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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性话题]美国人跌落斩杀线(Alice线)以后一般能维持生存多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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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如果跌落斩杀线(暂时明确定义为ALICE线)以后,有没有相对量化地可以估计,一般多久会沦落为流浪汉,继而多久后会死亡?跌落斩杀线后死亡的比例是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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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回答,就是2010年处于流浪状态的典型人群,84.2%能够活到2022年。 关于这方面的研究,比较有参考价值的应该还是这篇: Meyer, Bruce D., Angela Wyse, and Ilina Logani. "Life and death at the margins of society: the mortality of the US homeless population."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2025): 1-46. 因为他们声称自己是第一个估计了流浪汉准确死亡率的,而且是样本最大,最具有全国代表性的: This paper provides the first detailed and accurate picture of mortality in the U.S. homeless population. Our approach centers on 140,000 people who were experiencing sheltered or unsheltered homelessness during the 2010 Census, by far the largest sample ever used to study this population’s mortality and the only sample designed to be nationally representative. 他们追踪了140000名流浪汉2010-2022这12年的情况。遗憾的是,他们没有真的计算这些流浪汉的生存时间,但是我们可以看到到2022年为止,有多少流浪汉活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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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初始年份为1,黄色和蓝色分别为有房者和有房穷人的存续比例,而红色就是我们关心的流浪汉的存续比例。 我们发现在2022年,有84.2%的流浪汉存活了下来。 恭喜,绝大多数流浪汉显然能够存续12年! 我们还可以看出,这个数据是以6个月为时间单位而统计的,曲线上的每一个点就是6个月,2个点就是1年。 那么流浪汉在第1年其实基本上都可以活下来,在第5年的存活下来的比例我目测在90%以上。 所以流浪汉5年内死亡,肯定是谣言了。 但我们还需要注意,这不意味着流浪这个状态对人的寿命没有什么影响,12年来,有16%的流浪汉死去了,而有房者只有4%死去,有房的穷人只有6%死去,这个差距是非常非常非常大的。 实际上,这篇文章采用了比例风险模型估计流浪汉的“死亡风险”(mortality hazar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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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看到,在新冠肺炎之后,流浪汉的死亡风险大幅提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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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指出,在初始年份,死亡风险是0.38%,而在2022年,提高到了1.19%。 但即使已经提高到这么高了,对寿命的影响可能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大。 因为我依稀记得,如果是指数分布,死亡风险的倒数可以衡量平均存续时间,按照这么计算, 1除以0.0119等于84,时间单位是6个月,换算成年,等于42年。。。。 (不知道算的对不对,欢迎批评指正!) 显然,是因为40多岁的流浪汉还没有到死亡率大幅提升的年纪,根据作者的估计,无家可归可能使得流浪汉的死亡风险相当于老上18岁,一个40岁的流浪汉死亡风险提升到58岁有房者的水平,而58岁的有房者,死亡的风险还是相对较低。 而我们的模型其实没有假设死亡率会在人衰老之后加速提升。 另外,网传的的这个平均存活5年,我个人比较认可的一种说法是,这是对流浪状态平均存续5年的误读。 因为这些人假设,一旦成为流浪汉,就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一辈子都是流浪汉。那么不是流浪汉的状态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死了。 我们可以看到,根据The 2022 Annual Homelessness Assessment Report (AHAR) to Congress的统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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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分之一的流浪汉是“长期(chronic)流浪汉”,它的定义是: 连续一年或一年以上无家可归,或在过去三年中至少经历过四次无家可归,且每次无家可归的总时长至少达到 12 个月的失能人士。 而且这个数据是在疫情之后快速增长的,疫情之前的低点只有四分之一。 所以比较符合现实的图景是:很多有劳动能力的流浪汉在无家可归的状态一年之后都回归了正常社会,而“长期”流浪汉通常是失能人士,他们的寿命本来就短,最后悲惨的死去。二者相互叠加,造成流浪状态的“存续时间”是5年。 最后要提的是,我们一定要注意一个概念,就是“反事实”的概念。 举个例子,你大学毕业去高校当老师,看到你同学在金融机构赚大钱,你比较了一下你的收入和你同学的收入,差距巨大,所以你想辞职换工作。 这就不是“反事实”的方法,真正的逻辑应该是:比较你这个人在高校的收入,以及你这个人假如去了金融机构的“反事实”收入。 你们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已经选了一次,这一次选择都是大体符合你们优势的职业,所以你擅长教书,你同学擅长搞钱,你真正去搞钱了,根本搞不到那么多钱。 那么回到这个问题上来,流浪汉的寿命,和“跌落斩杀线的中产”成为流浪汉之后的寿命,是两回事。 网上流传着一个华裔高材生流浪了16年,是不是代表所有“长期流浪汉”都能存续16年呢? 或者即使所有“长期流浪汉”5年都死了,和这位同胞流浪16年冲突吗? 答案是不冲突,因为以他的特征看,他本不应该是流浪汉,或者本应该迅速脱离流浪状态的,他和那些“长期流浪汉”,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ps:有朋友提到样本代表性的问题,我简单说一下。 首先,作者显然没有动机去主观低估流浪汉的死亡率,他只有动机会高估流浪汉的死亡率,因为他这篇文章的主旨就是流浪汉的死亡率很严重,他不是只算了一个流浪汉的死亡率,而是主要比较流浪汉与有房者死亡风险的差异,如果他主观上低估了流浪汉的死亡风险,等于他做出来的结果不显著了,那还发什么文章?只有流浪汉的死亡率足够高,他这篇文章才有价值啊。如果他就是想为美国政府粉饰太平,一开始也不会做这个选题。 其次,作者的抽样即使有偏差,也不会是网友想象的最弱的流浪汉没有能力填写问卷,因为作者采用的数据是普查数据2010 Census’s Service-Based Enumeration (SBE),这个数据库里标识了people sleeping in homeless shelters, people using soup kitchens or food vans who said they lacked a residence, and people sleeping outdoors at sites called Targeted Non-Sheltered Outdoor Locations (TNSOLs)的那部分,与死亡的数据匹配,所有匹配上的数据都用上了,并没有人为选择数据。 (我这里的表述有误,SBE是专门针对流浪汉的调查:The Service-Based Enumeration (SBE) operation is the three day effort by which the U.S. Census Bureau enumerates the homeless population every ten years) 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调查本身就是有偏的呢? 作者指出,这个调查对于有庇护所的流浪汉的覆盖率非常好,能够达到90-95%。 那么对于没有庇护所的流浪汉呢?作者指出,调查数据中无庇护流浪汉与有庇护流浪汉的比例,与HUD的结果是一致的。所以可以认为没有太大偏差。 The SBE also arrived at an unsheltered homeless population estimate similar in magnitude to the Department of Housing and Urban Development (HUD)’s point-in-time (PIT) estimate of the unsheltered homeless population. 可能和大家理解的不同,其实美国的流浪汉,三分之二都是在庇护所里,只有三分之一是在大街上的。 跟大家理解的更不同的是,90%以上的流浪汉都不是彻底与社会断绝,而是有工作或者领福利的。 作者还引用了其他文献,证明这个数据中识别出的“流浪汉”,其个体特征和真实去庇护所调查的结果很类似。 Meyer et al. (2023) compare income and safety net participation for homeless individuals from the 2010 Census to people who were surveyed in homeless shelters by the American Community Survey (ACS) in surrounding years and find similar levels and longitudinal patterns of these outcomes. 实际上,很多网友提出的质疑,我们看样本的描述性统计就可以知道合理不合理,例如说失能人士没有能力填写问卷,所以统计不到,实际上样本中有20%为失能人士。 这里的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可能是死亡率的匹配。因为这里只有采用身份信息去匹配死亡数据,对于未能识别身份的人就匹配不上,我们知道,流浪汉死亡未能被识别身份的概率远大于有房者,所以有可能低估流浪汉的死亡率。 为了理解这个偏差到底大不大,作者采用了National Missing and Unidentified Persons System (NamUs)来判断遗漏的死亡人数究竟是多少个数量级。这个机构在2023年起开始发布月度报告,他们发现,在1月,有65起案子是resolved,折合成年度数量就是780。而1915-2022年14382个不能识别身份的的人中,流浪汉的占比是2.7%,用这个比例乘以780,得到每年新增的不能确定身份的死亡流浪汉大概是21人,而他们的样本中每年死亡的人数为3500-7000,显然这21人的影响不大。当然,如果你不用净人数,而是总人数,每年不能确定身份的死亡流浪汉大概是34人,和3500-7000的规模相比,影响也不大。 还有朋友认为存活率的数据是18-54岁的,这是人为的控制数据,美化流浪汉。 这个大家用你们聪明的大脑想想就知道为什么。 首先当然是因为流浪汉中老人的占比并不是很高,作者指出,只有6.6%的成年流浪汉是65岁以上的。作者采用的是12年跟踪调查,一个54岁的人在12年后都已经66了,他在12年后已经属于绝对少数了。 in 2010, only 6.6 percent of the adult homeless population was 65 or older, compared to 17.3 percent of the overall housed adult population and 12.2 percent of the housed poor population. 其次当然是因为流浪汉相对于有房者的超额死亡只在相对年轻的人群中才有比较的意义。 和网友提出的观点正好相反,如果比较老年流浪汉的死亡率,才是美化流浪汉。因为如果比较老人的死亡风险,寿命本身就是一个制约因素,流浪汉的死亡风险和有房者的差距就没有那么大了。举个极端例子,你去比较90岁的流浪汉和有房者的死亡风险,二者一年之后都死了。。。。 事实上,作者并不是没有老年流浪汉的数据,而是因为老年流浪汉的死亡率,和有房者的死亡率差距不大,所以才重点关注54岁以下的人群。 如果你涵盖了老年样本,作者指出:流浪汉与有房者的死亡风险差距,在18-24岁时很小,随着年龄的提高逐步增大,但是在50岁后开始收敛,70岁的时候,差距已经不明显了。 文中的图11,一目了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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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图中可见,以有房者为基准,流浪汉和有房穷人的相对死亡率都是倒U形的,在50岁以后,相对差距都显著下降,70岁的时候,流浪汉的死亡风险与有房者差距很小了,与有房穷人几乎没有差距了。 在长期,大家都死了,我觉得这个道理,一个智力正常的人都应该可以想明白吧? ps2 还有朋友还在纠结这个没有庇护的统计不到的问题,实际上,这篇文章的数据有庇护的,也有没庇护的,我看了一下它的数据中有庇护的比重是46%,大多数还是没有庇护的。作者认为二者的比例和HUD是一致的,实际上HUD里有庇护的更多,占到3分之2,我觉得主要是它排除了18岁以下的人群,18岁以下的人群96%都在庇护所。 还有朋友说到庇护所清退的问题,其实庇护所的种类有很多,HUD提到针对流浪汉应急或转换身份提供了多种庇护,分别为应急避难所、过渡住房、快速重新安置、永久性保障性住房、其他永久性住房,这几种在2024年的数量分别是42万、8.5万、14.6万、39.7万、1.3万,加起来100多万,而当年统计的流浪汉人数是77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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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杀线这个讨论从头到尾都让人很疑惑。 首先我一直不明白“斩杀”的定义是什么——最初这个概念爆火的时候“斩杀”似乎是一个十分极端的概念——无家可归冻死在街头的才算是“斩杀”。也是因为最初的传播者把“斩杀”描绘得那么极端,所以“斩杀线”的讨论才有热度。然而随着讨论的深入,“斩杀”的标准也越来越低——一开始是吃不饱穿不暖活不下去,然后就变成了房贷医疗教育的压力(从底层人民的基本生计变成了中产的生活压力),最后离谱到某些人所谓“湾区斩杀线是70万美元”这种凡尔赛言论。 就这个问题来说,把斩杀线等同于美国的ALICE标准(Asset Limited, Income Constrained, Employed,受雇佣,资产有限,收入受限),有偷换概念之嫌。美国的ALICE家庭当然是日子过得艰辛的,但是和“斩杀线”所指的那种赤贫状态无疑是两回事。 ALICE家庭的生活标准是有严谨定义的,达不到如下标准的家庭会被认定为ALICE家庭: 住房:租金位于当地租金的40%分位或者中位数,换句话说,租的房子比当地50%到60%的人更好; 育儿:有能力支付学龄前儿童的幼儿园成本,以及学龄儿童的课后托管班的成本(这里应该是假定孩子上的公立学校所以不用交学费); 饮食:根据按照USDA设定的最低饮食标准,一个四口之家一个月835.57美元(2021年标准); 交通:有一辆私家车,并且支付相关的油钱养车钱和保险; 医疗:能够支付职工医保的保费; 杂项:10%的收入用于应对突发情况。 相关数据来自: 换句话说,所谓ALICE线指的是维持一个体面中产生活的下限,而不是维持基本生活所需的下限。把所谓的ALICE线等同于斩杀线,其实也是一种破产版的“月入5w是底层”式凡尔赛。 如果你真的要谈“维持生活所需都困难”的那种标准,美国有更清晰的联邦贫困线:年收入人均一万五千刀。也有人研究了贫困线以下的人的寿命情况: Approximately 30% of Whites and Black participants had died, with average ages of 82.7 and 81.2 years, respectively, in the income group of ≥$50,000, while the corresponding ages were 67.8 and 70.9 years in the <$15,000 group, resulting in a difference of more than 10 years in life expectancy associated with poverty. 平均下来看,低于联邦贫困线的人比收入高于一年五万的人少活10年。就被调查人群中已死亡的那些人的死亡年龄来看,低于贫困线的人平均死亡年龄为67.8(白人)和70.9(黑人)。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算出来的平均死亡年龄和我们常说的预期寿命是两回事,因为平均死亡年龄并没有统计那些还没有死亡的人的死亡年龄,相当于是在统计每个年龄段里最早死亡的那些人的寿命(这也是前一阵很火的那些用“墓碑上/火化场死亡年龄”来质疑中国的预期寿命的帖子的荒谬之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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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一下,美国在Alice线下的家庭有43%。如果43%的家庭都要在几个月内死亡,那美国这得是闹黑死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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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会火,根本上就是拿猎奇小故事吓唬人,通过放大荒诞和恐惧来模糊掉具体的概率。 他们嘴里的斩杀线一路抬高,从吸毒酗酒到居无定所,到打三四份工,再到收入没有迈过中产门槛。当有人质疑线划太高了,类似的返贫情况各国都有,他们就开始念叨什么“斩杀线一定要能斩杀”,“下了线活不过五年”之类的胡话。 然而大部分阶级滑落的中产会有维持一般穷人和翻盘的可能,变成流浪汉的才是少数,庇护所都进不去吸毒酗酒横死街头的更是极少数。但你指出这点,被猎奇小故事污染了大脑的听众就会跳出来反驳。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把美国的中产线当成斩杀线,却觉得好几亿人月均收入才1000的地方可以锁血,因为他们被允许听的流浪汉小故事只能发生在美国,换一个地方别说猎奇短篇,你指出存在流浪汉这么个东西都犯忌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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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需要证明西大没有损失37%人口的时候,斩杀线就不一定要杀; 当需要证明印度没有斩杀线的时候,斩杀线就一定要杀。 当需要证明西大斩杀线覆盖人口很多的时候,斩杀线就很好杀; 当需要证明西大中产进入斩杀线为啥还没被杀的时候,斩杀线就很难杀。 好几天了,刷了好多斩杀线的回答,我到现在还是没搞明白,这个斩杀线,它到底是杀,还是不杀,是很好杀,还是很难杀。 或许这就是辩证法吧。不是不杀,而是缓杀、慢杀、优杀、如杀,有策略地杀。先杀带动后杀,最终实现全民高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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