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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对越作战解放军老兵的回忆(整理版)[第9页]

作者:红薯面窝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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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永远的十八岁>>之:军营相聚(1)

    写在前面的话:
    
     <<永远的十八岁>>是我在2007年10月开始陆陆续续写的战地回忆,标题是当时随意取的,为了纪念我十八岁的军旅生活,还有那些十八九岁就永远躺在南疆战场的兄弟们。如果不是2007年建军节期间政府对参战老兵们的那次慰问,如果没有2007年上级下达文件让我们这些参战老兵填表领取每月100元的优抚金,我也就不可能去写那篇<<永远的十八岁>>,因为那两本战地日记静静的放在书柜上二十多年,我已忘记了它的存在。当时,文章以每天一个章节发表在我的QQ空间里,有不少网站进行了转载,随着影响面的扩大,想不到通过网络联系到许多早已失去联系的老战友。再后来,我有了个想法,去老山战斗过的地方看看。
    
     2008年3月,我去了趟南疆,去了当年战斗过的很多地方。回来后趁着那股热劲一囗气写完了<<永远的十八岁>>之:重返老山,文章以图文并茂形式发表在老山兰论坛上,在网络上反响很大,有不少当年参战老兵看了图片后产生了重返老山看看的愿望。那次去云南,我还有个压在心底的秘密,想去越南的旧战场郎鲁,郎哈,郎首以及小青山越军直瞄炮阵地看看,想去探个密,那是我们当年对手的老窝,但很遗撼,没能过去,我去的时机不巧,中越正因南海岛礁问题闹别扭。其实,标题我已想好,<<永远的十八岁>>之:敌营探密。呵呵,看以后有机会不。
    
     战友军营相聚,是在去年/\一前夕就开始动起来的,战友肖坪生,汪玉祥,颜峰,李志军等都很卖力,“煽风点火”的联系了不少战友,有200多人吧,大家都太渴望聚-聚,必竟,那不是-般意义上的战友,是战场上结下的生死情。
    
     说的是八一去部队相聚,3月份就有老兵开始准备了,战友QQ群里老兵们那个兴奋啊,下线时的问候语不是用“再见”,而是“八一”见,“不见不散”。离09年八一还有三天,我第-个定了广州去无锡的车票。那几天战友QQ群里的老兵早炸开了锅,激动着,兴奋着,准备着相见的那-刻。不幸的是,在八一节前一天,南京战区司令部下达命令:“八-期间部队停止-切团体聚会活动”。
    
    
    
    09年战友相聚的事,黄汤了。
    
    2010年这次战友相聚又是一波3折,但最终成行.
    
    





军营相聚(1)

从一九八六年算起,25年了,我想见见我的连长,想见见我的指导员,想见见我的老班长,还想见见我那些曾经在战火硝烟中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为了避开八一建军节这段时间,我们把相聚的时间定在八月七日,主要是怕重蹈去年的覆辙。

八月2号我定了三张4号的火车票,约了战友邱喜发,赵铁成同往。其它战友,大多在外地打工没有联系电话,有些是种种原因不能成行。

今年的天气实在的热,自从家乡小城建了这个小火车站,方便许多,连这-回我是第2次从这里乘车。这条线路过的都是慢车,经济型,人称“穷人的列车”。前几年,我座过一次,到东莞票价才70几元,那次是图新鲜,家乡小城必竟有火车站了,得偿个鲜。但那次可是受了洋罪,车厢里人满为患。没想到的是,这次去南京的L66次卧铺也没空调。



家乡的小站




家乡的小火车站,为了能让火车从唐河经过,县领导们没少费劲


    20多年前我们也是七月天坐大闷罐开往前线,但那时我年轻体重才50多公斤,耐热。如今体重100公斤,这象蒸笼的车厢实在顶不住,虽然是夜间行车,还打开了全部车窗,仍然的热.

    





    凌晨,列车抵达商城。我计划着到南京转去上海的车,看世博。为此特的带了个亲戚家小丫头,据说带小孩的人不用排队,可以走绿色通道,我怕排队。看-个馆排几个小时的队,我宁可不看。

    







    【原创】<<永远的十八岁>>之:军营相聚(2)

    列车在夜幕中穿行,女列车员轻柔的“换票啦,醒醒......”声惊醒了我,看了一下表,已是凌晨,南京就要到了。
    
     天已朦朦亮,简单的洗刷-下,观看窗外景色,手机“笛笛”两声来了短信,打开信箱一看:“爸妈:我在外边和女友同宿,被警察查获,速寄3000元,农行账号5641 9852 6366。。。。。。。孔警官,别打我电话,我在派出所。”查了对方的手机属地,是福建厦门,我不需细想,这又是-个骗人短信。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儿子?扯蛋。
    
     现在的通讯真是方便,短信-打,指尖一按,几秒钟就传给了对方,不象以前写信,来回需十天半个月。这次战友相聚,我们多以短信沟通。查看了-下发件信箱,感觉这次战友相聚真的不易。
    
     8月2号群发的短信:“六连参战战友:20多年前军营一别,相聚是大家共同愿望,经商议,兹定于八月七号(星期六)早上九点在无锡梅园公园门囗集合,远途的可提前到达,费用自理,联系人:汪玉祥133656......,李志军159522......,姚万富131370......,颜峰138572。。。。。。”。
    
     8月3号发给许连长的短信:“老连长:此次去锡老兵约22人,唐河3人,铜山4人,霍山5人,长兴8人,另有屈健,汪如申,姚志杰,李祖春及无锡战友和随去家属约5人未计其中,6号请预定3个客房,房价在200元左右即可。具体活动步骤请你安排”。
    
     8月3号群发的短信:“战友相聚最新动态:因八一期间上级规定部队不得有超过10人以上在军营团体聚会,这次战友相聚退色不少,目前有部分老兵对此规定心情不爽,已不愿前往。许连长明天前往军营沟通,若无结果,建议此次活动取消,以后永不提战友聚会之事。明天中午回复各位消息,望耐心等待。”
    
     8月3号屈健排长回复短信:“可以变通一下,只到连队看看,在外边活动,总不能又黄了。”
    
     8月3号颜峰回复电话:“姚.....姚万富啊,为.....为什么只.....只准10人进部队,他.....他......他妈的怕.....怕我们造.....造反吗。要是这样,老子......老子不去了,”.
    
     8月3号汪如申回复短信:“我们侦察班也不行吗?我们班是立了2等功的,怕我们暴动吗?”
    
     8月4号上午屈健排长打来电话说,刚和许连长通过电话,“部队首长表示特事特办,欢迎老前辈们回家看看”。
    
     8月4号群发的短信:“战友相聚快讯:部队首长代表全团官兵欢迎英雄六连参战老兵回家看看,定于8月7日上午九点半在我部大门囗集合。提前抵锡的战友到惠山公园旁金色豪门酒店报到。活动将在金色豪门酒店举行。中午在老连队聚餐,下午在金色豪门酒店举行联欢活动,晚上聚餐,原六连领导许正楼,黄健新,蒋佑生,沈小平,黄才耕,屈健等将参加。本次活动费用实行AA制,请战友们相互转达,不再另行通知。”
    
     8月4号屈健发来短信:“回部队几点要求:1.严守部队纪律,保持军人作风。2.集体活动,列队进出,车辆按规定停放。3.除座谈会集体合影外,不要随意拍照。5.陪同家属不要参加连队活动。请战友们转发。”
    
     至此,这次战友相聚活动终于定了下来。下午,我收到几位战友的电话,他们告诉我如果不让回老部队,无所谓,我们就到无锡见个面,20多年没见面了,聚一聚以了确此生心愿。
    
    

南京长江大桥




1986年夏在南京长江大桥留影 姚万富 原六连侦察班长


    第一次从南京长江大桥上通过,是1983冬季,记得那是一个夜晚,我们从家乡唐河出来的35位新兵,在接兵的带领下乘列车向无锡进发,那时很单纯,也很兴奋,不知道要去什么部队,过南京长江大桥时我透过车窗看到滔滔的江水,宽宽的江面,还有远方夜幕下点点的万家灯火,感觉非常新鲜。必竟,是今生第一次远离亲人,远离家乡,去很遥远的地方,那个夜晚我没有半点睡意,大脑一直处在兴奋中。

     第2次从南京长江大桥上通过,是1985年秋季,部队从云南前线凯旋时从这里经过,已想不起当时的情景。再后来,从这里无数次经过,已没什么记意。
    
    

抵达南京火车站


    老邱和我同行.

    <<永远的十八岁>>21节中曾有这样的描述:“在公路边,我遇见了几个同乡战友。老乡相见总是很亲很亲,聊天时,开过来一辆运送伤员的车,车厢里是两层的钢架床。有几个伤员被固定在床上,有一个兵在车上看护。过了一会,又驶过来一辆蒙着伪装网的解放牌车,车厢里装了不少士兵遗体,后车厢板上方用一小块绿帆布遮档,汽车从我们身边驶过,车风把帆布吹的一起一卷,能清楚的看清车里。汽车过后,飘来缕缕血腥。 战友邱喜发说:‘经常看见运送烈士的车从此经过,刚开始大家都伤心落泪,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附图:1984年邱喜发在郊址城炮阵地




邱喜发 原六连炮一班班长


    这次归队,老婆早就嚷嚷着要和我同行,她对无锡是有感情的.





    原计划在南京转车去上海看世博,老战友赵铁成打来电话说,希望在无锡汇合后大家一起去上海,老赵在北京打工,这次战友聚会,他特地从北京赶过来。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先到无锡,按时间算,老赵从北京座的特快,约比我们迟1小时到无锡。

    

穿衣还是粗布衣,老婆还要糟糠妻




列车员


    看到我左臂上纹的五星了吗?那是2003年纹的身,在东莞,受到三名便衣警察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后,我亮出了越战老兵的身份,事后对方虽赔礼道歉了,但一怒之下我还是去纹了身。把自已打伴的象个恶人,在外边少受坏人和无良警察欺负。

    





    在<<永远的十八岁>>最后一个章节中,我有过这样的感慨:

    “1986年11月3日,我三年服役期满,退伍返乡。在无锡火车站乘上187次列车,当火车启动,望着远去的无锡,告别难忘的军营,从此结束了我的军旅生涯。我心中很平静,没有眼泪,也没有不安,没有遗撼,也没有依恋。
    
    退伍二十多年来,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如今已到不惑之年的我,历经世道苍桑,感叹人生如梦。虽早已淡泊名利,目睹祖国经济高速发展给人民带来的富裕生活,使我感概万千,常常回想起在老山的战斗岁月。”
    
     今天的无锡之行已有所不同,人生的规迹划了个大大的圆圈,又交际重叠到无锡这个坐标点上,经过20多年的生活磨练,内心世界已十分丰富。当年退役离开无锡时对前途感到渺茫,不知道离开军营后,生活的道路该怎么走?立功提干的战友,他们无需为生活发愁,而我,一个农村入伍的士兵,从哪里来还要到哪里去,路该怎么走,心中没底,大脑空白。这次带着家属来队,内心踏实,准备充分,思想轻松,心情愉快。
    
    





    【原创】<<永远的十八岁>>之:军营相聚(3)

    我们3个是同村的同学,一同去参军,同在六连,又-起上前线,一起凯旋。杨焕坡这次没来无锡,我做了不少工作,他说忙。他的生活压力较大,收入低,两个孩子正读书,爱人身体不太好。赵铁成下岗后,一直在外打工,这次听说战友聚会,特地从北京赶过来。
    
    

左1侦察兵姚万富,中间二炮手杨焕坡,右1瞄准手赵铁成


    原计划在无锡汇合后结伴去上海看世博,但下了火车,感觉无锡天气热得象个火炉,就直接住进了酒店。

    




无锡市锡惠公园 左一是炮3班班长赵铁成 二等功功臣


    1985年秋末,我和爱人新婚不久,曾在锡惠公园游玩,在这个位置有过合影。我们身边的小女孩,是我爱人娘家的小孙女,她父母在南方打工,小孙女出生6个月就由我们带着,今年已5岁。

    关于我们的生活历程,我爱人曾写过-篇博文,现转贴过来:
    
    
    
    守住自已的爱人
    
     作者:周萍
    
    2008-06-23 21:57:40
    
    
    
    
    他和我结婚时,是个穷兵蛋子,长相也不出众。介绍人是我哥的一个好朋友,那时只是听说他在云南打仗刚回来。看了张照片,头带钢铁帽子凶巴巴的站在一个飞机旁,长得黑不溜愀的和飞机的银白色形成很大反差。
    
    我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论长相,照片上的这个人可真不般配我。把相片给别的女伴们看,说是从画报上剪下来的,她们都没怀疑是给我介绍的对象,看后笑笑而已,都没在意,便聊起了别的话题。
    
    由于介绍人很会说话,把他夸的一朵花似的,我就有点动了心,想见见真人。如果人比照片上长的还差劲,也就找理由推托算了,也不至于让介绍人觉得没面子,他们毕竟还是远房亲戚。要真看不上,也不能委屈了自已,好男人还不多的是。
    
    见面是在晚上,刚好他们村停电。毕竟是第一次相亲,心里紧张得豁豁跳,也不敢仔细看。我俩沿着公路走了一段路,黑漆漆的天也没个月亮,壮着胆往他脸上看几眼,也看不清什么样。
    
    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肩并肩靠这么近走路,呼吸都有点促.他说话也很会哄人,还没看清脸,我就糊里糊涂的同意了这门亲事。
    
    “女孩子嫁给一个当兵打过仗的人,会有安全感。”当时哥哥这样开导我,母亲也挺愿意这门亲事。
    
    五天后,我们匆匆忙忙结婚了。他只有15天的探亲假,是打仗回来后部队特准的。
    
    婚后第八天,他的部队拍来了“速回”的电报,我不知道他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看着熟睡的他,我一夜没合眼,泪水湿透了枕巾。紧抱着我的新郎,不知道这个男人靠不靠得住,就这样轻易的把终身托付给了他。
    
    在他退伍前,我去部队探望了他。火车到无锡站,我在出站口四处张望,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得出相处才几天的丈夫。车站广场的人乱咚咚的,他提前在信上已告诉来接我。我在人群中瞅见了穿军装的他,看起来比结婚时成熟多了,也耐看多了,我走上前放下提包搂着他脖子时,他才回过神儿。
    
    我在部队住了一个半月,在部队招待所开小灶,也去连队玩,常和他的战友们一起聊天,那段时间让我坚定了信心,嫁给他是我正确的选择。在部队生活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当中最愉快、最幸福的时光。
    
    86年,他复员回家,我俩开始精心经营我们的小家庭。凭良心说,我老公是个优秀的男人,他务实而不贪虚荣,也许是家庭的原因,婚后他一直都很勤快。当那些打仗时立了功和吃商品粮的战友们分配工作时,他开始骑上单车走街串乡的卖衣服、卖冰棍。
    
    有一次,他大热天沿着公路吆喝着卖冰棍,遇上了在银行上班开车路过的一个战友,回家告诉我时,我都觉得有点难为情,同样是当兵打仗,人家有个体面的工作,而他啥也不啥。第二天天不还亮,他就驮着箱子去县城进冰棍去了。
    
    在我们婚后这二十多年里,他有二次提出和我离婚,都被我严辞拒绝。他的人生曾有两次重大失败,每次都是亏光了全部积蓄,倾家荡产。他是在这种情况下提出离婚的,是不想让我跟着受洋罪,并非忘本。但做为妻子,就是拿棍出去要饭我也要和他在一起,绝不能忘了做人的根本。
    
    经过风雨,才会见彩虹。当我们走过坎坷,过上稳定的生活,人生的经历让我们成熟起来。我总觉得,婚姻就象个大海洋,深深浅浅,有风有浪,且无法预测。丈夫就是一艘远航的渔船,妻子要在岸上伴演好灯塔的角色,不管遇上多大的风、多高的浪,都要坚定的守着这个灯塔,给远航的他照亮回家的路。让他永远不要迷向,让他朝光亮处航行:这里有他温暖的家;有他可爱的儿女;有和他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的结发妻;有含辛茹苦把他养大成人、如今年迈体弱的母亲。
    
    今生,守住自已的爱人,不为自已,为家庭。
    
    (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浅薄心得,也许对,也许错,但我认定了这个理。)
    
    




天下第二泉




附图:1985年秋末我和爱人在外滩


    我们刚出无锡站,正去购票处订返程车票,老连长就打来了接站电话。我告诉他先别来,赵铁成还得大约1个小时才到站。接到老赵后,我们直接打的去了金色豪门酒店,心里话,我们不想给老连长添麻烦,他工作非常忙。

     晚上八点半,老连长打来电话,要来酒店和我们谈谈心。我们当时正在-家饭店用餐,老战友李清顺和宋喜来做东,谢过两位战友,我们匆匆赶回酒店。
    
    

战友宋喜来.李清顺 邱喜发 赵铁成和本文作者


    上午刚到酒店时,我们曾和老连长匆匆见过一面。20多年没见面了,老连长变化不算大,看起来比我还年轻。老连长从军28年,带的兵无计其数,-见面他就能叫得出我们三人的名字。老连长说:“在部队28年,最难忘的是在老山那段炮火硝烟的岁月。”

     说起老山,老连长指了指自已的耳朵:“在观察所炸到大石头上的那颗炮弹,把我耳朵震坏了,耳膜到现在经常还嗡嗡响。”
    
     我接过话说:“那次咱俩命大,炮弹贴着咱头皮,象飞机超低空-样呜呜飞过,那声音真怪,可怕极了,炮弹带着风把树叶子吹得哗哗响。我还记得,你说不对劲,越军弹群的炸点500米,300米,200米,100米离咱越来越近,那是在修正目标,让我快跑,我飞身跳下台阶,还没钻进猫耳洞,就传来-声巨响,天摇地动的,我看见你连滚带爬的喘着粗气,咱两挤在那个小猫耳洞里,我把钢盔递给你护着腿,电话玲急促的叮叮响。。。。。。。”
    
     老连长说:“终生难忘啊,在有生之年,我-定要回观察所看看。”
    
    

原六连连长 许正楼




1985年我和许正楼连长(右)在646高地观察所


    关于那个激战的夜晚,我在<<永远的十八岁>>第45节中有记载:

    四十五、观察所遭袭
    
    晚上20点,战斗开始激烈起来,双方几十挺高机平射对打,相互封锁对方的主要通道,一串串红溜溜的高机弹,映红了偏马至清水口这段大峡谷。那拉口上方又开始打照明弹,一颗颗升起的照明弹,在百米高空闪耀,把大地照得雪白通亮。火箭炮每隔一会就打一个齐射,把天空映得通红,今晚的战斗场面太壮观了。
    
    20点35分,我和连长一起值班观察敌情,整个战场到处都是隆隆的枪炮声,弹飞炮闪。敌人的炮弹在我们前方500米处有弹群爆炸,空爆,也有地爆。紧接着在前方300米处空爆,再接下来在我们前方100米处爆炸,还是空爆加地爆,每次弹群爆炸都会发出巨烈刺耳的响声和强烈闪光。
    
    连长说:“不好!敌人在校正射击,快隐蔽!!”
    
    我俩闪电般的跳下台阶,赶快往猫耳洞钻,连长抱着那台新装备的激光望远测距仪。这台仪器很贵,价值八万多元,是国家用外汇从西德进口的,民用转军用。连长只钻进石洞大半个身子时,我们哨位那个位置前左方一米多远有发炮弹爆炸,震得脚下象地震一样摇晃。我把钢盔取下来递给连长盖着仪器,这洞实在太小,我倦在里边,脸和耳朵擦出了血。炮弹在我们周围不断的爆炸,震得猫耳洞往下不停掉细碎石渣。
    
    电话玲一阵紧过一阵的尖叫声令我着急又烦燥不安,我要出去接电话,连长堵着洞口吼道:“别去!让它响一会怕啥!!”说话间,一群炮弹命中山顶,石头呼啦啦的砸下来,滚向山下的咖啡林。
    
    几分钟后,敌弹群开始延伸射击轰炸我们后边1500米处山下高炮阵地和女子救护队营地。我们迅速出来,连长接起电话,话筒里立马传来营长山东口音的严历责骂:“你他娘的!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炮声轰鸣,炸点乱闪,硝烟四处弥漫。连长扯大嗓门对着话筒吼道:“观察所遭敌炮击!喂!喂!观察所遭敌炮击!!”阵阵巨烈爆炸声淹没了连长沙哑的声音,连长又喂喂喂几声,电话线已被炸断。连长命令电话兵严治平火速查线,报话班长朱殿虎已跑步过来接通了无线电报话机,班长汪如申也已赶到增援。
    
    连长没时间跟营长解释,我们调整好仪器,及时发现了越军四个正在发射中的炮阵地,迅速把坐标报告给指挥部。三分钟后,敌人一个个炮阵地被我弹群覆盖,火光冲天。营长在地下指挥所通过报话机已听到我们这边的阵阵爆炸声,也就不再追究我们没及时接听电话的责任。
    
    
    
    

附图:1.15战斗夜景




646高地观察所


    难得的-次相见,我们有说不完的话。老连长说:“这些天-直陪同广东佛山来的几位领导,我不适合应酬,不会喝酒,又不会抽烟,尽说些不想说的话,干些不愿干的事,陪着他们,我心里在想,干嘛陪你们,还不如去陪我的战友(笑)。没办法呀,这是工作(苦笑)”

     当今社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越来越低,网络上流行五大铁,说是只有这五大铁的人才是真哥们:
    
     1.一起扛过枪。(战友)
    
     2.一起下过乡。(知青)
    
     3.-起同过窗。(同学)
    
     4.一起贪过赃。(窝案)
    
     5.一起嫖过娼。(色友)
    
     我们的战友情,远远超过普通的友谊,我们这帮战友,是一起从战火硝烟中走过的生死兄弟。
    
    




云南小石洞合影


    附文:

    (原创)思念我的生死兄弟
    
    
    
    2008-06-20 13:52:31
    
    
    
     c:许正楼,我的老连长
    
    威武英俊瘦脸庞,
    
    严肃之中带慈祥。
    
    二号军装刚合身,
    
    腰间别支小手枪。
    
    初见你时好紧张,
    
    队列前面把话讲。
    
    也许今生有缘份,
    
    战场同值一班岗。
    
    天长日久来来往,
    
    兄长厚道人善良。
    
    
    
    哨位上咱观察忙,
    
    越南村寨毛草房。
    
    郎鲁公路有情况:
    
    敌炮隐蔽林中藏,
    
    军车急驶起尘烟,
    
    伪装网下炮口仰,
    
    蛛丝蚂迹不放过,
    
    确定坐标号编上。
    
    上级说打咱就打,
    
    根本不和谁商量。
    
    
    
    清泉池中光脊梁,
    
    冲洗征尘拉家常。
    
    你为集体放过牛,
    
    俺在家里放过羊。
    
    小鱼水中绕着咬,
    
    池边放着两支枪。
    
    你说洗澡别大意,
    
    咱把子弹上了膛。
    
    你是兄长大几岁,
    
    俺常把你做榜样。
    
    
    
    我的连长好连长,
    
    遥祝幸福永安康。
    
    
    
    





    早餐

    


    晚上六点,安微霍山的5位战友陈以杰,肖坪生 ,张毅,张杰,陶武抵达酒店。

     陈以杰战时保障炮阵地的线路,同在指挥排,战时分开太远,我们交往不多,印象也就不太深刻。
    
     肖坪生可就是连队的名人了,他是一炮的瞄准手,曾有功于16团。新兵连时肖坪生在梅园留影
    
    

左-电话员陈以杰 左二瞄准手肖坪生 右-指挥连战友陶武





    <<永远的十八岁>>第40节中曾有描述:

    四十、歼敌炮兵旅
    
    12月30日 ,班长汪如申值班。
    
    下午14点30分,发现郎冲公路北段,暴露公路段有两辆汽车中速行驶,判断为弹药运送载重车。迅速报告指挥部,根据车速,以阻击点拦阻射击。六连一炮、二炮各发射两发炮弹,对36号阻击点公路小转弯处阻击。
    
    此路段位于郎冲公路南段,公路两侧有茂密树林,无法看清路段情况。四发炮弹在阻击点周围爆炸后,有一处瞬间腾起巨大火球,并传来连续爆炸声,火焰和浓烟升至百米高空,战况报告给指挥部,65号首长命全营对此-公里路段急速射。炮弹爆炸后,又有五处升起巨大火焰,浓烟翻滚。我营五连和营部设在偏马山上的观察所同时将战况报告指挥部,我营指和团指接到报告大喜,抓住大鱼了。
    
    团长王纪庚命令全团火炮对郎冲隐蔽公路三公里长路段地毯式轰炸,同时又有数家重型远程火炮加入射击,炮群又对公路一侧山凹处进行延伸炮轰。众人添柴火焰高,郎冲南段公路狼烟四起,腾起的黑烟遮天蔽日,燃烧数小时。
    
    (注:这个目标被我观察所列为1250号目标,越军一个炮兵旅的一部在此集结。人员还在车上,遭我炮火毁灭。据技侦部门截获的情报,这次炮击共炸毁敌122毫米榴弹炮21门,汽车26辆,损坏各类枪支69支,敌伤亡136人。因多家单位陆续投入炮击,战后我团分到战果不多:122毫米火炮8门,汽车十辆,歼敌数十人。我营曾以此战果向上级申请“神炮营”称号,师部、军部都已通过,但中央军委批复:全世界尚无“神炮营”之称号。战后,炮十六团立集体二等功,团长王纪庚立个人二等功。85年6月6日,中央军委授于我部侦察股长徐小丹“炮兵侦察英雄”称号。7月27日,六连连长许正楼立二等功,上级为侦察班长汪如申记一等功,破格提干。因汪班长年岁已大,归心似箭,要求退役。我们侦察班立集体二等功。炮一班首发命中目标,立班集体一等功。炮一班瞄准手肖平生立三等功,火线入党。)
    
    

新兵连时肖坪生在梅园留影




六连1炮 功臣炮


    蒋佑生连长,是部队归建1个月后调到六连的,接许正楼连长的班,我退伍时,是蒋连长送行的,记意深刻。和许多参战部队-样,部队归建后,曾出现过一个时期的消极情绪。为什么有消极不满情绪?这可能是人类共同的弱点,在利益面前总是暴露无遗。参战前,连队几乎每个人都发出过钢铁誓言:“头可断,血可流,祖国领土不可丢”“我决心英勇杀敌,荣立战功”。当年的请战书,决心书,血书每个连队都足有-尺厚。然而,仗打完了,能立功的人廖廖无几。在战场上立3等功以上,回地方可以安排工作,这在八十年代,能拥有-份工作,那可是全家人的荣耀。换句话说,没立功的,回家该干啥干啥。

     以蒋佑生连长的话说,初到六连,不够走运,处处碰壁,有点焦头烂额。老兵们不买他的账,骂不得,也处分不得。说得轻了不济事,说重了老兵们也敢硬着干,“妈的,老子们死都不怕,你算个刁”这是常话。打完仗后,看不到前途,没啥盼头的老兵,都在想着早点回家。
    
     当时,蒋连长唯一可以制约那些“刁兵”的办法,就是那句“你不把工作干好,今年就别想回家,入党更没你的份,给我靠边站”,和利益挂沟,他的这句话还真吓着不少人。
    
    

左一蒋佑生连长为战友接风





    战时,蒋佑生任1连副连长,观察所在甘田村前边的662高地,那是老山的半山腰。酒席上说起646高地,蒋连长说他知道6连观察所的位置,在小独山的突出部,经常用望远镜观察我们。炮16团有五个前观,1175.4上甘岭一个,偏马-个,那马646高地-个,甘田662高地一个,另-个在老山主峰。全团前观位置这-点,我倒是头一回听说。

     蒋佑生连长说的另一桩事我不敢苟同,他说1250号目标是他们1连发现的,我把这个目标功劳说成六连观察所发现是不对的。当时我没和老蒋争论,必竟今晚是他请客,人家费心花钱劳顿,这个面子我老姚还要给他。关于1250号目标是谁发现的,团里和昆明军区在20多年前早有定论,这个功,老蒋再摆1桌酒席也争不走。
    
     1250号目标的位置在郎冲公路南段,公路两侧有茂密树林,646观察所的视角可以看到,而在甘田662高地根本无法看到,越南小青山把这个目标遮得严严实。如果是郎鲁方向,甘田662高地要比我们646观察所看得清些,这是受地形地貌因素制约的角度问题
    
    


    和蒋连长合影留念


    屈健是晚上7点自驾车赶到无锡的,在无锡市内转了近1个小时找不到金色豪门酒店,后来花钱顾了的士才找到地方,老屈现在是法官了,已著两部书。在前线时,屈排长在偏马指挥所。<<永远的十八岁>>第4节中曾有描述:

    四、奔赴前线
    
    列车运行二十分钟后,大家的心情开始有所平缓。按营指部署,各连以排为单位展开讨论。电话班长吴尚斌(安徽肥东县人)首先发言,他是79年入伍的兵,老资格了。他划着一根火柴,点上一支“大前门”牌香烟,猛吸一口,鼻空里透出烟雾,顿了顿说:“这个.......这个.......我先说两句,从现在开始,咱们......咱们都他妈的......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话音刚落,排长屈健(安微合肥市人)用手碰他一下,示意他注意用词。我们几个新兵听了忍不住笑,这一笑,电话班长也不好意思的和大家一起笑了,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畅所欲言,气氛热烈,连日来的紧张心情伴随着闷罐车的咣当声消失到九宵云外去了。
    
    侦察班长汪如申发言说:“我想提醒大家一句,抓到越军俘虏,不管他是男兵女兵,一定要先把他捆起来,咱们新同志多,又年轻,缺少经验,防止吃亏呀。”
    
    副班长姚志杰接过话茬说:“我建议,对越南兵,见一个杀一个,坚决不抓活的!保证自己的安全是完成任务的基础,抓活的干什么?还得专人看着,浪费兵源不说,弄不好把自已贴进去。没看资料呀?79年进攻战,有不少士兵死在越军俘虏的手上!”话音明显有些顶牛。
    
     在侦察班,班长和班副总尿不到一个壶里是全连都知道的。班长家庭贫困,处事稳重。班副家庭条件好,追随潮流,好好的大档裤改成喇叭裤。连领导做工作他根本不买账,依然我行我素。连长也只有摇头:“这个老兵油子,得赶快让他滚蛋,要不就把好兵给染坏了。”
    
     最后排长屈键点评:“到前线后会出现更多、更复杂的情况,希望大家灵活掌握.......”
    

附图:前排右2是屈健排长




右-是原六连指挥排长屈健




右一是战场上枪走火挨了处分的张毅


    待续.晚安............


    【原创】<<永远的十八岁>>之:军营相聚(4)

     回连队总不能空着手,拿点什么呢?烟酒肯定不行,最后和许连长商议,买30箱饮料。去年战友们相约聚会,各地的战友是有准备的,也比较丰富,在上海办企业的老战友王怡荣就备了份厚礼:30台冰箱、空调,但最后没有成行。今年比较仓促,不知道会不会临时变挂,到了无锡后才临时安排了些饮料,给新战友们降降温。
    
    


    回连队总不能空着手,拿点什么呢?烟酒肯定不行,最后和许连长商议,买30箱饮料。去年战友们相约聚会,各地的战友是有准备的,也比较丰富,在上海办企业的老战友王怡荣就备了份厚礼:30台冰箱、空调,但最后没有成行。今年比较仓促,不知道会不会临时变挂,到了无锡后才临时安排了些饮料,给新战友们降降温。

    


    铜山的三个战友李志军,蒋小杰,蒋计专是早上6点抵达无锡的,汪如申班长打来电话,他已到长兴和颜峰,王国良,强凤民,姚志杰会合,大约上午9点到达指定位置。早上8:43分,各路人马全部抵达无锡,半小时后,分别20多年后的六连部分战友,将在当年从前线归来时的凯旋门-------团大门囗团聚。

    


    铜山的三个战友李志军,蒋小杰,蒋计专是早上6点抵达无锡的,汪如申班长打来电话,他已到长兴和颜峰,王国良,强凤民,姚志杰会合,大约上午9点到达指定位置。早上8:43分,各路人马全部抵达无锡,半小时后,分别20多年后的六连部分战友,将在当年从前线归来时的凯旋门-------团大门囗团聚。

    


    网速不正常
    战友信息:

    2010年夏,炮+六团2营五连原指挥排长谭永成重返老山


    按早前约定,参加聚会的战友在上午9点半在团门囗集合。

    黄才耕副连长在荣巷上车,他是连队归建后的第2任副连长,接刘玉芹副连长的班,在团副参谋长位置上转的业,按许连长的话说,黄才耕是个踏实能干又有文化修养的人。老连长许正楼任16团团参谋长时,他俩在一起共过事
    
    


    几路人马汇合在姚湾部队门囗 久别相逢甚欢

     穿港衫这个瘦子叫潘国铭,炮班战士,当年在连队是个活耀分子,有一定的艺术细胞,现在经商的同时,办有两个乐队。
    
    


    左边这个老兵叫张毅 刚到前线时放了第一枪

    <<永远的十八岁>>第六章中有关张毅的记述:
    
    (严治平这次没来,他和老婆-起在合肥开美容店,据说,当年在前线大难不死,却没有立功,至今他心里还窝着气。)
    
    六、7.12大捷
    
    84年7月12日
    
    早上八点多,连队接到上级通报:今天凌晨,越军出动一个师的兵力对我老山全线阵地发起进攻。我守军步炮协同,对来犯之敌以毁灭性打击。歼敌1400余人,敌团级以下军官失踪25人,战斗仍在继续中。
    
     传来这个捷报,大家无比兴奋,唯一的遗撼是我们没能和一线步兵共同战斗。 中午吃饭时,炮班战士张毅,因太紧张,不慎造成枪走火。当时吴英来副营长(江苏盐城人)和刘玉勤副连长(江苏盐城人)正站路边说话,子弹从他俩人之间飞过,打在路坎上一棵树上,钻了个洞。
    
    连队给张毅记“严重警告”处分一次。指导员强调说:下次再发生类似情况,就让他去前沿当军工、炸碉堡、踩地雷。
    
    


    班长看见我了,假装没看见,我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随即,我俩欢快的抱在-起.

    

侦察班长汪如申


    (原创)思念我的生死兄弟

    
    2008-06-20 13:52:31
    
    汪如申,我的老班长
    
    新兵入伍第一天,
    
    感觉军营好新鲜。
    
    一个老兵笑咪咪,
    
    伸手帮俺把包掂。
    
    他睡下铺我上铺,
    
    今生从此定奇缘。
    
    他喊口令齐步走,
    
    正步切莫看脚尖。
    
    吩咐打靶枪持稳,
    
    三点要成一条线。
    
    
    
    训练结束下连队,
    
    俺到六连侦察班。
    
    班长还是老班长,
    
    三点红已身上添。
    
    班里五名侦察兵,
    
    另有两位计算员。
    
    奉命开拔抵前线,
    
    我和战友命相连。
    
    一声命令去敌后,
    
    班长机智又勇敢。
    
    
    
    二十多年的往事,
    
    有如发生在眼前。
    
    绿色军营结此情,
    
    人生路上心相牵。
    
    生死兄弟情意浓,
    
    遥祝班长永平安。
    
    孝敬父母顾家庭,
    
    升官发财咱莫贪。
    
    保重保重多保重,
    
    我的班长我的班!
    
    
    
    
    <<永远的十八岁>>一文中多次提到他:

    六、7.12大捷
    
    7月16日
    
    团指命令,二营抽出三名侦察员配合军区侦察大队到敌后侦察。有营部马红(上海人)排长,汪如申班长和我。
    
    接到命令我们马上动身,到山下后情况又有改变,营部侦察员吴玉才(浙江湖州人)替换我,他的越语水平较好。而原来考虑我的军事技术过硬,百米内枪法百发百中,地图定点作业也很优秀。虽然很想去敌后侦察,又不能抗命,只好又回到山上。
    
     7月18日
    
    得知班长还没动身,我和王国良去看望他。我俩找到了去敌后侦察小分队的住处,这里是靠山脚密林处的一座普通两层楼的民居,木制结构,墙体用竹木搭建,不太宽的木楼梯踩在上面发出“咚咚”的响声。二楼有些昏暗,侦察员们歪歪斜斜的躺在地铺上,靠墙放着一排微型冲锋枪。
    
    我一上楼,班长就看到我了。他略显惊讶,站起来和我们握手,其它队员面无表情的各自想着心事。
    
    人多说话不便,我们三人走下竹楼。班长告诉我,明天晚上出发。这几天主要强化越语口语练习和特战训练,作战任务出发前三号首长亲自传达。三号首长大家谁也没见过,从班长的说话语气和表情,看刚才房间的气氛,我感觉到他们非常紧张。
    
    临别,班长送我俩至山道口,我们三个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班长眼含泪花,语音哽咽,说这次去可能回不来了。如果回不来,请王国良在战后务必去他家一趟,探望他母亲一次,这次去敌后最让他牵挂的就是母亲。说完,我们三个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班长又送我俩一程,才依依惜别。
    
    是啊,中越边境埋着数不清的地雷。这次行动只有一名工兵,我祝愿战友们平安归来,祝愿班长能平安归来。
    
    图片说明:
    
    左-,拿相机的是炮1班班长邱喜发,侦察班副班长姚志杰在心理上有点自卑,他总是回避镜头。
    
    穿绿色衫的是侦察兵颜峰,虽然说话还有点结巴,但这小子命好,现在是交警大队大队长了。
    
    带旅行帽的是作者本人,快乐和激动写满脸上。
    
    老班长汪如申笑得最甜,这次战友相聚,他是坚定的支持者。战争,几度给他带来生命危险,战争又给他带来了荣誉和尊言,老班长是一等功获得者,现获省级劳模待遇,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灰白裤子肩挂黑包的是我的同乡,炮3班班长赵铁成,曾是-个企业负责人。
    
    右2是指挥排长屈健,这次回连队赠书《追随法治的脚步》,这是他著的第2部书,屈健现是铜陵市优秀法官,这次战友相聚,在大家泄气的时候,他出面挽救了这次活动,才没黄了。
    
    右一,半遮面的是侦察班计算员强凤民.
    
    

团聚的那-刻,我们快乐着,幸福着。


    战友情深 赵铁成和汪如申的深情拥抱

    
    <<永远的十八岁>>第十六章中有关于赵铁成的记述:
    
    
    
    十六、麻栗坡的月亮
    
     下午,我们返回时在跤趾城炮阵地停留三十分钟。我同村的两个同学赵铁成、杨焕坡在炮阵地,快两个月没见面了,见到他们好亲啊,大家有说不完的话。还有几个一起出来当兵的老乡战友也都见了,我把在县城买的梨子分给大伙吃,他们问我前边的情况和越南女兵长什么样子,我把自已望远镜里见到的情况告诉他们,还夸他们炮打的特准,他们听了很高兴,开水果罐头请我吃。哎,炮手们真不容易,打炮累死累活的,连敌人长的啥样都看不到,他们很羡幕我在一线观察所。
    
    


    <<永远的十八岁>>第7章中有关于姚志杰的记述:

    七、老山战区
    
     7月20日
    
    早晨,有附近村里民兵牵来几匹骡马,帮着我们运送行李装备。大家高兴坏了,这让我们轻松很多。
    
     我们的车辆已经在山下岩头寨公路边等候,车厢蓬用伪装网包的严严密密。
    
    大家整理好武器装备,连长说:“我们六连的观察所位于那马村旁的646高地,位置非常好,视野开阔。可以观察到越军的大部分地域,大家抓紧准备,今晚赶到观察所过夜。”
    
     驾驶员刘文刚(江苏铜山县人)在不停的检查车辆,电打火就反复打了十多次,都是一次就着。战场上夜间行车禁开远光灯,怕招来敌炮袭,因此两个车前小灯他仔细的试几遍。
    
    刘文刚报告连长:车辆检查完毕!
    
     侦察班副班长姚志杰报告连长:侦察班准备完毕!
    
     报话班长朱殿虎报告连长:无线电通讯设备检查完毕!
    
     电话员严治平(安徽霍山县人)报告连长:有线电话检查完毕!
    
     炊事员栾加利(江苏盐城市人)报告连长:炊事用品准备完毕!
    
     侦察兵是炮兵的眼睛,我们这个战斗集体含连长一共十个人组成(侦察班长汪如申去敌后侦察尚未归队),是全营的先遣队。连长扫视大家一眼,手一挥:出发!
    
    
    
     指导员、副指导员、副连长向我们挥手致意并祝一路顺风!
    
     今天夜里,指导员和副连长将带领全连炮班在子夜占领跤趾城炮阵地,并需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侦察班副班长姚志杰 当年全连第-美男如今脸上布满沧桑


    李志军退伍后,去学了医,现在徐州当外科医生。

     刘传计当年立了2等功,浙江省对打仗立功人员比较重视,都有不错的安排,刘传计现在是长兴公安局的领导,官比颜峰、强风民大得多,都在公安系统。
    
    我对孟玉根的印象就深了,他在报话班,入伍前和我一样,在家乡建筑队学泥瓦匠手艺,到部队时我俩曾给连队盖了四间简易工具房,他砌墙的速度挺快。打仗时报话班3人,班长朱殿虎保障观察所,是侦察分队10成员之一。孟玉根和另一个报话员刘九斤负责保障炮阵地的无线电通讯,驻守郊址城。部队归建后,孟玉根考取了军校,后分配在61军181师任排长,在营长位置转业,现任长兴市人事局领导。
    
    

左为李志军 中为刘传计 右为报话员孟玉根




后排右一为刘传纪


    当年炮3班立2等功的有2人,赵铁成和刘传记。河南省某些地区对参战立功的老兵不够重视,没钱送礼或没裙带关系,能安排进破单位已算不错。如今,一些当年进了破单位的参战老兵大多下岗失业,日子过得不易。没有立功受奖的战友反而经过努力打拼,日子过得稳定些。

    

后排右一为刘传纪,前左为赵铁成


    蒋小杰是徐州兵,战时在天保农场电话唯护哨,在前线时,电话班的危险最大,我部到前线第一周就阵亡两个电话兵,天保农场又是战区遭越军炮击最多的地方,死伤很多战友,打仗时,蒋小杰也没立功,退伍后在家务农。蒋小杰这个人很实在,也很能干,种好庄稼的同时,在大庙开发区市场卖羊肉,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和那些有体面工作的战友相比,蒋小杰并不自卑,人各有各的活法,关健是幸福快乐就好。


蒋小杰和强凤民深情拥抱


    左一电话班长蒋计专 战时在天保农场



    快乐着我们的快乐,幸福着我们的幸福,人生有此经历,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左为本文作者,中为吴加和,右为陈以杰。


    图:姚万富:“记得那块上海表吗?”。

    吴加和:“咋不记得。”
    
    站在右边的陈以杰没听董我们说的是啥意思。
    
    
    
     吴加和是城市兵,家庭条件优越,新兵连时周伟我们3个玩得很好。记得我和吴加和都睡上铺,两个床靠在一起,他习惯吃零食。我是农村兵,当兵走时,母亲只给我10元大团结,只好省着用,基本不买零食,连队的伙食感觉很好了。
    
     还记得吴加和说起过他父亲在-家单位上班,当兵走他父亲给他70元零用钱,私下里他母亲又给他30元。大概是新兵连的第3个月,吴加和的父亲去上海出差顺事买了块上海表寄到部队,晚上就寝后,吴加和趴在被窝里-圈圈的给手表上劲,他得意的低声告诉我:“正宗上海货,19钻的,73块,还有发票”。我很羡慕,让他递过来,我也带在手碗上试试,呈亮的手表带美极了。我小声说:“等我有钱了,也托你爸帮我买-块”。吴加和:“那还不是小意思”,但没几天,吴加和悄悄告诉我,他的零花钱用光了,想把手表让给我。
    
     连队里70多个人,除了当官的,有手表的兵没几个,我就答应了。这事,我往家里写信告诉了大哥,大哥真的给我寄了70元。这块上海牌手表买过来后,我一直带在身边,伴我度过了在云南前线的3百多个日夜,我在《永远的十/\岁》-文中的时间记录,就是看着那块表记下来的。可惜的是,1988年我不甚弄丢了这块上海表。那个年代,上海牌手表是身份的象征,很难买到,-般人能带个宝石花牌手表已经不错了。
    
    
    
    <<永远的十八岁>>第3节中有记述:
    
    三、战前准备
    
    连队规定,所有参战人员必须写一封遗书或录制一盘录音带放在储藏室的个人提包内,一旦在战斗中牺牲,其亲属来队时好有个交代。虽然军长说祝愿同志们一个不少的胜利归来,但祝愿归祝愿,战争必有伤亡!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连部有台录音机,每人可留三分钟遗言,需排队。有个兵才刚说了两句话,旁边的人却先哭了。我不想等,干脆自己写吧:
    
    妈妈、哥嫂、姐姐:
    
    你们好!部队马上要开赴前线了。写下这封信,放进大哥给我买的这个提包里。一件棉衣给妈穿,棉裤给二哥留着,一双新的解放鞋(鞋里有25元)给大哥大嫂留着,我穿走一双旧的就中了。一件的确良军上衣给三哥留着,姐呀,你别伤心,弟没有东西给你了。我当兵时间太短,发的衣服少。另外,我在太湖边捡了一盒小石头,光溜溜的,拿回去给我两个侄女红沛、红霞抓仔玩。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牺牲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哥嫂、姐,我走了。咱伯(爸)死的早,妈吃苦太多,千万别让她伤心,咱妈就交给你们了。
    
    听老兵说,战士如果牺牲,国家会补给500元。这五百元钱妈留100,大哥100,二哥100,三哥100,姐100,就写这些了。
    
    妈,昨晚我睡不着。自个到山上向着北方咱家的方向跪下给您叩了十八个头。我今年十八岁,一年磕一个头,报娘的养育之恩。
    
    另:这块上海手表表带上有指北针,汪班长说到战场上有用,我也喜欢,俺带上走了。
    
    儿跪,再叩头。
    
    公元1984年6月29日,小九遗言
    
    连队的储藏室已有不少人在往自已提包里放遗书,我把遗书放进从老家带来的提包里边的上方。假如我真的回不来,家人打开拉练,就能看到。放完这封遗书,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六连小卫生员李克清这次没有到会.当年参战时就他最小,早几天他在网上看到此贴,激动得不得了.

    (原)战场上的五个士兵
    
    瞧!这几个小兵,年龄不大吧。让俺给您介绍一下:
    
     前边第一位,名叫李克清。84年老山参战时15岁,时任陆军第一合成军炮兵第九师十六团二营六连卫生员。红扑扑的小脸蛋,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可爱哟。我每次见他,第一个动作就是先在他女娃娃般的小嫩脸蛋上捏几把,不过用力不大,恨他长地可爱。捏捏他的嫩肉,他也不恼,知道逗他玩地。每次我连有射击任务向敌人开炮时,他就头带钢盔,手提救护箱,蹲在离阵地不远的防炮洞口翘着屁股眼也不眨地望着,望着,望着.........那样子好象在盼着别人受伤他要去露一手似的。在前线几个月,许多连队都有伤亡,只有我们六连无一伤亡。所以他这个小卫生员也就没活干。有一次指导员看他天天闲着没事干,就让他提着连部的那一台录音机去把炮声录下来,等部队回去后好做个留念,放来听听。那天俺六连炮轰越军位于小青山的观察所,由于距离目标近,炮口就低。他按指导员的意思,举着录音机站在炮口左边很近的地方。副连长摆动小旗喊“发射”时他按下录音键,只听得“咚!........咚!........咚!........咚!..........”几声震天炮响。炮弹出膛时炮口形成一股巨大冲击波,竟把这小卫生员吹飞了二十几米远。鼻脸摔地都是血,摔地他趴在山坡上动也不会动弹了,录音机也摔坏了,八节电池散的哪都是。把我们黄指导员当时吓地脸都青了,飞也似的奔跑过去拍拍趴在地上不动的他,看还活着,让他爬起来走几步。眉头鼻尖摔破外,嘴角在流血。弓着腰走几步会喊“哎哟......哎哟.......”知无大碍,就笑骂了两句:“你小子真没用,干点活都干不好.......呵呵........下次小心点。”有意思吧,那炮声震地他耳朵聋三天呢。当兵第四年光荣入党,退伍后接他老爸的班,现在任农机公司部门经理,卖拖拉机呢,呵呵。
     左一这位,名叫杨焕坡。我的同村同学,同连战友。二炮手,中共党员,和俺关系铁着呢!退伍后当过村里民兵连长,现在是出租车司机,为人正直,淡泊名利,子女已读大学。
     左三这个穿白背心的,肤色黑黑,个子高高,名叫仝强。一营三连火炮装填手,夭六阵地。就是他拿着相机跑到跤趾城找老乡照的相。84年老山参战时15岁。83年全国严打,抓了不少年轻人,他爸妈怕他在家跟坏小子们学歪了,就虚报年龄开后门把他送到部队接受军队教育锻炼。他家是市民户,吃商品粮地,当兵回来能按排工作。85年3月8日战斗,对敌炮击任务重,他体力透支,累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三连连长督战,手枪子弹上膛,用枪口顶住仝强屁股,大吼一声:“仝强装填!!!!!!”仝强从地上爬起,继续战斗,最后口吐鲜血累晕在阵地上..........野战医院女子救护队开着救护车火速赶到阵地抢救,于3月9日凌晨终于把仝强从死神手中抢回来。3月9日中午,仝强不听医生劝阻,返回阵地继续参加战斗。战后立三等功,连长道歉。退伍后,这小子艳福不浅,娶了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孩做老婆,现在他在人寿保险公司当领导呢。
     右一这个,炮五连二炮手,名叫郭长海。3.8战斗时,为受越南迫害的华侨妇女儿童报仇,他的战友王跃进牺牲在炮位上。他一人干俩人的活,全炮缺员操作战斗。作战勇敢,战地火线入党,立三等功。现在在一家国营单位做官,官不是很大,倒也自由自在,乐着呢。
    
     最后一人,名叫邱喜发,六连一炮手。身强力壮,作战勇敢,战场表现极佳。我们的重型炮弹光弹丸就67斤重,弹筒98斤重,打一天炮下来累地够呛。晚上站岗,他抱着枪站着睡着了,梦中站立不稳,头往前一裁,手指一用力,不慎枪走火。一嗦子子弹哒哒哒射向天空,大家以为有敌情,惊得几个阵地士兵们进入战斗状态。指导员来哨位核实情况,他老实交代,指导员念其干活卖力,黄牌警告一次,以观后效。后期表现更好,一百多斤重炮弹泥泞中一口气能扛几十箱,将功折罪,不罚不奖。战后当炮三班班长,中共党员,现在是私营老板,生活幸福。
     这张照片,拍于84年老山前线跤趾城炮阵地,120黑白海欧照相机。
    

16团老照片


    <<永远的十八岁>>第-个章节中有颜峰的介绍

    一、应征入伍
    
    短短几个月的军营生活,让我感受到部队大家庭的温暖和官兵之间的友爱。军事训练中,大家都力争上游。在班长的带动下,我发现自已在这来自五湖四海的军营里,智商竟不比任何人差,军事教材过目不忘,训练也都得心应手。在连队进行的实弹射击中,我获得总分第一名。在全师军事技术大比武中又获得侦察兵分队第一名。班里的另外两名侦察员王国良、颜峰分别获得第二和第三名。班长汪如申我们四个的照片和事迹还上了军报头版,我记得报纸上用的标题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半年后,部队接到开赴老山前线作战的命令。炮九师配合一军指挥,开始了长达一年的老山防御作战。我和我的战友们一起战斗在老山战区那马646高地前沿观察所,接受战火的洗礼。
    

图中穿绿衣服者是颜峰




左数第二排高个子排头兵是颜峰,这是他唯一留下的一张战地二线照


    军人就是军人,在时间约定上从不马虎。9:20分,老连长说:“今天咱们战友相见很难得,我自已心情也很激动,现在大家上车,回连队宿舍看看,营房和宿舍少有改动,总体变化不大。”

     大家乐了,回连队看看是这次战友相聚的重头戏,谁都有怀旧情结,在部队成长的岁月里,正是我们人生的最重要阶段,虽然时间不算长,但决定了-生的走向。我承认,是部队的三年生活锻炼了我,我从内心里感谢部队的培养。
    
     今天指导员黄健新没有来,昨晚他和我通了电话,他生病了,正在医院打点滴,争取下午参加联欢会。
    
    
    
    

客车驶向营区


    很显然,今天回到阔别了26年的第二故乡,心情和以往有很大不同。

    <<永远的十八岁>>第1章中我对部队情感的流露:
    
    一、应征入伍
    
    到了部队,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部队位于江苏无锡,营区座落在美丽的太湖边上,有高大的苏式灰墙宿舍楼和冬天也照样碧绿的冬青树。整洁的水泥路面,宽阔的练兵场,一排排昂首的大炮,还有那从小就令我向往的“嘀嘀哒哒”军号声,感觉到了幸福的乐园。
    <<永远的十八岁>>第53节凯旋篇有这样的证记述:
    
    五十三、凯旋
    
    7月9日早晨,部队铁路输送至无锡火车东站。上午摩托化行军抵达营区,车队缓缓驶过凯旋门。
    
    姚湾路口至团大门口,站满了欢迎的人群。有工人、农民、教师和学生。学生们都着一色的白上衣,扎红领巾,高呼:欢迎!欢迎!英雄归来!欢迎!欢迎!英雄归来!……
    
    锣鼓声,鞭炮声,欢呼声阵阵,还有一班子舞狮表演。我团从离开营区到今天凯旋归建,整整一年,有四位战友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老山,留在了祖国的南疆。部队带回了四位烈士的骨灰。
    
    我们排乘坐的指挥车,是全团最后一辆。负责收拢掉队的士兵,但一路没有人掉队。汽车驶进团大门已是下午13点多了,刚进大门口左转,就看到我母亲坐在花坛边的地上在哭,我大哥和小侄女红霞在她身边站着。我看到母亲的瞬间,泪水哗哗的淌下来。一点也没有看错,那是我白发苍苍的妈妈,我日夜思念的妈妈,你为何哭坐在地上啊?儿子从战场上凯旋归来了,儿子回来了!妈妈你为何那么伤心的哭啊?高兴才对呀!我赶快跳下车,淌着泪水,奔向妈妈。
    
    母亲也看到我了。大哥搀起她,母亲向前踉跄几步,张开双臂把我搂在怀里。母亲满面泪水,我也满面泪水。我的泪水顺着已经成熟的脸颊滴洒在母亲的布衫上,母亲的泪淌过她那布满沧桑、刻满邹纹的脸颊滴浸进我的军装上。大哥在一旁也已经是满面泪水,四岁的小侄女红霞仰着幼稚的小脸看着我们,不停的仰着脸问:“奶,别哭。爸,别哭。小达(河南话:小叔之意)你们哭啥?别哭,都别哭……”
    
    母亲看着我,看着我,用她那粗茧的手爱抚着为我抹去脸上的泪花。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儿啦,你瘦了……儿啦,你瘦了……让妈看看,我儿瘦了……”
    
    团大门内花坛旁站有很多迎接我们归来的上级首长。有几个军报记者举着相机,抢拍镜头。闪光灯不停的闪着白光,为我们母子拍下这难忘的一刻。
    
     在走往宿舍的绿荫小道上,路两旁的冬青树还是那样深绿。平坦、干净、整洁的水泥路面比646高地的天梯小路,走起来舒坦许多。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个安全的和平环境,不再担心越军的炮火偷袭。我挽着母亲的胳膊,不停的为母亲擦泪。能感到母亲在轻微的颤抖,母亲的心情已不象刚才那样激动,但情绪还是不能平静。
    
    母亲说:“儿啦,你知道妈这一年是咋熬过来哩。常常梦见你受伤了,一身的血,妈醒来不知哭过多少回。大年初一,妈坐在厨房里烧火下饺子。妈还是忍不住哭,你哥看见了,说妈你咋又哭了?过年呢,不兴哭。我说,妈没哭,是烟眼了……”
    
    我说:“妈,你刚才为啥坐在地上哭?那么多领导,人家看着你哭会笑话。”
    
    走在一旁的大哥插话说:“上午,我和咱妈就在团门口等。军车开进来一辆,开进来一辆,看看都没有你。以为你在后边。铁成、焕坡,我们都看见了,就没有你,咱妈就哭开了,说你肯定没回来,是我哄她了,呜呜呜地哭,劝都没用……”
    
    母亲说:“眼看着车都进来完了,只剩一个车了,妈心都碎了。你哥劝我说不碍事,可能在后边呢。我说别人都回来了,我儿肯定没回来,没回来,妈伤心那……腿软哩一点也站不着了。” 母亲说着说着,又呜呜呜的哭泣起来。我依偎着母亲,轻轻为她擦去眼泪,自已的眼里早已饱含泪水。
    
    


    营区的水泥路还是那么洁净,路两侧的冬青树还是那么碧绿,走在营区小道上,我的思绪又回到二十多年前的军旅生活.照片上那个圆圆的小山包,是侦察班经常训练的地方.连队经常有训练课目,炮班大多去炮场操炮,电话班就在后山顺着山路练放线,我们侦察班,通常由班长带着上山头上训练捕捉目标.

    侦察班的训练器材很简单,我和王国良是方向盘手,颜峰是炮队镜手,姚志杰是测炬仪手,班里的另两位计算员党进友和强风民则和全营的计算员一同训练.
    
    


    营区环境优美,绿化到位.




某年某月,中国女蓝全明星队在16团进行友谊赛,16团高手如云




姚明的老婆叫什名字来着?


    宿舍的阶构不知在什么年代进行了大的调整,我当兵时全连是一个大宿舍,走廊两侧各两排双人木床共计70个床位。新兵连时,每当紧急集合,值班员站在走廊上哨子嘟嘟一吹,吆喝两声“紧急集合”,“紧急集合”,关闭了灯的大宿舍就会闹出很大动静,有人找不到背包带,有人穿错了鞋子,还有人从上铺踏空掉了下来摔得直叫唤。那时全团的营房连厨房都是清一色深灰苏式建筑,中苏友好时苏联专家设计的,营房的布局从空中看是俄文苏联字母的缩写。现在看来,基本改变了阶构和色调,大宿舍也分成了几格。


六连内务值勤哨兵


    站在走廊上,我提议各上各班,勉得拥挤,大家同意了。这样挺好,我们回侦察班。侦察班今天除了党进友、王国良没到外,其余全部到齐。王国良是因为没按规定时间上车而误了行程,相信他会后悔,象今天这样的战友聚会太难得了,今生也不一定会有第2次了。这次战友相聚,我们盼了26年,我从20岁等到了46岁,人生还有多少个26年?如果上帝大发慈悲再给次相聚的机会,那也早已物是人非,我们都将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啦。

     走近靠窗囗的位置,我突然出现了幻觉,我似乎看到了一排摆放整齐的军用牙缸洁具,还有卦得整整齐齐洁白的毛巾。第2个窗台,曾是我们侦察班摆放洁具的领地。老班长说:“姚总,以前咱们班的牙缸毛巾在这个窗台摆放,还记得吗?”,老班长又在逗我,我哪是什么姚总哦,我永远是六连的-个兵。旁边传来颜峰的笑声,回头一看,大个子颜峰已经坐在了他曾经睡过的床铺位置,我说:“颜峰别激动,那个床铺是屈排长的位置,你是上铺。”。
    
    
    
    


    现在的宿舍以排为单位,指挥排分侦察班、电话班、报话班。26年过去了,我还能记得起当年指挥排每个战友的名字:

    指挥排 排 长: 屈 健 &shy;
    
    侦察班7人 班 长:汪如申 副班长: 姚志杰 &shy;
    
     侦察员:姚万富 王国良 颜峰 计算员:党进友 强风民 &shy;
    
     电话班8人 班 长:吴尚斌 &shy;
    
     电话员:蒋计专 马开伍 蒋晓杰 严治平 仇多玉 徐志宝 陈以杰 &shy;
    
    报话班3人 班 长:朱殿虎 &shy; 报话员: 刘九斤 孟玉根 &shy;
    
    

洁静整齐的宿舍


    去徐州开发区菜市场买老蒋羊肉的人无计其数,又有谁知道他的底细?唉,我们的社会,还有无数个象老蒋这样的无名英雄隐身于闹市中。他们的身份只是被人不屑的:菜贩,修鞋匠,收破烂的,卖小吃的。。。。。。。。。但他们顽强的生存着。


蒋小杰行军礼,挺标准。


    在连队时,我和刘九斤是业余新闻报道员,我们两个也经常往报社投稿,但从没有被报社刊登过.记得我退伍后,写过几篇稿子,被地方报刊采用过,那都是在连队长期学习锻炼的结果.

    刘九斤说他好多年不写东西了,下岗后做生意,一天到晚忙得要死,也没心情写了.
    
    

我还像个兵吗?刘九斤挺着老板肚说:不像,像个老板。


    当年在军报上登的合影照已没下落。

    当兵时,每天晚上要开班务会,由汪班长对全班每个同志一天的工作进行点评,内务,出勤,军事训练,个人表现都要进行总结.班长讲完,班里的每个同志都要发言,连队每天还有一次连点名,点到谁,要答到.声音要宏亮.
    
    连里要是哪个同志犯了纪律,晚上就要及时召开连务会,犯了纪律的同志要上台念书面检查,各班还要轮流发言,以便帮助犯错的同志改正错误,这虽然有点象搞群众运动,但对军队而言,确是很有效.
    
    

老班长提议:侦察班照个合影相。


    我的战友我的兄弟


汪如申、许正楼和本文作者26年后再相聚,我们曾是在战场上生死相依的弟兄.




战斗进行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战场上的六连跤趾城炮阵地


    <<永远的十八岁>>-文中的侦察分队10成员今天到了5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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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11-05 01:13:35  更:2022-11-05 02: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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