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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光武帝刘秀——以柔道治天下的皇帝（已完结）[第7页] |
| 作者:衣赐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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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冯衍上书光武帝刘秀：自白书典型失败案例分析（1） 衣赐履按：不管在什么组织机构内，要想往上升，就得让大Boss认可。一旦被在可预见的未来不会倒台的大Boss误会了，或不爽了，并且你还没有解甲归田的想法，那就必须向他表忠诚，核心是：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不管你说的是对是错，你说的都是对的；如果我认为你错了，那一定是我错了。如果根本见不到Boss本人，那么，写份儿自白书是个不错的方法，古今中外，都有这样的例子，有成功的，有失败的，这一回，我们分析一个典型的失败案例，我个人认为，这个案例，对身处任何组织机构内的人而言，都有教育启示意义。 注：本文不作道德价值判断，道德真君请绕行。 冯衍是京兆杜陵（陕西省西安市东南）人，先祖冯野王，汉元帝刘奭时为大鸿胪（藩属事务部长）。冯衍打小就聪明过人，九岁能诵《诗》，到二十岁时已经博通群书。王莽时，不少人荐举他做官，冯衍都推辞不就。等到天下大乱，王莽派更始将军廉丹讨伐山东（崤山以东）。廉丹把冯衍叫来当参谋，负责出个主意唔的。冯衍一直视王莽为汉贼，就劝廉丹反了吧，廉丹不听，后来与赤眉集团血战而死，冯衍逃往河东（山西省夏县）。 冯衍劝廉丹的话很长，云山雾罩，看着烦躁，我们就不多写了。对过去的史家，我现在略有微词。怎么说呢？举个例子，后面我们要讲到张衡，《后汉书·张衡传》里，有对浑天仪、地动仪的简单描述，但是这俩东西是怎么做的，原理是什么，内部的结构……有关科学技术方面的内容，一个字都没有，以致于我们有时都怀疑地动仪的真实性。而对许多儒生写的酸文，说的酸话，大段大段原文引述，极其讨厌。 公元24年，玄汉皇帝刘玄派遣尚书仆射（尚书令副手）鲍永代理大将军事，安抚北方，冯衍追随鲍永。 后来，刘玄被赤眉集团所杀，刘秀兴起，向鲍永招降。鲍永因不知刘玄死讯真伪，拒绝投降。直到公元26年，鲍永、冯衍确知刘玄果真仙去，才向刘秀投降。鲍永解散了部队，然后跟冯衍两条光棍儿，投到刘秀处。刘秀正在用兵之际，对这哥儿俩相当不满意，但是鲍永很快立了功，得了个官职，而冯衍则被闲置。 鲍永对冯衍说，以前高祖赦季布之罪，而将有功于他的丁固杀了。现在咱遇到了明主，你不必忧虑前途。 季布本为项羽大将，楚汉相争时期，好几次把刘邦打得抱头鼠窜，极为狼狈。刘邦称帝之后，想起季布就牙根儿发痒，下令全国通缉，把季布那厮给朕抓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后来有人劝刘邦说，季布当年那么做，正说明他对故主忠诚，这样的人值得信任。刘邦倒也听劝，就把季布给赦免了，并且委以重任。丁固是季布的舅舅，也是项羽手下大将，有一次追杀刘邦，刘邦实在无路可逃，就对丁固说，咱俩都是英雄好汉，英雄好汉为什么非要致对方于死地呢！丁固就把刘邦放了（这就是刘邦为了逃命，三番五次把儿子闺女推下马车那次，几千年来，刘邦名声那么臭，这件事儿是主要原因之一）。刘邦称帝之后，丁固认为当年放了刘邦是大功一件，就兴冲冲来请赏。结果没想到，刘邦说，让项羽失了天下的，就是这厮！拉出去，砍了！历史上对刘邦的这一放一杀，多认为是刘邦肯定季布对故主的忠诚，而以丁固对故主的不忠，杀之以告诫天下。鲍永认为刘秀就是刘邦那样的明主，应该能够理解他俩对玄汉皇帝刘玄的忠诚，迟早会用冯衍。 |
| 中秋团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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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冯衍上书光武帝刘秀：自白书典型失败案例分析（2） 冯衍说，我记得《战国策》有个故事，有人挑逗邻居的妻妾，他挑逗大老婆，被臭骂了一顿；挑逗小老婆，立即勾搭上了。后来，邻居死了，此人就把那个臭骂过他的大老婆娶了。有人问他，大老婆不是骂过你吗？此人说，她是别人老婆时，我当然希望能勾搭上她，现在我娶老婆，当然希望谁挑逗她她就臭骂谁啊。天命难知，人道易守。我是守道之臣，难道还担心被处死吗？ 冯衍自喻为那个忠于丈夫的大老婆，认为刘秀会因他的忠贞而任用他。 过了一段时间，刘秀任命冯衍为曲阳（河北省晋州市西）县令，一上任就诛杀了当地反政府武装头子（大贼）郭胜等人，招降郭胜手下五千余人，论功应当封官晋爵，但被谗言毁谤，没能得到封赏。 公元30年，发生日食，冯衍上书呈请八件事：一是显文德，二是褒武烈，三是修旧功，四是招俊杰，五是明好恶，六是简法令，七是差秩禄，八是抚边境。刘秀看了奏书，打算召见他。 冯衍无比激动，机会来之不易，必须在皇上面前好好秀一下，不料又有人跳出来作梗。冯衍早年曾做过狼孟县长，修理过当地大姓令狐略。而此时令狐略做了司空长史（大司空府的干部），听说刘秀要召见冯衍，就向尚书令（宫廷秘书长）王护、尚书周生丰（周生，复姓）说，冯衍之所以求见皇上，就是要毁谤你们啊。王护等人害怕，就做了些手脚，搞得冯衍没能得到刘秀接见。 史书记录简略，冯衍与王护等人之间，应该也有故事。从上面的记述可以看出，冯衍这人是文也文得，武也武得，显然《后汉书》作者范晔，对冯衍极为认可。 另，这里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想要得到大人物的垂青，首先要搞定大人物身边的人，至少，不能让他们从中作梗。 后来，刘秀的俩小舅子，卫尉（皇城保安司令）阴兴和新阳侯阴就，地位越来越尊贵，他们对冯衍非常敬重，冯衍通过他们的关系，为诸王所聘请，不久，成为司隶从事（司隶校尉手下干部）。公元52年，刘秀对西京的外戚宾客进行了一次严打，大都绳之以法，冯衍见形势不妙，就自己直接到监狱报到去了，结果刘秀下了诏书，将其赦免，没有问罪（不知道是单独赦免，还是赦免一批人，冯在其中）。冯衍心灰意懒，西归故郡，闭门以求自保，不敢再与亲属故旧交往。 建武末年（公元56年是建武年号的最后一年），冯衍写了一份自白书，剖析了自己的心路历程，表达了自己的政治抱负，呈给刘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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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冯衍上书光武帝刘秀：自白书典型失败案例分析（3） 建武末年（公元56年是建武年号的最后一年），冯衍写了一份自白书，剖析了自己的心路历程，表达了自己的政治抱负，呈给刘秀。冯衍说： 我常思忖高祖的雄才大略和陈平的足智多谋，如果高祖听取别人对陈平的毁谤，那陈平就被疏远；听取对陈平的赞誉，陈平就被亲近。以文帝（刘恒）之英明和魏尚之忠诚，绳之以法魏尚就是罪犯，施之以德则为功臣。更晚一点，董仲舒讲求道德，被公孙弘嫉妒；李广对抗匈奴英勇无比，却被卫青排斥，这些都让忠烈之臣常为之流泪啊。 这一段是一串典故，以前我们都讲过，这里再简单过一下。陈平投奔刘邦，是魏无知（信陵君魏无忌的孙子，而信陵君是刘邦的偶像）举荐的。刘邦对陈平非常宠幸，搞得周勃、灌婴这帮老班底非常恼火，轮着在刘邦面前说陈平坏话，刘邦就把魏无知叫来撸了一顿。不料魏无知理直气壮说，我推荐陈平，是因为他有本事，可不是因为他心灵美，你跟项羽打仗，是要有本事的人，还是要道德模范？听了魏无知这通话，刘邦对陈平更为器重。魏尚是文帝朝的云中（内蒙古托克托县）太守，对抗匈奴，因报功多报了六个首级，被治罪。冯唐恰巧有机会见到文帝，巧妙进谏，恢复了魏尚的职务。董仲舒是武帝朝的大儒，被同是儒家出身的宰相公孙弘陷害，李广被大将军卫青排挤，俩人命运都不大好，董仲舒仕途不顺，李广则在忿怒之下自杀。 我冯衍不过是微贱之臣，上无魏无知的推荐，下无冯唐之巧谏，文才比不上董仲舒，武艺敌不过李广，而想免于谗言，逃过怨嫌，能不难吗！ 一看到这段，我就知道冯衍没指望了。为什么？你写自白书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向刘秀表忠诚，让他任用你。但你写的是什么？简直是在骂街嘛！说皇上身边没有魏无知、冯唐这样的人给我说几句好话，我就成不了陈平、魏尚这样的人。我哪怕就是董仲舒，就是李广，也注定没有好下场。为什么没有好下场？因为我怀才不遇，都是被小人所陷害，你刘秀身边都是小人啊，你刘秀就是糊涂虫，根本分不清谁是忠臣、谁是奸臣。 你看，咱刚看了第一段，结局已经出来了。 我的先祖冯参，因忠贞不屈，竟酿成私门之祸（冯参是元帝刘奭朝左将军、光禄勋冯奉世的儿子，刘奭妃子冯媛的弟弟，因被汉哀帝刘欣祖母傅太后构陷，自杀，亲族死者十七人）。而我又逢扰攘之时，值兵革之际，不敢苟求时会之利，侍君没有倾邪之私谋，将帅没有虏掠之心计。卫尉阴兴，敬慎周密，对内能自加修养整饬，对外能远避嫌疑，所以我才敢与他交往。阴兴知道我贫苦，好几次都想赠送我资财，让我基本生活有个保障。但我坚决推辞没有接受。 刘秀严打外戚宾客的真正原因，是要让阴兴这帮人消停点儿，别跟战国四公子似的，动不动养客三千，培植自己的势力，刘秀根本不想让他们交往过密过多，最好没事儿老实跟家呆着，这才放心。而冯衍把阴兴夸得跟一朵花似的，又说阴兴还要给他钱，阴兴是刘秀大小舅子里最低调、最老实的一个，阴兴都 交友，其他舅子们岂不是更过分？冯衍这摆明是给刘秀上眼药诶。 在玄汉朝时，我屯兵太原，手中要钱有钱要货有货，做官二十余年，而财产越来越少，日子越过越穷，家中没有多余的布帛，出门时马车上都没有任何装饰。 清贫这件事，是自己说的吗？《人民的名义》里侯勇演的那个小处长，满嘴清廉，上班骑自行车，加班吃炸酱面，但贪污了多少个亿诶，专门买了一套房来存放现金诶。 清贫，是要让别人来说的啊！ 如今正值清明之时，自当整饬自身力行善道，然而，怨仇丛兴，讥议横流。真是富贵容易为善，贫贱有心无力啊。 刘秀建国二十多年，“正值清明之时”，你偏偏说我行善道，然而怨仇丛兴，讥议横流。这还是“清明之时”吗？你意思是刘秀身边都是坏蛋，刘秀本人是个大糊涂蛋呗。 我现在就是一乡下老翁，再想到朝中为皇上分忧是不可能了，因此惶恐自陈，表明心迹，以求解救我的罪过。 书奏上后，还是因以前的过失而不使用。 真心不想做官，写自白书干嘛？冯老爷子，活得好可怜。既然你不想当官，那朕就遂了你的心意，不用你当官吧！ 冯衍的这份儿自白书，可以说从头到尾都错得离谱。刘秀是相对宽容的帝王，这要是武帝刘彻，一准儿抓起来打死啊。 有的读者可能要问，自白书应该怎么写呢？当然有很成功的例子，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百度。 我在这里提供一个思路。我们在《两个儒学爱好者的生死搏杀之排队赴黄泉》一文中曾经讲过，汉武帝刘彻的舅舅田蚡和窦太后的堂侄窦婴打得不可开交，刘彻就把这哥儿俩叫到一块儿开了一场辩论会，还找了御史大夫韩安国等人当裁判。田蚡和窦婴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但辩着辩着，就开始搞个人攻击了，你说我欺男霸女，我说你偷鸡摸狗；我说你贪污腐败，你说我蓄意谋反，搞得乌烟瘴气。 辩论会后，田蚡招呼韩安国一道乘车，生气地说，我和你共同对付一个老秃翁，你为什么模棱两可，犹豫不定？ 韩安国先是没吱声，顿了半晌才开口，说，您怎么这样不自爱自重？他窦婴毁谤您，您应当摘下官帽，解下印绶，归还给皇上，说，我以皇帝的心腹，侥幸得此相位，本来是不称职的，魏其侯（窦婴）的话都是对的。像这样，皇上必定会称赞您有谦让的美德，不会罢免您。窦婴一定内心惭愧，闭门咬舌自杀。现在别人诋毁您，您也诋毁人家，这样彼此互骂，简直就是两个老娘们儿骂大街一样，您让我说什么呢！ 两种情况似乎不太一样，但内核是一样的：有些东西，是不能辩白的，一辩白就输了。因此，韩安国说田蚡你骂什么街啊！你摘下官帽说我有错，我不干了，这就赢了！实际上，很多人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事情一落到自己头上，胸中那口恶气就出不去，不搞两句“我没错，都是别人的错”就过不去，这也是人性固有的弱点之一，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克服。 实际上，自白书就是认错书，甚至是认罪书，但决不是辩解书，要辩解，去法院辩解。认错，表面是对事实违心的承认，实际上展现的是一个态度，是对Boss表示忠诚，只有你服了，Boss才会谅解你，重新给你机会。而冯衍的自白书，通篇都在说“我没错”，你没错那是谁的错？都是刘秀身边人的错，都是刘秀的错呗，他要用你，那不真成了糊涂蛋了？这不是个对错是非的问题，而是个讲政治的问题。 那么，冯衍这封自白书就果真一无是处吗？也不是，其实他写的内容都是非常好的，但这些话不应该由他来说，要换个人对刘秀说，那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比如，让邓禹或者贾复等刘秀的心腹之臣，找个机会把这些话原样转述一遍，老冯同志，前途不可限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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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司隶校尉鲍永：王莽的叛臣，刘玄的忠臣，刘秀的直臣（1） 衣赐履按：公元36年年底，刘秀基本上统一了天下。从公元37年，到公元57年刘秀逝世，还有二十余年时间，但，我们不得不说，刘秀部分接近尾声了。为什么呢？因为，中国史书的一大特点就是，对夺天下、搞斗争绝对浓墨重彩，对经济建设、科学技术、农业发展等与政治、斗争关系不大的内容，绝对惜墨如金，以致于一到承平时期，竟然几乎“无史”。从这一回开始，我们选几个比较有特点或有意思的人物讲一讲，然后给刘秀稍微作个总结，就进入与“文景之治”“贞观之治”等相比较，不怎么著名的“明章之治”。 鲍永字君长，上党郡（山西省长子县）人。老爹叫鲍宣，在汉哀帝刘欣时代，曾任过司隶校尉，后来被王莽杀害。鲍永是个孝子，不但对老爹老娘孝顺，对后妈也极孝顺。孝顺到什么程度呢？有一次，鲍永的老婆在他的后妈面前呵斥一条狗子，恰巧被鲍永给听到了，鲍永当即把这个倒霉老婆给休了。 这一段告诉我们，狗子，是不能随便骂滴，呵呵。 鲍永最初在郡里当干部（功曹），太守苟谏对他非常器重。因为老爹鲍宣死于王莽之手，因此颇有些官场冒险家想弄死鲍永，好向王莽邀功。幸赖苟谏保护，鲍永才没有被人害到。鲍永多次向苟谏讲述兴复汉室、推翻王莽的策略。苟谏则说，小子，这种话少说，这是诛族的祸啊。鲍永对苟谏的劝导也很感激，苟谏去世后，鲍永为他送葬，一直送回老家。 公元24年，玄汉皇帝刘玄征召鲍永，任为尚书仆射（尚书令副手），代理大将军事，持符节统帅兵马，安抚河东（山西省夏县）、并州（山西省）、朔部（泛指塞北地区），授权他可以自置偏裨将领，行使军法。鲍永到河东后，大破青犊民变集团，刘玄封他为中阳侯。 公元25年，年底，赤眉集团杀害了刘玄，三辅（大长安地区）道路隔绝。刘秀称帝，派人招安鲍永。鲍永弄不清刘玄究竟死没死，监禁了刘秀的使者，派人到长安探听。第二年（公元26年），年初，鲍永确知刘玄已死，于是发丧，放回刘秀使者，将刘玄颁给他的上将军和列侯印绶全部封存，解散军队，以平民打扮，和诸将及愿意归顺刘秀的宾客百余人到达河内（河南省武陟县）。 刘秀见到鲍永，问，你的部队呢？ 鲍永离座叩头说，我作为更始（即刘玄）的臣子，不能保其安全，实在惭愧以他的部下来邀取富贵，所以全部解散了。 刘秀说，你说大话（卿大言）！ 刘秀心下不悦。 正是用兵之时，刘秀需要的是兵，鲍永把兵解散，刘秀自当不满。 这时，刘秀攻怀县（河内郡郡政府所在县，河南省武陟县）攻不下来，就对鲍永说，我攻怀县三天了还没攻下来，关东地区对你敬畏，你可以故人身份到城下去晓以大义。 随即拜鲍永为谏议大夫。鲍永到怀县，就说服玄汉政府任命的河内太守，于是开城而降。刘秀大喜，赏赐鲍永洛阳上商里住宅一套，鲍永固辞不受。 此处存疑。公元24年，玄汉政府任命的河内太守韩歆向刘秀投降、献城，之后，刘秀任命寇恂为河内太守。此时已到公元26年，不晓得鲍永说降的河内太守是哪一位，怀县又是哪个城？ 此时，海西王董宪的部分兵马屯驻鲁郡（山东省曲阜市），侵害百姓，刘秀就任命鲍永为鲁郡太守。鲍永到达鲁郡，大破董宪部，投降者数千人，只有彭丰、虞休、皮常等几个头目，各领千余人，自称将军，不肯降。 董宪是永汉皇帝刘永的手下，到公元30年时才被刘秀灭掉。 不久，阙里（一说为孔子故居，一说为孔庙）从讲堂到里门的荆棘，无缘无故不见了。鲍永觉着奇怪，对手下官员说，现在情况危急，而阙里荆棘自开，这难道是孔子要我太守行礼，助我诛无道吗？于是就组织了一场大型乡射之礼。着人请彭丰等参观，打算一举擒获。彭丰等人就准备了牛酒前来慰问，偷偷携带兵器，打算干掉鲍永。显然鲍永准备得更为充分，亲手格杀彭丰等人，消灭其党羽。 所谓阙里“荆棘自开”，当不得真，不过是权谋罢了。不过，打破我脑壳也想不明白，鲍永唱了一出《鸿门宴》，彭丰等人难道唱的是《智取威虎山》？ 刘秀大喜，封鲍永关内侯，迁为扬州（安徽省中部及江南地区）牧。鲍永到任后，打击盗寇，安抚百姓，颇有建树。后来，因母亲去世，鲍永辞官丁忧，将财产悉数分给孤儿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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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司隶校尉鲍永：王莽的叛臣，刘玄的忠臣，刘秀的直臣（2） 公元35年，刘秀任命鲍永为司隶校尉。刘秀的叔父赵王刘良（刘秀早孤，由刘良抚养长大，地位极尊），随刘秀为中郎将来歙（既是刘秀的亲戚，也是刘秀最能打的将领之一，攻打成家皇帝公孙述时被刺客所杀）送葬回来，进入夏城门，车驾恰好和五官将张邯的车相遇，道路太窄，无法会车，刘良大怒，呵斥张邯掉头让道，又让守卫城门的门候，在马前叩头。鲍永得知之后，立即弹劾刘良说： 本月二十七日，陛下参加故中郎将来歙的葬礼回城，车驾过去不久，赵王刘良到了，恰与右中郎将张邯相逢城门中，道路狭窄，呵叱张邯掉头让路，又大骂门候岑尊，让他前走数十步。刘良是藩臣，蒙恩入侍，他应该知道首都城门候吏是六百石的官员，而肆意加怒，让他在大道上叩头，奔走到马头前，实在没有藩臣之礼，这是大不敬之罪。 这个奏章一上去，满朝文武莫不肃然。鲍永又任命扶风人鲍恢当都官从事（司隶校尉的佐官）。鲍恢也是这种刚正不屈、不畏强权显贵的“二货”。刘秀经常说，这两个姓鲍的不好惹，皇亲贵戚应该收敛，别撞到他们手上。 于是，皇亲贵戚忌惮鲍永。 一次，鲍永到下面视察，经过玄汉帝刘玄的墓，打算拜祭，手下劝他不要去。鲍永说，我曾经是更始的臣子，岂有过墓不拜的道理？即使因此获罪，我也不能回避。于是下拜，放声哭了个够，尽哀而去。行至扶风，又杀牛给老东家苟谏上坟。刘秀听说后，心里颇有些不爽，就问公卿说，鲍司隶这是唱的哪一出呢？ 太中大夫张湛说，最高的行是仁，最大的义是忠，仁则不忘旧交，忠则不忘故主，鲍哥的行为是很高尚的诶。 刘秀琢磨半天，没有深究。 《后汉书》作者范晔在评论鲍永的时候说，鲍永对故主更始谨守忠义，这就可以侍奉新主了；鲍永以其部众受宠于光武为耻，这就可以受大宠了，云云。我还真不以为然。这种调调儿只是文人的一厢情愿罢了。实际上，主子可以怀念已故的臣子，而臣子非要把怀念过去的主子闹得天下尽知，就很危险了。 公元39年，大司徒韩歆（读如新）因直言被罢官，鲍永不断为韩歆喊冤，把刘秀惹恼了，外放为东海国（首府郯县，山东省郯城县，郯读如谈）宰相。之后，因测量田地不实，一大堆郡守被征下狱，鲍永也在其中。鲍永走到成皋（河南省荥阳县西北汜水镇），刘秀又下诏任命鲍永为兖州牧，直接就去上任。任州牧三年，病卒。 利用一些刚直之臣制衡皇亲贵戚，是刘秀非常高明的手段，而且看上去也不大难仿效。但等我们读到东汉的后半段时，就会发现，外戚和宦官轮番出来唱大戏，那些皇帝为什么不用刚直之臣来制衡外戚和宦官呢？我发现，皇帝本人牛，你总结出来的一二三四五，怎么讲怎么有道理；皇帝本人是一坨翔，你那些一二三四五，则全是扯淡。 |
| 国庆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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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九真郡太守任延：为越南老百姓搞了一次巨型规模的集体婚礼（1） 衣赐履按：前111年，汉武帝的楼船将军杨仆和伏波将军路博德，灭了南越国，于是，西汉在南越旧地设立九个郡，其中有三个郡在现在越南境内，分别是：交趾郡（河内市）、九真郡（清化市）、日南郡（东河县）。前一段，我们讲了伏波将军马援征交趾（越人畏伏波、楼船之威，故光武封马援为伏波、段志为楼船），这一回，我们讲一讲“任圣童”任延治九真。九真比交趾还要靠南，老百姓更不开化，治理这帮人，还真是个问题。 任延，字长孙，南阳宛县人，打小儿就聪明，十二岁进入大新朝太学学习。所谓太学，大概相当于国立大学和中央党校的结合体，能在这个地方上学的，都不是一般人物，大多数人将来都是要在朝廷做官的。任延十二岁成为太学生，恐怕智商比中科大少年班的那帮学霸不低。他通晓《诗经》《易经》和《春秋》，年纪虽小，在太学生中相当耀眼，人送绰号“任圣童”。王莽末年，兵荒马乱，任延到陇西（甘肃省临洮县）避难。当时隗嚣已经占领陇西四郡，派人去请任延出山任职，估计任延看隗嚣没长一张皇帝脸，坚决不去。 公元23年，玄汉皇帝刘玄称帝，以任延为大司马部属，任命为会稽郡（江苏省苏州市）都尉。当时任延刚刚十九岁，搞得迎接他的官员以为接错人了。任延正式任职之后，静泊无为，啥也不干，只是先派人拿了祭品去祭祀延陵季札（吴王寿梦之少子，封于延陵。此人历史评价极高，有“季札让国”的典故，是中华文明史上礼仪和诚信的代表人物，孔子对其也有很高评价，读者可自行百度）。当时天下新定，道路不通，很多到江南避难的人还没有回到中原，因此，会稽一带能人很多。任延聘请了一帮品行高洁之士，比如董子仪、严子陵等，都以师友之礼相待。下属家里生活困难，任延就用自己的薪水资助他们；又裁减士兵，让他们耕种公田，以便周济穷困之人；每次到各县巡行，必派人寻访慰问孝子，亲自陪他们用餐。 董子仪不晓得是哪位，但严子陵可不是一般人。严子陵名为严光，字子陵，原姓庄，后来为避汉明帝刘庄的讳，改庄为严。严光不但是东汉著名的隐士，而且是刘秀的老同学，两人关系非常好。此时，刘秀尚未称帝，不管出于有心还是无意，任延聘用了严光，都是一步好棋。 吴地有个叫龙丘苌（读如常）的隐士，名声很大，王莽时期，当朝大员们三番五次召他做官，老先生就一个字：不去！ 有人建议任延说，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龙丘苌不做王莽朝的官，未必不做玄汉政府的官，不妨把他召来。 任延说，龙丘先生躬行德义，具有原宪、伯夷的气节，我就是上门洒水扫地，还担心使他受到羞辱，召见他是绝对不可以的。 原宪是孔子的弟子，生活清苦，安贫乐道。同窗好友子贡在卫国做了大夫，鲜衣怒马前来看望原宪。原宪衣冠不整，就出来与子贡见面。子贡见他混得如此西黄，就问，兄弟，你是不是病了？原宪说，没钱谓之贫，学习大道而不能践行才是病，我没有病，只不过是穷罢了。子贡本来想怜悯一下原宪，没想到应该被怜悯的却是自己，所以惭愧而去。 之后，任延就派干部带着礼品慰问龙丘苌，写信表达敬慕之意，送医送药，嘘寒问暖，也不说要请龙丘先生出山，反正慰问的使者有如走马灯，一个接一个从不间断。直到一年后，龙丘苌实在受不了了，乘着牛车来到郡府，说，任大人啊，求你了，别再来慰问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几天了，我来当你的官还不行吗？ 任延说，龙丘先生是天下贤才，我对您是无比景仰，哪里敢屈就您给我当干部啊！ 两个人拉拉扯扯、推推让让，最后议定，龙丘苌暂任议曹祭酒（汉朝郡府干部，不领具体职司,参与谋议,属散吏,地位较尊，我理解，有点像现在的顾问）。不久，龙丘苌病逝，任延亲自为他治丧，三天不办公。从此，郡内有才之士争相到任延处任职。 |
| 十月三日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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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九真郡太守任延：为越南老百姓搞了一次巨型规模的集体婚礼（2） 建武初年（建武元年为公元25年），任延上书请求退休。刘秀下诏书任命他为九真太守，赐给他马匹和各种丝织品，让他的妻子儿女留在洛阳。 粗略算来，公元23年任延十九岁，建武初年，也就二十来岁，似乎尚不到“乞骸骨”的年纪，想来是从玄汉朝过渡到东汉朝，任延需要向刘秀表明一种态度吧。九真离洛阳十万八千里，刘秀把任延的老婆娃娃留在洛阳，既是关心，也是人质。 九真向来以打猎为业，不知道用牛耕田，吃粮还得去交趾购买，属于典型的贫困郡。任延就教老百姓造农具，垦荒种地，耕地年年增多，百姓逐渐富足。这一带的百姓非常纯朴，还没有受到婚姻礼法的束缚，对男女之事，都是凭兴致顺其自然，因此，生了娃娃，只知娘亲，不晓得哪个是爹。任延饱读圣贤书，是国立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见到这种情形，真是愧天愧地愧夫子啊！于是下令各县，统计男子年龄在二十到五十岁之间，女子年龄在十五到四十岁之间，按照年龄一一配对，搞了一次巨型规模的集体婚礼——两千多对新人同日成亲，盛况空前。老天也给力，这一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春意盎然，叮呤咣啷添了许多娃娃。男子们终于知道自己对生娃也是有贡献的，大家无不感慨万分，都说，让我有孩子的，是任君啊！很多人就给孩子取名为“任”。 这是我所听说过的最早的集体婚礼，也是规模最大的集体婚礼，确实体现了任延强大的个人魄力、组织能力和创新能力。 另，此时，交趾郡太守是汉中人锡光，对当地百姓也多有教化，史称，岭南一带有华夏风气，就是从锡光和任延两位太守开始的。 公元36年，任延在九真任职四年，刘秀召他回洛阳，由于生病耽搁了行程，被降为睢阳令。九真郡的官员百姓在他活着时就为他建了祠堂。任延到达洛阳后，又被任命为武威太守。刘秀在接见他的时候，专门告诫说，你要好好侍奉上级，不要坏了名声。 任延回答说，我听说忠臣不会讨好上司，讨好上司的人一定不忠。履正奉公，这是臣子的本分。上下全都一个声音，不是陛下之福。我不会侍奉上级，不敢接受陛下的指示。 刘秀叹息，说，你说得对。 刘秀对任延的告诫，原文是“善事上官，无失名誉”。任延是武威太守，说起来，他的上官，要么是指凉州牧，要么是指朝廷官员，意思大约是你对顶头上司或者朝廷官员要尊重些，别搞得他们老在我面前告你的状。从这里我们大约能够判断，任延当九真太守的时候，恐怕顶头上司交州牧和朝廷官员，没怎么说过他的好话。 最近为了把刘秀丰满一些，又买了几本书，其中日本学者日比野丈夫的《秦汉帝国》中，以刘秀与任延的这段对话为证据，得出刘秀缺乏威猛之气的结论，我认为有些偏颇。我揣摩野丈夫的心理，想来与我一样，在读过刘秀的史料之后，想给他找点缺点，竟然找不到，只好“硬找”，“缺乏威猛之气”勉强也算是一条缺点吧，呵呵。 到了武威以后，任延诛杀当地不法豪族，组织善战之人打击匈奴和羌人，奖励耕种，修建水利工程，武威郡遂有新的气象。又兴建学校，自掾史以下官员的子孙都让他们到学校接受教育，免其徭役。对那些成绩不错的一律任用，使其荣显，自此，武威郡才有了儒雅之士。 后来任延因擅自杀害羌人被降职为召陵（河南省郾城县东）令。明帝刘庄即位后，又任颖川（河南省禹州市）太守、河内（河南省武陟县）太守，病逝于任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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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听雨 品酒 读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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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太子刘彊被废为东海王之后，看光武帝刘秀如何防范刘彊谋反（1） 衣赐履按：之前我们讲过，刘秀废掉皇后郭圣通之后，对郭后的儿子、太子刘彊（通“强”）而言，“太子”就是一个高危岗位了。于是，刘彊不断要求辞职，但刘秀一直不准。直到两年后，刘秀才废刘彊为东海王。那么，刘彊已经成了诸侯王了，刘秀对他放心吗？回答是否定的。不放心啊！还得找人盯着诶。这个人，叫杜林。 杜林字伯山，扶风郡茂陵（陕西省兴平市东北）人。老爹是杜邺，在汉成帝刘骜、哀帝刘欣时，做凉州（甘肃省）刺史。杜林从小就爱泡图书馆，他家就是一小型图书馆，他表舅张竦家更是大型图书馆。张竦是著名的画眉京兆张敞的孙子，他的姑姑是杜林的奶奶。张竦极富文采，学富十几车，走笔龙蛇，曾代笔给王莽写过马屁文章，拍得王莽云里雾里放光彩（详见拙文《方法派男演员王莽官至宰衡、加封九锡》）。杜林跟着张竦学习，博学多闻，当时被称为通儒。 所谓通儒，是指既能读圣贤书，又能按圣贤之道行事之儒。而那些只能掉书袋，背书呱呱叫，啥也干不了的儒生，则被视为俗儒。 杜林最初在郡里当个小干部，王莽败亡后，盗贼蜂起，杜林和弟弟杜成等人逃往河西（甘肃省中西部）避难。河西隗嚣正在招兵买马，早就听说过杜林的大名，于是热情接待，并任命杜林为持书平（我估计“持书平”是一个掌管图书、文件资料的岗位）。没多久，杜林说自己有病，辞职了，还把隗嚣给的工资福利什么的都退回去了。隗嚣很不爽，表示你要嫌官儿小，我给你换岗位涨工资还不行吗？杜林回复说我病得快死了，啥也干不了，把个隗嚣气得肝儿疼。隗嚣心里虽然不爽，但还是想优待杜林，就下令说： 杜伯山（杜林）是高人，是那种天子不能使之为臣，诸侯不配与其交友的高人，过去，有伯夷、叔齐耻食周粟，现在也有杜伯山这样的高义之士，暂且以他为师友，遵照他的志向气节行事好了。 杜林就这么被隗嚣扣住了，一呆就是好些年。 公元30年，弟弟杜成去世，杜林向隗嚣请假，说要把弟弟葬回老家，隗嚣没有理由反对，只好把杜林放了。放走杜林之后，隗嚣又后悔了，于是派刺客杨贤追杀杜林。这个杨贤果然很“贤”，他追上杜林之后，看着杜林亲自推着小车，车上放着弟弟的灵柩，实在下不去手，感叹说，当今之世，谁能行义？老杜就是个义士啊！我虽是小人，但怎么忍心杀害他呢！感叹完之后，杨贤也不回隗嚣那里了，掉头自己逃了。 我估计，与杜林同行的一定还有仆从之类的下人，本不劳杜林亲自推车，所以杨贤才有“老杜是义士”的感慨。 刘秀听说杜林已回到三辅（大长安地区），就征拜他为侍御史（执法监察官），接见他，问他经书故旧及西州（隗嚣地盘）情况，相谈甚欢，赏车赏马赏衣被。由是，百官对其敬畏，士大夫推重其博学多闻。 公元31年，朝廷对郊祀制度开展了一次大讨论，多数人认为周朝祭祀后稷（周始祖，姬姓，名弃，尧舜之相，司农之神），大汉朝应当祭祀尧。刘秀下诏，让公卿们复议，大家都同意，刘秀也认可。只有杜林蹦出来反对，他认为周朝的兴起，其福祚来自其始祖后稷，而汉朝兴起与尧没什么关系，因此，祭祀制度应按汉家旧制，不宜改变。刘秀同意。 不久，刘秀任命杜林为大司徒司直（宰相府执行官），到公元35年，又为光禄勋（宫廷禁卫官司令），内供以警卫，外总管三署，周密谨慎，选举公平。郎官里有爱学习的，杜林就很高兴，经常加以教导，因此，杜林的办公室里总是坐满了人。 所谓三署，指左、右中郎将及五官中郎将，三署中的干部都是郎官。 |
| 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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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太子刘彊被废为东海王之后，看光武帝刘秀如何防范刘彊谋反（2） 公元38年，不少大臣上书说，古时候，肉刑严酷，人人害怕法令；如今刑法太轻，导致人们都不畏惧，奸轨之事就越来越多，应该增加律条，从源头上杜绝罪行。刘秀又下诏 让公卿讨论。 杜林上奏说： 人情受到挫伤侮辱，那么义气忠节的风气就受到损害；法条繁多，那么心存侥幸钻制度空子的行为就会兴起。孔子曰：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古代明君，深思远虑，有所行动必以厚德为念，不着眼于多杀，周代的五刑，不过三千（五刑即墨、劓【读如义】、剕【读如废】、宫、大辟，就是脸上刺字、割鼻子、砍脚、宫刑、死刑。意思是这五种刑罚的法律条款，不超过三千条）。大汉初兴，详鉴前代得失，化繁为简，革除苛政，海内欢欣，人人宽厚重德。到了后来，法令越来越多，吹毛求疵，用法律条款构陷冤枉的事就层出不穷了。收受仨瓜俩枣，就成贪污受贿的证据；犯点小过，并没有违反大义，也被判为杀头重罪，以致搞得国无廉洁之士，家无美善之行。进而法不能禁，令不能止，上下勾结，相互包庇，玩弄文字，逃避制裁，为害更深。我认为还是应该遵守旧制，不应再出新法。 刘秀同意。 孔圣的名言“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有很多解释，我觉得李零先生解得很有意思：政，是政令；刑，是刑罚。孔子认为，这些手段，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它会把老百姓弄得“免而无耻”，政刑虽在，但心存侥幸，能躲就躲，能逃就逃，把不守规矩当自由，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而导之以德，齐之以礼，则人民群众不但心存羞耻感，有内心约束（德），而且严格遵守各项规定（格）。 李零先生认为，光有政刑，不能消灭无耻，没有政刑，更不能。两千年来，中国人有自己的生存哲学，你硬他就软，你软他就硬，你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软硬不吃，“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始终做不到……当然，古人说的以德治国，并不是真的以德治国。德只不过是装饰罢了，就像厕所里面洒香水，让你不觉其臭而已。 我喜欢李零先生关于厕所的这个说法，呵呵。 另，收受仨瓜俩枣，就成大贪；犯点小过，就要杀头（“果桃菜茹之馈，集以成臧，小事无妨于义，以为大戮”），云云。儒家对所谓的礼尚往来，视为人际交往的润滑，只是小来小往，当然未尝不可，就如卓茂大爷（见拙文《管窥光武帝刘秀用人策略：七十高龄老汉火箭擢升为“副国级”干部》）说的，“行己在于清浊之间”，但是，这个界限实在不易把握，“小来小往”很容易变成“巨来巨往”，清浊之间的分寸更是难以拿捏，究竟应该“导之以政，齐之以刑”，还是“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我以为，直到今天，我们也没有找到最佳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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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1年，刘秀废掉皇后郭圣通，立阴丽华为皇后。公元43年，郭后的儿子、皇太子刘彊请求辞职，不当皇太子了。刘秀将其封为东海王（首府郯县，山东省郯城县），重新选取手下官员，以杜林为王傅（太子府、王府里都有一帮朝廷命官。《后汉书·百官志》载，皇子封王，其郡为国，每置傅一人，相一人，皆二千石）。杜林跟随刘秀向南巡狩。这时诸王傅几次被召见，有的因为交游过多，没有应诏；只有杜林小心慎独，有召必到。其余的人虽没受责备，但只有杜林受到赏赐，杜林又辞不敢受，刘秀因此更加尊重他。刘彊也多次以师礼馈赠杜林，杜林也不敢接受，总说我的薪水很高啦，啥也不缺，回老家时东西太多，车上都放不下啦，大王的美意，我就心领啦，云云。 这一段，看起来一团和气，其实是如履薄冰。我们在《刘秀废掉皇后郭圣通后，看郭后的儿子、太子刘彊如何保住自己小命》一文中讲过，自从刘秀废掉了郭后，太子刘彊就三天两头打报告，表示这个太子当不了，刘秀一直不批，意思是我已经废了母亲，不忍再废儿子，直到两年之后，刘秀才“勉强”应允了刘彊的请求，让他当了东海王，而原东海王刘阳（即汉明帝刘庄，阴皇后的儿子）则立为太子。从史书记录来看，这个过程基本上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但看到《杜林传》时，我们才恍然，刘秀刘彊父子两个，也是相互设防啊，刘彊能善终是相当不容易的。为什么这么说？看，刘彊当了东海王，杜林给他当王傅。注意，一个王只有一个王傅，因此，原文“时诸王傅数被引命，或多交游，不得应诏；唯林守慎，有召必至”一句中，诸王傅当包括其他王爷的王傅，而不是单指东海王刘彊的王傅，刘秀召见这帮王傅，其他王傅以这样那样的理由，竟然不来，只有杜林，每次召见他“必至”。这句话大有深意。皇上召见诸侯王的干部，给你一万条胆子，你敢不去吗？就只有杜林一个听话？非也。刘秀根本就是召杜林一个人而已。召他干嘛？汇报东海王刘彊的近况嘛！从太子贬为诸侯王，有没有发过牢骚，写没写过什么反动文章，与什么人交往密切，是否有野心家撺掇他“举大事”……等等吧。刘彊当然懂事，啥也不干啥也不说啥人也不见，让老爹放心，因此，可以说刘彊活得是真小心真谨慎。刘彊当然知道杜林是来监视自己的，就三番五次给杜林送礼，无非是想让他向父皇美言几句，但老杜油盐不进、死活不收，真真把个东海王急得要哭啊。好在杜林也算厚道，没有说刘彊的坏话。等杜林调离后，甭问，还会有别的王傅过来监视，刘彊心里累啊，刘秀死后不久，刘彊就死了，恐怕跟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无关系。比较类似的一个例子是，当年汉废帝刘贺被大将军霍光废掉，刘病已当了皇帝。直到刘病已当了十年皇帝之后，依然对刘贺放心不下，专门派山阳太守张敞（即画眉京兆）监视刘贺。 从这里，我们再回想刘秀的功臣为什么那么听话？皇后们为什么那么谦逊？外戚们为什么都没有野心？我决不认为刘秀身边这些人的道德水准，就普遍高于其他皇帝的身边人，他们之听话、之谦逊、之没有野心，都是有原因的，因为，刘秀太厉害了，各项防范工作做得太周密、太扎实了，让这些人真的没有办法释放真我诶。 公元44年，杜林任少府。公元46年，再任光禄勋。不久，又升任大司空，位列三公。 公元47年，杜林去世，刘秀亲自临丧送葬，任其子杜乔为郎官。 小彩蛋：东汉初年，一匹马值多少钱？ 杜林和马援是纯老乡，交情很深。马援从南方回来，正好杜林家的马死了，马援就让儿子牵一匹马送给杜林，说，都是哥们儿，赠马一匹，以备出行之需。杜林也没客气，就收下了。几个月后，杜林让儿子给马援送去一封书信，说，将军是大家族，内有九族，外有宾客，多少人都指望着你过活哩，我父子俩都居卿位，薪水根本花不完，今送钱五万以尽绵薄之力。马援一看，这是还马钱来了，也不好拒绝，就收下了，对儿子说，做人就该如此，这是杜伯山比我强的地方啊。 我估计杜林给马援还马钱，是经过市场调研的，以他的性格，恐怕给的钱要比马的价钱略高，所以，在东汉初年，一匹不错的马，价格应略低于五万钱，大约相当于现在奔驰宝马这个级别的驾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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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从新息侯朱浮的两次上书看光武帝刘秀如何斥退州牧、架空三公（1） 衣赐履按：讲刘秀讲到现在，突然产生一个想法，东汉中后期之所以由外戚和太监轮流坐庄，皇帝基本变成摆设，也许，根源恰恰在刘秀自己。我们读史，会发现，皇帝的能力不同，同样的制度会带来完全不同的结果，比如，嬴政与胡亥。强势君主用起来得心应手的制度，换一个弱势的或胡搞的或娃娃皇帝上来，就可能变成桎梏。论个人能力，刘秀当然是没得说，包括后面的明帝刘庄、章帝刘炟（读如达），也很厉害。外戚和太监，在这仨强人面前，当然是乖得不得了。但是，只要出现一个弱势皇帝，外戚就如蓄势待发的春笋，一夜之间暴长冲天。为什么？因为朝中根本没有其他力量制衡外戚——刘秀架空了三公（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削了相权啊。这一回，我们从刘秀的宠臣朱浮的两次上书讲起。 朱浮字叔元，沛郡（安徽省淮北市）人。刘秀任玄汉政府大司马时，朱浮就给他当主簿（负责文书簿藉，掌管印鉴，大约相当于大司马府的大管家），后迁偏将军。公元24年，刘秀灭掉郎汉皇帝王郎，又让吴汉诛杀玄汉政府任命的幽州（河北省北部及辽宁省）牧苗曾，然后，拜朱浮为大将军，兼幽州牧，把州政府从无终县（天津市蓟县）迁到蓟县（北京市西南）。 公元26年，二月，刘秀封朱浮为舞阳侯，食三县。朱浮和渔阳太守（北京市密云县）彭宠老早就相互看不上，一来二去，到了本年，彭宠又气又怕，干脆造反，自称燕王。彭宠攻取蓟县，幸亏上谷（河北省怀来县）太守耿况救援，朱浮才逃得一命。彭宠之乱，直到公元29年才被平定，我们在《燕王彭宠的悲催人生：被刘秀逼得谋反，被幽州牧朱浮骂为“辽东猪”，被家奴子密砍了脑袋》一文中已详细讲述过。这一回，我们单表朱浮。 公元28年，尚书令侯霸上奏说，朱浮败乱幽州，构陷彭宠致其谋反，劳师动众不能建功，朱浮早就应该自杀谢罪，皇上啊，必须砍了这家伙的脑袋，以谢天下。刘秀不忍，以朱浮代贾复为执金吾（首都洛阳警备区司令），徙封父城侯（封国在河南省宝丰县东）。 我们以前分析过，彭宠谋反，一方面是他的确有更大的政治抱负，另一方面，则极可能是朱浮在刘秀的授意下，对他步步紧逼，最后不得不反。也就是说，彭宠之反，最大的推手其实是刘秀本人。随后，刘秀任命朱浮为执金吾，这个职务，非亲信不能担任。我们说彭宠是被逼反的，大家看，当年侯霸也是这么认为的。侯霸本年刚刚归附刘秀，显然对刘秀与朱浮之间的亲密关系还不大了解，才有弹劾朱浮的举动。 随着刘秀的地盘越来越大，任命的官员也就越来越多。刘秀感到二千石级别的官员很多都不胜任，只要犯了小错，立即撤职问责，搞得地方上三天两头儿换父母官，老百姓不得安宁。 公元30年，九月三十日，发生日食，朱浮借机向刘秀上书。 |
| 我以为兄台把这个祸根上溯太远了，几百年前的一个事儿，成为几百年后的祸根。即使真是如此，又岂能预防？东汉二百年，之后的短命王朝多得是，又都是谁埋下的祸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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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从新息侯朱浮的两次上书看光武帝刘秀如何斥退州牧、架空三公（2） 公元30年，九月三十日，发生日食，朱浮借机上书说： 从前，尧、舜盛世，每隔三年对官员考核一次。我大汉兴起之后，官员在位时间普遍很长，很多人一干就是一辈子，甚至死了以后，子孙继任，因此，有的家族干脆以职务为姓氏（例如，仓氏、库氏，即管理仓库的官员后代）。当时的官员，又怎么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呢？那么，说三道四的人不得吵翻了天？我以为，天地之功不可一蹴而就，艰难之业必累日才能完成。而近来太守、县令（宰）频繁更换，他们上任后，屁股还没坐热，情况还没熟悉，上级就提出苛刻的要求，并且不断检查督促。官员们内心慌乱，左顾右盼，惶恐不安，哪有心思去干工作呢？有关部门为迎合上级，打着考核绩效的幌子，三天两头儿找地方官员的麻烦，查到一点儿小问题就纠住不放。二千石级别的官员，前怕遭人弹劾，后怕被人讥刺，于是，谁都不干正事儿，全都争相弄虚作假，只求在上级那里别被挂号。这就是发生日食、月食的原因。物暴长者必夭折，功猝成者必亟坏。如此损害长久大业的基础，只图速成之功，不是陛下的福气。希望陛下将眼光放长远，至少看到一代人之后，则天下幸甚。 刘秀把朱浮的奏章交下面讨论，群臣多同意朱浮的意见，自此以后，州牧、太守的调动、更换就减少了。 本来对朱浮，我是颇有一些看不上的，看过这道奏书，我立即折服。光武说朱浮有才，其言不虚。 “二千石及长吏迫于举劾，惧于刺讥，故争饰诈伪，以希虚誉”“物暴长者必夭折，功猝成者必亟坏”，真灼见也！ 刘秀曾对人说，他是以“柔”治天下的。对功臣、对外戚，是“柔嫩”的“柔”，对其他官员是“柔道”的“柔”，不是”十字绞“，就是”大背跨“，说换就换，说撤就撤，甚至说杀就杀，一点不客气，绝对的铁腕人物。如果不是朱浮这道奏书，我们岂能了解到刘秀用人的这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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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从新息侯朱浮的两次上书看光武帝刘秀如何斥退州牧、架空三公（3） 按照旧制，州牧发现二千石官员不胜任，就上奏朝廷，然后下给三公（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由三公派专人核实，如果属实，或降职或罢退。但刘秀玩儿了个狠的，干脆绕开三公，直接与州牧交接沟通，对认为有问题的官员，该换换，该撤撤，没三公什么事儿了。 监督郡县官吏是否称职，是州牧的职责之一。刘秀这个举动，相当于把三公的人事权夺了，没了人事权，三公基本上就是摆设了。 朱浮于是又上奏书说： 陛下清明，亲作表率，宗室诸王、外家后妃的亲属，也都遵纪守法，没有结党营私的。可以说现在是法令整齐完备，没有作威作福之人（先拍马屁）。但是，形势虽然一片大好，却仍有灾异出现，这是怎么回事呢（古人认为，出现灾异，比如日食、地震、蝗灾等，就说明朝廷里一定有问题，一定要找个人出现背锅的）？我以为，天道不会欺骗我们，这个事儿有必要讨论一下。我私下里琢磨，陛下痛恨以前天子大权旁落，不能主宰国家命脉（应指西汉成帝刘骜、平帝刘箕子等几位，权力被王氏外戚把控，最后被王莽夺了天下），因此，您即位以来，不用旧典，信任州牧之官，废除三公之职（黜鼎辅之任），以至只要有人弹劾二千石官员，就加以免退，复核案情，也不通过三府（三公的办事机构），因罪受罚的，可能也没有核查清楚。陛下以使者（指刺史或州牧）为腹心，而刺史又以从事（州里的百石级别的小官）为耳目，对二千石大员的调查任免惩处，本应由尚书（宫廷秘书署）来负责，现在却取决于百石小吏的汇报，这帮小子，一个比一个苛刻，一个比一个刁滑，都觉得自己了不起，再加上私心作祟、憎爱不同，怎么做有好处他们就怎么做，所以有罪者对法律并不畏服，清白的反被各种法条牵累，这样的作法，恐怕不宜传于后世。臣朱浮愚钝，不胜恳切，愿陛下留心千里之任，对那些不实之奏多加警觉。 这里没说刘秀的态度，说明这道奏书被搁置了。为什么？朱浮的意思是，皇上啊，该你管的你管，该三公管的让三公去管，你不能把什么都揽自己手里啊，你得把三公的权力还给人家诶。刘秀当然不搭理他。现在大家清楚了吧，在刘秀朝，官当到三公，都没什么权力，二千石官员的任免、调查，都与三公无关，实际上，通过这道奏书，我们可以知道，刘秀把他认为重要的权力，全部收到自己手里。本质上是，在皇权与相权的斗争中，皇权完胜，相权完败。我个人认为，皇权和相权，最佳的组合方式是，皇权略高于相权，相权也对皇权有一定制衡，这样，不容易出大的错误。当皇权完全践踏了相权，三公都成了摆设之后，如果皇帝很强，当然问题不大，比如，汉武，汉宣，包括光武；但当皇帝不行的时候（有时候是皇帝太次，有时候是未成年），相权根本起不到辅助支撑朝政的作用，外戚们立即跳出来填补权力的真空。读到东汉中后期后，我们会发现，所谓三公，大部分只是有个尊贵的身份，对朝政是真的说了不算，形成这样的局面，光武有没有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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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从新息侯朱浮的两次上书看光武帝刘秀如何斥退州牧、架空三公（4） 公元31年，又任朱浮为太仆（交通部长）。公元44年，代窦融为大司空。公元46年，以卖弄国恩被免职。 在太仆位子上一干十几年，刘秀跟朱浮的关系可见一斑。卖弄国恩，不晓得是什么情况。 公元49年，徙封新息侯（封国在河南省信阳市息县）。刘秀感觉朱浮经常欺蔑其他官员，对他很恼火，但爱惜其功劳才能，不忍加罪。 细心的读者可能立即会想起伏波将军马援来。我们前面讲过，公元43年，马援因平定交趾郡（越南河内市）徵侧、徵贰姐妹叛乱，被封为新息侯。公元49年，马援征讨武陵蛮，染瘟疫逝于军中，但依然被以刘秀女婿梁松为首的一帮人构陷，刘秀大怒，夺了马援新息侯的爵位，随即徙封父城侯朱浮为新息侯（详见拙文《解谜：为什么光武帝刘秀偏偏跟伏波将军马援过不去》），也就是说，刘秀根本不给马援平反的机会。我们不知道，在马援受冤的问题上，朱浮是否也起了作用，但是，这个新息侯可不是好当的诶。 永平年间（公元58年-公元75年），有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控告朱浮（有人单辞告浮事者），显宗刘庄大怒，赐朱浮死罪。长水校尉樊鲦（读如条）进言说，唐尧当年诛杀四凶，尚昭告天下，让人民群众都知道四凶的罪恶，朱浮的事虽然很清楚，但人们并不知情，应该由廷尉审理宣判他的事。 刘庄于是有些悔悟。 樊鲦是刘秀舅舅樊宏的儿子，是刘庄的表舅。有人没有证据控告朱浮，这个“有人”是谁？我们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刘庄的皇后姓马。马皇后是谁？伏波将军马援的小女儿。当年，马援死后蒙冤，老马家受尽欺凌，隐忍了十余年后，老马家又出头了，马美女由太子的小老婆，变成皇帝的大老婆——永平三年（公元60年），皇太后阴丽华钦点马美女为皇后。于是，我们就可以发挥想像了，当年陷害马援的，落井下石的，补打黑枪的，都等着吧。作为刘秀的宠臣，朱浮占了马援的爵位；作为刘庄朝的退休老干部，刘庄要为含冤的老丈人讨一个公道，朱浮将会是什么结果？头上顶着“新息侯”的爵位，还需要别的证据吗？呵呵。 另外，当年对马援构陷最甚的刘秀的驸马爷梁松，于公元61年，因一封匿名信下狱而死，封国废除。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陷害别人的时候，似乎应该多想想这句话。 这就是政治。 |
| 夜半梦醒摸杜康 |
| 周三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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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为什么说王昭君的第一任老公呼韩邪单于埋下了匈奴分裂的祸根？（2） 呼韩邪是个英雄父亲，和N个老婆生了N个儿子，包括和王昭君生了一个儿子伊屠智牙师，做到匈奴右谷蠡王。呼韩邪的儿子们对老爹的政治遗嘱还是很当回事儿的，雕陶莫皋死后，传位给弟弟且麋胥，且麋胥传位给弟弟且莫车，这位爷终于当了单于，然而，仅仅当了四年，就死了，于是，传位给弟弟囊知牙斯（王莽期间，响应王莽“不二名”的政策，囊知牙斯改名为“知”，弟弟咸、舆，也是如此），囊知牙斯传位给弟弟栾提咸，栾提咸传位给弟弟栾提舆。 栾提是单于的姓。若鞮是孝顺的意思，自呼韩邪单于归附汉朝之后，羡慕汉朝皇帝都有尊号，匈奴单于也开始使用尊号。又羡慕尊号中都有一个“孝”字，比如，孝宣帝、孝元帝，匈奴也跟着效法，开始加上“若鞮”。 栾提舆于公元18年即位，公元46年去世，倘若他是小儿子也就罢了，可惜他还有弟弟，至少有一个王昭君的儿子伊屠智牙师，活得还挺健康。匈奴传统，左贤王是王储，单于死了，由左贤王继位。按照这个传统，栾提舆即位之后，应该任命弟弟伊屠智牙师当左贤王。但是，“兄终弟及”终于败给了“父子相传”，栾提舆想把位子传给自己的儿子，于是，找了个由头儿，把伊屠智牙师给做掉了，之后，传位给儿子。 这个时候，呼韩邪政治遗嘱的后遗症显现出来了，有人要发言了，要叫板了。栾提舆的前任、乌珠留若鞮单于栾提知（囊知牙斯），有个儿子叫栾提比，是匈奴的右日逐王，统领南疆八大部落。栾提舆诛杀伊屠智牙师之后，栾提比立即放出风来，说，如果兄终弟及，右谷蠡王伊屠智牙师应当继位；如果父子相传，我是前单于的长子，应该由我来继位！从此，忿忿不平，很少去单于王庭朝会（匈奴各王每年正月都要到中央聚会）。栾提舆怀疑他要谋反，就派两名骨都侯去监督统领栾提比的兵马。 等到栾提蒲奴继位后，栾提比愈发忿怒。公元47年，栾提比秘密派遣汉人郭衡拜见西河郡（山西省离石县）太守，献上匈奴地图，请求归附。两名骨都侯对栾提比的意图有所觉察，适逢五月龙城祭祀（龙城在今蒙古哈尔和林市，匈奴每年正月、五月、九月，三个月的“戊”日，在龙城祭祀天地，王爵以下都要出席），他们便劝栾提蒲奴单于借机诛杀栾提比。 正好，栾提比的弟弟渐将王在单于帐中，听到这个消息，火速通知老哥栾提比。于是，栾提比召集南疆八部兵马四五万人，严阵以待，等着两位骨都侯回来。那俩骨都侯即将到达时，发觉了栾提比的计划，掉头跑回王庭汇报。栾提蒲奴派出万名骑兵攻打栾提比，一看人家有四五万人，军容强大，没敢进兵就撤回了。 到了公元48年，发生了我们前文提到的那件事——匈奴南疆八大部落首领共同议定，拥立栾提比为呼韩邪单于（用了他爷爷的称号，意思应该是要效仿呼韩邪归附西汉政权）。十月，栾提比正式自立为南匈奴单于，派使节到汉廷，愿做藩国，自称臣属。 自此，匈奴正式分为南北两部，并且再未实现过统一。如果说旱灾、蝗灾、瘟疫是匈奴没落的天灾，那么，匈奴分裂则完全在于人祸，而那个祸根，则是呼韩邪单于亲手种下的，虽然，他已经去世八十余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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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一骑红尘单于笑，无人知是荔枝来（1） 汉武帝刘彻，跟匈奴死磕了四五十年，也没把匈奴怎么着。光武帝刘秀，基本上没怎么跟匈奴打，匈奴却分裂了、衰落了。其原因不仅仅是匈奴地界儿上连年自然灾害，更让人惊愕的是，他们自己干自己，比干敌人还狠，都恨不能把对方斩尽杀绝。而实际上，他们都姓栾提，血管里流的都是一样的血。 公元48年，匈奴南疆八大部落首领共同议定，打算拥立呼韩邪单于的孙子栾提比为南单于，也号称为呼韩邪单于。然后，派使者前往五原郡（内蒙古包头市），表示愿永远做汉王朝的藩属屏障，抵御北方敌人。光武帝刘秀组织公卿讨论，该不该接受。大家都认为，天下刚刚安定，中原空虚，匈奴的意图真假难辨，不可答允。只有五官中郎将耿国（建威大将军耿弇的弟弟）认为，应当依照孝宣皇帝刘病已的先例，接受归附，让南匈奴在东面抵御鲜卑（内蒙古东部大兴安岭西麓），在北面抗拒北匈奴，为四方蛮夷作个表率，这样，也可以使大汉朝各边郡恢复正常秩序。 十月，栾提比正式自立为南匈奴单于，于是，大匈奴正式分裂为南北两部，原单于栾提蒲奴自动变成了北单于。栾提比派使节到汉廷，愿做藩国，自称臣属。刘秀询问朗陵侯臧宫（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意见。臧宫说，老大，匈奴这二年连着发生饥荒、瘟疫，内部分裂，打得你死我活，只要你给我五千骑兵，我就能杀他们个落花流水。刘秀笑了，说，面对常胜将军，不能商议敌情，还是我自己考虑吧。 刘秀最终接受了南匈奴的请求。 刘秀对边疆外族的主导思想，应该是以安抚为主，军事对抗为辅。看过不少文章，似乎对刘秀这一政策颇有些不满。不过，我理解，彼时中国战火已烧了二三十年，千疮百孔，民不聊生，恐怕确实不宜再向外发动战争。据有关专家统计，在西汉初年，中国人口不到两千万，到西汉末年，已经达到五六千万。但是经过王莽朝及东汉初年争夺天下的战乱后，人口又降到两千万之下，甚至有学者认为，只有一千五百万左右。西汉初年，刘邦一统天下，携战胜西楚霸王项羽之威，与匈奴对决，竟然差点命丧白登山，靠着陈平的不知什么鬼主意，才逃得一命。然后，以高祖之能征善战，竟然不敢再逞英雄，又经吕后、文帝、景帝休养生息，直到武帝时，才与匈奴PK，而雄才大略如武帝，与匈奴打了四十余年，也不过勉强占上风而已。我想，刘秀没有同意再次出征匈奴的建议，实为百姓之幸。 实际上，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嘴炮儿，讲起来口沫横飞、壮怀激烈，但上战场当炮灰的，肯定不是他们。 另，匈奴历史上有过两次较大的分裂，一次是在呼韩邪单于的时候，曾一度分为南、北匈奴，呼韩邪在南边，得到汉朝的保护；郅支单于在北，不久又离开王庭向西迁徙。郅支西迁后，呼韩邪北归王庭，这时候，匈奴可以称为东、西匈奴。公元36年，郅支单于被西汉大将陈汤（就是说了“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那位爷）干掉了，呼韩邪成为唯一的单于，匈奴重新统一。第一次分裂时间不长，大约二十年左右。第二次分裂就是这次，分为南、北匈奴，自此以后，匈奴再也没有统一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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