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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天地]天涯论坛[第4页]

作者:nobodyhea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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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大军的施工之路

    大军从分公司取了那三个村的合同,便兴高采烈地走了。大军毕竟是没干过这一行,头脑一热被人怂恿过来抢了工程,对于一个门外汉来讲其施工之路也可以算得上坎坷了,能快速完工才怪呢。我最初的时候没有亲自出面去过问这三个村的工程进展情况,时不时地让监理和郝主任给我汇报大军那边的消息,听起来还蛮有意思。
    我就先从4月份开始说起。我听说,4月份我同意给他们两个村时,他们当时的合伙人好像还是四个人:大军,给我打威胁电话的那个瘦子张经理,还有威胁我的那个胖子,背后再就是武哥。听身边的人说,大军拿到工程后,他们四个居然先起了内讧。那个瘦子张经理建议是把活直接转包出去,扒皮挣钱省心,不用垫资,也不用找工人。而大军和那个胖子则是想自己干,这个三个人闹了半天意见,就找武哥定夺。武哥便决定还是自己干,因为毕竟他出面要的活,转手就包出去显得没正事。然后那个瘦子张经理就说如果这样就退出不干了,就这样,他们四个还没开工,就非战斗性减员了一位,呵呵。
    其次,需要垫资,要找个金主。大军和那个胖子就只是街头混混,打架闹事可以,真的做起工程来,这是需要大量资金的,武哥算是混得比较好的,但是个人也出不起这些钱啊。所以他们还得紧急去筹集资金,找啊找,最后找的人就是第一次武哥请我吃饭的那个吴总,他好像是开发过小型的楼盘,资金实力还可以。
    总算找到了资金,他们下一步就是研究怎么干这个活。我让设计院把设计图纸发给了大军,他们一看就啥了眼,那可是CAD版的专业设计图纸,密密麻麻地画着线,标记着符号,我估计他们看了立刻会感到一阵眩晕,因为不是专业人士根本就看不懂。武哥虽然做工程,但是毕竟是揽了活后听别人安排,你让他去看CAD设计图,他也是一窍不通。无奈,只好再次求助那个吴总,四处去招聘熟练工。然而那个时候,各地都在开工,连郭玉刚都不太容易招到人,更何况他们。所以上次大军使诈被戳穿,郭玉刚说不给他们合同时,他们也没再执意纠缠,是因为当时他们根本招不到人,根本也无法开工。
    这次可好,快五月底了,其他队伍基本都干完活了,大军总算找到了熟练的师傅干活,听说大军和那个胖子就大摇大摆地进了三里河村。大军找到村书记后,就亮了下施工合同,然后说他们是XXX公司委派过来施工的,郭玉刚撤出不干了。他们本想只要这么一亮,村书记肯定就会很配合,谁知道三里河村的书记年龄很大,见识也多,根本不把他俩毛孩子当回事,就直接给他们说:“你让XXX公司负责人证实一下郭玉刚确实不干了,因为当初镇上张书记开会时就说是要支持郭玉刚啊,怎么现在又冒出个你们来?”
    在人家村里面,对方又是村书记,大军只好打电话求我给村书记沟通下。我便又和那个老书记通了电话,说郭玉刚家里有些变故,咱们村的事情他有些顾不过来,就撤出了,目前由大军他们来干。村书记总算给我面子,对大军说好的,然后就说施工的地方村民要陪补,大军他们需要自己协调,大军和那个胖子遂到现场和村民协商。
    大军是混街头的小哥,他说话的思路、方式和语气也摆脱不了地痞的习性,而且他觉得他是“平阳街里”的,所以吹得是红花绿末。谁知道三里河村也是紧挨着县城的村子,村民也见多识广,不吃这一套,见大军如此嚣张,也不给他们面子。大军自然不改混混的习性,就和村民争执起来,但是毕竟是在别人村里,你跑到人家村里闹事,这不是找揍么?很快村里的街坊邻居把大军和那个胖子围住了,眼看要挨打的时候武哥闻讯赶来,才把大军和那个胖子救出去。就这样,大军团队首个村的施工就这么失败了。
    三里河村失败了,大军又去了张庄村。这个张庄村的书记就是林岳虎的铁哥们,好像林岳虎给大军说过,不行就转让给他林岳虎干,大军倒是同意,但是武哥没有同意。我感觉武哥好像不太服林岳虎,而林岳虎则不把武哥放在眼里。我曾经在一场酒局里听林岳虎亲口说过,他可以两分钟内放到武哥,听得我这个眼镜男除了佩服还是佩服啊,酒局上就没再叫“林总”,而是亲切地叫“林哥”了。这样,大军他们去张庄村干活时,村里直接来了个黑大个,像大山一样,大军和那个胖子一看不妙,就立刻开车溜了。
    接连的失败,大军和那个胖子又来到了于楼,就是顾主任的老家。听说顾主任早就和大军他们认识,所以便让那个村书记支持一下大军的工作。那个村书记还算比较支持,没有为难大军,而是领着大军到现场勘察了施工现场,并且出面协调村民。无奈的是,当郭玉刚干活时,背后就有人煽风点火,鼓动村民把陪补就要得高高的,一旦村民的胃口被吊起来,你想再让他们降下来,这也是老难了。所以大军费尽口舌地和村民谈降陪补的事,并且时不时地请示我,我当然说这个陪补还是太高,最好还是要降下,大军听了郁闷不已。
    就这样,大军兴冲冲地拿到了合同,结果蹩了快半个月,一个也没开了工。我呢,摸清楚了情况后,则就时不时地打电话给大军,关心下他们的进展。我经常用惊讶地口气问大军“这种事你们还搞不定么?”,然后用焦急的口气督促大军“你们得赶快啊,时间来不及了”,这让大军更加不好意思接我的电话。
    从大军沮丧的口气里,能感觉到他们的进展很狼狈。我心中暗想,年轻人啊年轻人,你们真的太冲动,什么事都没看得那么简单,你们在耽误我的工作不说,你们也不想想这将如何收场啊!
    83,釜底抽薪之策

    大军的进展并不理想,前期我还觉得有点意外,后来便觉得是情理之中了。然而时间一点点的推移,我也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我必须找到一个应急方案,一旦大军也搞不定,我必须找到搞定这三个村的备用措施。
    我先征求了郝主任的意见,郝主任对此类棘手的工程并不精通,但是他对大军的本事还看得很明白的,“这些都是街头混混啊,搅合事可以,让他们成事那就难了。”并且从郝主任的言语里,似乎在怪罪我不应该把工程让给大军他们,郝主任经常给我说的话就是“罗总,您得顶住,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呢?”这让我更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而且更感觉大军成事无望,我必须早作打算。
    周晓峰前期说过,这三个村子被搅合到这个份上,也只有林岳虎能干了。但是林岳虎这边我已经多次回绝了他,反身再找他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所以我想不如先找顾主任帮帮忙。对于顾主任,说实在我是挺佩服的,也算是蛮尊重,只是各种原因相处地并不和谐。顾主任以前是干一把手的说一不二,我现在就是平阳的一把手,急于树权威,所以双方的气场从一开始就不默契。
    自从上次得知顾主任搅黄了西关村的工程后,我就把他晾在了一边。如今我想稍稍缓和下关系,但是又怕顾主任不给我面子,我便让郝主任先去探探口风。郝主任便试探着对顾主任说,“目前大军他们在城关镇进展老慢啦,估计他们也不太会干,干脆再让林岳虎帮帮忙不行么?”谁知道顾主任当场说了一句话,简直把我噎死。郝主任给我说,顾主任立刻明白什么意思,当即对郝主任说了句:“擦屁股的事我不干!”
    到位了,这句话说到位了,这句话噎得我断绝了再和顾主任沟通的想法,看来顾主任依然是对我是心怀不满,而且也印证了周晓峰的预测是对的:一旦城关镇的工程转成了难点,这些人便不会再凑过来。吃肉的时候都一窝蜂地抢,到了啃硬骨头的时候就一个比一个躲得远,工作的事不都是如此么。
    事以至此,我又去想法探探周晓峰的口风。我问周晓峰,一旦大军干不了,他能接盘扭转局面么?周晓峰当面从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而且他对他的能力非常有信心,然后对我说,“(我接盘的话)应该是差不多,不过不能太着急,先等大军他们试试看看。”有了周晓峰这个表态,我心里多少踏实点,因为周虽然心眼多,但是办事的能力我还是很放心的。
    然而就在我为难之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采用临时方案完成工程,后期再整改。这个临时方案就简单了许多,几天就能完事,不需要常规的建设进行征地啊、陪补啊、大型开挖、浇筑、养护啊等等,从厂家用吊车吊来个大型成品设施临时垒上去就可以,虽然撑不了几年,但是临时应付考核没问题。更主要的是这个临时方案施工量很小,大家可挣的工费就很低,这样无论谁干了别人就不用眼红了。也就是说,既然一块金子掉下来,大家看谁捡去都眼红,那还如不再把这块金子丢了,大家都没钱挣那就消停了。
    我认为这个办法很好,大家一直都为工程的份额打得不可开交,而且我给谁少了谁都有意见,仿佛是我欠他们的一样。而如今,你们闹腾吧,闹腾来闹腾去我把施工内容给取消了,让闹腾我的人也知道平阳分公司谁是一把手,是谁说了算,不听指挥的话我可以把能让你们挣的钱全砍掉。
    我对这个釜底抽薪之计非常满意,我很快让监理放出风来,城关镇剩余的村子如果不能按时开工,则一律取消施工,改成临时方案来解决,给的时限就是端午节。有了这个脱困之策后,我心里自然舒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沉得住气等待了。谁知道临近端午节的时候又传来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个剧情啊,又逆转了......
    83,城关镇停工

    总算找到了应对的对策,我心里多少安稳些。我心里想着假如城关镇的工程大军不能按时开工,我就上临时方案了,三下五除二搞定,也别怪我罗讯没给各位老大机会。所以我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配套工程上面,然后静待城关村三个村的进展。
    等着等着,就要到了端午节。我已经宣布了,如果到了端午节还不能正常开工,那么端午节过后就立刻改为临时方案。时间节点眼看就到,大军那边似乎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我已经作了改为临时方案的打算,我早已厌倦了城关镇的纠葛,想早点了结了心事。
    眼看要到端午节前的一个周末,准确地说是周六,我正在家里,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的口气很不客气:“你是XX公司的罗总吗?”
    “对啊,您是哪位?”我一听居然叫出我的名字,连忙问道。
    “我是平阳县城关镇,你们是不是在XX几个村有工程?”对方没有任何的客气话,直奔主题。
    “对啊,今年是有工程。”我一听对方说得那么明确,肯定是局内人,赶忙迎和道。
    “你们现在马上停工!”对方没有商量的口气,而是直接的通知。
    “您是…….?怎么突然停工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通知搞得摸不清头脑,连忙问道。
    “你们先停了就行了,这是镇上的通知!”对方很不耐烦地解释。
    “您是哪位?您看我去您哪里拜访下?…….”我一听这口气,感觉来着不善,我来不及多想,我立刻感觉需要我做危机公关,我应该尽快赶到当事人那里了解情况。
    “我是城关镇的,你们听着就行了!”对方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我此时不明白到底怎么了,但是我感觉的城关镇的建设项目一定出事了。我连忙打电话给大军,问问怎么回事。大军在电话里沮丧地说:“罗哥啊,我们下午还在协调于楼村的工程,突然镇上派来个人,好像是管区书记,告诉我们停工,然后匆匆就走了。我们也搞不清楚,您看这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停工了?真有这么回事?!”我听了如五雷轰顶,眼看这期工程就这么结束了,怎么突然有了这种变故?我的脑子一时也想不出究竟。
    “是啊,宋哥,你看是不是有人捣鬼啊?不会是我们没有把签合同的钱给郭玉刚吧?”大军似乎也觉得很突然,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立刻觉得事情蹊跷,市公司考核的工期马上到了,我眼看就要把施工改成临时性方案,在这个结骨眼上突然被镇上叫停,这简直要我的命啊。镇上不是张书记已经开会做部署了么?怎么现在又变卦了啊?这不是最后关头置我于死地么?这时候停工我根本就无法按时完成任务了啊。
    又被人黑了,这是我本能的反应!城关镇的争夺是焦点,一定是又有人在背后捣鬼,把这期工程搅黄了。可是背后下黑手的这个人是谁?是郭玉刚?还是周晓峰?还是另有其人?我脑子一下子没了主意。我放下电话,呆立在家里,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84,谁下的黑手?

    给我打电话的城关镇的,这是官方的通知,必定是张书记下的命令。谁和张书记直接认识?我先考虑下周围的人谁能和张书记搭上话:郭玉刚算一个;林岳虎算一个;周晓峰算半个,他的一个朋友和张书记很熟;黄金福和大军则肯定不认识张书记,他们在政界的人脉很浅;顾主任我不太确定,好像没听说过和这个张书记认识。
    所以我稍微缓过神之后,先是给郭玉刚打了个电话,问他城关镇被叫停的事。郭玉刚说道:“罗主任,我早就离开平阳了,我是受够了,根本没功夫再管平阳的事了,这个事和我一点关系没有。”我听郭玉刚的口气,他说得应该不假,我觉得他既然撤出了,就再没有这个必要再掺和平阳的事。郭玉刚背后再捣鬼的可能性极低。
    放下郭玉刚的电话,我接着打通了周晓峰的电话,“我刚才接了城关镇的电话,工程突然被叫停了,你了解么?”周晓峰忙说他不清呢,然后说他可以打听下,因为这三个村的管区书记他很熟,就是帮忙给协调西关工程的那个书记。
    经过了焦急的等待,我终于接到了周晓峰的再次来电,周晓峰说:“的确是张书记让停的,这个管区的书记也不太清楚具体原因,好像挺说有打架闹事什么的,然后有人好像打了12345投诉电话,好像是县里叫停的,应该是更上一层的领导通知的。”看来这个事情挺不好判断,周晓峰的语言里都用了“好像”这个词。
    “什么?打架?县里?马上都要到了公司要求完工的日子了,你看这三个站你还能搞定么?”眼看进入6月份,按时完工才是最基本的要求,此时我哪里还顾得上周晓峰施工份额过高的事啊,连忙焦急地问他。
    “应该没大事。”周晓峰没有一口答应。不过周晓峰能把西关搞定,既然他这么说,应该是有几成把握的,我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点。但是周晓峰说的停工的原因,这让我大惑不解了,打架?更上一层领导?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啊?
    鉴于我和顾主任目前的关系,我已经很久没搭理过他,也不方便直接打电话问他,所以还是给郝主任通了个电话。郝主任在政界没啥根基,他也一时摸不清头脑,但是他肯定的说顾主任和这个张书记并不直接认识。因为这个张书记年龄比我略大,但是比顾主任小得多,他们不是一代人,应该是没啥交集。而且这个张书记是有名的霸道,顾主任也很高傲,所以这俩也凑不到一起来。但是评顾主任的人脉,他的朋友肯定和这个张书记能认识,具体会不会顾主任背后捣鬼就不好说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从理论上,郭玉刚、林岳虎、周晓峰、顾主任都有条件的。郭玉刚和林岳虎的可能性最低,郭玉刚撤出了平阳,而林岳虎本来就看不上这些活,后来很明确对我说,我给他几个村就几个村,凭他的为人应该不会搞这小动作。可能性较大的就是顾主任和周晓峰。
    按照我对周晓峰的了解,他在排挤竞争对手方面是绝不手软的,而且他和大军本身关系就不强,我最近刚发现他下的很多黑脚,所以背后捣鼓的可能性非常大。而顾主任呢?他对我是早有意见,顾主任给我下黑脚可以理解,但是停工的事对大军他们影响也很大,顾主任和大军他们也比较熟,如果是顾主任捣得鬼,那么这不是也把大军他们得罪了么?顾主任有必要开罪大军和武哥么?再说了,顾主任也是公司的正式工作人员啊,城关镇停工不但会影响我的个人绩效,也影响他和郝主任的绩效啊,顾主任有这必要么?
    更加奇怪的是,周晓峰反馈的信息,还不是张书记的个人行为,是从县里压下来,让张书记通知停工的。怎么能从县里压下来呢?我周围的应该没这么大能量啊。这么说来,又有可能是郭玉刚啊,因为张书记这么给他面子,那肯定是冲着郭玉刚上面的关系啊。怎么还能有打架一说呢?我知道大军做事张牙舞爪,当地的村民都很烦他,也没听说打起来啊?怎么还有12345的投诉呢?我是满脑子浆糊,一头雾水,一下子搞不清楚谁下的黑手。
    目前留给我的时间已近不多,我来不及细想原因,解决停工问题是最要紧的任务。城关镇的活,一开始交给周晓峰或者林岳虎,早就完工了,而我却硬是给了郭玉刚,而郭玉刚最终又搞不定,撒手走了。此时的我感觉已经没有好牌可打,已经不方便再求别人帮忙了,我只好决定亲自上阵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暗自心里说到,“得了,得了,我也别再求平阳当地的队伍帮忙了,干脆我罗讯自己去城关镇去协调吧。”我决定周末结束一上班,就亲自去拜见这个霸道出名的张书记。

    85,拜见张书记

    张书记是城关镇的一把手,我不认识他,只是听说他很霸道,据说他在平阳县只摆县委书记。这让我压力很大,我这基层小吏距离县委书记的差距还是很大的,所以他不可能摆我。不摆我,我没意见,关键是我需要的是说服他让我们开工,这需要我摆他啊。
    我不认识张书记,所以就托郭玉刚给我牵了个线,从牵线开始我就碰了一鼻子灰。今天说没时间,明天说开会,连约了三天我才有机会去拜访这个张书记。我的娘哦,比我去见王县长还难,王县长好歹还有个秘书,这个张书记还没秘书,行踪不好获悉啊。
    我得知张书记在办公室,便匆忙换了件正装赶了过去。敲门之后,我在镇政府二楼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里看到了名震平阳的张书记。他个子有1米75,身材居然比较健美,没有普通官员的大腹便便,方正的国字脸,脸部轮廓比较分明,一双眼睛不大倒也有神,看你的眼神能感觉他的跋扈。如果不是在政府大楼里看到他,你更觉得他象是个混社会的企业老板。
    进门后,我毕恭毕敬地递上了我名片,然后做了自我介绍,只听张书记轻蔑地来了一句:“你就是XX公司的罗讯啊?”,这口气压根就没把我当作国企的一把手来看,俨然当成了他的办事员了,我连忙客气的应允说:“我就是罗讯,今天是过来向您汇报工作的。”
    张书记头也没抬,便一挥手让我到会客厅里等他一下,我连忙去了隔壁的会客厅。会客厅果然气派,面积很大,铺着地毯,一圈沙发,我就近找了门旁边的一个座位坐下了。过了一会,张书记便走进来,往我旁边的沙发上一坐,然后双手扶着沙发扶手,身子往后一靠,转过头来用威严的眼睛打量着我。
    此时门外有办事人员给我们倒茶,暖瓶可能碰到什么东西发出了比较大的声响,只听张书记一声怒斥:“这是怎们回事?!”,只见办事人员匆匆地倒了茶水就灰溜溜地走了。此时我心想,“你瞧人家当一把手的,多威风,这才叫强势的领导。你瞧你罗讯,自己的办公室里都没给你倒个茶水。”
    看着张书记坐好,我连忙客气的说:“张书记,感谢您对我们公司工作的支持。我是过来向您汇报下工作进展的。”
    我说完,看看了张书记的表情,看他没有反对,我便紧接着说:“城关镇一共六个村的工程,在您的支持下,郭玉刚完成了三个。剩余的三个村啊,离城区比较近,施工期间的陪补老百姓要得较高,郭玉刚资金的压力比较大,就主动的放弃了。后来我们分工委托了另一只队伍接着再干……”我自然不能说郭玉刚是被挤兑走的,然后胡乱编了个理由。
    “什么?我听说你把工程又给了北关和东关的几个人干?有这事么?”张书记厉声问道。
    “嗯~这个~,这个~,后来是有这个事……”我一听就明白这个张书记好像知道很多事情,而且把堂堂国企的工程交给混混去干,这个事我自己也觉得丢人和窝囊,所以很惭愧地解释道。
    “镇上当时开会,你们公司不是说让郭玉刚干么?怎么现在又给了北关和东关的人干?镇上说支持你,你放心干就行了,怎么怕人捣乱,换来换去?这传出去,让外地的公司怎么看待城关镇的投资环境?”张书记毕竟是当书记的,很快把这个事上升到了招商引资的高度上。
    “县里让我干城关镇的书记,就是来管五关的,有什么事情你要相信党和政府,怎么一会把工程给这个队伍,一会又给那个队伍?搞得村里也不安生?”张书记俨然是在像训下属一样训斥着我。
    我自知理亏,也知道自己窝囊,但也总不能说,“我现在还是弱势的一把手,大家都在闹腾我,我也是无奈屈服了啊。”这实情说出来是多么地丢人啊。所以我羞愧地坐着,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那时候会客厅里一片寂静,我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就在我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张书记的电话响了,他出去会客厅接了个电话,我才总算缓解了一下这尴尬的气氛。等张书记又进来时,我总算恢复了常态,然后表情恭敬地问道:“张书记啊,我也是年轻,工作上没您有经验,也没您有力度,所以啊,工作上干得很狼狈,也让你见笑了。但是这个事啊,还得麻烦张书记您关照下,该整改的我们立刻整改,您看怎么样?”
    “你们先停工整改,复工的事情以后再说。”张书记一点面子没给我,一口把复工的事给回绝了。我来连忙又做了个人检讨和后期的保证,但是张书记丝毫没有松口。我也自知这类事情没有来一次就能协调好的,需要后续常来协调才可以,所以我见气氛尴尬,无话可说,就起身告辞了。
    我从城关镇灰溜溜地出来,心里无比沉重。这个张书记看这样子是很不好惹,我罗讯自己本身做得就有问题,没有政府从上面压,我这个草根出身的小吏也真是难办啊。

    86,蹊跷的茶水

    我推测像张书记这么霸道的人,更要的是威风和面子,所以我决定多去几次。既然我罗讯没有太深的背景,咱们就靠以诚动人呗。
    一开始我还打电话预约,但是张书记似乎很忙,基本不接我的电话。后来才了解张书记有两个手机号码,给我的那个是普通对外的,只要打那个电话的,他基本就不接。张书记还有个私人关系的手机号码,他朋友都是打他那个号码联系。
    我很快搞到了那个私人号码,然后又约好了去拜见。这次我还带了些礼品,不过走到张书记的门口时我听到屋里有人,所以赶快躲了起来。毕竟我还带着小礼品,虽然礼品并不太显眼,但是如今中央八项规定管得很严,办公场所里还是要小心的。
    好不容易等到张书记屋里人走了,我就赶忙溜进去。进去后,我没有再多提工程的事,而是客气地请张书记赏光吃饭,然后聊了些别的,最后说城关镇的工程之前挺麻烦他的,所以从公司里申请了些小礼品。然而对于礼品张书记死活是不要,就把我送走了,临走的时候给我说了句“工程的事你先等等。”
    我领着礼品,连忙下了楼。我心想,这事有戏啊,因为张书记已经改口了,没有再说“停工”两个字,而是改口成了“等等”了。礼品虽然没收,但是也不是坏事,如今我们党和政府正在清除腐败,纠正四风,现在官场的领导哪有敢收礼的啊。我也知道张书记不会收,我这么做只是表明我罗讯的一个态度而已,表明我罗讯知恩图报,是个可交的人就行。
    不过后来我再去城关镇,我便觉得张书记的谨慎也是有理由的。我后来又去找过张书记,由于他经常不接我电话,后来我干脆就常去他办公室门口堵他。有一次,发生了一件特别耐人寻味的事请。
    我有一天又去找张书记,他办公室没人,我就在门口等着。这时候走廊里走过来一个老同志,50多岁,有点谢顶,他很客气地问我怎么站在走廊呢,然后就让我去了会客厅等着。一会儿他又进来给我倒了杯茶,我立刻赶到受宠若惊,连忙说“客气、客气”了。这个老同志就问我来干什么,我连忙介绍了下我自己,并且递了张名片,然后把今年工程的事简要地说了下。那个老同志点了点头,说这事还真得找张书记,然后就走了。我连忙送了一下那个老同志,然后趁机看了看他进去的办公室门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我一跳,原来刚才给我倒茶的那个人是镇长,城关镇的二把手。
    如今的我也快四十了,我也是体制内混了很久的老油条,这个倒茶的动作让我觉得非常可疑和紧张。为什么这么说?端茶倒水的事,一般是都是办公室的办事员来干的啊,还犯得着镇长亲自出马么?我不是什么大领导,而且和镇长又不熟,此事必有蹊跷。凭我的直觉,这个镇长是来套我的话的,由此推测城关镇的一、二把手不和,目前一定有激烈的内斗。
    我很快把这个情况和周晓峰沟通了下,因为我知道他在城关镇有熟人做内线。他反馈的情况果然验证了我的推测,城关镇目前正是在暴风骤雨的前夜。张书记多年霸道惯了,下面人一肚子怨言,比他年龄大的镇长干脆休病假,常年不来上班。现在国家抓反腐和作风问题,这个镇长反而来上班了,然后正在不同的场合搜集张书记的材料,准备扳倒他。
    得知如此,我甚至后悔当初给了个那个老同志(也就是那个镇长)一张名片。因为张书记看到,一定会认为我趁他不在时私自接触了镇长,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四处投机的两面派,这将对我协调复工的事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
    87,迷一样的停工

    城关镇为何停的工?其实到现在都只是传言和猜测,我一直没能获取一手的信息和情报。在那个时候我就更晕。要想复工,就必须找到病因在哪里。我自认还是个头脑清晰的人,然而到底是怎么停的工,我当时还是一点都摸不清头绪。
    首先我分析是谁让停工的?最直接下达命令的是管区书记,管区书记接到的是张书记的命令。然而最要命的是,很多渠道都表明,张书记是接到了更高一级领导的命令,是一个神秘人让张书记停工的,这个神秘人是谁?张书记平时就很跋扈,谁还能给他下命令?这让谁都想不通?
    为此,我还专门去找过王县长。我向王县长一面汇报城关镇工程的进展,一面检讨自己的基层经验不足,然后说目前城关镇的工程被镇上叫停,最后用恳切的目光望着王县长,弱弱地问了句:“王县长,您看您能否帮忙给协调下城关镇的张书记?”
    不料王县长说道:“嗯?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停工的啊?你得先搞明白啊。”
    我心想县长大人啊,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是我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停工的才来找您的啊。我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工程失控,只是说自己也一头雾水,所以王县长看看能不能给过问下。我能看出王县长答应得有些犹豫,然后王县长说他会安排给秘书,让我等消息,后来就石沉大海了。
    能看得出王县长也有些怵这个张书记,毕竟王县长是外地来的领导,而且还不是常委,在平阳对实际事务的操控力还不见得比不上这个张书记呢。我回去就再也没得到进一步消息,我猜王县长也为难,就没再去找王县长。不过,从王县长诧异的表情来看,至少城关镇的停工不像是打架闹事、打12345投诉电话什么的,不然县里不会一点点消息没有。
    此外,大军还来找过我。大军的工程被叫停后也是一筹莫展,所以来我办公室商量对策。我就直接问他,你们在城关镇和村民打起来了么?大军矢口否认,“罗哥,我们和村里聊得可好,马上就要开工了,根本没打起来。” 我听了心想,你大军到现在还不忘吹牛皮,你要是聊得可好不早就开工了,还能等现在。不过大军的确向我保证绝对没有和村民打起来,而且他透漏一个更神的消息:“罗哥,张书记有个发小在市区开了个茶社,张书记到了市区常去茶社喝茶。这个吴总和那个发小认识,问过那个发小,他说张书记好象接了个市里的电话,被人骂了一通。这肯定是郭玉刚干的,他从市区找的关系,往平阳县里压的。罗哥,你看看再给协调下郭玉刚,让他帮帮忙,这工程被停工我们老丢人了。”
    我一听大军又在胡扯,张书记只是平阳县的一个镇长,一个芝麻大点的科级干部,市里的领导怎么会认识他?又怎么会直接给他打电话,这不是胡扯么。我向来觉得大军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人,所以不以为然。然后我很明确的说,这肯定不是郭玉刚干的,别瞎寻思了。
    不过结合大军说的,还有周晓峰说的,都是说张书记是被人命令的,确实有个神秘人说了张书记,这人是谁?而且我回忆拜见张书记的细节,张书记似乎对我们的工程进展还挺了解,张书记口中也说过村民不安生,而且说我乱换队伍,那他又是从哪个渠道得到我们的消息的呢?周晓峰说是打架,大军说没打架,到底是不是扰民了?是不是影响了城关镇的投资环境,为什么停工呢?总得有个理由啊?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仅如此,镇上的协调工作也出现了僵局。我总是找不到张书记,常常等一上午也不露面。后来我听说,张书记正在忙着调走,根本没心思来上班。原因是这样的:十八大以来,各级政府都在抓反腐,平阳县也不例外,目前判了一个副县长,抓了一个XX局的局长和一个乡镇的党委书记。与此同时,明年就要召开我党最重要的一次党代会,所以从村开始逐级换届,目前正在酝酿补充提拔个副县长,并且乡镇和县局大调整,换届的关键时候谁还有心思工作啊。再说了,这个张书记平时张狂惯了,他的目标肯定是副县长,无奈新一届政府注重民意基础,这种霸道的干部目前是不合适提拔的。听说候选的副县长是XX局的局长,然后张书记心里自然不服,外加上城关镇的镇长又联合内部人在背后告张书记,县里就想着把张书记调走。所以张书记本来工作就有情绪,外加忙着活动他个人调动的事,所以根本就不见人。
    郝主任后来安慰我说,罗总,你先等等,听说张书记很快就调走了,他走了直接偷着复工就行了。我心想,是啊,张书记走了肯定好办了啊,新来的领导就不见得管这事了,可问题是张书记到底啥时候走啊?
    谢谢楼上各位的回复,如果不是你们关注的鼓励,这帖子真不知过多久才更新一次啊,给你们逐个点赞了,谢谢!。

    88,配套工程的无影脚

    除了协调城关镇的停工外,配套的工程已经开始,我不能都把精力放在城关镇的复工上,我还得必须盯紧配套的进展。配套工程一结束就会进入到验收阶段,验收只要通过,整个工程就竣工了。
    对于验收,公司有规定,不论多少只队伍干一个村的工程,必须整体每个环节都合格才可以通过验收。验收完毕后才可以发起支付工程的进度款。也就是说,一个工程,有基础工程、配套工程等等多项工程,由好几个队伍分担不同的工作。但是假如有任何一支队伍的工程有问题,都会导致整个工程验收不通过,这样公司就不会同意支付工程款,所有队伍的回款都会有影响。
    这便是游戏的规则,周晓峰对此规则非常的明白。周晓峰的基础工程和配套工程和电力工程都是由他自己干的,所以不会有扯皮和配合的问题。而其村的工程,则是多只队伍合干的,比如孙家就有可能是林岳虎干的基础工程,刘总干得电力配套,褚俊华干得其他配套,但是如果褚俊华的配套干得有问题,那么孙家整个村的验收就会不通过。验收通不过的话,林岳虎的工程回款也会受影响。
    每个村的工程周期大约是2个多月,进入到6月份,部分早开工的工程就接近尾声了。进入到6月份的时候,褚俊华总算抢到了物料,可算能开工干配套了。我一边忙着协调城关镇的工程,一边便和郝主任忙着在各个工地巡查工程的进展。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褚俊华的工程问题百出,褚俊华是个干实事的老实人,我和郝主任一看便知又被人黑了。
    首先还是缺料。前期的物料被周晓峰一锅全端了,褚俊华总算等到6月份才领到物料,干活时才发现一种特殊规格的电缆没有。这个电缆用料并不多,只有几米,但是不论多少,你这个电缆只要没安装,那就不够验收的条件。
    其次就是配套的电力保障。由于供电公司的强势地位,快速安装好变压设备是不可能的,因此常常会从村里接些临时的用电。周晓峰在接,褚俊华也在接。然而诡异的是褚俊华接的临时电总是出故障,不是跳闸就是烧设备,后来就发生电缆被盗事件了。
    再就是蓄电池,多许用于应急的蓄电池经常不翼而飞。这种工业用的蓄电池根本无法被普通老百姓使用,偷了几乎就是按照废品来卖,也卖不几个钱。因此这种蓄电池的丢失让人觉得一定是内贼所干。最典型的是XX村,设备就安装在村委的院里,院子还有锁着大门的院墙,然而电池也不翼而飞,让我觉得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些小动作都会影响验收。只要不够验收条件,那么这个站其他的施工人员的验收都会受影响,也就是不光褚俊华受影响,基础配套的林岳虎、电力的刘总和物料的供货商都会受到影响。验收的最致命影响的就是无法拿到验收进度款,大家干活不都是为了挣钱么?结算不了进度款对每个队伍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然而这些问题频频地在褚俊华施工的项目上出现,不免不让我觉得蹊跷,这一定有人蓄意而为,故意下得很脚。下黑脚的人会是谁?还能是谁?我和郝主任心里都能猜个十分八分,然而证据呢?什么都抓不到,没有任何的证据。就像是“无影脚”一样,自己光知道被黑脚揣得疼,但却看不到脚的影子。
    进入了六月份,下雨就多起来,那年的夏天暴雨特别多。每当项目断电,我和郝主任就常常一起赶到现场。我们穿着雨鞋,穿着雨衣,看着被破坏的现场,有着说不出的恼怒和着急。对于XX村丢电池的事件,我们执意报了案,然而公安做了笔录后便没了后话。捉人捉赃,人都跑了,东西都没了,报案又有啥用啊?
    马善被人骑,人熊被人欺,我只能再怪自己的软弱。基层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不容给你罗讯去抱怨别人无耻,这只能怪你自己的掌控力太弱,只能眼看着某些人的小动作在频频上演却无能为力。
    89,一石三鸟的阴招

    工程进入到了尾声,黑脚频现。在众多品种的黑脚里,我对周晓峰玩的令一个把戏印象特别深刻。他淡淡的几句话,就起到了一石三鸟的作用,让我不得不佩服周晓峰的智商。
    事情的背景是这样的:有几个村子要上变压设备,电力的刘总需要在地面上树电力杆。然而此时的地面已经被林岳虎铺成了水泥地面,这就需要再次破坏铺好的水泥地面。砸开水泥地面,把电线杆树好以后,再次铺上水泥,恢复原貌就行了。然而那年6月份雨水特别多,电线杆树好以后,因为持续下雨就没法立刻铺上水泥。然后雨水长时间的浸泡和冲刷就导致电线杆附近的水泥地面再次塌陷,塌了几个洞。
    这几个洞塌下来,也比较好处理,按道理你刘总安排人砸的水泥路面,现在塌了洞,你安排人多买些水泥铺上不就行了,也没几个钱。然而正当我让监理通知刘总尽快安排人回填整改时,周晓峰淡淡地在旁边说了他的“专业看法”:这个事啊,表面上是刘总砸水泥地面引起的,其实根本的原因是林岳虎原来的地面夯实不够,因为他夯得不够结实,一下雨容易坍陷。所以咋说呢,也不能光让刘总一个修。
    本身就是回填点水泥这么屁大点事,结果最后演变成了监理通知刘总去整改,刘总拒绝去整改。刘总的理由就是他只回填他电线杆周围的那一点,其他的塌陷是水泥地面质量原因,他不管。刘总如果不管,这地面也不能就一直有个洞啊,监理就只好让林岳虎去回填,林岳虎一听也上火啊,他把地面用水泥砌得好好地,你刘总砸开树了电线杆却还让他林岳虎去回填,这不是欺负人么?林岳虎也不去干。操,最后,这就个烂洞就死活没人回填,工程验收就这么搁置了。这搞得我也极其没面子,一点破活,我这个分公司老总却使唤不动人去整改。
    我心里第一反映就是在暗骂周晓峰,你他妈的多嘴多舌干嘛?这不就是诚心挑拨事端么?肯定是他给那个刘总灌的迷魂汤,那个刘总是个干电力的,他怎么会懂地面夯实不够?这个刘总是电力一哥,也牛逼的很,所以也不给林岳虎面子,而林岳虎是修路大佬,也牛逼得很,那肯受这气,两边就僵住了。这一僵不要紧,这还耽误我分公司的工程进展啊,迟迟有问题不整改就没法验收啊。而且,更绝的事,这两边僵持住无法验收的话,就不可能给任何队伍结算工程款,这样周晓峰就可以趁机把工程款预算先占了。
    一石三鸟啊,周晓峰这淡淡的几句话,一是挑拨两家的矛盾,二是蹩住了分公司的工程进展,三是趁机让自己获得结算工程款的先机。真是他娘的高啊,而且周晓峰淡淡地说完后,还补充了几句:“唉,有些事情我没法明说。就这样吧,我也不愿意多管。”我听了之后心中暗骂:“你是当了婊子还立碑坊啊,你说没法明说,他妈的如果不是你说的,一个干电力的大老粗能知道水泥地面下回填土夯实的事?!”
    我自然也不会轻易罢休,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给那个刘总打了个电话,我问:“刘总,您怎么还没整改地面呢?”刘总又把理由给我说了下,我然后就说:“刘总,我不知道您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说道。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没人回填这工程就无法验收,不验收你们的工程款就永远买法结算啊,到时候刘总您要钱的时候可别找我啊。”
    刘总听后恍然大悟,他自然也是老江湖,然后很快给林岳虎打了个电话。他说自己是干电力的,回填路面不专业,要不林岳虎帮个忙回填下,反正也没几个钱,到时候他请林岳虎吃饭。这两个人都是平阳县的施工大佬,早就认识。大家前期都是为了面子置气,现在话一说开就好办了。林岳虎立刻答应他来办,这样我心里悬的一块石头才又落了地。
    @精武英雄陈真 2018-12-09 20:04:16
    楼主,这两段好像前面已经写过了??,上下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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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提醒,我解释下。都是临时写的,因为写的仓促,我写得不够清楚。以后我修改成二稿时,我会修改好它。

    第79小节写的周晓峰抢料,是明着抢料。也就是平阳的物料一来就被周晓峰一锅端走,领料记录清楚的有周晓峰的名字。这一节说的缺料,不是明着抢料,准确的说就是丢失物料,我们是抓不到周晓峰的任何把柄,所以才叫无影脚。这是区别,可能没写透。
    褚俊华6月份终于领到物料的时候,自然认为物料是全的。然而实际上干着赶着活才发现,其他物料都很全,只是差了几米特殊规格的电缆线。这个特殊规格的电缆线就没了,他印象当中好像就没有领到过这个电缆线,因为仓库出库时是有出库单的。然而周晓峰他却说他只领了他自己的,没有领别人的。电缆的用料在设计图纸里没那么精确,所以你领50米可以,60米也可以,所以你也很难说清楚到底周晓峰只领了自己的,还是把别人的也领了。然而最终的结果是褚俊华什么都安装完毕,唯独这几米电缆没有安装,他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后来没办法只能自己掏钱买了电缆补上的,我后期给他出了个签证,按照自备料来处理的。

    关于那个刘总的电力配套,说白了就是上变压器。我在前面不想把我的工作说的那么仔细,所以才用了含蓄的说法,结果令大家看得有些困惑。
    实际上这个工程需要通电,直接用村里的电,工程量极小,两三万块钱就能搞定。而周晓峰则是趁我们不注意,让刘总在能安装的村里都竖起了杆式变压器。一个变压器的投资要十几万,他直接私自把通电的投资造价提升了数倍。而且不仅是在他干的工程里,在其他人干的工程里,他能架设变压器的就统统架设了变压器。电线杆下面的坑就是当初连夜仓促竖立杆式变压器时留的坑,把许多地面都砸坏了。
    处于各种顾虑,我不太愿意把当年的很多细节写得太清楚。我怕被人认出来不太好,所以改了些模糊的说法。并且都是晚上仓促写得,结果大家看起来有些糊涂了。第一稿太仓促,大家只能凑合看了,一旦发到论坛里,都没再修改了啊。

    (再次感谢精武英雄陈真的提醒。其实许多内容我是做了一定修改的,真实的细节可能更黑些,不宜在网上公开的发表出来。我希望自己能在春节前把一稿的回忆录写完,明年再改写成一部小说,到时候我就会根据大家提的意见去修改。)

    90,我的炼心之术

    写东西还是挺累的,这个周末事情少,我乱写点平阳县以外的事情,全当闲聊。

    写到这里,我想随便聊聊我几乎从没向人提起的经历,也算是介绍下我的性格。我年轻的时候经历很坎坷,我是个不到20岁便遭受过重大变故的人。我刚上大学时可能是得了抑郁症,总之是比较重的心理疾病,很自卑,很恐慌,很绝望,每天的日子似乎是行尸走肉。
    我知道自己是在危险的心理崩溃边缘,因为个别有过我那般经历的人有自杀的。我大一时全无心思学习,而是鼓励自己要从心理阴霾中走出来,所以我经常泡在图书馆查阅心理学的书籍。图书馆里的心理学图书大约都被我翻阅过,我印象比较深的有A.阿德勒的《自卑与超越》,马斯洛的《动机与人格》,当然还有弗洛伊德的书。我很快被马斯洛开创的人本主义心理学所吸引。
    如今马斯洛的需求理论被工商界推崇,作为人力资源管理的一种手段。其实在90年代中后期我读马斯洛时,国内介绍马斯洛需求理论的书很少。那时候根本没有如今的MBA课程,几乎没有人知道马斯洛。我读马斯洛时,不是为了以后当经理去管别人,而是为了挽救我要崩溃的心理,所以我读马斯洛的视角和别人不一样,从中的感悟也不一样。
    一百个人读马斯洛就会有一百种理解,我未必正确的理解了马斯洛的人本主义心理学。然而我并不是做心理学理论研究的,我是来救我自己的命的,不论我理解的对不对,总之我从中独创了我自己的炼心之术,而且真的治愈了我的心理阴霾。除了我的哥哥以外,我从来没有向别人聊起过我悟到的心法。如今我早成为了个脸皮较厚、心理素质较高的人,所以我把悟到的心法给大家聊聊,也算是抛砖引玉了。
    马斯洛的理论里提到了自我实现,这是基于他对世界优秀人物的研究。马斯洛发现越是优秀的人往往越独立、自信、越不会受外界的干扰、越没有所谓的虚荣心等等,这些优秀的人是真正的自己的主人,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干事情。这些东西正是我当时那个自卑绝望的年轻人所没有的,我也希望自己也能走上自我实现的道路。
    我当时的分析认为,我的自卑和痛苦源自于外界的心理压力。我认为我当时所处的境遇和能力达不到外界对我的期望,所以我自卑、恐慌、绝望,也就是我过于在乎外界对我的影响,而忽略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自己虚弱的真实内心被外界的虚荣、期望所压垮,所以我才抑郁,因此我需要寻找并加强自己的内心真实感受。
    如何追寻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呢?我要制定一个锻炼的计划,从日常中一点一滴的小事开始做起。我认为锻炼自己的内心和锻炼肌肉是一个道理,反复和刻苦地训练,就会让某一部分强大起来,而我现在要锻炼就是“自我意识”。我在大学的课本首页写下了尼采的名言“成为你自己”,我要持续的加强我真实的内心,抵抗虚荣、外界期望给我带来的痛苦,从而能让自己真实的去体验属于自己的真实的人生。
    修炼的方法也是我自己悟的,我现在也忘了马斯洛理论里是否会有我这“野路子”般的修炼之术,但是不妨碍我一直认为我就是马斯洛的信徒,毕竟他的理论救了我。我根据锻炼肌肉的原理来锻炼我的内心,具体方法就是要从日常的每一点每一滴的事情上从心里加强自己的“自我意识”。为了方便大家的理解,我举个几个例子:
    举例1:宿舍的门开着,舍友可能希望我能把门关上,而实际上我可能不太方便,或者不太愿意关上门。对于我来讲有两种选择:一是考虑舍友的要求把门关上,二是考虑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不去关门。那么如果要加强自己的“自我意识”,那就是直接拒绝舍友,不去关门。如果真的要去关门,那么这个动作必须是我自己内心情愿的,而且在关门的瞬间,我内心会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是自己的主人,这是我愿意关的门”,从而不停地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和强化。也就是通过日常的心理强化,让自己“不要活在别人的要求里”。
    举例2:这个例子最恰当的就是喝酒。当别人认为你很能喝酒时,往往你喝少了都觉得不好意思。哪怕有时候自己不想多喝的时候,也常禁不住别人的劝说,多喝了几杯。这在我看来就是“活在别人的期望里”。我所做的强化练习就是,如果我内心不想喝,我一定要坚持不喝,我不能因为别人的期望而做自己不喜欢做或者达不到的事情。直到我喝酒的这个动作是我发自内心想喝的,而且我喝的时候要反复地告诉自己“我是自己的主人,这酒是我自愿想喝的”。也就是通过日常的心理强化,让自己“不要活在别人的期望里”。
    举例3:当大家都有虚荣心,比如同学一起去买衣服,有钱的同学就买些贵的衣服。当同去同学都买贵衣服的时候,自己往往会不好意思显露自己的穷破,可能出于虚荣和攀比的心态也情不自禁跟着别人一样买了贵的衣服。其实自己的内心可能还是知道贵衣服是超出自己的消费能力的,而且贵的衣服自己也未必真的喜欢,这就是“活在攀比的虚荣里”。我所做的强化练习就是,越在这种情况下越要激励自己抛弃虚荣心,要坚持自己的本色,去买一件廉价的衣服。通过这种日常心理的强化,让自己“不要活在攀比的虚荣里”。
    “不要活在别人的要求里,不要活在别人的期望里,不要活在攀比的虚荣里,成为你自己,做自己的主人”,这是我那几年几乎天天心里默念的口诀。我在人生最黯淡的时候,我每天督促自己抓住一切机会强化自己的“自我意识”,甚至到了起立、开门、买饭等等此类的日常琐事,我都在内心里反复给自己暗示,“我的每样举动都是发自我的内心,我是自己的主人,我不受外界的干扰”。
    如此着魔般的心理强化和暗示,我持续做了大约8年,直到我后来辞职去了北京。我那时已经感觉自己已经真正成为了自己的主人。此时的我已经变得自信,并且心理已经较少的受外界干扰了,或许一定程度上达到了马斯洛所说的“自我实现”。我虽然在小事上有些顾忌别人的面子,但是对于大事,我自会遵从自己的内心,不会轻易地外界影响。并且我很少感情用事,基本会按照我认为的逻辑来办事,以至于我老婆一直认为我是个有些铁石心肠的人。
    这种训练的效果,也是让我很少给别人提起这种心法的原因,我怕把别人带到歧途。假如是一个坏人,他按照我的心法去训练,我担心他可能会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魔鬼,这会是很可怕的。所以当我按照这种心法治愈了我的抑郁症后,我只给我的哥哥提起过这个修心之道,除此之外,我在任何场合没有提起过。现在嘛,我在网上随便聊下我的心法,感兴趣的人可以试试,但是我说后果可要自负啊,走火入魔了可别怪我,呵呵!
    这种常年的训练基本上让我很少被感情绑架,也就是假如我被骗去了传销组织或者购物的旅游团,我也基本不会因对方的苦肉计而迫于情感压力而去购物。虽然我小事抹不开面子,对于重要的事情,我是不会顾及感情的,必要时我会突然翻脸,丝毫没有感情的负担。也就说,这一刻我觉得我演绅士合适我就演绅士,下一刻我觉得演流氓合适我就立刻变成流氓,我已经会比较自如地操控自己的内心,不会再顾忌别人的看法,而且也不太容易被外界干扰了。
    上面说的都是些瞎聊,毕竟老写平阳的事有些累。言归正传,如今我快40了,脸皮修炼得自然更厚。面对平阳县这乱局和一次次给我下黑脚的人,我表面上有些顾忌面子,但是一旦触及我的底线,我立刻会翻脸不认人,使出流氓的嘴脸来。就如同黄金福一样,都可以立刻当场变脸。大家既然都是厚脸皮的人,那就别怪我罗讯无耻。

    91,向周晓峰开刀

    工程进入到了6月份下旬,大部分项目就到了收尾的阶段,此时的办公室不再像刚来时那么热闹。黄金福虽然还在很执着地给我打骚扰电话,但是电话里骂久了也就不算事了。此时我已经不再让顾主任过问工程,许多时候顾主任无事可做,他按照年龄下半年也可以选择退居二线了,所以也经常不来上班了。只有周晓峰还像往常一样常来办公室坐坐,特别是快到了验收的时候,又更加殷勤起来。
    周晓峰的施工进展最快,首先他启动最早,其次他施工和协调能力强,再就是他的工程没有缺料的情况,因为他总是第一个把料抢到手。所以他和李建成的进展几乎是一骑绝尘,当别人还在忙着配套时,他就很多项目都已经到了验收阶段。到了该验收阶段的时候,周晓峰时常殷勤把我和郝主任开车拉出来,到他的工地去检查,晚上就尽量地再请我们吃饭。
    应该说周晓峰是非常能干的,他的活干得很快,质量也比较好。他和李建成经验都很丰富,许多细节不用我们操心,他们都能处理得很好。就是施工质量而言,郭玉刚的质量是最一般的,他干这一行没那么久,经验不足,并且资金也没那么雄厚。凭心而论,黄金福的施工质量也挺好,甚至还能比周晓峰干的略好些,林岳虎的也可以,比周晓峰的质量略差些。
    有一天下午,周晓峰和李建成又拉着我和郝主任去他们的两个项目看看。回来时又是很晚了,周晓峰便又张罗我们到馆子里吃饭,同去的还有新老两个监理。郝主任比较爱喝酒,周晓峰便又点了瓶白酒,几个人就又喝起来。
    我记得当晚是一个不大的特色饭店,我们找了个单间。饭桌上我坐主陪的位置,右手主宾是郝主任,我对面是周晓峰,周晓峰和郝主任之间是李建成,我和周晓峰之间是新监理和老监理。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一开始聊些啥了,因为也不是啥商务会餐,大家都比较随意,边吃边聊,还有看手机打电话的。
    好像因为是验收大家才出来的,所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好像还是施工的事。前面谈话的内容我虽然已经记不清楚,但是我清楚地记得当大家随意谈着心的时候,我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周晓峰,突然冷冷地问了句:“晓峰,现在办事处依然有很多事情要协调,你和李建成应该垫付的协调费什么时候交齐?”
    当时的房间里大家都在闲聊,完全没有料到我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周晓峰似乎没听明白我在问什么,他吃惊地望着我,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听错了。我那时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周晓峰,我提手来用手轻轻指着周晓峰说:“关于施工协调费的事,分公司要求按照比例垫付,好像你和李建成的都没有交齐,你们什么时候交齐?”
    我此时的表情已经让大家感到了严肃。我记得当时那个老奸巨猾的老监理突然把手机放下,然后抬起右手示意正在打电话的新监理赶快把电话挂掉。屋子里的空气就像突然凝固,李建成、郝主任也停下了夹菜的手。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盯着我,不明白我为何突然发飙,但是看我的表情很是吓人。
    我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指着周晓峰的手依然没有放下,我一字一句地对周晓峰说道:“按照开工的数量,一个项目五千,你本周交到郝主任那里。否则验收暂定,等所有的队伍都完工再启动验收。”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我这时在诈钱,在敲诈周晓峰的钱,而且是明目张胆地当众敲诈周晓峰的钱。敲诈这个词是贬义词,用得不太合适,但是意思是想说我是在恐吓周晓峰。钱交上来不是被我贪污或者消费的,这类似于施工押金,是垫付协调费用的,等市公司处理完费用,是要退给施工队伍的。这些队伍里面,只有周晓峰装糊涂没有交齐,从而导致每次出了事情要协调时,都像要去求着他一样。
    周晓峰自然是明白人,这些协调费交给了分公司,分公司就能独立地完成很多阻工协调,这就显示不出他的重要性,而钱卡在他的手里,分公司包括我这个总经理就总得低三下四地求他。我上面为什么用“敲诈”这个词,是因为我罗讯也是个不愿受气的人。虽然协调的事情都能解决了,但是我要显示出来是分公司出钱解决的,是我罗讯控制局面的,而不是周晓峰出面解决的,是我低三下四求他周晓峰解决的。所以我用“敲诈”这个词,就是要表明我罗讯不是求你,周晓峰,我是在威胁你,周晓峰!而且我是当着众多人的面威胁他,表明我罗讯光明磊落,是给公家要钱,而不是个人索贿。
    我对周晓峰的恼怒也不只是一天两天。一开始利用我的无知暗中挑拨我和其他队伍的矛盾,后来褚俊华施工的配套项目又频频别人下黑脚,我和郝主任都怀疑是周晓峰捣得鬼。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性,喜欢垄断工程,并想尽一切办法排挤竞争对手再恼火。然而猜测毕竟是猜测,我们又从来也没抓住过把柄,这让我早就心中暗藏怒火。所以,我这次直接说要等所有的工程结束才再启动验收,这就等于让周晓峰自食其果:他不是暗中阻挠其他队伍完工好抢先验收么?我现在就要所有队伍统一验收打乱他的如意算盘。
    我清楚地记得周晓峰当时表情,他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的话,所以下意识地把头低了下去。此时李建成在旁边连忙搭话到“行~行啊,罗总,别说五千,一万也行啊。”我听了这句话,心里还舒服些,你周晓峰能挣多少钱,别人能不清楚,整天还装聋作哑。我为了分公司的工程,请这些村里的人吃饭喝酒,一千多块钱的饭费他妈的还让饭店跟着我的腚要了三个月,真是窝囊!
    此时郝主任缓过神来,他一下子就明白我在向周晓峰开刀,他连忙帮腔说:“两位老总啊,分公司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公司不让主动设立招待费、协调费,现在的村民你又不是不知道都刁蛮得很,你们得先垫付些费用,给分公司救济啊。”郝主任其实早知道我对周晓峰的不满,只是我迫于工程的压力隐而不发。目前周晓峰的工程已经大部分到了验收的阶段,终于可以等到卸磨杀驴、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我曾经多次给郝主任絮叨过,敲诈勒索这事啊,如果顾主任能出面,他比较专业,他善于唱黑脸。郝主任呢,慈眉善目,唱黑脸没有威慑力啊,而且我还是个总经理,一把手亲自去敲诈勒索也不太妥,容易被人告啊。郝主任当时听了,也感觉我当一把手的亲自出面敲诈影响不好,所以当初心一横,还给我表了个态,“我老头子豁出去了,我去数落他们,我看他们能把我这老头子怎么样。”
    我当初一看,郝主任这面善的样子真没威慑力,还是我亲自上场吧,谁让咱是个劳累命呢。为了不被人诬告,我准备在公开场合进行。今天我和周晓峰去验收时,我又见周晓峰再次不停地给自己脸上贴金,而且是不是时贬低下其他队伍,我火就不打一处来,所以饭桌上就突然发飙翻脸了。
    是的,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然而正当我磨刀霍霍准备向周晓峰下手时,黄金福又突然赶来闹事,继而发生了一件震惊公司领导的事件,让我和周晓峰又紧紧地走在了一起……..
    92,我不喜欢同流合污,我更爱绝对控盘

    我突然向周晓峰的发难,周晓峰感到有些意外。如今党风廉政抓得紧,我自然不愿意做违法乱纪的事,而我却为什么拿补齐押金的事说事?是因为我很难找到周晓峰的其他把柄。你说他抢料,他可以说是工作积极;你说他破坏其他施工队伍的施工,你又没有任何证据;你说他挑拨我和其他队伍的关系,那只能说明我人傻。平时周晓峰在我面前表态总是表得很好,让我连骂他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工程后期频频出现的怪事,以及我对他几个月的观察,我觉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阴了。他的所做所为,他自己觉得高明,而我罗讯这个人则是个不愿被人耍弄的犟种。我爱真小人,最烦伪君子,所以按照我的脾气,我是鱼死网破也要拉坑我的人同归于尽。如果说前期我被各类人物纠缠,怕工程被耽误了不敢发作,现在都到了验收的时候我就不客气了。所以我早就想着找个机会,当面出口恶气,而且是一定在公开的场合,一定是用非正常的手段,不然得话,我都觉得这口恶气出得不过瘾。
    我本来是想在公司开会的时候找个机会,然后公开地批一通周晓峰。然而那天下午去验收,周晓峰又一路洋洋得意地夸自己工程干得如何好,然后又不停地贬低别的队伍干得如何如何不规范。我看在眼里气就不打一处来,所以晚上吃饭的时候忍不住突然发起飙来。而且我要得就是一副敲诈勒索的德行,对待流氓就要用流氓的手段,我不用下三滥的手段威胁他,别人都会觉得我好欺负。
    周晓峰虽然觉得意外,但是他背后搞得什么鬼他心里清楚,所以当时呆呆地下了头,一下子楞住了。李建成连忙接过话后,周晓峰才缓过神来,然后连忙又表态表得可好。晚饭至此,自然吃得就很不自在了,然后就草草收场,各自回去了。
    第二天开会,我便开会重点强调了工程的规范性,财务的合法性。因为既然我现在要扯开膀子收拾这些队伍,那么打铁还要自身硬,我罗讯自己不能有把柄抓到他们手里。黄金福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都能上访去诬陷我,现在我把周晓峰也准备收拾了,我哪能掉以轻心。分公司的人目前都基本已是我的心腹,我让他们严格自查各类规范,特别是各类费用,确保不能在经济上被人揪住辫子。
    此外,我又宣布了禁酒令,也就是以后管理人员不准再和合作队伍吃饭喝酒。现在中央八项规定越来越严,已经落实到了基层,所以酒也不能再喝了。为什么这时候宣布禁酒令,也是因为工程到了收尾阶段了,需要喝酒协调的事情少了。前期为啥不宣布,因为当时工程正紧,需要协调的事情多,在基层和村民打交道,不喝酒根本办不了事。你和村民协调半天,理论半天,也不如请他喝顿酒,一顿就下去,喝好了啥问题都没了。基层百姓又不是干部,他才不管什么八项规定呢。而且在基层呢,你请他喝顿酒那叫尊重,到了饭顿没请他吃饭,那叫瞧不起他。黄金福为什么这么恼火我,其中之一就是他请我吃饭我没答应过,他就是觉得我瞧不起他。
    我做这些都是防范我在经济上别人抓住把柄,而实际上奸商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因为这样的人不容易下水。周晓峰肯定是希望我能和他同流合污,这样他正常应该支出的费用就能省不少。如果我秉公办事,他的费用就必须花在公事上,这个费用的花销就大了。周晓峰其实很早就给我暗示过,“罗总啊,您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下,公事私事都尽管安排。”我当时就装听不懂,原因是我这个人一是比较多疑,二是我比较清高。我自由惯了,不喜欢受人摆布。
    周晓峰也的确小瞧了我,他以为给我些好处我就能拴住我。然而当我了解了周晓峰的脾性后,我还看不上同他同流合污呢。你不要觉得给我些好处我就会感恩戴德,我罗讯还不要呢。哥要的就是绝对控盘,我就要把你周晓峰该花的钱都榨出来,一分不剩地都花在该办的事情上,我要把你周晓峰该花的每一分钱都控死!

    93,黄金福的四番战

    实际上我刚敲打了周晓峰,还没等我对他开刀,突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恶性事件,让我又和周晓峰紧紧地走在了一起。
    这个事件起因又是黄金福,黄金福前段时间好像孩子结婚,没能忙过来。孩子的婚事一结束,他又来了精神,时不时找个理由就开始来闹腾我。不得不说,黄金福不愧是从农村底层奋斗出来的,是个极为有韧性的人。这样我没等我收拾周晓峰,又匆匆和黄金福来了第四番较量,这一次是和周晓峰联手了。
    宣布了禁酒令,晚上也不用去应酬了,而且既然我已经向周晓峰发难,周晓峰自然也不会缠着我晚上吃饭了,这样晚上我总算可以清静会。过了两天的一个晚上,我自己找了个小店简单吃了点饭便去散步。来了平阳,马不停蹄地工作,难得有个晚上这么清闲,我便独自到郊外去散散心,顺便抓抓知了猴,也算是回忆下孩提时光的快乐。
    正当我在郊外抓得起劲时,电话又突然响来`,我低头一看原来是黄金福。我犹豫了一下便接了起来,因为我感觉如果我不接似乎显得怕他。电话里果然传来了黄金福那亢奋的声音,“你罗讯什么玩意!你爹你妈没把你教育好,我来帮你爹教育教育你!”
    “你他妈的什么玩意!他妈的你爹把你教育得好,教育得好你到别的地方发财去,你赖在我们公司干么?”我一听黄金福这等的辱骂,我也急了。
    “你在哪里?你这个熊玩意,我去找你。”我们电话里越骂越凶,黄金福扬言要来找我。
    “我在外头溜达呢,你想干嘛?”我问道。
    “我来干嘛,我去教育教育你,你在哪里啊?”黄金福在电话那一头恶狠狠地说。
    “我一会就回住的地方,你来吧。”既然别人叫嚣来上门,我自然不愿示弱。正好我还住在周晓峰家的楼上,比起荒郊野外,我觉得住的地方安全些。
    我心里在想,你这个黄金福,操,脑子像进水一样,你干着我们公司的活,还他妈的整天给我闹别扭。不是你这么折腾,我也不会和周晓峰走得这么近。你整天就知道给我来硬的,你简单贿赂贿赂我,要不给我来点美人计啊,我说不定就给你点面子,大家和解了就算了。可你这个黄金福也是脑子一根筋,就他娘的死缠烂打般地恐吓我,说到底还是不把我罗讯放在眼里,觉得我黄金福就是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你罗讯能怎么样?
    行啊,说到底大家不干上一仗,都不会把对方放在眼里,我要立威,就必须硬踩。唉,都说基层难干,这时间我已深有体会。刚来平阳就战黄金福、和顾主任角力、和大军斗智、同林岳虎斡旋,马上刚准备向周晓峰开的刀,这反身又要开始和黄金福的四番战。我这个一把手当的,真是辛苦啊!
    既然黄金福晚上要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些啥。我一个人自然势单力薄,我随即给周晓峰去了个电话:“晓峰啊,晚上黄金福要来找我,如果发生冲突的话,你过来帮帮忙。”我心想,如果不是你周晓峰平时在我耳边吹风,我也不会和黄金福闹得如此僵。再说了,黄金福恼怒的就是周晓峰的份额那么大,他的份额那么小。既然我给了你周晓峰那么大的份额,我罗讯遇到工作上的麻烦,你自然要给我挡着。
    周晓峰听我这么一说,也没推辞,电话里说“行啊,没事。”我此时也无心再捉知了猴,而且我觉得如果在郊外别人拦住会更危险,便反身匆匆回去了。
    94,迎面而来的拳头

    我刚刚地回到小区,黄金福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小区楼下。电话刚放下,只见远处跑来三个黑影,为首的就是黄金福,后面还跟着两个大汉。
    说时迟,那时快,黄金福已经跑到了我的面前。我正要和黄金福理论,不料黄金福大喝一声“我打你这个孬种”,一记摆拳便打了过来。
    此时我已明白,黄金福过来不是我和吵架的,而且是带人来打我的。我连忙侧身一躲,忙跑向旁边的花坛。无奈他还带着两个大汉,我随机被堵住,他们人高马大,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头发,让我感到脑门被重重地击打了几下,眼镜也不翼而飞。
    我也不甘心束手就擒,回身也轮了几拳,无奈对我这个眼镜男而言,打架真的是不行。我厉声对他们大喝了一声“你别动手!”,那时的我倒没惊慌失措,无非就是挨了几拳而已,怕个啥。我也恶恨恨地盯着那个打我得小伙子,威胁道“你可要当心后果!”
    他们被我这么一吼,稍微一楞,我连忙脱开了身。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趁他们一愣神的时候,立刻向楼上周晓峰家里窜去,这时候他们三个也急忙追来。
    我慌忙窜到周晓峰家门口,连忙拍了几下门。周晓峰之前曾接过我的电话,所以连忙出来开门。此时黄金福他们已经跟了过来,周晓峰开门时并无打架的思想准备,所以开门后便探出头来,此时黄金福已经打红了眼,所以直接一个点炮砸在了周晓峰的眼睛上。
    周晓峰还没换过神来就被封了眼,踉踉跄跄往后躲,此时黄金福他们三个一拥而入。周晓峰的爱人见状连忙说,“你们这是干什么!”黄金福一把把周晓峰爱人拨拉开,一个箭步又向周晓峰窜过去,几拳打得周晓峰步步后退。
    此时那个大个子向我扑来,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黄金福的儿子。我连忙对躲到走廊,拨打了110,然后对那个大个子说,“我已报警了,你们要注意后果”。大个子就反身向周晓峰逼去,周晓峰此时从厨房抄起了一把菜刀,举在手里吼道“你们谁敢上来!”
    此时黄金福见周晓峰动起了菜刀,他们才住了手。黄金福骂骂咧咧地说道“你们都是什么玩意!你们可是气死我了”,说完,抓起周晓峰摆在博古架上的玉石朝电视机砸去,只听得的“砰”的一声,周晓峰家里的液晶电视马上变得稀碎。这时我才看清,黄金福满脸通红和酒气,他应该是喝了不少酒,这是趁着酒劲撒酒疯呢。
    周晓峰拿着菜刀,黄金福他们三个也不敢上前,大家就这么僵持着。就在此时李建成和郝主任闻讯赶过来了,因为我打完110后便又给郝主任打了电话。
    郝主任上来,便对黄金福他们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呢?”黄金福自知理亏,此时酒也醒了八分。他也知道我们已经报警,怕警察过来抓他,便匆匆带人离去了。
    此时,周晓峰的爱人在旁边哭得厉害:“这都是挣钱造的孽,这个工程干啥意思啊?”看着周晓峰家里的一片狼籍,听到他爱人的哭声,我心里羞愧难当。

    95,收拾黄金福的时机

    黄金福走后很久,派出所的警察才过来,我们简要叙述了经过,警察好像拍了照片,记录了损失,然后让我们明天再去派出所做笔录。
    此时,我才发现自己鼻子被打出血,脖子和右侧太阳穴发红发肿。而周晓峰则比我厉害,眼圈发黑,也是鼻子出血。我俩身上都有血迹,狼狈的厉害。
    郝主任建议先去医院做个检查,李建成开车送我俩去了医院。好像我们做了拍片子一类的检查,反正就是皮外伤,虽然看着狼狈,但是并无大碍,但是我们两个还是按照打架的惯例办了住院手续。
    我对黄金福这股蛮不讲理的死缠烂打劲也很烦,只是没想到他是这么的嚣张。我在前面提过我的一个朋友也在平阳干过一把手,后来因为得罪了下属被人在雪地里打。我一再做了思想准备,然而被打的事件还是在我身上发生了。我毕竟是国企的一把手,此类事件传出去还是影响相当恶劣的,所以我必须把黄金福办了,否则我难以有颜面在平阳立足。
    我看着旁边坐在病床上的周晓峰,内心多少有些愧疚。虽然周晓峰和黄金福是宿敌,但是昨晚毕竟不是我,周晓峰家也不会被砸。所以,我对旁边的周晓峰打气说到:“这个事不能算完。”
    周晓峰此时坐在病床上,也恼恨地说“妈的,打我们这几下,这还不得三、五十万摆平啊。”
    是的, 如今可不是以前,打了人道个歉就完事。如今是法治社会、经济社会,打架最后拼的都是经济实力,所以挨完揍先办理个住院是常规手段,从住院一刻起就开始算钱,后续就是司法方面的角力了。
    我以前对黄金福的死缠烂打也有些无计可施。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你,我也没有办法,骂人又不犯法。如今可好,他居然动了手,那么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而且这次他还砸了周晓峰的家,我心中暗想:虽然我罗讯挨了顿揍,但这可是绝佳的机会,我要趁机先把你黄金福收拾了,以绝后患。

    96,收拾黄金福的策略

    我罗讯虽然没有太大本事,但是毕竟我是国企的领导。此类事件的性质是很恶性的,如果说得严重些,扣上一个影响平阳招商引资的帽子也不夸张。我这也是为了工作遇袭的,所以除了事情肯定先找组织,我首先向市公司汇报,通过市公司官方地和当地政府交涉。
    想到这里,我安慰周晓峰说:“晓峰,你不用着急,我现在就给市公司汇报,让市公司派人到平阳县来协助处理。”说完,我便给公司张总发了微信和照片,大致是说施工队伍不服管理,上门闹事并打伤了分公司负责人。
    一大早张总便看到了我的微信,先是关切地打电话问我伤情是否严重,我说只是皮外伤,人倒是没啥事,但是打我的人一定要处理掉,不然影响太坏。张总说,他立刻安排办公室的王主任过来处理此事。
    上午,王主任便匆匆从市公司赶过来,带了些牛奶和水果看了看我们,然后他便正式联系了平阳县的公安局。我们毕竟是国企,是体制内的单位,王主任很快便接通了公安局办公室的电话,并要求要和公安局局长见面。平阳县公安局局长也觉得这个事情很影响平阳的形象,便同意了上午见面。
    王主任让我和周晓峰安心养伤,便开车赶去了公安局。过了中午王主任回来了,说公安局局长已答应严肃处理,让我们等候消息。王主任说完后,又安慰了我们几句安心养伤,就赶回了市公司。
    王主任的沟通并不能让我和周晓峰心安,因为此类表态虽好,但是不具体落地都是空话。我们随即开始第二波行动,我们亲自登门告状。本身我们就和公安局与业务的合作,所以我们下午又去了公安局诉苦,说这个黄金福如何目无法纪,并且打探下公安局的安排,公安局的办公室主任很快说局长已经安排了,让我们放心,会秉公办事,从严处理。并让我们尽快去城关镇派出所做好相关笔录,我们道谢离去。
    离开县公安局,我们立刻赶到了城关镇的派出所,因为所长当时不在,我们就跟随值班的民警去先做了笔录。笔录的房间比较昏暗,门口还有几道铁栅栏,我和周晓峰好像是各自单独做的笔录,民警记录了案件发生的时间、地点、经过以及损坏的财务,便客气地送我们出来。
    出来之后,我们并没走。我们清楚此类事情,第一手经办的还是基层派出所,所以我们一定要见派出所长一面。亲自见一面,礼节上是尊重,其次我们要亲自面谈,才能观察出来对方重视的程度。
    半下午的时候,派出所长终于回来了。他似乎已经得到了通知,总之见到我们也很热情。并且说派出所一定会依法办事,从严处理。秉公执法这是公安的天职,但是能从严处理,这就是重视的表现了。派出所长说,根据现场的情况判断,黄金福他们父子的行为可能会构成犯罪,当地民警会依法先对其父子予以拘捕,后续会根据周晓峰家庭损失的评估再做进一步处理。我和周晓峰一再强调黄金福这个人性格偏激,如果本次不能把他制服,后期恐怕还再有事端,必须从从严处理。所长听后便说,公安局要办就一定会把他制服,所以请我们放心。我和周晓峰对所长予以感谢后,随机离开。
    不论怎么表态从严处理,实际上都要依法办事的,这个道理我和周晓峰都明白。所以从公安系统的领导、中层到基层我们拜访完后,便立刻又去找了律师。在我们眼里,公安局每天有那么多案子要办,所以别说从严,只要能从速办理就行,也就是先得把黄金福父子抓起来。具体后续的处理,我们要尽快听取律师的意见,这样最后办理的公平不公平我们才有数。比经我们可以找人,黄金福也会在找人说情,此时此刻不得有任何的掉以轻心。
    我们分头找的律师,大约的意见也比较一致。黄金福父子的这个行为,只能往两个罪名上靠,一个是寻衅滋事罪,另一个是侵害财产罪。如果能判成寻衅滋事罪,这个罪行就比较重,可能就要判实刑。然而这个呢,似乎还差些火候,黄金福虽然屡次骂街恐吓,但是好像还没有多次或者持械殴打,而且也没有形成轻伤,所以距离寻衅滋事还差那么一点。
    至于侵害财产罪,5000元以上就可以定为故意损坏财物罪。现在就是要看周晓峰家里的损失多大了,昨晚我们清点财物损失时发现,64寸液晶电视被砸,笔记本电脑一部也被黄金福摔在了地上。此外,黄金福砸电视的那块玉石便值得玩味了,这个石头值多少钱?所谓黄金有价,玉石无价,这个玉石的价格就没法说了。周晓峰立刻说,这个玉石是别人从缅甸捎过来的,笔录的时候他说至少要十万块。
    这下子的损失绝对在5000以上,根据量刑,如果损失在5万以上就是数额巨大。外加黄金福深夜闯入民宅,还打伤多人,这个就是特别严重的情节。所以定罪为故意损坏财物罪肯定没问题,并且我们认为符合从重的情节。真的判了刑,那就至少三年了。这是我们大致打听到的信息。只要能把黄金福父子判刑,这事就妥了。不说是一劳永逸吧,至少我罗讯在的这两年,不会再有黄金福父子的骚扰。
    然而说办他们父子,最后的结局不会是真办,一般都是会进行和解,一方赔钱了事。大家想想,黄金福的孩子才刚结婚呢,如果刚结婚就进了监狱蹲三年,从此可就留了案底,这辈子不就完了么。所以只要抓住这个把柄,他们父子就会吓死,不论多少钱都会答应。这一把赔偿就把他们父子扒层皮,以后再不敢闹事了。所以说啊,现在不要乱打架,打坏了人,赔钱赔不起啊。
    我和周晓峰根据有限的法律知识,理了个思路,先敦促公安局把黄金福父子行政拘留,然后尽量转刑事拘留,然后往故意损坏财物罪或者寻衅滋事罪上靠,最后再说和解的事。然而我们有关系可以找人,黄金福也会啊。特别黄金福是为了保儿子,自然是不惜代价。这样,新一轮的角力就又开始了。

    又看了昨晚的帖子,就是个流水账,像白开水一样乏味。年底全无写作的心思,部分细节我今晚重复一下吧。

    97,对方能进监狱么?

    我和周晓峰虽然还没来得及仔细沟通,但是我隐约觉得这是收拾黄金福的绝佳时机。因为黄金福太难缠,他这个人执着得很。据说他还在另一个国企干工程,也是给新调来的经理一个下马威,然后持续的谩骂、骚扰、威胁、恐吓了大半年,最后直到闹腾到了对方的省公司,那个刚来的经理迫于市公司的压力最后妥协了。
    黄金福的这一幕正在我这里上演。他正在像狗屁膏药一样地黏着我,而且行为越来越出格。如果我不采取果断措施,局面只会越来越狼狈,因为大军和其他人见我好欺负可能继而效仿。然而骂人不犯法,骚扰这事基层谁管啊,如果他往经济纠纷上赖,你就是报了警也说不清楚啊。所以我一直找不到拜托黄金福的有效办法,直到今天黄金福酒后打人且砸了周晓峰家。
    我虽然当时还并不清楚处理此类事情的套路和把握性,但是我隐约觉得机不可失,我千万要把握好。周晓峰自然也是这么认为,所以但我们四处走访伸冤完毕后,我们便仔细地探讨如何治黄金福父子的罪。我们一定要把他们父子送到监狱去才能起到震慑效果,如果是单纯的拘留一下是没啥威慑力的,黄金福父子出来还可能更嚣张。
    我们也咨询了律师,然后一起探讨黄金福可能获罪的罪名。
    我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故意伤害罪。故意伤害罪的客观条件之一就是要受到轻伤,而不是轻微伤。比如被打掉一颗牙,这就算是轻伤。轻伤就可以定罪,定罪就能判刑。而我和周晓峰目前这个皮外伤就只是轻微伤,所以我们都恨不得对方的牙被打掉一颗,只可惜我们的牙都很好。
    我们想到的第二个罪名就是寻衅滋事罪。寻衅滋事罪,是指肆意挑衅,随意殴打、骚扰他人或任意损毁、占用公私财物,或者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这个罪行呢,多少靠边,因为黄金福是深夜闯入别人家里打人并砸坏东西。但是好像黄金福和周晓峰也算是有经济纠纷,而且也不是公共场合,是不是能判成,我和周晓峰都没太大的把握。
    第三个罪名是律师说的,叫故意损坏财物罪。故意毁坏财物罪,是指故意毁灭或者损坏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行为。这个罪行就比较靠谱了,首先是情节恶劣,黄金福夜闯民宅,打人且损害对方财物。其次是周晓峰的损失达到了故意毁坏财物罪的定罪额度,5000元以上就可以定罪。但是受害者的损失不是靠自己来报,而是需要官方的评估,周晓峰家里损失肯定够了,但是还要经过评估这一关。
    我记得当时周晓峰立刻就说黄金福顺手砸的那个石头贵着呢,标价十多万呢。我不懂玉器,在我眼里那个石头顶多值个几千块钱,可周晓峰还真从家里找到了原来的证书和标签,标签上的价格还真的十几万。我看了心想,你黄金福你倒是挺会拿,你要是拿个花瓶砸过去还好说,谁让你顺手拿起了块玉石,这个定起损来那可就没数了。这真是报应,活该你黄金福太嚣张啊。
    但是故意损坏财物罪,对方不见得进监狱。我的一个公安的哥们说,当初窦唯烧车,就是损坏对方的财务,当时那个记者就是想把窦唯整进监狱去,可是窦唯就是坚持给人赔偿了,那就不用蹲监狱。所以定了这个罪,黄金福如果坚持赔钱,他们还进不了监狱的。
    几个罪名分析来,也就是他如果坚持做经济赔偿,把黄金福父子弄进监狱的可能性还不大。我们倒不是真的要毁了黄金福父子的一生幸福,我们只是觉得不把他们往监狱里嘿唬,震慑不住他们,日后又会是一大心患。
    所以我和周晓峰分析完之后,又开始担心起来。我们认为先要盯住官方的受损评估,同时一定要把黄金福父子由行政拘留搞成刑事拘留,才能起到震慑效果。所以后续的每一步,我们必须盯紧,一丝一毫都不可放松。
    98,恶人先告状

    一丝一毫都不能大意,因为我们也知道黄金福也不简单,肯定也是四处活动。我记得过了一天我们还是继续去了城关镇派出所,我们还没有听说黄金福父子被抓的消息,所以我们又去了所长的办公室,要求尽快拘捕黄金福父子。
    第二次见面,我们感觉这个所长说话的语气就有些变化。他的言语里好像没有再说寻衅滋事一类的刑事责任,而是说这好像还涉及到一些经济纠纷,但是打人和损害财物毕竟是不对的,他们会尽快地核实好事实,依法办理。听到如此,我心中一凉,黄金福一定在拼命地活动,肯定是托人给这个所长打招呼了,不然怎么又牵扯到经济纠纷呢。
    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听到这番言语后,周晓峰立刻说黄金府不仅打人,还损害了他家的个人财产,这会造成故意损坏财物罪,他还是坚持尽快把黄金福父子拘留。这个所长见我们很懂,估计也是碍于我们已经向公安局的局长汇报过此事,便又继续说,他们会依法办事,请我们放心。
    此时此刻,我们还哪里放心。回去后,周晓峰的爱人一听,黄金福还没有别拘捕,并且派出所长的口气有些变化,便气地哭起来:“还有比一个家庭别人砸更侮辱的么?!一个人的家被人砸了,这是什么感觉,我们家怎么还能在平阳立足”。是的,周晓峰一家在平阳也是有头有脸的,况且周晓峰的爱人也是个公务员,好像还是个领导,这番侮辱哪能受得了。她爱人的这几话像刀子一样句句扎我的心啊。
    目前这个形式,除了我自己受委屈以外,我还觉得很对不住周晓峰,毕竟不是我去他家避难,他家也不会被砸。我自己感觉黄金福父子能不能被判刑不好说,但是拘留是肯定的,只是公安局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没有立刻执行。周晓峰爱人的激动情绪我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在这个非常时期还是需要安抚下。
    此时我的伤已经稍微好些,脸不那么肿了,我便去分公司上班了。本想躲着少让人见到我的狼狈,然而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似乎都到得很齐,就连最近不怎么露面的顾主任也来坐班了,这也这是败了。
    顾主任仿佛很关切地来到我的办公室,专门看了看我的伤势,然后说道:“黄金福和他儿子怎么这么潮呢?”
    说完之后,见我没吱声,然后又说到“基层工作难干啊,工作也得注意方式方法。”我听就入耳,什么方式方法,不就说我罗讯不会当领导呗。
    还没等我反应,顾主任又说了句让我更丢人的话:“先别说这个了,市公司领导啥意见啊?也应该过来看看啊。”
    看来顾主任就是过来看我笑话的,先是讽刺我不会为人处世,还讽刺我罗讯是个不被领导待见的人。一个分公司领导被打,如果是领导的心腹,领导还不过来看看。而如今都过了两天了,除了办公室主任来了一下匆匆就走了,市公司领导好像连个电话也没有啊。
    我被这几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好悻悻地说“这个事啊,肯定会严办。”顾主任见我有些不悦,心里自然明白,然后起身走了。我也知道,顾主任按照年龄下半年可以选择二线了,他现在肯定谁都不怵,本身对我就有意见,所以上班来就是来看我热闹的。
    但是顾主任的一番话倒是让我觉得应该让市公司领导过来一下。不是说我有多爱面子,而是目前形势的需要。假如市公司领导来了,会有如下的效果:一是安抚下周晓峰和他爱人的情绪,二是来给我们打打气,更主要的是要给那些胆敢冒犯公司的人一个姿态,就是市公司会坚定地支持分公司,谁敢闹事公司就会坚决处分肇事的队伍。
    然而令我郁闷和惭愧的是,市公司的领导似乎忘了这件事情,也似乎忘了我。不仅没来看我,而且连个电话都没有,这让我自己感觉都极没面子。但是从客观形势上,领导来一次,对黄金福也是个威压,所以既然领导不来看我,我干脆自己开口邀请吧。
    我厚着脸皮给市公司赵总打了电话,大约是说我现在被人打了,你也过来看看我,给办事处撑撑腰,打打气,震慑一下黄金福,然后顺便安抚下周晓峰。谁是赵总却说了一番令我惊愕而又心酸的话:“罗讯啊,我就没见过一个国企的老总被施工队伍打的,你是怎么搞得?传出去都是笑话。而且啊,施工队伍之间的经济纠纷,你作为一把手,不要过多的参与。”
    我刹时明白,我又被人诬告了。黄金福一定是恶人先告状了,他打了我之后,一定是做贼心虚,便四处造谣他和周晓峰原来就有经济纠纷,然后说我这个一把手和周晓峰狼狈为奸。这样打人的事就是由于经济纠纷引起的,这就是从轻处罚的情节了,这就是为什么派出所长后来提起了经济纠纷。不仅如此,他肯定先向市公司也告了我的黑状,连赵总电话里也提起了经济纠纷,现在都怀疑我罗讯是处事不当了。
    我听后立刻心乱如麻,他妈的,黄金福果然招式阴毒。他不会束手就擒,这就更让我觉得,我和周晓峰必须必须尽快把他拿下!

    99,应该说,来了还是比不来要强

    我听了赵总这么一说,心里自然委屈而又恼火,我在电话里激动地辩解起来:“赵总,这不是经济纠纷问题,我和周晓峰也没有任何的经济瓜葛。公司可以随便过来查,咱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你可以打听下,这个黄金福是出了名的难缠,他就是来讹诈工程的,以前把XX公司都告到了省公司那里,这次如果不把他搞挺,后患无穷。”我不仅解释我是清白的,我更着急的是让领导明白这次收拾黄金福的重要性。
    “你还是个国企负责人么?搞挺,搞挺,你蛮脑子就是社会混混的那套做法,能把队伍带好吗?你先好好反思反思你的工作方法,再给我来电话。”赵总见我给他顶嘴,感觉很没面子,根本没理会我说的啥,反而把我一顿批,然后电话就挂掉了。
    操!挂了赵总的电话,我也一肚子火。什么玩意,我在基层这么的难,为了工作都被人打得住了院,领导不说站出来给下属出口气,反而他妈的还数落我一通,烂国企就是这么个熊样!前方将士在浴血奋战,而后方领导却是三昏庸无能,我心里愤愤地骂道。
    电话放下之后,我心里那口恶气半天没咽下去。不仅如此,我怎么给周晓峰和他的家属交待啊,毕竟是他的家被砸了。此外,顾主任都点出来了,怎么到现在领导也不来慰问下啊?赵总不问青红皂白先他妈的把我给骂了通,这不更让别人耻笑么?想到这里,我简直像吃了一百只苍蝇。心中郁闷难以发泄,我倔脾气又上来了,就在微信的朋友圈里转发了一篇文章《员工被打了,老板该咋办?看看别人家的老板咋做的》。文章里面讲的是顺丰快递小哥被打,王卫如何为员工维权的事,文章里还特别有句话“照顾好你的员工,他才能照顾好你的顾客!”
    文章转发了好像不到半个小时,我就收到了赵总的微信,“你把朋友圈的文章删掉!”。我见赵总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就又给赵总回了个电话。我这次接受了上次的教训,没有说得那么激动。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很耐心地恳求赵总过来看望一下,哪怕只是半个小时。赵总是个吃敬吃软的人,见平时那么傲气的罗讯这么地求他,所以就答应过平阳来看下。我此时焦急的心才多少有些放下。
    半下午的时候,赵总终于来了,还带着建设部的主任。我欣喜异常,连忙组织人员到会议室等赵总讲话。我本设想赵总会说几句一线员工辛苦了,并且对这样嚣张的施工队伍一定会从严处罚,绝不姑息,来提振下士气。不料赵总的表态却又让我懊恼不已,他大谈了人民内部矛盾,并且说不同的施工队伍就如同是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肉,不要把矛盾激化。操,讲来讲去,不但没有提振士气,反而成了绥靖的演说了。
    我当时就把头歪在一旁,满脸不悦。我心想不知道黄金福这两天给市公司说些啥了,把赵总吓成这样,能感觉出来,赵总不愿意把事闹大,一直希望我们能保持冷静。赵总匆匆讲完,也没有去周晓峰那里慰问,就急急火火地走了。
    我当时就气得连送都懒得去送,是郝主任和顾主任把赵总他们送走的。等赵总走后,顾主任淡淡地给我说了句“怎么说吧,应该说,来了总比不来强。”他总结的很到位,赵总这次来的结果,可能就起到个比不来强的效果吧。不仅如此,赵总这次会议发言时,顾主任也在会场。顾主任是什么人,绝对的老江湖,顾主任把这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把赵总的脾气和市公司的心态揣摩地清清楚楚。这为顾主任后来的上访又埋下了伏笔,这都是市公司这次软弱的表现导致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赵总走后,我心里自然无法平衡,倔脾气又上来,直接给赵总打了个电话,我电话里说:“赵总,你都说的些啥。让你来是过来慰问的,是给大家打气的。别人都打过来了,还讲什么内部矛盾?你放心赵总,我罗讯没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没有任何经济问题,任何人都可以放心来查,我所做的任何工作不会给公司抹黑,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我好歹也是个分公司经理,我做事情能那么不靠谱么?你觉得我能那么笨,就笨到被人打么?这都是…….唉!”
    赵总听我欲言又止的语气,似乎才感觉到我这次被打并不是巧合,我罗讯也不是像他想的那么笨,于是便在电话里便说道:“行啊,行啊,你还是要妥善处理。”便把电话挂了。
    是的,我罗讯有这么笨么?有这么差的沟通能力要被人打么?为什么我会被黄金福父子打而不被大军他们打呢?这是不一样的。大军他们是混混,既没钱,而且也不怕进局子,对付他们不能用进监狱来吓唬。而黄金福父子则不同,首先他们有钱,他儿子北京还有套大房子,他们是珍惜现有生活的,所以用这一招就可以拿住他们。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我已经让他们动了手,可以是后续我得盯紧啊,要办挺。不然,白白挨了顿揍不说,后续他们会更嚣张。如今没了市公司的支持,我也得办!
    100,紧急的安抚

    我猜黄金福肯定这两天向市公司紧急告过我,告我我在平阳如何地和周晓峰狼狈为奸,让周晓峰垄断工程,并且排斥异己。赵总在市公司哪里能分得清楚,所以不敢贸然表态。然而我又很难三言两语给市公司解释清楚,毕竟周晓峰的份额就是大。
    我本想让市公司过来表表态,壮壮自己的威风,比如宣布取消或者暂停黄金福公司的施工资质,这好歹也是个震慑。然而市公司却没有,而是把矛盾定义成了内部矛盾。既然是内部矛盾,我只能自己内部处理了。
    不论怎么样,周晓峰终归是为我挨了打,并且家里被砸。经济损失和皮外伤还是小事,县城里讲的是面子,这会让周晓峰全家都深感侮辱。周晓峰的爱人几次见了我都抱怨不停,令我深感内疚。
    既然市公司不肯出头,我只好以平阳分公司名义表态。赵总一走,我随即非公开地宣布了三个决定:
    第一,黄金福后期工程一律停工,其份额一律划给周晓峰。虽然黄金福的资质是市公司把关,分公司没有权利停,但是毕竟份额分配上平阳分公司还是有建议权的。这其实仅仅是个姿态,因为实际上黄金福已经没有什么工程了,该给的也早就给了周晓峰。这次我再次宣布,无非是再造下势。
    第二,同意分公司办公室的搬家方案采用周晓峰的建议,也就是搬到县委党校的那栋闲置的教学楼里。我觉得做领导就要做好导向,有人为公司做了事情就要奖励,不然谁还会为你卖命啊。教学楼实际上破旧不是问题,我仅仅是不愿意和周晓峰走得太近而拒绝。如今我只能再度力挺周晓峰,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周晓峰替我挨的打呢。
    第三,私下通知郝主任,前期逼周晓峰补齐的协调费用先搁浅吧。工程已经到了收尾阶段,需要协调的没有前期多了。最近点名让周晓峰补齐,是因为我觉得他精明过了,整天装糊涂,所以我就专门当面撕破他的假面具。如今家里都因为我被砸了,我们目前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我只能现在对他只能“搁置争议、一致对外”了。
    这三个决定我也不方便开会的时候公开宣布,我就在郝主任和顾主任在场的时候,说了这三个决定。我相信通过两位主任的嘴一定会散播出去,我要让大家知道我罗讯是个讲义气的人,为我挡拳头的人我一定会给他回报。
    顾主任听我说了这三个决定后,他一脸不悦,我老觉得他好像还轻轻说了句“操”。可以理解,这三个决定都是偏向周晓峰的,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他早就说过,如果办公室搬到党校的那个破楼上,他就不来上班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认为公平地管理一个团队,不能靠个人好恶,要靠成员的实际表现。不论我多不喜欢一个人,该给回报的一定要给。我罗讯如今走到这一步,固然有我经验少、水平低的原因,客观上还不是被某些人一步一步被逼的,我又怎么办更好呢?
    101,父子被拘

    我上述的三个决定只是为了安抚周晓峰及家人,对黄金福父子的案情来说并无帮助。经过反复的咨询和分析,黄金福案子的关键点就是落在故意损害财物上,不论黄金福如何的恶人先告状,入室破坏财物的事实是无法否认的。
    黄金福父子很快就被拘捕了。我查了下存在我电脑里的照片,他们应该是在肇事后第三天被抓的。那天的情景我还记得,我当时正在一个施工现场检查工作,我突然又接到了黄金福的电话。电话里黄金福说话很客气,大约是说对前期的事情表示抱歉,并且说接下来的几天没法和我联系,等过几天再登门向我道歉。
    我倒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的人,只是普通的说了几句“好的”。接完电话我就明白,他们父子这是被抓了,民警肯定对他们做了批评教育,并且马上要把他们父子送到看守所去。按照惯例肇事者被关起来前一般先和受害者通个电话,电话里表达下歉意,为后期的和解做铺垫。所以只要接到这种电话,基本对方是上警车的前一刻了。
    然后我们被通知去派出所领取了《行政处罚决定书》。《行政处罚决定书》里是这么写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第一款之规定,决定予以黄金福行政拘留十日并处五百元的行政处罚。
    我以前也没经过这种事,自己也不太懂,10天?500块?反正看着觉得处罚并没达到心里预期。而周晓峰则觉得不满意,觉得没有像他想的一步到位办成刑事拘留。后来我们又去了派出所,派出所的答复好像还是需要先定损,只有定损完毕才能进入下一步程序。而定损的进展似乎并不快,这让我和周晓峰又着急起来。
    我们当时对此类法律程序不太懂,到现在我还是比较糊涂。现在回头看来,当初公安局做行政拘留是适宜的。刑事拘留好像是检察机关和公安局共同讨论之后才可以决定,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办成刑事拘留的。此外还有那个定损,公安局也明白大家都在气头上,我猜测他们可能也觉得没必要办这么快,此类事情基本都是通过协商来解决的,或许是给双方留个调解的时间吧。
    但是当时大家都不明白,都生怕事情就这么算完了。大家一门心思觉得后期千万不能把黄金福父子放出来,所以顿时又着急起来。
    102,背叛的和解

    黄金福父子被拘留的期间,我们持续地敦促做定损。因为现在已经非常明确,只有故意破坏财物罪可以拿得住他们父子,这个事情的关键点就落在了周晓峰那一边。因为对于我的皮外伤来说,怎么办都不可能把他们父子治罪,而周晓峰如果不同意和解,他们父子则是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因此周晓峰很快也四处找熟人和朋友协助处理此事,当然黄金福的家人也在活动。对于周晓峰而言是耻辱和财产问题,对于黄金福家庭来说,则是孩子未来的前程了,所以黄金福的家人也是在不停地托关系。这个关系托到最后就要一定去找周晓峰和解,只有周晓峰同意和解的话,他们父子才会摆脱牢狱之灾。
    这也是我们公司法务给我的分析,公司的外聘律师说这个事我着急没用,我只是皮外伤,拘留10天包赔医药费也就如此了。我要想出气就必须靠周晓峰,如果我对处理结果不满意,就必须让周晓峰咬住不放。所以如果我有什么想法,一定让周晓峰在和解前争询下我的意见。
    其实对我来讲,我只是希望黄金福后期不要再给我添麻烦就行了,至于医药费之类的赔偿,我也不太在意。然而在最后的关头,周晓峰再次展现了爱装糊涂的本性,到最后也没给我交待实底。
    我记得那是一个周六的晚上,好像黄金福父子被放出来的前夕。我接到了周晓峰的电话,电话里我能听到周晓峰在喝酒,而且喝了还不少.他电话里说道:“罗主任,你都不知道黄金福家里人托了多少人找我,我真是顶不住啊。从今以后啊,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工作支持好,一定把平阳的工作顶上去。”
    我听周晓峰这么一说,便明白黄金福的家人应该在托人和周晓峰在和解,这肯定是中间人在摆酒说情。我很希望周晓峰能把和解的筹码给我通个气,但是电话里周晓峰到最后也没说。我见周晓峰酒喝得很多,言辞都有些不清,我就也没再问。
    周一上班我去了平阳,果然郝主任给我说,黄金福父子被放了出来。我说这个我心里早有准备了,周晓峰周末晚上给我通过电话,但是我不太清楚到底黄金福赔了多少钱。郝主任吃惊地问:“罗总,您都不知道赔多少钱么?”
    我说:“周晓峰到最后也没给我透底。处置黄金福的关键要害在于周晓峰,赔偿也都是赔偿周晓峰的财产损失,而且他那晚喝得又多,舌头都有些大,他不说我也没问。”
    “那这个周晓峰做事不够意思,他咋地也得给你通个气啊。听说是钱赔了很多”郝主任也反感周晓峰的不实在。
    “很多是多少?”我自然很关心。
    “我现在还没听到准数。不过,这还不好打听么。”郝主任说道。
    我心里想,周晓峰啊,周晓峰,果然一如既往地喜欢装糊涂。周围喜欢挑拨是非的人那么多,打听这个好不容易么,随机我就拨了个电话。
    103,财聚人散,财散人聚

    我的电话是打给大军的,因为我知道大军和黄金福以及他的儿子都很熟。电话里我自然不会明着问赔偿的事,我让大军到我办公室来下,名义是再商量下城关镇复工的事。
    大军很快来了,一进门就问道:“罗哥,城关镇的那几个村啥时候能复工啊?”
    “还不行。你也知道我最近和黄金福出了点事,根本没时间去处理城关镇的事。”我连忙把话引到了黄金福上面来。
    “黄金福那个事啊,他和他孩子不是刚出来么?”大军自然知道最近发生的事。
    “哦,你消息挺灵啊。你都说说你知道些啥?”我不露声色,故意套套大军的话。
    “周晓峰挺狠啊,直接要了黄金福三十万啊。黄金福的爱人托他哥去的,晚上提着三十万现金送到周晓峰家的。”大军素来爱侃,讲得津津有味,“罗哥,周晓峰分给你多少啊?”
    “哦?哦…….我一分钱没要。”别说周晓峰分给我钱了,他连给我通气都没有。但是我脑子飞快地转了下,这个数额比我想得要多一些,黄金福即便这次给了钱也会恼恨一辈子,所以我一开始还想装一下,后来我立刻认为一定要把实情说出来,
    “一分钱都没给么?”大军惊讶地问,因为大军他们平时就干讹钱诈钱的活,对钱还是很看重的。
    “一分我也没要。不光是这个,医药费都是我找公司报销的,也没让黄金福出。”我把自己描绘得境界很高尚。因为我暗自一想,三十万赔偿已经不是小数目了,明显黄金福是被狠狠咬了一口,按照黄金福的脾性,这个仇未来一定会报。即然我一分钱没沾,那我何必再惹这个仇呢,我要尽快的撇清关系。我给大家说清楚这钱是周晓峰讹的,钱也是周晓峰独吞的,以后报仇也别找我了,毕竟事实就是赔偿的事一点都没和我商量。
    “你也是知道我是国有企业的负责人,假如说周晓峰给我十万八万,你说我能要么?我本身就是个皮外伤,他给我钱多了这不是贿赂我么?影响不好。再反过来说,如果按照皮外伤就给我五千八千的,我也不想要,这点钱要了还不够丢人的呢。干脆我就一分也没要。”我很快给大军做了个解释。
    “哦,罗哥是这样啊。那周晓峰太贪了,这个人太爱吃独。我要是他,至少给你五万。” 大军才明白我真的一分钱没拿,愤愤不平地讲。
    “我需要的就是黄金福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老老实实做好乙方就行了。我连医药费都没要他的。”我再次给大军强调了我的仁义,因为此时我已经明白,黄金福这次大出血,必将寻机报复,我就没必要再趟这混水了。
    “罗哥,实话实说,黄金福出来后,也扬言说了,三十万对他不算啥,他的钱还没花够,他找机会一定会再找回来。再说了,要是换成我,我一分钱不会赔,我一刀把他捅了又咋了,大不了再蹲几年局子。”从大军口里就能推测,下次再发生冲突,双方都可能动刀子了。
    “大军啊,这个事就这样了,我也不愿意双方再起冲突。我叫你来不是谈这个的。城关镇的目前复工很难,但是我听说这个张书记要调走,你打听打听下任书记是谁,我好尽快地去做公关工作。”了解了情况后,我连忙把话题岔开了。
    大军听了满口应允,然后就告辞了。大军走后,我心里暗自舒了口气,三十万。不少啊,喝多了点酒,动了几下手,这三十万就没了啊,以后打架可要小心,打不起啊。然后我给公司的律师反馈了最后的进展,那个律师说得就更直白:“那个背着你和解的人更坏,比打你的人还坏!”
    我觉得还不至于到人品坏与不坏的份上,但是牛根生有句话是说“财聚人散,财散人聚”,我觉得在这个场合也可以套用:当钱都聚到周晓峰一个人手里的时候,周晓峰可能就丢了人气,虽然我罗讯没有得到一分钱,但是我可以聚拢人气。
    想到这里,我丝毫没怨恨周晓峰没给我通气或者分钱,反而心里坦荡了很多。我本身对周晓峰家里被砸就心怀愧疚,而如今我则是感觉丝毫不欠人情了,反而我觉得他似乎欠我的更多,我终于对他又不用再客气了。
    104,收服黄金福

    第二天上班,我开完晨会刚做到办公室里,便听到有人在敲门。我不知道谁会一大早来找我,便大声说道:“请进!”
    门轻轻一打开,居然是黄金福。我不清楚他一大早过来干嘛,我抬起头来冷冷地望着他,示意他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虽然我被他打过,但是再次见面,我没有丝毫的惊慌和羞愧,我气势十足地往椅子上一靠,看看黄金福又来干嘛的。
    不料黄金福一张嘴,便出乎了我的意料。黄金福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我对面的沙发上,然后很客气地说了句:“罗总,挺抱歉,那天晚上确实是喝多了。”
    我此时立刻明白黄金福是过来向我道歉的。至于他为什么来?我还摸不清楚头脑,既然来了,我当然毫不客气,冷冷地说道:“是啊,你那晚喝得是不少。”
    “罗总啊,我确实也是认识到错误了,今天特意是过来道歉的。”黄金福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谦卑地说道。
    “黄总啊,你确实也做得太过了。你毕竟还在干着我们公司的工程,有你这样的乙方么?三天两头的到我这里闹腾。不论我给你的活多还是活少,你是不是干一个还挣一个的钱?你挣着我们公司的钱,还来打我,有这样么?”难得黄金福能这么老实地听我讲话,我把长期来的积郁说了出来。
    说完这些之后,我也不清楚黄金福为啥还一定要到我这里道歉,但我想这可能是公安局得安排。我本来就觉得自己就皮外伤无法彻底收服黄金福,还担心他后期还会来闹事,所以我赶快趁机再嘿唬两句。
    “不过,黄总,你可以注意。你来我办公室闹得这么多次我都有录音,而且还有人证。假如你再来闹腾的话,一次两次可能还没事,多了我就再治你个寻衅滋事罪,那可比你现在还厉害。”我担心黄金福日后还来闹腾,所以赶快再吓唬他下。
    “罗……罗总,再不会了,再不会了,那天也是喝了酒。”黄金福连连保证说。
    “行啊,黄总。我罗讯这个人是个性子有点急,有时候说话不太注意。不过我这个人是成人之美的美,不太喜欢找人别扭。如果黄总你有事好好和我商量,我其实是个很好打交道的人。这回的事,我连住院的医药费都一分没要你知道吗?你说,咱们关系走到如今这又怪谁呢?”我趁机赶快撇清三十万赔偿的关系,把我的高风亮节表一表。
    “对对,可能都是些误会了。”黄金福随声附和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要给我耍流氓,我也会给你耍流氓。你可能不会想象的到,我这个人脸皮厚得很,如果需要我可以非常地无耻。”说完我眉毛一扬,自负地望着黄金福,通过四目的对视我想让黄金福明白我到底是不是个软柿子。
    “罗总啊,我以后绝对会注意改正。以后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尽量配合好咱们分公司的工作。”黄金福说了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听就明白了,除了公安局强制要求外,黄金福来道歉,极有可能是担心资质被取消才来的。
    黄金福还不知道赵总已经把这起事件定义成了内部矛盾,市公司根本就没有取消他资质的打算。所以我赶快趁机再做做好人:“黄总啊,这个事情的发生背后原因很多,不说你也明白。我罗讯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还是尽快地把你的工程收了尾,这个事过去也就算了。”
    黄金福一听我没说停工或者资质取消的事,大喜过望,连连地又向我道了感谢。然后见我话也不多了,便恭敬地站起身来,和我道别离去了。
    黄金福走后,我轻轻地靠在椅子上,感觉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不论我挨不挨打,受了多少委屈,毕竟把黄金福收服了,至少在我的任期内黄金福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这才是最主要的。

    105,下一个是顾主任么?

    一次突发的袭击事件,顺势制服了黄金福。虽然也花了不小的代价,也有诸多的委屈之处,不过毕竟让黄金福不敢再来骚挠我,可以说去了一个心头大患。那么接下来收拾的人又会是谁呢?
    顾主任实际上到了8月份就到了可以转二线的年龄,按照公司的规定,可以征询当事人的意见,是选择现在就二线,还是选择到正式退休的年龄退休。当然,这时候还会征询分公司经理的意见,如果分公司经理极力地挽留,人力资源部会向老同志做工作。
    对于顾主任,我目前的心态是纠结的。顾主任是个老江湖,他是个非常老道的人。在他眼里,似乎能够看穿我的一举一动。我刚来平阳时,他就给过我一个下马威。我刚来平阳时曾经希望他能按时上班,并给他安排了些工作,他当时似乎觉得这难以接受,当时就甩给过我一句:“我不干了,你给公司汇报我要提前退居二线。”
    这句话就等于将了我军,但是却是真的把我给蹩住了。我当时刚来平阳,工作还没熟悉,所以他提出不干的时候,我还是比较紧张的。除了我怕耽误工作外,更主要的是我怕领导给我带上不善于团结同事的帽子。是的,如果我罗讯刚来平阳,就有老同志提出来提前退休,那么公司领导又会怎么看待我啊?只会认为我罗讯不会带兵,不然怎么我罗讯一去就有人退二线呢? 所以我刚来平阳,即便当时我对他并未有好感,肯定也是不敢让顾主任走啊。
    我对顾主任还是由衷地佩服的,他似乎就像我肚子里的一颗蛔虫,能够很轻易地就可以看穿我的心态,所以提出了退休之后,我就没再敢给他安排太多的活。而且我感觉他一样,啥他都能看透。然而后来随着工程的进展,我对顾主任的暗中操控非常反感时,顾主任此时反而绝口不再提退休的事了。
    到了再后来,公司人力资源部觉得顾主任快要到二线的年龄了,还曾宁打电话咨询过我的意见。当时我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大约是说留下来也可以,走也可以。其实这个态度已经是比较明显了,分公司经理如果不是明确说挽留某个人,而仅仅说留也可以,这就等同给人力资源部说这个人工作可有可无,那其实就是尽早退居二线的意思。
    然而我心内里倒是觉得我和顾主任配合起来还是比较搭的,我这个人办事有些抹不开面子,而顾主任则是善于唱黑脸;我这个人在平阳没有什么政府关心,而顾主任的人脉则很广;我平时政府拜访时话语很少,而顾主任则是很会侃大山……然而到了最后我就很少搭理顾主任了,因为我发现但凡分公司的事情由他来办,他就一定会以他的利益关系为出发点,找到机会就逼我就范。我自然感觉总是被算计,所以更不敢重用他,只好把他晾在一边。
    如今顾主任马上到了可以退居二线的年龄,我就可以顺势让他退休回家了,然而此时顾主任却出手了。顾主任似乎在上次赵总慰问时看透了市公司的软弱,在我刚刚处理完黄金福的打人事件案后,他却背地里去市公司上访去了。
    所谓的上访,当然是告我呗。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啊!

    106,被吓住的赵总

    黄金福的事情刚刚结束,我正忙于工程的收尾和验收,却突然接到了公司赵总的电话,让我回趟市公司。听口气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便急忙忙地赶回去。
    进了赵总办事室,只见赵总有些心神不宁地坐着,我连忙问道:“赵总,您找我什么事?”
    “黄金福的事请处理得怎么样了?”赵总问道。
    “处理完了。黄金福赔了周晓峰很多钱,然后到我那里正式道了下歉,就算完事了。具体周晓峰和他怎么和解的我也没管。”我如实回答道。
    “这就对了,他们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你作为负责人不能瞎掺合。”赵总还是老观点,我也懒得多解释,哼哈地点点头。
    “那个顾主任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也过来反映问题?”赵总有些惊慌地问。
    “顾主任?他来干嘛?”我一听很意外。
    “你啊你罗讯,你去了平阳才多久啊?就把队伍带成这个样子!”赵总叹了口气说:“他过来向纪委反应你的工作作风问题,说你搞一言堂,凡是听不进建议去,非要让分公司的工作都按照你个人的思路来,搞得上下不团结,里外有意见。”
    我一听心里就明白,这是顾主任落井下石来了,“上下不团结,里外有意见”,这个总结还有水平。顾主任这个人平时冷眼旁观不动手,往往是会到我最困难的时候背后给我下手,这是我这半年观察总结出来的。比如我越是开工程誓师大会的紧要关头,他越是建议我撤销会议,越是我开工着急的时候他反而把北关给搅和停工了。这次我是更被黄金福打了,他连忙趁机来告我。这不仅令我想起了毛 常教导的打歼灭战,这是关键时候置我于死地啊。
    “赵总,你别听他胡说。这个顾主任本身就有自己的施工队伍,叫林岳虎,他一心要给林岳虎揽工程,我没同意,他这才怀恨在心。”我顾不得多想,连忙解释道。
    “那我问你工程分配你有没有走正规流程?有没有暗箱操作。”赵总问道,看来这是顾主任告我的一个点。
    “我…….我走了啊。方案分配之前我和两位主任通过气,并且给市公司主管部门做了备案,不是什么暗箱操作,而且还开了工程誓师大会,所有的人都在,而且还签了保证书。”我矢口否认有问题,接着解释道“再说了,他本身就有施工队伍,我怎么和他多商量啊?一商量他肯定是给他的队伍揽活,让我怎么答复啊?”
    “你别解释这么多,事情可能真的是像你说的如此。然而人家就是告你搞一言堂,你怎么办?你说人家有队伍,你有证据么?人家现在还是分公司的主任,你再认为有问题也得和人家通气啊?”赵总说得也有道理。
    “这个顾主任马上就二线了,二线以后不用和他商量。这个人啊,典型地成事不行,搅活事厉害,起不了任何好作用,早点二线早点省心。”我一肚子牢骚地说道。
    “你说二线就二线,人家一天不到退休年龄就都是公司的正式职工。他主动要求二线是一个说法,分公司要求又是另一个说法,这是不一样的。公司现在规定,二线的事也要征求个人意愿,顾主任就是要求一直干到退休,你怎么办?”赵总为难地说。
    “操,这个顾主任。”我仅不住轻轻地骂了句。“我明白了,赵总,我…….我心里有数了。”我大约明白了赵总的难处,也不知道说啥,只好先表个态。
    “你啊,罗讯,脑子就是一根筋。这个顾主任还要告到省公司去…….哎,瞧你这个队伍带的。”赵总脸色有些发红,有些惊慌地说道。
    “没事,没事,赵总,我明白了。顾主任不会告到省公司去的,他自己也一堆烂事,他就是说说而已,闹大了他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我一见赵总被吓着了,连忙安抚起领导来。
    “我没时间听你说这些破烂事。我有些头疼,你自己看着办吧。别脑子一根筋!”赵总看来是累了,挥挥手示意我离开了。
    我连忙从赵总办公室里出来,赶快到人力资源部问了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力资源部的经理给我说,下个月顾主任就到了二线的年龄,所以最近就给顾主任打了个电话征询意见。人力资源部给顾主任说分公司认为他退二线可以,继续工作可以,让我们征询他的意见。顾主任一听好像是不太乐意,便立刻说自己还想继续干,然后又说他对最 阳的工作有些看法,要求和纪委书记谈谈,后来就不太清楚了。
    我听完心里便明白,我把顾主任凉了好几个月,现在人力资源部又问他是不是同意二线,他肯定觉得我是想把他弄走,所以干脆他就过来告我状了。上次赵总来平阳处理黄金福的事,赵总的一番表态让顾主任把市公司的软弱和担心看得很透,所以顾主任告状时不仅告了我的状,而且还趁机要挟了赵总。因为赵总过才说过,顾主任还要到省公司纪委去反映,这就是明目张胆地威胁赵总了。
    顾主任果然把赵总看得很透,因为我在赵总办公室里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焦虑与不安。是的,我们市公司的建设进度在全省一直排在后面,终日被省公司点名批评,假如再出现内部人员上访到省公司,那赵总的压力可想而知。
    看到赵总那副惊慌的样子,我心里有些暗笑。哎呦,不就是被人要挟过两句么,这算个啥,我罗讯在平阳,不是天天被人恐吓?别人要挟两句就怕成这样,你当初都没体谅过我罗讯被人打的感受么?
    107,重新发现顾主任

    回到平阳,此时的我已经处变不惊了。告我黑状我已经觉得不算事了,不过应对措施我还是要准备的。我首先想到的是给周晓峰打个电话,因为周晓峰贼得很,他一定有顾主任的黑材料。
    周晓峰接到我的电话,听我在含含蓄蓄地问顾主任有什么违规违纪的情况,他大约能猜出来又出事了。周晓峰是何等的聪明,他当即就说:“顾主任以前当国企一把手的时候,能折腾着呢,当初老风光了,折腾的钱老多了”。
    “那都是很早以前了,那现在呢?”很多年以前社会风气就那样,恐怕不太好抓到把柄,我又问道。
    “现在嘛?顾主任现在还在其他公司担任顾问呢。”周晓峰想一会,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国有企业在职人员是不准再担任顾问的,顾主任好像现在还在好几个单位当顾问呢。好像是卖酒啊,家具啊什么的都有,要不你看看他下午都不来上班。”
    “哦,哦,行,我知道了。”说完我电话就挂了。行了,我心里有底了。现在中央八项规定以来,已经明令禁止国有企业在职人员在外兼职,这一点就是违纪的行为了。有这一点我罗讯就不怕他再闹腾了。
    除此之外,我也在反思自己,为啥陷入反复被人告的境地?的确是自己太年轻,太轻狂,太没经验,太不圆滑。自己就是搞技术的工程师出身,脑子虽然好使,但是性子不行,或者说情商不行,说话办事太急躁,凡是过于追求效率,讲话很直白,所以很容易得罪人。就像我老婆常说的,你罗讯说话就不能慢点,整天说话就像是和人吵架一样,别人不烦死你了。是的,我自己觉得也是,自己文邹邹地带个眼镜,有一副清高的知识分子形象,或许在现实中连我自己都想扁我这种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顾主任上访的事很快就在平阳又传开了。郝主任到我的办公室来安慰我:“这个顾主任也真是,他还不嫌平阳分公司乱么。罗总,你也想开点,以后做事小心点就是了,再说了,人正不怕影斜,让他告去呗。”我自然理解郝主任的好意,连忙说我以后小心就是了。
    另一个反应比较强烈的是周晓峰。他后来搞明白原来顾主任是去告我了,也连忙来到我的办公室,他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义愤填膺地说:“这样人的不能留啊,你都不知道顾主任他坏多少事了。我们干这期工程容易么?他还在背后瞎捣鼓。”
    我面无表情地对周晓峰说:“行啊,我心里有数。既然市公司赵总这么表态,我这边还挺难办,更主要的是二线的事按照公司规定还是要征询个人的意见。”这等于说我委婉地拒绝了周晓峰。
    我自然明白很周晓峰的想法,顾主任和他不对付,如果能趁机搞走顾主任,对他是极为有利的。而此时的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傻,或者像赵总说的那么一根筋了。我对顾主任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我的想法变了。
    对我来讲,顾主任能不能帮我干好工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成为遏制周晓峰的重要力量。平阳的工程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工程进展对我已不是最大的问题,遏制周晓峰一家独大这才是我重点考虑的问题了!
    108,重新启用顾主任

    顾主任如果肯给你帮忙,他的能量是很大的,而且他有郝主任比不了的特长,善于唱黑脸。他资格又老,谋略又深,这些队伍对他都有忌惮,这其实正是我在平阳所缺的。顾主任无非是倚老卖老,一开始没太把我放到眼里而已。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你顾主任瞧不起我可以,但我罗讯瞧得起你行吧。
    我很快转变了态度,在办公室再次遇到顾主任,便主动打攀谈起来:“顾主任啊,最近忙啥呢?我听说您下个月到了二线的年龄了,您怎么打算的啊?”
    “我肯定听公司安排啊。罗主任你说呢?”顾主任才不直接说他的想法呢,反而是让我表态。
    “哎呀,顾主任,您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对平阳分公司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哪能走呢?我刚来平阳,还需要您扶上马,送一程啊。”我想你顾主任也不用套我的话了,我直接把你恭维到家算了,我狠狠地拍了一通顾主任的马屁。
    “罗主任,你说咋弄就咋弄呢。咱作为同志,肯定以公司的大局为重。”顾主任听我这么一讲,露出了洋洋得意的微笑,我觉得那是胜利者的微笑。而且他对我的妥协没有觉得意外,这几句话张嘴就来,一切那么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行啊,顾主任。你也知道分公司事一直都很多,我这个啥脾气你也知道,说话直来直去不绕弯子,你最近帮我干两样事情。”我也丝毫没有什么尴尬,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的心态都心知肚明,也不用那么假客套,按照我的脾气我直接就给顾主任安排活了。
    “咋不行呢。”顾主任是吃敬的,我前面的几句马屁拍得他很受用。
    “第一件事还是那个换办公室的事。前期我答应周晓峰搬到党校去,那是因为他替我挨了打,我觉得欠人情才答应的。我看你一直有意见,其实那个地方我也不太满意,所以还得麻烦您尽快再找个地方。”时局一变,我立刻取消了答应周晓峰的承诺。
    “考虑到以后的安全的问题和咱们公司的形象,新办公室最好在政府办公的地方,而且不能和任何施工队伍有瓜葛。我们要和施工队伍保持距离,这个我想您都明白。” 考虑到我怕再次被顾主任算计,我特意又嘱咐道。
    “这个事我让郝主任办过,但是这种地方不好找啊,还得您亲自出马办啊。”说完后,我还不忘恭维顾主任几句。
    “行啊,我这两天出去找找。我再问下平阳县招商局的局长,看看他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推荐下。”顾主任能量大着呢,一张嘴层次就不一样,立刻到了招商局长这个层面了。
    “另一个事,是工程也快收尾了。验收的事情您忙着给盯下,这期工程比较急,所以质量上更要好好把关。具体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问一下监理。”让顾主任抓验收,这是赋予他权利了。顾主任老谋深算,他抓验收还不把这些队伍都给收拾死啊。
    “你放心,罗主任。咱干工作一定以平阳的荣誉为重,一定不能让平阳的工作掉下去。”顾主任马上表了表态,应该说,说得还是相当中听的,因为他知道我是一心做出业绩的。
    顾主任高高兴兴地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想:顾主任啊,顾主任,不知道一开始是我不尊重您,还是您尊重我,才搞得那么僵。我当初也确实是一根筋,何必遇事都非要硬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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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9,出手不凡

    过了几天,顾主任传过话来。他在县供销社的楼上找到几间办公室,原先县旅游局、农业局啊这些单位都在上面办公。最 阳县盖了一个新的办公写字楼,平阳县经济不发达,这个大楼招商招得不太好,所以这些单位就都搬到那个大楼里去了。这样,现在的供销社大院就空了一层房间。
    听顾主任这么一说,我便立刻坐着顾主任的车赶了过去。这个供销社的大楼在平阳县北关的一条主干道上,门口有一个伸缩门,旁边有个传达室,进去后有个不算小的院子,估计能放十辆车,旁边还有个花坛。供销社的大楼就是老式的砖混楼房,共有三层。外面看着普普通通,进去后感觉挺干净正规。正对入口算是个屏风吧,屏风后面便是楼梯,顺势走上去到了三楼,走廊两侧就是一个一个的办公室。
    楼上个别房间的门还没锁上,我们就进去看了看。我除了看看房间的格局外,还要再看看装修的成本多大,市公司能否批复预算。进到房间里一看,都是普通的单间,大约20平米,刚搬完家不久,地上有些碎纸,墙上还有些地图和宣传画。我重点看了下地面和天棚,瓷砖地板还挺干净,不用再重铺,吊顶也比较新,也就是说搬过来只需要重新刷一遍墙就可以了,装修预算会很低。
    政府单位,有大院,能停车,有门岗,安保好,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即便这种旧旧的感觉我也喜欢,显得庄重而又沧桑的感觉。我看了很满意,比我现在哪个宾馆好多了,我那个办公室都快成了对外服务窗口了,谁想进就进啊。而且对面终日回荡着“五元五元,每件五元!”的大喇叭和暴烈的的士高音乐,我甚至都怀疑我来平阳如此好斗都和这些噪音有关系了。
    但是按照我的性格我不会立刻答应。我对顾主任说:“挺好的,但是办公室毕竟似乎大家办公的地方,我还要征询下其他人的意见”。我就又抽空带着郝主任和李朝过来看了一下,然后让郝主任打听下里面有没有猫腻。郝主任很快就联系到了这个县供销社办公室主任的同学,原来顾主任当国企老总的时候和供销社的一把手关系很好,所以年租金稍微高点,其他的啥问题。租金再高只要在公司的办公标准以内就行,而且是公对公签合同,不公饱私囊就没问题。我听完郝主任汇报的消息,便放下心来。
    第二天我见到顾主任,便又恭维起他来:“顾主任您看您,不愧是老将出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不得了啊。你看着这办公室租的,达到了了别人有难易企及的水平。”
    顾主任得意地说:“这都是小事。”然后话锋一转给我说到:“罗主任,咱们搬过去后,就得好好地收拾下,新地方要有新气象,万一政府来领导拜访的话,我们也不要显得太寒蝉,这是个企业形象的问题。”
    我完全没有戒备顾主任的提议,我当时只是觉得顾主任说得很对啊,我连忙应和道:“对,对,就得好好收拾下,现在就像个宾馆的接待处,一点不像个国有企业的办公场所。”
    “对,我觉得是这样,罗主任。我看了一下,现在这个办公室的办公桌和柜子都是宾馆自带的,咱们搬了新办公室里还缺一套新家具。”顾主任见我说好,连忙顺着我的话往下说。
    此时的我心中暗惊,完了、完了,又上了套了,顾主任肯定又要给我推荐办公家具。我此时呆望着顾主任,一直不知道该说些啥来。
    “罗主任,咱们城北有个家具城,里面的家具是物美价廉。老板是我朋友,还能给咱们打个折。我看好一套家具就挺好,咱们啥时候去看看。”顾主任趁我还没缓过神来拒绝,果然又熟练地搬出了老的台词,老板又是他朋友,而且还是能够打折。
    “顾主任啊,新办公室我们是需要新的办公家具。但是现在中央抓四风,办公都要从简,不能超标啊。而且办公家具都是公司综合部集中采购,分公司没有自行采购的。”我缓过神来后,慌忙为难地说道。
    “哪里都是买,而且平阳买的还便宜,分公司还能解决不了一套家具么。实在不行,我自己掏钱给你置办了。”顾主任底气十足地说。
    我一听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我不同意,他自己也会把家具整到新办公室去。我操,这不是强买强卖么?可又一想来,顾主任办公室租得也确实令人满意,新办公室也真的需要办公家具,我也就别像以前那么计较了。不过我担心万一他拉一套巨贵的家具来,那可不麻烦了,得了,还是我亲自去趟,专门找个便宜点的家具,这样市公司也好批复啊。
    “这都是公司的事,不行咱们现在就过去趟?” 我脑子一转,迅即决定立刻赶过去定死一套便宜货,以免顾主任趁我不留神私自订上一套贵家具。
    顾主任很快拉着我到了他说的那个家具城。家具城倒是挺大,也很气派,我再次有种被黑导游领到购物所的感觉,警觉地环顾着四周。索性平阳毕竟是个县城,东西倒也不贵,应该说顾主任除了喜欢替我操心做决策外,办事办得还是挺有水平的。我特意挑了个一张很小的写字台,外加一套沙发茶几完事。
    顾主任开车送回我办公室的时候,又特意给我说:“这个家具我让人先送到新办公室。你放心,如果市公司不给咱们解决这个费用,我个人来买单,我也不差这个钱。”
    我心想顾主任这是怕我后期再反馈,执意把家具先送来啊。所谓用人不疑嘛,我也不用像以前那么固执了。我连忙点头说:“行啊,不怕丢的话,你可以先放到新办室。”
    顾主任接着说道:“我下午还有点事,就不去公司了。”然后把我放到路边,只见一脚油门,顾主任开着他的越野车绝尘而去。
    看着顾主任远去的车影,我心里说:顾主任啊,顾主任,佩服啊佩服,你真是出手不凡。我罗讯在你面前就像是小学生,这一次又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啊。

    换办公室的事很快传到了周晓峰哪里,周晓峰悻悻地说,“那旁边就是个洗脚房,老乱呢。”我没搭理他。

    110,大军的逆袭
    此时已是7月下旬,工期的尾声。然而对于我来说,还有城关镇的三个村还没有开工。本来我想继续找张书记去协调,然而突然遇到黄金福的打人事件,后续又忙于解决顾主任的问题,我就没再顾得来去找张书记。没去找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听说这个霸道的张书记很快要调走,既然前期张书记对城关镇的工程这么有意见,我打心眼里也不想去碰这霉头,就想不如再等等。
    到了7月底的时候,我打听到张书记果然调走了。原因就是像前期传言的,县政府领导班子换届,他由于民意太差落选了副县长,而他这人又个性张狂,新的县府领导都有些怵他,所以不如就让他挪个坑了。这次还把他直接挪出了平阳县,去市里的一个开发区当主任去了。
    新来的城关镇书记姓韩,是从另一个乡镇来的。听说韩书记这个人比较稳,要好沟通些。对于城关镇的工程我没有再去找顾主任,因为他上次的一句“擦屁股的事我不干”让我觉得他太看不起我。所以呢,我还是想着自己先独立办办,省得让人看扁了我。正当我想办法如何和这个新来的韩书记建立联系时,大军又来了。
    这次大军来到我的办公室,显得神采奕奕,进了我的办公室就朝我说道:“罗哥,城关镇的事我搞定了。你知道不?城关镇换书记了,新来的书记对我可好。”
    我知道大军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混混,故意激他说:“大军你这么厉害,赶快开工啊。省的急得我要命啊。”
    “真的罗哥,我不骗你。你赶快让郝主任下午和我一起再去看看现场,城关镇会安排管区书记帮我去协调村里。我来就让你给郝主任说声的。”大军倒还真的不怕去现场,一口答应了。
    我见大军不想是说瞎话,大感意外,连忙问道:“真的,假的?大军,你别开玩笑。郝主任如果去了白跑一趟的话,你请他吃饭啊。”
    “这还有假么,我来就准备下午拉着郝主任去的。我都亲自见过这个韩书记了。”大军一激动说起话来就吐沫横飞。
    “什么?你认识新来的韩书记?”我听了惊掉了下巴,因为大军就是个北关的混混,诈个钱闹个事可以,政府的关系他根本搭不上边啊。
    “真的,罗哥。还是城关镇的人主动找的我,通说后期还要成立什么公司呢?”大军兴高采烈地说,但是好像他自己也有些不解。
    大军这么一讲,我脑子突然一闪,立刻对大军问道:“大军,北关是不是最近要拆迁?”
    “对啊,听说下半年就要拆掉北关的老棉厂,而且还有几条老街要拆了。”大军突然被我问的摸不清头脑。
    “哦,这样啊。成立公司?搞不好以后还得叫你军总了啊?”我听大军讲完,我凭直觉大军说的是真的,而且也验证了我的推测,大军这个混混还真的要咸鱼翻身了。
    平阳比较穷,房地产开发得比较慢,而市区的拆迁早就如火如荼了。房地产开发前期最难的就是拆迁工作,特别怕像大军这样的混混做钉子户,后来就演变成了一个常规的套路:政府出面,开发商出钱,把拆迁工作通过招标委托给社会上的拆迁公司。这些拆迁公司往往就把当地混混招募进来,这样不仅消除了拆迁阻力,还能帮着拆迁工作做老百姓的“思想工作”。
    我一听大军说成立公司,我本能的就想到了拆迁的事。大军是北关知名的混混,平时就以闹事讹钱为生,所以政府要开发北关的房地产,首要地就是先搞定大军这样领头闹事的人。
    “啥?我当不了老总,呵呵。”大军被我这么一恭维,还到有些不好意思来,他当时还居然有些腼腆地笑起来。“这是真的,罗哥。城关镇的人专门找的我,我还去了韩书记办公室喝过茶呢。”
    城关镇的人找过大军,我倒觉得有可能,至于韩书记请他这个混混去喝茶我觉得就言过其实了。大军这个人就是爱吹呼,十句话一半都是吹牛皮的,我自然不会全信。不过大军这次说有鼻子有眼,看来城关镇复工的事就指日可待了,于是我便安排郝主任跟着大军去一趟,看看村里是否同意。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郝主任回来了。他也很惊讶地给我说,是真的,城关镇的包片管区书记真的陪着一起去了,而且还亲自做了三个村书记的工作,要全力配合。
    我听后心里暗自高兴,这下子局面又柳暗花明了。前期顾主任、林岳虎、周晓峰都认为城关镇难搞,想看我的笑话,大军这次还真的吊丝逆袭了啊。

    111,周晓峰的威胁

    到了7月底的时候,此时我来到平阳半年多了,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交锋,我终于有了一种站稳脚根的感觉。我接连整走了丁海涛、周明华、齐秀珍、设计员小鹏,将核心岗位都换成了新人,然后又收服了黄金福,并向顾主任做了妥协,如今大军如果能再搞定城关镇的遗留问题,那么我的心事就只剩周晓峰这个最大的威胁了。
    经过了半年多的事情,我对周晓峰已经有了比较透彻的了解。周晓峰不愧是成功的商人,他既会玩心计,还会装糊涂,不停地闷头发大财。正当我开始敲打他时,黄金福的意外打人事件又把我们推到了一起。然而周晓峰终究改不了商人的本性,背着我私自和解并且独吞了巨额赔款。此时的我觉得我已经不欠他的任何人请了,我又可以向原先打算的那样向周晓峰施压了。
    这也是我向顾主任妥协的原因,我后来明白周晓峰远比顾主任有威胁。顾主任虽然老谋深算,但是他不具备架空我的能力,因为他既不懂电脑,有没有自己的队伍,仅仅是干扰而已。而周晓峰则不是,他要比其他任何人都危险百倍:
    1,周晓峰不但在工程上占据了60%以上的份额,他在运营方面也占了60%以上的份额。因为平阳分公司的运营业务由科信公司和的业务。而科信和赛维两家公司承接,其中科信份额约占60%,并且科信公司就直接转包给了周晓峰。
    2,工程验收是需要运营部门的人来验收的。然而周晓峰由于垄断了科信的运营业务,所以基本就是他们的人来验收,最后就成了他给他自己干的工程验收,如果管控不好,验收就成了形同虚设。由此也看出,周晓峰布的局有多大。
    3,周晓峰的人遍布整个分公司。前期的周明华居然是负责财务的报账员,齐秀珍和他也有若隐若现的联系,此外以王大成为首的运营人员坐了满满一屋子,像郝主任说的“茶叶都被他们喝光了”。周晓峰和李建成又终日泡在我们分公司,所以我到后来都怀疑这是国有企业,还是他的私人公司了。
    4,周晓峰业务能力很强。在我们公司一成立就和我们公司合作,他不仅懂电脑,而且比分公司的任何一个人都熟悉我们公司的业务流程和操作规范。在业务知识方面远远地把其他人甩在后面,我都很担心被他糊弄,因为我的业务也没他懂,好多时候还要向他请教。
    我想这也是周晓峰为啥喜欢装糊涂,是因为周晓峰他具备如此大的能量和垄断地位,所以他潜意识里几乎把平阳公司当成了他的私人企业。当我把施工份额给他时,哪怕给他再多他都不会太领情,因为他觉得这些东西好像都应该是他的,反而觉得我把其他队伍引进来是在分他的肉了。
    俗语说“恩多必成仇”,占公家的便宜占太久了,仿佛公家的东西就理所当然是他的了,让他别占公家的便宜都会恨你。这都是什么样的逻辑,以前公司的管控又是何等地软弱。当我清醒地看到这一点时,我又是多麽的寝食难安,我自觉自己势单力薄,所以频频拉拢顾主任,让他帮我遏制周晓峰。
    我很快让顾主任去抓验收,因为我知道他能搅和事,能厚着脸皮对工程质量说不,这正是我需要的。当然我也知道顾主任对验收规范一窍不通,所以我一再嘱咐他,验收还需要监理把关,他只要不明白的就找监理。
    此外对于周晓峰垄断着科信的运营工作,并且可能会出现周晓峰的运营人员验收周晓峰所干工程的情况。我特意又把科信的刘伟叫过来,让他亲自陪顾主任一起去现场验收。因为周晓峰虽然垄断了科信的运营业务,但是刘伟是科信派驻在我们公司的负责人,周晓峰的人马名义上还要服从刘伟的管理。所以我给刘伟强调,他必须亲自上阵,禁止周晓峰的人参与验收。
    我丝毫不介意周晓峰独吞了赔款,这不仅让他独自背负了黄金福的仇恨,而且还让我卸下了心理包袱,我可以再度向他开刀了。平阳就那么大点地方,交往久了每个人什么样子大家心里都明白,周晓峰的所作所为和口碑大家都有数。所以我现在稍微地暗示一下,大家就都不约而同地向周晓峰使起劲来。

    112,顾主任的验收

    周晓峰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然而此时我也有了我的底气:1,办公室核心的人员我都换光了,至少在核心层面都是我的人了。2,工程都已基本结束,平阳的业绩已经名列前茅,我已全无考核压力。3,周晓峰虽然施工质量很好,验收方面找不出他什么质量问题,但是他自私更改了电力配套的设计,我可以以没有设计会审为由拒绝验收。4,即便验收这一关过了,付款的时候还不得我先签字么?如果我不签字,我硬拖也能把他给拖死。
    想到这里,我心里多少踏实些。但是验收挑毛病、拖延付款等一系列的手脚是不适合我这个一把手冲在前面亲手操办的。更合适的策略自然是我躲在幕后,授意其他人按照这个套路来设置障碍,周晓峰受不了的时候自然就会主动来找我,我那时就看他悔过的态度来酌情处理了。对于这个唱黑脸的代理人角色,顾主任目前是最合适担任的,因为他素来看不上周晓峰,这还省得我去暗中授意。
    顾主任业务不咋懂,但是折腾人还真是挺有一手。自从让他抓验收,他就把老监理叫着。那个老监理本身就滑头得很,以前和他关系暧昧,这次他们又合作了起来。监理整理出要验收的清单,然后就通知施工队伍(也就是周晓峰)配合验收,顾主任所谓配合验收首先是派车接送,中午安排好饭局。
    就这样,顾主任每天半上午就让周晓峰开车拉着他和监理、刘伟去施工现场。顾主任先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数落一番周晓峰的质量问题,中午再挑个饭店让周晓峰安排饭局。顾主任和这个刘伟都是酒晕子,边吃边喝到半下午,然后再晕乎乎地去一下周晓峰的工地,然后再逮住周晓峰的工艺一顿批,然后就回去睡觉了。
    这个验收被顾主任这么一整,那是过得老滋润了,挣得周晓峰叫苦不迭。这么验收了两天,周晓峰禁不住到我这里发牢骚:“罗总啊,这个验收得抓紧啊,中午招待吃喝都没问题,验收的速度得快点啊。照这个样子到年底也验不完啊。而且这个刘伟老晕了,他怎么还把验收的照片都给弄丢了,老耽误事了。”
    我听后心里明白,连忙故作惊讶地说道:“是吗?晓峰,怎么验收的照片还丢了么?你等我问问什么情况。”
    等周晓峰走后,我给监理打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还真是如此。原来这个刘伟也是个大晕瓜菜,验收的时候光惦记喝酒,结果把验收的照片不知道怎么搞得全弄丢了。照片丢了其实无所谓,再验一次补拍就是了,但验收人员接受施工队伍的吃请这是不合规的,严肃点讲这是违纪的。所以我电话里又给顾主任提醒道:“验收抓得严是应该的,但是酒就要少喝了,现在八项规定这么严,咱们分公司都下了禁酒令,别惹了麻烦。”
    顾主任似乎不以为然,还是我行我素。然而很快,另一场突发的事件降临了,接下来发生的事件是那么的突然,又是那么地令我震惊,我甚至都有些害怕了。

    115,工闲期的新一轮遴选

    这一期工程眼看要结束,马上会进入工闲期。前两年是公司的大发展时期,合作的队伍一拥而上,良莠不齐。目前工程基本收尾,公司便开始重新招投标遴选合作队伍,主要将前期参差不齐的施工队伍梳理下,该扩大份额的扩大份额,该淘汰的淘汰。
    每个区域合作队伍遴选的时候,按照公司的规定,分公司负责人需要向评标小组的人员阐述前期各区县内合作队伍的表现。周晓峰自然信息灵通,虽然知道我最近在疏远他,但是他依然还是给我来了电话,希望我能推荐下运通公司。对于周晓峰我虽然当时比较烦,但是他的能干是不可否认的,在这种重大的事情上,我是不会给他使绊子的,毕竟他是主力的合作方。所以我当时说了句:“行啊,没问题,干得好自然份额多啊。”
    对于这样的招投标和遴选,区县分公司的评价和阐述到底能起到多大作用,谁也不清楚,我只能说呵呵了。但是既然流程这么规定,咱就按要求来执行呗,既然也没有领导给我相应的暗示,我就按照自己的印象做了如下的评价:
    1,对于周晓峰所在的运通公司,攻坚能力强, 工作效率高,工程质量优,但是有时会自私更改设计的情况。份额有些过大导致其他公司颇有意见,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平阳县的主力合作队伍,必须保留。
    2,对于郭玉刚的队伍,他离开平阳后几乎没再和我联系,特别是我被黄金福打了之后居然置若罔闻,甚至连个慰问的电话都没有.这让我后悔当初缺少经验教训,用错了队伍,这类赚了钱就走的过客型队伍尽量少用啊。我给他的评价是,不熟悉平阳当地的情况,工程建设吃力,质量也一般,建议退出。
    3,对于利盛公司,下面挂靠的队伍其实有黄金福和林岳胡两只队伍。如今时过境迁,周晓峰已成了我最大的威胁,我已经不能再去计较以前的旧账了。我的评价是:虽然不太服从管理,但是攻坚能力较好,工作效率还可以,工程质量优,建议保留。
    4,对于运营方面的工作。目前是科信和赛维两家,科信分包给了周晓峰,赛维分包给了朱俊良。平心而论,朱俊良是常年干运营的,经验丰富,水平很专业,他们的缺点是他们不仅给我们公司干,同时还给另一家公司干,显得一心二用。而周晓峰的队伍干运营则是半路出家,经验不足,技能很一般,而周晓峰的目的其实是为了给他的工程验收行方便的。所以我的建议,两家都予以保留,形成竞争态势,但是由目前大约6:4的市场份额,改为5:5平分。
    遴选完毕后,我又在市公司呆了两天。最令我惊喜的是8月初公司新分给平阳一名大学生——小赵,这给平阳分公司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也让我多了一个可靠的人去处理核心事务。
    此时的我,开始做下半年的工作打算起来: 先搬个办公室,我再搬个家,让分公司核心部门和人员彻底和周晓峰分开。然后再人员分工上,政府关系上依靠顾主任,基层协调方面依靠郝主任,运营方面依靠刘伟和朱俊良这个主管,工程建设方面让新来的小赵做我的项目经理。我这样就基本控制了局面,而且业绩上也会有保障。
    想到如此,我信心满满,甚至都开始打算下半年搞几个课题研究,争取在国家核心期刊上发表篇论文起来。就在我踌躇满志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顾主任的电话,顾主任在电话里给我说了句令我惊愕不已的话:“罗主任,我不干了。我马上转二线,明天就不来上班了……”


    116,没有送别的离别

    正如网友讲的,我目前在平阳似乎渐入佳境,我甚至开车的时候经常想如何让顾主任多帮帮分公司的忙,多解决些难点。然而他突然提出二线的电话着实令我感到巨为惊讶。我记得当时我接到顾主任电话时我正开车去市公司,听到这个消息后,我连忙问了句:“顾主任,这是怎么回事?”,然后我急火火地把车开到路边停下。
    “我不干了。我现在刚有了孙子,得回家看孩子,我马上转二线不干了。”顾主任的话不仅让我意外,而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深知周晓峰暗中操控分公司工作,目前我真的是很需要顾主任给我镇场子。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竭力挽留,我话说得都有些乞求了:“没事啊,顾主任,家里需要看孩子也无所谓啊,您只上半天班就行。我这人又好说话,再说反正您年纪也大了,不用坐班,平时在家呆着,有事您过来帮忙就是了,也没必要现在就二线。”
    “我孙子还小,我真的不干了,我退二线的事你先报给人力资源部,手续我会补一下,明天我就不来上班了。”顾主任把话说得很绝,没得挽回。
    顾主任二线的事不仅突然,而且还显得仓促,他要求第二天便不来上班了。这不仅令我感到蹊跷,我下意识里感觉他被人威胁了。顾主任的话既然已经说道这个份上,我已经不好强言挽留,只好说道:“顾主任,事情来得太仓促,您再考虑考虑,我明天就去平阳,咱们当面再聊聊。”
    “不用了,罗主任,以后有什么事,你还可以给我安排,但是我明天就不来上班了。”顾主任还是在重复马上不再来上班的决定,而且随即把电话挂了。
    此时的我坐在车里,一头雾水,我凭直觉顾主任被威胁了,而且很可能被周晓峰威胁的。顾主任这么的强势,怎么会落得如此结局,这让我大为意外。我稍微缓过神后,便给郝主任打了个电话。他似乎对顾主任的突然离职也很意外,我见他也没有任何头绪,便让他出面再挽留下,然后再帮我打听下背后的内幕。
    我随后匆匆地处理完市公司的事情,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平阳。到了平阳后,在办公室里已经见不到了顾主任,他已经收拾完了东西,再也不露面了。我到了平阳又给顾主任打了电话,他似乎不愿意接了,我只好再让郝主任和他联系,顾主任的解释还是要看孩子。
    又过了两天,我实在看不到顾主任的影子,便让郝主任再约下他,我们以送别的名义去看看他.结果又被顾主任一口回绝了,他说他感冒了,病得很厉害,最近不宜见人。我只好打电话再次要求给他送个行,因为我知道顾主任爱热闹、爱喝酒、也爱面子。谁知道这一个欢送宴的要求也被顾主任拒绝了。所有离开分公司的人,我都安排欢送过,唯独顾主任,说走就走,连一顿饭的机会都没给。走得那么突然,离开得那么决绝。
    对此感到意外还有市公司的赵总,因为顾主任刚去告过他,并且还威胁过赵总,说要向省公司反应问题。赵总是被吓着了,他当时还对我说起过“他主动要求二线是一个说法,分公司要求又是另一个说法。”也就是说,如果想让顾主任离开,最好是他自愿,而不是分公司把他整走。
    然而,赵总肯定没想到我很快就实现了赵总的设想,我对赵总说:“顾主任二线了,是他本人自愿的。”赵总瞪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定在想我罗讯能耐好大啊,前几天顾主任还闹着要留下,如今就真的自愿离职了。他听了之后将信将疑地说道:“真的么?罗讯,你过两天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退二线。”
    看得出赵总到如今都不敢相信顾主任这么快就如他说的“主动要求二线”了,所以还想等几天确认下消息是否属实。我明白赵总的疑虑,然后直接对赵总说:“不用等了,我挽留了很多次,顾主任还是执意二线了。我感觉他…….他似乎被人威胁了。”
    被人威胁?!我估计赵总听了这句话更加没想到。因为剧情发展得太快了,像赵总这样没有在基层磨炼过的领导,哪里能认识到基层的残酷。我知道赵总需要花时间去消化这如此跳跃的剧情,我起身边从赵总办公室告辞了。
    顾主任就这么走了,我到如今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一面。
    在平阳,有两件事情很蹊跷,我到现在都没能得到准确的细节,一件就是城关镇当初为何突然被停工,另一件事就是顾主任为何突然离职。事到如今,我终于解开了我一直想不通的谜团。

    117,传说中的内幕和逼宫戏

    在我眼里如此强势而又权诈的顾主任就这么突然离去,这是多么地令人唏嘘。我料想是受了人的威胁,又有难言之隐,便授意郝主任去打探消息。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说平阳县城本身就不大,郝主任也是在这里摸爬滚打一辈子了,所以很快打听到了内幕。鉴于办公室还有好多周晓峰的下属,郝主任没有急于在办公室向我汇报,而是下了班叫我去了个小店吃饭。边吃边聊,郝主任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我。
    首先是城关镇为何停的工?果然是顾主任在背后捣的鬼,而那个给原来的张书记下命令的神秘人又是谁呢?是平阳县的政协 。顾主任比张书记大了十多岁,虽然和那个张书记并不熟,但是顾主任和这个政协 很熟,而这个政协 ,则是当年提拔张书记的贵人,形同恩师。
    顾主任眼见我当时要把城关镇的工程搞砸,正想等着我求他和林岳虎时,谁知我最后想出了釜底抽薪的计策,要采取临时方案来应付。顾主任一气之下便找了他以前的哥们——这个政协 大发牢骚。估计牢骚里没说我的什么好话,类似于独断专行,从外地引进队伍,又把工程交给北关的混混,搞得乌烟瘴气,最后再盖个影响招商的帽子。
    那个政协 听了肯定上火,外加又和顾主任很熟,所以就直接抄起电话便给原来的张书记打了电话。这个政协 既是现在县府的领导,又是张书记的恩师,所以被这个政协 一顿教育后,张书记便立刻把我们公司的工程给停了。这就是后来传言的“上面有个神秘的领导把张书记骂了一通”。
    顾主任暗中捣鬼的事肯定做得很小心,首先毕竟他还是我们公司的人,传出去会显得吃里爬外,其次他这么一做反而会把大军的工程也给停掉,会无意中又得罪大军和武哥。所以顾主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非常地保密。然而要想人不知,还是要除非己莫为,这个事情的内幕最终还是被周晓峰打听了出来。周晓峰本身就是县府停薪留职的,他也有很多的眼线。
    现在也搞不清楚周晓峰是早就打听出来了不说,还是他是现在才打听到的。总之,周晓峰的如意算盘是让顾主任到了年龄便退居二线,这样再次为他垄断工程清除障碍。无奈顾主任自己进行了上访,居然把公司领导给吓住了。然后周晓峰便暗中怂恿我能主动干掉顾主任,不料此时的我已经早已警觉。我不但没有向顾主任下手,反而突然和顾主任和好如初,并且联手抓起验收来,这样的变局让周晓峰极为被动,他便紧急制定了赶走顾主任的方案。
    原想借我之手赶走顾主任,如今周晓峰就要亲自操刀,他的计划一定是很周密的。按照我对周晓峰的了解,他一定和李建成进行了反复的推演。周晓峰首先向大军他们放出风来,是顾主任当时捣得鬼,是顾主任让张书记出面停的工,是顾主任让大军他们很没面子。周晓峰随后又怂恿大军和他一起去找顾主任算账。
    大军此时已经明白了城关镇停工的内幕,但是他也已经看不惯了周晓峰的所为,所以大军最终也没有跟着周晓峰一起去找顾主任算账,而是他自己去找了顾主任。当他当面问顾主任是不是他找人把城关镇的工程搞烂时,顾主任一口一个“哪有,没这事。”的否认,不过顾主任那时已经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与此同时,周晓峰和李建成也趁机堵住了顾主任。一个版本说是在顾主任家里,一个版本说是在一个饭店的单间,总之周晓峰早就派人打探好了顾主任的行踪,然后和李建成过去堵住了顾主任。由于在场亲历的人并不多,所以我如今都遗憾没能了解这幕逼宫戏的精彩细节。但是我相信每个细节周晓峰都是做了精心策划的,里面的对面和语句如果能录下来绝对会是经典的桥段,只可惜当时没有。
    但是根据后面的传言我能猜出当时的套路,周晓峰但是是来软的,李建成是来硬的,他们软硬兼施,一文一武。周晓峰当时动情地对顾主任说:“顾主任,您以前就和我爸认识,我从小就一口一个顾叔叫着您,您怎么现在不但不支持我的工作,反而处处暗中使绊子。您先是把北关工程给搅黄了,后来为了干工作我的家都被人砸了,如此屈辱困难的时候,您做长辈的非但不帮我,还在在旁边看热闹。如今验收的时候,我们每天都好吃好喝地招待您,您却是横挑箅子竖挑眼,处处为难我们。”听说当时周晓峰说着说着,还掉了眼泪。
    而此时的李建成则是唱黑脸的,他当时就数落顾主任的不是。他大骂顾主任做人不厚道,从他当年干国企一把手的丑事,到现在还违反党纪在外兼职,到如今整天在外吃喝,不仅终日吃喝,而且还不办事。说到激动的时候,李建成还给顾主任拍了桌子,那气势让人感觉,如果顾主任继续这样干下去,他能冲上去揍顾主任。
    顾主任此时一看,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再干也没啥意思了。其实顾主任早就想回家看孙子,单位工作事就多,他又不会电脑,还不如退到二线,光拿钱不来上班多好啊。他如今拒绝退居二线,很大程度上也是意气用事,大家包括你罗讯不都想让我走么?我就是不走!
    然而事到如今,周晓峰和李建成撕破脸皮来逼他,大军也对他有意见,而我罗讯虽然目前向他示好,但未来未必不会秋后算帐,所以顾主任干脆激流勇退了。顾主任是个爱面子的人,当年他是那么的风光和牛逼,如今如此的落幕自然觉得不光彩,所以不愿意多露面,直接要求直接告老还乡,拒绝一切欢送活动了。
    叱咤风云的顾主任就此退休了,如果说何以如此唏嘘,很大程度上顾主任是败在了时代的发展上。他毕竟年龄大了,不懂电脑,不熟悉公司的业务,所以想像以前那样控制局面已经很难了。而周晓峰则是电脑贼溜,业务贼精,所以他很快垄断了各种工程,把其他人都往他设计的局里装。
    听郝主任这么一说,顾主任果然是被逼走的,而且果然是被周晓峰逼走的。此时新的招投标结果陆续出来,省公司的工作新思路再度出乎了所有基层人员的预测,许多队伍大换血,许多权力被上收进行集中管控。我好不容易布好的棋局顷刻间又有功亏一篑的危险,而对周晓峰这样精明的坐地户队伍,我突然发现我能约束他的权力都要没了。
    面对周晓峰更危险的操控局面,我此刻多么需要顾主任的辅佐,而顾主任他却走了。没有了顾主任,我又要像刚来时亲自出马唱黑脸,然而此时分公司的权力被逐一地上收到市公司,这个黑脸变得好难唱啊!

    118,新思路下的危机

    上面说到,我在这半年辛辛苦苦打造的局面面临崩塌的危险,而且我预感到周晓峰布的局远比我想象地要可怕,这不仅仅是顾主任被周晓峰逼走的问题,而是省公司对这次的招投标设立了新思路,这个新思路帮了周晓峰的大忙。
    首先公布的是基础施工建设方面的招标结果。周晓峰所在运通和黄金福所在的利盛公司都最终入围,与此同时原来从事运营业务的科信公司也杀进了工程施工业务里。不仅如此,这次市公司将份额的分配权直接上收,不再让区县分公司推荐,而是全市统一了规则:每个区县都只有三家基础业务的施工队伍,施工份额为5:3:2,区县分公司不得私自调整份额。
    平阳分公司的入围前三名是:运通第一名,科信第二名,利盛第三名,份额分别为50%,30%,20%。这样周晓峰所在的运通就稳拿50%的份额,不论他是否配合分公司的工作,分公司都无权消减他的份额。不仅如此,科信公司在平阳当地没有施工力量,所以一定会将工程分包给其他队伍。而周晓峰前期常年分包科信的运营业务,所以和科信的领导很熟,按照周晓峰的手腕一定会想法把科信的那30%也分包过来,这样他就有可能搞到80%的份额。更可怕的事,市公司的集中管控,几乎是剥夺了分公司对施工队的管控权力,我即便看到施工队伍欺上瞒下、偷工减料也很难有手段约束他们。
    不仅如此,更令我震惊的是,在运营招标方面,传言老牌的合作单位科信公司会出局。原来平阳分公司有科信和塞维两家公司,现在听说省公司的新思路要扶持主力合作队伍,打算把运营队伍压缩为一家。运营的招标结果还未出来,目前到底是哪一家来平阳还不清楚,但是可以预见这种新公司来了平阳一般在当地没有自己的队伍,就又会找合作方。目前周晓峰的人马对我们公司的业务极为熟悉,为了公司业务的发展,周晓峰的队伍也是不可能换掉的。这样周晓峰的队伍就会有可能100%垄断我们公司的运营业务。
    如此推算,周晓峰都有可能在这次招投标后,利用公司的新思路,搞到80%的施工份额和100%的运营份额。想到如此,我简直吓出一身冷汗,我此时还住在周晓峰家的楼上,分公司办公室里还密布着周晓峰从施工到运营的人马。不堪想象了,我不仅会是个傀儡皇帝,几乎都要算是给周晓峰打工了。
    想到如此,我秘密地叫了郝主任,赶快提前商量应对的策略。郝主任也对省公司搞得这套新思路很不理解,在我们眼里公司的基层业务都要完全沦陷了。我安慰郝主任说,周晓峰的验收和付款还卡在我的手里,我们还有牌打,至少他现在还不敢明着造反。
    但是我和郝主任都深深知道,在新招投标的结果正式落实前,我们要务必拿出应对策略来,否则我们就完蛋了!我们匆忙制定了新对策,一场针对周晓峰的新角力随即展开。而且时间紧急,为了公司业务发展,我简直需要不择手段了。

    119,对策一:拉拢林岳虎

    基础施工建设方面,我们打算再度重用林岳虎。我们要抢在周晓峰前给科信的老板打招呼,撮合林岳虎承包科信的工程。林岳虎就不用挂靠在黄金福利盛公司下面,基本上就是自立门户,这样让施工份额变为周晓峰、林岳虎、黄金福三足鼎立,相互制衡。
    次日上班开晨会,我当然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神闲气定的样子,仿佛顾主任的离去和新的招投标都无所谓。我让刘伟来了我的办公室,然后和他聊起了科信入围基础建设的事情,果然刘伟说科信还没有合适的施工队伍,我听后便没再和刘伟多聊,而是嘱咐他认真验收,随后便让他走了。
    刘伟刚一走我便给林岳虎去了个电话。电话里我简单寒暄了几句,便问林岳虎对后续工作的打算,林岳虎自然表示希望以后还能够继续合作。我便偷偷地告诉林岳虎,最近市公司刚重新招投标完毕,科信也入围了下期工程,但是目前没有施工队伍,你现在赶快和科信的李总联系下,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他推荐下。林岳虎一听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并约我吃饭,我说可等我联系好科信李总一起。
    放下电话我便给科信的李总又去了个电话。电话里我说:“李总啊,林岳虎上半年的工程是挂靠在黄金富的利盛公司,他听说下半年咱们科信也入围了,所以想和咱们科信合作,不过呢,林岳虎和您不太熟,所以托我给推荐下。林岳虎给我们公司干了半年的工程,林总社会关系很广,协调能力很强,有他给咱们科信合作,以后的工程肯定没问题。”
    科信公司本身把活交给谁干都是干,反正他们都是收取管理费,如今有林岳虎这样的强人合作当然乐意,更何况还有我的推荐,所以满口应允。我一听连忙说到:“行啊,李总,多谢多谢,既然林岳虎这么能干,你就不用再找别的队伍了。”我这话外的意思,如果是周晓峰在找科信李总,李总就不要再应了。李总此时还不是很明白我的话外意思,但是既然我这个分公司老总这么要求,便连声说好。
    挂掉李总的电话,我接着又拨通了林岳虎,说我已给科信的李总推荐你了,你尽快给李总打个电话,然后约李总出来吃个饭,我可以作陪。林岳虎正愁顾主任走了后,没人帮他揽工程干,如今我主动推荐他,自然是喜出望外,立刻给科信李总去了电话,并安排了酒局。虽说国家八项规定不让合作队伍吃饭,然而我正要撮合林岳虎和科信合作,这么敏感的合作事情自然酒局上说最合适,因为在办公室里都是眼线,说话也不方便。
    晚上,科信的李总、刘伟,我、郝主任还有新来的小赵,林岳虎和他的施工队长便去了林岳虎的私人食堂吃饭。周晓峰的精明与排外大家早就明白,自从周晓峰独吞了赔偿款后,各路人马都颇有看法。席间大家一聊,可谓一派即合。看着科信李总和林岳虎相谈甚欢的样子,我和顾主任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只要科信不把工程交给周晓峰,那么三足鼎立的局面对我们管理基础施工便是最有利的了。

    120,对策二: 和黄金福妥协

    除此之外,我又想起了黄金福,本次他的队伍依然入围,所以我要尽快和他也达成和解。黄金福听说他的公司还予以保留后,自然也是感激涕零,所以安排他的儿子黄小福请我吃饭。
    以前黄金福多次请过我,我都没答应。这也是他对我非常不满的一点,他一直认为我瞧不起他。自从上次的打人事件后,黄金福似乎很少露面了,我们公司的许多业务都交给了他的儿子打理,所以这次饭局他自己没有出面,而是让他的孩子黄小福来约我,就是那个那天晚上打我的大高个。是到如今,我怕再让他觉得我瞧不起他,而且面临周晓峰的威胁,我更需要的是和黄金福和解,遂答应黄小福一起吃饭。
    为了不引起闲言碎语,我给黄小福提了两个要求:1,不要到办公室来接我,因为办公室里有很多周晓峰的眼线,而是到对面的树底下等我。2,我还是有些担心说话不注意被黄金福诬陷了,我说要带新来的大学生小赵同去,这样我说的每句话都会有人作证。
    快到晚上下班的时候,正好有个视频会议,我只好先开视频会。谁知此时非常凑巧,周晓峰和李建成也过来了,而且能看得出来,晚上他们也是来请我吃饭的。不知道他们是获悉了黄小福来请我吃饭后专门来搅局,还是最近关系过于生疏,他们借这次招标结果公布的机会来找我缓和下关系,总之和黄小福的邀约撞车了。此时我已经暗中同意了黄小福的酒局,听见他们两个一直坐在郝主任屋里等我,我心里想如何脱身。
    我一边开着视频会,一边给郝主任发了微信:“我还在开着会,你们先走吧。”
    郝主任看了,很快回到:“不着急,等您开完会一起走吧。”
    我一看郝主任自然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让他领着周晓峰和李建成去吃饭,拖住他们俩,这样我就可以脱身去吃黄小福的饭。所以我连忙又发了句:“视频会开得很晚,你们先走,我和小赵在这里看会呢!”
    我见郝主任好没有意会,我直接又补充了一句:“你和他们先走吧,我和小赵开会,不去吃了!!!!”这句话里还带了几个感叹号。
    郝主任不愧经验老到,此时已经彻底明白我的意思。郝主任起身叫着周晓峰和李建成说:“两位老总,罗主任还早,要不我们先去吃吧?”周晓峰自然还想再等等,无奈被郝主任一再要求,只好被郝主任拉着去吃饭了。
    听着他们关门的声音和越走越远的脚步声,我再次觉得,有郝主任帮忙可真好。等他们一走远,我就立刻示意小赵我们该走了。穿过对面的马路,黄小福的车就停在一个黑暗的树荫下,我和小赵上车,便跟着黄小福去了一个郊外的农家乐。
    此时的黄小福见了我很客气,而且还找了一个当地的房地产的经理相陪。一般情况下,一个人被人揍过会有些不好意思或者惭愧,我觉得我的气场还是强大的。虽然那晚曾经被这个黄小福打得鼻子出血脸发肿,但是我坐下来时看他的神情还是据高临下,黄小福像晚辈一样客气地招呼着我。
    黄小福刚结婚,长得又高又壮,不过聊起来后感觉的人倒还不简单。黄小福也是学历不高,高中毕业就去做了北漂,带着工人给人做装修,干到最后在北京买了一套快200平米的房子。呵呵,从这点上好像比我混得还强,我年轻的时候在北京混的是世界500强,干到最后也没在北京置业啊。
    黄小福看着要实在些,似乎没有他那难缠的爸爸那么多心眼。但是我是被黄金福折腾得心有余悸,所以酒桌上的每一言每一语都格外小心了。而且我还带了个小赵,吃饭前我便叮嘱他少喝酒少说话,多注意观察。
    黄小福一开始便举杯对能保留资质表示感谢,我则是把自己描绘成一个秉公办事的高大形象:“我管工程看得是能力和质量,我不会太计较个人恩怨的事,那会显得格局太小。你们的活干的质量还是挺好的,并且整体进展也不慢,所以保留你们的资格也是应该的。”我这么说,一是表明我心怀宽广、不计前嫌,其次是也表明我在整个招投标工作力依规办事,没有什么违纪的行为。
    聊到最后,黄小福小心翼翼问了我一件事情:“罗总啊,城关镇还剩下三个村没有干。我知道大军他们现在也协调好了镇政府,不过大军毕竟以前从来没干过此类的工程,自己既不懂也没找到合适的帮手。所以他怕干砸了,前两天找我想让我给他们帮个忙。我也知道您把活已经明确给了大军,我再去帮忙您看合适么?”
    我一听,很满意。这说明黄金福这半年也领教了我的固执,所以现在大事小事都事前请示起来,而不像周晓峰则是能不请示混过去的就一定考虑混过去。我立刻用官方语言回答道:“小黄,是这样。首先呢,只要是乐意帮助我们公司完成工程建设任务的,我都欢迎,有人愿意和我们公司合作,这是件好事情,只要有资质,我不会反对;其次,具体是你来干,还是大军亲自干,还是你们两个合伙干,既然分公司把工程明确给了大军,具体实施方面,你可以和大军协商,分公司不参与也不反对。分公司只进行质量和进度的管控,我只要求月底前完工,并且质量必须达标。”
    我的这番表态就是默许了。我说得为什么这么绕?这种和工程分配相关的宴请,本身吃了就算是违纪的,所以我的话说起来要格外小心。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传出去就会成为周晓峰或者其他队伍诬告或者攻击我的口实。这样的话,至少说饭虽然吃了,但是我罗讯在酒桌上没有说过任何支持某支队伍或者排斥某支队伍的违纪的话来。黄小福一听非常高兴,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这类商务会宴,本身说话就不自由,所以该说得说完发局就结束了。回去的路上,我很高兴。因为黄小福的态度很端正,大事小事都向我汇报,这说明他是真的有些怕我了。此外,我同意他接了大军的活,这相当于我这顿饭局同时又拉拢了大军,就会又多了一份遏制周晓峰的筹码。

    (谢谢以上三位的督促,写东西也好累,事情一多就有些懈怠了。)

    122,对策三:扶持可靠的人

    工程方面的应对还算简单,本来市公司就是要求三家入围,三足鼎立也是名正言顺的。最令我担心的是运营方面,然而传言中最坏的结局终于出现:原有的两只老队伍不仅全部出局,并且新队伍规定一个区县分公司只能有一家运营合作方。
    新队伍听说叫北京博通公司,这样的外地队伍基本上在本地没有人马,所以一旦中标就是招聘两个核心人员当负责人,然后就直接把业务分包给当地的队伍了。周晓峰的人员原来是分包科信的业务,和我们公司合作多年,许多业务已经很熟悉,熟悉到我们是不可能让这样的队伍离开的。虽然周晓峰喜欢排斥他人,但是他队伍的业务能力确实很强,周晓峰仅仅是喜欢暗中操控局势而已,又没有做太多对不住我个人和分公司的事情,毫无理由的把一支能干的队伍整走这是极不合适的。所以周晓峰的队伍一定会保留,这样他就可能会有垄断整个运营业务的风险。
    我和郝主任紧急进行协商,紧急的应对措施有两点:第一,北京博通在平阳一定要招聘个运营主任,这个运营主任必须由我们分公司推荐,这个人不但业务能力强,并且还要忠于分公司,而不是和周晓峰有过于亲密的联系。第二,赛维公司虽然出局,但是朱俊良这支队伍的业务能力也很强,我们最好说服朱俊良还能兼职挂靠在新来的北京博通公司名下,这样运营工作方面再次会形成两只基层队伍竞争的格局。
    至于这个运营主任,我和郝主任商量了很久,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科信的刘伟和赛维的朱俊良是不可能的,他们是不会离开原来公司稳定的饭碗来新公司谋职的,因为北京博通能在平阳干多久还不清楚呢。现在假如从社会上重新招聘人根本就来不及,这份工作还有其专业性,也不是随便招个人就能干的,基本都是行业内的人来担任。时间如此紧迫,我们让谁干呢?
    郝主任后来给我推荐了张海波,就是最初帮着周明华干活,还帮着科信丁海涛干活的那个人。张海波其实是周晓峰下面的一名普通运营人员,最初我对张海波的印象比较模糊。因为他的级别太低了,好像还是归王大成管的,从管理层级上距离我太远了,他也难以有机会向我汇报工作。然而郝主任对他一直是赞口不绝,所以我后来就暗中考察他。
    运营业务招标的风声刚传出来,我便故意让张海波和我一起去验收,其实就是为了暗中考察他。一起跑了两天之后,我对他影响非常的好,或者说我所看到、听到的令我很感动:
    第一个原因是他业务很懂。出去验收的时候,我故意问他许多业务方面的知识,他都门清,对答如流,解释的也很清楚。一问才了解他以前当过兵,在军队里就是从事与我们公司相关的技术活,所以他的业务能力很强。
    第二个原因是他任劳任怨。我暗中考察时发现了一个细节,就是中午周晓峰的队伍经常打扑克,而他们打扑克的时候就常常安排张海波帮他们干这个,帮他们干那个。我看了极为不爽,一个单位里往往人越老实越能干,活就越多。想起周明华和丁海涛以前也常找张海波帮忙,我就能推测张海波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大家把脏活累活都交给他干。我看在眼里,火在心理,我罗讯最看不惯的就是自己的活推给老实人,越能干就越吃亏。
    第三个原因是他更可靠。我本来还想从周晓峰的队伍里看看是否有其他人员可以提拔,令我郁闷的是我中午去他们办公室的时候,他们在专心致志地打牌,连我进门都视而不见。不是我这个人稀喜欢摆谱,而是办公场所打牌本身就不是好事情,当我这个分公司总经理来他们办公室时居然一点都不收敛,这是何等的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们明目张胆地在我面前打牌是对我罗讯有意见?还是对周晓峰的管理有意见?还是周晓峰授意他们不摆我罗讯?总之,只有张海波还一口一个“罗总”地招呼我,让我很感动。
    第四个原因是他阅历丰富。一路和张海波验收时聊天,才了解张海波经历也很坎坷。张海波从军队退伍后被安置在国有企业,后来国企下岗分流他就被辞退,然后他自己开过饭店、搞过影楼、跑过出租、开过大货跑长途。说到开大货车时,他还辛酸地回忆起往日的伤心事:开大货车一定要超载,不超载就挣不到钱。然而超载就很危险,有一次在外省避让不小心压到路上的一块大石头,然后溅起了一个小石子砸到了路边的行人,对方就住了院,他赔了大约一万块的医药费才完事,把辛辛苦苦挣得血汗钱全赔了。后来他感觉开大货太危险就来到了周晓峰的公司里,整天给这个帮忙、给那个帮忙,虽然辛苦,他觉得也比开大货车安心多了,只是感觉自己年龄也大了却一事无成。
    张海波不是小了,他都超过45岁了,看他这么大的年龄却被周晓峰的人使唤来使唤去,我心里就蛮气愤,而且听他讲述他辛酸的奋斗史,也让我心里感动不已。凭我的观察,他能干好这个运营主任的工作,他不仅业务能力强,而且老成持重,自己又多次创过业,肯定具备管理方面的能力。所以这次运营的招标结果公布后,我短期内根本不可能从社会上找到其他人选,我就决定破格提拔张海波当北京博通的运营主任了。
    张海波根本就不清楚我这个总经理为何非要点名让他陪我去验收,他只知道像往常一样任劳任怨的工作,然而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张海波自己压根就没料到,他会突然被我连提三级,从周晓峰公司里的业务主管下面的一个普通运营人员直接提拔成了周晓峰的领导。
    这样的提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让周晓峰瞠目结舌。所幸的是,张海波还真是匹千里马,他如同遇到了伯乐,命运从此改变了。

    123,张海波的上位

    就是张海波了,我无暇再去犹豫,我需要抢在周晓峰洞察先机之前把他推荐成运营主任。这需要我紧急把这件事情运作成,那这就必须先搞定北京博通市公司的负责人。
    北京博通的市公司老总姓邱,之前我并不熟悉。我从市公司那里搞到了他的联系方式,随即拨打了博通邱总的电话,我电话里很直接地约他吃晚饭。博通邱总对于这么快接到了我的饭局邀约很意外,毕竟我是分公司的总经理,是他的甲方客户,按照商务礼仪他应该到平阳来见拜会我,肯定没有想到他却先接到了我的电话。
    由于招标的结果刚刚公布,他晚上在市公司还有个会议要开,所以电话里邱总不好意思地对我说能否改天再吃饭,因为他不清楚市公司的会议几点结束。我斩钉截铁地说,不论多晚我都会等,如果他那边会议很晚,我们可以找个小摊吃宵夜。博通邱总见我的邀请不容拒绝,便一口应允。
    这样当晚我就连夜赶回去了市区,找了一家公司附近的小店,等着密会北京博通的邱总。市公司的会议果然开的很晚,大约快十点邱总才匆匆赶到饭店。邱总个子不高,不到40的样子,看着比较和气又比较精明。
    邱总自然知道他们公司刚分到平阳的份额,所以见了我这个平阳的负责人还是很客气的。时间不早,我又不是个说话绕弯子的人,所以很直接地便提了问题:“邱总,博通公司中标了平阳的运营业务,你们在平阳当地有人员干活么?”
    “罗总啊,我们刚分配到平阳,目前还没有队伍,正准备招聘组建呢。”邱总回答说。
    “也就说你们不打算把业务包出去,而是打算招聘人马,自己组建队伍啊?”我反问道。
    “是啊,罗总。我们既然中标了平阳的业务,当然要自己先组建队伍了。你也知道咱们公司是不让转包业务的…….”邱总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邱总啊,我在基层也干了很久了,你也就不用瞒我了。任何一个公司中标了县里的活都是分包给当地队伍,哪里有自己招人干的啊?真招了这些人员,他们的管理和保险都够你们受的,而且两年后你们公司一旦不入围,这些人员就会被裁掉,还有可能引起劳动合同方面的法律纠纷。所以邱总啊,基层的现状我都很明白,咱们也不用藏着掖着,开诚布公的沟通就行了。”我一针见血地点破了行业的潜规则。
    “是啊,呵呵,看来您都明白。”邱总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晚上都很晚了,我也没时间给你绕弯子。我问你邱总,你们平阳的运营负责人明确了没有?有合适的合作队伍了没有?”我直接进入正题。
    “对于平阳的运营负责人,我们暂时从市公司派一个人过去,等我们物色到合适的人选,这个人再撤回到市公司。关于合作队伍嘛,目前有接触,但是还没定下来。怎么罗总?您有推荐的?”博通邱总也是老江湖,一见我这么问便能推测出我的潜台词。
    “负责人方面,我们分公司推荐运通公司的张海波。这个人业务能力很强,人品也很可靠,咱们博通公司务必把他委任为平阳的运营主任。”我立刻表明了我的态度。
    “行啊,罗总。我们公司入围后,我也听说过您的大名,你推荐的人选一定会很好,我们会重点考虑。”邱总应允道。
    “不是重点考虑,是务必办成。”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向邱总直接下了死命令,然后接着问道:“那你初步的合作队伍是谁?”
    “罗总,在分包队伍的选择方面,我们也会重点考虑分公司的建议。您也知道,我们对当地的情况也不熟悉,您可以介绍下目前的情况,然后给我们指导指导。”邱总答道。
    “目前的两支队伍是周晓峰的运通公司和朱俊良所在的赛维公司。周晓峰的运通公司是必须保留的,首先是这支队伍的业务能力很强,整体的工作业绩很好,是支能打硬仗的队伍;其次是基层工作需要很长的熟悉过程,运通的队伍对基层事务已经很熟悉,且原来的运营份额很大,如果他们突然撤出来,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对我们公司产生负面影响,所以运通这样的队伍务必留下来,便于运营工作的平稳过渡。”干工作还是要考虑依靠核心队伍,所以我首先是肯定运通公司的能力,并且还是极力推荐。
    “不过运通的周总非常精明,能力极强,又是坐地户、地头蛇,所以很难管控,稍不留神就可能被他架空。我们对运通公司既要重用,也要慎用,所以我们一定要找一个能力又强,人又可靠的人做运营主任,我这才推荐的张海波,让他来管控周晓峰。”我很快说出了我的推荐张海波的理由。
    “哦,是这样啊。”邱忠若有所悟。
    “你不了解周晓峰,这个人精明得很,能力也非常强,只是太喜欢操纵事情。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百分之百会把他的嫡系推荐成运营主任,到那时咱们就很难管控他,因为我们都是外地人,不熟悉平阳的具体情况啊。”我再次提醒博通的邱总。
    “你说得对啊,罗总,既然您这么推荐,那么我们就让张海波当负责人就是了。”邱总此时已经明白了我的苦心。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尽快定好让张海波上位的具体动作。我们的操作一定要规范,不能让别人抓到我们的把柄。所以你们今晚就在58同城上发布一条招聘广告,公开招聘平阳县的运营主任,条件就设定成40岁以上,拥有XX资格证书,XX资格证书,并且拥有XX公司实际工作经验的人。明天自然会有人报名,到时候在市公司面试下就可以了。这样就不是我们内定的人选,而是公开招聘的,而且和我罗讯也没有关系。”饭店都快打烊了,我必须简明扼要地说干货。
    “好的,好的,我明白。”邱总毕竟是干老总的,自然明白这个套路。
    “除此之外,如果赛维的朱俊良如果还能兼职干咱们博通的活的话,这是最好的,哪怕只有30%的份额。因为周晓峰的队伍实在太能干,我们当然要重用,但是也要谨防他们拥兵自重,不听使唤。”运营主任的事敲定后,我赶快又安排了第二步棋。
    “行,罗总,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邱总立刻表态说。我心里也明白,这些外地公司中了标,其实收取个管理费,扒层皮就行,他们才不太关心具体的基层事务呢。
    “那行,今晚就到这里,别忘了今晚务必把招聘信息发到网站上。”我又给邱总做了遍提醒,然后一起干了杯啤酒,便匆匆离去。
    次日一早,我便赶回了平阳,然后告诉张海波博通公司刚来平阳,需要招聘个运营主任,他可以试一下。海波自然觉得自己岗位太低,这类领导职务的竞聘和他肯定没啥关系,便说他肯定干不成。
    我不慌不忙地对张海波说:“海波啊,也不一定啊。我看博通是在58同城上发的招聘简历,我看从年龄到资格证书,然后到工作经验,你都很符合啊。你务必要试一下。”
    张海波很快从网上搜了一下招聘信息,惊讶地发现居然他的条件还都挺满足,然后在我的鼓动下就报了名。毕竟张海波的业务能力和人生经历在那里摆着,一个创业多年的人干这个运营主任肯定没问题。所以张海波很快去市公司参加面试,回来时就连升三级,从周晓峰的员工成了周晓峰的领导了。
    周晓峰也推荐了人去面试,自然没有聘上。他对张海波的上位也很惊讶,于是我很快做了做周晓峰的思想工作:“你看,周总,本来博通公司还想从市公司派来一个人到平阳干主任,那就更麻烦。张海波好歹以前也是你的兵,他当了主任肯定给你几分面子,总比博通从市公司派来人当主任要好吧?”
    周晓峰听了觉得也对。其实这是个伪命题,博通市公司派来的人是不可能长时间呆在平阳的,毕竟外地人不熟悉平阳本地业务,而且还要解决他差旅和住宿的成本问题。与其到那时候费事巴力地再去推荐张海波,不如现在就让他一步到位当主任了。

    谢谢上面网友的鼓励。我觉得不是写得有文采,主要是这些事情都是我经历的。我是工程师出身,写说明文厉害,只是把事情纪录地比较清楚而已。

    124,如同分家般的搬家

    张海波的上位,是最重要的人事安排。当可靠的人卡住了关键岗位后,我心里稍微舒了口气,紧接着我便安排郝主任操办搬家的事了。前期如果是担心在老办公室常有人来骚扰,而如今则又开始担心周晓峰的监视了。
    早些时候我还在犹豫新办公场所的面积问题,此时我则已铁了心只将核心管理人员搬到新办公室去。我美其名曰“实现管理和运营人员的优化办公“,让分公司管理人员在新办公场所安心做管理工作,而让运营部门和工程部门的一线人员留在原办公地点便于做好客户响应。实际上运营部门和工程部门的一线人员几乎都是周晓峰的队伍,这样分公司有限的核心人员就不会被淹没在周晓峰的人马里,也不会让这些合作队伍揩分公司的油水,像郝主任说的“茶叶都被他们喝光了”。
    不仅办公场所更换,我的住所也必须更换,我换到了离新办公室不远的一个小区里,终于不住在周晓峰的楼上了。以前住在周晓峰家的楼上,总感觉屋子里似乎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它在监视着我的的一举一动。遥想当年周晓峰楼下单元门的钥匙,周晓峰到最后也没有给我配,一旦晚上我不和他在一起就还是有可能被锁在外面。周晓峰表面上答应配钥匙,实际上装糊涂一拖再拖。我罗讯自然有的是办法,我也不动生色,暗地里从我的前任杜大鹏那里把他的钥匙拿到了,周晓峰后来也很惊讶我罗讯怎么开门不找他了。
    新的办公地点,我和郝主任划分了工位,只有我们认为的核心管理人员才可以在新办公场所有工位。我、郝主任、大学生小赵、运营主任张海波、财务李朝、科信刘伟、文员于惠,新设计员、新监理这些人被安排了工位,其它人员一律留在原办公地点。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老监理,此时工程已经基本结束,在这个时候我让他离开平阳了。虽然他现在变得很老实,并且一再地向我表衷心,但是我还是认为他和平阳的施工队伍交往过密,我几次听人汇报他单独和XX施工队伍吃饭,还唱歌洗脚。这样的人员已经和很多施工队伍形成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已经不宜再继续留用了。
    老监理被我退回到原公司,后来听说他被派到了其他省。大约过了半年他又给我打过电话,提醒我要注意XXX工程需要二次调测了。我心里明白,他表面谈的是工作,实际是在探测我的口风,看看我还能允许他再次回到平阳不?听说他在平阳背着老婆还找了个女朋友,他肯定还是觉得平阳呆得滋润。我装作不知道他的潜台词,电话里感谢他的提醒,谈了些别的就把电话就挂了。
    新的办公场在供销社的大院,门口有门岗,楼下有卷帘铁门,我的办公室在三楼走廊尽头,这样我感觉有点深宅大院的感觉,社会闲杂人员再也不能像逛宾馆一样随便来敲我的门了。终于没有了原来隔壁歌厅的嘈杂,也终于听不到那“五元五元,每件五元”的迪士高了。此时的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隔壁房间都是我半年来精心更换的心腹,我终于感到有了自己地盘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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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31 22:29:17  更:2021-07-31 23: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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