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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天地]追妻火葬场真的能追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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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是女主历代级清醒,男主骨灰级火葬场
喜欢商珩的第十年,他喝多了,和我发生关系。
清醒后,为了责任跟我求婚。
我满心欢喜的嫁给他。
他喜欢优雅的人,我就学插花、画画。
他胃不好,我就学做饭。
慢慢的,他好像也开始喜欢我了。
回家的路上给我买花,带我爱吃的芒果蛋糕。
婚后日子过得也还算甜蜜。
直到我查出怀孕那天,他的初恋哭着回来找他。
他们和好了。
热搜上都是他们拥吻的照片。
漫天大雪中,他掌心紧紧扣着她的后脑勺,吻她吻到拉丝。
1
豪华的宴会厅中,五彩斑斓的灯光映照在每个人的笑脸上,一场盛大的生日派对正在热烈上演。
我和商珩被他一群哥们围在中间。
有人瞎起哄。
“钟雨,你到底要送商珩什么生日礼物啊?藏一晚上了,赶紧拿出来也让哥几个开开眼。”
商珩笑着将我搂在怀里,也期待的看着我。
我亲了下他唇角,刚想开口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他,就被突然赶到的许雅给打断了。
2
许雅是商珩的初恋。
两年前,她甩了商珩,独自出国。
众所周知,当初商珩为了去机场追回她,差点没死在路上。
许雅的贸然出现,惊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大家都替我捏了把冷汗。
商珩搂在我腰间的手僵了一瞬,而后将我搂得更紧,紧到我有些喘不过气。
许雅在助理的陪同下,微笑着朝我们走过来。
“商珩,生日快乐。”
她红了眼眶,两滴泪珠挂在眼睫上将落未落,楚楚可怜。
“商珩,因为你说想在二十七岁生日这天跟我求婚的,所以我不远千里的来了。”
“你的承诺还作数吗?”
有人听不下去了:“许雅,你有病吧!”
“当初商家破产,你跑的比谁都快,现在看商珩东山再起,你又滚回来想结婚?”
许雅声音抖的不像话,“不是那样的……”
“商珩,我是有苦衷的!”
她着急的想去拉商珩的手。
被商珩厌恶的躲开。
“许小姐,当着我太太的面说这种话,不合适吧。”
许雅脸上霎时间失了颜色,眼泪扑簌簌地掉,“商珩,你一定要说这种残忍的话来伤害我吗?”
她看了我一眼,委屈的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赌气道:“打扰你和太太过生日了,抱歉,我这就走。”
在她推门跑出去的那一刻,商珩搂在我腰间的手也跟着发力,指甲恨不得掐紧我的肉里。
3
许雅的助理替她鸣不平。
“商先生,当年雅雅根本不想和你分手。是你妈找到她,逼她离开你的。”
她恶狠狠的指着我:“你妈说如果雅雅不离开,你就没办法娶她!商家的危机就没法解除!”
而面对这无端指责,我也很惊讶。
当年商家险些破产。
商珩喝醉那晚,跟我发生了关系。
事后他向我求婚。
明明是我带着天价嫁妆,嫁给商珩,救了商家,怎么现在反倒成了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助理哭的一抽一抽的。
“商先生,你就这样让雅雅走,她会寻死的!”
商珩的目光猛地镇顿住了。
下一秒,像疯了似的朝门口追去。
“商珩!”
我下意识想拉他,被助理拦住:“你就成全他们吧,雅雅命真的太苦了!”
“钟小姐,在这段感情里,你本来就是那个多余的人啊!”
她说的理直气壮。
好似忘了,我才是商珩明媒正娶的原配。
4
凌晨的家里没开灯。
漆黑的客厅,我一个人茫然的坐在沙发上。
身旁放着的手机,屏幕亮着,停在微博热搜的页面上。
#影后许雅恋情曝光
#许雅和神秘男友深夜在街头拥吻
照片里,商珩和许雅彼此相拥。
他的手掌摁在她的后脑勺上,她踮着脚努力迎合他的吻。
他们眼角都挂着泪。
迎着漫天风雪,吻的难舍难分,浪漫又感人。
许雅的粉丝都磕疯了。
“哥哥姐姐好般配啊,民政局搬来,马上原地结婚!”
“吻的都拉丝了,家人们,谁懂啊!”
还有人特意把照片放大,截屏。
“卧槽卧槽!哥哥的舌头都伸进姐姐嘴里了,舌吻实锤了!太甜了太甜了!”
连我都忍不住想嗑他们这样热烈的爱情了。
记得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我爸想邀请媒体去观礼,给集团造势。
被商珩婉拒。
他说不愿自己的私生活被人品头论足。
因此我和他只领了证,没办婚礼,连圈里人都很少知道我们结婚了。
为此,我跟我爸还大吵一架。
我爸当时就说:“钟雨,你早晚会后悔的!”
5
商珩是快天亮时候回来的。
工整的西装被抓出了褶皱,领带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下唇也被咬破了一块。
看见我坐在沙发上,连衣服都没换。
他愣了下。
走过来,坐在我对面。
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他先开了口。
“钟雨,对不起。”
眼泪从酸胀的眼眶中落下,我全身轻微地颤抖,胸口堵得慌。
商珩垂下眼眸,双肘抵在膝盖上。
“许雅手腕上一共有三道疤痕。”
“钟雨,她因为我自杀了三次,我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他言语如刀,刀刀见血。
“钟雨,你是豪门千金,没有我也会活得很好,但她不一样。她离开我,真的会死。”
我和商珩青梅竹马。
我爱了他整整十二年,也曾幻想过无数次跟他儿孙满堂的晚年。
可在这一刻,我原本坚强的心瞬间破防。
几乎是冲上去的。
甩手给了商珩狠狠的一巴掌。
他歪着半边脸,没动。
被打愣了。
我胸口窒闷得连嗓音都变得嘶哑。
“商珩,离婚吧。”
“之后的事,我会让律师联系你。”
他,不配做我孩子的爸爸。
6
三年后。
我带着三岁的儿子从国外回来。
踩着红色高跟鞋从机场出来时,钟家的车已经等在门口。
坐进迈巴赫的后座。
我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熟悉又陌生。
CBD的高楼大厦又比三年前多了几幢,手拿咖啡的年轻人依旧匆忙的穿梭在街道之间。
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
在我右前方的商场LED屏幕上,此刻正直播着红毯现场。
镜头前,许雅一身粉色晚礼服,笑靥如花,与商珩甜蜜牵手秀恩爱。
有记者问:“听说二位好事将近,请问是真的吗?”
许雅挽着商珩,故意把戴着鸽子蛋的右手露出来,“有好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倒是商珩,眉目冷峭,一言不发。
这时儿子突然凑过来,指着屏幕上的许雅说:“她长得没有我妈咪好看。”
我把儿子抱坐在腿上,自信又骄傲。
“那是当然,你妈天下第一美。”
儿子在我怀里咯咯地笑。
我抱住儿子的同时,抬眸望向屏幕上的商珩,希望这辈子都别再跟他碰面。
7
可事与愿违。
很快,我和商珩就在一场拍卖会上重逢了。
电梯门缓缓弹开。
站在电梯里的商珩和许雅,在看见我的那一刻,都怔愣住了。
尤其是许雅,立刻警惕起来。
商珩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成拳头,眼神惊喜又动容。
我哥跟我说过,过去的三年里,商珩不止一次打探过我的消息。
是我不想让他知道。
所以我哥将我藏得很好。
就在商珩迈出电梯的同时,原本应该被助理小李带着的儿子,突然出现,扑上来抱住我的大腿。
“妈咪。”
小李急得一头汗,“对不起,钟总,孩子吵着闹着说想你了,我实在拗不过他。”
“没关系。”
我牵住儿子的手,“妈咪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儿子笑起来,眼睛迷成一条缝,“好。”
可就在我要带着儿子离开时,商珩一步上前,挡住了我们的路。
他眸子陡然地亮了亮,几乎失控的攥住我手腕,“这是谁的孩子?”
我想挣脱。
手腕反而被他攥的更紧。
引来旁边人的围观。
许雅赶紧去拉商珩,小声提醒:“阿珩,这里都是人,你别为难钟小姐。”
儿子看我被欺负,冲上去对着商珩的手就是狠狠一口咬住。
商珩疼的立马松开。
虎口处有一小排明显的牙印。
我将儿子护在身后,对商珩说:“我结婚了,两年前,在国外。”
商珩瞳色瞬间冷了下去,阴阳怪气:“钟雨,我们才离婚三年,你就结婚两年了,动作真快。”
我笑了笑,瞥了眼他旁边的许雅。
“商先生和许小姐举行婚礼的时候,我一定到场祝福。”
8
拍卖会现场,气氛庄重而肃穆。
每个竞拍者都紧握着竞拍牌,期待着心仪的拍品最终能收入囊中。
而我此番回国的目的,就是要在今晚的拍卖会上,亲自拿下那条全球限量的珍珠项链。
可商珩就像是故意跟我作对似的。
我叫价。
他就加价。
好像比我更势在必得。
为了活跃剑拔弩张的气氛,拍卖师笑着问商珩:“这位先生为什么如此看中这条项链?”
商珩牵着许雅的手,“哄女朋友高兴。”
许雅笑的娇羞。
拍卖师说:“你们看起来很般配,祝福你们。”
又转头问我:“请问这位小姐,您为什么如此看中这条项链呢?”
因为,它是我妈的遗物。
“单纯喜欢。”我再次举牌,“八百万。”
商珩望向我的视线,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又举牌喊道:“九百万!”
旁边的人开始小声讨论。
“我听说以前钟小姐追求过商总,被拒绝了。现在看来一定是嫉妒许小姐,才如此计较的。”
“钟雨那个大小姐脾气,商总看不上也正常。”
就在这时,人群后传来一道男人低沉又有力的声音,“一千两百万。”
迎着众人的目光,柏安一步步走向我。
笔挺的西装,在他身上寸寸服帖。
有人惊讶:“他不就是那个商界新贵吗?跺一跺脚,商界都要震一震的柏安!”
柏安将手臂上搭着的风衣外套披在我肩上。
微垂眼眸,笑着看我:“这里冷气足,穿这么少,也不怕生病。”
他慢条斯理的俯身靠近我,目光瞥过左前方坐着的商珩,眼神带着挑衅。
握着我的手一起举牌:“一千两百万。”
【双击屏幕,解锁后续】
族姐是金陵薛氏女,和魏侯有婚约。
可她嫌弃魏都地势阴寒,就由我一旁支女替嫁。
成婚当晚,魏侯拔剑刺穿我的盖头,一字一顿:「你并非我要娶的妻子。」
此后多年,我春耕下田,侍奉婆母,赢得魏都上下赞誉。
始终换不来魏侯一个笑脸。
后来,邺城动乱,我被敌军俘虏,生死不能。
却收到了魏侯和族姐的婚讯,以及他派使臣送来的一包砒霜,他说:
「阿蕴,是我对不住你,我来世偿你。」
可魏侯,重活一世,我不愿再做魏薛氏。
我只想做阿蕴。
1
被敌军俘虏的第三月。
我收到了魏侯和族姐的婚讯,魏侯魏洵和金陵薛芸,大婚的消息人尽皆知。乱世之中,世家豪族联姻本不过寻常事。
前提是,如果魏洵没有一个,为了替他疏散百姓,而被敌军扣住的侯夫人。
敌军主帅早就放出消息,让他用三城换我回去。
魏洵迟迟没有回应。
直到今日,他才派来使臣,带来了两件东西。
一件是给主帅的口信,笑他只会用区区妇人来拿捏王侯。他不可能会为了我,割让出三座城池。
一件是给我的,是一包用来自尽的砒霜。
使臣替魏洵传话。
他说:
「阿蕴,是我对不住你,我来世偿你。」
仅此一句,别无他言。
被困敌军数月,我日日遭受刑罚,生死不能。我等啊等,等到我的君侯另娶了妻子,等到他给我送来了砒霜,盼我自尽。
他告诉我,来世再补偿我。
2
三月前,我仍然是魏都最被女子艳羡的魏侯夫人。
因我并非世家大族嫡女出身,不过是金陵薛氏旁支末节所出,却能极其幸运地替代族姐,嫁给了年少掌权的魏洵。
少年意气,金戈铁马。
从此人前风光无比。
没人知道人后我要经受多少的磨难。
因为替嫁一事,魏洵一直不肯承认我是他的妻子,从未正眼看我。
没有他的支持,我出身又微末,在魏都几乎举步维艰。
我要亲自春耕下田,以示女子芳德;我侍奉婆母,多年如一日,从未出错。
我知道魏洵心怀天下,便那样努力地做好一个侯夫人,赢得魏都上下赞誉。
我以为我努力,就能做好。
但不是。
至少魏洵不认为是。
邺城动乱,他将我留在城中,以此稳定军心。哪怕他知道乱军不日就要抵达,哪怕他知道我不过一介女子。
魏洵临行前,我喊住他,袖中的手都害怕地在颤抖。
我问:
「君侯,你会来接我吗?」
魏洵回头,腰间佩剑和甲衣相碰,他说,会。
他骗了我。
直到城破,直到我为疏散百姓,被敌军扣押三月,他也没来。
从始至终。
他都不会来接我。
因我无论如何出色,都并非他所喜女子。
3
我没能想到,被砒霜毒死后。
我回到了替嫁给魏洵的前一夜。
身上还穿着嫁衣,这一年,我才十六岁。
薛家的人守在我身旁,半软半硬地威胁我:「那可是魏侯,嫁过去是泼天富贵。要是耽搁了,别说是你,你爹娘的性命都不保。」
金陵薛氏,名门望族。
我家不过是不知何时被分出去的旁支末节,小门小户,却有一日被本家的人找上门。
说是本家的大小姐少了玩伴。
我娘正烦恼我的亲事,希望我能借此机会在金陵找个如意郎君,一拍即合。
临行前,她又欢喜又愁,一会说:
「金陵地广人杰,好儿郎也多。你去看看也好。」
一会又说:
「阿蕴,要是金陵的人待你不好,你就回来,娘一直在呢。」
她不知道。
我们都不知道。
我再也回不去了。因为薛家根本不是来给薛芸找玩伴,而是给她找替嫁的人选。
我一到金陵,就被逼着穿上了嫁衣。薛家的人日夜看守,唯恐我跑了。
从那以后,我的人生再没有选择。
我无路可走。
4
但也许有一条路可行。
我趁看管的婆子不注意,用瓷枕打昏了她,从窗子翻了出去。
如果我没记错,后来挂有六国相印的谢临,此时就借住在薛府。君子端方,不外如是。
我不知道他住在哪。
只知道他爱傍水而居。我拼命地往薛府碧湖的方向跑,全身都是汗。
当初魏洵因我替嫁之身,几次想要降罪于我,若非谢临开口,我难逃一劫。
若能找到谢临。
也许他能够帮我。
薛府里的灯逐渐亮闹起来,侍卫婆子全都出动寻查,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不知道谁喊了声:「在那!」
我撞进湖边小筑,拍响了一扇紧闭的门扉。
已经有管事带着人,停在小筑外头,如有所顾忌般不敢进来。
下一瞬。
门扉被人从里打开,披衣起身的谢家公子,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力竭得说不出话来。
只有几个字哽咽出声:「我不想嫁。」
你能不能帮帮我。
身上的嫁衣早已奔跑刮破,满脸汗意斑驳。
薛家的人说,嫁给魏侯有泼天的富贵。
没人说,我会十年如一日地遭遇冷待、歧视和苛责,不得善终。
小筑外的管事扬声:「谢公子,深夜跑出的新娘子打扰到你了,小的们这就把她带走。」
他置若罔闻,垂眸看着我。
谢临像说给我,也像是说给身后的人。
月光落在他脸上。
他说:
「那就不嫁。」
穷途末路,一句允诺。
从此刀山火海,他给我撑腰、未曾食言。
5
谢临给薛家的老太公送去了一封手信,又让侍女带我去沐浴更衣。
等我出来的时候,他正在廊上煮茶。
门庭大开,屋内垂地的白纱被夜风吹动,木屐踩在长廊上发出轻响。
我小心地在谢临对面坐下。
周围安静如水,就像半个时辰前的喧嚣追逐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我身上因逃窜刮出的伤痕隐痛,提醒我,不是梦。
已经是三更天了,等天亮了,就是薛家送亲的时候了。却看见远处喜灯亮起,仆役仍然在操持婚宴。
薛家仍然要嫁女。
我攥住身侧裙摆,声音发紧,问:「谁要出嫁?」
下意识有恐慌感漫上心头。我怕薛家到天亮了,还要来抓我回去。我怕谢临说的话,临时不作数了。
他将煮好的茶推到我面前。
这是一盏安神茶。
谢临偏首,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回答道:「薛芸。本该嫁给魏侯的人。」
我怔住了。
本该就是这样的。和魏侯有婚约的人,本就是我的族姐薛芸。可是她嫌弃魏都地势阴寒,不愿嫁,就这样简单的缘由,断送了我的一生。
我替嫁当晚,魏侯拔剑刺穿我的盖头,剑尖差点捅穿我喉咙,他一字一顿:「你并非我要娶的妻子。」
往后婚姻十年,我未有一日安宁。
谢临把一切都拨回到了原有的轨迹上,这次,薛芸自己会嫁给魏侯。十年魏都寒冷,我不必再经受了。
我看着谢临的眼睛,刹那之间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急忙低头借喝茶的模样遮掩。
谢临说:
「喝完这杯茶,再睡一觉,我送你回家。」
深更露重,我回到命运急转深渊的那一天。
有个人说,他会送我回家。
6
我换上了离家时穿的衣服,是我娘亲手给我缝制的。金陵乃至魏都的丝绸锦缎,终究不适合我。
直到坐上马车,我仍然探出窗询问谢临,眼睛很亮:「表哥,我们是回淼县吗?」
薛家和谢家沾亲带故,若真要攀上一点关系,我得喊他表哥。
连随行的小厮都有点想叹气。
谢临抬眼,不知第几次回答我,竟然有一丝无奈:「是。是回淼县。」
是回我的家乡淼县。
要回家了。
我放下车帘,忍不住的雀跃欢喜。前世替薛芸嫁给魏侯,远嫁千里,我想着,总有一日能够回家,但没有。到死都没有。
马车行进了两日,在丹水旁停下。
淼县就在渡过丹水的另一侧。
却阴差阳错,遇上了薛家出嫁的队伍。薛芸要嫁到魏都,也要渡过丹水。她比我们早出发,却因为船只坏了,一直停驻在此。
正巧碰上我们,可以和我们同乘一船。
薛芸是最后上船的。我站在甲板上,只能看见她被仆役细心簇拥着,却一把掀了头上的盖头,仰头看谢临。
这还是我第一次当面见到薛芸。
我知道她是薛家最受宠的女儿,是金陵最受艳羡的女郎,是魏洵十年忘不了的女子,我曾因她被活活毒死,却独独没见过她。
薛芸如风中芙蓉,泪眼婆娑,她对谢临说:
「表哥。我不想嫁给魏洵。北边那么冷,更何况,魏洵还有弑父弑兄的名声,谁知道他会不会连妻子都杀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谢临不语。
他的小厮替他回绝:「表小姐。薛魏两家,本有姻亲,更何况你已然出嫁,不日就能到达魏地,就算是我家公子,也没有办法。」
薛芸轻声细语:「有办法的。」她余光瞥过我。事到如今,她依旧没拿正眼看我。
我想,她猜出我是谁了。
就是被骗来薛家,原本要替她出嫁的旁系宗女。薛芸道:「你身旁女子,本就是来金陵寻一门好的姻亲。可惜身份低微,金陵的好儿郎都看不上她。若能替我嫁给魏侯,其实也是她高攀,不失为两全之法。」
她的话还没说完。
谢临疏冷一笑,只是三个字:「滚下去。」
薛芸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她从未想过,会从谢家如谪仙般的表哥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谢临道:「你避之不及的姻亲,却要她人替你受苦。薛家世代公卿,竟然生养出你这般蠢坏女子。滚下去,免得脏污了我的视线。」
轻描淡写,字字厌恶。
不知围观的人,谁讥笑了一声。
薛芸往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谢临才冠金陵,一句蠢坏判语,足够让她颜面名声尽失。
我默然看着她狼狈哭闹的模样。
只是突然想到。
原来这就是魏洵想要的妻子。
7
船帆扬起,江水滔滔。
我一上船,先将船夫伙计一一看过,又找来仆妇布置房间、吩咐伙食。
我借了船中厨房,想要给谢临做一碗蟹粉糕来感谢他。
给我打下手的小丫头是船上的,瞪大眼睛问我:「女郎,虽然替嫁听着不太好听,但那可是魏侯啊。我要是能嫁给哪怕小官,都已经很满足了。」
她还年轻,很多事还不明白。
前世的时候,整个魏都都羡慕我,我出身不好,嫁的魏侯却不好女色,年少英才。
我无数次凝望魏侯背影的时候,也在问自己,薛蕴,你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直到我被困敌军,收到魏侯送来的砒霜时,才知道。
这不是我想要的一生。
我的一生,不该是这样的。时刻努力,却常觉绝望。
小丫头看我失神很久,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打了个哈欠:「女郎,你不愿意嫁魏侯,你要嫁什么样的人呢?」
蟹粉糕已经蒸好了。
我小心地装盘好,小丫头以为等不到我的回答了,蒸笼雾气缭绕中,我低垂眉眼。
我说:
「要嫁一个很好的人。」
不必乱世诸侯,不必权倾天下。
荣华富贵,非我所求。
只要他对我好,能在世间相扶相持,这就足够。
8
谢临在甲板上铺设棋局,闲敲棋子,面前正是一副残局。
我伸出指尖,替他落子一处。
霎时间,冰消雪融,棋局已解。
谢临抬头看我,眼中有怔忪惊艳之色。
我把一碗蟹粉糕放置在他跟前。
我现在什么都帮不了谢临,只能借这碗糕点来聊表心意。前世他也是吃过我的蟹粉糕的,当时魏侯为招揽谢临,知道他想念南地饭食糕点,命我这个同样从南地来的君侯夫人,做了蟹粉糕给他送去,以示重视恩泽。
他当时就很喜欢。
但他只吃了一块,其余不肯再动。
因他看见了我手上剥蟹划出的伤痕,看着我惴惴不安的眉眼,许久才道:「口腹之欲累及她人,并非我愿。君侯夫人,抱歉。」
他是第一个在魏都,和我说抱歉的人。
重生后,谢临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现在还什么都还不了他,只能用一碗糕点聊表心意。
而且船上打下手的小丫头手脚很麻利,我这次的手也没有伤到。
我正看着谢临垂眼吃糕点的模样。
却听见他开口道:
「薛芸所说,不必放在心上。」
我怔了下。才想起来,薛芸说了什么话,她说我身份低微,说我攀附婚事,说金陵儿郎都看不上我。
其实也没说错。
到金陵当天,薛府有宴,我初来乍到,闹出好大的笑话,差点被扫地出门。
但谢临抬眼看我,他认真道:
「金陵之人,迂腐自傲。阿蕴姑娘,是金陵配不上你。」
不是你不好。
是你太好。
有酸涩感一瞬间涌上我的心头,我起身看江。丹水辽阔,正是下午时分。
水中倒映云与霞。
江风拂面,却见远方隐隐一道黑痕。仔细看才发现,竟然是连成一线的船舰。乍一看,还以为是商船。
谢临却骤然起身:「打出谢家的旗帜。」
能跟着谢临的护卫,也并非常人,反应迅速。唯有船主一屁股跌在地上,面色惨白:「遇到水匪了。」
护卫烦道:「我家公子在,你怕什么。」
丹水有水匪霸主、杀人如麻,官府围剿多次无果。
前世我替嫁渡河,也遇上过水匪,不过还好有惊无险。
周围人都在忙碌,我却轻轻开口:「不是水匪。」
谢临转头看我。
我伸出手,指着那越来越近的大船:「是魏侯的船舰。玄木为底,黑旗作帆,等船近了,船头会有玄鸟印记。」
大家都松了口气。
毕竟谁都不想遇上水匪。
只有谢临突然伸手,扶住我的肩头。我才发觉,我早已浑身颤抖。
谢临道:
「薛蕴,我在。」
他不知前尘往事,只知道我一提魏侯就恐惧不已。
只此一句,已经足够。
不会替嫁魏侯,不会被活活毒死。
我会有很好很好的一生。
9
谢临下令改道避开,却有尖刀船快行拦路。
我于二楼船舱上俯视,只见尖刀船上随从避让,从中间登临船头一人。
玄衣绯纹,龙姿凤章,眉眼如寒夜骤星。
魏侯,魏洵。
多年后的乱世雄主,天下皆称一句,君侯。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会出现在丹水,前世根本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心悬一线。
然而魏洵只是隔船高声询问:「阁下可是从对面金陵来,不知薛家送嫁的队伍是否已经渡河?」他轻描淡写,「本来该早些来接她的,只是顺道清了路上水匪,耽搁了些时间。」
我怔住。
这才注意到尖刀船身溅上的血,魏侯身后浩浩汤汤的船身上,竟缠满迎亲的红枝花。
魏都远在千里之外,谁能想到魏侯亲自迎亲。为保新娘路途平坦,竟剿灭一江匪贼。
谢临回道:「薛家女还未渡河。」
得到回答,魏洵才松了口气,自嘲道:「这就好。我未过门的妻子是个脾性大的,我怕我不来接她,她会生我的气。」
分明抱怨,却唇角带笑。
魏洵正欲命尖刀船离去,却在转身之时。
瞥见了甲板小几上还剩下的蟹粉酥。
正如。
长风倒涌,江水起浪。
魏洵蓦然停驻,连呼吸都顷刻滞住,他慢慢道,一字一顿:
「谁做的糕点?」
谢临并未回答,泠泠道:江南名点,人人都会做。」
很多人会做这种糕点,但魏洵只知道一个人,爱将蟹粉酥捏成开口螃蟹模样。
但凡想起那个名字。
酸涩难忍,悔恨莫及,几乎瞬间将他给淹没。
魏侯腰间佩剑出鞘一寸,先前厮杀血迹犹在,他冰冷下令:「搜船。」
有谋士提醒他:「君侯,是谢家的船,」
谢临这才站起身来,往前走几步,尖刀船上的人才得以见他全貌。
谢临才冠天下,王孙贵族无人不识。
即使是魏侯,也不能强搜他的船。
两相僵持之间。
谢临倏忽一笑,却有小丫头来收拾桌子,烦闷道:「这是我做的,剥螃蟹剥了一下午呢。大人要不要来厨房看看我怎么做的。」
她小声嘟囔:「一盘开口笑蟹粉酥就动刀动枪,你们魏地人真奇怪,怪不得薛家小姐出嫁时还哭哭啼啼的,在码头还要拦住我家公子不想出嫁,还好船坏了。」
魏洵脸色急变。
天下之大,形似糕点不可胜数。
他知道自己太过杯弓蛇影,只是不愿出现一点纰漏。
他在意的是小丫头的后半句话。薛家女郎哭了,魏洵垂眸,痛上心头,她不想出嫁,但没关系。
什么都还没发生。
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得及对她好,来得及爱她,来得及还她一世无忧。
谢临早已默然看他神色许久,平淡出口:「魏侯,已是黄昏,正是迎亲良辰。再晚些,要错过了。」
魏侯做了个手势。
尖刀船立刻回转,如刃般破浪行驶。
离去前,魏侯如有所感地抬头,向二楼船舱的方向看来。
但除了被风吹动的门帘。
没有。
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
他错过了。
10
重生的并非只有我,还有魏侯。
千里奔袭,拦船问糕,如非他拥有前世记忆,别无解释。
前路如丹水波涛未定。
我不知道魏洵重来一次,想要做什么。但我想要避开他。
船将靠岸,淼县就在眼前。下船时,我蓦然提裙回首,泪中带笑。
江风浩荡,谢临提灯为我照路。
「谢表哥,你知道吗?你不止帮过我一次的。」
谢临怔住。
前世,嫁给魏侯的第六年,我因早年陪魏侯赈济洪灾受了寒,多年无所出,族老要魏侯纳妾,纳的是汉室郡主。
那段时间,魏侯正忙着四处征战。
我替他整理行装,临行前给他系下颌的冠带时,他嘱咐我说:
「郡主身份尊贵,有时做事难免过分,你多忍耐一些。」他垂首,用唇蹭了蹭我的眼睛,「阿蕴,回来给你带江南初荷。」
我目送他大步离开的背影。
目送这样多次,他从未回头。魏洵和魏都、金陵的每一个人,都一样,从未看得起我的出身。
郡主不愿做妾,她带了私军,一同来了魏都,她想做的,是魏侯夫人。
每逢春耕,我都会亲自下田和普通农妇一起耕种,以此鼓舞魏地农事。
郡主一把火烧了耕田,趁乱掳走了我,如猪狗般丢在城外污水池中,溺死之际,当时的谢相谢临救下了我。
我攥着他的手,烧得糊里糊涂。
我连眼泪都发烫:「我不想在这里。」
他问:「那你想去哪?」
我抿着唇,说不出话来。不在魏都,哪里都可以。可我不能走。
我爹娘都在薛家手中,我在魏地已有六年,魏侯不会允许我走。
后来魏侯闻讯回城,震怒朝野,为我配了私军,郡主次日暴毙。魏侯允诺我,至少三年内不会纳妾。
魏地女子艳羡我得此殊荣。
只有我知道。
魏侯本就无心女色,但他总有一日会新娶身份尊贵的妻妾,我迟早会不得善终。
我从未那么悲哀地意识到。
我的夫君是个乱世雄主,只是他,从未对我有过一丝怜悯。
谢相却因为我遭受牵连。他平生洁身自好,未曾纳娶妻妾,一身白衣,却挂有六国相印。
有传闻道,他是因为爱慕魏侯夫人,才愿意留在魏都。魏洵听了很不高兴,也不许我再见他。
直到有次宫道相逢。
我掀开帘子,向他道歉:「此中传闻,皆为荒谬。谢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他只是问了我一句话。
他说:
「那你想去哪?」
是那日他救下我时,问我的话。如果不想在魏都,你想在哪?
谢临抬眼,譬如天上皎月。
他微微一笑:
「如果,并非传言呢?」
如果,他留在魏都的缘由,并非传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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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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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6年的人,让我给他介绍女朋友。
“最好不是你这款,无聊透顶。”贺闻郁英俊的侧脸隐没在晦暗中,眉眼轻佻。
于是我把截然不同又钟情于他的妹妹推给他,
彻底放下对他的执念。
他却成了颠公。
1
【晚上7点,Fantasy。】
置顶的黑白头像闪动了几下。
还是命令的语气。
我握着手机,胃部难受地搅动了几下。
新同事碰了碰我的手肘,“等下6点半就走,干不完的,明天再弄吧。”
“小老板难得空降,还请大家吃饭,我们都沾了你的光!”隔壁的妹妹提起公司老板的儿子,面带桃花。
“哪里。是我蹭公司的福利。”我垂下头,继续翻看培训资料。
入职的第一天,赶上年后的开工聚会,直属领导说小老板要请大家吃饭,也当作给我接风了。
LING是这几年异军突起的设计工作室,创立以来惊人的速度成长,跨界联名的邀请更是数不胜数。
为了入职LING,我准备了三个月,经历三轮考核才拿到offer……
入职第一次聚餐,我没有理由缺席。
可是……
暗下去的手机突然亮起。
【别迟到。】
输入框的“我部门有事,来不了”,被我默默删去。
我深吸一口气,“抱歉,临时有事,你们替我一起吃吧。”
“不是吧姚听!小老板平时到处飞,很少回来,听说你是他的校友,特意组的局。”
“我……”
手机剧烈震动。
是我为贺闻郁设置的专属铃声。
“上班第一天就被老板扣下?微信都不回。”那边传来低哑的声音,透着丝丝不耐。
“今晚部门有饭局。”我走到角落低声解释。
“行,不来就算了。我贺闻郁还缺朋友?”
电话被挂断。
他还是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我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回了句:
【好。等我。】
2
下班赶上周五的高峰期,堵得离谱。
打车排队1个小时,我扫了辆共享单车,穿梭在车流中。
路上再次收到贺闻郁的消息:
【带包糖炒栗子,要锦贵堂的。】
他还记得。
我喜欢吃糖炒栗子,跟他抱怨过路边摊的炒得半生不熟。
贺闻郁知道后,带我去了一家老字号。
那个寒冷的冬夜,他抱着热腾腾的纸袋出来,亲手给我剥了一颗,喂到嘴边。
“你试试。这个绝对又甜又糯。”
现在去锦贵堂,得原路折返。
深秋露重,冷风萧瑟,我却热出一身冷汗。
抱着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心急火燎地推开Fantasy顶层包厢的门。
音浪扑面而来,昏暗迷醉,贺闻郁仰靠在里头的沙发上。
我的妹妹姚珠坐在男人身旁,手里拿着一包爆炸糖。
两人凑近不知聊了什么,姚珠害羞躲开,脸红的不像样。
“你说舌头分区域,那甜味在哪里?”贺闻郁闷声一笑。
“在……舌尖。”姚珠低下头,整个人快烧起来。
贺闻郁两指挑走她手中的爆炸糖,仰头倒在舌尖上。
光影摇曳,灵巧的舌尖在薄唇间打了转。
“我可以……”女孩鼓起勇气,“尝尝吗?”
众人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贺闻郁!”
不知哪来的冲动,我一个箭步挡在他俩面前,
“你要的糖炒板栗。”
暧昧的气氛被我生生打断,众人倒了个喝彩。
贺闻郁微微起身,唇边的笑意荡然无存。
“你来了?”他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似乎才注意到姗姗来迟的我。
有人看到我的出现,怪叫连连,“还是你有办法!果然随叫随叫!我认输,我埋单!”
我怔怔看着眼前喜欢了6年的男人。
耳际轰鸣。
手里的糖炒板栗不知何时易主。
姚珠一把夺走,“锦贵堂!”语气满是惊喜。
她转身扑到贺闻郁跟前,“我就提了一嘴,你就让姐姐去买。可惜我做了美甲,剥不了……”
贺闻郁接过纸袋,亲自给她剥了一颗,“笨死了。”
“嘿嘿。”
我后退两步,把骑车太快摔伤的手,
藏在身后。
3
大三的联欢晚会上,设计专业的同学们提前准备好自己的礼服。
只有我一直为欠下的学费日夜打工,根本没有额外的精力。
贺闻郁知道后,默默派人给我送来了一条没吊牌的礼裙。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亲手设计的第一件作品。
笨拙的手法,简单的设计,换上后的我却怦然心动。
他说,女孩子换上裙子,要漂漂亮亮。
他说,别人有的,他贺闻郁的朋友不能没有。
晚会当天,很多人邀他跳舞,他都拒绝了,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我。
我的舞步青涩,还踩了他好几脚。他毫不在意,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跳完。
心跳加速,那只轻揽在腰间的手,烫得离谱。
我喜欢贺闻郁很多年了,从高中开始。
客观的差距横亘在面前,我从未考虑过向他表白。
我出生那年,家里破产了。
奶奶认为我是灾星,妈妈为此挨了不少家族的闲言碎语。
我在冷言冷语打压下长大。
“囡囡,你命不好。”
“吃个饭米粒都掉地上!这孩子果然只会败家!”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嫂子打掉。”
奶奶说我是扫把星,爸爸打麻将输了就拿我撒气,妈妈只会天天哭。
直到妹妹诞生。
那年爸爸的生意有了转机,踩在风口上的猪快速飞起。
家里的气氛逐渐转好,大家都把妹妹姚珠捧在掌心,待她如珠如宝,把她看作姚家的福星。
所有的资源都向年幼的妹妹倾斜,不管是生活,还是教育。
高中,我凭实力考进市重点Y校,遇见了贺闻郁。
高二暑假,学校组织英语夏令营,贺闻郁说他会去,希望我也能一起参加。
可费用要5000块。
我第一次恳求父母提供帮助,他们却说这些夏令营都是骗钱的。
而同一年妹妹中考,差几分才能考进Y校的附中。
全家二话不说,直接拍板,花了几万块赞助费把人塞进末班车。
这样的结果,我早该知道。
我跟贺闻郁解释,他只是挑了挑眉,“不就5000?我给。”
他不知道的是,后来我听到他的兄弟私下觊觎道,
“贺少,你不会成了冤大头吧?我听说她初中部有个妹妹,可是买分进来的。”
那个暑假,我推辞了贺闻郁的邀请,去打暑期工。
他很不爽,却没追问。
很久后我才知道。
那个夏天,我在快餐店为了15块时薪蹲下刷碗、腰疼到直不起来时,一家人和妹妹去了英国旅游。
在特拉法尔加广场上,白鸽成群,阳光妩媚,英伦的风吹起少年的刘海,长睫微颤。
少女在一旁看呆了。
姚珠第一次见到了贺闻郁。
回来后,姚珠一直追问我他的情况,我装作不熟悉不认识。
直到她偷偷进我的房间,意外翻到设计绘本中藏了一张贺闻郁的素描。
4
入职第一天,忙得连午饭都来不及吃。
我饿的头昏眼花。
那边贺闻郁低头剥栗子,我在这边端着昂贵的沙拉扒拉。
我不理解为何这些没几块肉的东西卖那么贵。
因为贺闻郁喜欢,我也曾学着去做。
他每次都欣然收下,我以为他是喜欢的。
后来我去贺家做客,他家的阿姨夸我手艺好。
这才知道,过去的每个饭盒, 贺闻郁随手给了家里的佣人。
……
隔壁的人还在灌酒。
贺闻郁摆了摆手,眼尾微醺,目光潋滟。
“不喝了。再喝明早起来赶不上老头子的会议。”声音沙哑。
“你呀,该找个贴心的照顾自己。”
我无意他们的话题,低头发现手机弹了个微信好友申请。
【申请:邵凌。】
这名字……
我快速点了通过,对面立马发来一张照片。
【续摊来吗?都点好了。】
烧烤撸串啤酒摆满一桌子,隔着屏幕都嗅到香味。
手里的沙拉更难下咽。
“姚听。”盛满醉意的嗓音唤了我一声。
“要不你给我介绍个女朋友?”贺闻郁微眯眼眸,眼神迷人又漫不经心。
英俊的侧脸隐没在晦暗中,“不过……最好不是你这款,无趣至极。”
我想起我们最暧昧的一次。
当时我和贺闻郁一起去看日出。
结果我等着等着睡着了,靠在他的肩头,就差没流口水了。
太阳跳出地平线,贺闻郁将我摇醒。
我们沐浴在日光中,他侧头问我冷不冷。
那一刻,我们差点亲上。
我下意识推开了。
无趣至极。这就是他对我的评价。
我放下沙拉,起身指了指一旁的姚珠。
“就我妹吧。”
“她跟我截然不同,有趣得很。”
贺闻郁眸色一敛,眼底掠过一丝不快,
“你认真的?”
5
姚珠“哗啦”一下站起,脸红得像个苹果,“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你不是整天说,羡慕我和贺闻郁能一起玩吗?”我睨了当事人一眼,“如你所愿。”
贺闻郁的笑意渐渐隐去,“这是你妹妹,别闹。”
我摇了摇头,“贺闻郁,闹的只有你。我不奉陪了。”
说完转身离开灯红酒绿的包厢。
玻璃门隔绝了众人的嘲笑,“果然是亲姐妹,肥水不流外人田!”
也隔绝了贺闻郁暴怒下把板栗尽数扫在地上的声音。
走廊人影晃动,穿堂风掠过,冷得我打了个哆嗦。
背后传来一声模糊的惊呼,不知谁把酒杯砸到门上。
拐角处,立了个高大的人影。
那人穿着阔大笔挺的黑色风衣,靠在边上抽烟。
顶光洒落在男人的长睫上,他眼眸低垂,薄唇咬了口咽。
红光明灭,薄雾消散,露出一张凌厉分明的脸。
有点眼熟……
我默默掏出手机,点开刚加的好友“邵凌”的头像。
正主就在眼前,比照片还要英俊。
“小老板?”
男人闻声撇过头,“巧了。”
原来部门续摊也选在了Fantasy。
“完事了?”
他指了指我身后那扇紧闭的门,“要喝一杯吗?”
“好。”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肩头被用力拍了拍。
“阿听。”
出乎意料。
贺闻郁竟追了出来。
过去他组的局,哪怕我自己走掉,贺闻郁从未觉察,甚至还以为我根本没来过。
“阿听,他是谁?”他拽住我的手肘,力气很大,“你要去哪?”
“我不是已经把妹妹介绍给你吗?”我甩开他的桎梏。
贺闻郁无视我的挣扎,径自挡在我和邵凌之间。
他俩身高相差无几,只是邵凌成熟凛然的气场一下压了贺闻郁几个头。
“喂,你谁。”
极度无力的质问。
我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抬手拦住贺闻郁,“他是我老板,其他与你无关。”
他还想说什么,视线落在我渗血的掌心上。
“受伤了?”他的眼神闪过错愕。
贺闻郁扣住我的手腕,想仔细查看伤口。
我反手甩开,大大摊开掌心,“钱。”
“啊?”
“糖炒板栗,35一包。”
贺闻郁:“……”
到账的声音清脆悦耳,我收起手机,“现在我们两清了。”
转身朝不远处的邵凌走去。
6
贺闻郁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过去听话乖巧的小尾巴,怎么变成这样。
他浑浑噩噩走回包厢。
熟悉的喧哗热闹,朋友的推杯交盏,美人的香软送怀……
一切照旧,又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闻郁哥哥,我姐姐……”姚珠眼眸含情,怯怯地看着他。
果然是姐妹,面容多少有几分相近。
他的脑子却全是姚听与陌生男人并肩离开的身影。
……
说好不酗酒,不知为何只想灌醉自己。
喝到半夜,脑子疼得不行。
姚珠扑到他怀里,软声说,“我送你回去?”
他闻到陌生的香味,一把推开。
颤抖地从沙发缝隙摸出手机。
【阿听,我头好疼,来接我。】
打完又立马删掉。
【你现在跟我解释那个男是谁,我就原谅你。】
发送。
【系统: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那个女人竟然敢删了自己?
贺闻郁的酒意一下散去,他起身挑起沙发的外套,径自朝前台走去。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男人。
7
就算没删,我也没空理会贺闻郁。
我正面临人生巨大的考验。
一个好看得赛过模特的男人,正用一双湿润、炙热的眼眸看着我。
一切要从我和邵凌离开说起。
因为姗姗来迟,续摊的酒局上我被同事罚了几杯。
彻底放下贺闻郁的轻松,让我倒酒的手失了分寸。
不知喝了多少,总之在散场时,我吐了邵凌一身。
他非但没发火,还替我在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
感觉脚丫一凉。
有人替我脱了鞋子。
又被人妥帖塞进被窝。
陌生的暖意令人窝心。
泪腺有些酸胀。
我拉起被褥,难以自制地啜泣起来。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还是喜欢他?”
我在被子下摇了摇头。
“别哭了。”宽大的掌心一下,一下安抚着我的脑袋。
隔着被子,克制温柔。
“他说我无聊至极……”我拉下被子,一下坐起来,“放他的狗屁!我都懂!”
眼角的泪已干涸,声音沙哑。
“哦?”坐在床边的男人好笑地应了声。
“你不信?”
我扬起腰,一把拽住男人规矩的衣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擦过我颤抖的指节。
逐渐粗重的呼吸掠过我的虎口。
陡然生起一丝怯意。
我往后一缩。
一只手捧住我的下巴,另一只手扣住我的腰——
爆炸式的荷尔蒙瞬间将我团团包裹起来。
邵凌俯下身,唇堪堪停在我的呼吸距离。
“可以吗?”
我握住拳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嘴角——
下一秒,一个热吻缠了上来。
吻得我腰都软了下去。
“张嘴。”男人沉声低笑,“呼吸。”
我尴尬地浑身发热。
手机响了。
我抬手推开身上的男人,低头去找手机。
是妹妹姚珠的电话。
完了。她一定是向妈妈告状了。
刚接起,只听到姚珠才喊了一句“姐”,就被人夺走。
“阿听,你人在哪?”
贺闻郁逼着姚珠打给我。
他的声音带着滚滚的怒火,似乎能透过手机灼伤我的掌心。
身后的男人明显也听到了。
他俯下身,下巴抵在我的肩窝上,
把语音切成视频模式,恶劣道,
“在我怀里。”
双击屏幕~助力免费解锁后续哦~
许牧舟把生病发烧的我扔在了郊外。
只为陪他的初恋看海。
他用六年的时间教会我独立。
却告诉他的初恋,她值得被全世界宠爱。
于是,我真的不需要他了。
1
林鸢在电话里兴奋地大叫:「许牧舟,你听到海浪的声音了吗?」
许牧舟脸色剧变,一脚刹车踩了下去。
「阿鸢,你在哪儿?」
林鸢轻笑一声:「我原本心情很不好,可是来到海边却感受到了久违的平和。许牧舟,晚上的大海好黑了,我有点怕,可是我的脚扎进沙子里又觉得很踏实,海水好凉,我有点冷了!」
「冷了?那我带你去吃火锅好不好?就那家你说毛肚特别好吃的!」
许牧舟的声音很稳,可是他拿着手机的手却在抖。
终于他在定位里找到了林鸢闪烁的红点。
他想调转车头,我按住了他的手。
许牧舟这才想起车里还有个我。
因为我的阻拦,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目光下意识地凶狠。
我无奈一笑,按下了通话界面的静音。
「先让我下车,我还要去医院!」
我发烧了,38 度 9。
朋友聚会,我们提前离场,就是为了送我去医院。
可是林鸢一个电话就让许牧舟忘了我的存在。
许牧舟为难了。
「渺渺,我……阿鸢她……」
我知道许牧舟想说什么。
无非是林鸢的情况更紧急。
她更需要他。
而我不过是生病发烧,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不能自己处理?
不等他把话说完,我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我明白,你去找她吧,我自己去医院!」
说完我下了车。
我看着车子在原地静默了五秒,接着车头调转,疾驰离开。
2
林鸢是许牧舟的初恋。
大学时为了追到她,芒果过敏的许牧舟硬生生吃了一盒。
可到最后,林鸢还是为了更好的选择抛弃了他。
这让许牧舟一度陷入到了自轻自贱中。
我没有救赎他。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从失恋的痛苦中走了出来。
那时候的他自信成熟、稳重内敛。
他曾是我的人生导师。
他成就了更好的我。
只是没有用我喜欢的方式。
林鸢是两年前突然出现的。
那个她所谓的更好的选择,不仅出了轨而且家暴她。
林鸢抑郁了,重度抑郁。
许牧舟是她的心理医生。
他说他早就放下了,现在的林鸢于他而言就是患者。
一开始确实如此。
直到林鸢不再付费。
直到许牧舟在那个夜晚含情脉脉地对她说:「你值得被全世界宠爱!」
3
今天是许牧舟朋友的生日宴。
为了玩得尽兴,他在城郊找了个农庄。
环境确实不错,游玩项目也齐全。
只是位置太偏,十分钟过去,打车软件上依旧没有人接单。
而我也因为发烧有些站不住了。
我蹲在马路边,犹豫着要不要给 120 打电话。
突然远处一辆车开了过来。
「江知渺?你怎么在这儿?」
我眯着眼去辨认,好像是许牧舟的一个发小。
「薛让?」
他下车扶起我:「你 怎么回事?老许呢?」
我没有想把许牧舟的所作所为广而告之,只祈求道:「能送我去医院吗?我可能撑不住了!」
我说撑不住不是骗人。
一上车我就晕眩着闭上了眼睛。
恍恍惚惚中我听到了薛让在给许牧舟打电话。
他说:
「就算你有事,就算她林鸢下一秒就要跳海自杀了,你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谁不能送你老婆去医院?
「要不是我临时离开,她昏死在路边都没人管。
「她不是小孩子?她当然不是小孩子!可你忘了这是郊外?她是能变出一辆车?」
「许牧舟,你他妈真是个畜生!
「操!」
虽然许牧舟的行为并没有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
可听到有人为我出头,我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可能是因为心境放松,后半程我直接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后半夜。
手机里没有来自许牧舟的任何信息和未接来电。
反而是薛让给我发了条短信:【我,薛让,有事先走了,给你请了护工,醒了报平安。】
于是我回复他:【醒了,没事,谢谢你!】
想了想,我又补了句:【有时间请你吃饭!】
4
我是第二天上午输完液才离开的。
跟公司请了一天假,直接去了朋友的律所。
是朋友的下属接待的我,他把离婚协议书交给我,并对我说:「如果需要提起诉讼,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想应该是不需要的。
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我回到家时许牧舟并不在。
就家里的摆设来看,他这一夜都没回来。
我没有给他打电话,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这家里关于我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了。
鞋柜里的鞋子只剩了三双,衣柜的衣服也只有这一季度的。
书房我已经搬空。
上一周,我把电脑、文件全部搬去了新家。
至于其他的生活用品,相比较费时费力地搬走,它们更好的去处是销毁。
我往返八趟扔掉了所有东西。
只竖着个行李箱在客厅等许牧舟。
他是大概六点的时候到的家。
看到行李箱,他愣了下。
「要出差吗?」
我说:「不,我要搬走了!」
「什么意思?」
我拿出离婚协议书。
「我们离婚吧!」
许牧舟停顿了几秒,他烦躁地推开我。
「别闹,我一夜没睡,已经够累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趋于平和。
「没闹,你看看吧,如果有什么不满意,我们再商量!」
「你来真的?」
「对!」
许牧舟冷笑一声:「江知渺,你在威胁我吗?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离婚?离家出走?你不是小孩子了!」
如此这般类似的话,我听过太多次了。
一开始自责,后来恼怒,到现在毫无波澜。
我坚持向他递出离婚协议书。
「你看看吧,如果没问题,在最后面签字!」
「江知渺,够了!」许牧舟低吼。
他说:「你再这样我就当真了!」
我沉默地跟他对视。
最后是他凶狠地移开目光。
他从我手上夺过离婚协议书,看都没看,直接翻到最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恶狠狠地让我滚。
但我还是提醒道:「明天早上八点,我们民政局见!」
5
我和许牧舟是相亲认识的。
那时候我刚满二十,还没有大学毕业。
我奔着好玩儿才去。
看到许牧舟惊为天人。
忍不住感叹:「现在的相亲市场,质量都这么高吗?」
许牧舟哑然失笑。
我们明白彼此都没有那个意思。
于是寒暄了两句,互留了电话号码就散了。
我是在三个月后给许牧舟打的电话。
因为他是心理医生。
「许医生,我想问问您,如果我听到了我的牙刷跟我说话,您说这意味着什么?」
许牧舟说:「意味着你需要见我一面!」
那一天我做了很多检查和评估,许牧舟一直领着我。
后来他跟我说:「你生病了,要吃药!」
「可是我觉得我没有生病!」
许牧舟轻笑:「吃着吃着就有了!」
那是我非常依赖许牧舟的一段时间。
他很有耐心,他温柔带笑,他跟我说:「没关系,小毛病,我治得好!」
他用了一年治好我,我用了半年追到他。
然后我们恋爱结婚到现在,六年了。
我们还没有等到七年之痒,就已经走到了曲终人散。
但好在我已经释然。
我给离婚协议书拍了照,然后发了条朋友圈。
首先炸的是我妈。
电话一个接一个,消息一条接一条。
我一眼瞟过,那里面的字眼不是贱就是不要脸。
为了避免自己心梗去医院,我直接将她拉黑。
果然世界清静了。
下一秒,徐可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是我现存最好的闺蜜了。
也是第一个知道我要离婚的人。
她说:「我知道你特别想离婚,但现在庆祝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
我笑了笑:「不是庆祝,我是发给许牧舟看的。」
「什么意思?」
「他可能认为我在赌气,如果我不逼他一把,明天的民政局他不会去的。」
许牧舟大我六岁。
我妈曾说男女之间相隔六岁不好,生肖六冲,不吉利。
可是许牧舟的条件太好了,直接击溃了封建迷信,愣是让我妈觉得我上辈子积了德。
因为这个六岁的差距,许牧舟总是拿我当小孩子。
他对我好时,像呵护孩子。
对我不好时,也像训斥孩子。
但他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却是:「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6
我的朋友圈奏了效。
第二天早上,等我到达民政局的时候,许牧舟已经站在了那儿。
只不过不是他一个人,林鸢也在。
她看着我的表情很无奈:「听牧舟说你们要离婚,我吓了一跳。渺渺,你可不能这么冲动,如果是因为前天晚上的事,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挺可笑的。
她用着一副哄孩子的语气,可眼中的挑衅却掩盖不住。
我弯了弯嘴角:「那你道吧!」
「什么?」
「道歉!你不是要道歉吗?」
林鸢一怔。
但她反应很快。
她握住许牧舟的手腕:「看来渺渺是真的生气了,牧舟,你快帮我说句话!」
许牧舟冷着脸:「她是小孩子吗?还要人哄?」
「牧舟,你别这样,你不是答应我会好好跟渺渺谈的吗?」
「渺渺……」
我打断她:「林小姐,我很好奇,你总叫我渺渺,我们俩很熟吗?」
林鸢白了脸。
许牧舟一声低呵:「江知渺,你的礼貌呢?」
我有点烦了。
「如果我没记错,今天的目的是领证吧。所以许牧舟,你在拖延时间吗?」
许牧舟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冥顽不灵!」
我们前后脚进了民政局。
做完离婚登记后,工作人员提醒我们一个月后来领证。
从民政局出来,许牧舟问我:「你的东西什么时候去收?」
我惊讶地看着他。
「你没发现?」
「发现什么?」
「那个家已经没有我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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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PUA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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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当日,晋王留下休书,追随白怜儿而去。
我羞愤至极,当众跳水自尽。
但他们不知,其实我是潜入水底,从通往城郊的护城河跑了。
次日河里漂起一具女尸,所有人都以为是我。
晋王在我的墓前跪了整整三天,悔极吐血。
再见面时,他瘦了一大圈,形容枯槁。
而我容光焕发,莞尔轻笑:
“王爷还没娶妻啊?我都和离三回了!”
1
皇上早死白月光的女儿入京后,被封为了异姓公主。
国师为她预言,天赋荣华,当属凤命。
于是一时间,各个世家大族,无不对她趋之若鹜,争着抢着要让她入自家宗祠。
几位皇子也格外积极。
皇上为她和七王赐婚当晚,我的未婚夫晋王,不顾与我大婚的体面,一掷千万金。
以十里红妆为聘,浩浩荡荡送进了七王府。
恒王也不甘示弱,直接在晋王的基础上又加了十里。
一直从七王府的内院摆到了主街,绵延不绝。
排场之大,如同打擂台一般。
看热闹的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挤得都没地儿下脚。
却个个都不愿错过这难得的盛况。
消息传进丞相府时,我依旧在淡定地打铁。
因为上一世,我觉醒了单对单读心术,曾指定去听晋王的心声。
发现他也早就倾慕于我。
还为了帮我找到失踪的母亲,一直在私下追查十年前的长公主疑案。
我知道后,感动至极,顺着他的心声,一路跟到了北境十四州。
却正好落入他设好的圈套,助他找到了曾遍寻而不得的隐匿村庄。
最终,他得到了护国宝藏,荣登储位。
而我,身首异处,含恨而亡。
于是削铁如泥的刀,一直叮叮当当打到了黄昏。
我将它伪装成腕镯,换上嫁衣,坐上了去晋王府的八抬大轿。
他却连面都没露,留下一纸休书,追随白怜儿去了。
我羞愤至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当众跳水自尽。
实则是潜入水底,从通往府外的护城河跑了。
他让我丢脸,我让他丢人,有仇当场就抱了。
大婚当晚,正妻丢了,看他怎么和皇上交代。
2
一路游到了远郊,我已筋疲力竭。
刚准备找个地方上岸,头上却忽然撒下来一张渔网。
将我罩了个严严实实。
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个男人。
看身量,颀长挺拔,背光而立,像节节攀升的竹。
他三两下就把我拽了上去。
我从网洞中望过去,看清他的脸时,直接愣住了。
小哑巴?!
我赶紧用掉我半个月内,唯一一次指定读心术的机会,凝神静气地想:
听他的心声!听他的心声!
【媳妇儿】三个字,震耳欲聋。
我:?
他此时还不认得我,微微歪头望来,无辜又好奇地打量。
【大哥没,骗我,捕鱼真,的可以,捕到媳,妇儿。】
大概是长久没说过话,声音磕磕绊绊,却响彻我的耳畔。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晕过去。
就在这时,又一个浑厚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石头,一下午了,打着鱼了没?”
石头是小哑巴的小名,村里人都这么叫。
大名石韫玉。
而我一直叫他小哑巴,他也只准我这么叫。
“打着鱼了没?”那人又问。
【没~~】小哑巴慢条斯理地打了一下手语。
垂眸看了我一眼,又比划道:
【打着,媳,妇儿了。】
来人立刻就笑了,笑的好大声:
“那你还不赶紧逮起来,好不容易捞着个媳妇儿,跑了可咋整?”
小哑巴眨巴眨巴眼。
慢悠悠地看向我,慢悠悠地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又慢悠悠地比划:
【有,道理哦~】
有道理你个头!你个鬼!你个罗圈腿!
我怒气攻心,血气上涌,直接晕了过去。
最后的一丝意识里,只听见那浑厚的声音已经到了跟前,语气中满是惊讶:
“哟!怎么真是个人啊!”
小哑巴神色雀跃,比比划划中还带了丝小骄傲:
【媳妇儿。】
2
上一世,我循着蛛丝马迹,终于找到了桃源村。
没多久,晋王就带着人马赶了过来,接手了我的所有进展。
他语气恳切地说,定会给我一个满意地交代。
我因中了雾髑密林中的毒气,伤势过重,听着他表里如一的心声,便信任地将线索都给了他。
可后来,他不止杀了我。
还在我死后,圈禁了全村人,隐藏了所有证据。
小哑巴不能说话,为了不让他抢走我的尸身,死死抱着不肯放手,被当场杖杀。
他身上的血被雨水冲走,蜿蜒出一地殷红。
晋王的马蹄无情踏过,踩进脏污的烂泥里。
如今既重生一次,我定要让他瞧瞧,何为兵不血刃,何为手段残忍。
尤其要在他之前,找到护国宝藏,和想要销毁的一切证据。
于是我醒来之后,便先去了村口。
那是自古以来的消息集散之处。
一般情况下,全村所有的娘子和妇人,都会在这里做绣样,唠家常。
但他们兴致勃勃聊的,都是刘大善人家的二少爷即将娶亲。
那二少爷我记得,素来身子就不大好。
这次成亲,想来是冲喜用的。
银发婆婆一边说着,一边往衣领上绣着绣样,有些眼熟。
“婆婆,这是什么花样啊?”
她瞧了我一眼,目光晶亮,很殷勤地给我介绍:
“这是女书里的字。”
女书……
难怪我看着如此眼熟。
女书正是我母亲所创。
不过她还没将所有字都发完,长公主的女魃军便全军覆没,她也跟着失踪了。
家里的书房,还摞着厚厚的草稿。
我又仔细地瞧了瞧那绣样,却忽然发现这个字,正是草稿中未发表的最一个字。
是个红色的“冤”字。
3
我心中一惊,竭力稳住心绪,镇定地问:
“婆婆,你这个绣样,是哪里来的?”
她一脸自豪:“先生教的。”
我不禁纳闷:“先生怎么会女书?”
她却直言道:“先生是女子,会女书有什么奇怪?”
我愣住了:“先生怎会是女子?”
“达者为先,师者为意,先生当然可以是女子。”
她嫌弃地看着我,“你是不是没文化?”
旁边的小嫂子噗嗤一声笑了,打圆场道:
“阿婆就是这个性子,你别介意。”
“在她的记忆里,还是太祖皇帝在位呢。女帝掌政,自然女子地位崇高,所以从不觉得哪里逊色于男人。”
阿婆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皱了眉:
“啊?现在不是太祖皇帝掌政了?是谁继位了?”
她不等回答,又笃定道:“定是长公主无疑,太祖皇帝最爱长公主了,必会传位给她。”
小嫂子摇了摇头:“阿婆,跟你说过好多遍了,长公主已薨逝十年了。”
是啊,那一年,女魃军全军覆没,包括我娘。
我看着那个从未公布过的“冤”字,忽然福至心灵:
他们口中的先生,难道就是我娘?
我年幼时,看见过我娘下葬棺椁,其实是空的。
阿婆一边穿针,一边回忆道:
“我记得,先生来的那年,也正是刘夫人嫁进来的时候,按说我们村是不许娶外面的女子的……”
她还没说完,我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悦耳的女音:
“在聊什么?”
循声回头,是刘大善人的夫人。
桃源村从很早以前,便立下规矩,不准与外界接触。
但刘大善人家,因祖上出过状元,地位超然。
便被允许出村,平日里带些货品回来。
刘家饮水思源,便常做善事,回馈乡里。
尤其刘夫人,更是吃斋念佛,眉目慈祥,被所有人称为活菩萨。
除了村尾的癞子头,就没人说过他们一句不好。
就算我是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她对我都非常友善。
嘘寒问暖了很多。
看我衣衫单薄,还将暖手的狐皮套给了我。
尤其得知我生辰就在七天后,更是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里,要为我庆贺。
我委婉拒绝后,她也没有勉强,依旧是一副温和模样。
旁边的小嫂子一直羡慕地看着我,突然哎呀了一声:
“净顾着聊天,这都快晌午了,我得回去给老洪做饭了。”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快声提醒我:
“你也快去叫石头回来吧,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手,一看就没做过粗活。要是来不及,就来我们家吃!”
4
到地里的时候,石韫玉正被一群孩子围着大喊:“小哑巴!小哑巴!”
领头的小胖子穿着一身丝绸棉袄,又莽又壮,一看就比其他孩子富贵很多。
也属他骂得最凶,还一直拿大块的石头往石韫玉身上丢,额头都已经见了血。
我观察了小胖子几眼,从兜里拿出之前石头给我的冰糖,眉目温和地叫他过来。
就算对于他来说,这也是稀罕物。
他一看见眼睛就亮了,冲过来,蛮横地把手朝我一伸:“给我。”
我轻轻笑了:“我可以给你,但你以后不能再欺负石头,也不许别人欺负他。”
“关你屁事!”他突然恼羞成怒,啐了一声,抬腿就朝我踢了过来。
我迅速躲开,又猛地下脚,狠狠将他的小腿踩在地上。
他哀嚎一声,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正要骂我,却被我一把掐住了脖子,脸瞬间憋得通红。
我压低声音,表情自然,语气却是让他颤栗的凶狠:
“再敢骂他一句,我就把你的头拧掉当球踢,舌头割下来喂狗,肠子扯出来放风筝。”
他吓得够呛,眼泪全涌上了眼眶,疯狂地打转,但抿着嘴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对着石韫玉笑盈盈道:
“石头,他说要跟你道歉。”
石韫玉没有管他,只对着我比划:
【饿了吗?回家,吃饭】
心里却在想:【回我们的家】
5
石韫玉手脚利索,没一会儿就做好了四菜一汤。
荤素搭配,卖相也极好。
还有他从山上特意打来的野味。
我听着他一边做饭,一边冒出的心声,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这只鹿有点丑,影响媳妇儿食欲,下次得打个好看的】
【这野鸭也不漂亮,名字还难听,压根不配入媳妇儿的眼】
【能进媳妇儿嘴里的,那必得是奇珍异兽,山珍海味,就算是只鸡,至少也得叫珍珠鸡才好】
【诶?这名字确实好听多了】
【等会告诉媳妇儿这些都是珍珠鸡】
我忍了又忍,才没当场笑出声来。
饭吃到一半,突然掀帘进来了一个嘴边张着黑痣的妇人。
她是来说媒的,但一看这满桌子的菜,眼睛都直了,坐下就要尝尝。
但刚拿着筷子伸到盘子里,就都被石韫玉顺滑地给夹走,放到了我的碗里。
好几次之后,媒婆不乐意了。
“你什么意思?”
石韫玉比划地很直接:不想让你吃。
心里却在想:【我给媳妇儿做的,你想吃可以去吃外面的鸡毛】
我猝不及防,噗嗤笑了。
媒婆更不高兴了:“你又什么意思?”
我说:“这是石头给我做的,你想吃可以去吃外面的鸡毛。”
这下轮到他笑了,心声里还带着点小骄傲:
【我跟媳妇儿果然有默契】
媒婆被我俩一通怼,再也吃不下去,气都气饱了。
索性直接说明了来意。
她是来为刘大善人家的二公子说亲的。
开口就是一通天花乱坠的吹嘘,说我跟了他,必定过得是神仙日子,比嫁给王爷皇子还好。
别的不说,王爷皇子我还真嫁过。
真不怎么样!
她却以为我不说话,是舍不得石韫玉。
又是一通贬低,说他不止哑,还傻。
“他不傻。”我正色反驳。
“你能有我知道?他六岁就傻了不会说话了。”
媒婆大喇喇的,以为自己压低了声音,实际上屋子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那年,下大雪,他一家都死光啦!那个惨呦!从屋里头到大门前全是血!就剩他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吓傻了!高烧了整整七天,醒来就不会说话了……”
话没说完,石韫玉就毫不客气地把她赶了出去。
心声却响在了我的耳边:【不能让媳妇儿听到这些,会伤心】
他回来之后,又对着我比划:你会觉得我太凶了吗?
我摇摇头:“我只会觉得你赶她赶得太晚了。”
顿了顿,我又加了一句:“原来石头也是有脾气的,不错不错。”
他傲娇比划:【我是哑巴,不是聋子】
心里却嘿嘿傻笑:【媳妇儿夸我了,开心】
6
媒婆被赶走后,并没有死心,又上门了好几次。
最后一次时,我本想拒绝,却从她的话里行间,察觉了一些端倪。
我娘的失踪,似乎和刘家有莫大关联。
于是晚上石韫玉回来的时候,我问了他相关的事情。
得到了一条重要线索。
先生是在和刘夫人见过面之后,才死于大火之中的。
而且她是自愿被烧死的。
我心里疑窦丛生。
在刘夫人又遣人邀我,说明日去刘府庆生时,我答应了下来。
可石韫玉得知后,却蓦地白了脸色。
【急切地比划: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不能告诉他实话,只好说道:“因为刘家是村里唯一能通外界的,我想打听一些消息。”
【你是不是想回去?】他紧张地看着我。
心里却在想:【那需要一大笔钱,我攒的可能不够】
我让他放心:“我不想回去,至少不是现在回去。”
他没有再多言,可心声,似乎并不信。
但是我心意已决,若想查清母亲的案子,刘家我是必定要去的。
7
刘夫人亲自来门口接待的我。
刘府很大,富丽堂皇,一路顺着九曲回廊走进去,处处皆是景色。
因着为二公子办婚事,到处都挂着红色的喜绸。
但我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话不敢多说,水更不敢喝。
虽提前吃了抵御迷药的丸子,却莫名总觉得脑袋发昏,眼皮发沉。
她素来持香礼佛,屋子里新点着檀香。
味道有些重,熏得我有些头晕。
好在过了一会儿,我便习惯了这个味道,视线清明了许多。
她殷勤地让我手坐下,拉着我的手,说着体己的话。
还说她一直以来的遗憾,就是不能有个女儿。
“不过儿媳也不错,是不是?”她温柔地望着我,慈爱的目光几乎溢出来。
“囡囡,你愿不愿意,嫁给二郎,做的儿媳啊?”
“我会对你很好的。”
“你愿不愿意?”
我不愿意。
但我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而她布满纹路的脸,笑色愈盛,越凑越近,迷濛中,像是即将收拢的蜘蛛网。
“说话啊,囡囡。”
“说你愿意,说啊。”
我拼命地掐着掌心,用疼痛维持清醒。
可是没有什么作用,依旧四肢瘫软,动弹不得。
迷幻之中,门似乎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我被扶着到了镜子前,好多人为我梳妆打扮,眼前似乎蒙着一帘透红的黑色薄纱,影影绰绰,完全看不清楚。
良久之后,我又被放倒在床上,所有人都离开了。
静谧了不知多久,我忽然听到了敲击墙壁的声音。
很轻很轻。
几乎不可耳闻。
只有两下,然后就再无动静。
我怀疑自己幻听,竖起耳朵等了片刻,才又有了微弱的声响,是从床侧的墙壁传来的。
我撑着力气,伸手敲了敲墙面,很厚实,不像后面有密室的样子。
但我确定我没听错,便将掌心和耳朵贴在墙上。
须臾,虽再无明显响动,指尖却感受到了些微的轻颤。
正摸索着,突然吱呀一声,房门又被推开,冥婚的吉时到了。
我浑身发软,动弹不得,完全无力挣扎。
像个傀儡,拜堂行礼都是被左右两个人扶着。
晦暗夜色之中,穿堂风吹过,盖头被拂起,我看见了新郎的脸。
竟然是石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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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4-02-26 15:37:59  更:2024-02-26 15:4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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