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史] 《玄宗宰相》官场斗争、开元盛世长篇原创[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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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玄宗宰相》官场斗争、开元盛世长篇原创[第6页]

作者:ty_古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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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十二章申王之情
    在姚崇的建议下，唐玄宗实行了诸王外刺的政策，免除了皇室诸王觊觎帝位而可能带来的危机。
    诸王在到了地方之后，最初还能遵从皇帝的旨意，只领俸禄，而不参与州内的具体政务，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难免会发生变化。
    其中，申王李成义在担任幽州刺史之后，没过多久，就有一位下属，名叫阎楚珪，他找到了申王，说其自幼跟随王爷，至今已有二十余载，可眼看将至不惑之年，自己却还只是一个从九品的王府录事。
    这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李成义连连叩头，乞求申王能给自己指条明路，使自己官运顺达，哪怕只能晋升半阶官职，自己也将对申王感激不尽。
    李成义站在院子里，被下属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稍作思索后，便理解了阎楚珪的行动和想法，这名录事平时办事妥当而谨慎，是李成义比较喜爱的一位下属，申王本来也想给其提拔一下官阶，只是此时自己亦被贬在幽州，有些事不是想办就能办成的。
    李成义本想拒绝阎楚珪，不过，他看着下属泪流满面的模样，心突然就软了，随后，他上前扶起了阎楚珪，然后一本正经地给出承诺，说楚珪的事就是本王的事，不就是提拔官职吗？小事一桩，本王稍后就给皇帝上奏，直接给你晋升两级，升任参军，你觉得这样可否满意？
    闻言，阎楚珪喜出望外，他抹了抹鼻涕眼泪，只是一时间手足无措，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他向申王连连叩头，口中千恩万谢，他说自己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王爷的再生之恩！
    李成义在送走阎楚珪，回到房间之后却犯了难，他早就听说宰相姚崇最近在整治朝纲，罢免了数千位斜封官，又全面禁止行贿和走后门的不正之风，如果此时自己想通过吏部提拔阎楚珪，肯定是难如登天。
    于是，他想来想去，决定要亲自去一次京都，因为提拔录事是一件小事，如果皇帝连都答应了，他认为就是宰相姚崇也不会提出反对的声音。
    李成义的车马在进入京都的那一刻，他看着熟悉的洛阳城，心中感慨万分，对比幽州的荒凉偏僻，他还是更喜爱东都洛阳的繁华富庶，他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仿佛看到了兴旺升腾的人气。
    李成义十分喜欢人气，因为他认为有人气的地方才更像人间。
    唐玄宗对于申王的到访，表示十分欢迎，他拉着申王的手臂，径步去往梨园，他要给申王看看宫廷新排的戏曲，申王看着梨园内粉面红唇的伶妓，不知道皇帝是何意图，便一脸狐疑地看着三弟。
    这时，唐玄宗命李龟年奏乐，一串青铜编钟的清响过后，丝竹之声便婉转升起。
    十几位舞者纷纷登台，她们长袖善舞，身姿婀娜，再配上李龟年的唱词，给人一种极致的视听体验，就连心境复杂的李成义看后，都感到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梨园的歌舞结束之后，唐玄宗为申王准备了一场家宴，在宴会之上，李成义端着酒杯，表明了自己本次回京的目的，他说自己已经放弃了兵权，也不想参与任何朝政之事，只是十分欣赏王府的一位下属，不想看到人才被埋没，所以才向皇帝推荐了此人，希望陛下能给其一个参军的职位。
    唐玄宗听完申王的请求，认为参军只是一个七品的小官，批准这样的请求，对自己来说本是小事一桩，不过，此时正值宰相姚崇整治朝纲，如果自己私自批准，便会让姚崇难以开展工作，无法推行朝廷的各项政策。
    想到这里，唐玄宗面露为难之色，他想了想，说二哥如果想提拔下属，可以向吏部推荐，只要吏部考核优秀的，就可以提拔，朕虽然是一国之君，但在很多事上，还是要遵守“三省六部”的规则，如果擅自提拔官员，恐怕会影响朝廷选官的公正性。
    李成义在唐玄宗这里吃了闭门羹，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侧目看着唐玄宗，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腾然升起，手中紧握拳头，似有无限恨意。
    这时，唐玄宗注意到了申王的神色变化，他考虑到申王一路旅途波折，专程返回京都，就是为了提拔一个参军，而自己就这么拒绝人家，似乎显得太过无情，于是，他想了想，让高力士即刻传唤宰相姚崇和吏部尚书卢怀慎，酌情办理申王所说之事。
    姚崇在赶往皇宫的途中，通过高力士的讲述，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皇帝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旨意，而申王虽然没有了兵权，但也是举足轻重的皇室宗亲，拥有非比寻常的地位，如果自己不能妥当处理此事，恐怕就连宰相之位，也难以坐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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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还没有结束，唐玄宗见姚崇和卢怀慎一起来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先给二人各赐了一杯御酒，二人谢恩喝下后，酒精深入四肢百骸，姚崇很快就感到脑袋晕乎乎的，可是这里是宫廷，他还要时刻保持镇静，维持宰相的敏锐思维。
    ????随后，唐玄宗向姚崇和卢怀慎说了申王要提拔一位王府小吏的事，他问姚崇这样的提拔是否符合朝廷的规定。
    ????姚崇与卢怀慎对视一眼，然后向皇帝奏报，说从录事提拔为参军，直接晋升了两级半，这样的破格提拔，如果没有特殊功绩，很难说得过去，如果只是因为王爷前来说情，就直接批准，恐怕会导致请托说情之风盛行，不利于对于官吏的管理，甚至会导致斜封官之风卷土重来，从而严重破坏国家的官员系统。
    ????到了这里，卢怀慎补充说，提拔官员当以功绩、才能和品德为标准，如果这位录事果然有过人之处，也可以酌情考虑，因为大唐是世界的中心，就是吏部选官也要尽力做到野无遗贤。
    ????听完两位宰相的答复，申王认为此事可能办成，因为只要自己能够证明阎录事确实才能出众，即使是吏部也不会与自己公然作对，到那时候，办成此事就是顺水推舟了。
    ????于是，宴会结束之后，李成义立刻派人紧急赶往幽州王府，连夜准备阎录事的档案材料，并由王府开具能够证明其才能出众的文书，事情办到这里，申王认为此事应该是十拿九稳了，接下来只要在吏部走一个流程，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可是，万事都有可能发生意外，而且申王的这件事注定一波三折，很难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果。
    ????那段时间，朝中并无震动，但在后宫之中却起了波澜，唐玄宗有一位皇后，名叫王氏，因为王皇后多年无子，玄宗便更为亲近生下了一子两女的武惠妃。
    ????这位武惠妃母凭子贵，地位逐渐上升，再加上唐玄宗的宠爱，隐隐间，便有了晋升皇后的迹象。
    ????那天在梨园，唐玄宗在与申王一起欣赏戏曲的时候，无意间提起了关于改立武惠妃为皇后的事。
    ????申王知道武惠妃是武则天堂侄的女儿，武氏之乱给申王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于是，他情绪激动，并脱口而出，表示自己坚决反对册立任何武姓之人为皇后，就是这位武惠妃也绝对不可以。
    ????唐玄宗本来还满脸笑意，可听完李成义的想法之后，他的心里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头，面容逐渐变得僵硬，脸上满是不悦之色。
    ????李成义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可是他并没有承认错误，因为他认为哪怕自己因此而遭到皇帝的打击，他也要为大唐江山的稳固，挡住武惠妃晋升的脚步。
    ????随后，梨园的演出还持续了一段时间，可是唐玄宗再也没有和李成义多说一句话。
    ????演出结束后，唐玄宗在高力士的陪伴下，回到了后宫，那天他翻了武惠妃的牌子，在武惠妃的寝宫，唐玄宗闻着室内的兰香，心情稍有舒缓，红绡帐帘拉下，武美人玉体如酥，体香迷人，唐玄宗靠着美人的香肩，长舒一口气，他说朕广有天下，金口玉言，但在改立爱妃为皇后这件事上，却也很难一语定乾坤，希望爱妃不要心急，朕也有难处呀。
    ????听完唐玄宗的话，武惠妃柳眉微皱，她说难道陛下已经在朝会之上提起此事，并且满朝大臣都不同意吗？
    ????唐玄宗仰望着床帐上的檀木雕花，说朕还没有和朝臣们商议，不过今天朕和申王说起此事，申王就表示极力反对，他担心你会成为第二个则天皇后。
    ????听到这里，武惠妃情绪有点激动，她直接坐了起来，说申王不是去幽州当刺史了吗？怎么还在京都？难道他还想拉拢大臣、干扰朝政吗？

    武惠妃说得并不是一句空话，自始至终，唐玄宗对于自己的兄弟们，都抱有极强的戒备之心，虽然他不会做杀子屠兄之事，但也绝对不会让诸王及其僚属们手握实权，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想到这里，唐玄宗对于提拔阎录事为参军之事，突然感到后悔了，不过，此时夜色已晚，他看了看身边的爱妃，心想，政务之事还是明天再说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呀。
    没过多久，吏部就收到了申王派人送来的阎录事材料，卢怀慎考虑到申王的关系，打算给阎录事直接晋升为参军，这时，姚崇接过了材料，他详细看了一遍阎录事的履历，发现此人年少时便在王府任职，可二十年余年都没有获得晋升。
    这让姚崇感到奇怪，他想不明白，如果阎录事真的才能出众，又怎么会二十多年都得不到晋升呢？
    听完姚崇的疑虑后，卢怀慎也认为此事有些奇怪，不过无论是姚崇，还是卢怀慎，他们都不想得罪申王，何况当初姚崇提出诸王外刺的建议，就已经招致了诸王的不满，如果一点薄面都不给，恐怕会激起诸王的报复，到时候，姚崇可能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在二人都感到左右为难之时，宦官高力士奉旨来到了吏部。
    高力士是唐玄宗的近身宠臣，而且颇有办事能力，就是姚崇见了，也都以礼相待，对其格外尊敬。
    高力士身穿红色官服，他向姚崇和卢怀慎传了一道皇帝口谕，说阎录事之事，陛下另有安排，吏部暂停考核工作，至于其材料，就由吏部保存吧，日后若有重用，可以作为依据直接使用。
    传完皇帝口谕之后，卢怀慎请高力士坐下来喝杯茶水，高力士说不用了，两位宰相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搅了。说完，他便走了。
    申王为阎录事求情提拔之事，至此便是告吹了，申王知道这个结果后，不明白本来就要大功告成之事，怎么就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折，稍作打听后，他从高力士那里，知道了原来是武惠妃因为改立皇后之事，对自己产生了不满，在皇帝枕边吹了吹风，改变了唐玄宗的想法。
    申王对武惠妃印象十分深刻，因为在容貌上，她就和则天皇后十分相似，如果说其有篡唐之心，恐怕除了唐玄宗，其他诸王都会对此事深信不疑。
    可是唐玄宗还是格外宠爱这位妃嫔，这让申王感到十分担忧，他在心中祈祷，但愿武后之祸，永远都不要重演。
    当时，唐朝有两座都城，一座是东都洛阳，另一座便是长安，申王在返回幽州之前，还不忘劝谏唐玄宗，他说为了大唐的都城本是长安，因为则天皇后的关系，才有了东都洛阳，既然陛下恢复了大唐江山，就应该恢复都城为长安，降低洛阳和武周王朝的影响，从而断绝个别人的痴心妄想。
    对于申王的建议，唐玄宗深以为然，于是，在经过与朝臣们的讨论之后，他便颁布了一道圣旨，昭告天下，将大唐的都城恢复为长安，并明确了长安为唯一都城，迁都工作在一个月内完成。
    迁都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一件大事，不止皇帝要搬回长安，就连所有朝中大臣也要跟着搬家，姚崇虽然是官宦世家，但由于其为官清廉，所以对他来说，搬家的费用都是一笔不小开支，而且当时的长安事一座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中心地带的房价十分昂贵。
    姚崇家眷众多，住宅面积不能太小，于是，为了解决高房价和使用面积需求之间的冲突，姚崇选择将新家安置在了长安的郊区，这样虽然上班所需的时间较长，但在其能力范围内，却只能如此。
    大唐在长安的皇宫名叫大明宫，皇帝上朝在宣政殿，将都城迁回长安之后，唐玄宗每天就在宣政殿召见群臣，决断国家大事。
    在唐玄宗回到长安前夕，大内总管高力士还命人把大明宫重新粉刷了一遍，梁柱刷上了红漆，器物涂上金粉，就连地面铺的石砖，都用清水冲洗了至少三遍，为的就是追求焕然一新的感觉，从而彰显开元盛世的非凡气象。
    唐玄宗从洛阳搬回长安，仿佛流浪在外的孩子回到了家，他坐在宣政殿的纯金龙椅之上，听着阶下群臣山呼万岁，心中一阵迷醉，他隐约觉得自己今日的功绩，与当年的太宗皇帝不相上下，太宗皇帝为大唐打下了天下，而自己则从韦后和太平公主手中，夺回了李家天下。
    唐玄宗经历过唐隆政变和先天政变，文治武功，当年他手握禁军，以果敢、杀伐登上帝位，轰轰烈烈建功立业，精彩程度并不比太宗皇帝逊色。
    在唐玄宗迁都之时，申王李成义回到了幽州任上，此次其进京求情，并未取得成功，不过，他作为王爷，想安顿一位下属并非难事，于是，他先将阎录事从王府平级调到了幽州地方，然后大约两年之后，他又通过吏部的关系，将阎楚珪在幽州提拔成了参军。
    至此，对于阎录事的承诺，申王全部给兑现了。
    事后申王反思此事，认为自己当初就是太心急，没有使用迂回方法，才使事情变得无比困难，还增加了办事本身的难度。
    唐玄宗在洛阳有一座小梨园，这回迁都长安，在大明宫的御花园内，他发现这里有一座大梨园，于是，为了延续自己对于戏曲的喜爱，他将原本洛阳的伶妓全部迁至此园，并在园中搭建了一座戏台，供自己赏玩之用。
    皇帝痴迷戏曲，姚崇认为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唐玄宗对于戏曲的喜爱，并没到达荒废朝政的地步，于是，姚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唐玄宗邀请他去梨园玩乐，他也都欣然前往。
    说实话，在姚崇看来，唐玄宗在艺术上的造诣确实十分深厚，尤其在音乐方面，只要伶妓在演奏之时，稍有差错，唐玄宗便能立刻察觉，并于纠正，这让不善音律的姚崇，常常感到自愧不如。

    第十三章王仙童案
    当初，唐玄宗采取了姚崇的建议，将诸王外放到了地方，这让唐玄宗对诸王倍感愧疚。
    于是他便想着给兄弟们一些补偿，而那些王爷也毫不客气，遇事便向其讨要人情，最终让唐玄宗烦不胜烦。
    那天，薛王李隆业从同州返回长安，目的就是想请皇帝对一个犯人法外开恩。
    大唐迁都回到了大明宫，按照宫殿的用途，唐玄宗在麟德殿内接见了薛王，而且在事前，唐玄宗便让高力士弄清了薛王的来意。
    原来在前不久，薛王的舅舅王仙童仗势欺人，强占了当地百姓的土地，当地官员不敢得罪皇亲国戚，就将此案移交给了刑部，把麻烦推给了上级，而薛王此行便是为舅舅求请而来，他希望皇帝能看在兄弟的情面上，免除舅舅的罪责。
    唐玄宗任用姚崇为宰相，姚崇提出“十事要说”的第五条就是行法治，行法治就是依法治国，有无罪责要看大唐的法律，而并不取决于谁是哪个权贵的亲戚。
    在这样的思想下，唐玄宗肯定不能豁免王仙童的罪责，可是碍于兄弟情面和对诸王的亏欠，他又不好直接拒绝薛王的请求，就在这时，他想起了姚崇，心想，既然行法治是你提出的，那便让你依法治国，而朕就藏在幕后，做一个幕后的支持者。
    于是，当薛王开口提及王仙童案时，唐玄宗没多问一句话，就直接把姚崇叫了过来，命姚崇即刻前往刑部，牵头查办此案，依律处置，绝不能冤枉王仙童，但也要保全百姓的利益，还天下一个公道。
    说完，唐玄宗便举起酒杯，对薛王说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未见，今日一聚定要一醉方休！
    薛王李隆业看着唐玄宗神速处理了此事，但是结果却好像不是自己想要的，于是，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为舅舅求情，可是，此时姚崇已经退出了麟德殿，办事之人都走了，薛王就是再说什么也都无济于事了。
    唐玄宗看着薛王错愕的神情，心中想笑，但是他还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拉着五弟的手，情深义重地讲述着皇室五兄弟之间的情谊，他说自己端坐皇位，却常常感到如坐针毡，兄弟们都流落各州，远离长安，这让自己十分牵挂，也不知道兄弟们在外都过得好不好。
    说到这里，唐玄宗情至深处，潸然落泪，薛王李隆业看到这一幕，胸中的怨气全都消解了，他顿时泪如雨下，在皇帝面前泣不成声，这时，高力士马上拿来两块如雪的锦帛，沾拭兄弟二人的泪水。
    那天唐玄宗与薛王的宴饮，充分体现了唐玄宗对于兄弟的关爱，只是薛王想求情的王仙童案，并没有得到解决。
    事后，薛王反思此事，认为唐玄宗虽然没有赦免王仙童，但是也没有下令直接斩首，案件转到了宰相姚崇那里，他认为姚崇应该能给自己几分薄面，起码花银子打点一下，也可以保住舅舅的性命。
    姚崇在刑部调阅了王仙童的案卷，一番浏览后，他认为王仙童违法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按照刑律应当斩首，只是碍于其身份尊贵，地方官吏不敢处置，所以才转到了刑部。
    当时，刑部官吏也劝说姚崇，说如果王仙童愿意花银子给百姓补偿，此事也可以圆融处理，免其死罪，争取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姚崇听后，认为刑部官员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他并未当场做出决断，因为他始终认为，王仙童的案件不是一个普通的案子，如果在王仙童这里开了口子，以后再有人求情，他就很难做到依律行事了。
    晚上，姚崇回到府宅之后，薛王乘着王爵的车辇，敲开了他的府门。姚崇虽然是首辅宰相，但在薛王面前，他还是表现出极大的恭敬。
    在会客厅内，姚崇与薛王隔桌而坐，稍作寒暄后，薛王便说明了来意，他表示愿意出一千两黄金，打点遭受损失的百姓，并希望姚崇能够网开一面，给舅舅王仙童留一条性命。
    听完薛王的话，姚崇立刻感到泰山压顶，这位薛王是唐玄宗的五弟，今年才二十来岁，比皇帝还要年轻，而姚崇自己已经六十多岁了，如果自己因为此事得罪了薛王，等到自己百年之后，薛王重新掌握权力之后，姚崇的子孙恐怕就要遭受祸端了。
    想到这里，姚崇喝了一口热茶，他向薛王介绍，说这是自己珍藏多年的普洱茶，滋味醇厚，常饮此茶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薛王年纪尚轻，对茶道的了解远不及姚崇深厚，他喝了一口之后，只觉得此茶有一股独特的味道，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于是他只能连连说好，而且其心中牵挂着舅舅之事，心思也不在品鉴茶道之中。
    姚崇在喝了几口热茶之后，对薛王给出了一个十分模糊的答复，他说王仙童的案件，自己只是牵头办理，最后定夺的，还是皇帝陛下，所以如果薛王殿下真的想要保住舅舅的性命，最好还是在皇帝那里做工作，因为皇帝才是金口玉言，决断天下之人。
    姚崇的话转了一个圈，又把皮球踢给了唐玄宗，薛王还是年轻，他被姚崇这样一说，竟然觉得颇有道理，不过，他已经找过唐玄宗了，当时唐玄宗把皮球踢给了姚崇。王仙童的事被唐玄宗和姚崇互相踢来踢去，最后弄得连薛王都不知道应该找谁了。
    薛王看着姚崇，他认为此事今天必须做个了断，于是，他紧握住姚崇的手腕，要求姚崇向自己保证，绝不伤害王仙童的性命。
    姚崇的手腕被薛王捏得生疼，他慌忙跪倒，并向薛王连连叩头，说老臣绝对不敢违逆殿下的钧旨，只是皇帝还要过问此事，稍有差错，可能老臣这把老骨头就要粉身碎骨啦！
    当时薛王情绪激动，只是姚崇也有难处，薛王亲自到访并没有改变分毫，于是在临走时，薛王恶狠狠地瞪了姚崇一眼，并让姚崇好自为之。
    薛王离开姚崇府邸之后，又去往了刑部官吏的府宅，当时的刑部尚书刚刚过世，刑部的事务由刑部侍郎代理，于是，薛王找到了刑部侍郎，希望这位侍郎能在刑律上找到突破，帮助王仙童洗刷罪责。
    刑部侍郎听闻薛王的来意后，连连摆手，说本案是由宰相牵头查办，自己虽然主管刑部，但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多少权力，薛王如果想运作此事，还是去找宰相姚崇吧。
    薛王就是从姚崇那里来的，他当然不能再去找姚崇，他看着这位刑部侍郎，此人两鬓如雪，年龄应该在六十岁往上了，他代理刑部尚书，如果能顺利登上尚书之位，应该就是其仕途的巅峰了。
    对待王仙童案，他如此小心谨慎，应该和其能否晋级尚书有很大关系，因为他害怕出了差错，而影响仕途。
    这时，薛王开出了一个条件，他说如果侍郎大人能够免去王仙童的死罪，本王便有能力将你推荐到尚书之位，继而晋升宰相之位，获得位极人臣的地位，但如果大人非要将王仙童置于死地，那本王也绝不会就此罢休，到那时，恐怕阁下的仕途就要到此为止了。
    闻言，刑部侍郎心中一惊，薛王的话正好戳中了其软肋，不过，他知道自己权力太小，就只好回复薛王，说自己一定会在皇帝和宰相面前尽力周旋，争取保住王仙童的性命，至于最后能否成功，就要看其命数如何了。
    到了刑部侍郎这里，薛王总算有所收获，他为了调动刑部侍郎的积极性，还给其留下了一百两黄金，并许诺在事成之后，除了官职的晋升，还有另外的感谢。
    随后，薛王继续趁着幽暗的夜色，游走在其他刑部官吏的府宅之中，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实现扭转乾坤的神奇效果，起码自己还是一位王爷，想要说服几位官吏，并不是一件难事。
    于是，在薛王的运作下，刑部官吏都在为王仙童开脱，他们口径一致，都认为王仙童虽然触犯了刑律，但是证据不足，根据当前掌握的情况，不但不应该斩首，反而应该当庭释放，宣布其无罪。
    这样一来，姚崇一下就陷入了麻烦，他为此焦虑不已，整夜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那天在上早朝的时候，姚崇看到了李林甫，此时李林甫依然在御史中丞的官位上，姚崇知道李林甫是一位办案能手，而且其求功之心急切，姚崇心想，如果能把李林甫请来，协助查办王仙童，可能会取得出人意料的效果。
    于是，在朝会之上，姚崇向唐玄宗请奏，说王仙童案错综复杂，以臣的能力恐怕不足以胜任，而御史中丞李林甫精通查案，所以臣特请抽调李大人协办此案。
    随后，唐玄宗问了李林甫的意思，李林甫说臣为陛下的属官，陛下交托之事，臣必当尽心竭力，不辱使命。于是，在唐玄宗的指派之下，李林甫参与到了王仙童案的审理之中。

    李林甫为御史中丞，就是御史台的长官，他来协助查办王仙童，肯定不能单枪匹马，于是，他带了一位亲信下属，此人为御史李杰。
    李林甫为人阴险，办案心狠手辣，喜欢罗织罪名，取人性命，刑部官吏看到他协助姚崇，都被吓得心惊胆战，就连王仙童案，他们也都不敢多说一句话了，姚崇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满意，这次自己请李林甫来的效果达到了。
    姚崇待人宽和，对吏部官员容忍度较高，可是李林甫却不是这样，他认为要想让办案顺风顺水，就要杀一儆百，于是他与李杰两位御史，选了几个挑刺的官吏，以有案不查、办案不力等罪名，全部施行了杖责。
    被打的官吏惨叫之声响彻刑部，刑部侍郎等人看在眼里，一下就明白了皇帝的意图，同时也领教了李林甫的手段，于是，对于王仙童案，刑部众官员迅速调整思想，全力支持姚崇查办王仙童，并在三天之后，对王仙童判处了死刑。
    唐玄宗为了严明法纪，给皇亲国戚一个警示，下令即刻处斩王仙童，御史李杰监斩。
    皇帝下旨了，王仙童案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处斩那天，王皇后的妹夫、王仙童的好友长孙昕围观了斩首过程，只见刽子手手起刀落，王仙童的头颅顷刻落下，骨碌碌滚到一旁，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地面的泥土。
    长孙昕看在眼里，浑身冒出了冷汗，他是一个游手好闲之人，不辨是非，他看到是御史李杰下令处斩的王仙童，便对李杰生出了恨意，他认为既然李杰是行刑之人，那他便是杀人的凶手，即使不是凶手，也是帮凶。
    于是，在这样的思想下，长孙昕决定要对李杰开展报复，他看刑场人多，且有官兵把守，便打算事后再料理李杰，绝对不能让此事就此罢休。
    那是一个乌云满天、不见钩月的夜晚，御史李杰刚从御史台加班往家走，在路过一条幽静的小巷之时，迎面突然来了五六个蒙面之人，他们将李杰直接撂倒，不容分说，直接来了一顿拳脚，将其打得鼻青脸肿，连肋骨都打断了一根。
    李杰挣扎之中，拼死扯下其中一个人的面罩，事后，他通过御史台的侦查系统，确定了施暴之人就是长孙昕。
    在御史台，李林甫看到李杰身受重伤，十分震惊，下属居然被人打了，这让其感到不可容忍，于是，他让李杰好好养伤，对待施暴之人，他一定会上奏皇帝，请求皇帝惩奸除恶，给李御史讨回一个公道。
    御史李杰紧紧抓着李林甫的手臂，他说长孙昕的拳脚虽然落在了我的身上，可伤害的却是大唐法度的尊严，我身为朝廷命官，为国家殚精竭虑，居然遭到恶人毒打，是可忍孰不可忍！
    御史被打之事传到了唐玄宗的耳中，皇帝认为这是对朝廷权威的藐视，极为愤怒，在查明凶手是长孙昕之后，他丝毫没有顾及王皇后的脸面，直接下令，杖杀长孙昕，给皇亲国戚一个深刻警示。
    随后，唐玄宗还派姚崇代表朝廷慰问了李杰，说李御史一心为公，为国家办了很多大案，无端遭受长孙昕的殴打，朝廷也很心痛，虽然处死了为祸之人，但也不足以表达对御史的愧疚之情，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刚正的工作风格，不要因为此事而心存芥蒂。
    本来李杰还感到十分委屈和窝囊，这回收到了朝廷的安慰，而且皇帝还将长孙昕给处死了，这让其突然感到背后靠山的强大，心中满是激动之情，一时间，连断折的肋骨都好像不疼了。
    李御史用一根肋骨换了长孙昕的性命，杀掉了一位皇亲国戚，令其感到心满意足。
    而王皇后作为长孙昕的姐姐，妹夫只因殴打官吏就被杖杀了，这让其感到不可思议，在一番冷静的思考之后，她认为这是皇帝给自己敲的警钟，预示着自己的后位将要不保，于是，她将仇恨转移到了受宠的武惠妃身上。
    她心想，如果不是武惠妃迷惑皇上，自己也不会受到皇帝冷落，问题的根源就出在武惠妃身上，于是，她下定决心一定要除掉那个狐媚之人。
    王皇后先用巫蛊之术诅咒武惠妃，见到并未起效，随后又请来和尚明悟查找症结。
    明悟和尚在详细询问一番之后，认为事情的症结在于皇后没有子嗣，于是，他参拜南斗和北斗，取来霹雳木，在其上刻了天地文和唐玄宗名讳，他将符牌送与皇后，说佩戴此符可以保佑皇后诞下龙子，日后垂帘听政，地位堪比则天皇后。
    闻言，王皇后大喜，于是，她日夜佩戴着此符牌，可是没过多久，这件事就被人揭发到了唐玄宗那里。
    唐玄宗最不喜欢巫术惑乱后宫，在调查此事的过程中，高力士还找到了皇后用巫蛊诅咒武惠妃的罪证，随后唐玄宗大怒，在两罪并罚之下，王皇后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没过多久，她就莫名其妙地去世了。
    听闻王皇后的死讯，唐玄宗突然感到后悔不已，他认为皇后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将其贬庶人，也只想给她一个警示，他希望在其悔悟之后，再把她接回身边，可是这回人都死了，之前的想法都无法实现了。
    于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愧疚之情，唐玄宗下令，将王皇后以一品之礼安葬于无相寺，并让皇子们逢节悼念。
    王皇后死后，武惠妃突然害了疑心病，她常常看到王皇后的鬼魂游荡在大明宫内，为此，她惊惧不已，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半年时间，最后其受不了精神上的折磨，香消玉殒，死在了后宫蓬莱殿内。
    接连死了两位后妃，这让唐玄宗悲痛不已，为了表达自己的哀思之情，他追赠武惠妃为贞顺皇后，并将其葬于敬陵，立庙祭祀，至此，武惠妃终于在死后获得了皇后的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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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救时之相
    ????武惠妃的去世给唐玄宗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每到深夜，唐玄宗守着空荡荡的宫殿，内心的孤寂之感，让其感到连生命都失去了色彩。
    ????唐玄宗情绪低落，无法处理朝政，所以一连几日都没有参加朝会，姚崇和卢怀慎等人看到这种情况，结伴去了皇帝寝宫。
    ????在紫宸殿内，唐玄宗面色憔悴，他托付姚崇，说爱卿为朕的宰相，官居紫微令，是朝中首屈一指的重臣，朕最近身体不适，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朝政就由你全面处理吧。
    ????闻言，姚崇跪倒在地，他请求皇帝保重龙体，节哀顺变，并表示朝政之事，自己绝对不敢专权独断，所以还请陛下及早振作起来，文武百官都在对陛下翘首以盼。
    ????唐玄宗仰卧在龙榻之上，右手抚额，他说爱卿之心朕知道了，朝政之事就交给爱卿了，等朕恢复了，自然会重新返回朝堂。
    ????说完，唐玄宗让侍从将姚崇等人送出了紫宸殿，那天，姚崇站在皇宫的殿宇之下，突然感到肩上责任重大，而且对于皇帝的极限放权，他也感到胆战心惊，因为此事如果处置不当，便极有可能引起皇帝的疑心，从而给自己带来灾祸。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水满则溢，月满则缺，姚崇在心中暗想。
    ????于是，在唐玄宗的临时授权下，姚崇开始全面处理朝政，在那段时间，其权力达到顶峰，甚至拥有了颁旨下诏的能力，当时，起草诏书的职权归中书舍人，而齐浣则担任此职。
    ????齐浣是科举出身，他才学出众，写得一手好字，深得唐玄宗喜爱，而且此人还深谙为官之道，善于察言观色，办事圆融，是一个值得信赖之人。
    ????姚崇在与其相处的过程中，逐渐加深了对此人的了解，在起草诏书的过程中，姚崇只需口述基本思路，齐浣就能在顷刻之间，拟出一篇措辞严谨的诏书，面对这种能力，连姚崇都感到十分惊讶和敬佩。
    ????随后，在姚崇的推荐和支持下，齐浣的地位逐渐上升，很快就有了即将晋升官职的迹象。
    ????当时朝堂由姚崇做主，其身边有卢怀慎、齐浣等人拥护，此外，姚崇还十分欣赏京兆府尹源乾曜，便与齐浣草拟诏书，加封源乾曜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将其升为宰相，共同主持朝政。
    ????源乾曜一路的晋升都与姚崇密不可分，所以在晋升宰相之后，他遇事都遵从姚崇的想法，时刻维护姚崇的权威，这让姚崇办起事来，感到格外顺心顺手。
    ????于是在那段时间，姚崇将朝政处理得井井有条，并深受百官的爱戴。
    ????在姚崇主持朝政的同时，唐玄宗渐渐从失去后妃的悲痛之中走了出来，可是他还不想立刻返回朝廷，他见有姚崇在那里顶着，自己正好能享受一段休闲时光。
    ????高力士是一位深刻了解皇帝心思的太监，他知道唐玄宗内心的寂寞，便积极为其广泛搜罗美女，在经过唐玄宗过目后，大多数都能入选后宫，这让高力士备受鼓舞，更有干劲，于是皇帝广泛选妃之事，便有了抬头的迹象。
    ????皇帝选妃的想法，很快就让姚崇知晓了，姚崇十分理解皇帝的心情，但是帝王沉迷于美色，并不是国家兴盛的征兆，于是，在认真思考之后，他决定向唐玄宗谏言，希望皇帝能打消这个念头。
    ????当时，太监高力士并不认同此事，他认为皇帝面向全国选妃是一件无可厚非之事，姚崇此举扫了皇帝兴致，也不会有好结果。
    ????在紫宸殿内，唐玄宗翻看着姚崇报上来的奏折，当他看到姚崇反对自己选妃的奏折时，心中十分不悦，他将那封奏折扔在了阶下，高力士知道姚崇惹祸了，但是他并没有拆宰相的台，而是小心翼翼地拾起那道奏折，重新放回了唐玄宗的面前。
    ????唐玄宗看着高力士做完了一系列动作，恨不得抄起桌上的砚台，砸他的脑袋，他咬着牙根骂高力士，说你这个狗奴才，给朕出主意选妃的是你，现在帮着宰相对付朕的还是你，你说你是在帮着朕，还是在给朕添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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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高力士低着头，面带笑意，他说奴才侍奉陛下，自然是时刻为陛下着想啦，只是宰相姚崇说得十分在理，而且陛下还是一位明君，就算没有奴才，陛下也不会牵动全国，海选后妃，给后世留下一个沉溺美色的骂名。
    ????唐玄宗斜了高力士一眼，他嘀咕着，说如果朕沉溺于美色，最应该被诛九族的就是你啦，如果没有你，朕怎么可能会变成一个昏君？
    ????而且唐玄宗十分清楚，高力士并不是一个完人，他是一个太监，太监怎么可能是完人？本来就不完整呀，想到这里，唐玄宗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让高力士继续为自己物色绝色美人，充实后宫，而全国选妃之事，便就此作罢了。
    ????事后，唐玄宗反思，认为像太宗皇帝那样，做一位明君实在是太难了，很多欲望都要主动克制，你看那昏君纣王，想要妲己就直接弄过来，管你王公大臣们同不同意，作为帝王，手握天下大权，就应该一言九鼎、唯我独尊。
    ????不过这样的想法只在唐玄宗的脑中一闪而过，回过神后，他又想起了逝去的武惠妃，想起二人之间的恩爱感情，有人说王皇后莫名其妙的去世，是武惠妃迫害的结果，而武惠妃则因为亏心事做得太多，被王皇后的鬼魂索命，命丧黄泉。
    ????唐玄宗当然不会相信鬼魂索命的胡话，他也不相信武惠妃有害人的蛇蝎心肠，在唐玄宗心中，武惠妃永远都是那样貌美、温柔，何况，她还为李家生下了多位子女，其中第十八子李瑁天资聪慧，很讨自己的欢心。
    ????于是，为了表达他对武惠妃的哀思之情，唐玄宗找来了齐浣，命其草拟诏书，加封了年仅七岁的李瑁为寿王，使其成为当时最为年轻的亲王。
    ????唐玄宗在姚崇的劝谏下，放弃了全国选妃的计划，得到了百官称颂，姚崇也得到了贤相的美名，可是，唐玄宗却并不喜欢这样的结果，他在骨子里是一个爱好艺术的君主，最喜欢华丽的辞藻、繁盛的场面和绝世的美人。
    ????可是，因为有姚崇这样的重臣，让唐玄宗处处受到限制，一代君王当然不喜欢被限制，于是，唐玄宗便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他虽然重用了姚崇，但在其心里，始终都没拿姚崇当做心腹，因为姚崇考虑问题，总是站在国家的角度，并不是为唐玄宗设身处地的着想。
    ????从先天政变开始，唐玄宗的至亲心腹始终都是高力士，这位大内总管本身就不是完人，他也不想追求千古贤臣的美名，于是其做事就始终以唐玄宗为中心，而且他追求的并不是高官显爵，而是一种处在皇帝身边的无形权力，虽然没有宰相的职位，但是却能造成相当于宰相的影响。
    ????在唐朝，只要拥有能与皇帝决断国家大事的权限，便拥有了宰相的权力，对下属加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就是这样的操作，在武周时期，姚崇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晋升的宰相。
    ????壮年的唐玄宗并不是一位昏庸的皇帝，那段日子，他虽然没有坐朝理政，但对于朝中的人事变动，却依然了如指掌，他眼看着姚崇拉拢齐浣、提拔源乾曜，壮大了姚氏的势力，但是好在姚崇是一位六旬老人，而且他事事向皇帝汇报，并没有篡权乱政的异心。
    ????姚崇拉拢大臣，只是为了建立良好的同僚关系，提高政令决议和执行的流畅性，与威胁皇权的结党营私有本质区别。
    ????但是，唐玄宗身为一代帝王，深谙帝王之道，他认为即使姚崇没有私心，也不能任由其继续发展下去，起码要给姚崇敲敲警钟，让其不可在结党的路上越走越远。
    ????那天在姚崇的府宅之内，姚崇、卢怀慎、源乾曜、齐浣等人欢聚一堂，姚崇坐在主位，美貌的侍女在圆桌之上摆了九道菜肴，随后，又搬来一坛老酒，几人就着红烛长长的火光，推杯换盏，诉说着同僚间的情谊。
    ????酒宴才刚刚开始，管家突然来报，说大内总管高力士公公来了。
    ????闻言，姚崇心中一惊，在场的其他大臣也都露出了惊愕之色，很明显，高力士此行是带着唐玄宗的意图，查探一下姚崇的座上宾都有哪些人。
    ????高力士穿着红色官服，旁边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对于大内总管的到来，姚崇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迎接，并吩咐侍从赶紧给三位公公添椅加筷，高力士落座后，并未久坐，他喝了姚崇的一杯酒，传达了皇帝对于各位宰相的关心，随后，御赐了一坛美酒之后，就辞别回宫了。
    ????高力士一行人走后，姚崇、源乾曜等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这是唐玄宗给自己的警示，表示皇帝即使不在朝，也对朝中之事了如指掌。
    ????那天，姚崇给几位同僚倒上了皇帝御赐的美酒，可是御酒的滋味却并不美好，姚崇喝到嘴里，感到辛辣无比，咽到肚子里，像火一样燃烧，几人没有喝完三圈，便全部酩酊大醉，可是即使是在醉酒之后，姚崇也不敢胡言乱语，因为他始终感到周围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时刻观察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对于大权在握的重臣，唐玄宗肯定要重点关注，姚崇、卢怀慎、源乾曜等宰相，肯定是其关注的重点，只是对于姚崇，唐玄宗还有另外一层情感，因为姚崇阻拦了皇帝全国选妃，这让唐玄宗始终无法释怀。

    当时的朝局由于宰相姚崇的关系，形成了吏治派独掌朝政的局面，唐玄宗为了打破这种局面，形成制衡的关系，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挑选一位文学派代表，安插到大臣之间，成长为另外一股势力。
    说到文学派的代表，首屈一指便是上官婉儿，只是上官婉儿是韦氏集团的核心人物，唐玄宗在唐隆政变之中，已将其斩于旗下，所以这位文学派的代表肯定不能是上官婉儿了，于是，唐玄宗在遍查了文坛领袖之后，将目光落在了远在岳州的张说身上。
    张说科举出身，策论天下第一，他与许国公齐名，人称“燕许大手笔”，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与姚崇不是一派，如果他能回到朝局，就很有可能打破姚崇一家独大的局面。
    于是在这样的考虑下，唐玄宗先将张说调回了长安，任其为右羽林将军，掌管禁军，没过多久，又让其兼任御史大夫，行使纠弹百官的权力，而且直接听命于唐玄宗，于是，在皇帝的一系列操作之下，张说再度成为朝堂之上炙手可热的人物。
    姚崇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凶险了，凡事他都格外小心，而且他还拿出事事汇报的优良传统，最终成功化解了这场兵临城下的危机。
    张说回到长安后，手握御史大权，第一个想杀的就是姚崇，可是姚崇为人极度谨慎，他不贪污、不谋反，年过六旬，却依然兢兢业业，别说张说找不到姚崇的罪证，就是唐玄宗也不忍心对其下手。
    所以，姚崇就凭借着这种“老黄牛”的精神，安稳渡过了那段危险时光。
    皇帝想要杀姚崇的念头，只持续了一段很短的时间，没过多久，他便改变了想法，他认为自己如果想要留下一个圣君的美名，就没必要为了巩固皇权，而诛杀宰相，因为如果是圣君，手上必然不会沾染忠直之臣的鲜血。
    当时张九龄任左拾遗，他与姚崇价值观不同，遂与张说一起攻击姚崇，当他知晓唐玄宗对姚崇大权独揽颇为不满之后，便向皇帝提出建议，说宰相的人选应该时常变动，防止其树大根深，结党营私，继而危害朝政。
    唐玄宗听后深以为然，不过他认为更换宰相事关重大，不是说换就能马上换的。
    张九龄的建议因为触及到首辅宰相，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姚崇知道这件事之后，并未在意，他认为是否更换自己，那是皇帝的事，并不会因为一个臣子的建议，就动摇了自己宰相的地位。
    事实正如姚崇预见的那样，唐玄宗不但没有罢免宰相，反而更加倚重姚崇，这种情况张九龄看在眼里，给其留下了沉重的心理压力。
    平时上朝的时候，姚崇与张九龄时常相见，姚崇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张九龄却感到无地自容，他认为姚崇必定记恨自己，于是就连姚崇无意间的一句话，都让其认为是在旁敲侧击敲打自己。
    而且张九龄还认定，唐玄宗是在支持姚崇，却没有支持自己，就在这种为官的困境之下，张九龄选择了辞官归隐，去往了岭南。
    临行之时，张说在长安城外送别了张九龄，他对张九龄承诺，说只要自己重归宰相之位，一定会将贤弟请回朝廷，到时候必将重用。
    对于张说的承诺，张九龄十分感动，不过他也提醒张说，说姚崇权倾朝野，卢怀慎、源乾曜等人都是其党羽，兄长与其斗争，一定要注意保全自身呀！
    张说承认姚崇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可是自己还有唐玄宗撑腰，而且手握御史纠弹之权，所以就是姚崇想要除掉自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他拍了拍张九龄的肩膀，对张九龄说贤弟应该是多虑了，兄长虽然没有恢复往日的权势，但是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如果真的斗争起来，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随后，张九龄喝下了张说的送行酒，酒味辛辣，让其眼中闪了泪花，此时，天色不早了，张九龄骑上通体乌黑的骏马，消失在了夕阳落下的方向。
    那天，张说看着红透半边天的云霞，怅然若失，张九龄的离去，让其好像失去了一条臂膀，从此以后，他便要在京城孤军奋战了，而至于自己未来是否还能回到权力的顶峰，却并不可知。
    那一刻，张说突然觉得相比官场，还是文坛更有人情味，起码不会有人走茶凉的冷漠，和患得患失的命运不确定性，想到这里，他的那颗为官之心突然变得十分坚硬，他认为官场没有人情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自己当官便要为人为己谋取利益，这样才不枉为官一场。
    在这样思想的指导下，张说肯定是做不了清官，生性贪财、谋取私利，是其一生都无法抹去的人生污点。
    反观姚崇，有了张说的对比，就显得格外正清廉洁，他虽然大权在握，却没有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反而辅佐唐玄宗全力推行改革，罢免了数千位斜封官，整顿朝纲，澄清吏治，为大唐的兴盛，贡献了自己余生的全部力量。
    那天，姚崇与齐浣在中书省闲谈，姚崇问起齐浣，说我做宰相，在历史上可否比得上管仲、晏殊？齐浣说比不上。于是姚崇追问，那我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宰相呢？齐浣沉思片刻，回答说，您可谓是一位救世之相了！
    得到这个评价，姚崇很高兴，他站起身来，说救世之相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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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玄宗宰相》 官场斗争、开元盛世 长篇原创[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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