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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询]大家相信自己的直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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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挺奇怪的,我一直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我会和某个人结婚(我们现在是好朋友)。我对其他人从来没有过这种直觉,大家有过直觉真的成为现实的案例吗?
我接诊了一个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症的女病患,看到她的瞬间,我的直觉告诉我肯定是哪出了问题。
果不其然,病人的情况要比精神病复杂多了......
病人罗女士,是某公司一个部门的高级经理,40 岁,生活本该幸福美满,却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变化。
那天,家里人把罗女士送来急诊,来的时候病情比较紧急,还好生命体征还是稳定的。
经过询问,我才得知罗女士的经历非常曲折。
事情是这样的。
在前一天早上,罗女士突然跟自己丈夫说,有人跟踪她。
当丈夫听到妻子被人跟踪时,既生气,又害怕。
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跟踪,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万一有人要加害妻子,那该怎么办。
妻子接下来说的内容,更加让他一头雾水,将信将疑。
她说,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有人跟踪我的吗,因为我有超能力,我听到有人用千里传音悄悄跟我讲,说墙角那边有人在偷瞄我......
妻子的话语让他非常担心,又有点害怕。
超能力?千里传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还是那个她熟悉的妻子吗?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 2 天后,妻子再次告诉他一样的话。
并且公司里其他同事也悄悄联系他,告诉他妻子这几天在公司的行为很怪异,让人捉摸不透。
比如无缘无故发脾气,对着墙壁讲话,还有自己一个人会傻笑、会惊恐。
丈夫头都大了,糟了,这次真有问题了。
他停了手头的工作,赶紧开车带着妻子来到一家附近的三甲医院,看看到底妻子哪里出了问题。
接诊的医生简单询问了情况,得知患者有妄想、幻觉,很快就介绍他们去精神科门诊就诊了。
精神科医生一看,就说罗女士有幻听幻视,再仔细分析,做了头颅 CT 没异常,诊断为精神分裂症。
这对于夫妻俩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有精神分裂症呢?
罗女士的丈夫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无奈,但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医生说可能跟遗传、基因有一定关系,跟工作压力大等等也是有影响的。
总的来说原因不明。
为了排除颅脑有器质性病变,比如颅脑肿瘤等等,医生建议继续做了头颅 MRI,结果是正常的,罗女士没有头部肿瘤。
这么说来,精神分裂症就是原发的了。
所谓的原发,就是说病因不明,或者起码是暂时没有找到能解释症状的具体的疾病,就按照原发的来处理。
医生给罗女士开了抗精神失常的药物吃,效果还是不错的。
罗女士吃了药后,一些古怪的行为就少了许多,没有再说自己有超能力了,也不会再对着墙壁说话,更不会说有人追踪自己。
但吃药后,罗女士的精神也萎靡了一些,整天昏昏欲睡的,感觉浑身没劲。
别说工作了,即便是普通的居家生活都难以胜任,提不起精神。
这简直是灾难。
丈夫也操碎了心。
前后奔跑了几家医院,还有专科精神病医院,都认为妻子是精神分裂症,都给了些药物治疗。
当听到医生说这个病无法治愈时,丈夫的心情别提有多难受了。
这么多年的夫妻,突然之间的巨变让人无所适从。
但他也做好了跟妻子同甘共苦的心理准备,实在不行,去北京,找更大的医院看看,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就在出发前往北京的前一天晚上,罗女士突然病情又加重了。
她在家又哭又笑,胡言乱语,甚至还有自残的趋势。
这可吓坏了她丈夫。
他赶紧叫 120,来到急诊。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病人。
我对患者的第一印象,这是个疯女人。
头发凌乱,表情淡漠,眼神呆滞。
急诊什么病人都会遇到,但是遇到精神分裂症,我还是头一回。
当时我处理这方面疾病也没有很多经验,心里暗暗叫苦。
大半夜的收治这样的患者,简直是让人头疼。
但我一看到患者丈夫通红的双眼,什么心思都淡了。
我也知道,最惨的人其实不是我,而是眼前这位憔悴沧桑的病人丈夫。
他是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地承受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是他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全盘告诉我的。
我招呼几个护士过来,一起把患者送进了抢救室,常规接上了心电监护,绑袖带,测量血压.....
一套程序下来,患者竟然是服服帖帖安安稳稳不吵不闹,这出乎我的意料。
我本以为她非掀了急诊科的屋顶不成,也早早就让护士准备好了安定针、氟哌啶醇针等等,必要时刻直接静脉推注这些针剂,迅速镇静。
患者丈夫说今晚患者突然病情加重,在家里的时候很躁狂,来到医院就好些了。
看完他给我的病历本,听说了患者之前所有的症状,再加上我的亲眼所见,包括家属带来的头颅影像学片子,患者诊断精神分裂症,应该问题不大。
但我始终有点担心,担心什么我也暂时说不上来,我就觉得患者可能病情没那么简单。
当然,单一个精神分裂症就够我喝一壶了,已经不简单了,但我觉得她可能还会更复杂一些,或许这就是直觉吧。
也可能不是直觉,而是警惕。
急诊科医生如果没有一点警惕本能,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精神分裂症不会死人,但如果是其他脏器出了问题引起的精神分裂症,那就可能分分钟死人的。
比如肝性脑病、尿毒症脑病等等。
我把这些担忧也告诉了患者丈夫。
反正不管怎么说,先进入抢救室,接了心电监护再说。
然后我让规培医生去请神经内科医生过来看看。本来应该请精神科医生的,但是夜晚精神科医生不值班,沾点边的只有神经内科,多找个人来看看总不是坏事。
血压测量出来了,210/100mmHg。
哎呀,不好,这么高的血压,别整个脑出血就遭殃了。
这又是我的一个担忧。
患者既往没有高血压病史,但这么高的血压肯定不正常的。
如果患者现在很躁动,这高得离谱的血压可以用紧张、焦虑来解释。
但现在患者还是相对安静的,那么这么高的血压就很不正常了。
而且患者看起来也偏胖,脸圆乎乎的,一看就是那种容易三高的人,这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我特别担心患者会有脑出血、脑梗塞等脑血管意外,特意查看了患者四肢肌肉力量、肌张力等情况,没有太大的发现,倒是觉得患者肌肉力量偏小,让她握手的时候力量差了些。
可能是饿的,病人丈夫告诉我,他妻子这几天都没吃多少东西。
我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家属自然不会知道,此时我大脑迅速转动,思量着各种可能性。
导致精神症状的疾病很多,在我们急诊科遇到最多的就是尿毒症脑病、肝性脑病、肺性脑病了,必须得抓紧时间把血给抽了,只要做个肝功能、肾功能、血气分析,就能一目了然。
另外,头颅 CT 是必要的,因为病情有加重,而且血压这么高,四肢肌力情况差了些,做头颅 CT 如果没事就更放心。
我跟病人丈夫说:「虽然之前做过了,但此一时彼一时,还是做一个更加放心。」
患者丈夫没有犹豫,表态说一切听我的。
那就好,我就喜欢这样的家属,配合,省时省事,不折腾。
没多久,护士给患者量了体温,说有发烧,中烧。
这就奇怪了,发烧多数情况下意味着感染,到底哪里感染呢?
最常见的情况是呼吸道的感染,所以我先给病人听了双肺。
左肺似乎有些湿啰音,我们之前讲过了,湿啰音的存在,意味着气管里面有液体渗出,空气进出气管时刮破水泡而产生的声音就是湿啰音。
我观察了患者的呼吸,稍微急促了一点。
「患者这几天有咳嗽、咳痰吗?」我问她丈夫。
「没有。」他否认,说这几天一直陪着病人,没见过咳嗽、咳痰。
就是胃口不好,不怎么吃东西。
「还是不能排除患者有肺部感染,有肺炎,肺炎会导致发热、肺部湿啰音,还有呼吸偏促。甚至肺炎可能诱发或者加剧精神症状都是有可能的。」我告诉他。
事实上我对精神科疾病并不擅长,但是根据疾病原理推断,我认为病人如果有肺部感染等急性感染性疾病,那么完全有可能加重本身已经存在的疾病,精神分裂症。
「头颅 CT、胸部 CT 一起做了吧。」我说。
「好的。」家属很爽快。
做 CT 之前,我已经吩咐护士抽了血,进行常规的化验检查,然后推着病人去 CT 室。
路上我们还是备着镇静剂,万一患者闹、不配合,就给她一针,我叮嘱护士。
CT 做完了,一切都比较顺利。
片子当场就能看,头颅没有问题,没有出血,没有肿瘤。
倒是肺部有些问题,左肺有些炎症,这可能可以解释患者的发热、湿啰音、呼吸偏促的问题。
「患者是有肺炎的。」我告诉家属。
但是不算严重。
万万没想到的是,患者刚回到抢救室,突然发生了抽搐,这吓了我一跳。
患者突然发生牙关紧闭、手部抽搐,脸部表情惊恐,似乎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半夜三更的,如果是在家发生这样的情况,可能会把患者家人吓得够呛。
我很快就冷静下来,头刚准备让护士用药终止抽搐,患者自己就不抽了,前后不到 5 秒钟。
真的是来去匆匆,突发突止。
这一抽后,患者更加虚弱了。
躺在抢救床上,呼吸起伏明显,大口喘着气。
还好生命体征还是稳定的,我稍稍松了口气。
神经内科医生过来了,看了头颅的片子,给患者做了简单的神经专科查体,认为患者不是脑出血,也不像脑梗塞,但抽空做个颅脑 MRI 还是可以的。
因为 MRI 和 CT 还是有区别的,MRI 能看到一些 CT 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脑梗死急性期,或者微小的肿瘤病灶。
「但她前段时间做过颅脑 MRI 了,没发现什么问题。」病人家属插话。
神经内科医生犹豫了一下,说:「病情是会进展的,以前做过没问题,不代表现在没问题。」
是的,就像我刚刚跟家属说的,此一时彼一时。
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做个 MRI,排除脑梗塞或者其他神经系统问题比较好。
既然暂时没有神经内科专科病情,那么患者就暂时在急诊科观察了,明天再请精神科医生看看。
这时候规培医生过来汇报了,说患者的抽血结果出来了,其他没什么,就是血钾特别低,只有 1.8mmol/L(正常值 3.5-5.5)。
这却在我的意料之中,1.8 属于很严重的低钾血症了。
「什么原因呢?」我问规培医生。
「大概是患者胃口不好,进食少导致的吧。」规培医生回答,中规中矩。
这也是目前能发现的最显著的原因,毕竟家属说患者这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
规培医生的分析是对的,起码目前看起来是对的,我们开了些氯化钾给病人。
得尽快把血钾补到安全的水平,1.8mmol/L 太危险了,患者完全有可能发生心跳骤停。
要知道钾离子、钠离子都是心脏细胞功能的关键离子,钾离子过高过低都会影响心脏电活动,都可能引起心律失常。
「严重的低钾血症就会导致心跳骤停,前几个月就有一个新闻,一个患者做完手术当晚就死了,尸体解剖发现患者是严重低钾血症。」
我把低钾血症的危险性告诉了规培医生。那些都是血的教训。
另外,患者抽搐说不定跟低钾血症也有关系,赶紧把血钾补上来。
「患者从入室到现在,心电图还没做,必须得做一个。」我跟规培医生说。
这么低的血钾,看看心电图会更保险。规培医生也可以借此机会看看低钾血症患者的心电图有什么特征。
规培医生很兴奋,屁颠屁颠去推心电图机。
给患者连接心电图电极时,需要把患者的裤腿撩起来,这一撩却把我的心思勾进去了。
撩起患者裤腿后,规培医生眉头皱了一下,有话想说出口,但是忍住了,随即转头望了一眼我。
我此时也在旁边看着,目睹了这一切。
我笑着跟规培医生说:「患者这个腿毛,跟外科 XX 大夫(男性)有得一拼啊。」
我压低了声音,估计也就只有我们俩能听到,毕竟这是患者的隐私。
规培医生扑哧笑了,患者是个女性,腿毛这么长的确让人疑惑。
其实患者的腿毛也不算长,比一般的男性可能还会少一些,但女性的小腿不应该是滑溜溜的吗,所以我才会觉得奇怪。
但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我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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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养的蚌个头大、颜色粉、味道鲜、咬一口能爆出汁。
男人吃了能壮阳,因而许多客人慕名而来。
今天,我刚端上一盆蚌肉,一个身形肥胖的男人拦住了我。
「你这蚌上,怎么有一股尸体的臭味?」
1
我爸在大学城附近开了一家饭店。
店里食材单一,只卖蚌。
今天下了暴雨,我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客人来店里。
却不想,刚开门,就见一对撑着透明伞的情侣跑了进来。
这两人是生客。
进门后,男孩眼中闪过一丝嫌弃:「我不喜欢吃蚌,一股咸腥味,恶心死了。」
「你懂什么!」
女孩踮起脚尖,凑在男孩的耳边说道,「我妈一直嫌我爸不行,都说要离婚的。
「可后来,我爸吃了这家的蚌刺身后,我妈对我爸就百依百顺,并且再也没提过离婚的事情了。」
男孩面露不解:「你妈对你爸百依百顺,和这家蚌店有什么关系?」
女孩面上浮现一丝绯红:「哎呀,你不知道吗,蚌有壮阳的功能,而这家店的蚌,效果是最强的!」
她说得不错。
我家的蚌,比国外猛药还带劲。
因此来我们家的顾客,大多都是男性熟客。
「老板,来两份蚌刺身!」
女孩说服了她的男友,走到收银台,扫了码对我说道,「要挑个头大的做成刺身!」
我笑了。
这个女孩并不知道,我家的蚌,个头全部都是一样大的。
它们就像是从一个模具里生长出来似的,每个都是一样的大小、一样的重量。
甚至,就连蚌肉的裙边色泽都是一样的。
「爸,来客了!」
我进了后厨,向我爸说道,「客人要两份刺身。」
「知道了,你出去吧。」
说话间,我爸从养殖的水箱里,拿出两只比手掌还要大的蚌。
他熟练地剖开蚌壳,露出了粉嫩嫩的蚌肉。
蚌肉上,还贴着一片亮晶晶的色泽。
我定眼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片红色指甲。
我开始纳闷起来。
这是我妈脱落的吗?
可我妈从不留长指甲,更不会在指甲上涂指甲油。
那……这片指甲是谁的?
这时,我爸抬头,瞥见我还没离开。
他有点愠怒:「还不出去?!」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
我爸做菜,从不让我看。
他说,他的手艺,只有我结婚了才能学。
我赶忙退出后厨。
关门的时候,我看到我爸拿着软毛巾轻轻擦去蚌壳上的污渍,啧啧了几声:「又有小蚌肉要进别人嘴里了。」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其他店里,做蚌刺身的时候,都是拿毛刷使劲将蚌壳刷干净的。
但我爸不。
他对待蚌,就像是对待易碎的水晶,特别温柔。
「啊!」
我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是我妈发出来的声音!
我有点纳闷。
刚才我在后厨里,分明没有看见妈妈的身影。
此时,我妈痛苦地喊着:「长军,我真的过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我求你,求你把店关了,别再做蚌菜了,可以吗?」
2
「我不做蚌,谁来养活你们娘几个?」
我爸显然不太高兴,他吼了一句,「今天有老顾客向我预约要十五个蚌,你赶紧弄点蚌过来!」
我爸做的蚌菜是一绝的。
他做菜有个规矩,一天只卖二十只蚌。
卖完,他就关店打烊。
最近,我一直都跟着我爸在一起,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去生鲜市场买过蚌。
我爸说这蚌是他自己养殖的。
可这几天,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去过养殖场。
但我爸就像变戏法似的,总是能从厨房里端出二十只原材料。
今天,我倒要看看,我爸是怎么无中生有,变出蚌来的!
我特意放轻脚步,眼睛贴在门缝隙里偷窥着。
「我那老顾客马上就要到了。」
后厨内,我爸颇为不耐烦地冲我妈挥了挥手,「赶紧把蚌拿出来!」
「长军,你再不关店,我……我真的会死的!」
后厨内,我妈流着眼泪,缓缓撩起了她的长裙……
我震惊地瞪大双眼。
我爸叫我妈拿蚌。
可我妈为什么要撩她的裙子?
我突然想起,我妈曾严令禁止地对我和我姐说过。
她说,家里的蚌,绝对不能吃。
我问,为什么不能吃?
我妈说,家里的蚌味重,是极为大补的东西,女孩吃了,是会被大补至狂热而死。
可我还是馋,忍不住想吃。
那一天,我给客人端蚌刺身的时候,不小心跌倒,摔落了一片蚌肉。
我偷偷将那片肉塞嘴里吃了。
不得不说,那味道咸涩之中,又带着几分肥美,令人回味无穷。
而我吃完之后,也并没有任何不适。
如今细细想来,我妈之所以不让我吃蚌,恐怕是因为……因为……
在我即将产生一丝恶心想法的时候,我妈突然放下裙摆,喊了一句:「平星,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3
我浑身一僵。
我爸妈最厌恶我偷窥。
我爸说过,养蚌、做蚌这个手艺,只有我结婚,有了老公后,才会传授给我。
因为我还没有结婚。
所以家传手艺,我别说染指了。
就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平星,你是不是在偷窥?!」
在我妈捂着小腹,颤抖着朝我走了过来。
在她开门的一瞬,一股浓郁的咸腥味,扑面而来。
我慌忙做出敲门的姿势,抱怨道:「爸妈,两份刺身做好了没?客人等着呢!」
我妈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刚才没往里面看吧?」
「看什么?」
我一脸迷惘,又冲着屋内的爸爸喊,「爸,客人都等得不耐烦,要走了!」
「你让客人再耐心等一会儿。」
我妈凝视了我好一会儿,确定我没撒谎,又将房门给关上。
这次,她放下了门帘子。
里面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我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不多时,店里又来了三客人。
他们显然是我爸口中的熟客。
进门后,一个嘴里镶着黄金牙齿,长相十分猥琐的男人大声嚷嚷着:「老板,十五只蚌准备好了没?
「记住喽,我要五只清蒸、五只炖汤,还有五只要原汁原味的!」
「好嘞!」
后厨里传来我爸的应承,「早就准备着了,马上就做上盘了!」
我赶紧走到后厨门口,从拉开的门缝隙中,接过食物。
眼前的蚌肉粉而薄、上面撒了一些柠檬汁,又点缀了一株粉色的小花,与芥末绿摆盘搭配着,令人无比赏心悦目。
我手托着食物,朝情侣方向走去。
「等等!」
刚才来的那拨客人中,一个身形肥胖的男人拦住我。
他指了指我手上托着的食物,嘟囔了一句,「你这蚌上,怎么有一股尸体的臭味?」
4
尸臭味?
我一下愣住了。
我一直都知道,我家的蚌气味要比普通市场的稍微重一点。
但,也不该是尸臭味吧?
「我不想吃了!」
前面的一对情侣中的男生,他突然站起身,厌恶道,「我不想吃这种恶心味道的东西!」
女孩慌忙抓住他的手:「菜都上来了,不吃不是浪费吗?」
我端着食物,赶忙道:「是啊,刺身都上来了,好歹尝一口再做决定啊。」
「等等,姑娘,你别急啊!」
身旁的胖男人伸手拦住我,「我想问问你,你这蚌是从哪里来的啊?
「我怎么闻着与尸体一个味?」
说话间,他伸手想抓一片刺身,往鼻间闻。
我家蚌很贵,一份要一千块。
他如果碰了这份蚌,那对情侣客人肯定是不会再吃了。
我端着托盘,准备绕过去,可胖子却继续纠缠:「别介啊,我就闻个味,也不糟践食材。」
「胖子,你干什么呢?!」
在我感到为难的时候,一旁的金牙男站了起来。
他一拍胖子的肩膀道,「这家店我是老顾客,我能尝不出啥滋味吗?你这人就是盗墓盗久……
「咳咳咳!」
金牙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剧烈咳嗽起来,才道,「你这人就是在殡仪馆烧尸烧久了,闻着啥味,都像是尸臭味了!」
胖子使劲拱了拱鼻子,有些自我怀疑地嘀咕着:「难道真是我殡仪馆蹲久了?」
「第一份清蒸的做好了!」
不多时,我爸亲自端着食物走了出来。
但他面色不太好看,放在金牙男面前,阴沉说道:「大金牙,你的朋友干的是脏活,他的眼睛和鼻子自然是脏的。
「可我做的都是干干净净的生意,要是胡乱抹黑我,以后就再别来我家了!」
大金牙赶忙点头,有几分讨好意味道:「是是是,我后半生的幸福都指望着你家的蚌呢!」
说完,他一拍胖子的脑袋,「妈的,你爱吃吃,不爱吃滚!」
我顺利将刺身食物,放在情侣桌上。
男生碍于女友的要求,小咬了一口蚌肉。
下一瞬,男生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连话都不肯多说,连夹了数十筷子肉,全部塞进了嘴里。
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们。
来我家店的客人,只要是尝过一次蚌肉滋味,就会立马露出狼吞虎咽的贪婪样。
但大金牙是个例外。
他是个十分有钱的熟客。
他吃清蒸蚌有点讲究,轻轻咬了一口,放在嘴里细嚼慢咽着,还说:「吃这蚌肉,得像吃人参果一样,得慢慢品,不然就是浪费。」
胖子一边囫囵塞嘴里,一边竖起大拇指,从齿缝隙里吐出几个字:「闻着臭,吃着香!」
他们同行的另一个男生,他长相周正,身形挺拔,吃蚌的时候,异常斯文。
与大金牙的装模作样不同。
他不骄不躁,不疾不徐,就像是古代的王公贵族吃饭一样。
嗯???
王公贵族?
他这种人绝对是个有钱人。
所以,他怎么会和殡仪馆烧尸工在一起?
我周身一僵。
猛地想到,大金牙刚才用力咳嗽遮掩住的话。
他说,胖子是盗墓久了。
盗墓……
我脑海里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想。
胖子也许真的是个盗墓人。
盗墓的人,对尸臭味道是十分敏感的。
难道,我家里蚌散发的,真的是尸臭味道?!
5
我又冷不丁想到厨房里那片指甲。
红色的指甲、尸臭的蚌、我妈流着眼泪掀起的裙边……
我的大脑开始混乱。
可我无法忍受,这种恐惧、迷茫的感觉。
我想,我只有在厨房待一晚上,才能清楚蚌的来源。
深夜。
我弓着身子,刚藏进水箱里面,就听到推门声。
我爸和我妈进来了。
「长军,关店吧,我们赚这脏钱赚得够多了。」
我妈一直掉眼泪,啜泣着,「而且,我真的受够了这样的折磨,你天天让我拿出蚌,你知不知道是要我的命?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的!」
我爸很不耐烦:「你再坚持一下,等平星结婚就好了……」
他话还没说完,一阵塑料老化碎裂的声音传来。
我这才惊觉,盖在我身上的水箱因为老化,碎了。
「你躲这里干什么?!」
我爸眼尖,一下子看到了我。
他异常暴怒,大步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胳膊就往门口拽:「厨房不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
我被扔了出去。
「你是不是想知道,家里蚌来源的秘密?」
姐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她没有进店。
只是站在店门口的门槛上。
她瞧着我:「想知道这个秘密很简单啊,你只要找个男朋友结婚,这样爸妈不就把一切有关蚌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吗?」
结婚?
有过姐姐这个前车之鉴,我根本不敢结婚。
姐姐是结过婚的。
只是新婚当晚,新郎就死了。
法医鉴定,死于猝死。
此后,姐姐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以前总黏着我爸妈。
可现在她特别恨我爸妈,总说是我爸妈毁了她的一生。
并且,姐夫死后,姐姐再没有踏足过店里。
就仿佛店里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平星,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吧。」
我姐朝着我招了招手,「你应该发现了,妈妈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吧?我估计,妈妈快要死了。」
她一字一句说,「你,只有结婚了,才能帮助妈妈,摆脱痛苦。」
6
姐姐说的话,我不是没有考虑过。
我想帮助妈妈。
可是,我害怕我男友会像姐夫一样,新婚夜当场死亡。
我非常爱我的男朋友程深。
他长得很好看,且学历很高,是个硕士。
和他在一起,我多多少少总是有点自卑的。
但程深从来不会嫌弃我。
他本可以出国有一个更好的工作,却为了我,甘愿在省内工作。
他的未来计划中,每一步都有我。
可我不敢与他执手偕老。
叮咚。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电话。
是程深打来的。
他说:「小星,你在哪里?我知道一个地方有烟花秀,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烟花秀是晚上才有的。
我如果跟着程深出去,晚上肯定回不了家,也就只能与他在酒店同住。
孤男寡女同住一室,也肯定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我有点犹豫。
「平星,你去吧。」
我妈从后厨里走了出来。
她双腿打战、面色惨白,「你已经二十多了,再不结婚,可能就真的找不到好人家了。」
我爸给我和我姐结婚,定下过规矩。
新婚夫妻的新婚第一夜,必须得在蚌店里度过。
我姐夫就是死在蚌店里的。
他死的时候,身上湿淋淋的,并且还散发着挥之不去的腥味。
我莫名感到恐惧:「妈,万一我男朋友和我结婚死了,怎么办?」
「傻孩子,你瞎想什么呢?人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我妈似是知道我的疑虑,她勉强扯着嘴角,笑道,「你姐夫猝死,只是他在新婚夜太过激动猝死的。」
我沉默着。
我妈刚才在骗我!
姐夫与我姐结婚的时候,是去医院体检过的。
检查报告单显示,姐夫身体非常健康。
所以,姐夫猝死,绝不是意外!
我妈见我一直不说话,有些急了:「平星,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你享受惯了这种优渥日子,不想结婚替我吃苦了?!」
我瞬间瞪大眼睛:「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结婚,为什么会替你吃苦?」
我爸对我说过很多次。
结了婚,我就能够传承到家里的蚌手艺。
可从我妈的意思里,传承蚌手艺,是一种苦吗?
其实我是不怕吃苦的。
我的家庭条件一直不错。
家里一个月能有六十多万的收入。
自小,我和我姐一直都过得非常富裕,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我深知这是我爸妈开蚌店赚来的。
如果我结婚后,能够替我爸妈吃苦。
我愿意。
我只是害怕。
害怕程深会与姐夫一样离奇死亡。
7
郊外的烟花秀,我还是和程深去了。
只听一声呼啸而过的脆响。
漆黑夜空中,开始绽放出绚丽多彩的烟火,烟火又组合成了无数的星星。
星星璀璨,却转瞬即逝。
可在它即将消逝时,又是一片各式各样的星星绽放。
我忍不住笑了。
在这热烈繁华之中,程深忽然变出了一束漂亮的蓝玫瑰。
「平星,我爱你。」
他漆黑的眼眸,深邃地凝望着我,「你知道吗,你是我的星星,我想和你一起度过未来。」
然后,他单膝下跪,拿出了一枚钻戒,「平星,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才明白,这场烟花秀,竟是他为我准备的。
程深的家庭条件不是太好。
他并不算有钱。
可是,他却拿出不算多的积蓄,只为了讨我欢心。
我惊喜地捂住了嘴唇。
我见过烟花。
见过很多的烟花。
可是,我从未见过专属于我自己的烟花。
「答应他,答应他!」
不知何时,周围的人纷纷围绕在了我们身边。
她们笑容明媚,眼神含着羡慕,纷纷喊着叫我答应程深。
我拥有过一栋楼的奢侈品。
我曾一度以为,我对物质已经免疫了。
可现在,我的心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我的心跳得真快。
甚至让我有点眩晕。
这夜,远处的天空烟火璀璨。
近处的男人,模样俊朗,眼眸深情。
我,也失去了该有的理智。
……
我与程深去了附近的酒店。
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深夜,月光皎洁,莹白的月光透过纱帘倾泻在身旁男人身上。
我静静地凝望着程深。
他睡得很熟,也很香,嘴角无意识地微微扬起。
可我的内心却多了几分忐忑。
我爸不止一次对我说过,我的第一个男人,必须得与我结婚,从而得到家里的蚌传承。
可万一,程深像我姐夫那样,意外死亡怎么办?
我心里开始打定主意。
为了程深的安全,我绝不能让我爸知道,我和程深在一起过!
这时,一阵手机的振动声传来。
是程深的手机来消息了。
他手机的光芒很刺眼。
我下意识想关闭手机屏幕。
却看到上面来了一段微信消息:【阿深,你得手了吧?你和她睡觉,你会不会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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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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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的网易云与公司新来的女实习生互关了。
我点开他的「最近播放」,是他从前根本不感兴趣的韩国潮流歌。
分手是我提的。
他问我:「就为这吗?」
我看着他笑了:「你自己知道的。」
1
被车撞伤到脑袋,医生说我可能会得失忆症。
我开玩笑地问守在我病床前的男朋友:「你是谁?」
他顿了顿,说我们是普通朋友。
我看着坐在我病床前说出「普通朋友」这四个字的秦铮,他表情冷淡疏离,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我一句「骗到你了吧」硬生生的哽在喉咙里,只能静静的看着他。
我想如果不是医生给他打电话,他可能都不会出现在医院里。
但我没质问,只是顿了顿,然后佯装若无其事的微笑:「是吗?那真的太麻烦你了。」
他冷淡的嗯了一声,像是我打扰耽误他时间一样,低头摁亮手机看了眼屏幕,说:「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了,公司还有事。」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走到病房前拉开门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心底那点残存的良知,他回头叮嘱了我一句:「好好休息。」
我挂在脸上的微笑一直等到他离开关好门才落下来,直到面无表情。
没有人知道我和秦铮在谈恋爱。
我和秦铮是校园爱情,当年毕业后我们一起沪漂,进入沪城最顶尖的公司做市场策划。
那时候年纪小,但也知道办公室恋情不好,所以就默契的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我们的恋情,后来四年后,我们都晋升业务经理,分带两个部门 PK。
这个时候就更不能公开我们的感情了,所以我们一直地下恋情至今。
我曾犹豫地问过他要不要公开,毕竟公司没有明文规定不能谈恋爱,但他每次都心不在焉的敷衍过去了。
我甚至不知道,我们现在究竟还算不算情侣。
不过今天我算知道了。
医生跟秦铮说的是我可能会有暂时性的失忆情况,但又说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恢复。
在这样很多逻辑对不上的情况下,他竟然还开口跟我说我们是普通朋友。
大概是不怕我「记」起来后的质问吧。
他也根本不在意我是不是真的失忆,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应该,早就想分手了吧。
也是,不分手,他怎么好名正言顺的去追李卿卿呢?
2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比雷达还要灵。
其实在这之前我和秦铮的感情就已经平淡,我们在一起太久,从大二到如今,已经七年了。
我们熟稔对方就像熟稔自己掌心的手纹一样,所以他有任何的变化都瞒不了我。
端倪大概是他部门新来了一个实习生开始,长得挺水灵的,叫李卿卿。
姓李,管理员工入职档案的 HR 曾经跟我八卦过,她入职资料父亲那一栏,填的是李臬——这是我们公司的老板。
富二代的白富美,又在自己的部门工作。
一开始秦铮就是这样跟我解释他为什么这样照顾李卿卿的原因。
「总不好得罪她,而且一团孩子气的小姑娘,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真的是想多了。」
我没提醒他这个「一团孩子气的小姑娘」比我还大两岁。
但我沉默的认可了他这个理由。
后来我不知道他是太不把我当回事,还是根本没想瞒着我。
李卿卿入职后的半个月内,有一天我找 bgm 登陆他很久不用的音乐账号,发现他和李卿卿互关了——最近两年因为工作忙,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听歌了。
这个账号是我们大学的时候用的,那时候我们一起听歌,在线听歌时长长达 13896 个小时。
当时他还专门为我创建了一个以我命名的歌单,歌单里有他听到会想起我的小情歌,有我喜欢的歌手的歌,有我分享到朋友圈的歌,有放寒暑假异地恋时他想念我时的歌……
我看了一下,他把这个歌单删除了。
在最近的听歌目录里,是他根本不会感兴趣的李卿卿常听的韩国潮流歌。
我们是做市场策划,我就当他是想贴近现在年轻市场潮流,是我想多了。
所以我不动声色,只是默不作声的退出了他的账号。
我这个人吧,没有实质的证据是不会大张旗鼓的质问他的。
毕竟能在牌桌上坐到最后的人,永远是表情和话最少的。
当然他和李卿卿的「默契」和「巧合」也不仅于此,二月初的时候他带着项目组接了一个项目。
我当时带着团队在外地处理另一个项目,只是偶尔听说他这个项目的对接人是个很难搞的英国人。
我自己忙完一整天都没来得及吃饭,先给他打电话问他项目进展,他没接,估计在忙,我想了想,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他一直没回我,后来我在朋友圈看见他发了一张团队的大合照,李卿卿比着剪刀手笑容灿烂的站在他身边,项目大概进行的很顺利。
他的朋友圈文案是知己知彼,李卿卿有条同样的朋友圈,文案是百战不殆。
我点进去,发现他们微信签名也变成了这个,就好像在这个项目里那些只有彼此才知道的那点默契一样前后呼应。
他之前的微信签名是「扬帆采石华,挂席拾海月。」
因为我的名字叫拾月,萧拾月。
我不知道他在改掉我们微信签名的那刻有没有想起过我。
应该是没有吧。
因为他一直没回我电话,也没回复我的微信,却在李卿卿的朋友圈下面评论了一条:「快点吃饭,小心胃。」
我当时摸了摸自己饥肠辘辘隐隐作痛的胃,关上了手机。
这是我忍他的第二件事。
3
我出院是在三天后,医生观察无碍就放我离开了。
这一天我没收到过秦铮的任何一句消息。
不过倒是送了一束花过来,是我喜欢的卡布奇诺。
我抱着那束卡布奇诺,决定再给秦铮一个机会。
我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给他打电话,很久才通,我温和的问:「秦铮,我今天出院,你有时间来接我吗?」
我们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失忆」和「普通朋友」这个事,就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没说话,过了片刻才说:「对不起,拾月,我很忙走不开,我给你叫辆车?」
「你在忙什么?」我冷静地问。
那边顿了顿,大概是意外,我一向体贴,很少这样尖锐地打破沙锅问到底。
因为我知道我们头一个项目都刚刚收尾,现在是我们最空闲的时候。
他却说忙。
他没说话,我叹口气,自己挂断了电话。
男人的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我记得刚毕业工作那会我晚上凌晨三点突发肠胃炎,昏迷前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后来我醒过来,发现他红着眼坐在我的病床前,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套着运动鞋,关键是两只鞋都还是左边的,我忍不住虚弱地笑。
他却一脸后怕,眼睛瞬间就红了:「还笑,开门看你躺地上的那一刻,我差点心脏都跳停了。」
「以后这种时候要先打 120,要是我没接到你的电话呢?多危险。」
我当时笑眯眯的望着他,依赖且信任:「可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安全的啊。」
你看。
原来他曾经还有这样在意我的时候啊。
原来我们也有过这样美好的相爱的真挚的曾经啊。
即使现在已经快要面目全非,但想起曾经这些时隔遥远的往事,嘴角还是会生出模糊自嘲的笑意。
我摇摇头,将手里的卡布奇诺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是不喜欢这束花吗?」身后有人问。
我回过头,是很陌生的一个男人,指了指垃圾桶里的花,道歉:
「不好意思,昨天司机开车不小心撞到了你,我送你到医院,联系到你的紧急联系人后因为实在有事,不得不离开。」
「这是出院礼物,另外你的住院费我都已经结清,实在不好意思,如果还有其他需求,你可以直接和我说。」
我哑然失笑,竟然连这束花都是旁人送的。
我抬头得体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别人送的。」
我在心底叹口气,我一直是个讲道理和体面的人,可修养好并不代表我软弱任人可欺。
我和秦铮,是真的到头了。
4
我从医院回去的时候,秦铮已经在家了。
我打开门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放的是他不感兴趣的综艺节目,而他手里握着手机,低头大概在和什么人聊天,嘴角噙着笑。
手机屏幕的微光投在他脸上,莫名的有些温柔。
我已经忘记我有多久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温柔的笑容了。
我驻足在门边,他太过投入,连我开门的声音都没听见,直到我轻轻的唤他的名字:「秦铮。」
他收起脸上的笑意蓦然抬头,我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他下意识将手里的手机锁屏然后反扣在沙发上,有些吃惊讶异的望着我,问:「你出院了?」
我这时候才真正的笑出来,笑他,也笑自己。
我温和的望着他,疏离淡漠的轻声说:「我们谈谈吧。」
我和秦铮的分手称得上「和平」。
我们都是很冷静的人,整个分手过程也没用多久。
大家都是成熟的成年人,讲体面,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心照不宣罢了。
在我说出「我们分手吧」之后,他没有问我为什么,只是沉默,我想他在那一瞬间应该是感到如释重负的。
过了半响他才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没有接受他的道歉,只是很冷静的安排分手后的事。
我的语气平静,神色也称不上难过,我这个样子令秦铮有些意外,在我提出让他尽快搬出去之后,他突然打断我,问:「拾月,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
他微蹙着眉,眼神落在我的脸上,专注带着探究的打量,仿佛不解。
男人真是可笑的生物,哪怕他不爱我了,哪怕分手的结果是他梦寐以求的,但是看见我如此坦荡平静却又不甘心。
或许在他的想法里,我应该痛哭流涕的挽留他、哀求他,他才会在厌烦中生出一点得意。
我抬眸看他,没什么情绪,我没告诉他我早已经难过过了。
在他不回我微信却在李卿卿刚发的朋友圈下面评论的时候。
在他删除为我创建的歌单只为了和李卿卿一起听她爱听的韩国潮流歌的时候。
在他对着假装失忆的我开口说我们是普通朋友的时候。
在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和李卿卿沉浸在成年人推拉的暧昧的氛围中的时候,我已经难过过了。
他对我来说就像是身体里长出来的良性肿瘤,长在那里,没到致命的程度,但你知道,如果放任下去,这肿瘤会慢慢恶化,一点点的侵蚀你的健康和生命力。
没什么怕的,只要在它还是良性的时候,将它连根剜去就好了。
痛只是一时的,但我到底是会健康起来的。
在秦铮收拾完东西离开前,我冷静平淡的问了他最后一句话:
「秦铮,你变心,是因为李卿卿是李臬的女儿,还是单纯的因为她只是她?」
他站在玄关回头,一如大学我初见他时高大挺拔,英俊的脸相比那时候的青涩却沉淀出不动声色的成熟。
我一直以为他还是那个在操场上红着脸站在我面前笨拙告白的少年人,可直到这时候我才恍然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成在利益深海里权衡利弊的成年人了。
他顿了顿,才说:「拾月,人总是想要往高处走的。」
一句话让我哑然失笑,不过我敬他这七分坦诚。
我看着他,真心实意的笑起来,我说:「秦铮,那我祝你鸿鹄高飞,一举千里,得偿所愿。」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眼神深处隐隐有怅然的遗憾,这遗憾和他勃勃的野心比起来大概是微不足道,最后他叹口气,说:「拾月,不要恨我。」
我没理他。
5
办公室恋情的弊端大概就是分手之后也没办法体面的相忘于江湖。
不管怎么样,人总是还得上班。
出租车停在公司楼下的时候,我看见了秦铮和李卿卿。
也不是只有他们,还有他们团队的其他人。
正值饭点,他们大概一起去吃饭,李卿卿很活泼,脸上带着娇俏的笑,背对着路,正对着秦铮,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秦铮嘴角含着笑,目光温柔的看着她,还时不时注意她后面的人流和路,在她快要撞到人的时候拉着她的胳膊避开。
很熟悉很陌生。
我们分手后,他看起来很快乐。
我在车里一直等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公司楼下的港式茶餐厅后才收回目光。
前面的司机师傅目光八卦,问:「你暗恋那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
我笑起来,解释:「那是我前男友。」
那师傅的目光瞬间从八卦变成尴尬,一副想安慰又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体贴的接一句:「没关系,对我没造成什么影响。」
进公司后,Bella 看见我很欣喜,迎上来说:「拾月姐,你出院了?真是的,你也不让我们去看你。」
我笑了笑,一边走一边说:「没什么大碍,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香港那个案子的复盘做的怎么样?」
她拿着打印的资料跟着我回到我的办公室,将手里的一沓资料递给我,然后看了看外面的办公室。
没什么人在,她凑过来,小声说:「拾月姐,先别看数据,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向她,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忿忿的,说:
「拾月姐,你知道 Albert 下个月就要去掌管南京分公司了吧?我们都在说,他走了之后,空出来的总监位置大概就在你和秦铮之间了。」
「这些年你们俩业绩旗鼓相当,我不是想和你嚼舌根,本来凭实力,最后无论是你还是秦铮,我们都心服口服。」
「可是……可是……」
她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表情有些犹豫,上齿咬着下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我笑了笑,语气温和:「没关系,就我们两个,你直接说就好。」
她顿了顿,然后才小声说:「可是,我前几天在茶水间,看见秦铮和他部门里的那个李卿卿抱在一起。」
李卿卿疑似老板李臬的女儿在我们公司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 Bella 才会这样生气,大概是认为秦铮胜之不武。
我手卷着资料的边,突然想笑,原来我在医院抱着手机猜测毫无音讯的秦铮在干什么的时候,他在温香软玉扑满怀啊。
不过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自嘲的笑起来,还要安抚 Bella:「没事,人事任命调动是由上级安排的,在其位谋其事,顺其自然就好。」
Balla 叹口气,我低下头继续看数据。
秦铮过来敲响我办公室玻璃门的时候,我还挺吃惊的。
毕竟在我的观念里,虽然我们的分手平顺没撕破脸皮,但那仅仅代表我是个体面的人,不代表我和秦铮是还可以闲话沟通假装若无其事的正常同事。
如非必要,我以为我们大概都不会想和对方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流沟通了。
直到我知道他的来意。
他站在我的办公桌前,身姿颀长,眼神不动声色的落在我身上,顿了顿,才说:「拾月,我以为你会离职。」
他的语气像是劝谏,又像是忠告:「拾月,我们在一起七年,你也别说我绝情狠心,Albert 下个月去南京,我们之间有个人会升总监顶上他的位置。」
「我若是你,会早做打算,给自己找条后路。」
我望着他,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笃定自己一定会做上那个位置,在劝我离职。
不然等他变成总监,老板「女儿」又是他的女朋友,为了避免闲言碎语,他大概会逼我自己主动离职。
现在预防针算是他「好心」的劝谏,劝我早日另谋生路。
我能接受一个男人的见异思迁和变心,毕竟感情这种东西,是真的不值得考验,可我没想到,他连最后一点人性都没维持。
我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望着他,在他的目光中说了第一句脏话:「秦铮,你真是个垃圾。」
他沉默的受了。
6
我和李卿卿第一次正面打交道是在我和秦铮这次谈话的一周后。
和我分手后,一直以「办公室恋情不好」为由不公开的秦铮,和李卿卿高调的在一起了,我看到他们秀恩爱的朋友圈。
下面有无数公司的同事祝福,只有我和秦铮大学时候的共同好友,在微信上惊诧的问我怎么了。
我一条都没回。
李卿卿出现在我面前的那天,是一个很普通的午后。
办公室的人要么吃饭去了,要么趴在工位上休息,我拿着杯子一个人在茶水间磨咖啡豆,醇香的咖啡气味一点点弥漫开来的时候,李卿卿出现在我身后。
我侧身为她让开一条路,她却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我身前,目光有些意味深长的打量我,突兀的来一句:「我知道你和阿铮谈过。」
她长的一副娃娃脸,比我矮,我低头冷静的望着她,微挑眉,是个疑惑的表情。
她抬头看着我,眼神一点点从我脸上逡巡过去,大概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她目光有些失望,然后顿了顿,才继续说:
「我看见他那个以你命名的歌单了,而且『扬帆采石华,挂席拾海月』,你们地下恋情的保密工作可不怎么样。」
我沉默,耐心的等她说完。
她说:「我……我爸爸很喜欢秦铮,你知道的,秦铮年少有为,成熟稳重,有想法有干劲,我爸爸说秦铮很像年轻时候的他。」
「我爸爸想培养他,秦铮的前途不可限量,恰好我也很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现在我们在一起了,可是萧拾月,你的存在挺碍眼的,我希望你自己识趣点辞职。」
我这才知道她的来意是什么,先是示威然后敲打最后循循善诱劝我识相自己离开。
我端着杯子,神色淡定,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些微的笑意,我低头看着她:「李小姐,任何员工的人事变动都需要走流程,你今天来找我说这样一番话,不知道是想要辞退我还是什么。」
「如果是想辞退我的话,公司明文规定,请让 HR 来找我谈,告知我被辞退的理由。」
她的脸色青青白白,或许没想到我软硬不吃,我在转身离开前望着她的脸色,补充了一句:
「对了,经理及以上的员工的人事变动,需要董事长亲自审批报备,也就是说,整个公司,能辞退我的只有董事长,李小姐,你只是秦铮部门的实习生,手伸的有点太长了。」
说完我懒得看她的脸色,端着杯子出去了。
我和李卿卿的这番谈话不久,Albert 的南京任命调动通知出来了。
在他离开前,董事长为他准备了饯别宴,公司管理级别的人全部出席,都是各个部门的老大,我们都知道,除了为 Albert 践行外,总部最核心部门的人事也会随之变动。
人事部门的经理将邀请函放在我桌子上的时候,只有 Bella 一脸菜色。
她是我亲自带出来的人,她趴在桌子上,先是给我打气说加油,然后又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句:
「拾月姐,不管怎么样,我们组都是站在你身后的,要是这里混不下去了,我们就跟着你一起去别的地方。」
我笑起来,拿着邀请函轻轻敲在她的脑门上,语气温柔:「说什么呢,不过一顿饭而已,你忘记我的人生信条是什么了?」
「遇水搭桥,逢山开路,怕什么?」
何况输的那个,一定不会是我。
7
吃饭那天我情绪很稳定。
在包厢里,市场部、管理部、人事部、财务部、业务条线……的负责人集聚一堂。
董事长李臬坐在主座上,李卿卿坐在他左手边,秦铮坐在李卿卿的身边。
大家在看见李卿卿的那瞬间不动声色的互看了一眼,毕竟之前只是传闻,如今她一个实习生坐在李臬身边,就算是真的落实传闻了。
不过李臬没主动介绍,大家也都佯作不知道的样子,谁都没主动问起。
我中规中矩的坐在财务部芬姐的旁边,该吃吃该喝喝,该应酬说话时应酬,该沉默时沉默。
大家没有谈论公事,这次宴席的主角是 Albert,主题除了回顾他对公司的贡献,就是预祝他在南京分公司大展拳脚、旗开得胜。
一直到饭过三巡,差不多都寒暄好了,李臬才放下筷子,说到这顿饭的主题上。
他五十岁出头,保养的很好,神色状态像四十岁一样精神抖擞,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座位上的人,然后拿起餐布擦了擦嘴,他说:「这次除了为 Albert 践行,其实还有一个事要说。」
我放下手里的筷子,抬头朝他望过去,余光不小心看到旁边的秦铮,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青年才俊,得体稳重,和坐在他身边微笑的李卿卿很般配。
我收回目光,垂下眼拿过一旁的毛巾慢条斯理的开始擦手。
李臬的声音低沉温和:「大家都知道,我只有一个女儿,她刚毕业的时候我就安排她进公司工作,我这个女儿呢,性子要强,不希望公司里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只想自己从底层一点点做起来。」
「这些年她做的不错,我不止一次听过你们在我面前夸过她,我很欣慰,现在时机差不多了,刚好 Albert 要去南京,我想是时候介绍她给你们认识了。」
他的目光从重重座位中安静的落到我身上,带着笑意和隐隐的骄傲,他向我伸出手,语气温和地说:「拾月,到爸爸这里来,是时候让大家认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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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公司面试,当看到面试官的第一眼,就产生了一种直觉,会和面试官会发生点什么。入职不到三天,我就和面试官在一起了。只是在一起之后发生的事,确实是超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我还记得,那是两年前一个炎热的夏天。室外温度如此之高,当我从地铁站走到公司门口时,脸上的妆都已经快热花了。身上的白衬衫也热得黏黏的贴在身上。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狼狈。面试的地点是设在一个会议室。当我在外面等待的时候,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但是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面试官,我突然觉得异常平静。
他理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平头,高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的眼镜。嘴唇薄薄的,看上去很干练。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我发现他眼睛里有内容。当时我就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直觉,他对我的感情是复杂的。我们之间一定会发生点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进门的对视给了我勇气。当时面试那几个问题,我都答得非常精彩。一周后就顺利接到offer入职。进入了他所在的部门。
入职当天晚上,他以欢迎新同事为由,组织了一个部门聚会。全部门十来个人一起聚餐。聚餐时,他表现得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没有给新人灌酒。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聚餐结束后,他说要上洗手间,让我帮忙看一下他的包。结果等了二十分钟,他还没出来,其他的同事都已经陆陆续续走了。半小时过去了,他终于从洗手间出来,说自己吃坏肚子了。问我住在哪里之后,表示顺路要送我回去。我推辞了一番,但是他很坚持。
他是一个还挺年轻的男人,不到三十岁,这已经是部门负责人了。他喜欢喷古龙香水。尤其是到了他车上之后,更是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男士香水味。车里特别整洁。皮质座椅散发着光泽。他打开音响,问我喜欢听什么歌?
不知道为什么,坐到车上的一瞬间,突然整个气场都改变了。好像进入了一个特别私密的二人空间。两个人之间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那天短短半小时的路程,他开了将近五十分钟。送我到楼下时,他跟我说,觉得我在公司一定可以大有发展。让我好好干。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他。
正当我打开车门要下车的时候,他忽然让我等一下。然后整个人都凑了过来。我本能的向后仰,结果他只是打开了副驾驶前面的抽屉,翻了翻,找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我。这个可能对你有用。他把册子交到我手上时,似乎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我的皮肤,稍稍的停留了几秒。就是这几秒,让我明白了他的心意。我没有躲开,毕竟他是那么帅气。没想到他马上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册子掉到了地上。我也不知道我们俩这样握着手,在车里面坐了多久。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我们谁也没说话。就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似乎如果谁动一动,或者一说话,这个美好的感觉就被破坏掉了似的。整个空气都是安静的。似乎整个宇宙都静止了一样。
第二天,当我再到公司看到他的时候,免不了产生了一份慌乱。我也说不出那种感觉是什么。就好像猎物遇到一个经验特别丰富的猎人会产生的那种慌乱。但同时心里又有一些小小的期待,期待的故事接下来的走向。期待着他发起的下一次进攻。
但是第二天什么都没发生,他看到我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我看着他和其他的女同事谈笑风生,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一整天心思都没在工作上。临近下班,才发现好有好多活都没干完。没办法,只能加班了。
华灯初上,同事们都已经回家,我拆开一盒泡面。准备吃完了再继续工作。突然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那个熟悉的古龙水香味扑面而来:“你就吃这个?”
我保持着拿着泡面的僵硬姿势,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我知道是他。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也还没回家。是在等我吗?还是别的原因呢?
我没有转身,却感觉到他的脸向我的耳旁凑了过来,还是那熟悉的古龙香水的味道。一只手轻轻的把泡面从我的手中拿开,放回办公桌上。
“吃这些怎么行?没营养。”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伴随着他嘴里呼出的温热的气体,不经意间吹过我的脖颈,一时间,我竟感到有些眩晕。
终于,我缓缓转过身,再一次和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里带着笑意,黑色的瞳孔里藏着闪亮的星星。我顿时有些恍惚,那个白天还对我冷若冰霜的人,怎么到晚上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他温柔地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帮我把桌面上的文件夹都整合在一起,“这些明天再做,没有关系的,小傻瓜~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自然,就好像邀请我出去吃晚餐,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的语调是那么的平和,就好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就好像曾经这样邀请过我无数次一样,就好像笃定我不可能拒绝他一样。我都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走了,当再一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又坐在了他的副驾驶上。而他的手,再次牵住了我的。
车子停在了远离市区的一处农家小院。农家乐?在我印象里,只有一群朋友热热闹闹的才会来这种地方。两个人的约会,不是应该选在灯光昏暗气氛暧昧的西餐厅吗?
“在这里吗?”我疑惑地望向他。
没想到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被他会错了意,他剑眉一挑:“嗯?你是说……想在这里?”说着就把嘴唇凑了过来。
“哎哎哎——”我连忙伸手挡住了他。虽然我们之间确实是进展神速,但是这才认识几天呀,未免有点太快了吧。即使我对他有好感,也不能接受这样的速度,况且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明确。我一直等着他的那句“做我女朋友好吗?”却迟迟没有等到。
“怎么,害羞了?”他并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尴尬地退回去。而是继续保持着进攻的姿势,狡黠地笑着。
“可是,你都还没有向我表白呢。”望着他离我不到三厘米的鼻尖,我紧张得心跳加速,手心出汗。憋了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话,话音一落,顿时满脸羞得通红。就下来了。男生还没有求婚,女生却上赶着要嫁给他了。怎么着都是说起来很没面子的事。
那时的我,还单纯地以为他的这些举动,都是因为喜欢我,追我,甚至想到了和他共度余生。就像那些典型的校园恋爱一样,当一个男生想要吻一个女生之前,一定会先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女朋友,取得首肯之后才会进行下一步。而他却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令我措手不及,却又有些心花怒放。
我低着头,脸红朴朴的像个苹果。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蛋:“小傻瓜~”。说着,他跳下车,替我拉开了另外一侧的车门。
期待中的表白,并没有发生。期待中的吻,也没有如愿落下。
顿时,一阵浓烈的羞耻感,席卷了我的全身。我曾经最看不起那些上赶着去追生的女孩子,没想到我稀里糊涂地也沦为了其中的一员。我真的看不起我自己。
而他,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向我介绍着这里的特色菜,感叹着驱车将近三十公里,一定要带我吃些好吃的,吃到肚子圆溜溜为止。说着,开玩笑似的,拍了拍我的肚子,“哎呀,看这是哪个小傻瓜的小肚子呀,都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呢。”我又一阵脸红,刚刚的羞耻随着这不经意的身体接触偷偷溜走了,留下的,只有对这个浪漫之夜的期待。
服务员穿着民族特色的服装,热情地迎了上来,我走进大门才发现,这个农家乐和我们平时同学聚会的地方不太一样,处处透露着华贵和高档。准确地说,也不能叫农家乐吧,类似于郊外别墅的私房菜。只是,我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不免显得有些拘束。
他熟练地报出包厢的名字,服务员带着我们七拐八弯,来到了一处庭院。
这是一个处于湖中心的亭子,四面垂挂着白色的纱幔,亭子中央摆着一张红木制作的桌子和四把雕琢精致的椅子,古朴的花瓶里淡雅的花儿散发着阵阵清香,一旁的假山里播着悠扬的琵琶乐,阵阵凉风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他坏笑着望着我,我这才发现,亭子里还有一张卧榻式凉床。服务员似乎见惯了这种场景,眉目灵动地嫣然一笑,递上了菜单。
“今天我的小公主点菜。”他微笑着,将菜单递给了我。
虽然知道这是一家高档餐厅,但是当看到泰坦的时候,我还是为上面的价格咋舌。最便宜的是时令蔬菜,居然卖出了298的价格。差不多是我一周的伙食费了。再往上看,都是一些不知所云的菜名,什么“双龙戏珠”“颠鸾倒凤”,压根不知道是什么,价格都是千儿八百。而另一面的酒水就更离谱了,个,十,百,千,万,天啦,还有十几万一瓶的红酒!那一刻,我想到了前男友带我去吃的第一顿饭,校门口新开的黄焖鸡米饭,一人一份饭加一瓶饮料,两个人共花费38元,顿时感觉那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儿了。
“还是你点吧”,我嗫嚅着将菜单还给他。
“好,我点。”他三下两下就勾好,递给服务员。等服务员一转身,他便拉着我坐到了卧榻上,右手顺势搭上我的肩膀:“一起赏月,意下如何?”
月色温柔,他更温柔,至于这到底算表白还是不算,此时看来,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那天后来的事情,就仿佛是做梦一样。葡萄美酒夜光杯,才子佳人共痴醉。我甚至都不记得是怎样回到自己的出租房的,只记得仿佛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里交织着清冽的月光和如雨点般落下的他的吻。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半个月。上班变成了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每天只要想着能见到他,就觉得一天都元气满满。
只是,他在工作时间还是和我刻意保持着距离。只是下班后,会不时地来到我的出租屋,偶尔带一束玫瑰,给我惊喜。
我们没有再出去吃过饭,因为虽然他经济条件不错。但我要让他知道,我是一个值得娶回家的,过日子的人。更多时候,都是我下了班,把饭菜做好,和他温馨享用,就像是这城市里的许多小夫妻一样。每当这时,我都会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这样平淡而美丽的日子就是天长地久。
一次,吃完饭后,我们照例温存,我把头轻轻地靠在他胸前,问出了那个一直令我感到疑惑的问题: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公开我们的关系?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小傻瓜,这是为你好。虽然,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而且我们相爱的时候都是单身,这本来无可厚非。但是,我们还是有着这一层上下级的关系。你有想过,如果公开我们的关系,别人会怎么看?会有人说,你出卖自己的身体,和上司勾搭在一起。会有人说,你出卖色相,只为了坐上升职器。会有人说,你爱慕虚荣,做人做事毫无底线。我是个男人,别人怎么说我没关系。但是你呢?你还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对于女孩子来说,没有比清白更重要的了。我不能让我的小傻瓜承受这些委屈,你知道吗?”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我是和你真心相爱的呀。”听到他的解释,我既感动又焦心。感动的是,他为我考虑的这么周全。焦心的是,他会不会也是这样想我的?
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我的嘴唇边,“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小傻瓜。你和我遇见的以往的任何一个女朋友都不一样。你清纯,持家,不爱慕虚荣,这些都让我更爱你了”。
从那以后,我仿佛为了证明什么,不再接受他的任何礼物。小到衣服,大到首饰,我都一定要把钱给他。就算没钱,我借钱也要给他。因为我想让自己在这段爱情里面,和他的关系是平等的。每当这时,他总是收了钱,笑着摇摇头:“真是小傻瓜,我的还不都是你的吗?哎,好吧,拗不过你。”
但其实我自己知道,我也没有那么高尚。他是以前和现在所有追求过我的男孩子中,条件最好的。年轻有为,家在本地,有车有房有存款有职位,而且颜值才华都在线,我必须要牢牢抓住他。比起那些白富美,我没有太大的优势,唯一可能拿住他的就是我的“懂事”,只要让他觉得我是过日子的人,我就不愁他早日把我娶回家。
和他的恋爱,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亲人和闺蜜。我打算闷声发大财,给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我甚至常常幻想,当我向家人和闺蜜递出结婚请柬和喜糖的那一刻,他们脸上的惊讶。
他开始带我去见他的朋友。得知这一点,我非常非常开心。因为这代表着他对我的认可。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说的带我见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原来都是公司的潜在客户。而我,则被当成他献给客户的见面礼。
回忆起那场噩梦般的经历,我至今都会忍不住的双手颤抖。一场看起来很正常的饭局,结束后大家去了KTV。也不记得是喝了多少的酒,只感觉身上有好几双手。熟悉的古龙香水味不知所踪,环绕在身边的,是很陌生的烟味,混合着汗臭,狐臭味。我口渴难耐,眼睛也睁不开,拼命呼喊他的名字,却淹没在KTV震耳欲聋的音响声里。
接下来的那个周末,我在家整整躺了两天没下楼。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塞两口面包。他打来了许多电话,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我却没有一丝力气去拿起。恍惚间听到了敲门声,和他焦急的呼喊声,但我却完全挪不动脚步。我拉上窗帘,分不清白天黑夜,分不清今夕何夕。只觉得,一切都坍塌了,内心的动荡,不亚于地震过后的惨状,灰飞烟灭,一片狼藉。
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感觉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面包也吃完了,眼泪也流干了。我挣扎着床上起来,竟感到一阵眩晕。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自来水(是的,之前颓废得连水都懒得烧),唰地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如此灿烂,灿烂到我这个生活在阴沟里的人,觉得如此刺眼。这个世界,不因为某个人的某些失去,而停止运转。
我思索良久,写了一封辞职的电子邮件。表明由于个人原因需要离职,发往了公司的官方邮箱。我在想,当他收到我的辞职信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让我沦为别人的玩物,他会内疚吗?没有照顾好我,他会后悔吗?呵,我居然还在想他,哪怕是以这种形式。
他的电话,从之前的一天几个,到后来的几天一个,到最后,杳无音讯,石沉大海。而我,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再次鼓起勇气回到公司,去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
我在脑海里构想过很多次,如果再次见到他,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淡定地点点头打招呼吗?就像那时候维护地下恋情那样。
咬牙切齿地讨个公道吗?那样除了自己彻底名声扫地,又能如何?
装作不认识擦肩而过吗?把这一场可怕的错付,彻底放下吗。
然而,我没有见到他。也许是公司的人早就告诉了他,也许是别的原因。公司的人都只是礼貌地站得远远地看着我收拾东西,两个月,小小一个纸箱,就承载了我这场荒谬感情的全部。我抱着纸箱,缓缓地走出公司,又回头望了一眼。公司前台的声音甜美动人:“您好,有预约吗?是要找jyq江总吗?不好意思他正在开董事会,请您下午按约定时间来喔。”
原来,我的j部长,拿下大客户,升级成j总了啊。这里边,军功章是不是有我的一半呢?只是,不能再向他说一声“恭喜”了。这场直觉之恋,我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
我离开了那座城市,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怀二宝的时候,还在外面工作,每周回一次家,可能一周不见,老公就特热情,突然有段时间感觉晚上发冷,那个时候第一个想法不是自己生病,而是感觉自己要怀孕。后面一测,果然。
怀二宝初期孕酮低流血,那个时候就直觉很不好,觉得这个孩子可能不怎么健康。因为没有备孕,很突然就怀上了,老公的作息、饮食习惯并不好。和老公说了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不听,家里人也不同意。后面我还联系保险员想要买孕期险,可惜联系了两次那个保险员都没回我。我又忘性大,后面还给忘了。后面四维那些都没过,也做过羊水穿刺,医生会诊说是心脏房缺、室缺,但是手术治愈率挺高的。但哪知出生后除了心脏房缺、室缺以为,还有神经母细胞瘤。那阵子真的是特别的难熬,心理压力很大,保险员也被我拉黑了。
最近的一次直觉,其实应该不是直觉,就是做梦,梦到自己怀了三胎,不停地找医院打胎,就怎么都打不了。第二天晚上我睡的早,老公回得晚,迷糊中我记得他是没戴套外射了。第二天起床整个人感觉很不好,因为最近好像也是排卵期,总感觉这次会中招。赶紧买了紧急避孕药。
其实我已经不敢再要三胎了,受不住孩子的任何意外,但是又怕上环。听说现在可以在手臂打避孕针,可是有体重要求。我的体重超标了,想等着减肥后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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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4-03-01 23:07:07  更:2024-03-01 23: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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