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史] 大漠风暴之南宋烟云——长篇连载蒙、宋、金、夏跨越七十三载的风云岁月[第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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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大漠风暴之南宋烟云——长篇连载蒙、宋、金、夏跨越七十三载的风云岁月[第20页]

作者:凌子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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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余玠的危机
    十年前，余玠以四川制置使兼兵部侍郎的身份西进四川，经营川蜀。如今，十年过去了，余玠的资历和官职也如同火箭一般突突的往上蹿。其十年前兵部侍郎的官衔如今已经荣升为兵部尚书。如今在兼任四川制置使的实职时候，又被朝廷委以端明殿大学士的殊荣。以余玠此时的殊荣，随便拿出一条，都是那些朝堂之上的庸碌之辈穷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荣耀……
    如今嘉定府一战，余玠再次荣立新功，朝廷又该封赏一些什么给他呢？
    历史无数次告诉我们，当一个人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之时，那么他在政治上的道路也便到了尽头……
    嘉定府会战的胜利，又一次让余玠的威望在川蜀五十四州的土地上达到了顶峰。然而在千里之外的南宋朝廷，有人对余玠所获得的荣耀却越来越眼红了起来。
    在某些人看来，那些成功的人，无非是在一生的某个特定时间点，多干了一件事，或者是干对了一件事，从此人生就光芒万丈。要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觉得自己也可以。
    但是这些人或许是不明白，也或许是不愿意明白那么一个道理——谁的成长之路不是历经曲折！谁的成功不是经过千锤百炼！
    当他们在庙堂之上羡慕和嫉妒余玠的无上荣耀之时，却没看到江湖之远的余玠在昏黄的灯光之下，研究川蜀的山川大势的情景；没看到余玠率领部众跋涉在成都平原之上，与蒙军周旋而生死一线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余玠因为亲身去督造川蜀山城的建设而差点跌落山崖的场景；他们更没看到余玠像个普通的农夫一样，在田间劳作的场景。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体会不到余玠从攻打汉中归来的路上，那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近十岁的失落面容……
    所以，余玠所做的这一切，全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而在坎坷的仕途之路上，参倒余玠，倒是一件值得他们“骄傲”和充满挑战的事。
    如果真有参倒余玠的那么一天。我想，在老去的余生里，他们会在自己的子孙面前吹嘘：“当年在四川抗蒙的余玠怎么样，厉害吧！不还是被我一纸奏疏给参倒了！”到那时，他们便可以在人生的暮年，最后再欺骗一次自己的无能。而不至于在自己的儿孙面前，坦然承认自己一生的失败。
    而参倒余玠的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嘉定府之战结束以后，战前余玠所征调的川蜀各州兵马，在经过简单的休整之后，陆续在各州都统或知州的率领下返回各州。但此时却有一路人马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而这批人马便是余玠在大战之前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王夔所部。
    王夔被诛之后，其部众在嘉定府之战中划归杨成统领。但大战结束之后，杨成回归本位，此路兵马却便处于无人统领的状态。更为严重的留守利州云顶山的利州本部兵马，已知其都统被余玠诛杀。此时，利州云顶山情况不明。
    王夔死后留下的众多问题，在大战之后成为了摆在余玠面前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如若按照川蜀历代以来的各州军事长官的任命习惯。此时的利州都统当由利州军内部推举产生，但余玠深知利州处于汉中进军蜀中首当其冲的重要战略要地。利州都统再由利州军内部推举，若之前留守云顶山的那些王夔部下心有异志，则会对川蜀之地的军事防御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再三权衡之下，余玠决定从利州军外部另择良将，重新任命利州都统。殊不知，此时身处抗蒙前线的云顶山城之上，一位新的利州都统已经由部下举代产生。而不明情况的余玠，其政治上的下坡路就是由此次利州都统的任命开始……
    公元1253年春，余玠新任命的利州都统金统领正带着参加嘉定府之战的利州军往利州而去。大家一路上带着刚打完胜仗的喜悦心情，唱着军哥，威武雄壮的前行。
    愉悦的日子总是容易让人忘却了人为的时间设定。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利州的云顶山下。
    立于马上的金统领此时朝云顶山前的关门喊道：“我乃四川制置使余玠余大人新任命的利州都统，有任命公文在此。楼上的兄弟，请速速通报利州副都统姚世安，姚统领。”
    此时云顶山前的守关军兵露出了狐疑之色，这姚副都统已经被举代为利州都统了，怎么朝廷此时又任命了一位利州都统来到此地。但他们一看关前这人的阵势，这派头，还有身后那三千兵马，其中有不少自己都还认识。看么样子这位自称是新任命的利州都统不像是假的。
    但他们的云顶山内已经有一位利州都统了，这位自称利州新都统的来了，让山上的那位怎么办？此时的守关军士一时拿不定主意，不敢贸然开关迎接朝廷任命的新上司。
    拿捏不定的他们，此时也就只能去找自己的老上司了……
    云顶山上，原利州副都统，现在自封的新利州都统姚世安经过守关军士的汇报，一时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余大人，你怎么能玩儿这一手呢？你诛杀了王夔我们之所以都没说什么，那是因为我们的既得利益都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现在，你派来一个新任的利州都统，这是什么意思？咋的啊，准备动兄弟们的奶酪啊？这你得问问下面的兄弟们答不答应！”
    这时在姚世安的心里，他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把这利州都统的位置让出去，但是他又不能公然违抗余玠的人事任命。苦于一时也想不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用一个字——拖！
    云顶山前，夕阳薄暮，刺眼的斜阳将三千颗归家将士的脸映照的通红。然而，面对近在咫尺的家园，云顶山的关门却并没有为他们开启。
    得到姚世安的指示，守关的军士以天色太晚为由，让金都统及其所带的人马于关外扎营歇息，明日再关前说话……
    三千颗归家的心，在姚世安授意的言语之下，变得失落起来……
    而姚世安却在当天夜里就火速前去拜会了一个正避居在云顶山上的年轻人，希望从他这里谋得一个好对策。
    此时的云顶山上，当真有如此的敢与余阶抗衡的世外高人存在？答案是有，还真有。不过他可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在历史上连个名字都没留下来……
    数年前，江南的南宋朝廷发生了一场政治风波，当时任右丞相的谢方叔的侄子也受到了牵连，以至于之后这位右丞相的侄子不得不远离南宋的政治中心，来到这穷山恶水的云顶山上进行政治避难。
    对于余玠的军事任命，这地方上的姚世安在无奈之下，决定问计于这个从南宋政治中心过来的这个官二代，以其曾经在政治中心摸爬滚打过的政治经验，让其为自己出个主意。也恰巧，在临安的朝堂之上，对余玠的荣耀感到眼红的，就属谢方叔最为严重……

大家觉得，这个帖子还有意思吗？

    第五十三章云顶山上的密谋
    夜幕降临，又是一个许多人夜不能寐的晚上。
    云顶山下的三千归乡之兵，不得不暂时克制住回家的急切心情，在这初春的山谷里忍受着寒风侵袭和亲人近在咫尺而不得见的思念；利州的新任都统——金统领，此时正盘算着云顶山内军民的人心所向；而权欲正盛的姚世安则正在谢方叔侄子的府中与其密谋。
    话说这秘访“官二代”的姚世安，此次拜访谢方叔的侄子，那可不是两手空空去的。在这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姚世安可是偷偷摸摸的带着两箱财宝。当姚世安在黑夜中当着谢方叔侄子的面打开那两个箱子之时，箱子里面那些黄白之物散发出的光芒，差一点亮瞎了谢方叔侄子的眼。
    按照既定的环节，一场权钱交易将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开始……

    权利，金钱和女人，一直是征服男人所必备的绝杀器，很少有男人能抵制住其带来的虚幻诱惑。所以，前有姚世安选择了抓权，后有谢方叔的侄子丝毫没有让人失望的选择了金钱。
    这位仁兄在收下了姚世安的“孝敬”之后，当即表示这姚都统够意思。并拍着胸脯向姚世安保证，今后这姚都统的事儿就是他的事儿，也就是他叔叔谢方叔的事儿。然后，也就不是事儿。
    但是呢，这谢方叔的侄子虽然没有和姚世安客气。可偏偏这姚世安向谢方叔的侄子敬献了财宝之后，一时间却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开口。这一下搞得谢方叔的侄子无所适从。
    好在这谢方叔的侄子深谙“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江湖道义，见姚世安一幅为难的模样，便不解的主动开口问道：“姚都统，你这磨磨唧唧的到底有什么难处啊？你到是说出来啊！你这不说出来，兄弟我怎么好暗中帮你解决啊！”
    见谢方叔的侄子率先开口了，这一脸容的姚世安才跟着说道：“还不是因为这利州都统的事儿吗？”
    “唉，我说姚都统，自从王夔这二杆子被余玠在嘉定府诛杀之后，论能力，论威望这云顶山上都无人能与你相比，前几日你姚副都统被推举为都统，这在利州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难道还有其它变故？”
    姚世安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利州内部的事儿倒是好解决，而且早就已经解决，关键是这问题不是出在内部，而是来自重庆府的余玠。”
    “这余玠怎么了，他已经诛杀了一个王夔，难道他还想插手利州内部军政？”
    姚世安当即答道：“兄弟！你算是说对了！余玠新派的利州都统已经在云顶山关口候着呢！今天我以天黑为由，没让他们进入关口，可这明天又当如何？难道真的就只能将这都统之位让出，从此甘心的当个副手？照余玠这架势，我恐怕连个副手都没得混！”
    “你这些年算是白混了，不让他入关不就行了！”谢方叔的侄子轻描淡写的说。
    这姚世安一听这位仁兄如此说，立马就不淡定了，言语间有些紧张的说道：“我说兄弟，这新上任的都统可有余玠手批的委任状在手，你说不让他进就不让他进啊？这可是公然违抗上命，罔顾国法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谢方叔的侄子听完姚世安所说，浑然不在意。只见其不紧不慢的说道：“兄弟，你目前若是把新任的利州都统拒之门外，这违抗上命的罪名倒还说得过去。但要说道这罔顾国法，可是余玠罔顾在先了。”
    姚世安不明就里的问道：“兄台何出此言？这余玠是罔顾了哪里的国法？”
    谢方叔的侄子说道：“诛杀王夔，便是罔顾国法，咱们可以向朝廷告他一状。这若是告赢了，你也就不算违抗上命了。”
    谢方叔的侄子这一说，让姚世安又变得云里雾里起来，他把脑袋伸进肚子里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来作为川蜀的制置使，掌管着四川军政的余玠，在战前诛杀一两个飞扬跋扈的都统，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况且事儿后还打了那么大一个胜仗，这能罔顾什么国法？
    此时的姚世安开始怀疑自己这两箱财宝算是白送了，这谢方叔的侄子脑袋是否存在问题还两说。
    谢方叔的侄子看姚世安半天不说话，而且看自己的眼神也变的怪怪的。当即也不淡定了。立马说道：“兄弟你不会是不相信我吧，我那二叔近两年可是由右丞相晋升为左丞相，那在朝廷上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能跟你开玩笑吗？”
    此时的姚世安听着眼前的这位仁兄如此的自信，一时间又觉得这小子又不像在开玩笑。只能一脸慎重的问道：“真能扳倒余玠？”
    只见此时谢方叔的侄子说道：“你明日只需领军将云顶山关口的新任利州都统驱逐出利州的境内，剩下的就交给我，还整不死他！”
    姚世安听完，点头称是。拜别眼前之人后，略有所思的走出了谢方叔侄子的府门……

    黑夜无边，山城隐遁。回府的路上，一阵冷风吹过，姚世安使劲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为了保住自己利州都统的位置，自己要不要这么干？谢方叔侄子的话真的可行吗？”姚世安在心里这样问自己。然而，这漆黑的夜空下，回应他的只有无限的沉寂……
    命运就握在他自己的手里，是坦然交出自己手中的权利，还是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放手一搏？
    姚世安就在这漆黑的夜晚下一个人独自的行走着，走着走着，他突然想到了他的前任王夔，一阵兔死狐悲之感开始涌上心头。而后，夜路上的姚世安突然放声大笑，此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抉择……
    次日，新任利州金都统一大早便于云顶山前叩关，而此时的姚世安也一大早便在关门前等待着他。
    云顶山前，关门大开，只见姚世安带领着少数人马立于关口。此时的新任利州都统眼见姚世安大开关门，一幅开门迎客的样子，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的担心是多余的。
    只见此时新任利州的金都统打马上前说道：“金某今日来云顶山赴任，还劳烦姚副都统亲出关前迎接，实在是愧不敢当，愧不敢当。”说完，金都统便翻身下马。
    而此时的姚世安却依旧于关前胯立马上，没有丝毫要下马来迎接的意思，一时之间让这位金统领搞的脸上很没面子。
    没等金统领再次开口，胯立马上的姚世安开口说道：“ 远来辛苦，如果将军平日公干路过于此，姚某必定出城相迎于云顶山之上，尽足地主之谊。然而今天偏偏是以接任利州都统的公务而来，实在是恕姚某不能放将军入关。”
    听完姚世安的话，此时的金都统大概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便不再客气的说道：“姚将军，你是何意，你难道打算公然违抗上命吗？”
    只见此时的姚世安没有丝毫的惧意，大声说道：“我利州府在日前依照故例，已经举代出新任的利州都统。关于利州都统一职，你回去告诉余大人，就不劳他费心了。”
    此话一出，金统领脸色大骇。但为了维持一个朝廷命官的威严，便用充满威胁的口气对姚世安说道：“姚将军，你可要想好了！”
    姚世安一听对方竟然如此口气威胁于他，便一改之前不动声色的状态，随即厉声说道“尔等速速离去，如若在于云顶山前停留，莫怪我姚某人不客气。”
    说完，也不等金都统回应，即刻调转马头，引兵回城。而后将山前的关门紧闭。
    而在姚世安转身的背后，留下的是云顶山前那三千归乡将士与金统领一起在初春的晨风里集体凌乱……

一写文章就犯困，怎么治！

    第五十四章风暴来临
    山间林木萧萧，天上白云几朵。故乡的父老正在倚门而盼，归乡的人儿却看不见归家的路……
    回到关内的姚世安登上了城门，开始俯视着云顶山前还未退去的三千兵马，并与关下的金统领四目对望。当他看着金统领一行还没有撤走的意思之时。即刻从关内调来了数百名弓箭手，命令这些弓箭手将箭心对准了关门外的人马。
    这时，姚世安身旁的心腹却对其说道：“都统大人，城下的那些人可都是半年前出征的自家兄弟啊，真的要向他们放箭吗?”
    按照姚世安和谢方叔侄子的谋划，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将眼下的这批人驱逐出利州境内，并不想发生流血事件。所以，眼下也就只能是拿着弓箭吓唬吓唬城下的人，最好让这位新任的金都统知难而退。
    对于心腹所问，姚世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让兄弟们先等等，半个时辰之后，他们要还是没有撤退的意思，那就给我朝下面放箭，但是千万不要伤了他们！”
    姚世安的这一说，让这位心腹就听不明白了。但是他明白，此时自己不能问为什么。问的好还好，问不好，又是一顿臭骂。
    随后，心腹将姚世安的命令通传下去，并特别强调，千万不要伤了人……
    时间渐渐流逝，双方的人马就这样在云顶山前对峙了起来。半个时辰之后，城下的金统领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姚世安这时也就顾不得这许多，即刻下令让城楼之上的弓箭手放箭。
    眼见着一阵阵箭雨的袭来，不知如何是好的金统领。只能以恨恨的眼神望过城楼之上的姚世安之后，带着这原本的利州军后撤……
    数日之后，姚世安于云顶山前闭关不纳的消息便传至重庆府的余玠耳中。对于这一突发状况，征战半生的余玠这次除了叹息之外，却也一时想也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余玠想过引军征讨。但是这利州紧邻蒙军控制的汉中之地，如若强行率军征讨，姚世安投鼠忌器，走投无路之下投了蒙古，那么这川陕边境又将出现一个汪世显。而利州若失，则蜀中的大门又一次大开。蒙军又将能轻车熟路的为祸川蜀，屠戮生灵。这个险，余玠不敢冒。
    经过对利弊得失的权衡，余玠只能召回刚刚委任的金都统，而对姚世安加以安抚，算是默认了姚世安作为利州都统的政治地位……
    然而，余玠在重庆府内向姚世安妥协，虽然平息了一场边军的骚乱。但是此时的云顶山上，一封由谢方叔侄子所写的书信，却开始穿越川蜀的崇山峻岭，飘向千里之外的烟雨江南。
    那是一封弹劾余玠因诛杀利州都统王夔，而造成利州军内部不稳，引起边军骚乱的书信。而这封书信不久之后就落在了南宋左丞相谢方叔的手里。
    半个月之后，身处在相府之内的谢方叔看到自己侄子写来的这封书信，眉宇之间露出了久违的得意之色。这么久的等待，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向余玠发难的机会了。
    “大侄子啊，大侄子，你这封信可真让你叔叔我好等啊！”于是，高兴良久的谢方叔此时打算把他那些本该用于治国安邦的心眼儿，开始用在了为国家保境守土，治理一方军政的余玠身上。
    收到信的谢方叔即刻写信给自己的侄子，让他在那川蜀之地再多多收集一些余玠任职四川制置使这十余年间的“罪证”。而后又派人前去现任的南宋参知政事徐清叟府中，让其前来共同商量在朝堂之上弹劾余玠的事宜。
    由此，在利州姚世安所部引起的骚乱，加之以朝堂之上左丞相谢方叔之流的攻击，一场由下而上攻击余玠的政治风暴开始了……
    如若说在嘉定府前，余玠用王夔的人头获得了自己战前统兵的无上权威的话。那么此时姚世安于云顶山前闭关不纳自己委任的利州都统，则是对余玠统领四川军政权威的一次沉重打击。
    成于王夔，败于王夔。这命运，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而余玠在获知姚世安公然抗命之后的退让，不仅没有换来姚世安的感激，反而让其更加变本加厉的在川蜀之地收罗余玠这十年来的“不法罪证”。一时间余玠这些年在出任四川制置使期间收了多少礼，挥霍了多少公款，安插了多少心腹，娶了几个小老婆等等，都被姚世安添油加醋，无据诽谤的情况下，如雪片一般飞到了远在江南的谢方叔手里。
    于是，自觉“证据在手”在手的谢方叔纠集徐清叟等看着余玠眼红的人，开始了在朝堂上对余玠的政治攻击。一时间宋理宗接到的弹劾余玠的奏章堆积如山。
    而被弹劾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余玠的耳中……
    其实自从姚世安公然抗命，自己又无可奈何之时，余玠就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面对眼下朝廷内部的弹劾，这个主撑川蜀十余年的封疆大吏在呕心沥血半生之后，不幸的病倒了。
    已过天命之年的余玠，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面对过蒙军的无数次攻击。无论是山穷水尽也好，无论是命悬一线也罢，那时的他每一次都是热血沸腾，脸上总是挂着自信的微笑。那时的他知道，他是为整个国家和民族在战斗，而他的身后也同样有着国家和民族在将他支撑；那时的他之所以感觉热血沸腾，那是因为他已经准备好了虽死犹荣！
    但是现在呢，为了自己的私利，为了朝堂上的虚名，那些曾经他保护过或者间接保护过的人，现在正反过头来在朝堂上拼命的打击他。
    病榻之上，任凭余玠这有着无比强大内心的人，此刻也是怎么想，怎么感觉凄凉。
    这个蒙古军花了十五年时间都没有打败的人，终于在自己的下属、政敌以及疾病的联合攻击下，被无情的击倒了……
    而这一切是应该怪权利太过妩媚，利益太过诱人，还是该怪这人心太过险恶？

点击量平白无故的少了五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晚安了！写的真他妈心累！

大家过周末都在干嘛呢？

自顶！

    第五十五章余玠的落幕
    身处于江南朝堂之上的宋理宗，一开始对那些攻击余玠的言论是大发雷霆。
    “余玠这十多年来守土川蜀，劳苦功高，尔等在这繁华富庶的江南又干了些什么。除了每天醉生梦死之外，又可曾为朝廷分担过半丝半毫的忧患？”
    然而那近水楼台的谢方叔天天守着宋理宗，坚持不懈的在每天汇报完工作之余还不忘狠狠的说上几句余玠的坏话。

一日，宋理宗终于在谢方叔每天的不断诽谤之下，问起了余玠诛杀王夔事件的始末及影响。这如此好的机会，谢方叔自然不会放过。
在向宋理宗汇报的过程中，谢方叔那是刻意淡化王夔的骄横无礼，着重夸大王夔往日的战功和对朝廷的忠心。活生生的把余玠诛杀一个飞扬跋扈的将领说成了余玠在经略川蜀之时，滥用自己的权利诛杀异己。并以此暗示宋理宗，这余玠有不臣之心！

    更为不要脸的是，明明是其本人在背后支持利州姚世安和余玠对抗。到他这里又变成余玠因私自往利州府安插亲信，导致利州军民发生了骚乱。而之所以没有发生大的动乱，那是因为他谢方叔让其侄子在利州府不断的安抚，调停。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奈何这余玠身处于几千里之外的重庆府，来一趟江南朝廷的临安府路上都要花费半个月。这时的余玠即使知道了谢方叔的诋毁，又如何以抱病之躯为自己申辩？何况余玠还不知道。
    诋毁完余玠的谢方叔顺便又打了个圆场，向宋理宗说道：“余玠经营川蜀十多年，虽然有如此多的过失，但多年来还是有功的。陛下何不将其召还京城，以听其当面陈诉。如若余玠奉召前来，此时仍不失为一片赤胆忠心；如若余玠托辞不来，那余玠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为此，陛下应早做决断！”

听完谢方叔的话，宋理宗觉得也并非毫无道理。但孟珙于七年前去世时留下遗表，称余玠为“忠贞守节，可堪重任之士”。希望朝廷不要轻弃余玠经营川蜀。
只是，一个已经故去的忠臣良将之言，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柱国之臣，终还究是远离了朝廷的中心，远离了皇帝的身侧。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他们又如何能与那满身是嘴，啥正事儿不干，而且常伴皇帝左右的小人相抗衡……

    几日之后的谢方叔看到宋理宗还没有召余玠还京的意思之后，他决定找徐清叟这个朝廷的参知政事激宋理宗一把。
    事情刚好发生在徐清叟义务加班的那一天。也不知道是宋理宗强迫他加班，还是不给他加班费。反正那一天他决定在只有他和宋理宗两个人的情况下，狠狠的将上宋理宗一军。
    那天的宋理宗也是闲的没事，看到正在加班的徐清叟，出于对自己臣子的爱护，便过去说上两句话，以示对官员义务加班的安抚。
    当宋理宗和徐清叟聊了几句过后，正准备离开时，徐清叟这老小子问道：“前几日左丞相建议皇上将余玠召还京城，以当面陈诉近期来关于那些不良言论真伪，不知皇上何日将其召还？”

    这时的宋理宗不紧不慢的言道：“此事不急，容朕再考虑几日？”
    宋理宗本以为徐清叟这老小子是随便问问，说完就准备走。
    没想到这时的徐清叟阴阳怪气的说道：“难道皇上是怕余玠经营川蜀十余年，势大力深，已成尾大不掉不掉之状？还是怕余玠在接到诏命之后，拒不奉召还京？”
    徐清叟的这一问，顿时问到了宋理宗最隐秘的心事，这要是放在别的朝代，徐清叟这老小子估计还没加完这个班就被皇帝给报销了。但这是在宋朝，徐清叟的这一问，顿时让宋理宗的脸上挂不住了。为了在徐清叟的面前重塑天子的威严，他也就只能说道：“即刻拟旨，命余玠火速入京奏事！”

    徐清叟这老家伙等的就是这句话，听完宋理宗的旨意，立马就屁颠屁颠的行动起来，高兴之余还不忘把这件事告诉他的同伙谢方叔。
    不久，由江南临安朝廷发出的诏命被送达了重庆府。看到诏命之后，余玠的病情愈发的沉重了。
    这半年来，他遭受到了下属的抗命，政敌地弹劾，疾病的摧残。然而，就在这道旨意没有下达到重庆府之前，余玠还是乐观的。在他看来，皇上还是信任他的，朝廷还是信任他的，国家还是信任他的。
    但是这道旨意的到来，掐灭了余玠最后的一丝幻想。连朝廷也不再将他信任。此后的余玠，终于被彻底的击溃了……

    以余玠目前的身体状况，长途跋涉去远在江南的临安奏事，已经不太现实了，搞不好分分钟就挂在前往临安的路上。于是，此时的余玠上表一道，以病情危急，无法动身为由作为对宋理宗诏命的回复。
    当余玠的这封奏表在一路送往江南的朝廷之时。殊不知，他已经掉进了徐清叟给其挖好的陷阱之中。
    收到奏表的江南朝廷，自宋理宗以下，都不再淡定了……

    在他们看来，这道奏表已经完全表明了此时的余玠以病重为由而拒绝奉召入京。他们认为余玠获知自己在朝廷遭受弹劾之后，已经生出了不臣之心。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余玠是真病了，而且是病的不轻。
    针对余玠的这道奏表，经过宋理宗以及朝臣的一致商议，都觉得此时还是以安抚余玠为好，但是绝对不能再让其留在川蜀。不久之后，一道加封余玠为资政殿学士的旨意传至重庆府。
    这道旨意不仅给余阶又升了官，更表彰了余阶多年来为朝廷守土川蜀，劳苦功高，以至于积劳成疾的功绩。然而，为了彰显朝廷对有功之臣的爱护，朝廷再次“请”余玠入京养病，调养身体。其在川蜀的一切职务，暂时由临安府尹余晦接任。

    当病床上的余阶看到朝廷的这道旨意之时，当即明白了朝廷的意思。这道旨意已经昭示着他余玠在朝廷内部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被信任的资格，反而朝廷现在正在防备着他。这一刻，作为抗蒙守土十多年的铁血汉子余玠，落下了他一生为数不多的眼泪。
    连孟珙去世之时，他都没有流下一滴廉价的眼泪。因为那时，余玠的体内还有沸腾的热血。在廉价的眼泪和沸腾的热血之间，那时的他，更愿意用自己余生的一腔热血去缅怀孟珙的逝去！
    但是现在，随着朝廷这道旨意的到来，他感觉他的热血已经即将流尽。而如今体内那仅存的一点，也在慢慢变得冷却，不再是曾经的那般炙热与沸腾。所以，他所能流的也就只剩下这廉价的泪水……

此时的余玠已几近崩溃，没有人能体会到一个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亲眼看见了自己梦想破碎的煎熬；也没有人能体会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亲身经历着自己敬仰了一生的朝廷，对自己发出质疑时那种撕心裂肺的伤痛。
“罢了！罢了！入京的路我已经走不到了，这也算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违抗皇命吧。此时的我，除了在病床上死去，我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路可以走？但是，我是余玠，即便是死去，我也要带着一个封疆大吏的身份体面的死去。我要将我体内仅存的一点热血，留在这个我坚守了十年的川蜀大地上，以便让我在离去的日子里继续守护着这片土地。因为，我对脚下的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在病痛中涕泗横流的余玠，此时已经不再是那么清醒。行动不便的他呼唤着自己的儿子。
    孝顺的儿子余如孙应声来到了他的床前。
    “为父的病已经回天无力，今日又接到朝廷旨意，朝廷现在疑我有不臣之心。如今，为父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接着，余玠在发出一声长叹后说道：“去给我准备一杯鸩酒吧！”
    余如孙面露悲伤之色不甘的问道：“父亲，难道只有以死明志这条路了吗？”

余玠用一个老父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言道：“你难道愿意看见为父带着不臣的罪名，在京城的病床上或者牢房里屈辱的死去吗？你难道想看到我余家一门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而被举家牵连吗？还有我的那些部将，他们都是热血守土的忠义之士，难道你想看着他们也随我而去吗？我一去，这一切的疾风骤雨都将消弭于无形。如此，不好吗？”
听着余玠这一席话语，余如孙只能无力的点了点头。他也只能尊重父亲这最后的选择。之后的他起身带着无尽的悲痛含泪为自己的父亲准备着那杯鸩酒。

    酒已备好，精致的杯子里，装着这世间最毒的酒，就像那满嘴仁义道德的身躯里藏着一颗蛇蝎之心。
    此时的余玠，对着眼前的这杯酒，眼睛里透露着不甘，也流露出期望。只需饮下这杯酒，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只是在他将要去的世界里，又将有什么将要发生，而又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喝下它，一切很快就会揭晓……

    余玠缓慢的举起右手，而后将余如孙准备的那杯鸩酒轻轻端起。在微弱的烛火之中，端详了良久之后，余玠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液划过了喉咙，穿过了曲折的肠道，缓缓的流进了自己胃里。
    哦！原来鸩酒是这个味道！
    片刻之后，余玠感觉到胃里一阵灼烧，仿佛整个胃已经在融化。随着余如孙的一声大哭，余玠在经过短暂的抽搐之后，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一代抗蒙名将，川蜀的南天一柱，就这么含冤离去，悲哉！痛哉！
    而就在余玠自尽的同时，经营汉地的忽必烈已经开始在宁夏的六盘山调兵遣将，集结兵马，正准备来一次人类历史上毫无前例的战略大迂回作战。
    只是这一次，忽必烈的征伐目标不是南宋，但是针对的却是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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