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史] 直隶回合：北洋视角下的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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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直隶回合：北洋视角下的1900——1928京幾战事[第7页]

作者:优游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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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拳乱渐息，原本气势汹汹的洋人失去了寻衅滋事的借口。进驻山东的新军也给了占据胶澳（今青岛）的德军以无形的压力。庚子战争的爆发将各方视线都转移到京津地区，一道关于“战”、“和”之争的站队选择题摆在袁世凯面前。

    虽说去的是朝鲜，袁世凯好歹也算留过洋有见识的，压根儿不信义和团能成什么大事。故而他旗帜鲜明地定下“清内匪以安民生，慎外交以敦睦谊”的基调，选择了主和派一边，紧跟李鸿章、刘坤一两位老领导，代表山东在“东南互保”倡议书上具名发声，这也是袁首次以封疆大吏的身份站在政治舞台的聚光灯下。不仅口头上表态支持，袁世凯还付诸行动，将山东境内的洋教士及办理铁路、矿务的洋人工程师以看押为名集中保护，全省各地教堂都由官府贴上封条，以防乱民冲击。

    他的积极态度很快博取了列强的好感，战后瓦德西致电袁世凯，表达了德国政府愿在山东和解的意向：“敝国人民在山东省境内犹能始终保护，毫无危险，实为感佩。以故敝国军队决不赴境剿办，毋庸系念。”

虽无意去趟战事的混水，但袁世凯身为朝廷命官，不可能对北京发出的一道道催促勤王的急电置若罔闻。好在他还管着别人家的孩子，借口新军已分散至各地，一时间难以集结，袁世凯派出驻扎山东的两支客军——总兵夏辛酉的河南嵩武军和万本华的山西晋威军，北上参与了河西务之战。我们在前文讲了，这二位滥竽充数的表现要多烂有多烂，活活坑死了李秉衡。

    上接602楼：

    至于山东本地部队，袁世凯另有盘算。如今坐镇一方，是到了扩充“袁家军”（当然现在不可能打出这个旗号）的时候了。他以地方未靖为由，上书朝廷申请扩军并得到批复，“即就山东现有各营,汰疲去冗,分别裁调,集成新兵20营,增立一军,仿照武卫各军营制另订饷章,认真训练。”

    争取到编制后，袁世凯从济南、登州、莱州、东昌各府驻军中汰减老弱选调精兵，组建军制、粮饷、训练完全照搬新军的武卫右军先锋队，这支部队定额10000人（不含民伕），下辖步队16营、炮队2营、骑队2营。先锋队于庚子战争结束后成军，左、右翼长分别由夏辛酉和张勋出任。

    就这样，当武毅军、武卫中军损失殆尽，毅军、甘军元气大损时，新军不但得以完整保存，还扩充到近两万人，一跃成为大清的头号主力。

从接手巡抚到升职离任，袁世凯主政山东满打满算不足两年，但这段短暂的经历不仅对袁个人，而且对整个中国政局的走势影响深远。袁世凯在飞黄腾达的同时，保留下山东这方“净土”，阻断了义和团南下之路，成为庚子战争中动乱的华北与安定的南方之间的分水岭。故而民国军界泰斗蒋百里先生给予这一时期的袁世凯以极高评价：“若以小站军人之有大功于国家者，未若在阻拳匪南下一事。直隶山左，究皆瘠地，且交通不便，若拳匪之祸一延及长江流域，则中国之损失当有数倍于庚子赔款者。长江互保条约之能成，袁氏扼山东之功也。”

    位极人臣的李鸿章、荣禄虽然都很看好他，但此时袁世凯如欲更上一层楼，仅仅抱住这两条大腿已经不够了，必须跟老佛爷直接搭上关系。得到北京城陷两宫“西巡”的消息，袁世凯八方打探，第一时间获悉了銮驾行程。9月10日，慈禧千辛万苦地抵达太原歇脚，三十万两白银立即从济南送到行宫以供花销，此外还有绸缎二百匹、水果四十桶以及袁世凯一封暖心的奏折：“臣仍当随时督同司道等赶筹巨款，源源接济，以期稍纾目前之急，借可仰慰宸廑于万一。”

    这才是板荡识忠臣，雪中送炭的袁世凯在老佛爷心目中的形象如同神通广大的孙猴子，马上翻了几个跟头，直夸他“尤为得用”。加之袁在处理拳乱时勤于任事，对时局的诸多建言，回头想想无不是真知灼见，当时李鸿章已是风烛残年，不得不早做打算的慈禧开始对袁重新定位。

    一年后，李鸿章在上奏两宫的遗折附件中力荐由袁世凯接替自己：“环顾宇内人才，无出袁世凯右者。”作为一颗各方都认可的政坛新星，又有经营山东的政绩和强大的军事实力为支撑，袁被慈禧指定为李的继任者亦是情理之中，于是本贴开头的那幕顺理成章上演了，1901年11月7日，朝廷下旨“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着袁世凯署理。”

上接607楼：

接任直隶总督后袁世凯趁热打铁，派张勋率武卫右军先锋队一翼（旅）护送两宫回銮北京。这次行动为大清培养出一位死忠，沿途跋山涉水，张勋唯恐扈从不周，舍马不骑徒步跟随慈禧车驾，累得痔疮都犯了，一瘸一拐的片刻不离左右。慈禧大为感动，传口谕让他找辆车坐着，张勋忍痛叩谢：“保圣驾平安要紧，奴才跟着老祖宗不觉得辛苦。”晚上到驻地后，张勋鲜血已浸透袍褂，红着屁股仍亲自给老佛爷站岗。慈禧对这个满脸忠厚的老兵印象极佳，遂将其留在北京担任扈从宿卫端门，并将武毅军残部千余人划给了张勋统领，总兵、提督一级级升了上去。从此以御林军自居的张勋死心塌地效忠于皇室，辫子由头顶扎根到了心底，不过正因如此他也脱离了新军核心层，为十五年后被北洋集团的老战友们摆上一道埋下伏笔。

    1901年11月27日，新任直隶总督袁世凯抵达督署的另一处所在地保定（八国联军尚未撤离天津），从护理（代理）总督、七年前辽东的老首长周馥手里接过大印，正式走马上任，同时还将朝廷赏下的太子少保、黄马褂和紫禁城内骑马等一大堆头衔与荣耀收入囊中。

    一时的风光无两并没有冲昏袁世凯的头脑，他深知自己最大的硬伤是仅凭浅如白水的资历与学历，很难收揽官场人心。继承李鸿章的政治遗产后，袁身上没有透出一丝春风得意的张扬，而是时时低调地以已故中堂的门生传人自居，除了大量留用李鸿章班底外，还以一副挽联阐明了继承老师衣钵的态度：
    “公真旷代伟人，旋乾转坤，岂止勋名追郭令；
    我是再传弟子，感恩知已，愿宏志业继萧规”。

在精心营造的平稳环境里，袁世凯顺利实现了权力过渡，留任官员们无不对新上司感激涕零，很快完成了从“李”到“袁”标签的转换，充实了其原本单薄的文官队伍。大度是一方面，要害部门还是得安插自己人才能放心，除了军师徐世昌，袁世凯又请来了在朝鲜收揽的海归唐绍仪出任天津海关道一职，自此文官班子的左膀右臂算是凑齐了。

应该说在晚清历任直隶总督中，袁世凯是政绩最显著的一位，甚至能将回光返照续出恍若盛世的错觉。他推行的“新政”涉及财政、教育、警务、交通、实业等方方面面，至少在可行性上较之当年康、梁等维新派的主张，胜出何止以道里计。限于篇幅我们不聊这些，直接回到关注的军事主线上来。

1901年7月，清廷下旨令13营3000人的自强军北上交袁世凯训练：“江南自强一军，著刘坤一饬调前往山东，交袁世凯酌量分布督饬训练，务成劲旅。”新军、自强军合二为一，袁世凯得以独享甲午战争后西式练兵的成果。

新兵到位后，“武卫右军”及先锋队扩编至25000人，正式更名为“北洋常备军”，袁世凯以北洋大臣的身份自任总统，一个全新的武装集团——“北洋军”宣告诞生。

随着部队升级，原有的指挥机构水涨船高也进行了扩充，袁世凯于保定设立军政司，把军权集中于参谋、教练、兵备三处，任命段祺瑞为参谋处总办，冯国璋为教练处总办，刘永庆为兵备处总办，王英楷为总参议。

“设立学堂为练兵第一要义”，袁世凯在保定东关外创办北洋陆军行营将弁学堂,由冯国璋任总办（校长）。之后频繁更名，先后叫过北洋陆军速成武备学堂、北洋通国陆军学堂、陆军随营学堂、陆军预备大学堂，直至1912年民国改元后方定为陆军军官学校。这就是掌控民国军界的保定军校。在它21年的学生名册中，除了孙传芳、吴佩孚等老北洋外，你还能看到蒋介石、陈诚、白崇禧、张治中、叶挺、傅作义、薛岳、李济深、邓演达、刘峙的名字，以及1600余名各路政权的大小将军。

常备军作战部队最初的设计编制为左、右两镇（师），每镇辖步兵两协（旅），每协两标（团），每标三营，每营四队（连）；骑兵一标，每标三营，每营四队；炮兵一标，每标三营，每营三队；工程兵一营，每营四队；辎重兵一营，每营四队。全镇官长及文职人员748名，弁目兵丁10436名，夫役1328名，合计满员为12513名。

1903年7月，以王英楷、王士珍招来的新兵为基础，常备军左镇编组完毕，王英楷出任统制，王士珍为步兵第一协统。次年3月，由原新军马、步营，加淮军、练军各一部合编而成的常备军右镇成军，统制为吴长纯。

    上接618楼：

    常备军作战部队最初的设计编制为左、右两镇（师），每镇辖步兵两协（旅），每协两标（团），每标三营，每营四队（连）；骑兵一标，每标三营，每营四队；炮兵一标，每标三营，每营三队；工程兵一营，每营四队；辎重兵一营，每营四队。全镇官长及文职人员748名，弁目兵丁10436名，夫役1328名，合计满员为12513名。

    1903年7月，以王英楷、王士珍招来的新兵为基础，常备军左镇编组完毕，王英楷出任统制，王士珍为步兵第一协统。次年3月，由原新军马、步营，加淮军、练军各一部合编而成的常备军右镇成军，统制为吴长纯。

    小站练兵时我们讲过袁世凯制订的《募练新军章程》，从其中的严苛标准可以看出，他的初衷是兵贵精而不贵多。思路固然正确，但队伍一壮大就执行不下去了，因为区区两镇显然难以平衡各方利益。果然朝中有人发话了，常备军这样编制不行，太小家子气！

    至1905年下半年，北洋陆军六镇均已完全成军，除第一镇外，其余五镇人数大体比照前面的方案定编，分别是：

    第一镇为新募八旗常备军3000人编成（次年扩至12000人），驻于京北仰山洼，统制凤山（旗人）；

    第二镇即原常备军左镇，驻于直隶迁安，统制王英楷；

    第三镇为新募士兵而成，驻于直隶保定府，统制段祺瑞；

    第四镇即原常备军右镇，驻于直隶马厂，统制吴长纯；

    第五镇由武卫右军先锋队12营，加新募士兵而编成，驻于山东济南，统制吴长纯（调任）；

    第六镇由原武卫右军一部与调自湖广总督张之洞部下的自强军合编而成，驻于北京南苑，统制王士珍。

由于编制过于庞大，武器方面又回到了过去“混装”的老路，“自编练成镇以来，所用军械，或购于比、德，或购于日、英，或制造于南洋，或制造于湖北，全国故难期其划一，即各镇，亦互有异同”。从烧火棍似的汉阳造单发前膛枪，到锃光瓦亮的进口德制毛瑟、俄制莫辛纳甘、奥制曼利夏、日制友坂，样式五花八门，口径各不相同。好在二、四、六镇全部装备了整齐划一的新式武器（如第六镇为日造友坂6.5毫米步枪），淘汰下的旧枪械调剂给了其余各镇。炮兵方面，每镇配属二至三个炮营，每营装备山炮或野炮18门，以德制克虏伯、格鲁森两个品牌为主。

    随着拳乱渐息，原本气势汹汹的洋人失去了寻衅滋事的借口。进驻山东的新军也给了占据胶澳（今青岛）的德军以无形的压力。庚子战争的爆发将各方视线都转移到京津地区，一道关于“战”、“和”之争的站队选择题摆在袁世凯面前。

    虽说去的是朝鲜，袁世凯好歹也算留过洋有见识的，压根儿不信义和团能成什么大事。故而他旗帜鲜明地定下“清内匪以安民生，慎外交以敦睦谊”的基调，选择了主和派一边，紧跟李鸿章、刘坤一两位老领导，代表山东在“东南互保”倡议书上具名发声，这也是袁首次以封疆大吏的身份站在政治舞台的聚光灯下。不仅口头上表态支持，袁世凯还付诸行动，将山东境内的洋教士及办理铁路、矿务的洋人工程师以看押为名集中保护，全省各地教堂都由官府贴上封条，以防乱民冲击。

    这种敢作敢当的积极态度很快博取了列强的好感，战后瓦德西致电袁世凯，表达了德国政府愿在山东和解的意向：“敝国人民在山东省境内犹能始终保护，毫无危险，实为感佩。以故敝国军队决不赴境剿办，毋庸系念。”

上接632楼：

虽然严重走形，但重起炉灶的新军总算开张了。尝到甜头的清廷开始向全国大规模推广北洋练兵模式，拟编制三十六镇，但由于财政紧张和军事人才匮乏，直至大清亡了那天也只编成了十六镇合计约十七万人。更悲催的是，由于各地督抚普遍不具备袁世凯的能力和铁腕，导致革命党人大量渗入南方新军。可怜我大清劳神费力又花银子，竟招募了一群给自己送终的货。除了这些掘墓人，还培养出一群若干年后的白眼狼、催命鬼，为首的便是第三镇统制段祺瑞。

不知不觉，小段投到袁世凯帐下已经十年了，跟着主公水涨船高正在一步步成长为老段。1901年，二人关系有了质的飞跃，段祺瑞原配病故，袁世凯遂将义女张佩蘅续弦给了他。自此袁视段为半个乘龙快婿，成为自家人的段祺瑞干得更欢了，招兵、练兵、带兵样样抓，鞍前马后不遗余力地为干丈人效劳。与此同时他也开始组建自己的班底，1901年冬天，段祺瑞在济南逛街时遇见一个年轻人，据他自己回忆道：

“至旅店拜客，过厅堂，见一少年正写楹联，字颇苍劲有力。时已冬寒，尚御夹袍，而气宇轩昂，毫无寒酸气象。因询之，谓投友不遇，正候家款。问以愿就事否？则答以“值得就则可就”。用心奇之，约与长谈，深相契，遂延揽焉。”

这位气宇轩昂的书生便是本贴中第二个出场的秀才，姓徐名树铮，字又铮，安徽萧县人氏，生于1880年，时年21岁。小徐天赋异禀，三岁习文七岁吟诗，十三岁中秀才，在家乡轰动一时。只不过小徐的科举之路虎头蛇尾，只在十八岁那年考了一次乡试，落榜后便对用八股文章换功名再也提不起兴趣。甲午战败后，他痛感“丧师割地，为国大辱”，立志从军报国，“私究兵谋，留心天才政财大略，预为投笔计。”

庚子战争爆发，小徐觉得机遇来了，偷了家里的银子北上投军，可没跑出几里便被母亲大人逮了回来。还给他说了个温柔贤淑的媳妇以便拴住这小子。

新婚燕尔琴瑟和谐，小徐夫人夏宣知书达理，见老公胸怀大志，关是关不住的，索性拿出私房钱支持他出去闯荡。夏的二哥夏仲陶当时正在济南武备学堂读书，徐树铮跑到济南，看能不能通过他的关系搭上袁世凯的线，可这位二舅哥只是个小学员，委实爱莫能助。好在小徐有备而来，揣着一篇施展平生所学拟就的《国事条陈》，当作敲门砖直接投到了巡抚衙门。

袁世凯看了徐树铮的条陈，里面“极言国事之败，败于兵将之庸蹇。欲整顿济时，舍经武无急务。”（王彦民著《徐树铮传》）虽有纸上谈兵之嫌，但不乏真知灼见，觉得这是个值得一见的人才。但小徐来得不是时候，正逢袁的生母刘氏病故，孝期中不能随便见外人，遂委派山东观察使朱钟琪代为接见。朱乃是正经八百的进士出身，正如博士面试高中生，对这个冒失登门的小秀才未免有些轻慢，徐树铮年少气盛，自诩才高八斗，见他这般爱理不理的模样也懒得多说。话不投机端茶送客，朱钟琪向袁复命时只说这书生言过其实，水平不过尔尔。

投靠袁世凯的大门似乎就此关死，雪上加霜的是此时徐秀才陷入和当年吴秀才相同的窘境，一番折腾后身上的盘缠所剩无几。读书人吃不起饭唯有一招，徐树铮只能老老实实在旅店大堂里支起桌子揽客写对联。段祺瑞进屋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个是年近不惑的正三品武将，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弱冠少年，二人年龄相差十五岁却没有代沟，相见恨晚越谈越投机。段祺瑞意识到自己挖到宝了，当即聘请徐树铮为记室（秘书），开始了一段长达二十余年，半君臣半朋友至死缠绵的佳话。但正因太有共同语言了，这对忘年交性格一般的执拗偏执，毫无互补可言。风云际会能否造就天作之合？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彼时段祺瑞这方池塘水尚浅，徐树铮为他筹划的大多是些杂事，虽然出了不少好点子，赢得“小诸葛”的美名，案头平淡的日子却是过得百无聊赖，小徐决定趁青春年少出去镀镀金长长经验。1905年，通过段祺瑞的保荐，徐树铮入选官派留学生，东渡日本攻读军事，在振武学校学后，于1909年初进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中国留学生第七期步兵科。当时小徐的学长有五期工兵科的直隶人姜登选、六期步兵科的山东人孙传芳、奉天人韩麟春。还有不少心怀异志的革命党人，拿着大清的银子跑来学习推翻大清的本事，包括六期步兵科的山西人阎锡山，炮兵科的江西人李烈钧、湖南人程潜，等等。这些稚嫩的小鱼小虾将在回国后历练成长为一条条大鳄，逐鹿于北洋时代的中国。在学弟当中，徐树铮结识了另一个心高气傲的小诸葛，八期炮兵科的奉天人杨宇霆，若干年后，这对诸葛亮将会凑在一起搞出些大事情。

    上接640楼：

    继续说段祺瑞，呆在袁世凯身边干“内勤”，虽然晋升不费吹灰之力，但武将毕竟得靠武功说话。1902年，段祺瑞终于等到带兵上阵的机会，挣得一份拿得出手的大功。这年三月直隶武举人、梅花拳大师景廷宾聚众数万在广宗、巨鹿、威县等地起事，打出“扫清灭洋”的旗号。段祺瑞奉命率新军前往剿灭，他也不忌惮景大师拳法了得，排出洋枪大炮对付传统武术，马、步、炮兵压上一通乱炖，没有给对手任何机会，仅用几天时间便捕杀了景廷宾。这场胜利使他晋升为二品大员。

    在袁世凯精心栽培下，十年间段祺瑞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教员到管带、总办、协统，直至成为统兵上万的北洋最强镇统制，可以说每一步都是袁世凯扶他上马，用他自己后来的话说就是“分虽部下，情逾骨肉”。

为检阅练兵成果，1905年10月21日，北洋军调集两镇又四个混成协共45002人，约占总数三分之二的兵力，在河间府举行了由王士珍、段祺瑞任指挥的演习阅兵，称为河间秋操。参演部队分为南北两军，南军由第四镇及第二镇第四混成协、第五镇第九混成协组成，任命王英锴为总统官，陆锦为总参议，官佐目兵夫役共22513名。北军由第三镇及第一镇第一混成协、第六镇第十一混成协组成，总统官段祺瑞，总参议李世锐，官佐目兵夫役共22489名。在各国驻清武官、记者以及各省观摩代表的眼皮底下，双方进入长达二十余里的战线，按事先编排好的预案对垒，人喧马嘶枪炮轰鸣杀得热火朝天。段祺瑞指挥第三镇成功扮演了“红军”角色，“齐步伐、演技击、肆威容、壮观瞻”，令观者无不刮目相看。袁世凯递交给朝廷的总结报告中不无得意地称赞此次会操“仿列邦之成规，创中国所未有。”

此时意气风发的段祺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正是这支为他挣足了面子的劲旅，十五年后会与他刀兵相向，将老首长撵下了北京的宝座。

段祺瑞和北洋军露脸的机会接踵而至，第二年十月又在河南彰德府（今安阳）举行了一次汇集南北新军近34000人的大型演习，史称彰德秋操。北洋军出动第五镇外加一个混成协，总指挥仍为段祺瑞；南方新军参演部队为镇守湖北的第八镇外加一个混成协，总指挥张彪（后改为黎元洪）。秋操原定一周实际举行了四天，演习三天阅兵一天。铁良、袁世凯为阅兵大臣，王士珍为总参议兼中央审判长，冯国璋为南军审判长，良弼为北军审判长，各省派来的观操官员，一律被派为审判员，另有各国使节、军官、记者百余人到场观摩。

演习阶段好似大片上映，南北两军的群演们模拟了骑兵冲锋、步炮协同、合围闪击、白刃冲锋等现代战争的对决场面，人沸马嘶杀声震天，甚至扭打成一团，差点儿假戏真做干起来了，多亏有审判员及时喝止住双方，这才没闹出人命。演习结果是装备先进训练有素的北洋军技高一筹，但南军黎元洪的指挥水平给袁世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最后一天双方换上笔挺的军礼服，雄赳赳气昂昂地齐集阅兵场，举行了分列式行进表演，成功地将阅兵盛典开成了一次团结的大会。没过足瘾的弟兄们还有机会，五年后他们将在武汉真枪实弹血肉横飞的再干一场。

再强大的军事实力也架不起逾越血统鸿沟的桥梁。在八旗权贵咄咄逼人的攻势下，袁世凯只能一退再退以求自保。当年11月18日，袁主动上奏请求“开去各项兼差”，并将第一、第三、第五、第六镇的指挥权移交给陆军部，仅以训练未完成为由在直隶总督名下保留了第二、第四两镇。

得意洋洋俯看着袁世凯认怂低垂的大头，铁良等人自以为可从此高枕无忧，但北洋高层军官身上长年累月烙下的袁氏印记岂是能随意抹平的？不仅是段祺瑞，小站出来的北洋核心圈子里，除了徐世昌、王士珍等寥寥几人依旧心系大清，大多数人骨子里对老爱家已经没有感情，效忠的对象改姓袁了。

    十六、改朝换代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袁世凯遭受打压的同时，他的好兄弟徐世昌一洗仕途坎坷的霉运，以只争朝夕的晋升速度，在关外迎来新的机遇。

    由于在练兵处总提调的职位上业绩不俗，徐世昌得以进入慈禧的视野。此时他翰林学士的烫金学历就显出优势了。1905年５月，因军机大臣王文韶提出致仕申请，五十岁的徐世昌升任兵部左侍郎，递补入值军机处，很快又晋升为新设立的巡警部首任尚书，并署理兵部汉尚书。

这年9月日俄战争落幕，毛熊和脚盆鸡杀得昏天黑地，遭殃的却是中国东北，满目疮痍民不聊生。慈禧见老家被鬼子和毛子如此祸害，着实有些肉疼。加之关内风雨飘摇的江山摇摇欲坠，遂有了重整祖业的打算，实在不行将来八旗子弟也好有条退路。1906年10月19日，清廷谕令农工商务部尚书载振、巡警部尚书徐世昌前往东北考察，这里面也有一层借机考核二人，从中选择一位未来东北总督的意思。

时年26岁的载振嘴上无毛来头不小，乃是庆亲王奕劻世子，这层衔着金钥匙出生的关系可比徐世昌的北洋背景硬扎多了。到东北后二人分工，每到一处载振以钦差大臣的身份接见当地官员，吃拿卡要好不快活。徐世昌则负责干活，微服下基层考察民生吏治。考察行程千里，直至两个多月后由海路返京。

上接663楼：

载振刚到天津就上了热搜。在大观园看戏时，贝子爷见到了“额发翠云铺，眉弯淡欲无”的十九岁名伶杨翠喜，惊艳之余直若雪狮子向火酥了半边，再也走不动路了。一旁伺候的巡警总办段芝贵正想谋取黑龙江巡抚一职，遂以一万二千金将杨翠喜买下献给载振。段本就是小站出身，袁世凯的心腹，打通载振的关系后升迁再无障碍，抱得美人归的贝子爷回京后便将这个职位许给了他。

载振的德性徐世昌已是见怪不怪，他甚至还笑呵呵地恭喜了几句。至于考察报告就不必劳烦“新婚燕尔”的小王爷了，徐世昌独自操刀完成了洋洋十余万言的《通筹东三省全局折》呈报朝廷，从军事、外交、财政、民生、吏治等角度全面剖析了东三省困境的症结所在，并立下军令状，若朝廷“举三省全部应办之事悉以委之”，放手由他推行“新政”，定能将东北打造成第二个直隶。

原本按清朝祖制，关外盛京、吉林、黑龙江三大将军向来由宗室充任，再不济也是满蒙贵族，汉官没有机会染指。但徐世昌、载振两厢对比高下立判，只能事急从权。1907年4月20日，清廷以“东三省吏治因循，民生困苦，亟应认真整顿，以除积弊而专责成”为由，谕令改盛京将军为东三省总督，兼管三省将军事务，任命徐世昌为首任总督。同时增设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巡抚，分别由唐绍仪、朱家宝、段芝贵出任。

尽管如此，除了取代段芝贵的黑龙江巡抚程德全，徐、唐、朱三位大员均出自北洋系。间接掌控东北，意味着袁世凯在与满族权贵的斗法中暂时扳回一局，说明他头顶最大的保护伞——慈禧的宠信仍在。“东三省譬如后门,北洋如大门,袁某如离北洋,则大门无人看守,徐与袁本至好,徐去则北洋仍一气耳”。但命不久矣的老佛爷能给他的庇护愈来愈弱，1907年9月4日，袁世凯被免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调回京任外务部尚书、军机大臣，“阳虽重用之，而阴实预防之也。”

按下北京的朝堂争斗不表，东北民风剽悍，无数股绺子（土匪）活跃在白山黑水之间，侵占辽东半岛的日军也将魔爪伸向这片沃土。如无枪杆子撑腰，徐世昌的屁股就难以坐稳。上任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奏请调北洋军出关，为即将开始的新政保驾护航，同时对抗日本人觊觎的野心。出关部队由第三镇全镇和从其余各镇抽调兵力组成的第一、第二混成协（后合编为第二十镇）组成，从此北洋势力越过山海关，将直隶和东北连成一片纳入自己的地盘。

北洋军强则强矣，毕竟有水土不服之忧，用来剿匪无异于高射炮打蚊子。有鉴于此，徐世昌原封不动地保留了奉天旧军八路四十营。这些地头蛇慑于新总督之威，纷纷纳头拜服帐下以示输诚。其中有位小个子管带引起了徐世昌的注意，此人身高不足五尺，点名时眉清目秀的站在一群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军官中，看上去很是另类。他的名字听上去和外表一样温文尔雅：张作霖，字雨亭，奉天省海城县人氏，时年三十二岁。

外表的斯文范儿全是假象，虽然脸上未长胡子，张帅哥却曾是如假包换的胡子头儿。

年轻时眉清目秀的张作霖

酷似老爹的张学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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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小张也是苦孩子出身，祖籍直隶大城县。道光年间河北大旱，其曾祖父张永贵带着家人背井离乡闯关东，来到海城驾掌寺乡叶家铺子落户。此地辽水环绕，极目沃野，黑黝黝的土地肥得流油。张永贵与其子张发埋头苦干，搭起窝棚开荒种地，经过半个世纪的奋斗，挣下了虽不算豪富，但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样不缺的小康家业。

    日子好过了自然要传宗接代，老张家到了张发这一代人丁兴旺，生了四个儿子。张发离世后，四兄弟决定分家自立门户。老三张有财不想一辈子守在田间地头，在掌寺镇上开了个杂货铺，娶了一名姓王的寡妇为妻。1875年3月19日，王氏生下第三个儿子，取名张作霖。

按说张有财一家人的幸福生活本可以平平淡淡的过下去，那样东北乃至整个中国的历史也要改写几笔了。可惜张有财偏要作死，整天泡在牌桌上喝雉呼卢，“益置家事于不问”。等张作霖长到应该读书的年龄，家里的房子、铺子已经七七八八被老爹输得差不多了，故而童年张作霖只在本乡秀才杨景镇的私塾里念过几个月便辍学了。不过张家即便不差钱，杨老师也不敢再教了，小张上学便打架，没事儿还喜欢抡着个木棒威胁老师，吓得杨秀才赶紧让王氏把他领回了家。顺便说一句，欺负杨老夫子是张作霖平生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发达后专门将老师请到奉天的帅府赔礼道歉，并让几个子侄跟着他念书。

1888年，张有财死于一场赌博纠纷。张家就此一贫如洗，十三岁的张作霖跟着母亲回到外祖父家，卖包子当货郎学木匠干嘛嘛不行。后来王氏改嫁给一位兽医，张作霖从继父那里学到些相马医马的本事，勉强掌握了一门生计。

1894年，十九岁的张作霖投入毅军当了一名小兵。甲午战争后毅军移防关内，张作霖顶着“退役军官”的名头回到故乡，娶了赵家庙村地主赵占元的二女儿赵春桂。1901年6月3日，张作霖喜得贵子，取名张学良。

张作霖企盼儿子“学良”，可他自己却不肯学好，回乡没几天便走上了张有财嗜赌的老路。小张的赌运并不比老张强几分，时常在牌桌上输得赤条条的，但张作霖却具备乃父没有的胆识和心眼。甲午战争后的东北乱象初显，土匪横行，张作霖瞧着眼热，妈了个巴子赢不到钱就抢他娘的。1896年，他投奔了多年前结识的横行海城、台安两县的绿林豪强冯麟阁，在冯的手下董大虎处当了个小伙计。董大虎胸无大志，只敢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连个土老财都绑不回来，山寨的日子过得青黄不接。大哥都吃不起肉，做小弟的张作霖更是连汤都喝不上。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张作霖不甘心浑浑噩噩的跟着这个没出息的老大混下去，1900年夏天，遭受“庚子俄难”浩劫的东北一片混乱，他趁机拉了几个兄弟脱离董大虎单干。

张作霖虽然自立山头，但他这簇小火苗实在太微弱，区区三十几号人十几条破枪，在强敌环伺的乱世中经不起几下风吹浪打。很快在与辽河流域的另一名巨匪金寿山的火拼中，张作霖被杀得七零八落，就连老婆都险些被捉去当压寨夫人。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闯荡江湖失败的张作霖回到老家。时值乱世，稍微大点儿的乡镇为抵御毛子和胡子，纷纷组织自保的“保险队”。张作霖在岳父支持下拉起赵家庙的保险队，从此金盆洗手不再打家劫舍，改为保境安民了。

到了1902年夏天，张作霖合并收编了周边的张景惠、汤玉麟、张作相等几支保险队和小股土匪，手底下已有三百余人马。他想方设法搭上时任盛京将军增祺的关系，所部被正式招安成为“新民府巡警前营马队”，张作霖出任帮带（副营长）。这支小部队对土匪习性了如指掌，在之后两年时间里四处征战，配合清军正规军剿灭了辽河流域的海沙子、李凤山、张海乐、陈殿文、李二皇上等十余股悍匪，其中也包括当年让他吃过大亏的金寿山。张作霖积功升为管带（营长），换上了一身帅气的新军装，“头戴五品亮白顶蓝翎，身穿天青宁绸军制服，周身沿黑色缎边，袖盘黑缎盘卡，腰佩洋式军刀，足蹬薄底快靴，显得威风凛凛、气度不凡。”

鸟枪换炮固然风光，但张作霖手底下土匪出身的弟兄们和翰林学士徐世昌带来的北洋正规军相比，依然像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叫花子，心底难免有几分对前途未卜的惴惴不安。好在凭着多年草莽生涯练就的眼力，他透过危机看到了机遇，这位新总督显然是个干实事的人，强龙非但不打压地头蛇，反而对各种人才极尽招揽之能事，英雄莫问出处正当其时。

徐世昌就任总督没多久，张作霖便为新上司呈上第一份业绩大礼，诱杀了横行辽西多年的悍匪杜立三。新领导对小张同志的第一印象本来就不错，据此越发认定他可堪重用，遂任命其为奉天巡防营前路统领，并奖银5000两。

1908年,徐世昌交给“剿匪专家”张作霖一个光荣艰巨的任务。令其率部下张作相、张景惠、汤玉麟各营，与中路管带马龙潭、后路帮统冯德麟共计十个营,分路进兵开赴蒙辽交界的洮南草原，投入了一场历时两年的剿灭蒙古叛匪行动。

洮南当时有三大悍匪：白音大赉、牙什、陶克陶胡。匪众的武器装备虽远逊清军，但战马都是一人两骑，来去如风出没无常，一不留神就能跑出千里之外。他们仗着良好的机动性，以通辽、洮南、靖安的草原为根据地和官军展开了游击战，“扰害边疆,至数年之久,此剿彼窜,滋蔓难除,国家视为巨寇。”

即便是千里之外，也必须送你离开，匪众跑得再欢也有吃饭睡觉的时候，张作霖决定端掉他们的窝子，打探到白音大赉的巢穴在洮南龙王庙，遂派人扮作入伙的胡子混了进去，里应外合一举荡平贼窝，上演了一出“智取威虎山”的好戏。可惜白匪比座山雕狡猾得多，带着残部溜出包围圈投奔牙什而去。

当年7月，张作霖率巡防营马队突前，三路清军于醴泉镇（今兴安盟突泉县）合围了在此歇脚的陶克陶胡。双方激战整天，清军先以重炮摧毁了陶部的土墙工事，后组织敢死队突入镇中肉搏，以伤亡700余人的代价大破之，夺回被掳人口牲畜无数。陶匪仅存残部60余人逃入索伦山中顽抗。

连胜两场后，清军提兵回剿牙什。学乖了的牙什眼见手上的弓箭土枪无法对抗洋枪洋炮，改以避而不战的策略，在广袤的大草原上与清军周旋。张作霖没有料到，看似胜利在望的追歼居然耗费了一年时间。除了和土匪作战，草原上恶劣的环境也是官军的大敌。冬天寒风凛冽时，他们过着“露宿寒林,捧雪为食”的日子，冻伤士兵不计其数。夏天更是地狱般的煎熬，这里的蚊子个头儿大得动用高射炮来轰也不为过，即使酷暑难耐时也必须棉布裹头方得入眠。还有狼群幽灵般在营地周边游荡，落单的士兵往往被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几根。

张作霖的功劳苦劳徐世昌都看在眼里，1909年2月，因让位于满族大员锡良，徐卸任东三省总督，临行前一月他下令将奉天巡防军整编为五路，慷慨地将中路孙烈臣部也划给张作霖管辖，使其实际兵力达到3500人，算是送给这位小兄弟的告别礼物。

1909年8月，被拖得不人不鬼的清军终于在喀喇沁左翼一个名字有点儿怪的小村庄—七十户堵住了牙什匪帮，管带蔡水镇奋勇争先，徒手活捉牙什。滑不溜丢的白音大赉再次逃走，可惜这回他没跑多远，很快就擒于乌兰山下。大势已去的陶克陶胡被清军狂撵八百里，奔出边境投靠了沙俄，十余年后这名曾经的悍匪修成正果，成为外蒙古“独立元勋”之一。但不知何故，国内有些地方至今仍传唱着他的“英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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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1910年小股残匪全部肃清，金戈铁马喧嚣了两年多的草原终于平静下来。两年多刀尖上舔血的生死与共使参与征剿的各路人马走到了一起。九月初九重阳节，八名征尘未洗的军官齐聚洮南关帝庙，序年齿结为兄弟，依次是马龙潭、吴俊升、冯德麟、汤玉麟、张景惠、孙烈臣、张作霖、张作相。

    八兄弟中，排行第七的张作霖虽个头儿最小，但职务最高（时已升任洮辽镇守使，二品记名总兵衔）。除了老三冯德麟不太服气，其余哥几个均承认“老疙瘩”（张作霖乳名）在小团体中的领导地位。八兄弟所部进入民国后整编为两个师：以张作霖为首的北洋陆军第二十七师、以冯德麟为首的北洋陆军第二十八师，一个新兴的武装集团——奉军就此问世。但结义掩饰不住他们之间的磕磕绊绊，张作霖、冯德麟为争夺奉系乃至东北的控制权还将内讧不断，这些故事我们后面再细讲。

徐世昌执掌东北大权不足两年，成就绝非仅仅提拔了一个张作霖，赶跑了几股土匪。他在任内兴农耕、迁移民、饬边备、办教育、修铁路、通电话，忙得脚不沾地。在徐世昌治理下，奉天秩序井然，恢复了热闹生机，“马路、电灯、军警无不备具，街市焕然一新”，时人称道“世昌新政经画，非它省疆吏所及。”由此可见袁世凯当年相人很准，这位未来的大总统治国理政果然“真妙才也”，可惜他始终未能拥有施展所长必不可缺的实力保障，只能在庙堂上被一群晚辈大佬们推来搡去，一身本事虚耗在几方空头大印的争夺上。

徐世昌撇下刚刚开了个头的新政回到北京，只因朝廷政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袁世凯和北洋系赖以遮风挡雨的大树倒了。

1908年11月14、15日，光绪皇帝、慈禧太后相继驾崩。这对缠斗一生的“母子”临死也放不下扭曲的恩怨，病卧在床的光绪眼巴巴盼着慈禧先咽气，能让自己当几天真正管事的皇上。而慈禧知道大限已至，非得让皇帝走在自己前面方才安心，遂令人以砒霜毒杀之。魂魄易散而怨气难消，种种难以评说的是非笼罩着二人的灵柩，分别沉入定东陵和崇陵深邃的地宫，随着冰冷的石门缓缓合拢，也落下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皇权葬礼的帷幕。

1908年12月2日，醇亲王载沣连声“快完了、快完了”哄着又哭又闹的儿子、三岁的爱新觉罗·溥仪在太和殿继位登基，次年改年号为宣统，尊隆裕为皇太后，载沣出任监国摄政王，这位养尊处优的青年王爷执掌国家大权时刚满二十六岁。

前面说过，载沣因戊戌风波对袁世凯视若寇仇，必欲除之而后快，上台后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砍下他的大头以告慰乃兄光绪在天之灵。袁世凯惊惧地意识到此一时彼一时，自己无法再与皇室权贵继续讨价还价的官场游戏，而是落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咸鱼。命悬一线之际，他甚至不惜卑言乞怜，以国家需立长君为由，建议载沣自己做皇帝，希望以此来换取对方网开一面，可惜只想为兄长光绪出气的载沣并不领情，反将其骂了个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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