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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战国]晋国诸卿家族史[第8页]

作者:相思菁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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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灵王结语:
  
  与北边的对手晋平公比起来,楚灵王在才干、意气乃至对国家的控制程度上无疑都明显占有着优势,但他的结局却比平庸的晋平公要悲惨得多了。其原因,乃在于他对事业、对生活的要求都高,两手抓,并且两手都要硬。提出统一天下的目标,这在春秋时期无疑是超前的,当时的中原诸侯最多也不过是希望做个尊王攘夷的霸主,而统一天下的命题,要到200年后的战国中期才成为时代的主旋律。这样的超前对于当时的楚国显然不是福音,而是灾难,这不仅因为当时的楚国远远不具备一统天下的实力,更因为它没有明显优于别国、符合时代潮流的先进制度。在这样的事业追求根本难以实现的前提下,灵王还在滥用民力、追求着自身的豪华生活。在他看来,这样的两手抓是根本不矛盾的,都是自己荣耀的组成部分,是所谓“余以一道贯之”,这贯穿事业、生活两手的“一道”,是个人的荣耀,本质上也就是灵王自己的奢欲。在这样“一以贯之”的体系中,一统天下,这个原本似乎很有些进步意义的追求,也就成了灵王权力所及的所有人眼中的毒瘤了。无论是功业还是生活,对于他的臣民和附属国而言,最终都只能体现为自身对灵王一个人的负担,这样的负担,不但包括无休止的征求,还表现为赤裸裸的掠夺乃至杀戮。这样一来,不但是民众,包括同为贵族的群臣,都成为满足灵王一个人奢欲的工具,只有被剥削、被杀夺的义务,几乎没有任何权利可言。当民众对于当权阶层、当权阶层对于元首一人只有义务而没有权利的时候,这样的一个人也就自然难免众叛亲离的结局了,灵王的命运,就是这一规律的生动演绎。
  
  中国没有产生出西方的社会契约理论,但民众对于当权阶层、当权阶层对于元首一人还是要有所交换、有所交流、有所制约,这是彼此共存最起码的条件,任何社会形态下都是如此。这,就是孟子所谓的:“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心腹;君之视臣如牛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均如寇仇”。孟子称不道之君为“一夫”,杀死他不是弑君,而是“诛一夫”,这就是古代中国最可贵的民本思想了。但是,这样一套规则的致命缺陷在于,只规定了极端状态下臣民的反抗权利,而没有设置通常状态下民众对于当权阶层、臣民对于元首一人的常态、有效的制约、平衡机制。这样的理论缺陷,也就导致了中国历史一治一乱,只有重复而少有实质性进步的历史循环。
  
 
二、平丘之会
  
  (一)耀武
  
  叔向知道,现在的诸侯们对晋国已经是“皆有贰心”了,所以文事也要做足武备;更重要的,晋国多年采用怀柔外交,是到了“示威”的时候了。所以这次出行,晋国人几乎量出全部家底——出动战车4000乘,即使这时的编制每乘30人,也是整整12万的大军。
  
  这样的实力,自然是足以震慑诸侯了,但军纪不严,同样会带来巨大的负面效应。此次出兵,由叔向的弟弟羊舌鲋(叔鲋、叔鱼)代理司马之职,执掌军法。大军经过卫国境内,需要暂时驻扎一下,这本来就已经是对卫国的叨扰了,羊舌鲋居然还向卫国索贿。卫国人拒绝了,但马上就遭到报复,发现在营地周围打草砍柴晋国军士毫无纪律,简直就是有意在祸害环境。卫国方面只得派屠伯来找叔向,送来羹汤和一箱锦缎,请求道:“事奉晋国,各国诸侯都不敢怀有二心,何况我们卫国处在你们的屋檐之下,哪里会有什么异志?这次贵军打草砍柴时很不同于往常,请您给想想办法吧。”叔向知道是弟弟在捣鬼,接受羹汤而拒绝了锦缎,告诉屠伯:“晋国有一个叫羊舌鲋的,一向贪婪无厌,他离倒霉已经不远了。要想解决眼下的问题,您就以贵国国君的名义把这箱锦缎送给他吧,马上会见效的。”屠伯昭做,还没从羊舌鲋那儿出来,严肃军纪的命令就已经下达到晋国部队了。
  
  7月29日(丙寅),大军进驻会盟地点附近,进行第一次亮队示威。各国诸侯也在陆续赶来。最积极的是郑国人,即位不久郑定公在子产、子大叔的陪同下早早就来了。
  
  (二)联吴
  
  每次晋国召集诸侯,吴国总是最难邀请的客人,这个晋国人心里有数,自然给予了足够的重视。7月初,晋昭公亲自赶到东方,与吴王夷末在良(在今江苏省邳县)先期进行会晤,吴国方面自然通报了对楚战场的情况,双方共同抗楚的战略合作关系也得到再次确认。但对晋国提出的参加诸侯会盟的邀请,吴王以水路不通——一个经常使用的老借口——谢绝了。
  
  这也难怪,现在的吴国雄心正盛,今年春天,就在楚灵王仓促回国的时候,吴国人立即出兵追击,五名围攻徐国的楚国将领(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全部做了吴国人的战俘。而且,吴王还有乘胜追击的强烈欲望,自然不肯分兵到北方来。这年冬天,吴军攻占了楚国东部重镇州来。这些战果,自然也在实质上满足了晋国方面的的希望,但吴王不肯参加盟会,晋国人面上也毕竟少了一分光彩。
 
五)责鲁
  诸侯聚齐,程序问题大局已定,现在开始解决实质性的鲁国问题。
  邾、莒两国向霸主投宿:“鲁国日夜不停地攻击,国家已经在灭亡的边缘了。我们不能对霸主进贡,完全是鲁国造成的。”
  
  为示惩戒,晋昭公没有接见前来结盟的鲁昭公,而是派叔向通知:“诸侯们明天就要正式结盟了,寡君(晋昭公)已经知道不能伺候君(鲁昭公),请君不要参加了!”
  
  晋国人想立威,却选鲁国当替罪羊,对方自然难以接受这顶“反面典型”的高帽。子服惠伯回复叔向:“如果君非要采信蛮夷的投诉,和兄弟之国绝交,抛弃周公的后代,那就随您的便吧!寡君知道了!”
  
  鲁国居然不肯认错,这当然是霸主难以接受的,叔向继续施压:“寡君的甲车四千乘就驻扎在这里,即使硬要做无道的事情,这样的实力也是可怕的;更何况,我们是在躬行正义,谁能是寡君的对手?一头牛再瘦,卧在一只猪身上,还怕压不死它?贵国南蒯、子仲的内忧,你们难道敢置之不理?只要我们率领晋国的大军,团结诸侯的部队,再借助邾、莒、杞、鄫几个国家对你们的仇恨,去讨伐鲁国的罪行,再充分利用你们南蒯、子仲的叛乱势力,还会什么要求不能实现的?!”
  
  明明知道是要挟,但字字句句实实在在,不由鲁国人不怕。赶紧认错请罪。
  
  (六)结盟
  
  8月6日(甲戌),刘献公、晋昭公、宋元公、卫灵公、郑定公、曹武公、莒著丘公、邾庄公、滕悼公、薛伯(谥号不可考)、杞平公、小邾穆公在平丘结盟。
  
  为惩治鲁国侵略邻国的罪过,鲁昭公被取消了正式参盟资格,大会决定,拘捕鲁国执政季平子(季孙意如)并押往晋国。
  
  这已经是近20年来晋国首次单独召集诸侯了,难缠的事务自然不少。在结盟当天,为确定对晋国负担贡赋的数量,郑国执政资产与晋国人争得不可开交。子产寸步不让:“从前天子确定诸侯贡赋的等级,负担的轻重要根据诸侯的地位决定,爵位尊的诸侯负担就重,这是周朝固有的制度。地位低而负担重的,只有甸服。郑国是伯爵,当初定的是男服,却让我们依照公侯的标准纳贡,我们恐怕难以负担,所以希望能够降低一些。诸侯之间维持和平,追求的是互相友好。但是霸主从来没有哪个月不来命令我们进贡,索求贡赋根本没有限制,小国一不满足就是罪过。现在诸侯们修盟,是为了保存小国,可是如果这样无休止地贡献下去,我们离亡国就不远了。我们小国的存亡,就决定于今天了!”双方从中午一直争到黄昏,眼看难以收场,最终还是晋国人做了让步。
  
  结盟回来,子大叔直埋怨子产:“您怎么能这么冒犯霸主呢?万一把晋国人惹毛了,率领诸侯来打我们可怎么好。”子产解释:“现在的晋国政出多门,窝里斗得厉害,苟且维持现状都困难,哪有功夫来征讨我们。再说了,即使我们再听话,同样免不了受他们的欺负,那样的话,我们还能算是一个国家吗?”
  
  周代分封诸侯,诸侯有爵有服,爵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服则分为侯、甸、男、卫、采五等。爵决定地位高低,服决定对天子进贡的轻重。关于爵与服之间的关系,今天已经不大明了,争议很多。其实到了春秋时期,这些制度也已经大体名存实亡了,比如原来对天子的贡赋现在改为向霸主交纳,而且实际负担也根本超出了老规定。子产搬出老规矩,用意在于借尸还魂,为小国争取权利,大国对小国的剥削越来越重,到了一定程度,必然要发生供不应求的矛盾,这也就是春秋后期小国宁可被讨伐也绝不愿意再认霸主的原因。但是现在,既然晋国人还想维持既有的霸主地位,就必须给小国以活路。
 
(七)尴尬
  
  鲁国似乎要受到严厉的惩罚了。季平子被晋国人用帐篷布蒙得严严实实,暗无天日,旁边是狄人负责押解。为防止执政被热死,鲁国的想给平子送一壶冰水降温,被看拦住了,幸亏他早有准备,又从怀里掏出锦缎塞给看守,这才得到允许。会盟结束,季平子被押解前往晋国问罪,子服湫(子服椒、子服惠伯)也跟着一起到了晋国。
  
  季平子押在晋国时间已经不短了,一时也没个说法。眼看已经入冬,鲁昭公也诚惶诚恐地前往晋国请罪。荀吴给韩起提意见:“诸侯相互朝见是为了促进友好关系。现在我们已经抓了人家的卿,再让他们的国君过来,就等于是侮辱人家了,还是不要让他过来的好。”韩起觉得在理,就派士弥牟(士景伯)在黄河边谢绝了鲁昭公。
  
  季平子押在晋国时间已经不短了,一时也没个说法。子服惠伯上下求索,最后终于摸到门路,找到上军主将荀吴求情:“鲁国事奉晋国,怎么就比不夷族的小国(邾、莒)呢?鲁,是晋的兄弟国,国土也不小,让干点什么也有能力去完成。如果因为夷人而抛弃它,逼迫它去事奉齐、楚两国,对晋国有什么好处?团结亲国,结交大国,奖赏进贡国,惩罚不进贡的,这样才能做诸侯的霸主啊,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谚语说的好:‘臣一主二’,晋国不要我们,难道就再没有可事奉的大国了?”
  
  荀吴觉得很有道理,就找到韩起,把这番话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自己还添了几句:“当初楚灭陈、蔡,我们不能去救,现在却因为夷人而抓捕亲人,您觉得有意思吗?”这话把韩起说得脸上直热。荀吴是典型的武人,地位也高,对自己先前的绥靖政策一直很有意见。而且,就在前不久韩起出国与诸侯结盟的时候,荀吴利用鲜虞人放松警戒的机会果断出击,大获全胜,说话自然低气更壮了。韩起是文雅型领导,一旦过于强硬把鲁国人逼反,还得要人家荀吴去带兵打仗。现在荀吴反对,将来恐怕很难收场,况且,因为区区一个鲁国而导致一把手与三把手决裂,实在得不偿失。韩起是有涵养的人,自当然不会把事情做到不好看的地步。经过考虑,终于决定对季平子免于处罚,释放回国。
  
  (八)收场
  
  按说事情到此也就结束了,但因为有荀吴撑腰,鲁国人居然不依不饶起来,子服惠伯质问:“寡君(鲁昭公)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罪,使得霸主在召集诸侯的时候抓捕了他的大臣。如果真的有罪,处死了也没什么怨言;如果属于无罪释放,又没有给各国解释清楚,就等于还是有罪,这叫什么释放呢?因此,请君(晋昭公)召集诸侯再开一个会,把情况解释清楚。”
  
  这样一来,韩起真的头疼了。赶紧找叔向商量:“您能想办法让季孙(季平子)回去吗?”叔向说:“我不能,阿鲋能。”韩起又把事情托付给羊舌鲋。
  
  早在公元前552年,也就是23年之前,士匄驱逐栾盈,羊舌鲋因受到牵连而在鲁国流亡了一段时间。这个羊舌鲋也真是会演,一见季平子,仿佛看见亲人一样:“从前我犯了罪,孤身跑到鲁国,如果不是令尊(季武子)的照顾,我哪里会活到今天哪。虽然我已经活着回来了,但这条命是你们家给的,我哪敢不把真相告诉你?这次放您回去您却不走,我刚刚得到内部消息,我国将在西河为你盖一座房子,让你长期住在那里,到时候可怎么办哪?!”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已经被押了小半年的季平子害怕了,赶紧动身回去。子服惠伯倒还清醒,留下来等着晋国人以礼相送。
  
  其实叔向倒未必没有解决的办法,他这是在给弟弟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如果由叔向解决问题,多半不会出如此下作的诈述。
  
  至此,旨在晋国霸主雄风的平丘之会算是划上了句号。此次大型活动,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技术上的精益求精与实际问题上的捉襟见肘之间的鲜明对照。因此,这次活动取得了形式上的基本圆满,但也暴露出晋国自身的诸多问题,暴露出晋国霸业的严峻危机。第一是晋国诸卿之间的裂缝日益加深,到了完全表面化的程度,强大的晋国难以形成合力,导致规模比它小得多的诸侯国都可以利用矛盾实现自己的意图;第二是晋国对小国的剥夺日益严酷,甚至超出小国的承受能力,这使得诸侯对晋的离心力日益增大,联盟难以稳固。但这些都不是活动的实际策划和组织者叔向所能左右的,他只有尽力以技术手段弥补实质问题,无论如何,晋国的霸权在形式上得意确认;更值得一提的是,每次出兵或者召集诸侯,晋国内部的各个家族毕竟以需要组织为一个一个整体而出现,这样的活动本身,对于延长晋国政府的寿命就是深有裨益的。
 
三、霸权衰落
  
  平丘之盟在形式上确认了晋国的霸主地位,但纯粹形式上的成功最终难免面子工程的命运。会盟之后不久发生的一系列事实表明,这个面子工程的实际效用是相当有限的,技术手段难以长期弥补实质上的缺陷,这一定律再次得到了证实。
  
  (一)齐伐徐
  
  齐景公早有夺取诸侯霸权的心愿,但是在晋国人的压力之下还是不得不暂时低头,平丘之会后,景公努力的步伐自然不会停止。联络鲁国仍然是他努力的方向。前528年春,鲁国围攻叛乱的南蒯,南蒯招架不住,以费邑投靠齐国。一天,景公饮酒,南蒯在一旁作陪,景公开口就骂:“叛夫!”南蒯解释:“不是啊,我当初是想为加强鲁国公室的啊。”一旁的子韩皙说:“你一个做家臣的,却想去加强公室,还有比这更大的罪过吗?”不久,景公决定将费归还给了鲁国。这样的姿态,目的还是要拉拢,但鲁国刚刚被晋斥责,记忆犹新,景公的努力一时并无成效。
  
  但齐国的姿态还是一步步地强硬了起来。前526年春,距离平丘之会仅仅不到三年时间,齐景公亲自领兵攻打徐国。2月,齐军打到蒲隧,徐国人只好求和,齐、徐、郯、莒四国在蒲隧结盟。徐、郯、莒都是小国,这次讨伐与结盟的战略意义是微不足道的,但此次齐景公擅自征发诸侯,擅自组织会盟,而晋国方面似乎没有任何反应,这就在法律上正面挑战了晋国的霸主权威,象征意义绝非平常。鲁国大臣叔孙昭子就发出这样的哀叹:“诸侯没有霸主,真是太糟糕了!齐君一个无道之君,也敢发兵征伐远方的诸侯了,还与诸侯结盟而去,居然没人去管,这都是因为没有霸主啊!”
  
  前523年秋,景公派高发帅师讨伐莒国。莒共公放弃国度,奔守纪鄣(在今江苏省赣榆县北)。又派孙书攻破了纪鄣,莒共公逃走。
  
 
(二)宋伐邾
  
  当时的东方真的是进入了一片无秩序的黑暗之中。
  
  邾国是一个典型的小国,但他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袖珍国——鄅国(国都在今山东省临沂县北)。周制,国君有藉田,每年农忙时,国君要到自己的藉田中,象征性地劳动一下,叫做亲耕,目的是劝农。麻雀虽小五脏全,这个袖珍的鄅国也一样。前524年6月的一天,鄅国的国君出城,到自己的藉田去种稻子。不料这样的勤劳给他带来大获。旁边的“大国”—— 邾国人打探得明白,趁机出兵偷袭鄅国都城。鄅国士卒看见不好,打算关城门,一个叫羊罗的邾国人纵身上前,这位正在关门的士卒登时人头落地,邾国军队随后一涌而入,就这样,都城陷落,城中人等一起当了俘虏。鄅君闻讯,干脆跟着俘虏队伍一起来到邾国:反正我已经没家可回了,也当你们的俘虏算了。这下弄得邾国人也不好意思起来,就归还了他的妻子,留下他的女儿。
  
  但鄅国也有靠山。鄅君的夫人,就是宋国名臣向戌的女儿。这时候向戌已经去世,最小的儿子向宁不忍姐姐姐夫受此羞辱,力请宋国出兵。前523年2月,宋元公亲自领兵伐邾,围攻邾国的虫(在今山东省济宁县),3月,攻陷虫邑,去年被俘的鄅国人全部获释。
  5月12日(乙亥),宋、邾、郳、徐四国在虫结盟。
  
  宋、晋两国关系最为密切,宋国出面组织诸侯结盟,性质上自然与齐国不同,这次会盟,也有可能是晋国人为了制衡齐国,委托或者授权宋国人办的,但晋国人对东方局势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则已是不容回避的现实了。
 
(五)景王之怨
  
  527年,6月,周景王的大子寿去世,8月,王后崩,连续两次大丧。12月,晋国派下军将荀跞为正使、大夫籍谈为副使,来到王城参加王后的葬礼。葬礼结束,大家换掉葬礼的衣服,换上服丧的衣服。周景王设宴款待晋国使者。
  
  席间,以鲁国人进献的壶为酒樽,景王借题发挥,对荀跞说:“伯氏啊(王称诸侯之臣为伯氏、叔氏、季氏等),诸侯们都向进贡器具以镇抚王室,只有你们晋国不进贡,为什么?”荀跞被问得很尴尬,只好向籍谈作揖,请他回答。
  
  籍谈:想当初分封的时候,其他诸侯都得到了王室赏赐的宝物,以镇抚他们的社稷,所以现在他们能够向王室进献彝器。晋国处于深山之中,与戎狄为邻而远离王室。得不到王室的庇护,为了对付戎人弄得手忙脚乱,哪里还有余力向王室进贡啊?
  
  景王:叔氏,你忘了吗?叔父唐叔是成王的同母弟弟,怎么会不得到赏赐?密须国的鼓与大路(车),是原来文王阅兵时用过的;阙巩国的皮甲,是武王克商时用过的。唐叔接受了王室的这些赏赐而被分封在参虚(参星的分野),管理戎狄。后来,襄王又赏赐大路、戎路,斧钺,黑黍酒,红色的弓,虎贲武士,文公接受上述赏赐,并且占有了南阳地区的土地,才得以安抚、征讨东方的诸侯,这些不是赏赐是什么呢?有了功勋而不废弃,有了业绩而记载下来,用土地去奉养他,用彝器去安抚他,用车服去表彰他,用旌旗去显耀他,使子孙牢记不忘,这就是所谓的福啊。要是没有接受这些福赐,叔父(晋君)现在又会在哪里呢?况且,当初你的高祖孙伯黡主管晋国典籍,主持大政,所以称为籍氏。后来辛有的两个儿子到了晋国,这才有了董史。你,是主管典籍家族的后人,怎么能把这些事情都忘了呢?
  
  籍谈被抢白得哑口无语,宴会结束,景王又对人说:“籍谈恐怕要断后了吧,列数典章而忘了自己先祖(数典而忘其祖)”。
  
  回国后对叔向说起这事,叔向对景王的咄咄逼人很不以为然:“王恐怕难得善终吧!我听说:‘人总是死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现在王喜欢忧愁,如果忧愁而死,也不能算是善终。一年之中遇到两次三年之丧(大子、王后之丧),办丧期间和宾客饮宴,还求取彝器,他也太喜欢忧愁了。况且这是非礼的:诸侯进献彝器,是由于嘉奖功劳,而不是因为丧事。依礼,三年之丧,地位再尊贵的人也得服满。王虽然可以不服满,但这么快就摆宴也是非礼。礼,是天子奉行的首要规范(大经),一次活动就两次失礼,哪里还有什么规范(经)。言语要依据典,典故要符合经。他把经都忘了,列举那么多典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叔向的指责也不免强词夺理。问题的实质是,周景王作为一位颇有才华和雄心的王,在春秋后期这样的时代,希望得到诸侯充分的尊敬,有点不合时宜,引起诸侯的反感也是正常。现在的天子只是霸主用来号令诸侯的旗帜,是羊头,霸主的霸权才是狗肉,羊头挂得再高,终究是为狗肉服务的,不能喧宾夺主。但这不过是闹剧一样的小摩擦罢了。前520年,周景王崩,王室内乱不已,作为霸主的晋国还是出力平息了周王室的动荡。
 
第二节 抚靖中原
  
  时间来到公元前六世纪的七十年代末,中原各诸侯国内部几乎同时发生了动荡,虽然内乱的程度不等,时间长短不一,但主题相同:都是国君与国内世卿家族之间的斗争。周王的权力下移于诸侯之后,诸侯权力又逐步下移于世卿。但是因为各国具体情况不一,第二轮的权力下移呈现出多样化形态,由头相似,但过程不一,结果也不一。此时的晋国作为中原霸主,陷入一派手忙脚乱、焦头烂额的状态之中,晋国的霸业,也就在这种滑稽的形态之下进入了它的尾声。
 
一、卫国动荡
  
  前535年8月,卫襄公病逝,孔成子与史朝立6岁的公子元为国君,是为卫灵公。到公元前522年为卫灵公十三年,灵公已经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成长为一个生机勃勃的青年,十三年来,卫国大权执掌在大臣手中,现在也到了国君亲政的时候了。
  
  (一)公孟之死
  卫国是诸侯中国君权威较高的国家,卫臣向有忠君的风尚,甚至接近于愚忠,即使是极不成器的国君,也往往能得到大臣的忠心辅佐。现在,孙氏、宁氏两大家族已经退出卫国政坛,世卿家族还有齐氏、北宫氏、孔氏、史氏、世叔氏等,但都算不上强梁的权臣。现在的卫国,是公孟(公孟絷、孟絷)——就是灵公那个跛子哥哥——执掌大权,与几家大臣闹得颇不愉快,几乎成了卫国的众矢之的。他的政敌主要有:
  
  齐豹:卫国司寇,采邑在鄄(在今山东省甄城县西北)。公孟对他的欺侮几乎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掠夺了他的职务和采邑,一有任务,就把职权和采邑还他,任务完成,又收回去。齐豹简直要被逼疯了。
  
  北宫喜(北宫贞子):被公孟嫉恨,时时想赶走他而后快;
  褚师圃:情况与北宫喜相同;
  公子朝:似为灵公的叔叔,前544年吴国公子季札来访,被季札称为“君子”(但也有人认为两个公子朝非同一人)。现在,这位君子与嫂夫人——襄公的妻子宣姜私通,打得火热,但这种事情最容易泄露。公子朝害怕,也琢磨着要作乱。
  
  前522年6月,针对公孟的密谋已经酝酿成熟:现在灵公正出巡于平寿,不在国都,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但齐豹还心有牵挂。公孟的骖乘——也就是同车保镖,叫宗鲁,这个宗鲁原来是齐豹推荐给公孟的,齐豹觉得不该对不起朋友,就事先告知了宗鲁:“公孟是个坏蛋,这个你最清楚。我们要动手了,那天你千万不要和他同乘。”宗鲁回答:“我是通过您的引荐才辅佐公孟的,您替我说了不少好话,他才亲近我。我也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但又舍不得他给的好处,一直没离开他,这是我的错。现在如果听说他有难就离开,就会使您原来的话丧失信用了。您干您的,我还是要死力保护他,既不泄露您的计划,又为公孟殉身,只有这样,我才能问心无愧。”
  
  6月29日(丙辰)一早,公孟要到盖获门外进行祭祀。齐豹的家兵早在城门外搭了座帐篷,帐篷里尽是伏兵;为公孟驾车的叫华齐——安排好的杀手,宗鲁在车上护卫,也早已进行了沟通;一辆战车尾随着公孟的车,切断退路;前面,祝蛙的一辆柴草车正挡住城门,柴草里面藏着兵器。一切情况表明,这是一出精心策划好的、瓮中捉鳖一样保险的刺杀行动。
  
  车刚走进城门洞,华齐一戈向公孟击,宗鲁赶紧爬到公孟身上保护,这一戈力道太足,砍断宗鲁上臂后力犹未止,击在公孟的肩上。一击之下,两人都失去了战斗力,其他人一拥而上,公孟、宗鲁双双丧命。
 
(二)灵公出奔
  
  灵公所在的平寿距离都城不远,闻讯后立即驱车赶往都城,车上只有车夫庆比、骖乘公南楚,后面也只有华寅驾着副车跟随。灵公从阅门驰入,直接来到宫里,带上国家的宝器(玺符等国君的凭证)立即出城,亲信鸿<马亚>魋看见,也上了灵公的车;在马路上又遇见褚师子申,也追随灵公而行。经过齐豹家门,齐豹下令放箭,华寅袒露上身,背着门板挡箭,公南楚背部还是中了一箭。跑到城门口,华寅请灵公先出城,自己下车把城门关紧,随后跳下城墙,继续追随灵公。灵公来到一个叫死鸟的地方暂时驻扎。当晚,大夫析朱鉏从都城的排水洞里钻出来,徒步来到死鸟窦,追随国君。
  
  此时,齐景公恰巧派大臣公孙青前来聘问,公孙青刚进入卫国境内,就听说卫国发生内乱,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为好,又派人回国请示。齐景公说:“既然还没有出境,他就还是卫国国君。”公孙青就来到死鸟进见灵公,请求行聘问的礼仪。灵公拒绝:“我无能,没有守住社稷,自己来在这草莽之间,还是请您不要辱没了君(景公)的使命吧。”公孙青解释:“寡君在朝堂命令下臣,要谦卑友好地进行聘问,臣不敢违命。”灵公:“君如果真要惠顾先君的友好关系,光临敝国,镇抚敝国的社稷,就应该知道,受聘礼仪应该在宗庙里举行啊。”这样,公孙青只好不再勉强。灵公要求接见,公孙青也是个坚定的守礼派,不愿在没举行正式仪式的情况下违制进见,但还是将自己带来的良马赠送给灵公。灵公就用这马作为驾车的马。公孙青又主动请求为灵公提供警卫,灵公再次谢绝:自己流亡在外,面临危险,不能连累对方。公孙青很感动,亲自手拿木铎(铃铛,报警装置),整夜与灵公的侍卫在火堆旁警戒。
  
  在《论语》中,卫灵公被孔子认定为一个“无道”之君。但从上面的事实来看,我们称年轻时候的灵公为一个孤胆英雄,实不为过。面对政变,他的第一反应是勇而不是怯,进而不是退,几乎孤身闯入都城,虽然有冒险冲动的成分,但这一举动的成功,无疑决定了这场动乱的未来走向,本质地影响了群臣的心理,极大争取了国内忠于自己的力量。对内,他表现出的勇气与自信给了拥君派信心;对外,他的自尊、自谦与坦诚,彻底赢得了外国使节的理智和情感。从灵公以后的表现来看,他的坚决、果敢与重情重义,始终给人以深刻的震撼力。他固然有宫闱的丑闻与晚年的昏聩,但孔夫子在卫国的尴尬与不得意,似乎才应是灵公2000多年“无道”名声的决定性因素。
 
(三)北宫平叛
  
  国都之内,反对派们并没有达成一致。对付公孟自然是大家共同的意愿,但事情发展到国君被驱逐、甚至被攻击的程度,这个残局实在是难以收拾。大概是29日晚,齐豹派自己的家宰(管家)邀请北宫喜商议善后,他现在是无路可退了,大概是准备另立新君。在这个关键时刻,北宫喜的家宰渠子扮演了决定国家命运的关键人物。他没有向北宫喜请示,而是直接杀死了齐豹的家宰。随即纠集北宫氏的家族武装讨伐齐氏,一夜激战,歼灭了整个齐氏家族。
  
  6月30日(丁巳),在野外苦守了一夜的卫灵公一早就收到喜讯,动乱已经平息了!仿佛一个梦抑或一出游戏,这样一场动乱居然一天之内即告结束。当天,灵公就返回国都,与拨乱反正的功臣北宫喜在彭水边上结盟。第二天(戊午朔),又与国人结盟。眼看卫国形势一天天稳定下来,8月25日(辛亥),公子朝(不久返回)、褚师圃、子玉霄、子高鲂出奔晋国,至此,一切真相大白。闰8月12日(戊辰),灵公下令处死宣姜。并提前赐予北宫喜“贞子”的谥号,赐予析朱鉏“成子” 的谥号以及原来属于齐氏的墓地。至此,卫灵公开始亲政。
 
  灵公没有忘记齐景公的好意和公孙青的情分,派人出使齐国,通报国家已经安宁,还着重在景公面前赞美了公孙青。齐景公也很高兴,联络卫国,本来就是他称霸路线图上确定的重要步骤,虽然现在还刚刚起步,但是不怕,因为景公和灵公都有足够长久的寿命等待将来。
  
  这次卫国动乱事件,齐国赢得了灵公的好感,而晋国方面接纳卫国罪人,无疑也在灵公心里留下了阴影。灵公是个快意恩仇的人,这次危难,为他20多年后坚决的去留选择埋下了伏笔。
 
二、宋国内战
  
  几乎与卫国同时,宋国也在走完他60多年稳定有为的黄金时代之后发生了内乱,不同的是,宋国内斗要残酷得多,时间也不是卫国的一天,而是整整三年。
  
  宋国政府的重要职位同样由一批世卿担任,这些世卿家族均是先君的后人,主要有:戴族(戴公之后):包括华氏、乐氏、皇氏、老氏;庄族(庄公之后):仲氏;桓族(桓公之后):包括鱼氏、鳞氏、荡氏、向氏。这些世卿家族与国君固然都是同姓,但年代久了,血缘的纽带日益脆弱、利益的冲突也日益激化。即使较晚形成的桓族(桓公卒于前651年),与国君的关系也少有什么亲情可言了。
  
  宋国的官制,最重要的是以下六卿:右师、左师、司马、司徒、司城、司寇(司城就是司空,因宋武公名司空,所以避讳改叫司城)。六卿之间没有固定的高低之分,例如右师华元、司城子罕、左师向戌都曾担任执政官。因为历代国君都产生公族,职位紧张,只好又扩充编制,将司寇分为大司寇与少司寇,司马分为大司马与少司马、增加大宰与少宰。但编制不能无限制地扩充,公族却在不断地产生。最要紧的,国君为了强化自身的控制力,试图将与自己血缘关系较近的兄弟、堂兄弟们加入卿的行列,而传统的世卿家族自然也要奋力保住自己的位置。这样,宋国的国君与新公族组成攻方,各家旧公族形成守方,在国家稳定了近百年之后,展开了一次殊死的搏斗。
 
(二)元公出击
  
  与国君结盟不久,华亥就深感后悔而叫苦不迭了。既然还承认国君的地位,还答应去继续辅佐他,那么以臣子而扣押国君的人质,这人质还包括大子——未来的国君,华亥面临的政治压力和舆论压力可想而知。
  
  且不说将来大子即位后自己以及的家族能否在国内安身,单看眼下,互相扣留人质,就根本无法让人觉得这是正常的君臣关系,均臣的名分压得华亥几乎要窒息了。为了尽力消除负面影响,华亥与妻子每天都是自己先盥洗干净,伺候人质用餐以后,自己才敢去吃饭。现在,三名人质成了捧在华亥手中的烫手山芋:拿不住也放不下。相反地,元公的处境是越来越主动了,他也很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每天都要和夫人跑到华府,亲眼看这儿子们吃完饭才肯回去。这一招实在是厉害,不仅让华亥感到压力巨大,也是在天天提醒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宋国臣民:看啊,我们国君的儿子都做了臣子的人质。这样一来,华亥夫妇做出的臣妾姿态也就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了。华亥觉得越来越招架不住,就想把人质放回去,但向宁反对:“就是因为信不过国君才拿他儿子做人质的,放回去,咱们也就离死不远了!”
  华亥还忽略了更要命的一条:国君是个“无信”的人,与臣子结盟,元公完全是出于自保的权宜之计,所谓盟约,在元公那里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一旦缓过气来,随时可以撕毁,毫无心理障碍可言。现在,形势越来越主动,元公自然就想着对付华、向两家了。对付实力雄厚的对手,元公还需要构建一个统一阵线,他知道,各大世卿家族内部也并非都是铁板一块,而国君的名分,本身就代表着无上的尊严和号召力。向宁作乱,他的哥哥向宜、向郑以及族人向胜、向行就站在自己一边,但这四人或被捕或流亡,一时指望不上了。华氏也是如此,华亥作乱,而华亥的族人,年高望崇的大司马华费遂却忠于国君。元公找到华费遂,请求他帮自己讨伐乱臣,华费遂担心:“为了国君,臣不敢惜死。可万一他们把太子、公子杀害了,您不就更难受了吗?但如果您一定要干,我也只能坚决执行您的指示。”元公现在是铁了心了:“孩子们的死活是他们命里注定的,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羞辱了!”
  
  前522年10月,君臣双方维持了100天左右的和平宣告结束。元公孤注一掷,率先杀死手自己中的人质,随即攻打华、向两家,华亥、华定、向宁措手不及,仓皇逃往陈国。临行前,向宁要杀死元公的大子,被华亥制止:“因为冒犯国君而逃亡,再杀死国君的儿子,哪国还肯收留我们呢?况且,把他们留下还有用处。”华亥把人质交给自己的庶兄、少司寇华牼:“你年纪大了,无法再出国去事奉别人,你把三个公子交还国君,一定能够免罪。”
  
  寇华牼也做得漂亮,没有找元公谈任何条件,直接派人把三位公子送进宫,自己扭身出门,要去流亡。元公很感动,赶紧过来拉住华牼的手:“我知道你是无罪的,回来吧,我恢复你的职位。”
 
(三)波澜再起
  
  作为平定内乱的首功之臣,华费遂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华费遂生了三个儿子:华貙(子皮)、华多僚、华登。小儿子华登就是乱臣的死党,这次也流亡到吴国去了;长子华貙是国家的少司马,次子多僚担任御士,为国君驾车,两人关系极差,根本搁不到一块去。作为一位老人、一个父亲,最伤心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
  
  华多僚是元公身边的心腹,不停地诬陷着自己的哥哥:“华貙准备接应那些流亡的乱臣回来!”元公一开始不信,听得多了,也就怀疑起来,但他不忍动手:“为了我,你父亲已经抛弃了一个良(能干)子(指华登)。即使你说的是真的,(寡人)要死要流亡,也是命中注定的。我不能再让华貙也去流亡了。”多僚一看元公有点相信了,继续拱火:“如果实在不忍心让家父伤心,那您自己就早点流亡国外去吧。只要能够保住性命,就不要怕流浪远方。”这么一说,元公倒真的害怕起来,连忙派出自己的一个贴身侍者找到华费遂的心腹宜僚,请宜僚喝酒,请宜僚把情况告诉华费遂。华费遂一听就反应过来,伤心欲绝:“一定是多僚捣的鬼!生下这么个奸佞的儿子,又不忍杀死他,我自己也老而不死,现在国君又下了命令,我还能怎么办呢?!”华费遂只得与元公密谋,准备让华貙到孟诸去打猎,趁机赶他出国。
  
  事情进行得极其严密,本来不应该发生意外。但元公觉得很对不住华貙,就赐宴款待他,还给了丰厚的馈赠,连华貙身边的随从也得到赏赐。过了几天,又是父亲华费遂宴请、馈赠、赏赐。华貙的部下张匄觉得蹊跷,就提醒华貙:“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华貙觉得有理,知道父亲事事不瞒宜僚,就把他找来,剑加脖颈逼问,宜僚害怕,只好说出了内情。张匄当时就要去杀多僚,但华貙最后还是决定忍耐:“父亲年纪这么大了,阿登的逃亡已经给了他那么大的打击,我怎么能再打击他一次啊,咱们还是流亡去吧。”
  
  前521年5月14日(丙申),也就是华貙准备流亡的日子,他带手下来到大司马府,想见父亲最后一面,不料正碰上华多僚为父亲驾着车准备上朝。小人得志,难免眉飞色舞,言语张狂,旁边的张匄实在忍无可忍,与主人华貙以及同事臼任、郑翩一起动手杀死了华多僚。事到如今,华貙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干脆劫持父亲一道起事叛乱,同时派人去招那些流亡在外人。
  
  20日(壬寅),去年叛乱的华亥、华定、向宁率领党羽返回国内。两股力量里应外合,宋国都城及周遍地区立刻陷入一片混战之中。元公赶紧命令新任执政乐大心与丰愆、华牼率军抵御,在都城郊区的横城拦截叛军。华氏势力很快攻占都城郊外的卢门,以南里作为根据地继续进攻。乐大心与丰愆、华牼节节后退,6月19日,政府军修缮旧鄘城和桑林的大门就地坚守,勉力支撑危局。当时诸侯的都城并非如后世那样只是方方正正的一个,而是由许多相互独立的小单元散落,拱卫着一座较大的国君之城,如南里、横城、旧鄘、桑林都是如此。因此,政府军方面才得以撤退和喘息,避免了迅速崩溃的噩运。
  
  这场风波是元公自己的错误铸成的,等于逼迫臣子反抗,民心不利,乱军斗志高昂,危机也就比去年要严峻许多。
 
(五)赭丘之战
  
  进入11月,战事进一步朝着对元公有利的方向发展。4日(癸未),前年逃亡宋国的公子城搬来救兵,统帅这支援宋联军的主将是晋国中军佐荀吴,将领还有齐国的苑何忌、曹国的翰胡、卫国的公子朝。这样一来,宋元公信心大增,立即催动大军攻打叛军的老巢——南里。11月7日(丙戌),双方在南里附近的赭丘开战。
  
  混战之中,宋国判党、吕邑长官华豹正好碰上公子城,公子城败退,华豹大喊一声:“阿城,有种的站住!”公子城大怒,掉转战车杀回来,正要搭箭上弦,看见华豹已经将弓拉满。公子城只好祷告:“平公(公子城之父)啊,您的在天之灵保佑我吧!”华豹弓弦一响,箭从公子城和车右向宜之间飞过。公子城大喜,刚要回射,华豹那边又已经拉开弓了。公子城大骂:“不让还手,真不要脸!”华豹一听,果然把箭取下。公子城随即一箭射去,华豹登时毙命。华豹的车右张匄立刻从车上抽出殳——一种类似于长柄大椎的长兵器——跳下战车扑了过来,公子城又是一箭,将张匄大腿射断,张匄趴在地上,一殳将公子城的战车横木砸折,公子城赶紧再补一箭,张匄这才毙命。华豹车夫干犨请公子城也给自己一箭,公子城说:“我会在国君面前为你求情”。 干犨谢绝:“不和同车占有一起牺牲,就是最严重的违反军纪。违反军纪跟随你,国君会用这样的人吗?您还是快点吧!”公子城无奈,只好再将干犨射死。
  
  这一战,华氏的军力本来就是弱势,战略思想又不统一,比如:刚布阵时,郑翩本来想想摆成灵活机动的鹳阵,他的御者却想摆成严谨规矩的鹅阵。这样一来,就更无胜算了。赭丘之战,华氏大败,最后的大本营——南里,被联军团团围住。
  
  这下,轮到叛军首领华亥绝望了,他想起当年晋国的栾盈,因为不甘心被驱逐,潜回国内发难,最终还是被晋国人歼灭了。越想越难受,来见华貙,华亥捶着胸口大喊:“现在咱们成了栾氏啦!”华貙倒是镇定得多:“你别在这儿危言耸听!再顶一下,实在不行,逃亡还是有把握的!”随即派华登到楚国搬兵,华貙亲帅十五乘战车、七十名步兵闯出重围,兄弟两人在睢水边吃了一顿告别饭,华貙洒泪送弟弟南下,自己又回头杀入南里。
  
  华登到了楚国,楚平王立即同意援助,派薳越率楚军迎接华氏。大宰犯劝阻:“诸侯之中,只有宋国人还在事奉自己的国君,现在又发生了权臣争国的叛乱。您还要舍弃君主而资助叛乱的臣子,这不大妥当吧?”平王回答:“你说晚了,我已经答应他们了。”
  
  此次宋国的内战,确确实实是达到了搅动天下的地步,当时天下兵力最强的晋、楚、齐、吴四国,居然都牵扯近来,尤其滑稽的,是吴、楚两个多年来势不两立的仇敌,居然都站在支持华氏的同一条战壕里。在没有外力干预的情况下,宋国君臣双方打了个难解难分;现在各自的援军又是势均力敌,真动起手来,胜败权且不论,宋国经得起这样的灾难吗?
 
(六)晋楚折中
  
  宋国自然经不起天下雄兵在自己的领土上斯杀,而此时天下精兵也不愿意为一个宋国去殊死搏斗了。
  
  现在,已经是公元前520年的春天了。
  
  楚国的薳越提出一个折中方案,派人与宋元公商量:“寡君听说您的叛臣让您忧心,这岂不是贵国宗庙的羞耻?希望您能把他们交过来,寡君替您惩罚他们。”
  
  元公眼看胜利在即,自然不甘心功亏一篑:“我无能,不能取悦于自己的父兄,还让君(楚平王)替我们担忧,前来传达命令。但敝国现在君臣争斗不止,如果君一定要说:‘我就是要帮助臣子’,我们也只得遵命。人们常说:‘莫从乱家门前过(唯乱门之无过)’。如果真要赐恩保护敝国,那就请不要为奸人撑腰,以鼓励那些叛臣,这是我由衷的期望。希望君再认真考虑一下!”
  
  元公的辞令理直气壮,楚国方面也深感为难。但晋、齐、曹、卫联军的首领们一商议,大家一致认为: “如果华氏看到没有出路而拼死挣扎,楚国人恼羞成怒而奋力作战,对我们大家都没什么好处。不如把华氏交出去,让楚国人有点成就感,那样他们也就不会为难宋国了。为解救宋国而来,这样做又等于为宋国除了害,我们也算功德圆满了。”于是联军代表找到元公,坚决请求放走华氏。面对这种情况,就是一万个不愿意,元公也不敢再强硬下去了,只得答应。2月21日(己巳),华亥、向宁、华定、华貙、华登、皇奄、伤省、臧士平等一干臣子出奔楚国。晋、楚、齐、吴、曹、卫六国随即撤军。一场为期三年,牵动天下的内战终于宣告平息。
  
  三年的内战,总算挤走了一帮世卿,宋元公得以重新安排六卿人选:公孙忌为大司马,边昂为大司徒,乐祁为司马,仲畿为左师,乐大心为右师,乐挽为大司寇。
  
  其中公孙忌、边昂是平公的堂兄弟和兄弟,乐祁、仲畿、乐大心、乐挽是传统世卿。这样一个新旧贵族结合型的班底,基本平衡了双方的利益,元公的初始目的也算部分得以实现,尽管代价是如此的惨重。
 
三、 鲁国风波
  
  (一)昭公出奔
  
  1反季联盟
  
  前517年春,鲁国亚卿叔孙婼(叔孙昭子)来到宋国,为正卿季孙意如(季平子)、也就是自己的远房侄子迎亲。新娘子是宋元公的女儿。
  
  意如的亲叔叔季公若也跟着来了,原来这个季公若是宋元公夫人的舅舅。他偷偷告诉外甥女:不要把女儿嫁给意如,鲁国方面正在准备驱逐他呢。夫人听罢不禁担心起来,赶紧告诉宋元公,元公也很为难,又找大臣司城乐祁(乐祁犁、担任司城)商量。乐祁当即判断:“把姑娘给他!如果鲁君真的这么干,被驱逐的只能是他自己。季氏已经连续三代掌握鲁国政权了,鲁君大权旁落已经四代。没有民众的支持就想要得手,哪有这样的事情?做国君的必须镇抚自己的民众,现在鲁君已经丧失了民众,怎么可能心想事成?老实待着等待命运的安排,他这个国君还可以做下去,一旦轻举妄动,只会自惹麻烦。”
  
  季公若透漏的内幕消息绝非妄言,鲁国内部的确涌动着一股驱逐意如的暗流,而他自己就处于这股暗流的中心。作为一个百年大族,季孙家族内部也已经是矛盾重重,为了巩固自己的宗子地位,意如与弟弟公辅、公之联手,蛮横打压家族的旁支,弄得季公若又怒又怕,只得图谋自保。意如的反对派还包括郈氏家族,一次,意如和大夫郈昭伯斗鸡,意如为自己的雄鸡穿上甲胄,而郈昭伯更绝,为自家的鸡安上金属爪子,最终是意如失败,恼羞成怒,居然利用权力侵夺了郈家的宅院,还不时找机会给郈昭伯一顿呵斥。臧氏也是鲁国有实力的大夫家族,臧孙赐(臧昭伯)的从弟臧会窥伺宗子的位置,就紧密依附意如,不断进谗言迫害臧孙赐。这样,季公若、郈昭伯、臧孙赐就成为大夫中反对季孙意如的核心力量。而季孙意如的日益蛮横也激起了鲁国群臣的公愤:按照周礼中的祭祀制度,国君元月祭祖,臣子二月祭祖。但现在的季孙家族将祭祀提前到和国君同日,昭公在襄公庙继嗣,仪式上要演奏万舞,为鲁国先君跳万舞的只剩下两个人,其他舞蹈演员都在季孙家跳着呢。
  
  反对季孙氏最力的还是昭公的几个儿子:公为、公衍、公果、公贲。季公若先与大子公为秘密联络,密谋驱逐意如的计划,公为又找公果、公贲沟通,最后才去试探昭公的意思。
  
  昭公对季孙氏的厌恨显然是超出任何人的,早在前530年,他弟弟(?)公子慭与大夫南蒯密谋驱逐季孙氏,也事先奏知了昭公,虽然昭公没有直接牵扯进去而遭到报复,但公子慭还是被迫流亡齐国。多年来,鲁昭公身边也已经秘密聚集了一批反对季孙氏的力量。对于公为的鼓动,昭公一开始表现得十分慎重,但后来终于动心,就征求季公若与臧孙赐的意见,臧孙赐保守,而季公若乐观。最后,昭公又找来亲信大夫子家羁(子家子、子家懿伯)商量,子家羁也觉得很难得手,但还是表示站在国君一边。
  
 
2风云突变
  
  现在,国家的绝大部分武力已经被“三桓”掌控,“三桓”之间虽然也有分歧,但是经过一百多年的合作,本质上还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所以,一旦出手,必须一击致命,否则根本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昭公的态度十分谨慎,准备也十分精密。直9月初,昭公才捕捉到了最佳战机。叔孙氏的当家人叔孙婼到阚(在山东省南旺湖中)办事或休假去了,孟孙氏的仲孙何忌(孟懿子)年少,去年刚刚当家。而季孙意如依然蒙在鼓里,毫无防备。
  
  9月11日(戊戌),昭公的势力对季氏发动突然袭击,杀死把守大门的公之,人马一涌而入。季孙意如退上自家的高台困守,向昭公求饶:“您也没有核查臣的罪,就命官员用武力讨伐臣,请允许臣到沂边去待罪,等您核查之后再治臣的罪吧”。昭公拒绝。意如又提出,先把自己囚禁于费(季氏采邑),遭到拒绝;最后请求带五辆车流亡国外,还是遭到拒绝。但昭公的人一时也难以攻克高台将意抓住。
  这样一耽搁,天渐渐晚了下来。子家羁担心起来:“您还是答应了吧。意如执掌国家大权已经很久了,大量贫民靠他的豢养生活,甘做他党羽的人很多,天一黑,这些人会不会出来捣乱就难说了。千万不要积蓄民众的怒气,引起众怒又不去疏导,它就会越聚越厚。越来越厚的众怒碰在一块,民众就会产生异心;产生异心,有同样要求的人就会纠集在一起,到时候您后悔可就晚了。”但昭公觉得胜利在望,不甘心功亏一篑,郈昭伯也力劝一定要杀死意如。为了以防万一,昭公派郈昭伯去接仲孙何忌前来参加围攻,觉得这样就更加稳妥了。
  但问题恰恰出在主人不在家的叔孙氏那里。那边打得不可开交,叔孙家的司马鬷戾也召集起家族兵力,征求大家的意见:“咱们该怎么办呢?”大家面面相觑。鬷戾又说: “我是个家臣,管不了什么国家大事。我只关心,鲁国有季氏与没有季氏,哪个对我们叔孙家更有利?”这下大家都说:“季氏灭了,叔孙氏也就完了。”鬷戾:“既然如此,我们就去救季孙!”叔孙氏的家族武装赶到现场,迅速从西北角突破昭公的包围圈,冲入季氏家里,这样一来,形势急转直下。叔孙氏一家的实力就远在昭公之上了,何况昭公的队伍现在早已无心恋战,一个个手捧箭筒,坐在地上喝水——当时的箭筒也是士兵的临时水杯。一个冲锋,国君的士卒就四散奔逃。孟氏这边,国君派郈昭伯过来争取,仲孙何忌忧郁不决,就派家人登上西北面的了望台观察形势,正好看到叔孙家的旌旗出现在现场,赶紧回来禀告,这下何忌有了主心骨,立即杀死郈昭伯,纠集自己的武装一起攻打国君的部队。
  
  眼看大好形势顷刻间土崩瓦解,昭公也来不及懊恼了,赶紧准备出逃。子家羁提议:“您不要走,您就装作是被我们劫持才这么干的,让我们去负罪流亡吧。意如经过今天的事情,以后也不敢不对您好点的。”但昭公再也不愿受三桓的起了,与臧孙赐跑到公墓做了简短商议,随即决定出亡齐国。
  
 
3叔孙之死
  
  10月12日(己亥),也就是失败后的第二天,鲁昭公在一帮追随者的保护下逃到齐国境内。齐景公立即表示支持,要出兵护送他回国。昭公又开始信心十足了。在臧孙赐的主持下,昭公追随者们举行了盟誓,誓词为:“齐心协力,好恶一致。凡追随前来的一律无罪,刘在国内的都是国君的罪人。坚决追随在国君身边,不离不弃;不得与私自与国内沟通。”子家羁坚决反对这样内容极端的盟约,认为这样就主动抛弃了国内所有同情国君的势力,等于自绝于鲁国,永远没有返回的希望了。
  
  臣子驱逐国君,这在200多年来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现在的季孙意如心里也正自忐忑不安。叔孙婼闻讯也立即赶回了国都,来见意如。意如拜问:“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叔孙婼答:“人谁会不死?你落下一个驱逐国君的名声,将来你的子孙都会牢记不忘,不是太可悲了吗?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意如表示:“要是您能让我有机会改过自新,重新辅佐国君,就等于让死人复活,白骨生肉啊!”于是,叔孙婼又赶往齐国来找昭公,洽谈回国的事宜。但是,昭公的追随者们却想派人杀死叔孙婼。他们也有自己的理由:第一,叔孙家族向来同情国君,今年春天季公若跟随叔孙婼到宋国出差,最重要的使命应该是拉拢他入伙,共同对付季孙氏,但叔孙婼的同情也只是在三桓执政框架内的同情,对这样的极端措施不予支持,只答应采取中立态度。事发时叔孙婼外出,目的也就在于避开这样的矛盾。第二,昭公事败,转折点还是叔孙家族的力量临时介入,这样,昭公的追随者们不免怀疑:叔孙婼是不是事先安排好了一切,而自己离开做好人去了?但无论如何,与季孙氏相比,叔孙婼毕竟属于可以争取的中间力量。在子家羁的保护下,叔孙婼与昭公秘密会晤,表示要说服国内民众,迎接昭公回国。叔孙婼回国前,昭公突然接到消息,自己的追随者正派人埋伏在半路,准备伏击叔孙婼呢,赶紧告诉他绕道返回。叔孙婼满怀希望回来了,不料季孙意如突然变卦,又不想迎昭公回国了。叔孙婼伤心已极,躲在自己卧室斋戒,让祝宗祈祷自己快点死。
  
  10月11日(戊辰),叔孙婼去世。
  
  依靠国内力量回国的路断了。
  
  昭公的反击,可算是鲁国前后四任国君被三桓长期压迫的强力反弹,无论如何,这样的勇气和血性都是值得尊敬的。昭公的失败固然有技术上的原因,他的性格有些极端、策略过于强硬,但本质上还是由于力量对比过于悬殊了,即使一时得手,日后也难免出现反复。同样有这样极端、简单的缺点,但宋元公就取得了胜利,可见这样的结果关键还是实力对比的悬殊所致。昭公流亡,又是宋元公第一个出来打抱不平。本来,作为季孙意如的岳父,这样的结局对自己的女儿是有利的,但元公的心灵是和昭公在一起的。一听说鲁国的事变,元公不顾病体,坚决要到晋国人那里为昭公寻求支持。11月13日(己亥),刚走到曲棘(在今河南省兰考县东南),宋元公病死在路上。
 
(二)羁旅生涯
  
  1景公失算
  
  现在的齐景公无时无刻不琢磨着取代晋国的霸业,看见鲁昭公来依靠自己,这等于把自己当大救星了,自然高兴不已。他随即许愿:将在齐国境内划出25000户归昭公占有,同时自己亲自率领兵马,送昭公回国。说得昭公心里暖烘烘的,但还是子家羁冷静一些,劝昭公不要对齐国寄予过高希望:齐君这个人向来没有信用,况且晋国目前毕竟还是霸主,应该立即向霸主求援才是;这样投靠齐国,难保不会引起霸主的不快。但昭公已经被景公的糖衣炮弹砸晕了,根本听不进去,这步选择也使他后来付出了代价。
  
  齐景公是个把算盘高举在头顶的人,霸主是想当,但赔本的买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回头一算,把自己的25000户人家划给昭公,实在是心疼,于是,前517年12月,出兵围攻鲁国的郓(在今山东省沂水县北),次年正月,顺利拿下,3月,将昭公安置在这里。——还没开张就折本的生意,景公是坚决不肯做的。
  
  前516年夏,齐景公召集兵马,准备以武力送昭公回国。他知道鲁国国内必定要有所动作,所以事先明令禁止:任何人不得接受鲁国(其实就是三桓)的贿赂,大家要齐心协力把事情办成。应该说,景公的禁令是有远见的,但贿赂又是多么地无孔不入和防不胜防啊!季孙氏这边自然养的有关系学高手,家臣申丰、女贾带上厚礼,展转而巧妙地搭上了齐景公最幸的幸臣梁丘据(子犹),鲁国的丝织业在春秋时期富有盛名, “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的成语,就是形容鲁缟的轻薄。一看见样品,梁丘据就心跳加速,何况对方表示事成之后酬劳更重呢,立即答应下来。幸臣必有绝技,梁丘据来见景公:“现在群臣不肯出全力替鲁君办事,并不是因为大家不肯为您尽忠啊,只是有的事情的确太奇怪了。您看,宋元公要为了他到晋国投诉,半路上就死了;叔孙昭想通过运作让他回国,结果自己没病没灾就死了。发生这么奇怪和巧合的事情,莫非是上天要抛弃鲁国了,要不就是鲁君得罪鬼神了?看来这事您也最好慎重一些啊。您看这样好不好:您留在曲棘坐镇,先派群臣领兵跟鲁君先去试试情况,如果前方进展顺利,您再亲自上去,那样就万无一失了。如果真的有鬼神之事,前面也就难得成功,您也不至于失了威严啊。”这个梁丘据吃定景公已经好多年了,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国君一含糊,齐军的士气也就顿时馁了大半。现在是齐国的公子鉏带队,护着昭公向鲁国境内进发。
  
  敌强我弱,三桓现在只能同仇敌忾了。成(在今山东省宁阳县北)是孟孙氏的采邑,公孙朝是成邑大夫,向季孙意如献计,请求由自己出面向齐军诈降,把敌人吸引过来再设法与其周旋,意如欣然采纳。齐军果然上当,立即向成邑扑来,而且毫不防范。一些齐军士卒在河边饮马,遭到鲁军的突然袭击,齐国人大怒,派人来质问公孙朝,公孙朝回答:“这都是为了欺骗鲁国人的。”耽搁了好久,直到成邑的防御工事完全到位,齐军才收到公孙朝的“情报”:群众的策反工作真难做,他们硬是不愿意,现在我也归降不成了,对不起哦!——双方在炊鼻(在今今山东省宁阳县境内)展开一场激战,齐军硬是没占到什么便宜。齐景公一看战事果然不顺,更信梁丘据的话了,随即下令收兵。
  
  齐景公实在不愿意再花更大的本钱了,又想了一个办法,召集一次东部诸侯高端会议,请大家共同出力。秋,齐景公与莒郊公、邾庄公、杞悼公在鄟陵(地点不详)会盟,鲁昭公自然要在这次东方高端会议上慷慨陈词,希望大家商量出个法子帮帮自己。但齐国人自己都舍不得投资,其他三个小国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激情。不消说,这次鄟陵高端论坛只是热闹了一下而已。
 
2士鞅之贪
  
  前515年春,鲁昭公再次跑到齐国,请求景公援助,又是白跑一趟,悻悻回到了郓。这时,他才想起子家羁的劝告,还是晋国人可靠些啊。
  
  现在的晋国正在为平息周王朝的内乱而忙得焦头烂额,一时顾不上东方的事务。终于,这年秋,周天子的事情基本底定,这才腾出部分精力,准备处理鲁国的纠纷。
  
  秋,晋、宋、卫、曹、邾、滕六国大臣在郑国的扈(在今河南省原阳县西)集会,这次会议有两项主题:一是要求各国出兵为周天子护驾;二是研究如何帮助鲁昭公回国。本来,会议形势对昭公还是十分有利的,宋国代表乐祁犁、卫国代表北宫喜都力主出兵护送昭公回国复位,但糟糕的是,这次会议的主持人、晋国上军主将、主管东方事务的士鞅大人早已收受了季孙意如的重贿,此行的目的就是组织任何人帮助昭公。
  
  士鞅做主题发言:“季孙意如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罪,而国君突然出兵伐之,意如先请求入狱、再请求流亡,国君就是不准。最后是鲁君不能获胜,自己出国去了,要不,意如事先没有任何防备,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国君驱逐出境呢?季氏能够转危为安,完全是因为老天帮着他平息了国君士卒的怒气,启动了叔孙氏的怜悯之心。不然,国君的士卒会在征伐别人的时候悠悠闲闲拿着杯子(箭筒)喝水吗?叔孙氏害怕祸乱蔓延,他们与季氏又同出一祖,帮助季氏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鲁君想依靠齐国的帮助回去,三年了,没有任何进展。现在季氏很鲁国民众的拥护,淮夷也愿意帮他,国内积累了十年的战备,还有齐、楚两个大国作为外援:有上天的保佑,有民众的帮助,有坚守的决心,有相当于国君的权力,即使这样,人家还是那么低调,事奉国君就象国君依然在国内一样。综上所述,我个人认为,这个事情很难完成。故鞅以为难。你们二位(乐祁犁、北宫喜)都是为自己国家打算的人,既然你们坚持要做,我完全同意嘛!我愿意跟从二位去围攻鲁国,不能成功,咱们都以身殉职好啦!”
  
  一看士鞅如此蛮横无理,乐祁犁、北宫喜赶紧收回意见。宋、卫两个相对的大国一熄火,曹、邾、滕三个小国也自然不在士鞅话下。
  
  大会就这样散了。
 
3三面夹击
  
  扈之会一散,三桓顿时有了底气,随即派仲孙何忌、阳虎率军伐郓,直接攻击昭公。昭公一方面派子家羁再次赶往晋国求援,一面还不自量力地开门迎战,在郓附近的且知被鲁军打得大败。
  
  前515年冬,昭公再次来到齐国求齐景公帮助。景公事情没办成,心里虽然懊恼,甚至有点厌烦,但多少还有点歉意。现在公又去求晋国人,终于找到了翻脸的机会,终于可以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开了。昭公到来,景公提出设享礼款待,那意思,你是这里的客人,别老赖在我家。子家羁谢绝,于是撤消享礼,直接饮酒。景公让宰臣为昭公献酒,自己就退席了——根据周制,诸侯设宴酬宾,如果客人与自己身份相等,则国君要亲自献酒;国君款待臣子,则宰臣献酒。昭公的弟弟(?)公子慭也在场,他流亡齐国15年,现在已经做了景公的岳父,为了避免昭公过于尴尬,就准备请自己的女儿、景公的夫人姬重出来应酬。子家羁一看越来越尴尬,赶忙拉着昭公退了席。
  
  齐景公那边已经彻底没希望了。前514年春,昭公又前往晋国求助,想直接进入晋国境内,子家羁说:“咱们是来求人家的,这么心安理得进入人家国境,还有谁会怜悯你?还是在边境上等着吧。” 昭公不听,直接进入晋国的乾侯(在今河北省成安县东南)打尖。这下果然惹怒了晋顷公,派人斥责:“上天降祸于鲁国,您流亡在外,也没有想着派一个使者来通告寡人,而安心地在您的甥舅之国(齐国)待了下来。现在,就给我们个机会迎接您吧!”昭公只再得退到边境,晋国方面再派人迎接。随即派人在乾侯与昭公接洽。
  
  在乾侯,昭公一呆又是一年,眼看晋国先是动乱(祁、羊舌两家大夫被灭),接着执政韩起去世,魏舒掌权,忙着处理善后,鲁国的事情根本没人搭理。前513年春,只得离开乾侯,返回郓地。
  
  看着昭公这次晋国之行又是白跑一趟,齐景公又乐又气,派大臣高张前来“慰问”,现在齐国人更加傲慢了,高张居然称昭公为“主君”——这是当时家臣对卿大夫的称呼。子家羁说:“人家现在已经不拿您当国君了,再呆下去,只能受到更多的羞辱。”于是,君臣只得离开郓,经晋国人的许可下,暂时在乾侯落脚,现在才一心扑在了晋国人身上。
  
  几年来的求援工作极其失败,不但引起齐、晋两国的不满,还屡屡受到鲁国方面的积压,可谓三面受气。而在这几年中,昭公对身边的事情也处理得一塌糊涂,导致仅有的一小股追随力量也大大削弱了。
  
  首先是生计问题,常年流浪在外,手头十分拮据。昭公呆在乾侯,季孙意如也害怕晋国的政策有所变化,每年假装派人来乾侯卖马,准备一些衣物,暗自送给昭公的从人,一方面是资助,同时也是瓦解。昭公是来者不拒,不但收留衣物,还把人扣下,自己把马卖掉。一次,卫灵公把自己的叫启服的爱马送来资助,昭公十分感念。启服死后,居然要用棺材埋葬。子家羁劝:大家已经够困难了,就把它分给大伙吃了吧!昭公不肯,还是用帷幕裹着,把启服埋葬了。
  
  第二是稳定问题。流亡期间,昭公感到儿子公衍十分敬业,后来又调查出,当初公衍与公为的母亲同时生产,公衍先出生,但公为的母亲诈称自己的儿子先生,于是公为被立为大子。现在昭公决定平反,把大子的头衔还给公衍。这样的困境,真不知道昭公如何还有这等心思。
 
2史墨论君
  
  荀跞回来汇报此案的结果,大家唏嘘不已。
  
  前510年,也就是鲁昭公32年12月14日(己未),昭公姬裯客死于晋国的乾侯,享年51岁。
  
  上军佐赵鞅(赵武之孙)与史墨交谈:季氏驱逐他的国君,但民众归附他,诸侯帮助他,国君死在外面,居然没有人怪罪他?
  
  史墨:万物的存在,有的成双,有的成三,有的成五,有的有副佐(贰)。所以天上有日、月、星三辰,地上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人体左右对称,男女各有配偶。王有公,诸侯有卿,都有副佐。上天降生季氏来辅佐鲁君,时间已经很久了。民众归附他,不是很正常吗?鲁君一代一代延续着他们的过失,季氏则代一代延续着他们的勤奋,这样时间长了,民众自然也就忘了国君了。即使国君虽死在外面,又有谁会怜悯?社稷没有固定的祭祀者,君臣的地位也不是固定不变的,自古皆然。所以《诗》曰:“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三代帝王的子孙,现在已经成了庶民,这些您都是清楚的。在《易》的卦象,雷乘《乾》名为曰《大壮》,这是上天的常道。从前的成季友是鲁桓公的小儿子,是文姜的爱子,刚怀孕的时候就卜了一卦。卜人报告说:“孩子生下来就有好名声,他的名字叫‘友’,将来会成为公室的辅臣。”等到出生,正如卜人之言,孩子手掌的纹路构成一个 “友”字,所以取名叫“友”,后来对鲁国立有大功,采邑于费,当上了国家的上卿。后来传到文子、武子,历代传人都能增加他的产业,不废弃他的功绩。鲁文公去世(前609年),东门遂(鲁庄公之子)杀适立庶,鲁君从此丧失了大权,鲁国政权后来落如季氏手中,到现在的国君(昭公),已经连续四代国君了。民众不知道国君的尊严,他如何能掌握国家?所以说,做国君的,一定要守护好“器”与“名”,这两件东西,千万不可借给别人啊。
 
3凄凉身后
  
  前509年夏,叔孙不敢(叔孙成子,叔孙婼之子)来乾侯迎接昭公灵柩回国。不敢向子家羁转达了季孙意如的愿望,希望子家羁回国辅助自己执政,子家羁拒绝了。6月21日(癸亥),回到国内。25日,意如立昭公的弟弟公子宋为君,是为鲁定公。
  
  意如胜利了,现在可以宣泄了。他一开始想在昭公的墓道边挖一道沟,和历代国君的墓葬隔开,还想为昭公取一个恶谥,如灵、厉之类,但都被大夫荣驾鹅劝阻了。意如还是觉得实在难以息愤,就把昭公葬在墓道的南面——其他国君均葬在墓道之北,让他与历代先君分开。
  
  后来,孔子当了鲁国司寇,才在昭公墓的外面挖了一道沟,使其与历代先君之墓合为一体。
 
(一)王子朝之乱
  
  1储位之争
  
  灵王、景王在位的50年间,周王畿大体平静,特别是景王,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天子的地位和尊荣还颇有重振的势头。但这种形势在公元前527年发生了危机:这年6月,周景王的大子寿去世,8月,王后(穆后)去世。景王只得立穆后的小儿子猛为大子。从此,王位继承问题就成为景王的一个心病,这个心病也就迅速引发了一场激烈的嗣位争夺战。
  
  斗争的一方自然是王大子猛,猛虽然年少,才具也未见出奇,但他得到了单、刘两家重臣的拥护;更重要的,大子的名分已经确定,这是不可否认的政治优势。
  
  另一方,是景王的庶子(非王后所生)朝。大子寿去世后,王子朝现在是景王的长子,同时,这个王子朝非常有才干,很得景王的赏识。王子朝和他的傅(老师)宾起(宾孟)紧密团结,积极争取嗣位,王子朝周围,还聚集了一批灵王、景王的王子王孙,召、毛、尹、南宫几家失势贵族以及没落的百工阶层也成为他的忠实拥趸。
  
  景王的心里其实是偏向王子朝的:不仅是因为他的才干、他的实力,更重要的,他看到单、刘两个卿士家族权力逐步膨胀,天子乃至王族的权威和利益也正在受到严峻的威胁。但阿猛毕竟是嫡子、也是自己确定了的王位继承人,废立、特别还是废嫡立庶,牵涉到王朝的根本,景王一时犹豫不下。犹豫生祸乱,王嗣问题是天子最大的政治,自然难免透漏出风声,弄得单、刘两家十分紧张。年老的刘献公(刘挚)倒还没什么,他的庶长子刘蚡对宾起的上窜下跳极其反感,时时准备杀之而后快,对王子朝的图谋和不轨言论也十分憎恶,决心把他驱逐出境。同时,刘蚡毕竟是庶子,尽管父亲没有嫡子,但为了确保自己家族继承人的地位,他还是与单穆公(单旗)密切接触,以寻求支持。这样一来,一边是大子猛和单、刘两家,一边是王子朝及其众多党羽,双方的矛盾逐步进入了白热化和接近公开化的程度。
  
  眼看景王还在犹豫不决,宾起非常焦急。一天,在郊(应该是其采邑),看见一只公鸡把自己漂亮的尾羽弄断了,宾起很好奇,侍者解释:“它是害怕被用作牺牲啊(用作祭祀牺牲的禽畜必须是漂亮和完整的)。”宾起很受启发,立即来见景王:“漂亮的雄鸡害怕被用作牺牲,但人就不同了:人是使用牺牲的,被人用作牺牲自然可怕,用别人作牺牲就成了好事了。”宾起是在提醒景王:能干的王子朝就如同漂亮的雄鸡,如果不能即位,必然成为别人的牺牲。现在的储位之争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何去何从,必须尽快决断!景王听罢,默然不语。
  
  直到公元前520年4月,景王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他命令所有公卿跟随自己,到王城北边的北山(今洛阳北邙山)围猎。准备趁机下手,杀死单穆公、刘献公两个绊脚石,为自己改立王子朝铺平道路。景王是能干的,准备是充足的,策划也是周密的,但人算还是不如天算,就在动手前夕的4月18日(乙丑),景王心脏病突发,撒手归天了,王子朝和宾起也只有着急的份。4月21日(戊辰),刘献公去世,单穆公立刘蚡为家族继承人,单、刘两家更加团结了。
  
  景王一死,大子猛作为王位的法定继承人,立即成为新一代周王。5月4日(庚辰),利用群臣第一次拜见新王的时机,单、刘两家率先发难,由刘蚡出面,以突然袭击的方式杀死宾起,并胁迫王子们结盟,发誓拥护新王。采取这样的举动,可能是景王原来的密谋已经泄露,也可能是单、刘两家的既定安排——景王一死,立即对王子朝一党发难。
  
  2王子朝发难
  单、刘两家的突袭并没有给对手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王子朝周围,早已聚集了一批王子王孙以及众多失势的贵族和百工阶层。
  
  6月11日(丁巳)是为周景王举行葬礼的日子,群臣又一次聚齐。王子朝一党带领郊、要、饯三地的武装,对刘蚡发起猛烈反击。刘蚡(刘文公)侥幸逃脱,于16日(壬戌)逃往外地。混乱中,单穆公多了个心眼,进入王宫(庄宫)把新天子迎入自己家里。但现在的局势已经被王子朝掌控,当夜,天子又被王子朝的同党王子还抢回庄公。单穆公彻底暴露,次日,也不得不仓皇外逃。
  
  王子还(王子朝党)与召庄公密谋:“不杀了单旗(单穆公),事情还是不能成功。我们假装拉拢他,和他结盟,然后找机会除掉他,背弃盟誓获得成功的人太多了,我们有什么好顾虑的?”随即,两人挟持天子追赶单穆公,要求结盟。双方在领(轩辕山)举行了隆重的结盟仪式,为了迷惑敌人,还杀了一个叫挚荒的人当替罪羊。但消息还是走漏了,樊顷子向单穆公告密,单穆公惊了一身冷汗,赶紧逃跑。
  19日(乙丑),单穆公逃到平畤(不详),王子朝一看计谋败露,干脆来硬的,出兵前来讨伐。不料,置之死地而后生,单穆公拼死抵抗,居然大获全胜,一举杀死还、姑、发、弱、鬷延、定、稠七位王子,王子朝赶紧撤退,一路逃上北山才站住脚跟。刘蚡也从自己的老巢刘(在今河南省偃师县)出兵,迅速占领京师(王城),政权再一次落入单、刘两家的手中。
  
  3晋国出兵
  
  在当时,周王朝的实力是连一个中等诸侯国都远远不如了,这样的战争,在大国看来几乎是小打小闹。但双方在长期的积怨和严峻现实的刺激下,也是打得如火如荼,战斗虽不宏大却极其惨烈。胜败多次转换、兴衰易手,弄得外人眼花缭乱。
  
  单、刘得势,立即追击。不料又在京(在今河南省荥阳县)受挫,派去的巩简公、甘平公先后被王子朝的部队打得惨败。王子朝强势反扑,单穆公只得一边派人往晋国求援,一边命王子处守王城,与百工结盟,试图稳住局势,一边又自己带着周王撤离京师,一路向东退守,到了皇(在今河南省巩县西南)才勉强站住脚跟。刘蚡也退守自己的老巢刘。王子朝方面派寻(阝肸)伐皇,又被单穆公大败,寻阝肸也做了俘虏。7月17日(壬辰),寻阝肸在王城被活活烧死。本来局势正向有利的方向发展,但8月16日(辛酉),周王的司徒丑率领的王师又在前城吃了败仗,紧接着,原来就倾向于王子朝的百公叛乱投敌,王子朝再一次得势。随后,双方进入无休止的拉锯战之中。
  
  冬10月13日(丁巳),晋国的援军终于到达。大夫籍谈与下军主将荀跞帅领陆浑之戎(九州之戎)以及晋国焦、瑕、温、原(四地与周仅隔一条黄河,便于迅速集中力量抵达)四地的武装赶来救驾,将周王重新送回王城。有了生力军的支援,单穆公、刘文公顿时底气十足,率领周王的部队立即反攻,但战事进展并不顺利,16日(庚申),两人在郊被杀得大败,陆浑之戎也在社(在今河南省孟津县东北)被打败。11月11日12日(乙酉),王子朝的部队再次攻入王城,即位刚刚半年的王子猛也死于乱军之中。关于王子猛的死,《春秋》只记“王子猛卒”,而《史记-周本纪》记载是“子朝攻杀猛”。看来王子朝杀猛应该是有的,但可能是以秘密手段杀死,自己也不予承认,而周王朝方面自然要认定王子朝就是凶手的。可怜的王子猛死在乱中,丧事也没人料理。因为即位还没有转过年来,所以也没有改元,前520年依然是周景王25年,但周人事后还是为他取了一个谥号——周悼王。
  
  11月16日(已丑),景王的另一个儿子王子匄被立为新一任周王,是为周敬王。刚刚即位的周敬王暂时寄居于大夫子旅氏家中。
  
  晋国的援军也正在源源不断的开来。12月7日(庚戌),晋国的籍谈、荀跞、贾辛、司马督(司马乌)分兵四路,分别驻扎于阴(在今河南省孟津县北)、侯氏(在今河南省偃师县缑氏镇)、溪泉(在今河南省巩县西南)、社;周王的军队则分别驻扎于氾(在今河南省巩县东北)、解(洛阳西南)、任人(洛阳附近),从东、北两面对王子朝实施战略包围。闰12月,晋国再次增兵,箕遗、乐征、右行诡渡过伊、洛,攻取前城(洛阳市东南),驻扎于王子朝部的东南。王师也向前推进到京楚,29日(辛丑),伐京,摧毁了京的西南部。
  
  这是一场跨越年度的战争。前519年、周敬王元年正月初一(壬寅),晋、周军队包围了王子朝的根据地——郊。次日,郊、寻阝两地守军溃逃。随即,晋军进驻平阴,周军进驻泽邑(即狄泉,在今洛阳市内,当时的王城之外)。敬王方面觉得形势已经大体稳固,就统治晋军,下一步的工作自己可以胜任了。正月9日(庚戌),晋军撤兵而去。
 
(二)二次平乱
  
  1二王并立
  事实证明,周敬王和单、刘两家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战事一开始倒颇顺利,前519年4月14日(乙酉),单穆公攻取訾(在今河南省巩县西南),刘文公刘攻取墙人、直人(均在今河南省新安县)。北方阵地陷落,6月12日(壬午),王子朝只得南奔,逃到了尹(在今河南省洛宁县境内)。
  
  最接近最后胜利的关头,也就是最容易骄傲和大意的时候。单、刘现在是胜利在望,随即又有一个特大喜讯传来:尹文公(尹圉)答应弃暗投明,将王子朝交出来。单、刘大喜,派刘佗领人前去办理,不料刘佗到了尹才知道上当了,被尹文公诱杀。这下可激怒了单、刘,16日(丙戌)两人兵两路来伐,结果盛怒之下又失去了冷静。单穆公的人马首先赶到,不待与刘文公会合就与敌决战,被打得大败,刘文公闻讯,也就主动撤军了。这样一来,战局又发生逆转,19日(乙丑),召庄公(召伯奂)、南宫极带着王城的党徒到尹会合。形势危急,20日(庚寅),单穆公、刘文公、樊顷子(樊齐)只得保护着敬王退守刘氏的老巢刘。
  
  24日,王子朝进入王城。7月9日(戊申),由大夫寻阝罗的主持,在世卿、实力派大臣尹文公的支持下,王子朝正式进入王宫,座上周王的宝座。这样,狭窄的周王畿内,居然出现了两个周天子。王子朝的武装还在继续推进,尹辛先后在唐、寻阝两地先后打败刘文公,
  
  25日(甲子),尹辛攻取西闱(洛阳附近),27日(丙寅),攻蒯(洛阳北),蒯地守军溃败。随即,双方战事进入相持状态。
  
  8月28日(丁酉),王城一带发生强烈地震,王子朝死党南宫极死于这次地震。听到这个消息,苌弘(周大夫,敬王党)赶紧来鼓励垂头丧气的刘文公:“您要振作啊,先君会出力保佑咱们的。(西)周亡的时候也是三川(泾、渭、洛)皆震。现在西王的大臣也被震死了,表明上天在抛弃他啊!东王必定大胜。”——王子朝在王城称王,周敬王流亡在东面的刘(在今河南省偃师县),所以王子朝是西王,敬王被称作东王。
  
  但是,形势依然朝糟糕的方向发展着。支持敬王的甘平公去世了,儿子甘桓公继任。前518年正月初五(辛丑),甘桓公在召简公(召伯盈,召庄公之子)、南宫嚚的鼓动下离开敬王,率领家族武装跑到王城投靠了王子朝。刘文公更加气馁,找苌弘抱怨,苌弘只得继续打气:团结才是最重要的!
 
2晋国立场
  
  (1)士伯裁判
  
  现在出现了两个周天子,双方都来寻求支援,都声称自己是正宗,对方是违法的。晋国方面也感到为难,前518年3月,派司法大臣士弥牟(士景伯)来到王城,晋国的大法官现在成了两个周天王的主审法官了。
  
  士弥牟站在王城北门之上,让双方的人士以及王城居民都来说理,经过这样一番临时法庭的审理,士弥牟作出判决:敬王胜诉,反对王子朝,晋国方面不再接纳王子朝的使节。
  
  王子朝对这样的判决自然无法接受:如果说王子猛做周王的时候,王子朝还属于叛乱的话,王子猛死后,周景王也就没有其他嫡子了,在庶子当中,王子朝是最年长,也是最有才具的,单、刘两家大臣私立年轻的王子匄为王,在王子朝看来这自然是非法的,只有自己才是景王的合法继承人。但晋国的这个判决并没有设置上诉程序,他只有以自己的实力作为申诉状了。6月8日(壬申),王子朝的部队攻击敬王的瑕、杏两邑,并顺利拿下。
  
  (2)子大叔论周乱
  王子朝的强硬态度让晋国人也很头疼,这个人有才干,有实力,是很难缠的,晋国本身现在也是烦恼不断,宋国的内战刚刚平息,鲁国快闹起了君臣斗争。因此,对于王室的问题,晋国国内也是意见不一,难以作出决断。
  
  就在这个当口,郑国的执政子大叔(子产已于4年前病故)陪着郑定公来晋国朝见,士鞅询问子大叔的意见:“王室的问题怎么办好呢?”子大叔回答:“老夫连自己的国家都顾不过来,哪敢操心王室的问题。不过常言说得好:‘寡妇不担心织布时纬线不够,却担心宗周的没落’,这是因为害怕战乱波及到自己。现在王室动荡,我们小国也很害怕呀,但这是大国需要担忧的事情,我们哪里有什么发言权?您还是及早考虑为好。《诗》也曰:‘酒瓶子空了,是酒坛子的耻辱(瓶之罄矣,惟罍之耻)’,王室不宁,也是晋国之耻啊。”
  士鞅听了,感觉问题严重,就和执政韩起谋划。通知各国诸侯,明年举行会议,专门处理王室问题。
  
  (3)黄父之会
  
  前517年夏,晋国的赵鞅、宋国的乐大心、鲁国的叔孙婼、卫国的北宫喜、郑国的子大叔,以及曹、邾、滕、薛、小邾共十国代表在晋国的黄父(在今山西省沁水县西北)召开王室问题专题会议。赵鞅通知各国代表,各国都要立即提供粮食支援周王,拨调军队保护周王,并决定,明年出兵,护送周王回到王城。
  
  这次黄父之会上也出现了不和谐的杂音,宋国执政、右师乐大心提出:“我们不出粮食,因为宋国是周的客人啊,主人怎么能让客人给自己干活?”原来,西周建立后分封诸侯,杞、宋两国因为是夏、商两个王朝之后,所以周王以客礼相待。但那毕竟是几百年的老黄历了,士弥牟当即驳斥:“自践土之盟以来,你们宋国哪次活动没有参与,哪次盟约没有参加?盟约规定‘一同支持王室’,您有什么权利逃避义务?您奉了君命来参加这么重大的活动,却要使宋国背叛盟约,这怎么可以呢?”乐大心不敢再顶,只得伸手接过文牒,默默退下。事后士弥牟告诉赵鞅: “宋国的右师一定会流亡的。奉君命出使,却要违背盟约而冒犯盟主,没有比这更不祥的了。”
  
  其实,乐大心的态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狂妄,另一方面大概也与宋元公有关。三年前,晋国出兵帮助宋国平定内乱,最终却压迫宋元公接受楚国的要求,将自己的叛臣交给了楚国人,这件事情大大伤害了元公对晋国的感情。乐大心这次试图推脱对晋国的责任,讨好宋元公的因素可能还要更多一些。
  
 
(三)诸侯城周
  
  1戍周
  
  前515秋,晋、宋、卫、曹、邾、滕六国大臣在扈集会,要求各国出兵为周天子护驾;二是研究如何帮助鲁昭公回国。第二项议题没有取得成效,但为天子戍守的工作还是比较成功的。12月,在晋国上军司马籍秦(籍谈之子)带领下,各国所出的人马来到了京师。
  
  这样的措施完全是必要的。前513年春,王子朝的党羽召伯盈、尹氏固和原伯鲁之子潜回京师,图谋再起,但没有成功,3月13日(己卯),三人均被杀死。5月25日(庚寅),王子朝的党羽、兄弟王子赵车潜入鄻(周邑)叛乱,被大夫阴不佞挫。
 
3动乱未已
  
  周王室的动乱,至此仅仅算是暂时得到平息,然而还远远没有完结。
  
  前506年,吴国攻陷楚国都城,楚国几乎灭亡;前505年春,敬王趁机派人潜入楚国,杀死了王子朝,但随即引来更激烈的报复。
  
  前504年,儋翩率领王子朝余党作乱,这次他们勾结郑国夹击王畿,
  
  前503年,周敬王只得再次逃出京师避乱。
  
  前502年,动乱才最终平息。
  
  这次王子朝之乱,前后持续了18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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