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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光武帝刘秀——以柔道治天下的皇帝（已完结）[第5页] |
| 作者:衣赐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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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西州大将军隗嚣：神龙失去凭借，与蚯蚓有什么不同？（4） 简单介绍一下田戎。这哥们儿也是一方老大。公元24年，邔县（湖北省宜城县东北。邔读如起）人秦丰在黎丘（湖北省襄樊市东南）起兵，自称楚黎王。汝南（河南省平舆县西北射桥乡）人田戎攻陷夷陵（湖北省宜昌市），自称扫地大将军。公元28年，田戎打算向东汉政府投降，他的妻兄辛臣竭力劝阻，意思是东汉也就巴掌大的地盘，天下称王称帝的那么多，谁笑到最后还不好说，不如按兵不动，观察局势的变化。田戎说，你别劝我了，我已决定，投降东汉。于是留下辛臣，让他守卫夷陵，自己率领军队沿长江、沔（读如免）江，北上黎丘，打算向包围黎丘的东汉将领岑彭投降。然后，最让人瞠目的一幕发生了，那个劝田戎不要投降的辛臣，等田戎一出发，就卷了亲妹夫的各种金银财宝，抄小路一道烟跑到岑彭大营，投降了。然后，这哥们儿又写信给田戎说，妹夫啊，你抓紧时间来投降吧，别拘泥于我们以前的打算！田戎这个气啊，就怀疑大舅子出卖了自己，于是烧龟甲占卜该不该投降，大凶，干脆不降了。到了公元29年，田戎被岑彭打败，逃到蜀地，被公孙述封为翼江王。 刘秀于是给隗嚣下诏，打算让他从天水出兵攻打公孙述。隗嚣上书说： 皇上啊，白水关（四川省广元市北朝天镇）险恶，难以通过，栈道残破断绝，没办法用，根本就过不去。公孙述这个人，性情残暴，成家政府君臣之间互相猜忌，我觉着，现在咱不忙打他，等他坏事儿干多了之后，咱再收拾他，到那时，咱都不用动手，只要吼一嗓子，他们内部就打起来了，咱一举可定。 刘秀看到这份奏书，知道隗嚣这厮还是有想法，终究不会归顺的，于是开始琢磨怎么讨伐他。 四月八日，刘秀前往长安，拜谒汉朝历代皇帝的陵墓。派遣建威大将军耿弇、虎牙大将军盖延等七位将军取道陇西（陇山以西，隗嚣辖区）征讨公孙述。 千万不要上了刘秀的当，根本就不是讨伐公孙述，本来就是去搞隗嚣的，打着讨伐公孙述的幌子，千里调兵，才不会让隗嚣过于紧张。 刘秀决定作最后的努力，又派来歙出使隗嚣，颁布诏书，告诉隗嚣自己的意图。隗嚣磨磨唧唧，思前想后，不能决断。 来歙火儿了，对隗嚣说： 皇上认为你懂得善恶是非，通晓胜衰兴亡，所以亲自写信给你，表明态度。你呢，本来很忠诚，还把儿子送到洛阳做人质，现在是怎么回事，听了小人的蛊惑之言，要做灭族之事吗？ 来歙越说越火大，抽出宝剑就要刺隗嚣。隗嚣跳将起来，钻入内室，下令手下干掉来歙。来歙拿着符节，从容登车离去。隗嚣又让将领牛邯率兵把来歙的车围住。部将王遵劝谏说： 来歙虽然单独出使，但他是皇上的外兄诶（来歙的老爹娶了刘秀的祖姑，我理解，比刘秀长一辈儿，不晓得王遵是怎么算的）。杀了他对东汉政府没什么损失，但却会给我们召来灭族之灾。再说，你儿子隗恂还在洛阳当人质哩！ 西州的士大夫都信任、尊重来歙，很多人替他求情。隗嚣没办法，就把来歙给放了。 野心家们真的要好好看看自己的干部队伍。前面说的马援、郑兴、申屠刚、杜林，全都成了刘秀的干部。现在，围住来歙但不动手的牛邯，为来歙求情的王遵，后来也成为刘秀的干部。简直可以说，隗嚣手下，恨不得有一半人早就打算投降的，这个仗，还咋打啊！ 公元30年，五月，隗嚣起兵造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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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刘秀拒绝分封异姓王，西州大将军隗嚣的封王之路，就是一条不归路（1） 公元30年，五月，西州大将军隗嚣起兵造反。 我们习惯于说隗嚣造反，这是因为我们下意识认为，东汉政府，是唯一合法政府，其他政府，都是伪政府。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不管是隗嚣还是成家皇帝公孙述，只不过是因为最后失败了，所以他们就是反贼，就是野心家，就是大盗；如果他们最后胜利了，那刘秀就是反贼，就是野心家，就是大盗。这一点，在读史过程中，我们需要不断提醒自己。 隗嚣派大将王元在陇坻（甘肃省庄浪县东，坻读如底），把东汉军队干了一顿，赶下陇山。 东汉皇帝刘秀命建威大将军耿弇（读如眼）进驻漆县（陕西省彬县），征西大将军冯异进驻栒邑（陕西省旬邑县。栒读如旬），征虏将军祭遵进驻汧县（陕西省陇县。汧读如牵），命大司马吴汉等，返回长安坐镇。 汧县、漆县、栒邑大略在长安的九点半到十一点半方向，距离一两百公里之间，可以说是长安的门户。 冯异还没到达栒邑，隗嚣已派大将王元、行巡（行，姓）率军二万下了陇山，命行巡夺取栒邑。冯异得到消息，立即急行军挺进，要抢先占据栒邑。手下干部说，敌军强大，而且刚打了胜仗，气势正盛，不能和他们争锋，咱应该找一合适的地儿，安营扎寨，再作图谋。 冯异说，敌军压境，小利得的多了，势必进入我们腹地。如果他们拿下栒邑，三辅地区就危险了。兵法云，兵力不足以进攻时，防守则尚有余。咱们抢先进入栒邑，以逸待劳，并非和他们决战。 《通鉴》上对这一段的记录，王元把东汉军队赶下陇山，是在五月，而冯异等人出兵则在十二月，冯异手下说“敌军刚打胜仗”云云，相当费解。行巡将夺取栒邑的消息，冯异能够得悉，说明隗嚣内部，有一票刘秀的地下工作者。 于是秘密进城，关闭城门，偃旗息鼓。行巡哼着轻快的小曲儿，来到栒邑城下，正准备进城，突然之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冯异率军杀出，行巡军大惊，四下奔逃。这个时候，祭遵也在汧县大败王元。于是北地郡（甘肃省庆阳县西北马岭镇）诸豪强首领耿定等全都背叛隗嚣，投降东汉。 冯异向刘秀上书说明情况，不敢自矜其功。但不少将领都想争功，刘秀颇感忧虑，下诏书说： 诏令大司马吴汉，虎牙大将军盖延、建威大将军耿弇、汉忠将军王常、捕虏将军马武、武威将军刘尚：虏兵率众冲下陇山，三辅百姓惊恐。栒邑危亡，在于旦夕。北地各营保，都按兵观望。现在栒邑等地得以保全，虏兵被我们击溃，使耿定之流重新归附，征西大将军冯异功如丘山，然而他过于谦逊、不肯居功。现派太中大夫赏赐冯异部死伤者医药及棺殓用器，大司马以下亲自吊问死伤者，以表谦让。 争功问题，历来不好摆平，看来，刘秀是当大问题来抓的，冯异是他树立的“不争功”典型。 远在西部边陲的凉州牧（甘肃省）窦融，决心归附东汉政府，写信给隗嚣，劝他算了吧。隗嚣不理。于是，窦融动员武威郡、酒泉郡、张掖郡、敦煌郡、金城郡五个太守，与隗嚣决裂。 窦融表明立场，相当于在隗嚣家的后院放了一把火。 窦家在两汉期间，兴旺二三百年，窦融是个承上启下的人物。老窦家盛产太后，西汉时出了一位，就是非要儿子景帝刘启把皇位让给弟弟刘武的窦太后，东汉时则出了两位窦太后。但让中国人一提起来就浑身荡气回肠的，则是窦融的曾孙窦宪，剿灭匈奴、燕然勒石，就是他的手笔。窦宪后来因涉嫌谋反被逼自杀，我初步判断是个冤案，到时再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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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刘秀拒绝分封异姓王，西州大将军隗嚣的封王之路，就是一条不归路（2） 隗嚣的老朋友、老手下马援给刘秀上书，表示愿意为消灭隗嚣贡献自己的力量。刘秀召见马援，首肯其提出的作战方略，又拨给他五千骑兵突击队，往来于隗嚣的将领高峻、任禹等，以及羌族部落（散居在甘肃省南部及青海省东部）的首领之间，开展外交攻势，离间瓦解隗嚣部属。由于马援对西州（甘肃省东部）情况非常熟悉，东汉将领们每有疑惑争议，都向马援请教，对他十分敬重。 本年年底，隗嚣突然向刘秀上书请罪，信中说： 官吏百姓听说大军突然逼近，惊慌惧怕，只求自救，我根本禁止不了。我的部队虽然获得胜利，但我又岂敢抛弃做臣子的大节，于是亲自把部队追回。虞舜侍奉父亲时，如果父亲用大棍子打他，他就躲避开；如果用小棍子打他，他就承受（据说舜的老爹不喜欢舜，动辄打骂，但是舜以孝顺闻名天下，如果老爹用细棍子，挺得住，舜就挨着；如果用大棍子，可能会被打死，舜就跑掉）。我虽愚钝，又怎么敢忘掉君臣大义呢！我的命运掌握在朝廷手中，赐我死我就死，给我加刑我就受刑。如能再使我有机会洗面革心，就算死了，我的骨头，也将不朽。 主管部门认为隗嚣言语傲慢，请求诛杀他的儿子隗恂。 刘秀不忍心，再次作外交努力。派来歙到汧县送亲笔信给隗嚣，意思是说，如果你现在投降，再派隗恂的弟弟到朝廷来做人质，那你的爵位、俸禄都可保全，我已经快四十岁了，打了十年仗了，对花言巧语，十分痛恨，如果你不愿意归降，就不用答复了。 隗嚣看了信，知道刘秀不好糊弄，就派使者到成都，向成家皇帝公孙述称臣。 隗嚣向公孙述称臣，不向刘秀称臣，都是称臣，为什么选择公孙而不是刘呢？我猜测，隗嚣想当个周文王的心依然炽烈，向刘秀称臣，则刘秀必将统一天下，而刘秀是不封异姓王的，隗嚣的封王理想是无法实现的。而向公孙述称臣，则首先就会被封王，倘若运气好，挡得住刘秀大军，说不定弄个三国鼎立也未可知诶！ 公元31年，公孙述封隗嚣为朔宁王，并派军支援。 秋季，隗嚣率领步、骑兵三万人进军安定（宁夏固原县），到达阴槃县（陕西省长武县西北），冯异率军抵挡，隗嚣又命其他将领攻打汧县的祭遵，都没有战果，撤军。 刘秀命来歙写信招降隗嚣的部将王遵，王遵果断投降，刘秀任命他当太中大夫（中级国务官），封向义侯。 我们以前讲过，来歙出使隗嚣，两人谈得火起，来歙拔剑要砍隗嚣，隗嚣大怒，叫人干掉来歙。王遵讲情，救了来歙一命。 公元32年，春季，中郎将（皇家警卫指挥官）来歙率领两千余人伐山开路，从番须（陕西省陇县西北）、回中（陕西省陇县西北）径直袭击略阳县（甘肃省秦安县东北），斩隗嚣的守将金梁。隗嚣大为震惊，惊叹道，怎么如此神速！刘秀听说攻取了略阳，非常高兴，说，略阳是隗嚣所依据的屏障，我们直捣心脏，获得了中枢，再控制他的四肢就容易了。 大司马吴汉等听说来歙占据略阳，争着率军西进。刘秀认为，隗嚣失去所依据的险阻，丢掉了重要的城市，势必出动所有的精锐部队前来进攻，等到攻城旷日持久仍然攻不下来的时候，部队就会困顿疲惫，到时一击就溃。于是，把吴汉等人全都追回。隗嚣果然派王元在陇坻抵御，派行巡把守番须口，派王孟堵住鸡头道（宁夏隆德县，六盘山峡道之一），派牛邯在瓦亭（宁夏西吉县东南）驻屯。隗嚣亲自率领大军数万人包围略阳。公孙述派大将李育、田弇（读如眼）协助作战。他们挖山筑堤，企图放水灌城。来歙和将士们誓死坚守，箭射完了，就拆掉房屋，把木头挑捡出来作为兵器。隗嚣用全部精锐部队攻城，几个月都不能攻下。 我其实有个疑问。刘秀怎么那么笃定，来歙能够守得住？已经到了弹尽粮绝，拆屋为兵的地步了，两千人对隗嚣的数万精锐，居然能支撑好几个月？总觉得有美化刘秀料事如神的嫌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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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刘秀拒绝分封异姓王，西州大将军隗嚣的封王之路，就是一条不归路（3） 夏季，闰四月，刘秀亲自率军征伐隗嚣。光禄勋（宫廷禁卫司令）汝南（河南省平舆县西北射桥乡）人郭宪劝阻说，东方刚刚平定，陛下不能远征。刘秀不听，带军抵达高平县第一城（高平，宁夏固原县，安定郡郡政府所在。高平第一，即高平第一城，也就是高平）。 此时，窦融率领五个郡的太守以及羌族、小月氏等步骑兵数万人、辎重车五千余辆，和刘秀会合，联军分成几路，进攻陇山。 刘秀让王遵写信招降牛邯。牛邯立即投降，献出瓦亭，刘秀任命牛邯当太中大夫。霎时间隗嚣的十三位大将、所属的十六个县、部众十余万人归降。 战争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军事行动，招降王遵、牛邯，胜过数万精兵。 隗嚣带着老婆娃娃逃往西县（甘肃省礼县东北），投奔大将杨广。公孙述的将领田弇、李育退保上邽（甘肃省天水市）。略阳县解围，刘秀慰劳、赏赐来歙，把席位单独设在将领们的上首，赐给来歙的妻子一千匹绢帛。 刘秀到达上邽，写信给隗嚣说，你如果放弃武力，自己前来投降，父子能够相见，保证没有人伤害你们。你如果要做黥布（即九江王英布，谋反，被刘邦所灭），也随你便。 隗嚣到底不肯投降，刘秀终于把隗嚣那个当了好几年人质的儿子隗恂杀掉了。命吴汉、岑彭包围西县，耿弇、盖延包围上邽。 东汉军正在高歌猛进之时，颍川郡（河南省禹州市）突然有变民集团造反，攻陷本郡所属县城，河东郡（山西省夏县）的守军也叛变了，京都洛阳震动（颍川距洛阳直线距离一百一十公里，河东距洛阳也是一百一十公里）。刘秀听到消息说，我后悔没有听郭宪的话！八月，刘秀东归，写信给岑彭等说，如果攻陷西县和上邽，就直接率军南下，攻打公孙述，人真是不知足啊，已经平定了陇，又想得到蜀，每一次出兵，都让人白头啊。 刘秀也是一个成语大王，这里，给我们留下了“得陇望蜀”。 西州战事胶着，东汉大军围困西县，守将杨广去世，隗嚣处于穷途末路。他的另一位大将王捷，据守戎丘（西县西南小山），王捷登上城楼向汉军高喊，替大王隗嚣守城的人，全都必死，但没有二心，请你们赶快停止进攻，我用自杀来表明我们的决心。 于是自刎而死。 王捷忠则忠矣，但是这种与事无补的自杀行为，实在让人不解。但从一个侧面也反映出，隗嚣一代枭雄，手下忠臣义士，还是有不少的。 当初，刘秀曾对吴汉说，你手下从各郡调来的士兵，来源很广，构成复杂，政治上不够坚定，而且这么多人粮食消耗太大，一旦有人逃亡，就会动摇军心，应打发他们回去。吴汉等人感到，围攻隗嚣，人少了恐怕不行，没有听从刘秀建议。围城日久，粮食消耗，官兵疲惫，逃跑的人逐渐增多。岑彭堵住谷水，把水灌进西县，水位离城头就剩一丈左右时，隗嚣的大将王元、行巡、周宗率领公孙述派来的五千救兵，突然从高处杀到，擂起战鼓大声呼喊“百万大军来了！”东汉军队大惊失色，还没有来得及布阵，王元等人突破包围，杀进西县，接上隗嚣，又杀出一条血路，回到冀县（甘肃省甘谷县）。 吴汉大军粮秣已尽，就烧掉辎重装备，领兵撤下陇山。盖延、耿弇也相继撤退，岑彭断后，大军东归。只有征虏将军祭遵驻屯汧县没有撤退。吴汉等回驻长安，岑彭回到津乡（湖北省江陵县东，为下一步征讨公孙述作准备）。于是，已经归降的安定、北地、天水、陇西等郡，驱逐东汉官员，重新回归隗嚣。 公元33年，隗嚣患病，却又赶上荒年，贵为朔宁王，也只能吃到黄豆干饭，终于撒手西去。大将王元、周宗拥立隗嚣的幼子隗纯为王，据守冀县。成家皇帝公孙述派将领赵匡、田弇协助隗纯。 刘秀下诏，在汧县储备六万斛粮食。 八月，命来歙率冯异等五位将军在天水讨伐隗纯。 公元34年，冯异等同隗纯的将领赵匡、田弇交战将近一年，终于将两人斩杀。然而，隗纯尚据守冀县落门（甘肃省武山县东北洛门乡），大部分东汉将领想暂且返回休整部队，冯异坚决主张继续围攻，于是包围落门。 夏季，冯异在军中去世。 公元24年，五月，刘秀击败郎汉皇帝王郎，重新调整部队，把新收容的官兵，分配给各将领，大家都愿意归属“大树将军”。这个大树将军就是冯异。冯异为人谦逊退让，不夸耀自己的才能、功劳，他命令他的部队，除非跟敌人交战或遭受敌人的攻击，通常要排在别的部队的后面。每到一个地方停留，当将领们坐在一起各自摆功时，冯异常常独自躲到树下。所以军中称他“大树将军”。 这样的将军可真的是不多啊。实际上，这里有美化的嫌疑。将士们出生入死，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作为主帅，往大树底下一蹲，你自己不争功也就罢了，你手下兄弟们你也不争，那谁还跟着你混啊！所以，“大家都愿意归属冯异”，纯属扯淡。只有一种可能，如前面所说，将领们争功争得太利害，刘秀需要树一个不争功的典型，这样，在评功评奖的时候，容易平衡，特别是，冯异越不争，没准儿他的手下记功越多。 最初，隗嚣的将领安定人高峻据守高平县第一城。建威大将军耿弇等包围该城，一年未能攻陷。刘秀亲自征伐，到达汧县，派遣寇恂前往劝降。寇恂带着刘秀的诏书到达高平第一城，高峻派遣军师（参谋长）皇甫文出城拜见。皇甫文是条硬汉，言辞礼节毫不卑屈。寇恂大怒，准备诛杀。手下干部劝阻说，高峻有精兵一万人，多半都是强弩射手，在西面堵塞陇地（甘肃省东部）要道，连年不能攻下。现在准备招降高峻，却反而杀了他的来使，恐怕不行吧？ 寇恂不理这些质询，下令砍了皇甫文，然后放副使回去，转告高峻说，皇甫文无礼，已被诛杀，高峻你要投降，就赶快降；不投降，就等着挨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高峻当天就开城投降，惊得寇恂手下眼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大家齐向寇恂祝贺，进而请教，为什么杀了高峻的使节，他反而献城投降？ 寇恂说，皇甫文是高峻的心腹和智囊，更是高峻的主心骨。这次前来，皇甫文言辞态度强硬，绝对没有归降的意思。换句话说，有他在，高峻就会坚决与我们对抗；杀了他，高峻没了主心骨，失魂丧胆，当然投降。 诸将叹服。 寇恂牛！ 十月，来歙攻陷落门（甘肃省武山县东北洛门乡）。周宗、行巡、苟宇、赵恢等献出朔宁王隗纯，投降。只有王元逃走，投奔成家皇帝公孙述。 刘秀把隗氏家族迁徙到洛阳以东。后来，隗纯和宾客们逃跑，企图投奔匈奴。逃到武威郡（甘肃省武威市），被捕获，处死。 至此，传统意义上的中原大地上，有实力的反对派就剩下成家皇帝公孙述一个了。公孙述也是一块硬骨头，我们后面再讲。 |
| 本人住几天院，停更一周 |
| 周三好 |
| 周末向大家问好！ |
| 住院归来，继续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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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成家皇帝公孙述：朕才是真命天子，朕的掌纹显示“公孙当皇帝”！（1） 有一次，吴国名士梅次仁采访成家皇帝公孙述。 梅次仁：老公啊…… 公孙述：放肆！哪个是你老公?！ 梅次仁：哦，不对，老公孙啊，你为什么要称帝呢？ 公孙述：朕为什么不能称帝？ 梅次仁：你看，别人称帝，甭管以前姓啥，称帝时都说自己姓刘，天下是刘家的嘛。且不说刘玄、刘秀、刘婴、刘盆子，那个王郎，非说他户口本上登记的是刘子舆，那个叫卢芳的，说他真名叫刘文伯，还找了一帮匈奴人给他作证（匈奴立卢芳为大汉皇帝）。就你一个不姓刘，姓公孙诶！ 公孙述：凭什么只有姓刘的才能当皇帝？再说，李宪不是也称帝了吗？ 梅次仁：哦对，李宪也称帝了，不过我感觉他有点二诶！ 公孙述：老实说，我也觉得李宪有点二，呵呵。我给你剧透一下，其实，是上天让我当皇帝的。 梅次仁：哦？ 公孙述：千真万确，如果我骗你，那我就不叫公孙述，改叫龟孙述！我跟你说，我之所以称帝，是因为一句谶（读如衬）言…… 公孙述是茂陵（陕西省兴平市东北）人，他老爹公孙仁也是公务员，先是在汉哀帝刘欣朝当郎官，后来升为河南（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都尉（民兵司令）。有了这层关系，公孙述当上了清水（甘肃省清水县）县长。公孙仁觉得儿子太年轻，混官场火候儿还不够，就派了手下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去给公孙述当师爷。结果，刚过了一个月，这位师爷就回来了。公孙仁问他什么情况。师爷说，天生当官的料，是不需要人教的，你这个儿子，就是这样的牛逼人物。 不久，公孙述治理有方，声名鹊起，郡太守就让他管五个县，果然政事清明，奸人盗贼远遁，郡中人都认为他明察秋毫，有如鬼神相助。到了王莽天凤年间（公元14年至公元19年），公孙述做到导江郡（王莽把蜀郡改名为导江郡）卒正，郡府设于临邛（四川省邛崃县）。公孙大人依然以干练著称当世。 这里有必要重申一下“卒正”这个概念。王莽改制大刀阔斧，在官制改革中，把西汉时期的郡太守一分为三，分别是卒正、连率和大尹，职权完全一样，但对应不同爵位，如果是侯爵，则称为卒正；如果是伯爵，则称为连率；如果没有爵位，则称为大尹。公孙述既然是卒正，想来在新莽时期就已封了侯爵。 公元23年，玄汉皇帝刘玄称帝之后，各地豪杰纷纷造反，响应玄汉政府。南阳（河南省南阳市）人宗成自称虎牙将军，夺取汉中（陕西省汉中市）；商县（陕西省丹凤县）人王岑在雒县（四川省广汉市）起兵，自称定汉将军，杀死王莽庸部牧宋遵，以响应宗成。宗、王两人合兵一处，达数万人。公孙述听说之后，感到王莽的新朝快完蛋了，汉朝可能要复兴，就派人把宗成、王岑迎到成都，准备共商大计。 “庸部牧”是个什么东东？各种注解倾向于认为，王莽把益州改成了庸部，庸部牧就是益州牧。 我们在讲王莽改制的时候，曾经参考了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阎步克先生的观点，庸部不是益州，而是王莽依据《诗经·国风》中的十四国风（不包括王风）所建立的十四个“诗国”之一，具体地点在今天的湖北省竹溪县（详见阎先生文章《诗国：王莽庸部、曹部探源》）。 我比较认同阎先生的推论，但是，王岑在四川广汉起兵，跑到湖北竹溪去杀了庸部牧宋遵，再回头与宗成联合，然后被公孙述迎到成都，总觉得太费周章。另外，如果庸部牧不是益州牧，后来公孙述起事，自命为益州牧，却没见原益州牧有什么动作，似也不妥。 总之，这个地方搞得我有点糊涂，存疑吧，好在无碍我们继续讲述。 没想到，宗成、王岑到达成都后，见什么抢什么，胡作非为，残暴蛮横。公孙述就召集郡中豪杰，对他们说： 天下不堪新朝的迫害，人心思汉，所以，一听说汉朝的将军要来，就奔走相告，夹道欢迎，但如今老百姓并没有犯法，老婆娃娃却受到凌辱，这帮货哪里是义兵，明明就是强盗！我打算守卫本郡，等待真龙天子。各位好汉，如果有人愿意跟着我干的，那就留下来，不想留下来的，我决不勉强。 英雄豪杰们都跪下磕头，异口同声说，愿效死！ 于是，公孙述派人假冒玄汉政府的使者，任命公孙述为辅汉将军，兼蜀郡（成都市）太守、益州（四川省及云南省）牧，颁发印信。公孙述选派精兵突袭宗成、王岑，砍了哥儿俩的脑袋，收编他们的部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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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成家皇帝公孙述：朕才是真命天子，朕的掌纹显示“公孙当皇帝”！（2） 公元24年，玄汉皇帝刘玄派柱功侯李宝、益州刺史李忠率军万余人，打算夺取汉中郡（陕西省汉中市）、蜀郡（四川省成都市）。这个时候，公孙述感觉自己地势险要，手下人马越来越多，就琢磨着与其投降刘玄，还不如自己当老大，于是，派老弟公孙恢，在绵竹（四川省德阳市北黄许镇）迎击，大败李宝、李忠军，威震益部。 蜀郡功曹（政府行政官）李熊对公孙述说，如今四海汹涌，匹夫匹妇都在指点江山。老大你地盘千里，是商汤、周武王的十倍（传说汤、武都是以百里之地起家的），如果抓住机会，立威树德，可成王霸之业诶。我建议更改名号，以镇抚百姓。 公孙述说，你说到我心坎儿里了。 于是，公孙述自称为蜀王，定都成都。汉人跟蛮族，全都归附。 公元25年，年初，李熊再次提出建议，这回，他鼓捣公孙述称帝。李熊说： 现在山东（崤山以东）饥馑，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兵祸不断，城市一片废墟。而咱们蜀地沃野千里，土地肥沃，粮食、布匹、木材、器械，应有尽有，取之不尽。我们还有鱼盐铜银之利，江河运输之便。北面、东面，都有险可守，地方数千里，战士上百万。时机有利，我们就出兵扩大地盘；时机不利，我们也可以固守不出，专注农桑，所谓天时地利，都是成功之资。现在，你身为蜀王，名满天下，却不定名号，有志之士都在狐疑观望。因此，应该立即称帝，使远方的英雄豪杰有所依归。 公孙述说，帝王是天命所归，我只怕承当不起。 李熊说，天命无常，谁有能耐老百姓就归附谁，谁有能耐谁就可以承担天命，大王你还有什么疑虑呢！ 被李熊这么一撺掇，公孙述心中瘙痒难耐。晚上做了一梦，梦见有人对他说，八厶（读如丝）子系，十二为期。 公孙述醒来后，把梦跟老婆讲了，然后说，这个梦预示极贵，但时间有点短诶，你怎么看？ 老婆说，朝闻道，夕死尚可，何况十二！ 这一段有趣吧！八厶就是公，子系就是孙，意思是，公孙氏要兴起啦，所谓十二为期，就是说，公孙氏兴起十二年。 就在这个当口儿，恰巧有龙出现在宫殿中，夜间还有奇光闪耀，公孙述一看，这都是祥瑞啊，于是，找人在自己掌心刻了三个字：公孙帝。 本年（公元25年），四月，公孙述在成都即皇帝位，建立成家政府（起于成都，故号成家），年号“龙兴”，尚白色，任命李熊为大司徒，弟弟公孙光为大司马，公孙恢为大司空。 公元26年，年初，公孙述派将领侯丹夺取南郑（陕西省汉中市）。又派将军任满从阆中（四川省阆中市，阆读如浪）南下，攻陷江州（巴郡郡政府所在县，重庆市），再向东占据扞关（重庆市奉节县东，扞读如汉），于是全部占有益州地区。 公元28年，年初，变民首领延岑，攻击顺阳（河南省淅川县东南）。东汉政府右将军邓禹迎击，大破延岑军（此时，邓禹已免去大司徒职务）。延岑投奔公孙述，被任命为成家政府大司马，封汝宁王。 这个延岑也是个人物，事迹挺多，但比较碎，所以前面我们没讲他，大家只要知道这个人挺能打就行了。 最初，关中豪杰吕鲔（读如伟）等拥有兵众万余，不知归属，左右一看，旁边有一皇帝公孙述，得，就归附他吧。于是，不少这样的货色都投奔公孙述，都被拜为将军。公孙述集结军队数十万人，在汉中郡大量囤积粮食，在南郑修筑宫殿，建造十层高的楼船（这估计是吹牛，即使彼时有这个技术，十层高的船，想来没有可供其航行的河道），大量刻制天下州郡长官的印章，备置公卿百官。本年（公元28年）年底，公孙述派将军李育、程乌率军数万，屯驻陈仓（陕西省宝鸡市东陈仓），与吕鲔合兵，准备攻占三辅地区（大长安地区）。东汉征西大将军冯异迎击，大破成家兵团，李育、程乌逃往汉中。冯异再大破吕鲔，收降大量营寨。 这一时期，西州大将军隗嚣，数次出兵援助冯异，挫败公孙述（详见拙文《西州大将军隗嚣：凭什么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公孙述就想分化东汉政府和隗嚣的同盟，派使节前往隗嚣的老巢天水郡（甘肃省通渭县），打算任命隗嚣为成家政府大司空，封扶安王，使节带着印信，只要隗嚣同意，当场就可受封。可惜这个使节命不好，这一时期，隗嚣和刘秀尚处在某种蜜月期，一刀砍了使节的脑袋，还出军进击。这样，公孙述有了侧顾之忧，不再向北进攻。 隗嚣没有接受公孙述的橄榄枝，永远地失去了称霸一方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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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成家皇帝公孙述：朕才是真命天子，朕的掌纹显示“公孙当皇帝”！（3） 公元29年，刘秀平定了燕王彭宠、永汉皇帝刘永、齐王张步，平叛了无数变民集团。 公元30年，年初，刘秀灭掉了海西王董宪、东平王庞萌，长江、淮河，山东（崤山以东）一带，所有独立政权，全部扫平。 刘秀把目光投向西北的隗嚣和西南的公孙述，想用政治手段和平解决这两方势力（隗嚣事前面已详细讲过，此处不再重复）。刘秀多次给公孙述传送书信，替他分析祸福利害。 公孙述也多次给刘秀回信，声称自己才是真命天子，有大量符命谶言为证。大概有这么几句谶言：一是“废昌帝，立公孙”，二是“帝轩辕受命，公孙氏握”。这两句意思是皇帝要换成公孙家的人了。三是“西太守，乙卯金”。这句挺有意思。西太守，就是西方的地方长官。乙卯，本来是干支纪年中的一个组合，但在这里被重新解构了，乙，被解释为“轧”，卯金则指刘（卯金刀为劉）。这句话就是说，西方的太守干掉老刘家。 此外，公孙述还说，五德之运，黄承接赤，白承接黄，汉朝是火德，红色；王莽的新朝是土德，黄色；成家是金德，而金属西方，是白色，王莽取代汉朝，我公孙述取代王莽，这是上天规定的秩序，我才是真命天子！另外，我手纹上有公孙帝三个字诶，我宫殿里飞出一条龙诶。 战国时期的阴阳家邹衍，创立了五德终始说，自成一套似是而非的逻辑。阴阳五行，与谶言、符命等互相配合，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果然，刘秀对公孙述的说辞高度重视，亲笔写信反驳。刘秀说，谶言所说的“公孙”，是指汉宣帝，根你公孙述有个毛关系？！“代汉者当涂高”，你又怎么会是当涂高呢？别再拿你的掌纹丢人现眼了，王莽搞的这样的东西还少吗？他值得你仿效吗（指王莽的各种符瑞都是伪造的）？你并非乱臣贼子，天下大乱的时候，想当皇帝的何止你一个？你现在年龄也大了，但老婆娃娃还弱小，早点回头，可以无忧。天下神器，不是凭人力就可以争得的。还请三思。 刘秀在信封上写了“公孙皇帝”四个字。 公孙述没有答复。 这个地方必须再掰饬几句。 谶言、符命这些个神神叨叨的东西，我们觉得是在鬼扯，但当时的人可不觉得诶，而且，不但王莽是靠这一套当上皇帝的，就算刘秀本人，也是玩儿谶言的高手（详见拙文《刘秀几次三番拒绝称帝，其实在等一个神秘预言》），深知这种胡说八道的巨大力量，一旦人民群众相信了，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刘秀说“废昌帝，立公孙”中的“公孙”指的是汉宣帝刘病已呢？我们在《泰山上有块巨石自己站了起来》一文中，曾经讲过，刘病已流落民间的时候，天下曾发生一系列怪事，其中一件是，上林苑一棵枯死多年、树干都折断了的柳树居然也立了起来，焕发了青春，更邪门儿的是，这棵树上的树叶被虫子咬过之后，显示五个字：公孙病已立！ 有人推测说，这些天象是有平民要当天子的预兆，特别是枯木复活，表明以前被废黜的公孙氏要复兴了。 后来，昭帝刘弗陵早夭，没有儿子，大将军霍光先是立了昌邑王刘贺为帝，后来觉得不合适，把刘贺废了，然后从民间找到刘病已，立为皇帝，是为汉宣帝。因此，所谓的公孙氏，被认为是刘病已，“公孙”，可以理解为“某公的孙子”，这“某公”，指的是刘病已的爷爷、戾太子刘据。“废昌帝，立公孙”，则可以解释为，废掉昌邑来的刘贺，立刘据的孙子刘病已为帝。 谶言，有几个特点，一是神秘性，二是传播性，三是变异性。越神秘越具备可传播性，传播越广就会变异越多。“公孙病已立”，到了刘秀和公孙述的年代，就产生各种各样的谶子谶孙，比如刘秀在给公孙述回信中提到的“代汉者当涂高”，也是让人一头雾水，哈哈哈。 问，这句谶言有人解开了吗？ 答，有。 问，什么时候？ 答，二百年后。 问，怎么解释的？ 答，当涂高，就是曹魏。 问，为什么？ 答，卖个关子，等我们读到三国时再详解，呵呵。 另，谶言、符命这种东西，千万不能小看，我们也不要嘲笑古人的愚昧。其实，我越来越感觉到，任何时代都有属于本时代的谶言、本时代的符命。人，只要有欲望，就有实现不了的欲望；只要有实现不了的欲望，就会求助于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那些玩意儿，就是是谶言和符命的变种。我们周围，各种大众痴迷的胡说八道，难道还少吗？呵呵。 本年（公元30年），隗嚣向公孙述称臣，联合起来对抗刘秀。 公元34年，东汉皇帝刘秀灭掉隗嚣集团，开始全力进攻成家皇帝公孙述。 |
| 一声不响的没了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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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刘秀南北两路夹击大四川，成家皇帝公孙述刺杀北路主帅、刘秀的“姑表叔”（1） 公元30年，成家皇帝公孙述和东汉皇帝刘秀，通过书信往来，就多条谶（读如衬）言进行了热烈讨论，俩人得出的结论惊人地一致：自己才是真命天子。显然，通过谈判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就要看谁的拳头更硬了。 刘秀琢磨怎么对付公孙述，公孙述也在琢磨怎么对付刘秀。 公元30年，公孙述的骑都尉（骑兵总监）平陵（陕西省咸阳市西平陵乡）人荆邯，眼看着东方基本上被刘秀搞定，东汉大军即将西进，就对公孙述说： 老大，兵事，乃帝王之重器，不可荒废。当年，秦朝崩溃，豪杰并起。汉高祖刘邦既没有家世渊源，更没有立锥之地，却拉起一票人马，冲锋陷阵，经常被人揍得满地找牙。但是，每次溃败之后，他都找回被打掉的牙重新装好，继续战斗。这说明什么？只有冒死向前冲杀才能获得成功，一味退让肯定要灭亡的。西州大将军隗嚣，恰逢百世难遇的机运，占据雍州（指陇西、天水一带），兵马强盛，人才济济，威震山东（指崤山以东地区）。玄汉政权已经得了天下，但刘玄就是个烂蒜，三下两下又把天下丢了，老百姓伸着脖子盼望太平，四方却又陷于土崩瓦解。隗嚣不趁此良机，积极进取，以争天命，反而缩在后面，妄想当个周文王（指割剧一方的诸侯），他请了一帮儒生研究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又召了一帮隐士谈天说地吹牛逼，军队也不招人了，也不训练了，低声下气侍奉东汉皇帝刘秀，他还真以为自己已经当上了周文王呢！于是，刘秀就不用担心隗嚣，可以全身心平定东方，这样，四分天下，刘秀占有三分。隗嚣毫无起色，而刘秀勃然兴起，使西州的英雄豪杰心有所冀，于是，刘秀派出使节，拉拢分化，隗嚣的手下组团投奔刘秀，不但自己投，还带着老婆娃娃投，甚至带着门客、朋友投，于是五分天下，刘秀占有四分。如果刘秀发兵天水，必定秒杀隗嚣，天水一旦被拿下，则九分天下，刘秀占有八分。陛下仅以梁州（古梁州，包括今四川省和陕西省南部）的财富，对内供奉皇室，对外供给军队。百姓负担过重，愁苦困顿，无法活命，恐怕会发生王莽那种内部瓦解的局势。以我的愚见，应该趁着天下尚未形成定局，英雄豪杰还可以招纳罗致，这个历史性的机遇稍纵即逝，赶紧征调国内的精锐部队，命翼江王田戎占据江陵（南郡郡政府所在县，湖北省江陵县），控制长江上游（指三峡以东一带），倚靠巫山（重庆市巫山县东），严密防守。向吴（江苏省）、楚（安徽省、湖北省）各地发布文告，长沙以南一定会望风归降。命汝宁王延岑出兵汉中，平定三辅（关中地区，陕西省中部），天水、陇西（甘肃省临洮县）会拱手自己臣服。这样一来，海内震摇，天下可图。 田戎、延岑都是降将，田戎起家于南郡一带，延岑起家于关中一带，所以荆邯有此建议。 公孙述听得眼冒绿光，跃跃欲试，就让群臣商讨荆邯的意见，立即有人反对。 博士吴柱说，当年周武王讨伐商朝，在孟津搞了一次军演，结果呼拉拉来了八百多个诸侯，全都表示赞成出征。在这种情况下，武王依然撤兵，等待上天的旨意。没有左右邻国相助，而打算出兵千里，这不是胡闹嘛！ 荆邯说，刘秀起兵的时候，手里毛都没有一根，脚下一寸土地都没有，带着一群乌合之众，跨上战马冲锋陷阵，兵锋所向，全部平定。我们如果不抓住机遇争夺地盘，成天坐在这儿打嘴炮儿，说什么文王云云，武王如何，那我们和隗嚣有什么区别！ 荆邯是个人物，对天下大势，洞若观火，可惜公孙述不是刘秀啊。博士吴柱这样的嘴炮儿，在打天下的时候，就是废料。 公孙述对荆邯的话深以为然，于是决定征发所有北军屯垦的士兵以及来自崤山以东地区的流亡客组成的外籍兵团，让延岑、田戎分两路出发，和汉中各将领的部队合并，共同进击。可是蜀地人士和公孙述的老弟公孙光认为，倾全国之力征战千里之外，妄图一举决定成败，并非良策，他们极力反对，公孙述无奈，只好作罢。延岑、田戎多次请求出兵，公孙述始终下不了决心，不能采纳。 延岑和田戎是降将，能不能把大军交给他们，实际上是需要下决心的。 公孙述为政，最喜欢管事，事情无论大小，都要过问，跟他当初当清水（甘肃省清水县）县长时一样，他还有个爱好，喜欢改换郡县官名（王莽也有这个爱好）。公孙述敢于诛杀，但看不清大势。年轻时当过郎官，熟悉汉朝的旧典制度，称帝后立刻摆出架势，出宫入宫都用法驾（规格最高的出行仪仗，属车三十六辆，各式各样的旗帜迎风招展，由首都市长、县长、警备区司令，作为前导，威风凛凛）。又封自己的两个儿子为王，各以犍为郡（四川省宜宾市）、广汉郡（四川省梓潼县）的几个县做食邑。在官员任免上，只有公孙家的人才被委以重任，因此，许多臣僚心存不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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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刘秀南北两路夹击大四川，成家皇帝公孙述刺杀北路主帅、刘秀的“姑表叔”（2） 公元32年，刘秀派大军攻打朔宁王隗嚣，公孙述派大将李育、田弇（读如眼）协助作战，互有胜负。 公元30年，年底，隗嚣向公孙述称臣；公元31年，公孙述封隗嚣为朔宁王，并派军支援，对抗东汉军队。 公元33年，隗嚣病死，大将王元、周宗，拥立隗嚣的儿子隗纯继承王位。公孙述派将领赵匡、田弇，率军帮助隗纯。 这个时候，公孙述发现再不有所动作，天下地盘就要被刘秀抢光了，于是派翼江王田戎、大司徒任满、南郡（湖北省江陵县。此时南郡属东汉，南郡太守是个空职）太守程泛率领数万人下江关（重庆市奉节县东），击败东汉将领冯骏等的军队，攻陷巫县（重庆市巫山县）和夷道（湖北省宜都市）、夷陵（湖北省宜昌市），随后占据荆门山（在湖北省宜都市西北长江西岸）、虎牙山（湖北省枝江市西北猇【读如消】亭镇北）。在长江上架起浮桥，建筑关楼。把大木头柱子插在江中，阻断水道，跨山连接营垒堵塞陆路，以抗拒汉军。 此时，东汉军队的主力基本上在北方，一部分攻打隗嚣集团，一部分攻打匈奴，所以公孙述军打得比较顺畅。 公元34年，隗嚣集团被刘秀彻底消灭，公孙述派去支援隗嚣的大将李育部也全军覆没。消息传到蜀地，上下惊恐震动。为了安定人心，公孙述心生一计。成都城外有座秦朝时修建的粮仓，公孙述把它改称为白帝仓（老公孙尚白色）。从王莽朝以来，白帝仓就闲置不用，里面都是空的。公孙述就派人散布小道消息，说白帝仓凭空冒出谷米，堆积如山。老百姓听说后，蜂拥而至，都想看看这千年怪事（也许是粮食不够了，想去抢粮也未可知）。 公孙述大会群臣，故意问，白帝仓真的冒出谷米了吗？ 群臣说，没有。 公孙述说，我就说传言不可信嘛，现在都传说隗嚣已被消灭，既然白帝仓冒出谷米的事是假的，那隗嚣被消灭，当然也是假的！ 公孙述这逻辑！哈哈哈……但是，但是，往往这种不是逻辑的逻辑，却相当好使，这一点才让人觉得有趣。 不久，隗嚣手下大将王元，逃到成都投奔公孙述，被任命为将军。 公元35年，东汉征南大将军岑彭驻屯津乡（湖北省江陵县东），几次攻打田戎等，不能取胜。刘秀派遣吴汉率领诛虏将军刘隆等三位将领，征调荆州（湖北省及湖南省）军队共六万余人、骑兵五千人，与岑彭在荆门（湖北省枝城市西北长江西岸）会师。 岑彭武装战船数千艘，吴汉因为各郡派来的水兵消耗粮食太多，打算遣散。岑彭认为公孙述的兵力强盛，不能遣散，上书刘秀说明情况。刘秀下诏说，大司马习惯用步兵骑兵，不懂水战，荆门方面的事，全凭征南大将军岑彭作主。 闰三月。岑彭在军中招募将士攻击浮桥，许诺先登上浮桥的，给予上等奖赏。偏将军鲁奇应募，组织了一支敢死队，逆流而上，直冲浮桥。鲁奇的船马上就到浮桥，结果被成家军插在江水中的木头柱子给挂住了，柱子上还有铁钩，鲁奇的船进退不能。情急之下，鲁奇带着敢死队员，点燃火把，向着浮桥投掷，竟然把浮桥烧着了。风狂火烈，浮桥、官楼全部烧毁。岑彭率大军进攻，成家军大乱，落水淹死数千人。岑彭斩杀成家大司徒任满，活捉南郡太守程泛；翼江王田戎逃跑，据守江州（巴郡郡政府所在县·重庆市）。 有木有火烧赤壁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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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刘秀南北两路夹击大四川，成家皇帝公孙述刺杀北路主帅、刘秀的“姑表叔”（3） 岑彭奏请刘秀任命诛虏将军刘隆为南郡（湖北省江陵县）太守，自己率领辅威将军臧宫、骁骑将军刘歆，长驱直入江关（重庆市奉节县东）。下令军中，不得掳掠。军队所到之处，人民群众热烈欢迎，又是送牛肉，又是送美酒，岑彭一律谢绝。人民群众发现，这支队伍不像土匪，不杀人，不抢钱，不抢女人，于是，争着打开城门归降。 突然想起一首老歌：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那亲人…… 刘秀下诏，任命岑彭代理益州（四川省及云南省）牧；攻下某郡，则兼任某郡太守，岑彭如果离开某郡，就把太守的职位交付后面接防的将领。州政府官员，由岑彭从部下中挑选。 岑彭抵达江州（重庆市），江州城坚池深，粮食充足，易守难攻，就采用蛙跳战术，留冯骏带一部分人马守住江州，岑彭本人直指垫江县（重庆市合川市），攻占平曲（也应在合川市一带），获得稻米数十万石。 东汉大司马吴汉此时驻屯夷陵，得到岑彭捷报，乘坐只露桨楫的战船，沿江而上（原文为“露桡”，船是密封结构，从外面见不到人，只有桨楫露在外面。桡读如饶）。 公孙述任命王元为将军，与领军环安一道，在河池（甘肃省临洮县）御敌。 吴汉、岑彭在南线作战，北线也没闲着。六月，刘秀派中郎将（皇家警卫指挥官）来歙和虎牙大将军盖延等，进攻王元、环安，大破成家兵团，攻克下辨（甘肃省成县），乘胜前进。成家政府大为恐慌，公孙述派刺客行刺来歙，刀插入要害，但一时未死，来歙赶紧把盖延叫来。盖延看到来歙受伤，伏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不能抬头仰视。来歙一顿训斥，说，看你这个怂样！现在我马上要死了，没办法继续报效国家，把你叫来，要把军事托付给你，你看看你，跟个老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刀虽然还插在我身上，难道我不能下令杀了你吗？！ 盖延这才收住眼泪，起身接受嘱托。 来歙亲手书写奏章，说： 我在深夜时，不知被什么人刺中要害，不久于世。我这条命倒无所谓，我深恨没有为陛下尽到职责，却给朝廷带来羞辱。治理国家，以能够任用贤才为根本，太中大夫段襄，为人正直，是个人才，我觉得可以重用，望陛下裁决明察。我的兄弟们都不成器，以后恐会获罪，请陛下可怜他们，时常教诲监督。 写罢，来歙扔掉笔，拔出刀，气绝身亡。 刘秀听到消息，极为震惊，一面看奏章，一面流泪。任命扬武将军马成代理中郎将，接替来歙。来歙的灵车运回洛阳，刘秀身穿丧服，亲自吊丧、送葬。 来歙之死，让人感叹不已。来歙功劳很大，但并没有列入云台二十八将。据说，汉明帝刘庄在定云台二十八将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与皇室宗亲有关系的功臣不得入选。而来歙的老爹娶了刘秀的祖姑，我掰饬半天，来歙大约是刘秀的姑表叔吧。 |
| 周二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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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大司马吴汉纵大兵烧成都，光武帝刘秀树典型保稳定（1） 衣赐履按：这回讲刘秀灭公孙述。从史书记录看，似乎没打几仗就结束了，摧枯拉朽。实际上可能惨烈得多，东汉军围攻成都，耗时整整一年，兵哥哥们总不能天天皮包水、打麻将、涮火锅吧？ 公元35年，六月，东汉政府中郎将来歙被成家皇帝公孙述派人刺杀。来歙不但是东汉攻打成家政权的北路军统帅，而且是刘秀的姑表叔，悲愤之下，刘秀亲率大军征讨公孙述，七月，抵达长安。 刘秀坐镇长安，两线指挥。 公孙述收缩防线，派将领延岑、吕鲔、王元、公孙恢调动所有的兵力，分别据守广汉（四川省射洪县东南柳树镇）和资中（四川省资阳市）。又派将领侯丹率领二万余人据守黄石（重庆市涪陵区东北珍溪镇）。 东汉征南大将军岑彭，命辅威将军臧宫率降兵五万，沿涪水（涪江，涪读如服）北上平曲（在重庆市合川市东），进攻延岑。岑彭自己率军从垫江（重庆市合川市）由长江而下返回江州（重庆市），又逆都江（郫江，流经四川省成都市）而上，袭击侯丹，大破敌军（这一段，大家姑且一看，咱也不知道岑彭是怎么越过侯丹到达垫江的，也不知道后来又怎么“逆都江而上”到达黄石的，反正，大家知道把侯丹打败了就行了）。然后日夜兼程，急行军二千余里，径直攻陷武阳（四川省彭山县，武阳与成都直线距离六十公里）。又派出精锐骑兵，飞袭广都（四川省成都市南华阳镇），离成都数十里。攻势有如雷霆，兵锋所至，成家军作鸟兽散。 起初，公孙述听说东汉军还在平曲，就派大军迎击。突然发现，岑彭已经进抵武阳，绕到延岑军的背后，公孙述大惊失色，用手杖敲打地面，说，岑彭是哪路大神！ 延岑在沅水（洋溪河，于四川省射洪县东南注入涪江）布下大军。 辅威将军臧宫兵多粮少，后勤无法保障，而手下多为降兵，随时可能一轰而散。臧宫本想率军后撤，又怕会引起大规模叛逃。正巧，刘秀派谒者（皇家礼宾官）带兵到岑彭那里，有战马七百匹。臧宫便假传圣旨，全部收为己用。然后不分昼夜进军，到处竖立旗帜，派人登上山头擂鼓呐喊。东岸是步兵，西岸是骑兵，护卫着战船沿涪江推进，呼喊声震动山谷。延岑想不到东汉军突然杀到，登山眺望，大为震恐。臧宫纵兵攻击，大败延岑军，斩首、淹死的有一万余人，江水为之混浊。 带思想没改造好的降兵攻击人家的老家，确实不容易。臧宫以疲劳战术，搞得士兵没时间没精力胡思乱想，古今一也。 延岑逃回成都，残部投降，臧宫乘胜追击，一路上成家军队投降的，数以十万计。大军抵达平阳乡（四川省三台县），成家大将王元投降（王元本为隗嚣大将，隗嚣集团灭亡后，投奔成家政府）。 刘秀再次给公孙述写信劝降，分析利害祸福，表示坚决信守承诺。公孙述看信叹息，给亲信传阅。太常（祭祀部长）常少、光禄勋（宫廷禁卫官司令）张隆劝公孙述投降。公孙述说，是废是兴，都是天命，岂有投降的天子！左右不敢再说话。常少、张隆都因过度忧虑而死。 常少、张隆过度忧虑而死，恐怕是史家曲笔，我猜是公孙述为稳定军心诛杀两人，或逼两人自杀。毕竟，最为忧虑的公孙述尚未忧虑而死，这哥儿俩，岂会死得如此着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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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大司马吴汉纵大兵烧成都，光武帝刘秀树典型保稳定（2） 六月时，公孙述派人刺杀东汉政府中郎将来歙，确实起到了阻碍东汉北路军南下的作用。到了十月，公孙述故技重施，再次派出刺客，谎称是逃亡的奴仆，归降岑彭，在夜间刺杀了东汉征南大将军岑彭。太中大夫（中级国务官）、监军郑兴（从隗嚣处归降刘秀）暂管部队，在武阳等待大司马吴汉。 这个公孙述哪来这么多牛逼刺客？太子丹如果地下有知，非得羡慕死不可啊。 岑彭治军严格，对百姓秋毫无犯。蜀郡人为岑彭建立祭庙，祭祀求福。 有些不解，即使岑彭秋毫无犯，毕竟也是侵略者，被侵略的百姓为其立庙，恐怕另有文章。 公元36年，正月，吴汉在鱼涪津（四川省乐山市北）打败成家将领魏党、公孙永，包围武阳县（四川省彭山县）。公孙述派女婿史兴救援，又被吴汉打得大败。随后，吴汉攻陷广都（四川省成都市南华阳镇），又派遣轻骑兵烧毁成都市桥（在成都市郊），虎视成都。 成家政府，从将帅到士兵，全都恐惧不已，逃离叛变不绝。公孙述对叛逃将领，一律诛杀全家，还是不能禁止。 刘秀再次写信劝公孙述投降，说： 你不要因为刺杀了来歙、岑彭的事而有顾虑，只要你现在投降，家族就可以保全。这是我给你的最后 了，你好自为之。 公孙述最终不肯投降。 不得不说，公孙述也是一条汉子。 七月，东汉威虏将军冯骏攻陷江州（重庆市），生擒成家翼江王田戎。 刘秀告诫吴汉说： 成都尚有十余万大军，不可轻视。你要坚守广都，等待他们来攻，千万不要和对方一争高下。如果他们不敢来攻，你就步步为营逼迫他们，等到他们精疲力尽，才可发起攻击。 吴汉此时哪里把公孙述放在眼里？挟胜利之威，哼着胜利进行曲，亲率步、骑兵二万人进逼成都，离城十余里，渡过锦江（南河，流经成都城南），在北岸扎营，架起浮桥，命副将武威将军刘尚率领一万余人，在南岸屯兵，军营相隔二十余里。刘秀听说以后十分震惊，责备吴汉说： 我千叮咛万嘱咐，你怎么事到临头就乱来！你既然轻敌深入，又和刘尚分别扎营，一旦发生危险，很难互相顾及。敌人如果出兵牵制你，然后以主力攻击刘尚，刘尚必败，你也就危险了。幸而还没有其他变故，你要火速率军返回广都。 诏书还未到达，已进入九月。公孙述果然派大司徒谢丰、执金吾（首都成都警备区司令）袁吉，率军十余万，分成二十余营，攻打吴汉；另派一支万人部队牵制刘尚，使他不能救援。吴汉大战了一整天，兵败，退回到营垒，被谢丰包围。 吴汉决定与刘尚会师，合力御敌。于是犒劳士兵，喂饱战马，关闭营门，三天不出。同时多多竖立旌旗，使烟火不断。入夜，吴汉悄悄率领军队与刘尚会合，谢丰没有发觉。第二天，谢丰兵分两路，一路在江北据守（守着吴汉大营），亲率另一路进攻南岸的刘尚部（他不知道吴汉和刘尚已经合并，军力大增）。吴汉投入所有兵力迎战，从早晨打到下午，大败敌军，斩杀谢丰、袁吉。于是率军返回广都，留下刘尚驻兵锦江南岸，作为前进基地。吴汉把情况一一向刘秀报告，深刻地谴责自己。 谢丰以十万之众，对付吴汉的两万余人，居然大败。 自此，吴汉和公孙述在广都和成都之间交战，八战八胜，东汉大军终于进入成都外城。 辅威将军臧宫占领绵竹（四川省德阳市北黄许镇），又攻陷涪县（四川省绵阳市），斩杀公孙述的老弟公孙恢。又接连攻克繁县（四川省新都县西北新繁镇）、郫县（四川省郫县），前后收得符节五个，印绶一千八百个。随后，与吴汉大军在成都会师。 公孙述危如累卵，对延岑说，事情到了这一步，该怎么办？ 延岑说，大丈夫自当死中求生，绝不能坐以待毙。财物容易聚敛，赶紧赏赐给兄弟们啊。 于是公孙述散发所有的黄金、绢帛，招募敢死队五千余人。向吴汉发动猛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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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大司马吴汉纵大兵烧成都，光武帝刘秀树典型保稳定（3） 延岑在成都市桥先布疑阵，竖立旌旗，擂鼓向东汉军队挑战。同时悄悄派出奇兵绕到吴汉军队的后面，大破吴汉军。吴汉遭到突袭，狼狈不堪，竟然落水，幸亏抓住马尾巴，才勉强逃脱。 十一月，臧宫进驻成都咸阳门（成都北面东头第一门）。 十一月十八日，公孙述御驾亲征，率数万人攻击吴汉，派延岑攻击臧宫。双方大战，延岑三战三胜，从早晨厮杀到中午，但是官兵一直没能吃上饭，精疲力尽。吴汉命护军（大军保护总监）高午、唐邯，率领精锐部队数万人反击，成家军大乱。高午直奔阵前，一矛刺去，洞穿公孙述胸膛。公孙述掉下战马，被左右抢入城中。 公孙述重伤之下，把军队交给延岑，当夜去世。 我们前面讲过，公孙述在称帝之前，梦见有人对他说，八厶（读如思）子系，十二为期。意思是公孙述要当十二年皇帝。我们算一算哈，公孙述于公元25年4月称帝，公元36年年底身死，还真是十二年诶。这种事情，不必去管真伪，觉得有趣，也就是了。 十一月十九日，延岑献城投降。 十一月二十一日，吴汉诛杀公孙述全族，长幼不留；然后，灭延岑族；再然后，纵兵大肆掳掠，焚烧公孙述宫室。 刘秀听说以后，大怒，痛斥吴汉。又谴责副将刘尚说： 成都投降已经三天，成家政府官员全都归顺了，他们的娃娃、老娘，数以万计，一旦纵兵放火，让人听到就忍不住鼻酸泪流。你也是宗室子弟，也任过地方官员，怎么忍心做出这种事！仰视天，俯视地，秦西巴释放小鹿，乐羊吃儿子的肉羹，这两个人谁更仁义？你们真是失掉了斩杀敌将、拯救百姓的道义！ 这里先解释一下刘秀说的两个典故。 秦西巴释放小鹿，出自《韩非子》。鲁国官员孟孙打猎时捕到一只小鹿，交给秦西巴看管，母鹿尾随哀鸣，秦西巴不忍，就把小鹿还给母鹿。孟孙大怒，放逐秦西巴。不久，又把秦西巴找回，辅佐孟孙的儿子。 乐羊吃儿子的肉羹，出自《战国策》。魏国国君魏斯，派大将乐羊进攻中山国，乐羊的儿子恰在中山，中山王把乐羊的儿子煮成肉羹，送一碗给乐羊，乐羊为了表现攻城的决心，把一碗肉羹全部吃尽。乐羊破中山之后，魏斯赏其功而疑其心。所谓“疑其心”是指，乐羊连儿子的肉都能吃下去，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关于吴汉纵兵掳掠，原文为“遂放兵大掠，焚述宫室”。吴汉这个人，喜欢屠城，非常残酷。残酷到什么程度呢？举个例子。 公元26年，吴汉在南阳一带打仗，所经之地，多有侵暴行为。这个时候，破虏将军邓奉回老家新野省亲，经过吴汉抢掠过的地方，满眼惨景，不忍卒睹，怒火中烧，干脆叛变，起兵击溃吴汉军，同各路民变集团联合起来。 这个邓奉是谁？他是刘秀二姐夫邓晨的亲侄子，与刘秀的关系是非常近的。邓奉竟然因为看不下去吴汉的残暴，转而与“贼寇”联合，可以想见，吴汉的暴行，恐怕不是一般的残忍。 从刘秀给刘尚的信中，我们得知，吴汉“放兵大掠，焚述宫室”，并不是长期围城、一朝攻下、愤怒终于得到宣泄的冲动之举，而是成都投降三天之后，在平静中下达的命令，不能不感到齿冷。 吴汉不是政治家，刘秀是。屠城也好，放兵大掠也好，不是说政治家就不会这么干，但一定是为了实现某种政治企图。刘秀不是流寇，拿下益州之后，益州就成为东汉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益州百姓就是刘秀的子民，必须考虑益州的稳定问题。正是从这个角度着眼，刘秀对吴汉的暴行，大为光火。为了弥补吴汉的过失，赢得益州士大夫、百姓的支持，刘秀实施了两个措施：表彰典型，擢升官员。 当初，公孙述称帝后，征召广汉人李业当博士，李业推说有病不肯接受。公孙述感到，连个李业都召不来，太丢人了，就派大鸿胪（藩属事务部长）尹融拿着诏书胁迫李业，意思是说，你来，就封公封侯；你不来，毒酒伺候。 尹融说，如今天下分崩离析，谁知道什么是“是”，什么是“非”，而敢亲身试探不可测的深渊？朝廷认为先生品德高尚，专门给你留下的职位，到现在都空了七年了。一年四季，进贡的山珍美味，哪回也没忘了先生。先生应该上念知己，下为子孙，这才是保全性命、名誉的良策啊。 哪知这个李业并不领情，反而说，古人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君子遇到危险，不惜献出生命。又何必用高官厚禄引诱我呢？ 尹融说，先生别急着决定啊，好歹跟家人商量一下吧。 李业说，大丈夫自有做人的原则，跟老婆娃娃有毛线关系？ 说完，接过毒酒，一饮而尽。 公孙述听说李业死了，不想让人认为是他逼死了贤士，就派使者吊唁，赠送绸缎一百匹。不料，李业的儿子李翚（读如辉）也是奇人一个，为了不受公孙述的赏赐，竟然跑了，不知去向。 公孙述又聘请巴郡人谯玄，谯玄拒绝。公孙述也派使者用毒药相威胁。太守亲自到谯玄家拜访，劝他动身，谯老汉说，坚持气节，死有何恨！接过毒药就要喝。谯玄的儿子谯瑛一把拉住老爹，放声痛哭，向太守磕头，表示愿意捐献家产一千万钱，赎父亲的死罪。太守请示公孙述，公孙述应允。 公孙述又征召蜀郡人王皓、王嘉，怕他们不来，先把人家的老婆娃娃抓起来。使者对王嘉说，先生抓紧时间，妻子儿女可以保全。王嘉说，狗、马还认识主人，何况人呢？王皓先自杀，使节呈上他的首级。公孙述大怒，诛杀王皓的家属。王嘉听说后，长叹一声，说，我竟然死在后面了！于是在使节面前自杀。 犍为郡人费贻，不肯做公孙述的官，身涂油漆成为癞疮，假装疯狂以逃避做官。同郡人任永、冯信称有眼疾辞谢征召。 东汉军队平定益州之后，刘秀收集这些人的信息，给予表彰擢升。 下诏追赠常少为太常，张隆为光禄勋。 在李业家所居地的里门刻石，表彰他的节操。 谯玄已经去世，用羊、猪各一头（中牢）祭祀，命令当地官府还给他家赎死的钱一千万。 征召费贻、任永、冯信，正巧任永、冯信病逝，只有费贻官至合浦太守（广西合浦县东北）。 公孙述手下的将领程乌、李育，刘秀认为都有才干，一齐提拔任用。 于是蜀地上下喜悦，百姓无不归顺。 有的学者可能认为刘秀有作秀的嫌疑。也许吧。但政治家的行为，要从政治的角度去考虑。我们不用管刘秀是真情，还是假意，政治家做事的第一原则，是维护政权的稳定，他做到了。 成家皇帝公孙述死后，除了刘秀，中国大地上还有一个皇帝，名叫卢芳。说起来也搞笑，这个卢芳也是大汉皇帝，不过，他是匈奴立的大汉皇帝。我们下一回讲他。 |
| 大家周末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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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史官不惜编造假材料，不许有国际背景的“大汉皇帝”姓刘（1） 衣赐履按：前面讲了一大堆大汉皇帝，看来都不是真龙天子，一个一个都被灭掉了。今天讲最后一位不是真龙天子的大汉皇帝，这家伙还有国外背景——他是被匈奴立起来的大汉皇帝——名叫卢芳。据说，卢芳自称身上流着大汉皇室和匈奴王族的血，他的本名叫刘文伯。今天我们就看一看，这位匈汉皇帝，究竟姓卢，还是姓刘？ 讲卢芳，就不得不从匈奴讲起。 公元24年，冬季，玄汉皇帝刘玄入主长安，似乎天下已经收入囊中，得考虑外交问题了。于是，刘玄派中郎将（皇家警卫指挥官）归德侯刘飒、大司马护军陈遵出使匈奴，向时任单于栾提舆颁发与汉朝旧制相同的印信，顺便把栾提云、须卜当两口子的亲属、随从一众人员送回匈奴。 栾提舆的老爹就是那位中国人最熟悉的呼韩邪单于，王昭君的第一任老公。呼韩邪绝对当得英雄父亲，生了十七八九个儿子，最为了得的是，按照兄终弟及的原则，其中六个当了单于，栾提舆就是第六位。又据说他为了把位子传给自己的儿子，硬是把亲弟弟、呼韩邪和王昭君生的儿子伊屠智牙斯给做了。 王莽当政时，为了表示对匈奴的鄙视，把西汉政府颁给匈奴的“匈奴单于玺”换成了“新匈奴单于章”，后来又改称“匈奴单于”为“降奴服于”，搞得匈奴十分恼火。栾提云是王昭君的闺女，王莽朝时，栾提云、须卜当两口子被王莽扣留在长安，王莽死后，这两口子也去世了。此番，刘玄为了和匈奴拉近关系，一个是把颁给匈奴的印信换回“匈奴单于玺”，再一个就是把栾提云两口子的家人、亲属、下人等给送回去。 栾提舆对玄汉政府不太买账，态度傲慢，对陈遵、刘飒说： 匈奴与汉朝本来是兄弟，以前，匈奴发生内乱，孝宣皇帝刘病已帮助立了呼韩邪单于，所以匈奴向汉朝称臣。如今，汉朝被王莽篡政，我们匈奴也曾出兵痛揍王莽，引起天下骚动，这才使得你们中国的老百姓产生“人心思汉”的政治效果。因此，王莽失败，汉王朝复兴，这是靠我们匈奴的力量，汉朝理应尊我们匈奴为老大！ 陈遵立即反驳，双方吵了半天，当然是各说各话，不欢而散。 不久，栾提舆发现一个“奇货”，“奇货可居”的那个“奇货”。 王莽朝时，安定郡三水县（宁夏同心县东），有个叫卢芳的人，住在左谷（三水县有左谷、右谷），声称自己其实不姓卢，而是姓刘，汉武帝刘彻的那个“刘”。他宣称： 当初匈奴浑邪王归降汉朝，浑邪王的姐姐被汉武帝立为皇后，当当当生了三个儿子，后来发生江充之乱（即巫蛊之祸），太子刘据被诛，皇后被连坐而死，二儿子叫次卿，逃到长陵（陕西咸阳附近），小儿子叫回卿，逃到左谷。再后来，大将军霍光立次卿为帝（霍光历三任皇帝，受武帝托孤，辅佐昭帝刘弗陵；昭帝死后，霍光立过两个皇帝，一个是废帝刘贺，一个是宣帝刘病已），并打算把回卿接回长安。回卿拒绝，就在左谷定居，生了个儿子叫孙卿，孙卿又生个儿子叫文伯，就是我啦，我就是汉武帝的亲曾孙——刘文伯是也。 卢芳到处宣扬自己的神出身，宣扬得多了，就搞得跟真的一样，成了安定一带的大V。到了王莽末年，天下大乱，卢芳和三水属国（移民区）的羌人、胡人一同起兵造反。 这一段需要解释一下。 前121年，匈奴浑邪王带了好几万人向汉朝投降，被汉武帝刘彻安置在西北一带。由于浑邪王的归降，使河西走廊永远纳入中国版图，并成为向西域扩张的前进基地。 按照卢芳的说法，刘彻娶了浑邪王的姐姐，生了包括太子刘据在内的三个儿子，刘据兵变死后，老二次卿被霍光立为皇帝，老三回卿没有回长安，而是在安定郡娶妻生子，有了他这个孙子刘文伯。算起来，他是汉武帝的曾孙，和汉宣帝刘病已是平辈儿，比刘玄、刘秀都还高一辈儿。 彼时的皇后是大将军卫青的姐姐卫子夫，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太子刘据。至于浑邪王的姐姐生了几个儿子，有的死了，有的当皇帝了，有的跑了，云云，真真假假的，咱先姑且一听，文末再分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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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史官不惜编造假材料，不许有国际背景的“大汉皇帝”姓刘（2） 后来，刘玄入主长安，征召卢芳做骑都尉（骑兵总监），让他镇守安抚安定郡以西地区。刘玄败亡之后，三水地区的豪杰拥立卢芳为上将军、西平王。卢芳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就与西羌、匈奴和亲。栾提舆单于琢磨，这是好事儿啊，卢芳就是“奇货”一枚啊！汉朝政权被王莽拦腰斩断，如今，王莽被灭，刘氏有复兴的迹象，既然有刘氏皇族前来归附，我应当像当年汉宣帝扶立呼韩邪那样，扶立卢芳，让汉朝给我称臣啊！ 打定主意后，栾提舆命句林王率领数千骑兵迎接卢芳兄弟到匈奴，立卢芳为大汉皇帝，任命卢芳的弟弟卢程为中郎将，让他们率领匈奴骑兵，驻扎在安定郡。 既然是大汉皇帝，光有匈奴支持显然不够，还得有汉人承认，才当得起“大汉皇帝”嘛。栾提舆就开始为卢芳物色群众基础。 当初，五原（内蒙古包头市）人李兴、随昱，朔方（内蒙古杭锦旗北黄河南岸）人田飒，代郡（河北省蔚县）人石鲔、闵堪分别起兵，都自称将军。栾提舆派出使节，与李兴等人和亲，同时表示打算把卢芳送回中国当皇帝，李兴等人表示同意。 公元29年，李兴、闵堪等率军到匈奴王庭迎接卢芳。十二月，卢芳和李兴一起进入边塞，建都九原县（五原郡郡政府所在县，内蒙古包头市），夺取五原、朔方、云中（内蒙古托克托县）、定襄（内蒙古和林格尔县）、雁门（山西省右玉县）五个郡，设置郡守、县令，配合匈奴军队，在北方边境地区侵扰。 公元30年，刘秀命归德侯刘飒出使匈奴，谋求恢复以前的良好关系。栾提舆也派使节到洛阳回报，但侵扰如故。 此时，刘秀正跟一帮人掐架，没功夫搭理匈奴和卢芳，因此，主要是采取外交手段。 公元31年，冬季，卢芳因事诛杀五原太守李兴兄弟。朔方太守田飒、云中太守乔扈害怕，向东汉政府投降，刘秀命他们留任原官职。 此后，一直到公元36年，双方打打停停，互有胜负。 公元37年，卢芳进攻云中，久攻不下。卢芳的部将随昱在九原留守，计划胁迫卢芳投降东汉。消息走漏，卢芳带着十余名卫士逃入匈奴地区。随昱获得卢芳全部人马，然后亲身赶赴洛阳投降。刘秀任命随昱为五原太守，封镌胡侯。 随昱这叫识实务。公元37年，除了匈奴和卢芳外，其他各路野心家，全部被刘秀灭掉了。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公元39年，逃到匈奴的卢芳，又返回内地，住在高柳（代郡郡政府所在县，山西省阳高县）。 公元40年，卢芳派使者向刘秀请降，刘秀封卢芳为代王，赏赐绸缎二万匹，让他为朝廷安抚匈奴，建立和睦的关系。 卢芳上书谢恩说： 臣芳托为先帝遗体，被弃在边陲，大汉朝毁在王莽手里，这是刘氏子孙的忧虑，应当奋起共诛国贼，所以我西连羌戎，北怀匈奴。单于不忘旧德（指宣帝、元帝对匈奴的支持），权且立我为皇帝并加以救助。那个时候，兵革四起，到处都是草头王，并不是我贪婪觊觎大位。我心中渴盼宗庙复兴，社稷重建，因而十多年来僭越称帝，真是罪该万死！陛下圣德高明，统率群贤，海内归服，恩惠及于远方。又以胏附之故（胏附，即肺附，指亲戚），赦免我的罪过，加以仁恩，还封我为代王，令我守卫北疆。我一定倾我全力，处理好与匈奴的关系，守卫北疆，不负圣恩。谨奉献天子玉玺，望到阙庭朝拜。 刘秀下诏回复，让卢芳明年（四一年）正月来朝见。 冬天，卢芳入朝，抵达昌平（北京市昌平县南），刘秀下诏让他停止，下一年再来朝拜（刘秀让卢芳公元41年正月来朝觐，公元40年冬季卢芳到昌平，刘秀下诏“令更朝明岁”，这个明岁，应该指的是公元41年的“明岁”，也就是公元42年）。卢芳只好返回，忧郁恐惧，就再次背叛，与封国宰相闵堪相互攻击，连战数月。 匈奴派数百骑兵迎接卢芳及其妻子出塞。卢芳留在匈奴十多年后，病死。 这一篇似乎意思不大，其实大有意思，呵呵。 好，我现在提个问题，卢芳究竟姓卢还是姓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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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史官不惜编造假材料，不许有国际背景的“大汉皇帝”姓刘（3） 或曰，废话，这个冒牌儿货当然姓卢啊！ 那可未必。我推测，这位卢爷，恐怕是真的汉室宗亲，我再大胆猜测一下，他的真名应该叫刘芳。 或问，你凭什么说他姓刘？还叫刘芳？ 别急，我有证据。 大家注意到没有，卢芳投降之后，刘秀封他什么爵位？ 对了，代王。 从公元25年称帝一直到去世，刘秀封过一个异姓王吗？ 没有。 之前，我们多次提到，不管是玄汉皇帝刘玄，永汉皇帝刘永，还是成家皇帝公孙述，为了拉拢人才、壮大实力，都是大批封王。而只有刘秀始终坚守高祖刘邦定下的规矩：非有功不得封侯，非刘氏不得封王。 要知道，郎汉皇帝王郎、赤汉皇帝刘盆子打算投降时，都向刘秀派出使者，问降了之后给什么爵位、待遇，刘秀的回答是“饶他不死罢了”。刘秀在劝降成家皇帝公孙述和西州大将军隗嚣的时候，也只许诺你们家族可以保全，根本不提爵位的事。也就是说，对这些称帝称王的人，别说不姓刘，就是姓刘的，刘秀也不给他们封王。难道，他会因为一个卢芳而坏了自己的规矩吗？我想不会的，这个卢芳，一定是汉室宗亲，如假包换。 那么，我为什么说他的真名是刘芳呢？ 很简单，卢芳在给刘秀上书的开篇就是“臣芳托为先帝遗体”，名既然是“芳”，又姓“刘”，自然全名为刘芳。 我们再列几条卢芳姓刘的证据： 第一，卢芳的上书中说“大汉朝毁在王莽手里，这是刘氏子孙的忧虑，应当奋起共诛国贼，所以我西连羌戎，北怀匈奴”，看，他自己是以刘氏子孙自居的，如果不姓刘，“起兵诛国贼”跟他有个毛线关系？ 第二，上书中还说“（陛下）又以胏附之故，赦免我的罪过封我为代王”，胏附是什么？就是亲戚。如果卢芳不是汉室宗亲，岂敢自称是刘秀的“胏附”？ 第三，如果卢芳不是汉室宗亲，东汉政府的宣传口的兄弟一定会把这个假冒伪劣产品批臭不可，但除了《后汉书·卢芳传》里说他“诈自称”为刘文伯外，没有任何人对他的身份提出过质疑。刘秀眼里是不揉沙子的，我们举两个例子：1.当年，郎汉皇帝王郎，自称为汉室宗亲刘子舆，刘秀称王郎为汉成帝的“诈子”；2.成家皇帝公孙述自称是真龙天子，刘秀数次与他书信往来，争论谁才是真龙天子。也就是说，在皇权的合法性和血统的纯正性上，刘秀是一点都不含糊的。但对卢芳，竟然没有人跳出来痛骂，这恰恰说明，卢芳的确是汉室宗亲。 有读者一定会问，卢芳说自己是汉武帝的曾孙，这明明是弥天大谎嘛！太离谱了吧！ 对了，又是恰恰因为这个谎言实在太离谱了，所以，我更加确信卢芳是刘家人。为什么？因为这么离谱的谎言，不仅当时东汉政府的人不指出来，连史家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疑问，整个《后汉书》《资治通鉴》，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耻笑卢芳的谎话。为什么呢？因为，卢芳是汉武帝曾孙这件事儿，是别人替他编的，卢芳自己都不知道。史家之所以把他编成汉武帝的曾孙，就是要让读者看到此处，不但怀疑卢芳的人品，也怀疑卢芳的智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刘氏宗亲？ 我甚至可以得出进一步的结论：卢芳不但是刘氏宗亲，可能在血缘上比刘秀与西汉皇室更近一些，甚至，辈份儿也比刘秀要高。 为什么呢？大家注意，刘秀本来让卢芳于公元41年正月入朝，结果呢，公元40年冬季，卢芳已经走到昌平，刘秀却突然不让他来了，把入朝时间又往后推了一年。孤立地看待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更改一个入朝时间嘛。关键是，卢芳回到高柳之后，居然反叛了，这是为什么？《后汉书》上说卢芳“忧恐，乃复背叛”。忧恐，就是忧愁恐惧，只不过推迟入朝时间，卢芳为什么忧愁恐惧？以致到了要反叛的地步？ 我只能说，从血统上讲，卢芳，或者说刘芳，可能比刘秀更有资格当皇帝。在皇权的合法性上，来不得半点瑕疵，当有人向刘秀指出这个问题时，刘秀也不得不有所反应，干脆就不让你来朝见了，自生自灭去吧。而不让卢芳入朝的原因传到卢芳的耳朵里时，他才会“忧恐，乃复背叛”啊，呵呵。 因此，虽然我们不知道卢芳的具体身世，但也可以得出几个结论： 第一，卢芳，原名为刘芳； 第二，在血缘上，比刘秀与西汉皇室更近； 第三，可能还是刘秀的长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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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窦融：真正的官场不倒翁——谁当皇帝都倍受重用（1） 两汉时期，老窦家是真厉害。西汉时，有窦婴做到宰相；东汉时，有窦融做到大司空，窦宪做到大将军。窦家男人厉害，女人更厉害，西汉出了一位窦太后，东汉出了两位窦太后！ 这回要讲的这位窦融，就是窦氏家族在两汉期间承上启下的人物。我个人感觉，不管什么时代，如果想在官场上混，可以好好研究一下窦融，这个人在王莽朝、玄汉朝、东汉朝都能占据高位，都深得上级（皇帝）信任，没点道行，显然是不行滴。 公元37年，四月，东汉皇帝刘秀任命窦融当冀州（河北省中部南部）牧，还没等窦融上任，十天后，又被改任为大司空，举朝哗然。窦融并非刘秀的“三老”，即，老朋友，老部下，老战友，然而位列三公，地位超过绝大部分功臣，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我们先看一下，窦融是怎样一个人。 窦融字周公（你看看人家这“字”取的），扶风郡（窦家祖坟在扶风郡，陕西省兴平市）平陵县（陕西省咸阳市西平陵乡）人。他的七世祖窦广国，是文帝的老婆、景帝的老娘、武帝时还要说了算的窦太后的亲弟弟。 王莽摄政期间，窦融在强弩将军王俊手下当干部。公元7年，东郡太守翟义举兵反莽，窦融跟着王俊平叛了翟义，以及在长安地区响应翟义的槐里（陕西省兴平市）人赵明、霍鸿的反叛，以军功被封为建武男（一说宁武男。王莽恢复周制五等爵位，公侯伯子男）。窦融把妹妹嫁给大司空王邑当小老婆。那时候，窦融住在长安城中，可谓“谈笑皆贵戚，往来有豪杰”。窦融从小失去父亲，在外任侠义气，在家孝顺老娘，尊兄爱弟，也是一时佳话。 王莽末年，各地人民群众造反的热情，有如冲向Costco超市的上海市民，你是挡也挡不住啊！太师王匡请窦融为助军，一起东征，结果在昆阳被玄汉军打得大败，返回长安。玄汉大军长驱入关，大司空王邑举荐窦融，拜为波水将军，赏黄金千斤，引兵驻守新丰（陕西省临潼县东北）。 在王莽朝，太师王匡、大司空王邑两大巨头罩着窦融。 等到王莽败亡后，窦融率军向玄汉政府大司马赵萌投降。赵萌立即喜欢上了窦融，任命他为校尉，非常器重。 这个赵萌可不是一般人，他既是玄汉政府的右大司马，还是玄汉皇帝刘玄的老丈人，是玄汉政府的绝对当权派。 公元25年，赵萌举荐窦融为钜鹿（河北平乡县）太守。 但是，窦融拒绝了。 为什么啊？太守都不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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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窦融：真正的官场不倒翁——谁当皇帝都倍受重用（2） 窦融见玄汉政府虽然新立，但是已经露出亡国之相，眼看着就要完蛋，就不想赴任，又想到高祖父曾为张掖（甘肃省张掖市）太守，从祖父（似乎是族叔伯的意思）为护羌校尉，还有个族弟当过武威（甘肃省武威市）太守，好几代人都在河西（河西，指兰州市以西，直到猩猩峡【甘肃省跟新疆交界边关】之间狭长地带；黄河到兰州市后，即行北流；这个狭长地带正位于黄河之西，所以称河西。又因该地区狭长，所以称走廊，拥有著名的四个郡，从东到西依次是：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熟悉当地风俗习惯，就和兄弟们商量说： 当今天下混乱，局势难料，最终谁能胜出，还不好说。河西这个地方富饶，又有黄河天险可守，另外，张掖属国（外族移民区）有精兵万骑，一旦发生变故，只要把住黄河渡口，天王老子也难奈我何！我想举家迁往河西，你们有什么意见？ 兄弟们一致同意。窦融立即求见赵萌，说不想当钜鹿太守，想到河西去戍边。赵萌二话没说，跟女婿皇帝刘玄知会了一声，窦融就成了张掖属国都尉。窦融乐得蹦高儿，立即带着全家，浩浩荡荡奔赴大西北。 我们看看窦融的轨迹，王莽朝，他混得好，有太师、大司空两大巨头罩着；玄汉朝，他混得好，有皇上岳父罩着。对王莽的大司空王邑，窦融把自己变成他的大舅子，拉拢玄汉的大司马赵萌是用的什么手段，我们不晓得，但手段一定非常过硬，才能使赵萌一下子喜欢上这个降将。窦融拉关系的本事，可见一斑。 放着好好的钜鹿太守不干，偏要去大西北当个都尉，窦融是不是脑袋进水了？绝对没有！这家伙一眼就看出来，刘玄不行，玄汉政府完蛋就在早晚之间，别说钜鹿太守不能干，宰相也不能干啊！窦融的眼光，毒！ 既然情况不妙，立即闪人。去哪？去张掖属国。为什么不当张掖太守，只当个张掖属国都尉？因为，张掖属国有精兵万骑，都尉就是管兵的，只要手里有兵，多少个太守都是白给。窦融这人，是那种绝不会“务虚名而处实祸”的人。 一到张掖，窦融立即安抚结交当地豪杰，与少数民族和睦相处（放心，这个“和睦”一定是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得来的），很得四方民众的欢心，河西很快地归附于他。这时酒泉太守安定（宁夏固原县）人梁统、金城（甘肃省永靖县西北）太守库钧、张掖都尉茂陵（陕西省兴平市东北）人史苞、酒泉都尉竺曾、敦煌都尉辛肜（读如容）和所有州郡豪杰，窦融都与他们厚交善待。 我初读此处时有些纳闷，那么多太守搞不掂，凭什么窦融一来，而且他只是个都尉，各方势力就都归附于他了？再一想，一方面是窦融确实大气，很有能力，拉拢人很有一套；另一方面就是手里有兵，这可是硬实力。软硬两手抓，缺一不可。 大家要注意，张掖都尉和张掖属国都尉可不是一回事儿。都尉，我们大概齐翻译成民兵司令，或者公安局长，是郡县管治安、军事方面的官员。但从理论上讲，都尉手下只有几个刑警、片儿警，最多再加几个协警，基本上没有兵。但属国都尉就不同了，属国是当初汉政府收留的异族人聚居区，比如降过来的匈奴、西戎等，虽然他们已降，但不可不防他们造反，必须屯兵加以防范，所以，属国都尉是货真价实的带兵的司令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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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窦融：真正的官场不倒翁——谁当皇帝都倍受重用（3） 本年（公元25年），玄汉政府被赤眉灭掉了，窦融就跟梁统等人商议说： 如今天下大乱，形势尚不明朗，咱们何去何从，不能草率决定。河西一带偏在一隅，又处在西羌部落和匈奴之间，如果各郡不能同心协力，就不能自保。各郡都是平级的，谁管谁都不合适，我建议咱们推举一人做大将军，五郡联保，以观时变。 五郡是指武威、张掖、酒泉、敦煌、金城。 大家一拍即合，都同意选一个老大，但谁也不想挑头儿。有人提议看资历，谁参加革命时间长，谁就当老大。结果梁统年龄最大，大家伙儿一致拥护梁统为大将军，没想老梁坚决推辞，估计窦融参加革命时间也不短，老梁既然不干，大家就推举窦融为“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代理河西五郡大将军职务）。武威太守马期、张掖太守任仲，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窦融等人就给他们写信，告知现在的形势，让他们识实务。两人非常识实务，立即交出印章绶带，跑了。于是窦融改任酒泉太守梁统为武威太守，酒泉都尉竺曾当酒泉太守，张掖都尉史苞当张掖太守，敦煌都尉辛肜当敦煌太守。窦融自己，仍然待在张掖属国，还是当都尉，同时设置从事，监督五郡。 中国历史上的选举，与禅让一样，基本上都带着表演性质，其实是靠实力说话，提议选举的人，如果选不上，那就太可笑了。这一场选举，显然是在窦融和梁统的运作下进行的。逼人禅让的皇帝，一定要拒绝三次，才无可奈何穿上龙袍，还得说几句便宜话，我可不想当皇帝哦，是你们三番五次逼着我当的哦。窦融则与梁统演了一场双簧，五郡开会，居然只来了两个太守，另外三个，全被都尉顶了，用磕膝盖儿也能想明白，这个会根本不需要他们参加。有窦融的一万精兵在，窦融就是老大，呵呵。 我没有抵毁窦融的意思，生在乱世，如果没有这样的决心魄力，岂能自保？武威太守和张掖太守非常知趣，挂靴而去，未见得不是明智的选择。 河西一带民风质朴，而窦融等也为政宽厚平和，上下相亲，一片安乐富足的景象。同时，训练兵马，学习射箭，点燃烽火。羌人和匈奴进犯边塞，窦融都亲率大军，与各郡的军队互相救助，每战都大破敌军。羌人、匈奴全都被窦融威名所震，很多都归附于他，内地躲避战乱饥饿的百姓也络绎不绝跑到河西。 窦融等人听说东汉皇帝刘秀威望很高，恩德很大，还很能打，心有向往。但是，河西距东汉首都洛阳离了十万八千里，中间还隔了个“西州大将军”隗嚣，不能直接联系，就从隗嚣那里接受了东汉“建武”的年号，并由隗嚣授给他将军印信和绶带。 中国传统“年号”制度，是一种政治立场的标竿，用谁的“年号”，就表示向谁臣服。建武，是光武帝刘秀的年号。 以前我们讲过，隗嚣表面上向刘秀臣服，当了东汉政府授予的“西州大将军”，但实际上一直想搞个周文王当当，眼见自己背后的窦融打算跟着刘秀混，不由心中隐忧。 公元29年，隗嚣派“名嘴”张玄出使河西，打算把窦融拉过来。张玄对窦融等人说： 当初，玄汉政权已经建立，但很快就灭亡了，这是刘氏不能复兴的证明啊！天下尚未明晰，如果认定了一个人马上就归属他，就会受到束缚和制约，失掉手中现有的权力。等到那人一旦败亡，则后悔莫及（隗嚣曾经归顺过刘玄，刘玄败亡，隗嚣差点死在长安，故有此一说，详见拙文《西州大将军隗嚣：凭什么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当今豪杰并起，胜败尚未可知。将军等应该守好自己的地盘儿，和陇西隗嚣、西蜀公孙述结成合纵联盟。搞得好了，可以混个战国七雄；最不济也可以当个南海尉佗啊！ 南海尉佗，指的是南越王赵佗，本是秦朝官员，陈胜起义的时候，赵佗当了南海尉，眼见天下大乱，就封自己为南越王，一度还称过帝。这位爷活了一百多岁，嗨了近一个世纪。直到武帝时，南越国才被楼船将军杨仆等人灭掉。张玄的意思是，窦融啊，先别急着投降啊，咱各霸一方，运气好呢，谁也吃不掉谁，大家和刘秀一样，都当诸侯王；即使运气不好，咱只要别被刘秀吃掉，那就让他当皇帝，咱在边儿上当个赵佗这样的国王也不错。 窦融召集诸太守、英雄豪杰开会，讨论河西向何处去的重大问题。会议开得非常热烈，据说其中有智慧的人都主张归附刘秀，原因主要有二：一个是，多年以来的神秘预言书都说刘秀是天子，人人皆知；第二个是，如今称帝的那老几位，谁土地最多？谁兵力最强？谁军令最严？谁最能打？刘秀啊！综合来看，其他姓氏的人恐怕不能担当君主。 诸郡太守各有宾客，有的赞同，有的反对。窦融思来想去，左右权衡，下了一个战略性的决定：归顺刘秀。 这里再次证明了，神秘预言（谶言）的重要性。刘秀在公元25年称帝时，一拖再拖，等的就是这个东西。一句被人广泛接受的“谶言”，胜过百万大军。有时候，一些无稽之谈，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窦融如何在东汉政府继续他的开挂人生，我们下回再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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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彩云之南 2021-07-27 18:53:20 顶帖 雨天读光武 ----------------------------- 看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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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官场不倒翁是怎样炼成的：看背景有严重瑕疵的窦融如何为刘秀提供个性化、精准化服务（1） 衣赐履按：刘秀和窦融，都是老戏骨，有时候，很难分清，他们哪部分是演戏，哪部分是真的人生，也许，根本用不着区分。 前面我们讲到，窦融在王莽朝和刘玄朝，都混得可圈可点。经过深思熟虑，窦融决定归降刘秀，我们来看看，这个背景有着严重瑕疵的人，是怎样一步一步取得刘秀的信任并步步高升的。 公元29年，窦融决定归降刘秀，派长史刘钧前往洛阳，向东汉政府奉上奏书，献上宝马。在这之前，刘秀也派使者前往河西给窦融送信。 这个时候，刘秀刚刚灭了燕王彭宠，正在攻打永汉皇帝刘永的儿子梁王刘纡和齐王张步，最担心的就是隗嚣和公孙述从西面进攻自己。如果有窦融在两人背后加以牵制，西面就暂时不用费神，因此，窦融必须拉拢。 说巧不巧，刘秀的使者居然在路上碰到刘钧，两人一聊，河西也不去了，直接返回洛阳。见到刘钧，刘秀大喜，高规格接见，盛宴款待，然后给窦融写了一封非常正式的诏书，让刘钧带回去。诏书中说： 制诏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属国都尉（承认窦融自封的大将军身份）：你镇守边关五郡，兵马精强，仓库充实，人民富裕，外击羌胡，内安百姓。你的威德广为传播，我非常盼望能够与你煮酒论天下，奈何道路阻隔，让我无比怅惘。长史刘钧带来的书信和宝马，我都签收了，你的深情厚意，让我感动。现在，益州有成家皇帝公孙述，天水有西州大将军隗嚣。如果蜀汉相争，谁胜谁负，将军你的态度举足轻重（原文为：权在将军，举足左右，便有轻重。这就是成语“举足轻重”的来源）。当今天下，风云际会，王者迭兴，不管是想建立齐桓、晋文的霸业，还是想三分鼎足，合纵连横，都应该抓住时机决定。天下尚未统一，我和你并不接壤，不会互相吞并，但一定有人建议你效法南越王赵佗（赵佗事，前面解释过，意为中原大乱，边陲可以乘机建立独立王国）。君王可以封土封国，但不可分割百姓（不允许有独立政府存在），各自做适合自己的事情罢了。今以黄金二百斤赐将军，有事情我们可随时沟通。 于是，刘秀任命窦融当凉州（甘肃省）牧。诏书传到河西，整个河西官场震动，认为天子远在万里之外，竟然对河西明察秋毫。 河西官员震惊，应该是指刘秀竟然猜到，隗嚣的说客张玄劝说窦融效法赵佗事（详见拙文《窦融：真正的官场不倒翁——谁当皇帝都倍受重用》）。怎么说呢，或多或少有美化或神化刘秀的嫌疑，不是说刘秀一定猜不到河西官员的思想动态，而是以刘秀的智慧，从窦融的使者刘钧那里，想得到什么样的信息还能得不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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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官场不倒翁是怎样炼成的：看背景有严重瑕疵的窦融如何为刘秀提供个性化、精准化服务（2） 公元30年，窦融派弟弟窦友前往洛阳，向刘秀上书，大概意思是，我是窦太后亲属的后代（窦融是窦太后弟弟窦广国的后人），我可从来没考虑过要效仿公孙述和隗嚣，也从来没想过要当个南越王赵佗。我窦融虽然不才，又岂能背叛旧主，背叛真主，去事奉奸恶、假冒的家伙呢！云云。 前面，我们讲过，窦融在新莽时期混得相当不错，太师王匡和大司空王邑对他都很器重，而且窦融还是王邑的大舅子，王邑还是王莽的堂弟。王莽是把大汉朝拦腰斩断的人，因此，当窦融说出“岂可背真旧之主，事奸伪之人”这句话时，热辣辣的演技，立即从河西飙到了洛阳。 窦友走到高平县（宁夏固原县，安定郡郡政府所在县），正赶上隗嚣叛变，道路不通，于是派遣司马（军政官）席封从小路把信带到洛阳。刘秀又派席封给窦融、窦友带信，安慰他们，情深意厚。 窦融就给隗嚣写了一封长信，劝他不要背叛刘秀，迷途知返，云云。 隗嚣不采纳。 窦融于是和五郡太守一起作战争动员，上书刘秀，请求指示出兵日期。 刘秀对窦融的表现非常满意，赐给他外属图及太史公《五宗》《外戚世家》（景帝十三个儿子封王，母亲一共五个，同母者为一宗，故称为五宗。意思是景帝是窦氏所生，而致子孙众多）《魏其侯列传》（魏其侯即窦婴，窦太后的堂侄）。又下诏说： 每念起外属，景帝是窦氏所生，定王是景帝之子，是我的祖上。当年，窦婴一句话，才使得皇家维持了正统（指窦太后喜欢小儿子梁王刘武，就时不时给景帝吹风，让他把皇位让给弟弟刘武，有次喝酒，景帝喝高了，随口说死了之后传位给刘武，窦太后大悦。不料，窦婴突然站出来说，天下者，是高祖的天下，皇位父子相传，这是大汉的规矩，怎么能够传给梁王！）。长君、少君尊奉师傅，修身树德，延及子孙，这是皇太后的神灵，上天保佑我大汉朝啊（长君是窦太后的哥哥，少君是窦太后的弟弟，即窦广国，窦融是窦广国的后人，意思是窦融你就是窦太后的神灵和上天派过来帮助我大汉朝的）！从天水过来的人向我奏报说，你写信谴责隗嚣，真是痛入骨髓。背叛之臣读了，自当双腿战栗，内心惭愧；忠诚之人则鼻酸流涕；高义之士则心明眼亮。如果不是忠孝谨诚之人，孰能如此？隗嚣自知失去你的帮助，族灭之祸即将到来，就想挑拨离间，造谣惑众。现在关东盗贼已平定，大军随时向西开进，请你秣马厉兵，等待会师。 窦融接到诏书，就与诸郡守率兵进入金城，攻击隗嚣（根据地平襄）同党先零羌部落（青海省贵德县以西一带）首领封何等，大破羌军。斩首千余级，得牛马羊万头，谷数万斛，于是沿着黄河，显扬军威，恭侯圣驾。当时东汉大军还未发动，窦融于是率军撤退。 窦融的几个动作，都收到非常好的效果：1.给刘秀写信表忠诚；2.写信痛骂隗嚣；3.出兵打羌人。有语言，有行动，让刘秀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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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官场不倒翁是怎样炼成的：看背景有严重瑕疵的窦融如何为刘秀提供个性化、精准化服务（3） 刘秀见窦融这么给力，当然要有所表示。下令整修窦融父亲的坟墓，用太牢（牛羊猪各一）祭祀，还不断派出轻装使者，送给窦融四方进贡的奇珍异食。 武威郡太守梁统担心大家犹豫疑惑，闹出幺蛾子来，干脆派人把隗嚣的使者张玄杀了，彻底与隗嚣绝交。 这说明，在河西内部，还是有人对归降刘秀持保留态度，窦融、梁统必须绝了这部分人的念想。 公元32年，夏天，窦融率领五个郡的太守以及羌族、小月氏部落（居住在祁连山南麓一带）等步骑兵数万人、辎重车五千余辆，和刘秀会合，联军分成几路，进攻陇山。当时军队还处于草创时期，将领们朝拜刘秀，没有统一的规范，怎么行礼的都有，战争期间，谁也没太当回事儿。窦融在朝见刘秀之前，专门派人请示，用什么样的礼仪，并且呈上了他预想的朝见礼仪方案。刘秀听了汇报，看了预演，龙心大悦，立即宣告百官，以后朝见时全都要按窦融这个礼仪方案来。正式朝见后，刘秀设置盛大的酒宴，以最尊贵的礼仪招待窦融等人。 当年，刘邦得了天下之后，皇家礼仪还没建立，这帮跟着刘邦打天下的老粗们，对刘邦也是没大没小，天天喝酒争功，经常喝得酩酊大醉，有时就在大殿上胡喊狂呼，来劲儿了甚至拔剑乱砍大殿的柱子，有一次，居然有个货喝高了，在大殿的柱子下面小便。后来，儒士叔孙通组织一帮儒生设置礼仪，一下子让刘邦找到了当皇帝的感觉，那真是高兴得不要不要的（详见拙文《刘邦一拍大腿，说，今天才知道当皇帝真他妈过瘾！》）。我们说，瞌睡了送枕头，饥渴了送饮食，掉过来就是马屁拍在马蹄上了。窦融进见刘秀，经过深思熟虑，送金送银送美女，不如送上一整套皇家礼仪，这事先得做了多少功课啊！刘秀内心，真是酸爽无比啊！ 就这一条，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窦融在王莽朝受待见，在刘玄朝受待见，在刘秀朝，依然受待见。 窦融助战有功，刘秀封他为安丰侯，食邑四个县，又封窦融的弟弟窦友为显亲侯，五个郡的太守也全都封侯。窦融感觉自己长期守在河西，独揽大权，心里不安，几次上书请以别人接替。刘秀下诏回答说，我和将军的关系，就像左右手，你怎么老是想辞职？你怎么不明了我的心意？你要尽力安抚士人百姓，不要擅自离开自己的部曲（大约就是军队的意思）。 君臣之间，一边观察对方，一边飙戏。窦融早就知道，一个地方不能呆得时间太长，尤其是边远地区，手下有兵的地方。倘不及早打算，心再大的君主，迟早也要收拾你的。此时，刘秀当然不会换掉窦融，不是不想换，而是不能换，还没到时间。时间一到，立即调离。 公元34年，年底，刘秀灭掉隗嚣部。 公元36年，十一月，刘秀灭掉成家皇帝公孙述。十二月，下诏，令窦融和五郡太守到首都洛阳朝见。 窦融等接到诏令后动身前往，官属和宾客跟随，车队有一千多辆，马牛羊遍野。窦融到达城门，奉上印信绶带。刘秀下诏派使者发还侯爵印信绶带（窦融此时身兼三职：凉州牧、张掖移民区总监、安丰侯）。接见窦融，对他的赏赐恩宠轰动了洛阳。 看到了吧，公孙述一灭，立即召见窦融；不但召见窦融，五个郡的太守全部召见；不但召见，这些岗位全部换人，一个“山大王”都不能留。让人一下子想起毛 八大军区司令互换，呵呵。 刘秀之高明，在于不给窦融等人任何可以作乱的机会；窦融之高明，在于明知刘秀的想法，依然高高兴兴接受。 数月后（公元37年），拜窦融为冀州（河北省中部南部）牧，十余日，又迁升为大司空。窦融自认为自己不是老臣，一旦入朝，地位反在各功臣之上，因此，每召会进见，则异常谦恭，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刘秀越发亲厚之。 窦融内心依然不安，几次请求辞去官职和爵位，并且拜托侍中金迁向刘秀表达自己辞官的诚意。 真是是服了窦融！不知怎么又跟金迁拉上了关系。别看这个金迁不显山不露水，你道他是何人？金迁在哀帝时为尚书令，是金安上的曾孙，金安上则是金日磾（日磾读如蜜滴）弟弟金伦的儿子。金日磾是汉武帝托孤时的三个顾命大臣之一（霍光、金日磾、上官桀，详见拙文《汉武帝五柞宫托孤》）。这个老金家，似乎除了金日磾，都没当过什么大官，但是，世世代代在朝里当侍中，世世代代贴身伺候皇帝。这样的家族，名气不大，但是实力非凡。历代史家很少记录这帮人的行止，让我觉得很是遗憾。 刘秀身边还有个叫宗广的尚书，前面我们也提过几次，《后汉书》里没有他的传，但这个人，一定是不一般的厉害。有时候我喝多了，就有一种冲动，以宗广为主人公，写一部历史小说，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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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官场不倒翁是怎样炼成的：看背景有严重瑕疵的窦融如何为刘秀提供个性化、精准化服务（4） 窦融不屈不挠地要辞官、退封地，又上书说： 臣窦融五十三了，有个儿子才十五，顽劣驽钝。臣朝夕以儒家经艺教导他，不让他研究天文和谶记。我只想他能够恭谨庄重，心存敬畏，恪守正道，不愿他有什么才能，更不要说，我死之后，还要传给他连城广土，享受以前诸侯王才能享有的福祉呢！ 我的理解是，窦融想表达的是，我对官职、爵位都不在乎，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更是不想给他留下那么多土地财富，所以希望皇上收回一些对我的赏赐。 之后，再次请求单独晋见刘秀。刘秀不准。 再之后，一次朝会完毕，窦融在席位后面徘徊，刘秀知道他要谈辞职、退封的事，就让左右传旨催他离开。几天以后，有一天刘秀见到窦融，对他说，那天，我知道你又要辞职，归还封土，所以让左右告诉你，天气太热，让你哪儿凉快就到哪儿呆着去。今天，丑话说在前面，谈什么事儿都行，就是不能再说辞职。 于是窦融不敢再提这件事。 于是，窦融这大司空一干就是七八年，到了公元44年，受大司徒戴涉牵连，被免职。 公元45年，加位特进（朝会时，位置在三公之下，侯爵之上）。 公元47年，代替刘秀的小舅子阴兴，行卫尉事，仍加特进如故，又兼领将作大匠（工程总监），一直干到七八十岁，才退下来。 窦氏子孙，起起落落，则是后话。 我们回顾一下，窦融能够成为官场不倒翁，我感觉，至少有这么几个原因： 一是眼光毒。天下大乱，皇帝王爷满天飞，窦融一眼就看出最后胜出的一定是刘秀，这个，绝对是能力。 二是找人准。在王莽朝，找的是太师王匡、大司空王邑；在玄汉朝，找的是皇帝刘玄的岳父、大司马赵萌；在东汉朝，除了直接与老大刘秀交涉，还结交金迁这种实力人物做帮手。 三是冰可乐。哈，炎热的夏天，灌下一罐冰可乐，那是什么感觉？窦融给人，就是这种感觉。对服务对象，窦融提供的是完全个性化、精准化的服务，王邑喜欢美女，窦融就送上自己的妹妹。刘秀需要尊严（面子），窦融就创造性地送上一整套礼仪，真是太有面子了，真是太解渴了，读《通鉴》从战国读到东汉，目前还没见有人送礼能达到窦融的高度；刘秀需要忠诚，那窦融就不断表忠诚，不但自己表，还要通过金迁这样的帝王心腹来表。至于王匡、赵萌和金迁等人，书上没有记录，但窦融一定提供了相应的个性化服务，没跑儿。 四是知进退。恭谨谦逊，以退为进，让刘秀觉得他又贴心，又没有野心，甚至根本没有做官的心。这样的人不用，用谁？ 当然，从刘秀的角度来看，可能重用窦融这样背景有瑕疵的人，他们会更谨慎，不会像功臣那样容易翘尾巴，同时，也可以用来制衡功臣，可谓一举多得。刘秀平定天下之后，基本上不用功臣，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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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天下刚刚一统，光武帝刘秀就“下狠手”了：王爷降爵，功臣免职！（1） 刘秀打天下，就象电子游戏里玩家打怪，一路打过去，武力值、经验值节节拔高。公元24年，灭郎汉皇帝王郎；公元27年，灭赤眉集团和永汉皇帝刘永；公元29年，灭燕王彭宠和齐王张步；公元30年，灭不知算哪一国的皇帝李宪；公元34年，灭天水隗嚣集团；公元36年，灭成家皇帝公孙述，这期间，灭掉的各种民变集团更是不可计数。 到了公元37年，放眼望去，除了由匈奴扶植的那个不成气候的卢芳政权，以及零星少数民族叛乱之外，传统意义上的中国大地，再度统一。和平取代了战争，国家发展战略势必要产生根本性的变化，这就出现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通过战争而崛起的皇族集团和功臣集团，在和平时期，该何去何从？ 这事儿很难吗？ 很难。 为什么呢？ 因为，功臣集团有功，容易自满；功臣集团有魄力，容易自大；功臣集团与皇帝关系紧密，容易无所顾忌；功臣集团经历九死一生，容易无所畏惧。有能力、有实力，又无所顾忌、无所畏惧的人，他手上再有权力，其结果，要么违法乱纪，要么造反或者被逼造反或者本来不想反稀里糊涂就反了（可参考刘邦封的那些个异姓王，除了长沙王吴芮自废武功得以保全之外，其他的几无善终，连刘邦的亲女婿赵王张敖都差点被办了）。因此，怎么对待皇族集团和功臣集团，真的不是件简单的事。 刘秀有办法吗？有。不但有，而且非常高明。 第一招，王爷们削爵 公元37年，应该是在二月，建义大将军朱祜（读如户）上奏章说，古时候，臣子受封，不是直系皇族，不封王爵。 刘秀的反应极为迅速，二月二十七日，下诏，长沙王刘兴、真定王刘得、河间王刘邵、中山王刘茂，都降为侯爵（刘兴为临湘侯，刘得为真定侯，刘邵为乐成侯，刘茂为单父侯）。 二月二十八日，下诏，改封赵王刘良为赵公，太原王刘章为齐公，鲁王刘兴为鲁公（刘良是刘秀的叔父，抚养刘秀和他大哥刘縯成人。刘章、刘兴都是刘縯的儿子）。 建义大将军朱祜，位列云台二十八将，史书称他“为人质直”，确实够直的，竟然提出这样的建议，这些王爷们得多恨他啊！不过，我猜测，朱祜提出这样的建议，是刘秀授意给他的。我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自高祖以来，封王的非直系皇族亲属多了去了，朱祜这份奏书，既无理论依据，也无事实依据，是君臣两个商量好的可能性很大。《后汉书·朱祜传》载，朱祜提此建议是在公元39年，而《光武帝记》则于公元37年削王爷们的爵，《朱祜传》应有误。 另外，有几个王没有降爵，可能已经去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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