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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我自己精翻的《资治通鉴》三国史部分[第7页]

作者:wowo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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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有诏录夺士女,〔录,收也。〕前已嫁为吏民妻者,还以配士,听以生口自赎,又简选其有姿首者内之掖庭。〔姿,谓有色者;首,谓鬒发者。〕太子舍人沛国张茂上书谏曰:「陛下,天之子也,百姓吏民,亦陛下子也,今夺彼以与此,亦无以异于夺兄之妻妻弟也,〔妻,下七细翻。〕于父母之恩偏矣。又,诏书得以生口年纪、颜色与妻相当者自代,故富者则倾家尽产,贫者举假贷贳,贵买生口以赎其妻;县官以配士为名而实内之掖庭,其丑恶乃出与士。得妇者未必喜而失妻者必有忧,或穷或愁,皆不得志。夫君有天下而不得万姓之欢心者,鲜不危殆。〔鲜,息浅翻。〕且军师在外数十万人,一日之费非徒千金,举天下之赋以奉此役,犹将不给,况复有掖庭非员无录之女,〔棋,户孟翻。〕椒房母后之家,赏赐横与,内外交引,其费半军。〔谓其费与给军之费相半也。〕昔汉武帝掘地为海,封土为山,〔掘地为海,谓开昆明池;封土为山,谓作三神山渐台也。〕赖是时天下为一,莫敢与争者耳。自衰乱以来,四五十载,〔载,子亥翻;下同。〕马不舍鞍,士不释甲,强寇在疆,图危魏室。陛下不战战业业,念崇节约,而乃奢靡是务,中尚方作玩弄之物,〔晋志:少府统中、左、右三尚方。〕后园建承露之盘,斯诚快耳目之观,然亦足以骋寇仇之心矣!〔骋,丑郢翻。〕舍尧舜之节俭而为汉武帝之侈事,臣窃为陛下不取也。」帝不听。〔舍,读曰舍。窃为,于伪翻。〕
当时魏明帝下诏要收罗和夺取士女(即仕女,贵族女子),已经嫁给官吏和百姓为妻的仕女,要回到家乡许配给士兵,(但是允许)用上交牲畜来免遭此难(魏明帝又变相地收刮富人的家财),(魏明帝还命人)精选出这些仕女中有姿色的纳入宫中。太子舍人沛国人张茂上书劝谏道:“陛下是天之子,百姓也是陛下的子女,如今夺取他人的妻子,将她许配给另外的人为妻,这无异于夺取兄长的妻子,将她许配给弟弟为妻,对于(百姓的)父母(指皇帝)来说,是一种偏爱。诏书中又允许以年纪、颜色和妻子差不多的牲畜来代替,所以富人倾家荡产,穷人到处借债,用昂贵的价格买来牲畜以替他们的妻子赎身;县中的官吏以许配给士兵为由,实际上是将仕女纳入自己的家中,只有那些样貌丑恶的,才嫁给士兵为妻。得到仕女的人不一定高兴,而失去仕女的人一定会忧伤,他们或者穷困、或者哀愁,但不能实现他们的愿望。拥有天下的君主,却不能得到天下百姓的欢心,他们的处境就会十分危急。而且在外的军队有数十万人之多,军队的开销一日不止千金,调用天下的赋税来供养军队,也使得军队的供给即将不足;何况宫中还有许多超出定额的女子,陛下又对外戚有额外的赏赐,这内外(指后宫的花费和对外戚的赏赐)加起来,就相当于军费一半的开支。当初汉武帝开凿人工湖(指长安城西南的昆明池,后来逐渐干涸,宋朝之时就已消失),(在湖中)堆积泥土建造人工山(指用以承载渐台的土山,渐台是一座高二十多丈的高台,位于建章宫之北的太液池里,这些古迹如今都已消失),他所倚仗的无非是天下已经统一,没人敢和他争夺。自(汉朝)衰败,天下大乱以来,已经过去了四五十年,马始终不能解下马鞍,士兵始终不能脱下盔甲,强大的敌人就在边境企图颠覆魏室。陛下(如今)却不战战业业(同战战兢兢,戒慎畏惧的样子),推崇节俭,反而追求奢侈;(陛下)让中尚方制作供玩赏的器物,在后园建造承露盘,这些都是为了使自己的耳目得到享受,而使得敌人产生了进犯我国的企图。陛下舍弃了尧、舜节俭的美德,而仿效汉武帝奢侈的行为,臣私下认为陛下不应该如此。”魏明帝没有理会。
 
司隶校尉崔林曰:「按周官考课,其文备矣。〔周冢宰总百官,岁终则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会,听其政事,而诏王废置;三岁,则大计群吏之治而诛赏之。其详见于周礼。〕自康王以下,遂以陵夷,此即考课之法存乎其人也。及汉之季,其失岂在乎佐吏之职不密哉!方今军旅或猥或卒,〔猥,积也;卒,仓猝也,读曰猝。〕增减无常,固难一矣。且万目不张,举其纲,〔以网为譬也。〕众毛不整,振其领,〔以裘为譬也。〕皋陶仕虞,伊尹臣殷,不仁者远。〔用论语子夏答樊迟之言。陶,音遥。〕若大臣能任其职,式是百辟,〔诗烝民曰: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注云:奴汝施行法度于是百君。〕则孰敢不肃,乌在考课哉!」
司隶校尉崔林说道:“《周礼》之中的考课法已经十分完善了,但周康王(姬钊,西周的第三位君王)之后,周朝却(逐渐)衰败,这表明考课法(的好坏)在于执行它的人。汉代末年(朝廷)所犯下的过错并不是佐吏(即都官)的工作做得不够细致。如今(我国的)军队不是堆积到一处,就是仓促集合,军队中士兵人数的增减也没有什么常规可言,所以很难建立统一的制度。而且既然万目不张,就要举其纲,(这里是出自东汉郑玄的《诗谱序》:“举一纲而万目张,解一卷而众篇明。”即提起鱼网上的总绳一撒,网眼就全部张开;解释清楚一卷的内容,其余篇目的意思也就明白了。),皮衣上的毛不整齐,就要抓住衣领抖动。皋陶(虞舜的司法官)从事于虞舜,伊尹从事于商朝,使得小人远离朝廷。假如大臣能够尽到他们的职责,以作为百官的榜样,那么谁还敢不严肃地对待自己的工作,哪用得着考课法啊!”
  黄门侍郎杜恕曰:「明试以功,三载考绩,诚帝王之盛制也。然历六代而考绩之法不著,关七圣而课试之文不垂,〔六代:唐、虞、夏、商、周、汉。七圣: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关,通也。〕臣诚以为其法可粗依,其详难备举故也。〔粗,坐五翻。〕语曰:『世有乱人而无乱法』,若使法可专任,则唐、虞可不须稷、契之佐,殷、周无贵伊、吕之辅矣。〔契,息列翻。〕今奏考功者,陈周、汉之云为,缀京房之本旨,〔汉京房有考功课吏法。〕可谓明考课之要矣。于以崇揖让之风,兴济济之治,臣以为未尽善也。〔济,子礼翻。治,直吏翻。〕其欲使州郡考士,必由四科,〔四科,即汉左雄所上,黄琼所增者也。见五十二卷顺帝汉安二年。〕皆有事效,然后察举,试辟公府,为亲民长吏,〔长,知两翻。〕转以功次补郡守者,或就增秩赐爵,此最考课之急务也。臣以为便当显其身,用其言,使具为课州郡之法,法具施行,立必信之赏,施必行之罚。至于公卿及内职大臣,亦当俱以其职考课之。古之三公,坐而论道;〔周官考工记曰:坐而论道,谓之三公。〕内职大臣,纳言补阙,无善不纪,无过不举。且天下至大,万机至众,诚非一明所能遍照;故君为元首,臣作股肱,明其一体相须而成也。是以古人称廊庙之材,非一木之支,帝王之业,非一士之略。〔师古曰:此语出于慎子,班固引以赞娄敬、叔孙通。〕由是言之,焉有大臣守职办课可以致雍熙者哉!〔焉,于虔翻。〕诚使容身保位,无放退之辜,而尽节在公,抱见疑之势,公义不修而私议成俗,虽仲尼为课,犹不能尽一才,又况于世俗之人乎!」
黄门侍郎杜恕说道:“用实际的考验来考察官员的能力,每三年进行一次考绩,这确实是帝王所采取的很好的制度。但是经历(唐尧、虞舜、夏朝、商朝、周朝、汉朝)六代,考课法的效果并不是十分显著,而在(唐尧、虞舜、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七圣之后,也没有考课法的(具体)条例流传下来,臣真心认为考课法可以大致地作为参照,但是很难将这其中所有的方法都拿来实施。世人有句话道:「世间只有乱人(行为不正之人),并没有乱法(不正确的法令)。」假如可以只依赖法律就治理好国家,那么唐尧、虞舜可以不需要稷(后稷,唐尧时主管农业的官员)、契(虞舜的司徒,此司徒是主管教化的官员)的辅佐,商朝、周朝不会看重伊尹、吕尚(姜太公)的辅佐。如今上奏请求实行考课法的人,他们向陛下陈述了周朝和汉朝时(朝廷的)所做所为,阐述了京房(提出《考功课吏法》)的本意(京房本姓李,字君明,是西汉汉元帝时的学者,他曾经向汉元帝提出《考功课吏法》),可以说他们明白考课法的要领。(但是)要以考课法推崇揖让(古代宾主相见的礼节,拱手礼)的风范(这里指推行礼法),实现美好的盛世,臣认为还稍有不足。考课法打算让州郡通过四个科目(指儒学、文史、孝悌,能从政四个科目。文史即文学和史学;孝悌即孝顺父母,敬爱兄长;能从政即行政能力)来考察人才,(这四个科目的)考核通过后,才推举给朝廷,(朝廷)将他们派往地方上试用,担任(郡县的)主要官员,然后再根据他们的功绩递补郡太守,或者增加他们的官秩、赏赐他们爵位;上述这些在考课法中是最重要和紧急的事务。臣认为应该立即表彰这些(奏请考课法的人),采纳他们的建议,让他们再具体地制定关于考课州郡之法(前面刘邵所制定的是都官的考课法),(然后)朝廷(将考课州郡之法)切实地施行,并建立明确和可信的赏罚制度。至于公卿和其他朝廷重臣,也应当根据他们具体所做的工作考课他们。古代的三公,坐而论道(原指坐着议论政事,后泛指空谈大道理);朝中的重臣传达帝王的命令、反映下面的意见,替帝王查补缺漏,没有善行不记功,没有过错不检举。况且天下如此之大,各种事务何其繁多,实在不是一盏明灯就能遍照天下;所以君为元首(头),臣为股肱(大腿和胳膊),(君臣)必须明白(大家)是一个整体,要互相配合才能成功。因此古人才会说建造廊庙(宫殿和太庙,也借指朝廷)的材料,不是一棵树就能提供的,帝王的大业,不是依靠一个谋士的策略就能实现的。由此可见,对大臣采取考课,让他们尽忠职守,并不足以使国家和乐(和谐欢乐)升平(太平)。(假如)百官避免犯下导致被罢免的过失,只求保住自己的权位;而那些为国尽忠的人,却(始终)受到猜疑。这样的话即没有树立公义,又导致了众人纷纷在私下议论朝政,(到时候)就算是孔子(对百官)进行考课,也不能让任何一人能完全发挥他的才能,何况(进行考课的)还只是世俗之人(普通人、一般人)呢!”
可能是我的理解能力有限,我觉得杜恕的奏章有些前后矛盾。以我的理解,我认为杜恕是要在国家中普遍地推行考课法,而不是专门针对都官,另外还要做到“立必信之赏,施必行之罚”、“无善不纪,无过不举”,从而避免片面地进行考课法所带来的“公义不修而私议成俗”的恶果。
 
司空掾北地傅嘏曰:「夫建官均职,清理民物,所以立本也。循名责车,纠励成规,所以治末也。〔治,直之翻。〕本纲未举而造制末程,〔纲,维紘绳,网总也;举网则众目张矣,言所系者大也。十发为程,一程为分,言其细也。又曰:程,品式也。〕国略不崇而考课是先,〔国略,国经也。先,心荐翻。〕惧不足以料贤愚之分,精幽明之理也。」〔料,音聊。〕议久之不决,事竟不行。
司空府的掾史北地郡人傅嘏说道:“设立官位,以分摊治理国家的职责,是建立一个国家的根本。(朝廷)循名责实(按照名称来考察实际内容,要求名实相符),纠正和改进现有的规章制度,对于治理国家来说是次要的事情。不抓住关键反而去追求一些细枝末节,不重视国家的大致方针而先推行考课法,我害怕(考课法)并不能区分贤愚(贤人和愚人)和善恶。”(朝中)对考课法一事一直没有定论,(于是)最终没有施行。
 
  初,右仆射卫臻典选举,中护军蒋济遗臻书曰:〔蒋济已自中护军迁护军将军,此复书中护军,盖先时事也。遗,于季翻。〕「汉祖【章:甲十六行本「主」作「祖」;乙十一行本同。】遇亡虏为上将,〔谓韩信。〕周武拔渔父为太师;〔谓吕望。〕布衣厮养,〔养,羊尚翻。〕可登王公,何必守文,试而后用!」臻曰:「不然。子欲同牧野于成、康,喻断蛇于文、景,〔谓草创之规略,不可用于承平之时也。〕好不经之举,〔好,呼到翻。经,常也。〕开拔奇之津,〔津,江河济渡之要,故以为喻。〕将使天下驰骋而起矣!」
当初,尚书右仆射卫臻掌管官员的选拔,中护军蒋济写信给卫臻道:“汉高祖将一个逃亡的俘虏封为军队的主帅(指韩信),周武王提拔一个渔夫(指用直钩钓鱼的姜太公、吕尚)为太师(周朝时和太保、太傅合称三公,百官之首);百姓甚至奴隶都可以称为王公(诸侯王和三公,韩信曾为齐王、楚王),何必非得遵守规定,一定要经过考试才能录取官员!”卫臻(回信)道:“你说的不对。你想把牧野之战(指周武王和商纣的军队在牧野地区的决战)之时和周成王、周康王的时代,(汉高祖)斩蛇起义之时和汉文帝、汉景帝的时代混为一谈,开选拔奇才的先河,将会导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啊!”
  卢毓论人及选举,皆先性行后言才,〔先,悉荐翻。行,下孟翻。〕黄门郎冯翊李丰尝以问毓,毓曰:「才所以善也,故大才成大善,小才成小善;今称之有才而不能为善,是才不中器也!」丰服其言。〔中,竹仲翻。〕
卢毓对人的评价以及对官员的选拔,都先考虑此人的品行,然后才考虑此人的才能,黄门郎冯翊郡(即汉时的左冯翎)人李丰曾经为卢毓为什么这么做,卢毓回答道:“才能是拿来成就善行的,所以大才能成就大善,小才能成就小善;有才却不能行善,(这就好比)才能没有找到合适的容器,(使它不能得到发挥)。”李丰很佩服他的见解。
 
第七十三卷完
 
辛苦了…顶
 
 ②帝问吏部尚书卢毓:「谁可为司徒者?」毓荐处士管宁。〔处,昌吕翻。〕帝不能用,更问其次,对曰:「敦笃至行,则太中大夫韩暨;〔行,下孟翻。〕亮直清方,司隶校尉崔林;贞固纯粹,则太常常林。」二月,癸卯,以韩暨为司徒。
魏明帝问吏部尚书卢毓道:“谁可以担任司徒?”卢毓推荐处士(没有做过官的士人,也指隐士)管宁(曹丕称封管宁为太中大夫,曹睿曾封管宁为光禄勋,都不是小官,管宁全都没有接受)。魏明帝没有采纳这个人选,他又问卢毓还有没有其他人选,卢毓回答道:“太中大夫韩暨敦厚老实、品行崇高;司隶校尉崔林诚实正直、廉洁公正;太常常林坚贞不移、性格纯朴。”二月间,十一日,魏明帝任命韩暨为司徒。
  ③汉主立皇后张氏,前后之妹也。立王贵人子璇为皇太子,〔璇,旬缘翻。〕瑶为安定王。
汉主(刘禅)立张氏为皇后,张氏是前(敬哀)皇后的妹妹,(张飞的女儿)。(刘禅)立王贵人的儿子刘璇为皇太子,封(另一个儿子)刘瑶为安定王。
  大司农河南孟光问太子读书及情性好尚于秘书郎郤正,〔东汉以马融为秘书郎,诣东观典校书;秘书郎盖自融始。好,呼到翻;下同。郤,绮戟翻。〕正曰:「奉亲虔恭,夙夜匪懈,有古世子之风;〔懈,古隘翻。〕接待群僚,举动出于仁恕。」光曰:「如君所道,皆家户所有耳;〔谓其才行不逾中人也。〕吾今所问,欲知其权略智谋【章:甲十六行本「谋」作「调」;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张校同;下同。】何如。」正曰:「世子之道,在于承志竭欢,〔承志,谓承君父之志;竭欢,谓左右就养,承颜顺色,以尽亲之欢。〕既不得妄有施为;智谋藏于胸怀,权略应时而发,此之有无,焉可豫知也!」〔焉,于虔翻。〕光知正慎宜,〔慎宜者,谨言语,择其所宜言乃言也。〕不为放谈,乃曰:「吾好直,言无所回避。今天下未定,智意为先,智意自然,不可力强致也。〔强,其两翻。〕储君读书,宁当效吾等竭力博识以待访问,如博士探策讲试以求爵位邪!〔按汉书音义,作简策难问例置案上,在试者意投射,取而答之,谓之射策,即探策也;若录政化得失,显而问之,谓之对策。探,吉南翻。〕当务其急者。」正深谓光言为然。正,俭之孙也。〔俭为益州刺史,汉灵帝中平五年,为盗贼所杀。〕
(蜀国的)大司农河南郡人孟光向秘书郎郤正询问太子(刘璇)的读书情况以及性格爱好,郤正回答道:“(太子)孝顺谦恭,夙夜匪懈(夙夜:早晚,朝夕;匪:不;懈:懈怠。形容日夜谨慎工作,勤奋不懈),有古代世子(诸侯王或者帝王的继承人)的风范;他对属下都很仁爱和宽容。”孟光说道:“您说的那些优点,都是平常人家的子弟所应该拥有的;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他的权术和智谋怎么样。”郤正说道:“世子所应该做的是继承君父(父亲为国君者)的志向,尽力得到父母的欢心。既然不能胡作非为,就只能将智谋藏在心中,他的权术也要在合适的时机才能发挥。(因此)世子是否有权术和智谋,我怎么能事先就得知呢!”孟光知道郤正谨言慎行(谨慎,小心,慎重。指言语行动小心谨慎),不会随口而谈,于是对他说道:“我喜欢直来直去,言语没有什么忌讳。如今天下还没有平定,(身为君主者)应该以权术和智谋为先,而一个人的权术和智谋是自然而然就形成的,不可以强求。储君(太子,指定的王位继承人)读书怎么可以像我们这些人一样,他不会去极力追求学识渊博以等待朝廷的探访,也不会如博士(古代的学官名,类似现在的大学教授,主要教授儒家经典、诗词歌赋和诸子百家等)研究射策(汉朝时的考试方法之一,主要考试内容为经学)、讲究考试以谋取官爵。(世子)应当在最紧要之处(指权术和谋略)下功夫。”郤正觉得孟光说得很有道理。郤正是郤俭(刘焉之前的益州刺史,被叛军所杀,贪官污吏一个)的儿子。
 
汉翻译为蜀是否妥当?要么翻译为蜀汉
 
 左将军朱据部曲应受三万缗,工王遂诈而受之。壹疑据实取,考问主者,〔主者,据吏也。〕死于杖下;据哀其无辜,厚棺敛之,〔棺,古玩翻。歛,力验翻。〕壹又表据吏为据隐,故厚其殡。吴主数责问据,据无以自明,藉草待罪;数日,典军吏刘助觉,言王遂所所取。〔刘助觉其事而言之。〕吴主大感悟,曰:「朱据见枉,况吏民乎!」乃穷治壹罪,〔治,直之翻。〕赏助百万。
左将军朱据的部曲(私兵,私家军队)应该领到三万缗(用于成串的铜钱,每串一千文)铜钱,工匠王遂用欺诈的手段冒领了(朱据部队的军饷)。吕壹怀疑实际上是朱据拿了这笔钱,(于是)他拷问(朱据军中)主管此事的官员,将此人拷打致死;朱据因(主者)无辜被杀而感到悲痛,他用贵重的棺木替(主者)收殓(给尸体穿衣下棺);吕壹又上表说朱据之所以替(主事)官吏厚葬,是因为(主事)官吏为朱据隐瞒实情。吴主(孙权)数次责问朱据,朱据(没有证据)表明自己的清白,只能藉草(睡卧在柴草上,表示很悲痛)等待(孙权)降罪;数日后,典军吏(应该是掌管军务的官吏)刘助查清了此事,(对孙权)说是王遂盗取了军饷。吴主深有感触,从而醒悟过来,他说道:“朱据都能(被吕壹)冤枉,何况是(普通的)官吏和百姓呢!”于是(孙权)下令彻查吕壹的罪行,并赏赐给刘助一百万铜钱。
  丞相雍至廷尉断狱,〔断,丁乱翻。〕壹以囚见。雍和颜色问其辞状,临出,又谓壹曰:「君意得无欲有所道乎?」〔道,言也。〕壹叩头无言。时尚书郎怀叙〔怀,姓;叙,名。姓谱:无怀氏之后。〕面詈辱壹,雍责叙曰:「官有正法,何至于此!」有司奏壹大辟,〔辟,毗亦翻。〕或以为宜加焚裂,用彰元恶,〔殷纣用炮烙之刑,项羽烧杀纪信,汉武帝焚苏文于横桥,然未以为刑名也。王莽作焚如之刑,后世不复遵用。裂,谓车裂,古之轘刑。〕吴主以访中书令会稽阚泽,〔会,古外翻。阚,姓也。左传齐有大夫阚止。〕泽曰:「盛明之世,不宜复有此刑。」〔复,扶又翻;下同。〕吴主从之。
丞相顾雍到廷尉的官署中断案,吕壹以囚犯的身份见到了顾雍。顾雍和颜悦色地向吕壹询问口供,临走前,他还对吕壹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吕壹只是向顾雍叩头,并没有说话。当时尚书郎怀叙在吕壹面前辱骂他,顾雍责备怀叙道:“朝廷自有正规的法制,你何必这么做!”有司上奏说应该对吕壹处以死刑,有人认为应该对吕壹处以焚如(用火把人活活烧死)或者车裂(把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上,套上马匹,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拉,这样把人的身体硬撕裂为五块)的刑罚,以昭示吕壹是罪大恶极之人,吴主将此事询问中书令会稽郡人阚泽,阚泽说道:“昌盛的时代不应该再出现这种刑罚。”吴主采纳了阚泽的意见。
  壹既伏诛,吴主使中书郎袁礼告谢诸大将,因问时事所当损益。礼还,复有诏责诸葛瑾、步骘、朱然、吕岱等曰:「袁礼还云:『与子瑜、子山、义封、定公相见,〔诸葛瑾,字子瑜。步骘,字子山。朱然,字义封。吕岱,字定公。瑾,渠吝翻。骘,职日翻。〕并咨以时事当有所先后,〔谓时事所当行何者为先,何者为后也。〕各自以不掌民事,不肯便有所陈悉,推之伯言、承明。〔推,吐雷翻。陆逊,字伯言。潘浚,字承明。〕伯言、承明见礼泣涕恳恻,辞旨辛苦,至乃怀执危怖,有不自安之心。』〔怖,普布翻。〕闻之怅然,深自刻怪!〔刻,怪也。〕何者?夫惟圣人能无过行,〔行,下孟翻。〕明者能自见耳。人之举厝,何能悉中!〔中,竹仲翻。〕独当己有以伤拒众意,忽不自觉,故诸君有嫌难耳。不尔,何缘乃至于此乎?与诸君从事,自少至长,发有二色,〔二色,谓班白也。少,诗照翻。长,知两翻。〕以谓表里足以明露,公私分计足用相保,〔分,扶问翻。〕义虽君臣,恩犹骨肉,荣福喜戚,相与共之。忠不匿情,智无遗计,事统是非,〔言行事是,则君臣同其是;非,则同其非也。〕诸君岂得从容而已哉!〔从,千容翻。〕同船济水,将谁与易!〔易,如字。〕齐桓有善,管子未尝不叹,有过未尝不谏,谏而不得,终谏不止。今孤自省无桓公之德,〔省,悉景翻。〕而诸君谏诤未出于口,仍执嫌难;以此言之,孤于齐桓良优,未知诸君于管子何如耳!」〔下之于上,不从其令而从其意。孙权自谓优于齐桓,而责其臣以管子。使吴诚有管子,亦不敢尽言于权,观诸陆逊可见矣。〕
吕壹被处死后,吴主派遣中书郎袁礼将此事告诉各个大将,并向他们致歉,他还让袁礼乘机询问(各大将)关于目前国家改革的意见。袁礼回到(京城)后,(孙权)又下诏责备诸葛瑾、步骘、朱然、吕岱等人道:“袁礼回来后跟我说道:「我见过了诸葛瑾(字子瑜)、步骘(字子山)、朱然(字义封)、吕岱(字定公),并向他们询问当前政事该以什么样的顺序处理,他们每个人都以不负责国家政务为由,不肯提出他们的意见,(而是)把此事推给陆逊(字伯言)和潘浚(字承明)。陆逊和潘浚见到我后,他们流着泪和我交谈,话语十分诚恳、心酸和悲苦,他们竟然因此事(指各大将不肯献策一事)而感到恐惧不安。」我听说此事后,心情十分惆怅,并且非常自责。我为什么会这样呢?只有圣人才不会犯错,而明智的人可以察觉到自己的过错。一个人的行为怎么可能都是正确的呢!(我曾经)自以为是,伤害和抵触了众人的感情,却一时没有察觉,所以才导致各位有些为难。不是这样的话,怎么会出现这种局面?我从年轻时就和各位一起共事,如今头发已经斑白,我自认为可以和各位完全坦诚地相待,而无论于公于私,(我们之间的情分)都足以让我们互相帮助,(我们之间)虽然在大义上是君臣,但在恩情上却如同骨肉(指至亲),无论是荣耀、富贵、高兴还是悲伤,都应该在一起分享。忠臣不应该知情不报,智士不应该保留自己的意见,无论是错是对,(我们君臣)都应该一起担当,各位怎么可以(对国事)袖手旁观(把手笼在袖子里,在一旁观看。比喻人置身事外、不协助别人)、悠然自得呢!(我们)是坐在一条船上渡河的人,谁都不能被替代!齐桓公每次有善行,管仲就会赞赏他,齐桓公每次有过错,管仲都会加以劝谏,劝谏没有作用,管仲就会一直劝谏,(直到齐桓公接受)。如今我确实没有齐桓公的品德,但是各位却反而不对我加以直言规劝,仍然有些为难;这么说的话(指各大将对孙权没有意见可提,说明孙权没有什么过错),我要比齐桓公还优秀了,不知道各位相比管仲又如何呢!”
 
张昭这类非魏国人物去世可加官职吗?如南乡恭侯应该注释现任何职,恐怕有些人不是很理解南乡和恭的联系,或者误把南乡亭侯当作南乡侯
 
及寝疾,深念后事,乃以武帝子燕王宇为大将军,与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魏制:领军将军主中垒、五校、武卫等三营。武卫将军,盖领武卫营也。太祖以许褚典宿卫,迁武卫中郎将,武卫之号自此始。后又迁武卫将军,于是武卫始有将军之号。晋泰始初,罢武卫将军官。〕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等对辅政。爽,真之子;肇,休之子也。帝少与燕王宇善,故以后事属之。〔少,诗照翻。属,之欲翻。〕
魏明帝病重之时,他十分挂念身后(死去后)之事,于是他任命魏武帝(曹操)的儿子燕王曹宇为大将军,让曹宇和领军将军(前身为北军中候)夏侯献、武卫将军(掌管禁卫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等人共同辅政。曹爽是曹真的儿子;曹肇是曹休的儿子。魏明帝年轻的时候和燕王的曹宇的关系很好,所以他才将后事托付给曹宇。
  刘放、孙资久典机任,献、肇心内不平;殿中有鸡栖树,二人相谓曰:「此亦久矣,其能复几!」〔殿中畜鸡以司晨,栖于树上,因谓之鸡栖树。献、肇指以喻放、资。一言而发司马氏篡魏之机,言之不可不谨也如是夫!以此观献、肇之轻脱,又何足以托孤哉!复扶又翻。几,居岂翻。〕放、资惧有后害,阴图间之。〔间,古苋翻。〕燕王性恭良,陈诚固辞。帝引放、资入卧内,问曰:「燕王正尔为?」〔言其性恭良,为事正如此也。〕对曰:「燕王实自知不堪大任故耳。」帝曰:「谁可任者?」时惟曹爽独在侧,放、资因荐爽,且言:「宜召司马懿与相参。」帝曰:「爽堪其事不?」〔不,读曰否。〕爽流汗不能对。放蹑其足,耳之曰:〔附耳语之也。〕「臣以死奉社稷。」帝从放、资言,欲用爽、懿,既而中变,敕停前命;放、资复入见说帝,〔复,扶又翻。见,贤遍翻。说,输芮翻。〕帝又从之。放曰:「宜为手诏。」帝曰:「我困笃,不能。」放即上牀,执帝手强作之,〔强,其两翻。〕遂赍出,大言曰:「有诏免燕王宇等官,不得停省中。」皆流涕而出。〔考异曰:「宇性恭良,陈诚固辞。帝引见放、资入卧内,问曰:『燕王正尔为?』放、资对曰:『燕王实自知不堪大任故耳。』帝曰:『曹爽可代宇否?』放、资因赞成之。又深陈宜速召太尉司马宣王,帝维其言。放、资既出,帝意复变,诏止宣王勿来。寻更见放、资曰:『我自召太尉,而曹肇等反使吾止之。』命更为诏,帝独召爽与放、资俱受诏命,遂免宇、献、肇、朗官。」按陈寿当晋世作魏志,若言放、资本情,则于时非美,故迁就而为之讳也。今依习凿齿汉晋晢秋、郭颁世语,似得其实。〕甲申,以曹爽为大将军。帝嫌爽才弱,复拜尚书孙礼,为大将军长史以佐之。〔为下爽出孙礼张本。复,扶又翻。〕
刘放、孙资长时间掌管机要(机密和紧要的)重任,夏侯献和曹肇心中不服;宫中有一只鸡栖息在树上,两人对着鸡说道:“这东西呆在这很久了,我看它还有几天可活!(他们用鸡来比喻刘放和孙资)”刘放和孙资害怕将来会被(夏侯献等人)加害,于是暗中打算离间(曹宇、夏侯献、曹肇等人和魏明帝的关系)。燕王(曹宇)性格谦恭善良,他陈恳地再三推辞(魏明帝对他的任命)。魏明帝将刘放、孙资召入他的卧室之内,问他们道:“确实像燕王自己所说的,(他不堪大任么)?”(刘放、孙资)回答道:“燕王确实明白自己不能承担重任,所以他才这么说。”魏明帝说道:“那谁可以承担此任?”当时只有曹爽在魏明帝的身边,刘放和孙资乘机就推荐了曹爽,而且他们还说道:“应该把司马懿召来,和他一起商量此事。”魏明帝问(曹爽)道:“曹爽你可以胜任么?”曹爽汗流浃背,回答不上;刘放踩了踩曹爽的脚,对他耳语道:“(你应该说)臣会以死报效国家。”魏明帝听从了刘放和孙资的意见,打算起用曹爽和司马懿(辅佐将来的幼主处理朝政),但是他中途改变了主意,停止了(对曹爽和司马懿的)任命;刘放和孙资又再度入宫劝说魏明帝,魏明帝(于是)又同意了(对曹爽和司马懿的任命)。刘放(对魏明帝)说道:“(陛下)应该亲自写下诏书。”魏明帝说道:“我病得实在太重,不能写这封诏书。”刘放于是到魏明帝的床上,抓着魏明帝的手,强行让魏明帝写下了诏书,(随后)他携带诏书出宫,大声(对群臣)说道:“(陛下)下诏免去燕王曹宇等人的官职,(还命令曹宇等人)不得在宫中停留。”曹宇等人都(当即)流着泪出宫。二十七日,魏明帝任命曹爽为大将军。魏明帝嫌曹爽能力不足,(因此)他又封尚书孙礼为大将军长史,让孙礼辅佐曹爽。
  是时,司马懿在汲,〔时自辽东还师,次于汲也。汲县自汉以来属河内郡。〕帝令给使辟邪〔辟邪,给使之名,犹汉丞相仓头呼为宜禄也。〕赍手诏召之。先是,燕王为帝画计,〔先,悉荐翻。为,于伪翻。〕以为关中事重,宜遣懿便道自轵关西还长安,〔关中事重,谓备蜀及抚安氐羌也。轵县,属河内郡。贤曰:轵故城在洛州济源县东南。五代志:轵关,在河内郡王屋县。杜佑曰:轵关在河南府济源县界。〕事已施行。懿斯须得二诏,前后相违。疑京师有变,乃疾驱入朝。〔朝,直遥翻。〕
当时,司马懿在汲县(属司州河内郡,今河南新乡卫辉市),魏明帝派遣给使(听候差遣之人,仆役、杂役)辟邪(宫中的一种给使的名称)带着亲笔写的诏书召司马懿前来。先前(燕王还未被罢官之时),燕王为魏明帝谋划,他认为关中事关重大(曹宇是担心司马懿离开后,蜀国会乘机进军),应该让司马懿经小道从轵关(位于今河南济源市市区西面的封门口村东)的西面返回长安,于是魏明帝已经命人发过一封诏书给司马懿。司马懿在短时间内收到了两封诏书,而内容前后矛盾,他怀疑京城中发生了事变,于是全速赶往京城(洛阳)。
 
 三年(己未、二三九)
景初三年(己未、二三九)
  ①春,正月,懿至,入见,〔见,贤遍翻。〕帝执其手曰:「吾以后事属君,〔见,贤遍翻。属,之欲翻。〕君与曹爽辅少子。〔少,诗照翻。〕死乃可忍,吾忍死待君,得相见,无所复恨矣!」〔复,扶又翻。〕及召齐、秦二王以示懿,别指齐王芳谓懿曰:「此是也,君谛视之,勿误也!」〔谛,可计翻,审也。〕又教齐王令前抱懿颈。懿顿首流涕。是日,立齐王为皇太子。帝寻殂。〔陈寿曰:年三十六。裴松之曰:按魏武以建安九年八月定邺,文帝始纳甄后,明帝应以十年生,计至此年正月,整三十四年耳。时改正朔,以故年十二月为今年正月,可强名三十五年,不得三十六也。〕
春季,正月间,司马懿抵达(洛阳),进入宫中拜见魏明帝,魏明帝握着司马懿的手说道:“我将后事托付给你,你和曹爽一起辅佐我年幼的儿子。死亡是可以忍受的,我忍住了死亡等待你的到来,(现在)能够见到你,我已经死而无恨了!”(曹睿)将齐王(曹芳)和秦王(曹询)叫来,让他们见过司马懿,他还特地指着齐王曹芳,对司马懿说道:“就是他(要继承皇位),你仔细看看他,(以后)别认错了!”(曹睿)还让齐王上前搂着司马懿的脖子,以让司马懿抱着。司马懿流着泪(向曹睿)磕头。同一天,(曹睿)立齐王(曹芳)为皇太子。魏明帝在不久之后去世。
  帝沈毅明敏,〔沈,持林翻。〕任心而行,料简功能,〔料,音聊。〕屏绝浮伪。〔屏,必郢翻。〕行师动众,论决大事,谋臣将相,咸服帝之大略。性特强识,虽左右小臣,官簿性行,名迹所履,〔行,户孟翻。〕及其父兄子弟,一经耳目,终不遗忘。〔忘,巫放翻。〕
魏明帝沉着刚毅、聪明机敏,言行任心(随心,任随心意、不受拘束),他挑选有才能的人(为官),拒绝虚伪之人。(朝中的)谋臣(参与出谋划策的臣子)和将相(大将和大臣)都很佩服(魏明帝)对大军的指挥以及对大事的评判。(魏明帝)的记忆力非常好,他只要看过一眼官簿上官员的品行和主要事迹,以及这些人父兄(父亲兄弟)子弟(子侄)的名字,即使只是他身边的一些小官,他也在从此之后就不会忘记。
  孙盛论曰:闻之长老,魏明帝天姿秀出,立发垂地,口吃少言,〔吃,居乞翻;言蹇也。〕而沈毅好断。〔沈,持林翻。好,呼到翻。断,丁乱翻。〕初,诸公受遗辅导,帝皆以方任处之,〔谓使曹休镇淮南、曹真镇关中、司马懿屯宛也。处,昌吕翻。〕政自己出。优礼大臣,开容善直,虽犯颜极谏,无所摧戮,其君人之量如此其伟也。然不思建德垂风,不固维城之基,〔诗曰:宗子维城。此言帝猜忌宗室,以亡魏。〕至使大权偏据,社稷无卫,悲夫!
孙盛评论道:(我的)长辈们曾说过魏明帝的样貌十分英俊,他站立的时候,头发可以一直垂到地面;魏明帝有口吃的毛病,因此他不怎么说话,他沉着刚毅,善于做出决断。当初,各位(被曹丕)托孤的辅政大臣,都被魏明帝派往前线担当一方的重任,而(朝廷)的政务则由自己亲自处理。他对大臣的礼遇十分优厚,他心胸开阔、喜欢直爽,即使大臣因极力劝谏而冒犯于他,他也不会因此而杀害这些大臣,他作为一个君主的器量是如此地宽宏。但是他没有考虑建立德政、流传风范于后世,没有加强皇室的力量,致使大权旁落,无人可以替他捍卫政权,实在是太可悲了。
  ②太子即位,年八岁;大赦。尊皇后曰皇太后,加曹爽、司马懿侍中,假节钺,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晋职官志曰:持节都督无定员。前汉遣使始有持节。光武建武初,征伐四方,始权时置督军御史,事竟罢。建安中,魏武为相,始遣大将军督之,二十一年,征孙权还,遣夏侯惇督二十六军是也。文帝黄初三年,始置都督诸州军事,或领刺史。又上军大将军曹真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则总统内外诸军矣。录尚书事,汉东都诸公之重任也,今爽懿既督中外诸军,又录尚书事,则文武爻权,尽归之矣。自此迄于六朝,凡权臣壹是专制国命。〕诸所兴作宫室之役,皆以遗诏罢之。〔曰以者,非遗诏真有此指也。〕
太子(曹芳)继位的时候年仅八岁;大赦天下。(曹芳)尊封(郭)皇后为皇太后,加封曹爽、司马懿为侍中、录尚书事,并授予他们符节(调动军队、传达政令的凭证)和斧钺(斧和钺,两种兵器,代表执掌兵权),让他们总领(皇宫)内外的各支军队。各个正在修建的宫殿,都以(魏明帝)遗诏的名义下令停止修建。
  爽、懿各领兵三千人更宿殿内,〔更,工衡翻。〕爽以懿年位素高,常父事之,每事谘访,不敢专行。〔或问使爽能守此而不变,可以免魏室之祸否?曰:猫鼠不可以同穴,使爽能率此而行之,亦终为懿所啖食耳。〕
曹爽和司马懿各自带领三千士兵轮流在宫中值班,曹爽因司马懿年纪大而且官爵向来很高,而把司马懿当做父亲一样侍奉,每遇到(朝中)有事,他都会到司马懿的府上咨询,并不敢擅自作出决定。
 
  ⑥秋,七月,帝始亲临朝。〔朝,直遥翻。〕
秋季,七月间,(魏废)帝(曹芳)开始亲自上朝。
  ⑦八月,大赦。
八月间,大赦天下。
  ⑧冬,十月,吴太常潘浚卒。吴主以镇南将军吕岱代浚,与陆逊共领荆州文书。岱时年已八十,体素精勤,躬亲王事,与逊同心协规,有善相让,南土称之。
冬季,十月间,吴国太常潘浚去世。吴主以镇南将军吕岱代替潘浚(成为太常),让他和陆逊一起总管荆州方面的文书。吕岱当时已经八十岁了,但他体格一向强健,他专心、勤奋地亲自处理国事,和陆逊同心协力,有功劳两人就互相谦让,南方的人民对他们十分称道。
  十二月,吴将廖式杀临贺太守严纲等,〔临贺县,汉属苍梧郡,县临贺水,因以为名;吴分立为临贺郡;唐为贺州。廖,力救翻。今力吊翻。〕自称平南将军,攻零陵、桂阳,摇动交州诸郡,众数万人。吕岱自表辄行,星夜兼路,吴主遣使追拜交州牧,及遣诸将唐咨等络绎相继,攻讨一年,破之,斩式及其支党,郡县悉平。〔当方面者当如吕岱;委人以方面者当如孙权。〕岱复还武昌。
十二月间,吴国的将领廖式杀死了临贺郡(属荆州,黄初七年孙权分苍梧郡而置,今广西贺州市、湖南永州市江永县、江华县、广东肇庆市封开县、怀集县一带)太守严纲等人,自称平南将军,攻陷了零陵郡、桂阳郡,并且使交州的各郡产生了动摇,他的手下有数万士兵。吕岱(向朝廷)上表之后,就马上出发(平定叛乱),星夜兼程(地行军),吴主(孙权)派遣使者追上吕岱,封吕岱为交州牧,(孙权)还派遣唐咨等将领相继前往(临贺郡),(以支援吕岱);(吕岱)花了一年的时间征讨廖式,将他击败,并斩杀了他和他的党羽,(叛乱的)郡县全都被吕岱平定。(随后)吕岱又回到武昌。
吕岱堪称吴国的廉颇,年过八十,还能亲自领兵征战,并平定大乱,可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⑨吴都乡侯周胤将兵千人屯公安,有罪,徙庐陵;诸葛瑾、步骘为之请。吴主曰:「昔胤年少,初无功劳,横受精兵,〔为,于伪翻。少,诗照翻。横,户孟翻。〕爵以侯将,〔谓既受侯爵,又将兵也。将,即亮翻。〕盖念公瑾以及于胤也。而胤恃此,酗淫自恣,〔酗,吁句翻。〕前后告谕,曾无悛改。〔悛,丑缘翻。〕孤于公瑾,义犹二君,〔二君,谓诸葛瑾、步骘也。〕乐胤成就,岂有已哉!〔乐,音洛。〕迫胤罪恶,未宜便还,且欲苦之,使自知耳。以公瑾之子,而二君在中间,苟使能改,亦何患乎!」
吴国的都乡侯周胤(周瑜的次子)带领一千士兵驻扎在公安县(属荆州南郡,是南郡的治所,今湖北省荆州市公安县),他因为犯罪而被流放到庐陵郡(属扬州,大致为今江西吉安市一带);诸葛瑾和步骘为他(向孙权)求情。吴主(孙权)说道:“当初周胤年少,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就让他带领精兵,封他为侯将(侯爵和将领),就是我因为念及周瑜才对周胤如此(照顾)。而周胤却凭此酗酒荒淫、自我放纵,我前后好几次告谕(晓谕、劝谕)他,他都毫无悔改。我和周瑜之间的情义和二位(诸葛瑾、步骘)相同,我是乐于看到周胤有所成就的,怎会让周胤就此沉沦呢!只是我迫于周胤犯下的罪行实在太过严重,不能(现在)就让回来,(我只是)暂时让他吃下苦头,使他能够(稍稍)自觉而已。他是周瑜的儿子,还有二位在从中(对他)教导,倘若他能够改正错误,我也就再不也用担心他了。”
  瑜兄子偏将军峻卒,全琮请使峻子护领其兵。吴主曰:「昔走曹操,拓有荆州,皆是公瑾,〔事见六十五卷汉献帝建安十三年。〕常不忘之。初闻峻亡,仍欲用护。闻护性行危险,用之适为作祸,〔行,下孟翻。为,于伪翻。〕故更止之。孤念公瑾,岂有已哉!」
周瑜兄长的儿子偏将军周峻去世,全琮请求让周峻的儿子周护(继续)带领他的部队。吴主说道:“当初赶跑曹操,占据荆州,都是周瑜的功劳,我始终不敢忘记这些。我听说周峻去世之时,也仍是打算起用周护。(但是)我听说周护时常做出危险的举动,起用他是让他闯祸,所以这才作罢。我是不会停止思念周瑜的!”
  ⑩十二月,诏复以建寅之月为正。〔用地正事见卷景初元年。是时仍用景初历,但不以十一月为正耳。〕
十二月间,(曹芳)下诏仍然以建寅之月(即夏历的正月,中国古代大部分的朝代都使用的夏历)为正朔。
 
邵陵厉公上〔讳芳,字兰卿;明帝无子,养以为子。谥法:杀戮无辜曰厉。帝后以失权,为司马氏所废,以其不终,加以恶谥。陈寿志三少帝纪皆书本爵,此书见废后之爵,自此以后,例如,此惟高贵乡公书本爵,盖见弑之后,不复有他号也。帝之废也,归藩于齐。魏世谱曰:晋受禅,封齐王为邵陵县公,泰始十年薨,谥日厉。扈蒙曰:暴慢无亲日厉。〕
邵陵厉公上部(即曹芳的上部,司马炎篡位后,将曹芳封为邵陵县公,曹芳去世后,谥号为厉公,所以此处成为邵陵厉公)
  正始元年(庚申、二四○)
正始(曹芳的年号)元年(庚申、二四○)
  春,旱。
春季,发生旱灾。
  ②越巂蛮夷数叛汉,杀太守,〔自诸葛亮平高定之后,越巂夷数反,杀太守龚禄、焦璜。巂音髓。数,所角翻。〕是后太守不敢之郡,寄治安定县,去郡八百余里。〔安定县不见于志,当是因越巂移治而暂立也。〕汉主以巴西张嶷为越巂太守,嶷招慰新附,诛讨强猾,蛮夷畏服,郡界悉平,复还旧治。〔汉越巂郡治邛都县。嶷,鱼力翻。〕
越巂郡(属益州,今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的大部分、乐山市和雅安市的西南部、攀枝花市,云南省丽江市、楚雄彝族自治州的一部分)的蛮夷数次背叛蜀国,杀害了(本郡的)太守,(此后)越巂郡的太守不敢到郡中上任,还是将治所(暂时)寄居在安定县(可能在今四川省宜宾市屏山县一带,屏山县在蜀国时属益州犍为郡),(安定县)离越巂郡有八百多里路。汉主(刘禅)任命巴西郡人张嶷为越巂郡太守,张嶷招抚(招安)蛮夷并加以安抚,征讨强横狡诈之人,使得蛮夷全都对他敬服,从而全部平定了越巂郡,(随后)张嶷迁回了旧治(旧的治所,邛都县,今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西昌市市区一带)。
  冬,吴饥。
冬季,吴国发生饥荒。
 
应该加一些人的资料,如潘浚去世后可以简介他的事迹
 
六年(乙丑、二四五)
正始六年(乙丑、二四五)
  ①春,正月,以票骑将军赵俨为司空。〔票,匹妙翻。〕
春季,正月间,(曹芳)任命骠骑将军赵俨为司空。
  ②吴太子和与鲁王同宫,礼秩如一,群臣多以为言,〔是仪之谏,见于是卷三年。盖谏者不特是仪也。〕吴主乃命分宫别僚;二子由是有隙。〔史言和、霸之隙,亦两宫僚属交构以成之。别,彼列翻。〕
吴国的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住在一个宫殿之中,他们的礼秩(礼仪等第和爵禄品级)相同,群臣中很多人就此事劝谏(孙权),吴主(孙权)于是让(孙和与孙霸)分开居住,并各自征辟僚属(属吏);从此(孙和与孙霸)之间产生了矛盾。
  卫将军全琮遣其子寄事鲁王,以书告丞相陆逊,逊报曰:「子弟苟有才,不忧不用,不宜私出以要荣利;〔私出,谓出私门也。要,一遥翻。〕若其不佳,终为取祸。且闻二宫势敌,必有彼此,此古人之厚忌也。」寄果阿附鲁王,轻为交构。逊书与琮曰:「卿不师日磾而宿留阿寄〔日磾事,见二十三卷汉武帝后元二年。宿,音秀。留,音溜。阿,相槫从安入声。〕终为足下家门致祸矣。」琮既不答逊言,更以致隙。
卫将军全琮让他的儿子全寄在鲁王手下做事,并将此事写信告诉丞相陆逊,陆逊回复道:“(你的)子弟(子侄)如同有才能,就不要担心不会得到任用,不应该私下找关系,将他们托付给权贵,以求取功名利禄;倘若他们的才能不是太好,那么最终会为你招来灾祸。而且我听说两宫之间互相敌对,都有各自的党羽,这是古人十分忌惮的事情。”全寄果然依附于鲁王,轻率地和他勾结。陆逊写信给全琮道:“你不学习金日磾(金日磾本是匈奴休屠部落的王子,后来归顺了汉武帝,官至大将军。金日磾的长子是汉武帝的弄儿,弄儿即在宫中被用来取乐的童子,他在宫殿中和宫女嬉戏,被金日磾撞见,金日磾厌恶他的行为淫乱,将其杀死),却包庇阿寄(陆逊对全寄的昵称),这终会为你的家族招来灾祸。”全琮没有回信,反而因此和陆逊产生了矛盾。
  鲁王曲意交结当时名士。偏将军朱绩以胆力称,王自至其廨,〔廨,居隘,翻。公宇也。〕就之坐,欲与结好;〔好,呼到翻。〕绩下地住立,辞而不当。绩,然之子也。
鲁王折节(降低自己的身份)下交当时的名士。偏将军朱绩以有胆量和魄力而闻名,鲁王亲自来到朱绩办公的地方,在他身边坐下,(和他交谈),想与朱绩结交;朱绩离开座位站在一旁,向(鲁王)辞谢,没有接受他的好意。朱绩是朱然的儿子。
  于是自侍御、宾客,造为二端,仇党疑贰,滋延大臣,举国中分。吴主闻之,假以精学,禁断宾客往来。〔断,读曰短。〕督军使者羊醸上疏曰:「闻明诏省夺二宫备卫,抑绝宾客,使四方礼敬不复得通,〔复,扶又翻。〕远近悚然,大小失望,或谓二宫不遵典式。就如所嫌,犹宜补察,密加斟酌,不使远近得容异言。臣惧积疑成谤,久将宣流,而西北二隅,〔蜀在西,魏在北。〕去国不远,将谓二宫有不顺之愆,不审陛下何以解之!」
于是从(两位王子的)近侍到(他们的)宾客,都分为了两派,两者互相敌对和猜忌,并渐渐影响到了朝中的大臣,(导致)整个吴国都被分裂。吴主听说此事后,用让(两位王子)钻研学问为由,禁止他们和宾客的往来。督军使者羊醸上疏道:“我听说陛下下诏夺取了(太子、鲁王)两宫的部分守卫,并禁止宾客进入宫中;这样使得四方(的人士)不能再礼敬两位王子,远近之人都很惊恐不安,大小官员都有些失望,(甚至)有人说两宫不合礼制。(陛下)就算担心两宫,也应该(先)秘密地加以补察(检查得失、补救错误),不能让远近之人对此事发表一些奇怪的言论。臣害怕怀疑的人多了,(就会让人信以为真),从而使得众人诽谤朝廷;最终谣言会流传到(和我们)接壤的蜀国和魏国,这两个国家会认为两宫(指太子和鲁王)犯下了叛逆的大罪,(到时候)不知道陛下怎么收拾此事!”
 
吴主长女鲁班适左护军全琮,少女小虎适骠骑将军朱据。〔二女,步夫人所生也。〕全公主与太子母王夫人有隙,吴主欲立王夫人为后,公主阻之;恐太子立怨己,心不自安,数谮毁太子。吴主寝疾,遣太子祷于长沙桓王庙,〔孙策追谥长沙桓王。杜佑曰:孙权都建业,立兄长沙桓王庙于朱雀桥南。〕太子妃叔父张休居近庙,邀太子过所居。全公主使人觇视,〔近,其靳翻。过,工禾翻。觇,丑廉翻,窥也〕因言「太子不在庙中,专就妃家计议」,又言「王夫人见上寝疾,有喜色」,吴主由是发怒;夫人以忧死,太子宠益衰。
吴主(孙权)的大女儿孙鲁班嫁给了左护军全琮,他的小女儿孙小虎(孙鲁育)嫁给了骠骑将军朱据。全公主(即孙鲁班)和太子(孙和)的母亲王夫人有仇,吴主(打算)立王夫人为太后,被(全)公主劝阻;(孙鲁班)担心太子会因此而怨恨自己,(在继位后加害于她),所以心中不安,她数次(在孙权面前)诋毁太子,以离间孙权和太子的关系。吴主(孙权)病重之时,他派遣太子到长沙桓王庙中祈祷;太子妃(太子的正妻)的叔父张休的住所靠近长沙桓王庙,张休邀请太子到他家中做客。全公主派人监视太子,她乘机(对孙权)说道:“太子不在庙里,他只去了太子妃的家中商议事情。”她还说道:“王夫人见到陛下病重,(却)面有喜色。”吴主因此大怒;(随后)王夫人忧郁而死(或指被幽禁而死),太子受到恩宠更加不如以往。
  鲁王之党杨竺、全寄、吴安、孙奇等共谮毁太子,吴主惑焉。陆逊上疏谏曰:「太子正统,宜有盘石之固,鲁王藩臣,当使宠秩有差,彼此得所,上下获安。」书三四上,〔四上,时掌翻。〕辞情危切;〔论语:孔曰:邦有道,危言危行。程颢曰:危,独也,与众异而不安之谓。余按此所谓危者,谓嫡庶无别,则亡国之祸随之,人不敢言,而逊独言之,所谓危也。〕又欲诣都口陈嫡庶之义。吴主不悦。〔考异曰:吴录曰:「权时见杨竺,辟左右而论霸之才,竺深述霸有文武英姿,宜为嫡嗣,于是权乃许立焉。既而逊有表极谏,权疑竺泄之,乃斩竺。」按竺死在太子废后,吴录所述妄也。〕
鲁王的党羽杨竺、全寄、吴安、孙奇等人一起诋毁太子,吴主(孙权)因此怀疑太子。陆逊上疏劝谏道:“太子是(王室的)正统,他的地位应该如同磐石(厚而大的石头)般稳固;而鲁王只是一个诸侯王。(陛下)应该给予他们各自应得的恩宠和官爵,这样才能使(国家的)上下都感到安心。”陆逊连续上书了三、四次,(文中的)措辞激烈且恳切;陆逊还打算亲自到京中,(向孙权)当面陈述嫡庶(嫡子和庶子,正妻所生的儿子和妾所生的儿子)的大义。吴主(对此)很不高兴。
  太常顾谭,逊之甥也,亦上疏曰:「臣闻有国有家者,必明嫡庶之端,异尊卑之礼,使高下有差,等级逾邈;如此则骨肉之恩全,觊觎之望绝。〔觊,音冀。觎,音俞。〕昔贾谊陈治安之计,论诸侯之势,以为势重虽亲,必有逆节之累,〔治,直吏翻。累,力瑞翻。〕势轻虽疏,必有保全之祚。故淮南亲弟,不终飨国,失之于势重也;吴芮疏臣,传祚长沙,得之于势轻也。昔汉文帝使慎夫人与皇后同席,袁盎退夫人之位,帝有怒色;及盎辨上下之义,陈人彘之戒,帝既悦怿,夫人亦悟。〔事见十三卷汉文帝二年。〕今臣所陈,非有所偏,诚欲以安太子而便鲁王也。」由是鲁王与谭有隙。
太常顾谭(顾雍的孙子)是陆逊的外甥,他也上疏道:“臣听说无论是皇族还是普通的人家,一定要明白嫡庶的分别,对待嫡庶的礼节有尊卑之分,使他们的地位高下有别、相差悬殊;这样的话才能照顾到每个亲人,断绝非分之想。当初贾谊(向汉文帝)进献治国的策略,其中谈论到诸侯王的形势,他认为如果诸侯王的权势过重,那么即使他们是宗室,也会产生背叛皇帝的念头,如果诸侯王的权势轻微,那么即使他们和皇帝关系疏远,也会享有能够得以保全的福运。(汉文帝的亲弟弟)淮南王(公元前一七四年,淮南王刘长联合匈奴、闽越,试图叛乱,但事败被捕,汉文帝将他流放到蜀郡)不能终身享受到诸侯王的待遇,是因为他的权势过重;吴芮虽然和皇室关系疏远,但却能使长沙王的爵位传承于后代,就是因为他的权势轻微。当初汉文帝让慎夫人和皇后都坐在上席(地位最高的人所坐的席位),袁盎(汉文帝和汉景帝时的名臣,官至太常)却将慎夫人(汉文帝的宠妾)的座位撤至下席,汉文帝对此很恼怒;后来袁盎(为汉文帝)分析了上下有序的大义,并讲述了人彘(把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其不能言语。然后扔到厕所里。吕雉在刘邦去世,对刘邦的宠妾戚夫人使用这种惨无人道的酷刑)的教训,使汉文帝转怒为喜,也感悟了慎夫人。如今臣所陈述的,并没有偏袒任何一方,(臣只是想)让太子安心,使鲁王得到便利。”因为(顾谭)的上疏,所以他招来了鲁王的怨恨。
 
③夏,六月,都卿穆侯赵俨卒。〔谥法:中情见貌曰穆。〕
夏季,六月间,(魏国的)都卿穆侯赵俨去世。
  ④秋,七月,吴将军马茂谋杀吴主及大臣以应魏,事泄,并党与皆伏【章:甲十六行本「伏」作「族」;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诛。〔吴历曰:茂本魏淮南钟离长,叛降吴。〕
秋季,七月间,吴国的将军马茂密谋杀害吴主(孙权)和(吴国的)大臣,以响应魏国;(但)事情败露,他和他的党羽都被诛杀。
  ⑤八月,以太常高柔为司空。
八月间,(曹芳)任命太常高柔为司空。
  ⑥汉甘太后殂。〔甘太后,后主之母,据陈寿志,先已卒于南郡。此吴太后也,吴懿之妹,先主入蜀,始纳焉。证以蜀志,其殂在是年。〕
蜀国的甘太后去世。
刘禅的生母甘氏为昭烈皇后,于公元二二二年病逝,此处应该是吴懿的妹妹吴太后。
  ⑦吴主遣校尉陈勋将屯田及作士三万人凿句容中道,自小其至云阳西城,通会市,作邸阁。〔沈约曰:句容,汉旧县,属丹阳郡,今在建康府南九十里;有茅山,亦谓之句曲山。班固曰:会稽曲阿县本秦云阳县也,后汉属吴郡。沈约曰:曲阿,本曰云阳,秦始皇改曰曲阿;吴嘉禾三年复曰云阳。今相传秦时或言其地有天子气,始皇凿坑以败其势,截直道使阿,曲故谓之曲阿。刘昫曰:润州金坛县,本曲阿县地。会市者,作市以会商旅。句,如字。〕
吴主(孙权)派遣校尉陈勋带领三万屯田(的士兵)和工匠,开凿句容县(属扬州丹阳郡,今江苏省镇江句容市一带)的中道(水道,是一条人工运河),(这条运河)从句容(今江苏句容市西南)小其到云阳西城(今江苏省镇江丹阳市延陵镇),以便两地的集市互相往来(通商),(孙权)还在水道两旁修建了邸阁(古代官府所设储存粮食等物资的仓库)。
  ⑧冬,十一月,汉大司马琬卒。
冬季,十一月间,蜀国的大司马蒋琬去世。
  ⑨十二月,汉费祎至汉中,行围守。〔魏延镇汉中,实兵诸围以御敌,所谓围守也。行,下孟翻。〕
十二月间,蜀国的费祎抵达汉中郡,巡视围守(用来防守的包围圈)阵地。
  ⑩汉尚书令董允卒;以尚书吕乂为尚书令。
蜀国的尚书令董允去世;(刘禅)任命尚书吕乂为尚书令。
  董允秉心公亮,献可替否,备尽忠益,汉主甚严惮之。宦人黄皓,便僻佞慧,〔便,毗连翻〕汉主爱之。允上则正色规主,下则数责于皓;〔数,所其翻。〕皓畏允,不敢为非,终允之世,皓位不过黄门丞。〔续汉志:黄门令丞一人,以宦者为之。〕
董允公正诚信,献可替否(指劝善归过,提出兴革的建议),竭力尽忠报效国家,汉主(刘禅)对他十分畏惧。宦官黄皓心术不正、善于花言巧语、阿谀奉承,汉主对他十分喜爱。董允一面严肃地规劝主上,一面数次责备黄皓;黄皓害怕董允,不敢(在董允的眼皮底下)干坏事,董允在世的时候,黄皓的官位最高就只有黄门丞(属少府,由宦官充任,是黄门令的佐吏,黄门令负责管理宫中的宦官)。
  费祎以选曹郎汝南陈祗代允为侍中,〔汉六曹尚书,一曹有郎六人。选曹郎,属选部。选,须绢翻。〕祗矜厉有威容,多技艺,挟智数,故祎以为贤,越次而用之。祗与皓相表里,皓始预政,累迁至中常侍,操弄威柄,终以覆国。自陈祗有宠,而汉主追怨董允日深,谓为自轻,〔谓允为轻已也。〕由祗阿意迎合而皓浸润构间故也。〔间,古苋翻。〕
费祎用选曹郎(选曹的郎官,选曹即选部,即魏国的吏部)汝南郡人陈祗代替董允担任侍中,陈祗(一向)庄重严厉、仪容威严,多才多艺,有心计权术,所以费祎认为他是个贤才,将他破格提拔。陈祗和黄皓内外勾结,(董允去世之后),黄皓开始干预朝政,并被(一直)升迁为中常侍(皇帝的近臣,东汉末年中常侍多由宦官充任,蜀、魏、吴建国之后,都废弃了此官职,而刘禅在此又任命黄皓为中常侍,说明黄皓并不满足他的权力只限于宫中),他把持和玩弄权柄,最终导致了蜀国的灭亡。陈祗被宠信之后,汉主(刘禅)越来越怨恨董允,他认为董允轻视自己;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陈祗对他的曲意迎合,以及黄皓不断地挑拨离间。
 
第七十四卷完。
 
火钳刘明
 
资治通鉴第七十五卷
魏纪七〔起柔兆摄提格(丙寅),尽玄黓涒滩(壬申),凡七年。〕
魏代纪事第七
  邵陵厉公中
邵陵厉公中(第二部)
  正始七年(丙寅、二四六)
正始七年(丙寅、二四六)
  ①春,二月,吴车骑将军朱然寇柤中,〔柤,读如祖;杨正衡侧瓜翻。〕杀略数千人而去。
春季,二月间,吴国车骑将军朱然进犯柤中(在荆州襄阳郡中卢县和宜城县之中,今湖北省襄阳市南漳县南部),杀死和掠夺了数千人之后离去。
  ②幽州刺史毋丘俭以高句骊王位宫数为侵叛,〔句,如字,又音驹。骊,力知翻。数,所角翻;下同。〕督诸军讨之;位宫败走,俭遂屠丸都,〔高句骊都于丸都之下,多大山深谷,毋丘俭传谓悬车束马以上丸都,可知矣。唐志:自鸭渌江口舟行百余里,乃小舫溯流东北行,凡五百三十里而至丸都城。〕斩获首虏以千数。句骊之臣得来数谏位宫不从;得来叹曰:「立见此地将生蓬蒿。」遂不食而死。俭令诸军不坏其墓,〔坏,音怪。〕不伐其树,得其妻子,皆放遣之。位宫单将妻子逃窜,俭引军还;未几,复击之,〔几,居岂翻。〕位宫遂奔买沟。〔后汉书东夷传:买沟娄,北沃沮之地,去南沃沮八百余里。句骊名城为沟娄。杜佑曰:北沃沮一名买沟娄。又曰:高句丽居纥升骨城,汉为县,属玄菟郡,赐以衣帻、朝服、鼓吹,常从郡受之;后稍骄恣,不复诣郡,但于东界筑大城以受之遂名此城为帻沟娄。沟娄者,高丽名城也。建安中,其王伊夷模更作新国都于丸都山下,在沸流水西。魏正始中,毋丘俭屠丸都,铭不耐城而还。又曰:东沃沮在盖马大山之东。北沃沮一名买沟娄,去南沃沮八百余里,与挹娄接。〕俭遣玄菟太守王颀追之过沃沮千有余里,〔沃沮之地,在盖马大山之东。汉武帝灭朝鲜,开置玄菟郡,治沃沮城。后玄菟内徙,沃沮更属乐浪。光武废省,就以其渠帅为县侯。其国小,迫于句骊,遂臣焉。菟,同都翻。颀,渠希翻。沮,千余翻。〕至肃慎氏南界,〔魏东夷挹娄之国,即古肃慎氏也。〕刻石纪功而还,所诛纳八千余口。〔言诛杀者及纳降者,总八千余口。还,从宣翻,又如字。〕论功受赏,侯者百余人。
高句丽的王位宫数次背叛和侵扰魏国,(因此)幽州刺史毋丘俭统率各军讨伐(位宫);位宫被击败后逃走,(随后)毋丘俭屠戮了丸都城(高句丽的都城,是一座山城,位于今吉林省通化集安市市区西面的丸都山上),斩杀的首级和俘获的敌人数以千计。高句丽的大臣得来曾数次劝谏位宫,但位宫都没有理会;得来感叹道:“用不了多久,此地(指丸都城)就会长满蓬蒿(又称茼蒿,一种草本植物,这里应该指代野草)了。”随后得来绝食而死。毋丘俭命令各军不要毁坏得来的坟墓,也不要砍伐他坟前的树木,(魏军)所抓获的得来的妻子儿女,也都被毋丘俭释放。位宫只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逃窜,(随后)毋丘俭带兵返回;(但是)没过多久,(毋丘俭)又再次攻击位宫,位宫因此逃往买沟娄(位于北沃沮之中,北沃沮大致为今图们江流域一带,图们江位于吉林的东南边境,是中国和朝鲜的界河。买沟娄的大致位置在今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珲春市一带)。毋丘俭派遣玄菟郡太守王颀追击位宫,王颀在沃沮(沃沮有北沃沮和东沃沮,东沃沮位于今朝鲜咸镜道一带)之中追了有一千多里路,抵达了肃慎国(肃慎国在扶余国的东部,北沃沮的北部,在今黑龙江省之中,肃慎是中国东北的古代民族,是现代满族的祖先)的南面边界,王颀在此处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下了此次进军的功绩,(随后)王颀带兵返回,这一战他诛杀和俘获了八千多口人。(曹芳)论功行赏(指按功劳大小给予奖赏),(因功而)被封侯的有一百多人。
 
 ③秋,九月,吴主以骠骑将军步骘为丞相,〔骠,匹妙翻。〕车骑将军朱然为左大司马,卫将军全琮为右大司马。分荆州为二部,以镇南将军吕岱为上大将军,督右部,自武昌以西至蒲圻;〔水经注:陆水出长沙下隽县,西迳蒲圻县北,又迳蒲酔山北入大江,谓之陆口。江水又迳蒲酔山北对蒲酔洲,洲头即蒲圻县治。武昌志曰:蒲酔山今在嘉鱼县境,盖蒲圻县初置于此。未白曰:蒲圻县,汉沙羡县地,吴黄武二年,于沙羡县置蒲圻县,在荆江口,因湖以称,故曰蒲圻。〕以威北将军诸葛恪为大将军,督左部,代陆逊镇武昌。
秋季,九月间,吴主(孙权)任命骠骑将军步骘为丞相,任命车骑将军朱然为左大司马,卫将军全琮为右大司马。(孙权)将荆州分为二部,他任命镇南大将军吕岱为上大将军,并让吕岱总领(荆州的)右部,(右部的范围)为荆州的武昌县(属荆州武昌郡,是武昌郡的治所,今湖北省鄂州市市区一带)以西直到蒲圻县(属荆州长沙郡,今湖北省咸宁赤壁市一带);(孙权)任命威北将军诸葛恪为上大将军,让他总领(荆州的)右部,代替陆逊镇守武昌。
  ④汉大赦。大司农河南孟光〔光,河南洛阳人,汉末逃入蜀。〕于众中责费祎曰:「夫赦者,偏枯之物,〔木之一道硕茂一边焦槁者,谓之偏枯。赦者,赦有罪也。有罪者赦,则奸恶之人抵法而获免于罪,良善之人受抑而不获伸,故谓之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有也。衰敝穷极,必不得已,然后乃可权而行之耳。今主上仁贤,百僚称职,何有旦夕之急而数施非常之恩,〔称,尺证翻。数,所角翻。〕以惠奸宄之恶乎!」祎但顾谢,踧踖而已。〔踧,子六翻。踖,资息翻。〕
蜀国大赦天下。大司农河南郡人孟光在众人面前责备费祎道:“大赦(以国家命令的方式对某个时期的特定罪犯或一般罪犯实行免除或减轻罪责或刑罚)是一种偏颇的手段,不应该在政治清明的时候施行。只有(国家)十分衰败、必不得已(迫不得已)之时,才可以暂时施行。如今主上仁德贤明,百官也很称职,哪里需要施予(民众)不寻常的恩德,以应付即将到来的危难,(你这么做)只会让那些奸诈不法之人得到好处!”费祎只好向他踧踖(恭敬而不安的样子)地道歉。
  初,丞相亮时,有言公惜赦者,亮答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治,直之翻。〕故匡衡、吴汉不愿为赦。〔匡衡疏见三十八卷元帝永光二年。吴汉言见四十三卷光武建武二十年。〕先帝亦言:『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陈纪,字元方。郑玄,字康成。〕每见启告治乱之道悉矣,曾不语赦也。〔治,直吏翻。〕若刘景升、季玉父子,〔刘琮,字季玉。〕岁岁赦宥,何益于治!』」〔治,直吏翻。〕由是蜀人称亮之贤,知祎不及焉。〔蜀人贤孔明而劣费禕,固不特惜赦一事而已。〕
当初,诸葛亮担任丞相的时候,有人说他吝惜于使用大赦的手段,诸葛亮回答道:“治理国家要用大德,而不是用一些小惠(小恩惠),所以匡衡(西汉经学家,汉元帝的丞相)、吴汉(东汉汉光武帝手下的名将,云台二十八将之二,官至大司马)不愿意(国家)施行大赦。先帝(刘备)也曾说过:「我与陈纪(字元方,曾在建安年间担任大鸿胪)、郑玄(字康成,东汉末年的经学大师)交往的时候,他们给我讲了很多治理乱世的方法,但没有一条是关于大赦的。像刘表(字景升)和刘琮(字季玉)父子那样,每年都进行大赦,对于治国又有什么帮助呢!」”因为此事蜀国人称赞诸葛亮的贤明,相比之下,费祎不如诸葛亮。
  陈寿评曰:诸葛亮为政,军旅数兴而赦不妄下,〔数,所角翻;下同。下,遐稼翻。〕不亦卓乎!
陈寿评论道:诸葛亮当政的时候,屡次出动军队,却没有随意地进行大赦,这实在是很了不起啊!
  ⑤吴人不便大钱,乃罢之。〔青龙四年,吴铸大钱,十当五百。景初二年,吴又铸大钱,一当千。〕
吴国人并没有从大钱(当五百和当千大钱,见七十三卷和七十四卷)中得到什么便利,于是(孙权)废除了大钱。
  ⑥汉主以凉州刺史姜维为卫将军,与大将军费祎并录尚书事。〔费,父沸翻。〕汶山平康夷反,维讨平之。〔汉武帝元封二年,分蜀郡北部置注山郡;宣帝地节三年,合蜀郡;蜀又分为汶山郡,又立平康县属焉。杜知曰:汶山郡今蜀郡西北通化邵地,冉駹所居也。未白曰:茂州通化郡,古汶山郡。刘昫曰:维州薛城县,蜀将姜维讨汶山叛羌,即此地也,今州城即姜维故垒。汶,读曰岷。〕
汉主任命凉州刺史姜维为卫将军,让他和大将军费祎一起录尚书事。汶山郡(建安十九年,刘备分蜀郡置汶山郡,属益州,今四川阿坝州东部的松潘县、黑水县、茂县、理县、汶川县、绵阳市北川县以及成都都江堰市的部分地区)平康县(四川省阿坝州松潘县一带)的夷人谋反,被姜维平定。
 
⑦吴主大发众集建业,扬声欲人寇,扬州刺史诸葛诞使安丰太守王基策之。〔安丰县,汉属六安国,后汉属庐江郡,魏分置安丰郡,属豫州。策之者,计之也。〕基曰:「今陆逊等已死,孙权年老,内无贤嗣,中无谋主。权自出则惧内衅卒起,〔卒,读曰猝。〕痈疽发溃;遣将则旧将已尽,新将未信。〔疽,千余翻。将,即亮翻。〕此不过欲补穂支党,〔穂,丈涧翻,缝也。〕还自保护耳。」已而吴果不出。
吴主(孙权)在建业集中了重兵,并扬言要入侵(魏国),扬州刺史诸葛诞让安丰郡(属豫州,黄初初年,曹丕分庐江郡而置,今安徽六安市霍邱县、河南信阳市固始县、商城县一带)太守王基提出对策。王基说道:“如今陆逊等人已经死去,而孙权年迈,他既没有贤明的后世,他的朝中也缺少谋主(谋臣,出谋划策的主要人物)。孙权因为害怕会像毒疮腐烂一样,朝中的矛盾突然爆发,所以他不敢亲自带兵攻击我们;而他也不会派遣将领攻击我们,因为他的老一批将领都已过逝,而新的将领他又信不过。他这么做只不过想整顿他们朝廷内部的党羽,以及加强对我国的防范。”后来吴国果然没有出兵。
  ⑧是岁,雍、凉羌胡叛降汉,〔雍,于用翻。降,户江翻。〕汉姜维将兵出陇右以应之,与雍州刺史郭淮、讨蜀护军夏侯霸战于洮西。〔水经注:洮水与蜀白水俱出西倾山,山南即白水源,山东即洮水源。洮水东流迳吐谷浑中,又东迳临洮、安故、狄道,又北至枹罕,入于河。诸县皆洮东,若洮西则羌虏所居也。洮,土刀翻。〕胡王白虎文、治无戴等率部落降维,维徙之入蜀。〔蜀志曰:居于繁县。据姜维传,则白虎文与治无戴二人也。又魏志,曹真诗破叛胡治元多,盖诸胡有治姓也。〕淮进击羌胡余党,皆平之。
同年,雍州、凉州的羌胡(泛指西北的少数民族)叛变,投靠了蜀国,蜀国的姜维出兵陇右以接应羌胡。(姜维)和雍州刺史郭淮、讨蜀护军夏侯霸在洮西(洮水西岸,洮水即今洮河,是黄河上游的支流,大致位于甘肃省境内)交战。胡人的首领白虎文、治无戴等人率领他们的部落投降了姜维,姜维将他们迁入蜀国。(随后)郭淮平定了(叛变的)羌胡人的余党。
 
冬,河南尹李胜出为荆州刺史,过辞太傅懿。懿令两婢侍。持衣,衣落;指口言渴,婢进粥,懿不持杯而饮,粥皆流出霑胸。胜曰:「众情谓明公旧风发动,〔魏武之辟懿也,懿辞以风痹,故胜以为旧风发动。〕何意尊体乃尔!」懿使声气才属,〔诈为羸惙之状也。属,之欲翻。〕说:「年老枕疾,死在旦夕。〔枕,之鸩翻。〕君当屈并州,并州近胡,〔近,其靳翻。〕好为之备!恐不复相见,以子师、昭兄弟为托。」胜曰:「当还忝本州,〔李胜,南阳人,故谓荆州为本州。〕非并州。」懿乃错乱其辞曰:「君方到并州?」胜复曰:「当忝荆州。」懿曰:「年老意荒,不解君言。〔解,户买翻,晓也。〕今还为本州,盛德壮烈,好建功勋!」胜退,告爽曰:「司马公尸居余气,形神已离,不足虑矣。」〔言其形神己离,惟尸在而余残喘耳。〕他日,又向爽等垂泣曰:〔无声而出涕,曰垂泣。〕「太傅病不可复济,令人怆然!」故爽等不复设备。
冬季,河南尹李胜被外调为荆州刺史,他顺道拜访了太傅司马懿。司马懿让两个婢女服侍自己。司马懿(装作)连衣服都拿不住;他指着自己的嘴巴对婢女说口渴,婢女拿来了米粥,司马懿也不接过碗,就直接在婢女的手中喝起粥来,米粥从他的嘴边流到他的胸前。李胜(对司马懿)说道:“(我听)大家说您风痹(中医学指因风寒湿侵袭而引起的肢节疼痛或麻木的病症)的老毛病发作了,没想到您的身体居然这样了!”司马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年纪老迈、卧病在床,没有多久可以活了。你即将到并州上任,并州靠近胡人的地盘,你应该小心戒备!恐怕我们不能再相见了,我把我的儿子司马师、司马昭托付给你了。”李胜说道:“我要去的是故乡荆州,而不是并州。”司马懿故意说错道:“你刚到过并州?”李胜又说道:“我要去的是荆州。”司马懿说道:“我年纪老了,脑子糊涂,(一时)没有理解你说的话,如今你回到故乡荆州,正好可以发扬你高尚的品德,建立功勋!“李胜退出司马懿家后,(前去)告诉曹爽道:”司马公尸居余气(余气:最后一口气。象尸体一样但还有一口气,指人将要死亡。也比喻人暮气沉沉,无所作为),魂不守舍(舍:指人的躯壳。灵魂不能依存于躯壳之内。形容精神分散、恍惚,意念不能集中、自持),您不用担心他了。”过了几天,(李胜)又哭着对曹爽说道:“太傅病得太重,(身体)不能复原了,真让人悲伤啊!”因此曹爽等人不再防备司马懿。
 
再顶
 
嘉平元年(己巳、二四九)〔是年四月方改元。〕
嘉平元年(己巳、二四九)
  ① 春,正月,甲午,帝谒高平陵,〔高平陵,明帝陵也。水经注:大石山在洛阳南,山阿有魏明帝高平陵。孙盛曰:高平陵去洛城九十里。〕大将军爽与弟中领军羲、武卫将军训、散骑常侍彦皆从。〔从,才用翻。〕太傅懿以皇太后令,闭诸城门,勒兵据武库,授兵出屯洛水浮桥;〔水经注:洛城南出西头第二门曰宣阳门,汉之小苑门也,对阊阖,南直洛水浮桥。〕召司徒高柔假节行大将军事,据爽营;太仆王观行中领军事,据羲营。因奏爽罪恶于帝曰:「臣昔从辽东还,先帝诏陛下、秦王及臣升御床,把臣臂,深以后事为念。〔事见上卷明帝景初三年。〕臣言『太祖、高祖亦属臣以后事,〔属,之欲翻。按晋纪,懿自为文帝所信重,太祖未未尝以后事属之也,若文帝则以明帝属懿。〕此自陛下所见,无所忧苦。万一有不如意,臣当以死奉明诏。』今大将军爽,背弃顾命,〔背,蒲妹翻。陆德明曰:顾,音古。〕败乱国典,内则僭拟,外则专权,破坏诸营,〔败,补迈翻。坏,音怪。〕尽据禁兵,群官要职,皆置所亲,殿中宿卫,易以私人,根据盘互,纵恣日甚。又以黄门张当为都监,〔监,古衔翻。〕伺察至尊,离间二宫,〔伺,相吏翻。间,古苋翻。〕伤害骨肉,天下汹汹,人怀危惧。陛下便为寄坐,〔寄坐,谓虽处天子之位,犹寄寓也。〕岂得久安!此非先帝诏陛下及臣升御床之本意也。臣虽朽迈,〔朽迈,谓年老衰朽,日月已过也。〕敢忘往言!太尉臣济等皆以爽为有无君之心,兄弟不宜典兵宿卫。奏永宁宫,皇太后令敕臣如奏施行。臣辄敕主者及黄门令『罢爽、羲、训吏兵,以侯就第,不得逗留,以稽车驾;敢有稽留,便以军法从事!』臣辄力疾将兵屯洛水浮桥,伺察非常。」〔辄,专也。懿虽挟太后以临爽,而其奏自言辄者至再,以天子在爽所也。〕爽得懿奏事,不通;迫窘不知所为,留车驾宿伊水南,〔水经注:来儒之水,出于半石之山,西南流迳大石山,又西至高都城东,西入伊水。伊水又东北过伊阙中,又东北至洛阳县南,北入于洛。〕伐木为鹿角,发屯田兵数千人以为卫。〔魏武创业,令州郡例置田官,故洛阳亦有屯田兵。〕
春季,正月间,初六,魏废帝(曹芳)拜谒高平陵(即现在的扫墓,高平陵为魏明帝的陵墓,位于今河南洛阳市汝阳县大安乡工茹店村东南部)。大将军曹爽和弟弟中领军(中领军和中护军一同掌管禁军,位在中护军之上,前身为汉朝的北军中候)曹羲、武卫将军(掌管宿卫的禁军,宿卫就是在晚上值班守护宫殿)曹训、散骑常侍曹彦都跟随(曹芳前往扫墓)。太傅司马懿以皇太后(郭氏)的命令,关闭了各个城门,他还部署军队占据了武库(古代掌管兵器的官署,属执金吾),(然后)他将武库中的兵器发放给士兵,让他们出洛阳城,驻扎在洛水(即洛河,黄河的支流,主要流经河南省洛阳市一带)上的浮桥(用船或浮箱代替桥墩,浮在水面的桥梁);司马懿召来司徒高柔,授予他符节,让他暂代大将军,并命他控制曹爽的军营;司马懿还让太仆王观暂代中领军,并命他控制曹羲的军营。司马懿乘机向魏废帝(曹芳)禀告曹爽的罪状道:“臣当初从辽东郡回来后,先帝(曹睿)下诏让陛下、秦王(曹询)和臣一起来到他的床边,(先帝)抓着我的胳膊,十分挂念他的后事。臣(对先帝)说道:「太祖(曹操)、高祖(曹丕)也曾将后事托付给我(这应该是司马懿的一面夸大之词,司马懿在曹操的时候不过担任丞相府的司马,而且曹操也有些忌惮司马懿,根本不可能将后事托付给他),这是陛下亲眼所见,陛下就不要再忧愁苦恼了。万一(国事)不如意,臣会以死来尊奉陛下的遗诏。」如今大将军曹爽背弃了(献帝的)遗命(遗诏),败坏、扰乱国家的制度,在内僭拟(所用的礼制和器物规格超越本分),在外专权,破坏各军营的秩序,将禁军全部占为己有,将朝中的要职全部给他的亲信担任,将宫中宿卫的士兵全部替换成他自己的人,根据盘互(把持朝政,据守宫殿,互相勾结),日益猖獗。(曹爽)还任命黄门郎(侍从皇帝左右之官,传达诏命)张当为都监(这里指皇帝的内侍宦官,内侍即贴身侍奉),让他监视至尊(皇帝),离间二宫(应该指皇帝曹爽和皇太后郭氏),伤害(陛下母子的)骨肉之情(像骨头和肉那样亲密的的情谊。指至亲之间的深厚感情),使得天下骚动不安,人人忧虑恐惧。陛下徒有天子之名,却没有实权,这样下去怎么保持国家的安定!这也不是先帝将陛下和臣叫到他床边的本意。臣虽然年老体衰,但也不敢忘记过去(先帝)所说的话!太尉蒋济等人都认为曹爽有不臣之心,不应该让他们兄弟几人掌管禁军。我将此事禀报给永宁宫(太后的寝宫,指代太后),太后(郭氏)命令我依照她的奏章执行。(因此)臣立即就下令给主事的官员以及黄门令(属少府,掌管宫中宦官)道:「撤去曹爽、曹羲、曹训的属吏和兵权,让他们以侯爵的身份回到家中,不得在高平陵停留,以阻碍陛下回到宫中;倘若(曹爽等人)还在高平陵停留,就按军法处置他们!」臣勉强支撑着病体,带领军队驻扎在洛水上的浮桥,以观察是否有意外发生。”曹爽得到了司马懿的奏章后,没有通报给魏废帝(曹芳);曹爽在窘迫的处境之下,找不到应对的方法,他将皇帝留宿在伊水(即伊河,发源于河南省洛阳栾川县,在河南省洛阳偃师市注入洛河)的南岸,他还命人砍伐树木,制成鹿角(作为屏障),并发动了数千屯田的士兵作为自己的守卫。
 
爽乃通懿奏事,白帝下诏免己官。爽兄弟归家,懿发洛阳吏卒围守之;〔洛阳令所主吏卒也。〕四角作高楼,令人在楼上察视爽兄弟举动。爽挟弹到后园中,〔弹,徒案翻。〕楼上便唱言:「故大将军东南行!」爽愁闷不知为计。
(随后)曹爽(向曹芳)通报了司马懿的奏章,他还禀报魏废帝,让魏废帝免去自己的官职。曹爽兄弟回到家中之后,司马懿出动洛阳城中的官兵包围了他们的住宅;并在他们屋子外围的四个角落建造了高楼,让人在楼上监视曹爽兄弟的一举一动。曹爽手挟弹弓来到后园中,楼上的人就高声喊道:“前大将军往(屋子的)东南去了!”曹爽(因此而)愁闷,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戊戌,有司奏「黄门张当私以所择才人与爽,疑有奸。」收当付廷尉考实,辞云:「爽与尚书何晏、邓飏、丁谧、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等阴谋反逆,须三月中发。」于是收爽、羲、训、晏、飏、谧、轨、胜并桓范皆下狱,劾以大逆不道,〔下,遐稼翻。劾,户概翻,又户得翻。〕与张当俱夷三族。〔考异曰:魏氏春秋曰:「宣王使晏典治爽等狱,晏穷治党与,冀以获宥。宣王曰:『凡有八族,』晏疏丁、邓等七姓。宣王曰:『未也。』晏穷急,乃曰:『岂谓晏乎?』宣王曰:『是也。』乃收晏。」按宣王方治爽党,安肯使晏典其狱!就令有之,晏岂不自知与爽最亲而冀独免乎!此殆孙盛承说者之妄耳。〕
初十,有司(有关部门)上奏道:“黄门郎张当私自将他所挑选的才人交给曹爽(见前文:私取先帝才人以为伎乐),(我们)怀疑这其中有不法之事。”张当被收押并交付给廷尉审问,(得出了供词),供词中说道:“曹爽和尚书何晏、邓飏、丁谧、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等人暗中图谋不轨,他们打算在三月中旬起事。”因此(司马懿)把曹爽、曹羲、曹训、何晏、邓飏、丁谧、毕轨、李胜等人一起捉拿下狱,并以大逆不道(逆,背叛;不道,违背道德规范。旧指不符合封建统治者的道德标准和宗法观念的极端叛逆行为;给起来造反的人所加的罪名。现也用来指不合某种观念和道德标准的行为)的罪名弹劾他们;他们和张当一起被诛灭三族。
  初,爽之出也,司马鲁芝留在府,闻有变,将营骑斫津门出赴爽。〔营骑,大将军营骑士也。津门,洛城南出西头第一门也,亦曰建城明。骑,奇寄翻。〕乃爽解印绶,〔绶,音受。〕将出,主簿杨综止之曰:「公挟主握权,舍此以至东市乎?」〔言必将见诛于市也。〕有司奏收芝、综治罪,〔治,直之翻。〕太傅懿曰:「彼各为其主也,〔为,于伪翻〕宥之。」顷之,以芝为御史中丞,综为尚书郎。
当初,曹爽(随魏废帝)外出的时候,(大将军府的)司马鲁芝留在大将军府中,他听说事情有变,便带领大将军营的骑兵砍坏了津门(洛阳城西南的第一道城门)之后投奔曹爽。后来曹爽解下印绶(代指放弃官位),即将出营(回到洛阳城)的时候,(大将军府的)主簿杨综劝阻(曹爽)道:“您挟天子握有大权,(如今)却要舍弃这些,让自己到东市(汉代在长安东市处决死刑犯,后来泛称刑场为东市)中被处斩么?”有司上奏请求将鲁芝和杨综收押治罪,太傅司马懿说道:“他们只是各为其主(各人为自己的主人效力),饶了他们吧。”没过多久,(司马懿)任命鲁芝为御史中丞,任命杨综为尚书郎。
司马懿此举是为了安抚人心,曹爽毕竟掌管了很长时间的朝政,朝中的大臣多少都和他有点交情,一味地滥杀,只会导致朝中人心惶惶,指不定就会有人铤而走险,反正左右都是死么。宽严并济,才能协调好人心,妥善地处理这场政变。这场事变被后世称为高平陵事变。
 
选部郎刘陶,晔之子也,少有口辩,〔少,诗照翻。〕邓飏之徒称之以为伊、吕。陶尝谓傅玄曰:「仲尼不圣。何以知之?智者于群愚,如弄一丸于掌中;而不能得天下,何以为圣!」玄不复难,〔难,乃旦翻。〕但语之曰:〔语,牛倨翻。〕「天下之变无常也,今见卿穷。」及曹爽败,陶退居里舍,乃谢其言之过。
选部郎(选部的郎官,隶属于选部侍郎)刘陶是刘晔的儿子,他年轻的时候就能言善辩,邓飏等人认为他是(当世的)伊尹和吕尚。刘陶曾经对傅玄说道:“(我认为)孔子不是一个圣人。为什么这么说呢?一个智者在一群愚者之中,他玩弄这些愚者就像在手掌中玩弄一个弹丸;孔子(如果是有大智慧的人),他怎么会得不到天下,(所以)我认为他不是圣人!”傅玄(听后)没有再和他争辩,只是对他说道:“世事变化无常,我现在就坐等着看你的结局了。”曹爽败亡之后,刘陶被罢官,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居住,他这才为自己错误的言论(而向傅玄)道歉。
  管辂之舅谓辂曰:「尔前何以知何、邓之败?」辂曰:「邓之行步,筋不束骨,脉不制肉,起立倾倚,若无手足,此为鬼躁;何之视候则魂不守宅,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此为鬼幽;二者皆非遐福之象也。」〔管辂之与何、邓言也,其陈义近于古人;至答其舅论何、邓之所以败,则相者之说耳,何前后之相戾也!〕
管辂的舅舅问管辂道:“你之前为什么会知道何晏、邓飏会败亡?”管辂回答道:“邓飏走路的时候,他的筋脉(筋和脉,筋指人的韧带,脉指人的动脉和静脉)不能控制他的骨肉(骨骼和肌肉);他的站姿歪斜,就像没有手脚一样;这(在相术中)被称为鬼躁(指人将死前,形体所表现的一种病态)。何晏看上去魂不守舍(舍:指人的躯壳。灵魂不能依存于躯壳之内。形容精神分散、恍惚,意念不能集中、自持),面无血色(脸色灰暗),精神烟浮(像烟浮在空中一样涣散,指精神萎靡),形如槁木(槁木指干枯的树木,形容身体瘦得像干枯的木头,比喻毫无生气或极端消沉),这(在相术中)被称为鬼幽(人将死前,形体所表现的一种病态);这两者都不是能长远享福的迹象。”
  何晏性自喜,〔喜,许记翻。〕粉白不去手,〔以自涂泽也。〕行步顾影。尤好老、庄之书,〔好,呼到翻。〕与夏侯玄、荀粲及山阳王弼之徒,竞为清谈,祖尚虚无,谓六经为圣人糟粕。〔庄子曰:桓公读书于堂上,轮肩斩轮于堂下,释椎凿而上,问桓公曰:「敢问公所读者何言邪?」公曰:「圣人之言也。」曰:「圣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矣,古之人与其不可传老矣。」糟,酒滓也。司马云:烂食曰粕。又云:糟烂为粕。许慎曰:粕,已漉粗糟也。音匹各翻,又普白翻。〕由是天下士大夫争慕效之,遂成风流,不可复制焉。〔清谈之祸始此。〕粲,彧之子也。
何晏性格自恋,他的手一直涂着白粉(即铅粉。画师用以设色,妇女用以涂脸),他走路的时候常常会回头看自己的影子(比喻自我欣赏)。何晏特别喜欢《老子》(又称《道德经》,老子所著,道家的“圣经”,是中国古代史上最著名的哲学著作之一)和《庄子》(庄周所著,道家的经典,又名《南华经》),他和夏侯玄、荀粲以及山阳郡王弼等人竞相清谈(“清谈”是魏晋时,承袭东汉清议的风气,就一些玄学问题析理问难,反复辩论的文化现象),效法和崇尚虚无(道家用以指“道”的本体。有而若无,实而若虚,谓之虚无)他们认为六经(《诗经》、《尚书》、《仪礼》、《乐经》、《周易》、《春秋》)是圣人的糟粕。因此天下的士大夫争相仰慕和效仿他们,逐渐就形成了一种社会风气,(没有人)可以阻止。荀粲是荀彧的儿子。
 
丙午,大赦。
十八日,(魏国)大赦。
  ③丁未,以大傅懿为丞相,加九锡;懿固辞不受。
十九日,(曹芳)任命太傅司马懿为丞相,并加赐司马懿九锡;司马懿坚决推辞,不肯接受。
  ④初,右将军夏侯霸为曹爽所厚,以其父渊死于蜀,〔事见六十八卷汉献帝建安二十四年。〕常切齿有报仇之志,为讨蜀护军,屯于陇西,统属征西。〔属征西将军府所统。〕征西将军夏侯玄,霸之从子,爽之外弟也。〔曹氏,夏侯氏之出也,玄父尚又娶于曹氏,故玄于爽为外弟。〕爽既诛,司马懿召玄诣京师,〔为后司马师杀玄张本。〕以雍州刺史郭淮代之。霸素与淮不叶〔叶同协〕,以为祸必相及,大惧,遂奔汉。汉主谓曰:「卿父自还害于行间耳,〔行,户刚翻。〕非我先人之手刃也。」遇之甚厚。姜维问于霸曰:「司马懿既得彼政,当复有征伐之志不?」〔复,扶又翻。不,读曰否。〕霸曰:「彼方营立家门,未遑外事。有钟士季者,其人虽少,〔少,诗照翻。〕若管朝政,吴、蜀之忧也。」〔朝,直遥翻。〕士季者,钟繇之子尚书郎会也。〔为司马昭用会以伐蜀张本。〕
当初,右将军夏侯霸被曹爽所器重,他因为父亲夏侯渊死在蜀国人手中,(所以)他恨蜀国入骨,并一直抱有复仇的志向;(后来)他被任命为讨蜀护军,驻扎在陇西(陇右,陇山以西),受征西将军管辖。征西将军夏侯玄是夏侯霸的从子(堂兄弟的儿子,在现代可以称为侄子),曹爽的表弟。曹爽被杀后,司马懿将夏侯玄召回京城,并让雍州刺史郭淮代替夏侯玄。夏侯霸向来和郭淮不和,他认为自己必然会被(司马懿、郭淮等人)加害,十分害怕,于是投靠了蜀国。汉主(刘禅)对他说道:“你的父亲是在战场上阵亡的,并不是我的先人(死去的父亲,指刘备)将他亲手杀死。”(刘禅)待夏侯霸十分优厚。姜维问夏侯霸道:“司马懿既然已经掌握了你们国家的大权,他会再产生征讨(蜀国的)志向么?”夏侯霸回答道:“他正在处理家务事(指代魏国国内的事),暂时还没空对外用兵。(不过)魏国有个钟会,他虽然年纪轻,但是倘若他掌管朝政,就会成为吴国和蜀国的祸患。”钟士季(钟会字士季)就是钟繇的儿子尚书郎钟会。
  ⑤三月,吴左大司马朱然卒。然长不盈七尺,气候分明,内行修洁。〔行,下孟翻。〕终日钦钦,若【章:甲十六行本「若」上有「常」字;乙十一 行本同。】在战场,〔毛苌曰:钦钦,言使人乐进也。〕临急胆定,过绝于人。虽世无事,每朝夕严鼓,〔严鼓,疾击鼓也,今人谓之擂鼓。〕兵在营者,咸行装就队。以此玩敌,使不知所备,故出辄有功。〔虽不出兵,而常为行备,敌人之觇者玩以为常,则不知所备豫矣。〕然寝疾增笃,吴主昼为减膳,夜为不寐,〔为,于伪翻;下同,〕中使医药口食之物,相望于道。然每遣使表疾病消息,吴主辄召见,口自问讯,入赐酒食,出赐布帛。及卒,吴主为之哀恸。
三月间,吴国的左大司马朱然去世。朱然身高不足七尺(不到一米七),他性格光明磊落,品行修洁(高尚纯粹);朱然做事一直都很谨慎,就像身处战场一样,他在紧急关头总是恨镇定,胆色远超常人。即使没有战事,朱然也会让人早晚擂鼓(戒严),在营中的士兵(听到鼓声之后)都穿上盔甲、拿上武器,列队集合。朱然用这招来麻痹敌人,让敌人不设防备,所以每次出战,朱然的部队都会立下战功。朱然病势加重,吴主(孙权)为他担心得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着觉,并不断地派遣中使(宫中的使者,多指宦官)往朱然的家中送药材和食物。朱然每次派遣使者(向孙权)禀报他的病况,吴主就会立即召见,亲口向使者询问,使者进宫的时候,(孙权)赏赐给他酒和食物,出宫的时候,(孙权)又赏赐给他布匹。朱然去世之后,吴主为此十分悲痛。
 
 ③冬,十月,庐江太守文【章:甲十六行本「文」上有「谯郡」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张校同。】钦伪叛,以诱吴偏将军朱异,〔诱,音酉。〕欲使异自将兵迎己。异知其诈,表吴主,以为钦不可迎。吴主曰:「方今北土未一,钦欲归命,宜且迎之。若嫌其有谲者,〔谲,古穴翻。〕但当设计网以罗之,盛重兵以防之耳。」乃遣偏将军吕据督二万人与异并力至北界,〔北界,谓魏、吴分界之地,在魏庐江郡南,于吴为北。〕钦果不降。〔降,户江翻。〕异,桓之子;据,范之子也。
冬季,十月间,(魏国的)庐江郡太守文钦假装反叛,以诱骗吴国的偏将军朱异;文钦想让朱异亲自带领接应自己。朱异知道此事有诈,他上表将此事禀报给吴主,并认为不可以接应文钦。吴主(对朱异)说道:“如今魏国人心不一,文钦打算归顺我们,你应该带兵接应他。假如你担心其中有诈,就应该用计谋给文钦布下陷阱,并布置重兵(大姑兵力)防范他(的偷袭)。”于是(孙权)派遣偏将军吕据率领二万士兵与朱异合力来到北部(和魏国的)边界,文钦果然没有投降。朱异是朱桓的儿子;吕据是吕范的儿子。
  ④十一月,大利景侯孙礼卒。〔据孙礼传,礼封大利亭侯。〕
十一月间,(魏国的)大利景侯孙礼去世。
  ⑤吴主立子亮为太子。
吴主立儿子孙亮为太子。
  ⑥吴主遣军十万作堂邑涂塘以淹北道。〔堂邑县,前汉属临淮郡,后汉属广陵郡,魏、吴在两界之间之间为弃地。贤曰:堂邑,今扬州六合县。杜佑曰:扬州六合县,春秋楚之棠邑汉为堂邑。淹北道以绝魏兵之窥建业,吴主老矣,良将多死,为自保之规摹而已。「涂」,当作「涂」;读曰滁。〕
吴主派遣十万大军在堂邑县(属徐州广陵郡,因为地处魏、吴两国的边界而被废置,今江苏省南京市六合区一带)挖凿了涂塘(是一座堤坝,是为了截断滁河的河道,以淹没两国边境的要道,滁河是长江的支流,主要流经安徽滁州市和江苏南京市),以将(堂邑县)以北的道路淹入水中。
  ⑦十二月,甲辰,东海定王霖卒。〔谥法:纯行不爽曰定;安民法古曰定。〕
十二月间,二十七日,东海定王曹霖去世。
  ⑧征南将军王昶上言:「孙权流放良臣,〔良臣,谓朱据等。昶,丑两翻。〕适庶分争,〔适,读曰嫡。〕可乘衅击吴。」朝廷从之,遣新城太守南阳州泰袭巫、秭归,〔州,姓也;泰,名也。晋有州绰。风俗通云:其先食采于州,因氏焉。〕荆州刺史王基向夷陵。〔魏荆州刺史与征南府并屯宛,时已徙屯新野。〕昶向江陵,引竹絙为桥,渡水击之。〔焴,居登翻,大索也。吴引沮漳之水浸江陵以北之地,以限魏兵,故昶为桥以渡水。〕吴大将施绩,夜遁入江陵,〔绩,朱然之子也。然本施氏,朱治以为子,魏人本其所自出之姓称之。〕昶欲引致平地与战,乃先遣五军按大道发还,使吴望见而喜,又以所获铠马甲首环城以怒之,〔铠,可亥翻。环,音宦。〕设伏兵以待之。绩果来追,昶与战大破之,斩其将钟离茂、许旻。
(魏国的)征南将军王旭上疏道:“孙权流放良臣(优秀的大臣),(吴国国家之中)嫡子和庶子争夺权位,(我们)可以乘机攻打吴国。”(魏国的)朝廷采纳了王旭的建议,(魏国)派遣新城郡太守南阳郡人州泰袭击巫县(属荆州上庸郡,今重庆市巫山县)和秭归县(属荆州宜都郡,今湖北省宜昌市秭归县),派遣荆州刺史王基攻击夷陵县(属荆州新城郡,今湖北宜昌市市区一带),而王昶则攻击江陵县(属荆州南郡,今湖北省荆州市江陵县一带)。王昶用竹絙(用一条一条的竹片编织而成的粗绳索)临时搭建了桥梁,渡过长江攻击吴军。吴军大将施绩趁夜逃入江陵县城中;王昶想将吴军引出城来,和他们在平地开战,于是他将军队分成五部,分别从大路撤军,吴国人看到后十分高兴,(然后)他又把(上一战)所缴获的铠甲、马匹以及(吴军的)首级扔在城池的四周以激怒吴军,(最后)他设下伏兵等待吴军的出击。施绩果然(出城)追击,王昶将施绩大败,并斩杀了他的部将钟离茂、许旻。
  ⑨汉姜维复寇西平,不克。〔复,扶又翻。〕
蜀国的姜维再次进犯西平郡,但是(仍然)没有将西平郡攻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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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8 17:19:25  更:2021-07-08 11: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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