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史] 《玄宗宰相》官场斗争、开元盛世长篇原创[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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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玄宗宰相》官场斗争、开元盛世长篇原创[第8页]

作者:ty_古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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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士不可辱
    张说升任御史中丞之后，御史大夫之职一直空缺，唐玄宗为了避免御史台全部落入张说的手中，所以在李林甫的推荐下，将担任过监察御史的张嘉贞提拔为御史大夫，与张说协同管理御史台。
    李林甫曾经查办过张说，对于这件事，张说始终耿耿于怀，所以对于李林甫推荐的官吏，张说并不待见，这就导致了张嘉贞在御史台的工作开展得并不顺利，很多事情到了张说那里就卡住了。
    同样，张说因为有张嘉贞的牵制，其在御史台的权力大幅减少，起码不再具有曾经一人独断的绝对权力。
    张说本来想找机会把张嘉贞挤出御史台，可是在尝试了几次之后，逐渐意识到其背后有唐玄宗撑腰，想要搞掉这位同僚万分困难，所以在经过慎重思考后，他只能接受现实，学着与张嘉贞和谐共处，起码要在表面营造一片祥和的景象，力争消除唐玄宗对于自己的戒心。
    然而，不和之人很难拧成一股绳，在很多事上都会互相拆台，而且张嘉贞并不像姚崇那样清正廉洁，在贪污钱财的问题上，比较容易被张说抓住小辫子，从而给其仕途造成沉重的打击。
    张嘉贞在升任御史大夫之后，手中就有一定的权力，所以找其办事的人也不在少数，其中有洛阳主簿王钧为了追求仕途发展，想调动工作担任御史，起初，张嘉贞认为其对御史工作不了解，便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王钧见自荐不成，稍作反思后，便认为一定自己的诚意不够，还没有打动御史大夫，于是，他在经过一番打听后，得知张嘉贞刚从地方调回长安，还没有府宅，便赶忙筹集银两，迅速给其修建了一座宅院。
    张嘉贞是一个贪财之人，当王钧把宅院送给他的时候，在稍作推辞后，他便收下了宅院的契约，并准备择一个良辰吉日，举家搬到新的住所。
    对身边的这位御史大夫，张说向来密切关注，当他知晓了张嘉贞收了别人的房子之后，不禁拍手大笑，他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时机，可以将张嘉贞一举扳倒，从而扫除自己在御史台的一个障碍。
    然而，让张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当他把王钧行贿之事奏报给皇帝之后，唐玄宗居然命李林甫查办此案，而张嘉贞本来就是李林甫推荐的，李林甫怎么会彻查张嘉贞呢？所以如果真把张嘉贞送到了李林甫那里，基本上就等于赦免了张嘉贞的罪责，给了其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当时张说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李林甫必然包庇张嘉贞，难以做到秉公执法，然而唐玄宗并未理会，他说李林甫为刑部尚书，主管刑部，朕相信整个刑部查办此案，必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走脱任何一个坏人。
    对于唐玄宗的说辞，张说一百个不相信，不过既然皇帝执意让刑部查办此案，张说也不好忤逆圣意，但是，他依然可以行使御史中丞的权力，严密监督刑部办案的流程，从而减少徇私枉法的空间。
    但是对待这件事，唐玄宗要的并不是事实真相，他作为皇帝，掌控整个朝局，只要能保持各方势力的平衡，践行其帝王之道，便是最大的成功。
    李林甫是一位奸臣，但是其聪明绝顶，善于揣摩皇帝的心思，当唐玄宗把这个案件交给他时，他立刻就意识到唐玄宗并不想处置张嘉贞，于是为了保全自己，同时也为卖皇帝一个人情，他在审讯王钧的过程中，始终都没有将案件的方向指向张嘉贞。
    何况张嘉贞还没有搬到那所宅院之中，没有事实和证据，就不那么容易定罪。
    而此时，张嘉贞自知处境十分危险，所以连夜烧毁了那所宅院的契约，做完这件事后，他还不放心，心想虽然物证没了，但是还有人证呢，要想彻底消灭证据，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王钧永远闭上嘴，将其送往黄泉地府。
    于是，张嘉贞花银子买通了刑部审讯王钧的狱卒，在给王钧行刑的时候，加大了一点手劲，便直接夺取了王钧的性命。
    王钧一死，案件的关键人物没有了，随后，李林甫将此事奏报给了皇帝，并主动请罪，说自己身为主审官，王钧之死，自己背负着不可推卸的罪责，所以请陛下削去臣的官职，放归于田野山林之中。
    紫宸殿内，唐玄宗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欣赏着梨园歌舞，他听完李林甫的请罪之言后，问了一句此案是否与张嘉贞有关？
    李林甫肯定要保张嘉贞，何况王钧已死，查无证据，于是他斩钉截铁地回答，说臣经过详细的审问和调查，确定此案与张嘉贞无关，反倒是御史韦抗收了王钧的钱财，臣已将韦抗进行贬官处理，就在昨日，韦抗离开了京都，前往蒲州任职去了。
    唐玄宗闭着眼睛，手里跟着乐曲的节奏打着拍子，在李林甫说完之后，他斜眼望了其一眼，随后说了一句朕知道了，然后一挥手，便让其退下了。
    王钧的案件终止了调查，但是关于此事的讨论却并未停息，姚崇在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后，感到比较震惊，因为一位堂堂的洛阳主簿，居然在审讯过程中，被酷刑折磨而死，当时，姚崇仿佛嗅到了武周时期酷吏的味道，对于这种严刑峻法的回归，他感到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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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姚崇立即向唐玄宗上奏，请求皇帝以仁义治理天下，礼接大臣，即使有些官员触犯了刑律，也不应当施加酷刑、刑讯逼供，所谓刑不上大夫、士可杀不可辱。
    ????可是王钧已经死了，姚崇说什么都晚了，人死不能复生，唐玄宗看过姚崇的奏折后，批阅了一句知道了，随后便没有其他任何答复，姚崇看在眼里，胸中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向皇帝倾吐，这时，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想了想，决定日后再向皇帝强调仁治的重要性。
    ????王钧死了，唐玄宗也没有再追查下去，而且对于李林甫，他也没有进行任何处罚，众人看完唐玄宗的做法，很快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是真的不想处置张嘉贞，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姚崇经过多次病痛的折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躺在床上，反思大唐的形势，曾经威胁唐玄宗皇位的诸王已远离长安，官僚系统清理了数千斜封官，官府在向精简高效的方向快速推进，民间百姓的生活也日渐富庶，开元盛世的景象正缓缓呈现在世人眼前。
    ????将国家治理到这种程度，姚崇自认为没有辜负皇帝的信任和青睐，但是他也发现一个问题，唐玄宗这位皇帝有点倦于朝政，凡事都交给宰相处理，如果任用的宰相是一位贤臣问题还不大，可万一用人不当，将朝廷交到了奸臣的手中，那对于大唐来说，绝对会是灭顶之灾。
    ????而且在处理王钧的这件事上，姚崇惊讶地发现，唐玄宗并没有将贪官赶至绝路，甚至对于李林甫的失职之罪，也连一句斥责的话都没有，随手一挥就让其逃脱了罪责，这让姚崇第一次察觉到当前的这位皇帝也许并不是一位纯正的明君。
    ????不过，即使姚崇发现唐玄宗身上存在诸多隐患，但其身在病榻之上，而且已至暮年，对于劝谏皇帝这件事，他也有些有心无力了。
    ????此外随着大唐逐渐走向盛世，唐玄宗越来越喜欢重用文人雅士，这些文人在盛世之中极力歌功颂德，掩饰了很多大唐存在的问题，不利于朝廷推行改革，姚崇不喜欢张说，其中有一点就是张说本人就是这些文人的领袖。
    ????因为只要有张说在，这类文人群体就会越来越壮大，到最后便会给江山社稷带来巨大隐患。
    ????王钧的事过去没多久，紧接着又发生了两件事，给姚崇造成了极大的震撼，让其不惜拼了老命，也要保住大夫和士人的尊严，并避免严刑峻法和酷吏统治重返朝廷。
    ????当时，李林甫主管刑部，张嘉贞为御史大夫，负责弹劾百官，二人都是心狠手辣之徒，又主管刑狱，所以酷吏统治有所抬头。
    ????秘书监长官姜皎是一位很有才能的官吏，他编修的国史连唐玄宗看后都赞叹不已，不过他有一个缺点，嘴没有把门的，听到什么都喜欢说出去，为此唐玄宗曾严厉批评过他，但是他并不以为意，而且还借着自己可以调阅宫廷档案的史官权力，屡次泄露皇家机密，直到后来终于惹恼了唐玄宗。
    ????那是一次朝会之前，等待上朝的时候，姜皎突然向周围人讲起了关于则天皇后秘史的故事，一时间引得众位大臣议论纷纷。
    ????这时，张嘉贞就在一旁，他没有参与讨论，却暗自将此事写成了奏折，呈报给了唐玄宗，弹劾姜皎妄议则天皇后之罪，并称这是对皇家的大不敬，应当处以流放之刑。
    ????虽然唐玄宗不喜欢则天皇后，而且他和武则天还有杀母之仇，但是武则天毕竟是唐玄宗的奶奶，皇家内部争斗不可避免，可是遇到姜皎这个外人非议皇家，唐玄宗顿时感到怒不可遏，当即命人其抓至殿前。
    ????随后在张嘉贞的怂恿下，唐玄宗下令对姜皎施以杖刑，杖责一百，直接将其打得皮开肉绽、口吐鲜血，后来当侍卫将其再次拖到皇帝面前时，姜皎已经奄奄一息了。
    ????此时，唐玄宗看着姜皎的狼狈样子，心里的气消了很多，但是为了起到警示作用，唐玄宗又将姜皎降了三级官职，戴罪留用，以观后效。
    ????姜皎被打了一百廷杖之后，已经快不行了，这时又被贬了官，其心情极度抑郁，回家后没过三天，就伤重而亡，事后在张说的建议下，唐玄宗考虑到姜皎为编写史书做出过不少贡献，给其追赠了一个泽州刺史。
    ????姜皎死后没过多久，广州都督裴伷先因罪下狱，张嘉贞为了提升审讯的效率，提议对其施以廷杖，不过，这件直接遭到了姚崇的强烈反对。
    ????那天清晨，姚崇早早赶到了大明宫的紫宸殿，他劝谏唐玄宗，说士可杀不可辱，如果罪当死罪，就应当公开处决，而不应该施加廷杖，使其受辱，之前姜皎的事已经无法挽回，这次到了裴伷先这里，陛下绝对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这时张嘉贞也到了，他对于姚崇的阻拦，感到十分不满，并批评其将此事说得太严重了，审讯犯人而已，没有必要过分拔高。
    ????姚崇回头看了张嘉贞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他对张嘉贞说，我们都是做臣子的，谁也不可能始终大权在握，如果有一天，我们也犯错入狱，难道你就不怕也会遭遇同样的廷杖之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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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嘉贞被姚崇说得不敢作声，这时唐玄宗说话了，他采纳了姚崇的建议，免去了裴伷先的廷杖之刑，随后，严令要求各级刑狱官，禁止滥用酷刑，对于有罪的官吏也要以礼相待、文明审讯，避免冤假错案，同时也要维护犯人的人格尊严，从而体现大唐王朝的先进性。
    在姚崇的坚持下，广州都督裴伷先终于免去了廷杖之辱，不过他毕竟有罪在身，在经过一番审讯，待罪证确定后，唐玄宗对其进行了贬官处理，给了他一个虚职，削去了广州都督的实权。
    张嘉贞是御史大夫，就是他弹劾的裴伷先，这件事处理到这种程度，他感到很不满意，并认为唐玄宗的处罚太轻了，于是，他独自来到了皇宫，希望唐玄宗能改判裴伷先，对其处以流放之刑，以严肃国家法纪。
    大唐发展到今天，国家正在走向盛世，此时的唐玄宗做了几年皇帝，逐渐失去了锐意进取的劲头，在其的眼中，只要能维持政局稳定就可以了，下过的旨意更不会轻易更改，所以在那天，张嘉贞的建议不但没有得到采纳，他反而遭到了唐玄宗的批评。
    唐玄宗提醒他，说爱卿虽为御史大夫，承担着纠弹百官的责任，但也要心存善念，有一颗仁者之心，得饶人处且饶人！
    张嘉贞自从担任御史大夫后，大肆弹劾文武百官，而且他出手狠毒，凡是被其审问之人，都很难免去一番刑具的折磨，于是，这种酷吏作风立刻引起了朝中大臣的反对，这种情况，张说看在眼里，却并未多言，因为他在等一个时机，等待着张嘉贞自己投入到罗网之中。
    张说与张嘉贞都是御史台的领导，但是二人由于背景不同，互相不配合，而且还相互争抢御史权力，所以两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矛盾，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而这次受伤的就是张嘉贞了。
    张嘉贞为官多年，官场的不良风气沾染了不少，贪财就是其身上最大的缺点，那天，在收缴一位爵爷的家产时，张嘉贞看着满庭院的金银珠宝，顿时起了贪财之心，于是，他命两位手下将一箱白银抬到了自己的家中。
    随后，他又给两位手下每人五十两银子，告诉他们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然而，令其意想不到的是那两个人正是张说安插在张嘉贞身边的眼线，于是，张嘉贞私自侵占收缴财产的罪证就落在了张说的手中。
    张说对张嘉贞早就恨得牙根痒痒，他在得到这条线索后，立刻前往了大明宫，请奏唐玄宗，要求即刻搜查张嘉贞的住所，避免罪证被其隐匿，导致侦破案件的难度大幅增加。
    唐玄宗知道这是两位御史之间的争斗，他本来不想破坏这种平衡，不过，因为张说说得十分在理，而且言之凿凿，唐玄宗不想被人留下昏君的口舌，所以只能授权张说调查此事，不过为了避免张说诬陷张嘉贞，唐玄宗特命李林甫协助调查，保证调查结果的真实准确。
    不过，即使有了李林甫的钳制，但张嘉贞贪污的事实是确定的，于是，张说根本就不用构陷，仅凭从张嘉贞府中搜出来的一箱白银，就直接定了张嘉贞的罪。
    但是因为张嘉贞是朝中大臣，最后的处理决定还要交给唐玄宗定夺，唐玄宗看完关于张嘉贞贪污的整套案卷后，认为这位御史大夫所犯的罪责并不是十分严重，在某一刻，他甚至想赦免张嘉贞的罪责。
    不过由于张说的据理力争，唐玄宗迅速收回这种想法，当时，张说建议直接将张嘉贞流放岭南，但是由于有李林甫的辩解，唐玄宗在权衡各方势力的轻重后，下了一道圣旨，决定将张嘉贞作贬官处理，由御史大夫降为豳州刺史，并即刻启程，离开长安。
    张嘉贞走后，张说十分高兴，他与身边的一众官员弹冠相庆，正如张说所料，在张嘉贞走后，他又重新独掌了御史台，大权在握，再次拥有了在朝中呼风唤雨的强大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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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文人雅士
    唐朝是一个诗词繁盛的时代，皇帝喜爱诗词，所以很多朝中大臣也都格外注意在诗词方面的修养，在武周时期，上官婉儿就因为文采出众而受到武则天的赏识，后来参与国家政务的处理，成了朝堂之上炙手可热的人物。
    武则天喜爱上官婉儿的容貌，更喜欢其才华，上官婉儿曾写过“宸翰陪瞻仰，天杯接献酬。太平词藻盛，长愿纪鸿休”，武则天看后，赞不绝口，她称赞上官婉儿的诗辞藻华丽、大气恢弘，很难看出是出自一位女子之手。
    不过令人惋惜的是这位才女最终因为卷入韦氏集团，祸国乱政，而被李隆基斩于旗下，一代才女就此陨落，实在是文坛上的一大损失。
    后来，人称许燕大手笔的张说登上了文坛，他因为有宰相身份的加持，身边迅速集结了一批文人官吏，这些人互相吹捧，互相抬高，在官场上互相帮助，逐渐形成了一个影响深远的文官集团，而这就是所谓的“文学派”。
    在张说的文官集团之中，有很多才能出众之人，其中最负盛名的就是张九龄，张九龄与张说同为一党，那时，张九龄的品级还不高，而张说已经是当朝宰相了，所以张九龄就主动依附于张说，寻求张说的庇护和提携。
    张说是一位爱才之人，他看过张九龄的词后，赞叹不已，称其“后出词人之冠”，随后又使用职权，将张九龄提拔到了左拾遗的位置，左拾遗隶属于谏诤机构，主要职责就是劝谏皇帝，而张九龄在担任这一官职之后，始终坚持忠耿尽职，秉公守则，他直言敢谏，不畏权贵，为大唐的发展做出了不少贡献。
    此外，张九龄虽与张说同是文学派，但其与张说不同，他为官清廉，并不贪财，加上其直言善谏，迅速成了朝堂之上的一股清流，深受百官的喜爱，不过，直言之臣往往不懂人情世故，张九龄就是如此。
    当时姚崇为首辅宰相，为了使大唐兴盛，他大力推行改革，而张九龄自持谏官的清高，对姚崇的改革细节说三道四，吹毛求疵，这让姚崇感到十分不满，而且姚崇是吏治派的代表，他对文学派的人，始终都没有好印象。
    于是姚崇便与张九龄时常争辩，而且其不满情绪常常溢于言表，后来，由于唐玄宗过分倚重姚崇，冷落了张九龄，这使张九龄心理负担十分沉重，后来，他以“封章直言，不协时宰”和秩满为由，辞官归养，去往了岭南。
    张九龄回到岭南后，并未闲居，他在经过一番考察后，决定要为家乡做一点实事，当时，岭南的大庾岭梅关“人苦峻极”，极难通行，于是，他立刻请示朝廷，积极联系工部，全力争取开凿梅关古道。
    后来由于张说的支持，张九龄的请示得到了批准，工部还给他拨了一大笔白银，让他担任开凿梅关古道的主管，争取将这件造福百姓的好事做得尽善尽美。
    张九龄在开凿梅关古道这件事上格外用心，在收到工部拨款后，他亲自前往梅岭查勘古道，当时的梅岭山势嵯峨，层峦叠翠，峰峦旖旎，谷壑幽深，蜿蜒曲折的古道隐匿在山林之中，而那正是岭南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
    张九龄一共走过两次梅关古道，每一次都历尽艰辛，于是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条古道天堑变通途，于是他不辞辛苦，在荆棘丛中开出道路，并亲自观察山谷地势，寻找适宜利用之处，改变古道中陡险的地方。
    当时，正值农闲，当地百姓听说张九龄在从重修梅岭古道，纷纷自告奋勇前来帮忙，于是在当地百姓的支持下，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梅岭古道就被修造完毕。
    修好后的古道路面平坦，可以并行五辆车，来往车辆靠它省掉很多劳力，过去高崖深谷的危险也不再威胁行人，此外，古道两旁还留有两排高大的古树，为保护防风固沙、稳固路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张九龄修好梅岭古道之后，这条路很快就成了海外各族向大唐进贡珍宝的通途，唐玄宗端坐在大明宫的朝堂之上，看着各国使节从梅岭古道运过来的奇珍异宝，心情十分愉悦，后来，他又收到了张九龄呈上来的《开凿大庾岭路序》。
    唐玄宗读后，感慨颇深，他认为张九龄确实为岭南百姓和朝廷做了一件好事，算是功绩一件，于是，他在与张说进行了一番讨论之后，采纳了张说的意见，下旨召回张九龄，并任命为左补阙，主持吏部选拔人才。
    张九龄在左补阙的任上，清正廉洁、选贤任能，很快就得到了唐玄宗的赏识，不过，由于他与宰相姚崇关系不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晋升官职，不过，其在朝廷上的影响力却是一日胜过一日，渐渐达到了与张说并驾齐驱的地步。
    此外，张九龄并不因为与张说关系密切而随声附和，其中对于张说的贪财行为，张九龄就曾多有劝说，不过遗憾的是张说并未采纳其建议，而是在贪财的路上越陷越深，逐渐达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为其最终的毁灭埋下了恶果。
    本来，张说在朝堂之上，基本是靠一个人的力量撑起了整个文学派的势力，这回有了张九龄的加入，文学派的力量迅速增强，它在与吏治派的争斗中，往往能够占到上风，甚至打得吏治派节节败退，逐渐失去了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
    而此时的姚崇已经垂垂老矣，虽然他还是首辅宰相，身边也有卢怀慎、源乾曜等人追随，但是吏治派再也无法将文学派彻底赶出朝廷，两派并存的局面已成事实，而且姚崇还能隐约预见到，将来在唐玄宗的支持下，文学派必然全面占领朝廷，并将大唐逐渐推向一个沉迷享乐、纵情声色的境地。

又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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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九龄有胆识，有能力，而且还是一位正直之臣，他的加入使张说的文学派走向了一个顶峰，同时也使张说的影响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当时，除了吏治派和文学派，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就是以李林甫为代表的奸臣群体，这些人排斥贤臣，心肠狠毒，手段毒辣，给大唐社稷的稳固带来了不小的隐患，然而唐玄宗却并没有铲除这些奸臣的想法，反而对李林甫委以重任，甚至想提拔其为宰相，决断国家大事。
    那天在宣政殿内，唐玄宗将这个想法做了简单的陈述，随后便让文武大臣集体讨论，希望得出一个一致的意见，最好是能将这个想法付诸现实。
    当日姚崇并未来上朝，他卧病在床已经多日，朝堂之事已经是有心无力了，事实上，如果姚崇在朝，他肯定不会同意将李林甫提拔为宰相，因为那样只会祸国殃民。
    当时，朝堂之上一片寂静，就连张说也不敢忤逆唐玄宗的意思进行规劝，这时，张九龄站了出来，他顶着被李林甫报复的压力，劝谏唐玄宗，他说李林甫才能卓越，能力超群，但是为人狠毒，德行不足，如果提拔为相，决断天下大事，恐怕会为祸苍生，导致生灵涂炭，危机社稷。
    那天李林甫就在朝堂之上，他听着张九龄的奏陈，极为愤怒，恨不得将其掐死，不过碍于朝堂的严肃，他还是故作镇定，维持了刑部尚书的体面和修养。
    在张九龄提出反对意见后，宰相卢怀慎随声附和，他表示自己也反对晋升李林甫为相，因为他认为李林甫的秉性主管刑狱尚可，晋升宰相，德行却不够，也不会得到百官的信服。
    于是，在几位朝中重臣的反对之下，李林甫晋升宰相之事，暂时落空了，本来唐玄宗还以为李林甫是一位贤能之臣，可是今天听了朝臣的意见，他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刑部尚书，其究竟做了何事，竟然引来朝中大臣的集体排斥。
    张九龄阻拦了李林甫的晋升，两人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他并不后悔，因为他认为忠君的一项要求就是尽责，直言劝谏是自己的为官风格，就算以后遭到李林甫的报复，他也无怨无悔，他愿意为打击奸臣，维护江山社稷的稳定而献出生命。
    不过，由于李林甫忌惮张说和文学派的势力，他虽然对张九龄恨意无限，但是短期内并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进行打击报复，不得不承认，李林甫确实聪明绝顶，他的这种做法竟然赢得了唐玄宗的认可，在唐玄宗的眼中，李林甫依然是一位贤臣。
    张九龄除了是一位直言劝谏的贤臣之外，还是岭南诗派的代表人物，他写的《感遇》，“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得到了唐玄宗的赞赏，唐玄宗评价其诗独具“雅正冲淡”的神韵，达到了当时文坛最高的诗词水平。
    唐玄宗喜爱张九龄的才华，并欣赏其能力，于是，张九龄在朝堂之上的地位迅速提升，话语权也越来越重，他提出的应该时常更换宰相人选的建议，也受到了唐玄宗的重视，当时，朝堂之上，资历最深的宰相就是姚崇，于是，唐玄宗第一个要动的就是姚崇。
    曾经姚崇主持朝政，位置十分重要，可如今他久病在床，能为朝廷做的贡献不多了，如果再占着首辅宰相的位置，就会影响政令的决议和执行，不利于国家的发展。
    那天在紫宸殿内，唐玄宗单独召见了姚崇，由于姚崇身体虚弱，唐玄宗还命侍从给搬来一把椅子，姚崇落座后，向皇帝表达了谢意，他剧烈地咳嗽了一阵，然后用锦帛擦了擦嘴角，举止间尽显病弱衰老，唐玄宗看在眼里，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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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在稍作寒暄之后，唐玄宗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隐晦地对姚崇说，爱卿今年应该年过六旬了吧？如今朝堂政务纷繁复杂，极为耗费人的心血，朕看爱卿整日为国家殚精竭虑，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朕还是希望爱卿能够保重身体，细心调养，而政务之事则可以放手让其他大臣去做，朝堂大臣都是干吏，他们只要小心谨慎，一般都不会出现大的差错。
    当时，姚崇并没有听出唐玄宗的弦外之音，就算听出来了，他也不愿意按照唐玄宗的意思去办，因为一位宰相如果突然失去了极致的权力，那么等待他的不是死亡，就是牢狱之灾，最起码也会被外放刺史，过上辗转漂泊的生活。
    姚崇也曾被外放刺史，知道各州任职的心酸，于是，他向唐玄宗陈奏，说老臣老了，近日病体日渐沉重，不过老臣还是希望在离开人世之前，为陛下和天下百姓多做一点贡献，也不枉本朝几代君王对老臣的知遇之恩。
    听完姚崇的话，唐玄宗陷入了沉思，他看着姚崇苍老的模样，心想，自己身为君王，还是要心存宽仁之心，对待姚崇这样的功臣，适宜采取柔和的方式，尽量不要伤了臣子之心，从而在后世留下一个仁君的美名。
    其实，姚崇对于张九龄攻击自己的言辞早有耳闻，他早就料想到了唐玄宗会采纳张九龄的建议，不过他坚信，只要自己不主动请辞，凭借自己在朝中多年的积淀，想要将自己请离宰相之位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唐玄宗单独召见姚崇的事，姚崇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一众朝臣对此议论纷纷，当时，张说就直接断言，说姚崇不行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唐玄宗罢官夺爵，查抄家产，一个人爬得有多高，最后跌得就会有多惨！
    就在姚崇的相位岌岌可危之时，唐玄宗又做了另外一件事，他把在地方任都督的宋璟调回了长安，并任命其为礼部尚书，使得吏治派在强弱的变化中，实力增强，重新有了和文学派抗衡的实力。

妖怪快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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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不肖子孙
    姚崇是一代贤相，他做事谨慎小心，达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然而他的两个儿子姚彝、姚异却粗枝大叶、不拘小节，给人留下了不少把柄。
    当时，唐玄宗对李林甫和高力士等人委以重任，朝臣们都议论纷纷，姚氏兄弟也不例外，二人在酒楼饮酒时，曾高谈阔论，批评唐玄宗不识贤良，重用奸臣，甚至还翻出其诛杀上官婉儿之事，说皇帝出手狠辣，不懂得欣赏才女的风华。
    宰相张说派人盯着姚氏兄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时刻都在搜集二人的各种罪证，那天，当御史把此事报给张说之后，张说双眼立刻大放光芒，妄议皇帝，这可是罪不可赦的大罪。
    此时姚崇的相位已经不稳，如果再把这条罪名加在姚家身上，恐怕从此以后，姚家就很难再有人屹立于朝堂之上了。
    于是，张说连夜写了一道弹劾的奏折，纠弹姚崇心怀不满，唆使儿子妄议，并建议唐玄宗对姚崇及二子罢官夺爵，交付御史台严加审讯。
    唐玄宗看到这道奏折后，心里十分吃惊，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姚崇始终都是一位可靠的老臣，说其对自己心怀不满，他并不是十分相信，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唐玄宗还是找来了姚崇，详细询问事情的具体细节。
    在紫宸殿内，姚崇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是身体虚弱，还是内心恐惧，他的双手一直颤抖，唐玄宗也不避讳，直接将张说弹劾他的奏折扔到了其面前，唐玄宗让姚崇好好看看，反思一下二子妄议君上的罪责。
    这时姚崇跪了下来，他拾起地上的奏折，迅速看了一遍，随后向唐玄宗连连叩头，他说二子妄议陛下，臣有不可推卸的罪责，不过念在老臣为大唐殚精竭虑的份上，希望陛下能网开一面，饶恕二子的不赦之罪，臣以后定会严加管教，甚至可以代子受过，担负起所有罪责。
    听了姚崇的话，唐玄宗的气消了一半，他让姚崇好自为之，同时提醒姚崇，说你担任宰相的时间似乎有点长了，因为一个人如果久居高位，就很容易结党，不利于江山社稷的稳固。
    唐玄宗的语气十分严肃，吓得姚崇胆战心惊，姚崇也不敢多言，甚至不敢抬头，直到皇帝走出紫宸殿后，他才小心翼翼站起来，神色黯然地退了出来。
    随后又发生了一件事，中书主书赵诲是姚崇的僚属，他依仗着姚崇的权势，私下收取了胡人使臣的贿赂，此事很快被张说捅了出来，奏到了唐玄宗那里，他为了打击姚崇，建议皇帝对赵诲处以流放之刑。
    姚崇知道这件事后，认为流放之刑有点重，便请求唐玄宗改判赵诲贬官降职，然而唐玄宗好像被冲昏了头脑，居然无视姚崇的请求，直接采纳了张说的建议，他将赵诲批为流放岭南，并格外注明，此人罪无可赦、永不叙用。
    唐玄宗的诏命一下，姚崇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刻感到大事不妙，因为唐玄宗的这种特殊做法，很明显就是在给自己敲警钟，随后，唐玄宗又召见了姚崇，询问他在离开相位之后，朝中哪位大臣能够接替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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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至此，唐玄宗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要的就是撤换姚崇，重新设置一位首辅宰相，壮大吏治派的势力，在保持与文学派平衡的基础上，将大唐的吏治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起初，姚崇的心头还涌起了一阵心酸，但转念一想，考虑到自己久病在床，如果再强撑着处理纷繁的政务，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加重病情，然后倒在宰相的任上，给国家带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想到这里，姚崇当即向唐玄宗请辞宰相之位，他说最近自己的身体日渐沉重，越来越不堪沉重的政务，还请陛下怜悯老臣年迈，将臣方归于田野山林之中，至于继任宰相之人，臣以为礼部尚书宋璟刑赏无私，敢犯颜直谏，是一位贤能之臣，可以晋升为宰相。
    唐玄宗在经过慎重考虑后，终于批准了姚崇的辞相请求，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将姚崇直接放归家乡，而是改任开府仪同三司，让其五日上朝一次，遇到重大国事还会征求姚崇的意见，对姚崇表达了极大的尊崇。
    随后，唐玄宗单独颁布了一道圣旨，晋升宋璟为尚书右丞相，唐朝实行三省六部制，三省为中书省、尚书省和门下省，尚书右丞相就是尚书省的长官，是一位手握实权的宰相，至此，宋璟便接替了姚崇，成了吏治派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姚崇和宋璟从唐睿宗时期就是一殿之臣，当时，姚崇为兵部尚书，宋璟为吏部尚书，这次宋璟接手宰相之位，姚崇虽然失去了宰相实权，但是其心中还是比较欣慰，起码没有让文学派或者李林甫那样的奸臣趁虚而入，从而维持了朝中各方势力的平衡，确保了朝廷局势的稳定。
    然而，宋璟终究不是姚崇，虽然他被晋升为宰相，却没有姚崇那样大刀阔斧改革的力度，所以其在朝中的分量也没有姚崇那么举足轻重，吏治派的势力不如从前了，文学派的地位趁机迅速上升，没过多久，张说就被任命为中书令，成了首辅宰相。
    就这样，文学派在张说和张九龄的带领下，逐渐超越了吏治派，最终发展成了朝堂之上的主流势力。
    在姚崇离开宰相之位后，朝中的各方势力很快就重新达到了平衡，吏治派的衰落使唐玄宗的皇权得到进一步的提升，朝堂之内可以调整的地方不多了，于是，唐玄宗便把目光投向了东都洛阳，那里曾经是武周时期的主要都城，残存了很多武则天时期的政权遗迹。
    而唐玄宗作为大唐继任的皇帝，为了确保李唐皇权的稳固，必然要清理掉那些武周政权遗迹，其中就包括屹立在洛阳城内的大周万国颂德天枢。
    那年，唐玄宗巡幸洛阳，身边带了张说、宋璟等宰相重臣，到了洛阳城内，唐玄宗下榻在紫微城，紫微城是东都洛阳的皇宫，其内有天堂、明堂、应天门和端门等，而端门正对着的就是总高一百四十七尺的大周万国颂德天枢。
    万国天枢由铜铁铸造而成，柱身八面，蟠龙、麒麟萦绕，上为腾云承露盘，顶部四龙立捧火珠，用以铭记大周功德，其总体作用就是黜唐颂周，鼓吹武则天的丰功伟绩，而这正是唐玄宗所不能容忍的。
    于是，唐玄宗在抵达洛阳的第二天，便就下令销毁万国天枢，并强调唐朝的都城是长安，而除了长安之外，唐朝的其他任何一座城池，都不被允许构筑如此雄伟的建筑。
    那天宋璟考虑到万国天枢是世界诸国共同筹资铸造的，他担心贸然销毁天枢，会引发世界诸国不满，于是他劝谏唐玄宗，希望皇帝能收回成命，留着这个联系万国的纽带，然而唐玄宗并未采纳宋璟的建议。
    在唐玄宗的指挥下，万国天枢轰然倾倒，当时对于此事，洛阳城内的百姓议论纷纷，他们认为万国天枢是一个神物，而毁掉天枢则是逆天之举，并不利于大唐的兴盛，可是不管怎样，万国天枢还是被销毁了，熔铸天枢的大火熊熊燃烧了一个月，才将天枢全部化为铜汁铁水。
    当时任职洛阳尉的李休烈就作《咏毁天枢》，咏怀说“天门街里倒天枢，火急先须御火珠。计合一条丝线挽，何劳两县索人夫”。
    唐玄宗拔掉这根万国天枢后，十分高兴，在清理完洛阳城内的其他武周遗迹后，他又采取了张说的建议，决定前往山东泰安，封禅泰山，以昭告上天自己开创了开元盛世，正所谓“光高祖之丕图，绍太宗之鸿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