽敞敞地。」
「妈——」红艳喊。
姜还是老的辣。刘红艳不好意思了。
倪俊回来,红艳已经洗好澡,搁床上躺着。倪俊不吭,玩手机游戏的。红艳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喂——」倪俊捣一下她腿。
红艳突然哭了。
倪俊慌忙,「又怎么了,妈说话不中听,你担待点。」
红艳眼泪收回,「可说好,你得死我后头!」
倪俊不懂她怎么突然说这个。
红艳道:「我那么辛苦,你得给我养老送终。」
倪俊笑说:「咱们不得儿子闺女呢。」
红艳抢白,「孩子指望得上么。爸妈都不指望你,所以才不肯在你身上投资。」
4
等了三天,没一点动静,张春梅坐不住了。太不正常。
倪伟强简直像给自己加了密。信息没有,电话不通,她打到会务组,人家说会议已经结束。再打到院办。院办的老师说,周琴老师已经回校,正常上课。
张春梅没办法,看来迂回策略无效,她只能正面强攻。
张春梅站在教学楼走廊里。下课铃响了。学生们从教室走出来,走廊里很热闹。春梅凑到门口,朝里看。周琴在收拾教案。一会,她走下讲台,出教室门。
「周琴。」春梅叫了一声。
周琴站住,看了她一秒。不认识。
倪伟强从未给周琴看过他妻子——师母的照片。周琴读博三年,伟强也从来没安排过饭局。
周琴继续往前走。
春梅跟上,「周琴。」她又叫一声。
周琴回头,指着自己,「叫我?」
「我是倪教授的爱人。」春梅稳住阵脚。
办公室,只有周琴和春梅两个人。都站着。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点情况。」春梅依旧不寒暄。
「请说。」周琴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倪教授人呢?」
「什么意思?」
「倪教授跟你一起参了会。」
「师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周琴并不慌张,「这次会议,系里只派了我一个人去。」
春梅迅速接话,「系里派了一个人,那实际去了几个人呢。」
「就我一个。」
春梅死盯着周琴,沉默片刻,她要酝酿一下,在气势上压倒她。
「小周,」春梅端着胳膊,「好多事情,适可而止,人的忍耐是限度的,都是女人,善良点。」
「对不起我还有课。」周琴打算撤。她才不要听「师母」在这指桑骂槐。
春梅索性说开,「你以为这样,你们就可以双宿双飞了吗?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你要是还想在这个学校混下去,最好停止这种无聊的把戏!」
周琴本不打算理论,可来者不善,话说的那么难听,她再不反击,会被人坐实了是罪犯。
「师母,咱们第一次见面,我敬你是师母,可你一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一通问责,对不起,你说的罪名,我一个字也不能认。倪教授是我的师长我的同事我们领域的带头人,我对他,只有尊敬,没有非分之想,我从来没想过破坏你们的婚姻。如果真有那想法,我不会等到现在。你的任何怀疑,都只能是你们自己的婚姻出了问题。应该自省。」
「倪教授失踪了!」春梅咆哮,「你敢说这事跟你没关系?!」
周琴发怔,向前走了半步,「确定是失踪吗?」
学校第五食堂,周琴和张春梅面对面坐着。菜打好了,中午周琴请她吃饭。张春梅怎么也想不到,周琴也不知道倪教授的去向。她说她也再找倪伟强。
项目正在运行,倪教授是核心人物,他不在,工作无法推进。张春梅看周琴着急的样子,不像撒谎。
「不像出差。」周琴分析,「他带走什么东西没有?」春梅说都在。周琴觉得奇怪。春梅又问,倪教授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好像有点倦怠,畏难情绪。」周琴说。「会不会是抑郁症?」春梅问。周琴认为不好说。
不过,综合分析,周琴的建议是报警,如果是失踪,不排除被人劫持,那么,越早报警越好,如果是自行出走,估计会有电子消费记录。顺藤摸瓜,早报警,早找到人。
春梅问:「你知道他要辞职吗?」
周琴讶然,表示完全不知情。
「他到底想干吗?!」春梅把勺子丢进免费汤碗里。
开车回家的路上,张春梅差点出车祸,连日的紧张,让她神情恍惚,今天,她更是有点魔幻感。老婆找情人撕,结果最后两个女人竟然能坐下来,众志成城同仇敌忾,讨论倪教授的去向。
真行。倪伟强要成仙。不是私奔。辞职,人间蒸发,除了被绑架,或是得了精神病,张春梅不认为哪个正常人会这样。她伸手捏捏眉头,为今之计,似乎只剩下报警这一条路。
不行,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即便报警,也得全家先知情,共同决定。
倪教授是倪家的顶梁柱,老老少少,都受过他的恩,危难当头,都得站出来。张春梅给大哥大嫂打了电话,又通知伟贞,说晚上务必来家里一趟。有急事。
结果伟贞先到,一进门就大喊妈,她以为是老太太出事。老太太拄着拐棍,从里屋踱步出来,「在呢!」伟贞舒了口气。老太太在,她总觉得有主心骨。伟贞问嫂子什么事。春梅让她先坐。
不一会儿,伟民、二琥两口子到。一家人围坐在客厅。张春梅看看老太太,又看看其他人,委屈道:「妈,大哥大嫂,三妹,有个事,我不敢隐瞒,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伟民忙道:「弟妹,有事你说,大哥给你做主。」二琥讨厌伟民装大,拍了他一下。老太太面容舒展,伟贞一脸焦急。
「伟强失联三天了。」
「失联?」二琥第一个叫,「找不到人了?」
「找不到。」春梅叹气。
老太太道:「老二小时候就顽皮,喜欢躲猫猫。」
春梅纠正,「妈,不是顽皮,是失去联系,手机短信都不回复,没人知道他去哪。」
伟贞看悬疑小说看多了,「会不会是,谋……」杀字没说出来。老妈在,不能说这种话。
伟民掏手机,打给老二,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无法接通。
春梅道:「我也是没办法,想着叫大家来,商量看怎么办。」
伟贞耐不住,「还怎么办,赶紧报警呀!」
翌日,春梅便在伟贞和二琥的陪同下去派出所报警。警方询问了基本情况,予以受理。但春梅提供不出倪伟强受到侵害的证据。警方表示会协助调查。
出派出所,春梅还去上班,杂志社例会,她作为新上任的常务副主编,必须到岗。二琥拉住伟贞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情况。」伟贞不明白什么意思。二琥说:「你没看,妈都不着急。没准,心里有数。」伟贞反问:「你意思是,二哥躲二嫂呢。」
二琥连忙撇清,「我可没这么说。」
报完警,二琥回自己家,下午还有一场麻将。伟贞拐去二哥家看老太太。儿子失踪,当妈的肯定急死。她想去安慰安慰娘亲。连带着,她自己也有点烦心事。
那天周琴透风过后,不到二十四小时,杜正阳出现了,给她来个电话,谈合作,说有个想法,想找编剧,看能不能再度联手。伟贞不置可否,只说手里有东西在弄。下话不讲,老娘没闲着,未必能接。杜正阳没多讲,说再约。
一石激起千层浪。倪伟贞的心,晃悠悠地。曾经,她跟他爱得死去活来。因为他有婚姻,所以止步于雷池之前。这么多年,不是没人给伟贞介绍,可看来看去,都没有当初遇到杜正阳那种感觉。她喜欢有才的男人。
只是,时过境迁,他离了婚,恢复单身——彻彻底底的单身,他和前妻没孩子——不知是谁的问题。都是成年人,倪伟贞当然明白杜正阳的意思。但见不见面,迈不迈这一步,她没考虑好。二哥不在,能商量的,只有老妈。
进门,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嘴里嚼着蜜枣。伟贞简单说了报警的情况。老太太还是一派风平浪静。伟贞道:「妈,您不着急?」
老太太说:「你二哥有分寸。」
「他跟你打招呼了?」
「没有。」
「二哥也是,添乱。」
「可能是去庙里清静几天,」老太太道,「你爸这岁数的时候,不也去温州躲过。」
倪家老头子五十岁上玩花花绕。去温州,是和情人分手。倪伟贞不继续往下说,腻在老妈旁边,头靠着。像小猫窝老猫怀里。
「有什么事,说。」老太太淡定。
倪伟贞笑嘻嘻地,在老妈面前,她就是个小女孩,「杜正阳离婚了?」
「哪个杜正阳?是演《暗算》那个?」
「杜正阳,导演,杜导,跟我合作过。」
「哦,他。」老太太说,「因为你离的?」
「当然不是。」伟贞连忙纠正。
「他追你。」
「没有!」
「那说什么。」老太太瞅女儿。伟贞轻轻捏起老娘手上的皮,「就是陈述一个事实。」老太太说:「这么多年了,要真喜欢,就凑一块吧。」倪伟贞又不愿意,「妈!不是这意思!」
究竟是什么意思,伟贞自己也说不清。
等到杜正阳正式约她见面,两个人在高级饭店一碰面。伟贞才意识到,时隔多年和旧情人碰面,是个无比错误的选择。
视觉冲击力太大。
她跟杜正阳恋爱的时候,他正值壮年,是那种对小姑娘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熟男大叔,这隔了十几年再见面,伟贞乍一看,以为赴约的是某个大爷。
光从外表看,倪伟贞还撑着,小四十,装装嫩,凑合。杜正阳可不行。他真老了。原来的圆脸,变成了包子脸,还有点下垂,头发也掉了不少,微微谢顶。
当然,面上伟贞没露出来,这个礼貌她还有。不过,好在一开口说话,伟贞才觉得,那种独属于杜正阳的魅力又回来了,有增无减。
他仍葆有有趣的灵魂。这灵魂还对她有吸引力。他们热热闹闹谈了近四个小时,谈戏,谈艺术,谈创作,好像一下要把这十几年没说的话补回来。
谈到婚恋题材的作品,伟贞巧妙地借题发挥,问:「离了?」
杜正阳呆了两秒,肯定地,「离了。」
「为什么?」
「不想继续凑合。」
倪伟贞内心一震。她感同身受,这么多年,她一直未婚,多半就是因为死守着不想凑合的原则。
「不可惜么。」
「人生很短的,」杜正阳还是意气风发,「为自己活。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着创作,多拍自己喜欢的戏。不白活。」
真是想开了,倪伟贞突然有点佩服杜正阳。敢于清零,敢于从头开始,这可不是人人能做到的。尤其到了这个年纪,无论是事业还是家庭,都是层层积累,仿佛一道道沙埋上来,财富、荣誉、责任裹挟着每一个人,放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伟贞端着咖啡杯,眼睛藏在杯身后面,「老了呢,老了怎么办。」杜正阳笑呵呵道:「结局我都安排好了。」
「哦?」她提着口气,愿闻其详。
「真到不行的那天,我就开着车,去沙漠,油门踩到最大,冲向无人区,眼睛一闭,去那个世界。」杜正阳幻想着。
真浪漫。男人无论活到多大,都有孩子气的一面。他要死在车上,死在荒漠里。不切实际,但这就是艺术家。伟贞呵呵笑着。杜正阳说你不信么。倪伟贞说不是不信,是真到那天,你还能开车么。
「那你帮我开。」
好笑了。「我凭什么开。」
「咱们是搭档。」他追击。
「我可没同意。」
「小伟,」他喜欢叫她小伟,真别扭,「已经错过一次了,咱们都这年纪了,别在再错一次。」
这算什么?求婚。倪伟贞措手不及,她拼命把手从杜正阳手里抽出来。在没调查清楚、想明白之前,她不会做任何承诺。
5
张春梅打算自己找人。
等警方找人,猴年马月,他们警力不足,不可能满世界帮你找人。只能靠自己。
只要伟强不是被人挟持撕了票,她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请了年假,让儿子帮忙,查看为伟强支付宝的消费单。
结果是,没有消费,无从查起。去查飞机记录呢,这是拜托警方调查,依旧没线索。由此可见,倪伟强撒了谎,出走当天,他根本没在机场,至少是没搭乘飞机。他去哪儿了?春梅实在找不出头绪。
是大嫂二琥提醒了她。对,没准老太太知道,儿子失踪,她出奇的淡定。反常。而且伟强这么个大孝子,不可能不打招呼就把老娘撇下。
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于是乎,春梅只能做老奶奶的工作,「妈,您要知道,务必告诉我。」
老太太一口咬住说不知道。
春梅两手叉腰,大喘气,「妈,他辞职了您知道么?辞职,不干了!多么不负责任!就算我讨人厌,他不想看到我,也没必要作践自己自毁长城,他还有老娘还有儿子!」
春梅激动了,她在老太太面前,几十年也没这样过,可这一回,倪伟强真把她惹毛了。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有问题解决问题,哪怕他直接闹一场呢,也比这一个屁不放玩消失强!幼稚!可笑!
老太太慢吞吞道:「是不是有个地方叫什么牛蹄岭。」
想起来了。牛蹄岭。春梅似乎有点印象。
伟强有个中学同学前几年在那租了地,盖了房子,算作别墅。从去年年中,伟强一直念叨要去,因为工作忙,始终未能成行。他真去那儿了?不可思议。可八十岁的老太太能记起这么个名字,一定有其道理。
是,最近老太太有点「返老还童」,有的事情记不清,有的事情又记得出奇的清楚,有的地方她糊涂,有的地方又充满智慧,春梅跟二琥说过好几次,「妈不会得老年痴呆了吧。」二琥不那么认为,「可能么,我看她老人家,不但不痴呆,还把咱玩得一愣一愣的,妈现在是,该痴呆的时候装痴呆,该精明的时候,咱们七八个人合起来,也没她心眼子多。」
宁信其有。春梅打算走一趟牛蹄岭。
不知为什么,当导航确定,正式出发的刹那,春梅感觉自己像是关公,这一趟,走的是麦城。失败的居多。就那也要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一分钟也得不了。
她给伟贞打电话,让她来陪老太太一夜。伟贞问她去哪。「牛蹄岭!」春梅说话透着生气。
开了一个多小时车,进山了。天慢慢黑下来,张春梅不敢开快,车像个小甲虫一样,眼睛射出两道光,战战兢兢闯入无边黑暗。
到牛蹄岭附近村庄,春梅停下车,徒步朝灯光处去。到一家小卖部,她买了瓶水,顺带问这附近有没有人盖别墅。小卖部的中年妇女瞅瞅她,问:「你找别墅做啥嘞。」春梅笑说,找人。中年妇女不想惹事,只说不太清楚。春梅没辙,在周围转了转,又回到车里。打算过一夜,天亮了再展开搜寻。
春梅家,老太太打开柜子,拿被子出来。今晚上,娘俩两个被筒,一张床。伟贞心情不错。问了问老妈牛蹄岭的事,就去厨房切水果。片刻,端过来一盘橙子。老太太说不吃。倪伟贞问:「妈,跟你女儿说句实话,二哥在哪,你老人家是不是知道。」
「不知道。」老太太是活菩萨。
「二哥外头有故事,妈你知不知道。」
「管不了。」
伟贞捏着橙子,「我挺佩服二嫂的,委曲求全,能忍。说不定,这一回,二哥是跟人私奔了。」
「那不会。」老太太否定。
「这您又知道了!」伟贞叹,「他是不是去执行什么特殊任务呀!」
老太太笑说:「心情那么好,是不是有喜事。」
「没有。」
「跟妈还瞒着。」
伟贞抽了张纸巾揩揩嘴,滚在沙发上,「妈,我要是说,有人跟我求婚,你信不信。」
「我不信。」
「为什么?!」伟贞嚷嚷,「你女儿挺优秀好不好。」
老太太呵呵笑着,「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你多大了?」
伟贞一骨碌翻起来,「妈,干嘛灭自己威风。你女儿无论多大,在同龄人里,都是属于优秀分子。」
老太太笑眯眯地,不言声。
「妈,说了您别不信,今天真有人向你女儿求婚。」
「好事。」
「我还没答应呢。」
「有人要就不错。」
「妈!」倪伟贞对老妈的消极态度很是不满。搞得好像她没人要似的。
三十岁那年,有个四十五岁的男人向她求婚,她没同意,嫌人离过一次。
三十五岁那年,有个二十九岁的男孩也对她表示过好感,她也没同意,觉得小孩不成熟。她从来都是抢手货。
「五年一次。」老太太总结。伟贞恨,这老娘,这事倒记得清楚。老太太补一句,「错过又是五年。」神补枪。跟着还有一句,「到时候,能不能生,不知道。」伟贞听了简直幻灭。妈就是妈!她心里那些弯弯绕,老太太明镜似的。
早二年,倪伟贞就流露出想要孩子的意头。那次同学高龄二胎,对她更是个刺激。过去还能等,现在到了生育的最后几里路,她纠结,痛苦,真像周琴说的,去冻卵?伟贞有点接受不了。她对新事务的态度,向来审慎。冻住了,若干年后,质量能保障吗?冷冻肉总是没有鲜肉好吃。或者随便找个人生一下?伟贞也不能接受,她总觉得,孩子,应该是爱情的结晶。
这十几年来,跟她发生过爱情的,只有杜正阳。假如十几年前,杜正阳离了婚,单了身,伟贞可能想都不想就会跟他结婚,生孩子。可现在不一样了,那次见面,爱情的感觉隐约有一点。选他做孩子爸爸,伟贞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要说结婚,倪伟贞犹豫了。杜正阳不年轻了,跟他结婚,不等于给他当老妈子伺候他养老?她没有享受到壮年的他,那么,凭什么要负担末年的他呢。现在接手,不等于当了他前妻的接盘侠?而且他离婚时的具体情形她还没调查清楚,最坏的情况,净身出户。
她更不可能跟他结婚。他没有孩子。如果结婚,等于他的老年生活一下子堆到她头上。亲妈在这,她尚且没怎么动手照顾,总不至于到这岁数还要给自己找个爸。她不是某帆,杜正阳不是某宁,她只是个普通编剧,他则是个过气导演。她是普通人,没必要充英雄。
当然,恋爱还是可以谈的,合作也没问题,都很落魄,更应该相互扶持,伟贞觉着,或许在艺术上,他们可以互借东风,再行一程。
天渐渐亮了。春梅用湿纸巾擦擦脸,又去村头厕所方便了一下,吃了几口饼干,便展开巡查。
周围是连绵的群山,春梅朝北走,似乎看到山坳里盖的有房子。样式跟村里的不同。有山路。春梅启动车子,继续往里开。只是,越往前进,她越觉得渺茫,倪伟强会来这吗?他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意义?这里有什么东西比大学的教职还重要?魔幻。张春梅本能地觉得倪伟强在逃避什么。
可是,这最最核心的是什么?她始终触碰不到。他连情人都抛下了。
不知不觉,车靠近了。在那座巨大的别墅前,张春梅停下车。她走到别墅大院门口,两只巨大的狗猛扑过来,汪汪直叫。张春梅吓得腿软,查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她只好在往后退,离门远点。
过了一会儿,里头走出来个人,是年轻女人,看样子,有点像保姆之类。她牵过狗,问春梅找谁。
张春梅怕狗,怯生生问:「请问倪伟强教授在这吗?」为了让小姑娘听清楚,倪伟强三个字她说得特别慢,尽量发音清晰。
「没有。」
「郝奇胜呢。」春梅急中生智,说伟强同学的名字。
「先生今天不在家。」
「我是你先生的朋友!」张春梅喊出来。
小姑娘瞅了她半天,还是打开大门,让她把车开进来。
郝奇胜跟伟强是中学同学。大学读的美术学院。学雕塑。正式发达,也就这几年,国内许多城市的大型雕塑,都出自他手。
赚到钱后,郝奇胜脱离体制,在牛蹄岭上租了块地,盖了个庄园。这算他的别墅加工作室。
张春梅停好车,脚踏在庄园的土地上。那种魔幻感更加强烈。两栋别墅,一栋住人,一栋是工作室。院子呈长方形。顶西面,是一片栗子树林。大院正当中,是两个长方形的鱼池。鱼养得很密,挤来挤去的。
春梅一抬头,小姑娘不知踪影。她无所适从,又不敢乱走,只好站在别墅墙根底下,东张西望。
工作室里走出来个人。远远看,一袭道姑袍子,袜子头,仙风道骨。离近了,才发现是个中年妇女,胖乎乎地,跟道袍不太搭配。
「郝老师现在不接活儿。」道姑先发声。
张春梅连忙说:「我是奇胜同学的爱人。」
嚯,古怪的关系。那妇女眼珠子转了一下,似乎听懂了,点点头。
6
一来一去,妇女才明白春梅的来意。再聊聊,春梅得知妇女是郝奇胜的爱人,姓厉。春梅自报身份,厉女士连声说是自己人。
春梅问她知道倪教授在哪吗?厉女士有些为难。春梅上前,恳切地,「如果知道,一定告诉我,全家都急疯了。」
厉女士笑容讪讪地。
春梅追问:「倪教授在这是不是?」
厉女士终于松了口子。
当她领着春梅来到工作室别墅的顶层阁楼门口时,张春梅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会在这儿?他想干什么?他想要什么?他到底图什么?
门微微露一条缝,春梅凑过去看,是个背影。男人的背影。是倪伟强没错。他化成灰她也认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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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肥成功,从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变成了一个瑜伽老师,有了自己的小工作室~
更新2023-11-27
我看到大家的评论了,我也很久没有在知乎回答过问题了。这次正好40岁回答这个问题,感谢大家的友善。
我其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劳苦大众中的一个,普普通通打工人,不是富婆,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单身这件事确实是阴差阳错,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一切随缘。一个女生单身生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很正的三观和很强的做事原则才能撑下去,怕内心荒芜,用读书和减肥把时间填满,一刻不敢放松。君子慎独这句话我也是单身多年才明白它的意思,以后也会坚持自己的原则,努力生活。
我看大家评论里有婚姻里鸡毛蒜皮,也有可爱的生活,大家问我的我都有回答。谢谢大家的关注和友善。我坚信适合自己的生活就是好的,不搞对立,愿大家都有美好生活,都得圆满,爱你们!
ps:我40岁,也有天真可爱的一面的!!!我的猫猫也很好。
补张今天的照片,冬天了,注意保暖。


分割线————————————————————————————————————————————————————————
84年,无婚无育,有啥说的,好好生活往前走。
这样的是我


这样的是我


这样的是我


都是四十岁
单亲妈妈路过,过了40岁已经两年多了——当初儿子两岁时离婚,05年辞职来北京,拼了十年总算是立定了脚跟——当初因为没钱,房子买在了六环,房贷还完后发现孩子没户口小升初很受影响,于是又考了个研,结果研究生毕业赶上北京市控制人口,只好落户天津,折腾了两年,现在终于把儿子和父母都搬到天津,儿子今年中考成绩不错,考到一所市重点的重点班——按照他的成绩,不出大问题应该可以考到一本——我能为孩子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人生不易,越到大城市越是如此——唐人便说“长安居,大不易”,可见大城市竞争激烈自古如此,可是在这里人生积累也会更快,无论经济上还是人生阅历上——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和十年前那个三线城市没出来的国企老同事们聊起来,大家也都有房有车过得不错,大几岁的甚至已经把儿子送出国,自己内退了,过起了广场舞健步走的退休生活。
无论人生经历的厚度如何,四十岁到了人生一半的长度,按部就班地话大多数人基本上是孩子上中学了,经济上有一点积累了,工作基本到顶了,生活上有老下有小,该注意自己的健康了——人生该经历的大都已经经历了,所以孔子说“四十不惑”。
这个时候,人的心态也该逐渐收回来,从向外求到向内求——男人别只关注事业,女人别只关注老公和孩子,转而关注自己内心世界的丰盈——我一个中学同学劝我“四十当自夸”,多想想“我已经过得不错了”,内心就会宽容些平和些——读书也好,旅行也好,凡俗的世界自有凡俗的滋味,人间烟火未必输给诗和远方!没灾没病,家事和谐,也就算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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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4-03-12 11:16:07  更:2024-03-12 11: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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