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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开个长篇作猫冬之地:续写一个人的历史——《猪眼看世界——味道》[第2页]

作者:猪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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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学术帖《探讨一门大学里里没有的课程:你想自己设计商业模式吗?》,而且是在“我的大学》这样的冷门板块,目前点击870次,这里的回忆体小说869次,我是该开心呢?还是该开心呢?
    @alaile 2019-01-22 23:26:32
    不熟悉的行业不做,不熟悉的商业模式不做,不熟悉的合作伙伴不做,不熟悉的城市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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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谢谢看了老猪的小广告。


    过了很久,狗狗开口了:“静,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也是我最爱的男人。是我背叛了你,我丢人也丢得够了,祝你以后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起码要比我强。”

    我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她,放声大哭。岳父岳母也抱住我俩,四个人哭成一团。



    1989年8月23日早上,我乘的士去机场。临行前,我悄悄地把全部三十万现金塞在狗狗的枕头底下。两个老人执意送我,于是这一路就变成了痛哭的一路。

    在机场,岳父双眼红肿地对我说:“你是我俩最喜欢的孩子,好希望你是我们的女婿。我们知道你和狗狗已经彻底不可能了,兰兰一直都很喜欢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她?”

    我一直压抑的情绪又一次爆发了:“爸,让我做你们的儿子吧,我深爱着狗狗,我也知道兰兰妹妹对我的感情,但您觉得除了狗狗我还能接受别的女人吗?”



    上了飞机,我精疲力尽。

    两周后,兰兰来到深圳,我知道了发生在狗狗身上的一切。




    我回到深圳,连续一个星期高烧不退,恶梦不断。公司领导和同事很体贴我,没任何人打听真相,刘总专门为我请了一个临时保姆,在她的细心照料下,我渐渐康复,但打心底的绝望无时无刻不在侵扰着我。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失魂落魄地上班,行尸走肉地回家,每晚必醉,房间内呕吐狼藉,臭气熏天。

    那是个星期五的下午,我借口去海关办事,早早收拾东西回家。

    下楼横穿马路来到海上世界公交站,只有我和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一个小伙子在等车。车子许久没来,一个小青年骑单车飞弛而过,突然从他身上掉下一个钱包,刚好落在我的面前。

    我一愣神的功夫,旁边的大个子抢上去一把抓起钱包,望着我连声说:“别说话,见者有份。”是广东客家口音。

    离开老家时大哥曾讲述过这种伎俩,但此时我历经多日的昏昏沉沉,居然傻乎乎地问:“里头、里头有什么?”

    这时旁边又出现一个粗壮的小伙子,大声嚷嚷着:“别着急,还得算上我一份吧?”是河南口音。

    大个子看看我说:“没问题吧,咱们找个僻静地方看看里面有什么?”壮小伙连声答应。



    我清醒了,这是两个骗子,拎包放鹰打闷棍的混混。我感到一股杀气从心底涌上来,娘的,老子正心痒加手痒,敢来惹我?活该你们两个晦气!

    我打了个酒嗝,一股酒气让我有点儿想吐。我定了定神,冷冷地说:“还什么僻静地方,你俩有啥屁就在这儿放吧。”

    两个骗子对视了一眼,粗壮汉子转身欲走,大个子心有不甘地说:“哎你别走啊,看看有什么关系?咱们走在一边说。”说完离开马路边打开钱包,露出里面的几张纸币和一个小纸包。

    我乐不可支,跟在这骗子身后连声催促打开纸包,果然,纸包被大个子打开了,一块黄灿灿的金砖赫然出现在眼前。

    大个子说:“哎这纸条上还有字!”说着就念道:“林经理,多承你上次帮忙,为表谢意,特献上金砖一块,价值港币八千八百元。”

    哈,这狗屎的伎俩实在差劲,──送礼还有写价值的么?再说,小小钱包里面装这么大块金砖也是闻所未闻,真正笨贼!



    我装着关心地问:“钱有多少?”

    小个子接过钱包拿出来一数,回答:“才三百多块钱,还有二百港币。”

    我沉吟着说:“这么说,把钱分了倒容易,这金砖可不好分哪。”

    大个子立即接口说:“就是就是,钱倒没所谓,这金砖可值钱的很,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分?”

    话音一落,小个子熟练无比地接茬说:“那还不容易?这金砖值八千八,咱们商量个合适的价钱,照我说,就算五千块,谁要金砖就掏钱,另两个分现金就是了。”

    大个子飞快地说:“那不行!八千八的东西才作价五千,要金砖的不是占大便宜了?反正我是没钱,谁要这金砖,起码得出六千!”

    听到这里,我已经没耐心再欣赏两个骗子的双簧,我笑眯眯地打断了小个子的嘟囔:“得得,算我吃个大亏,我就要这钱包和里头的几百块钱,你俩想办法去分金砖,怎么样?”

    两个骗子立即变了脸,我也没废话,一把抓住矮个子的肩,膝盖奋力顶向矮个子心窝。按我的习惯,同时打几个人必须先打最强的,高个子看似高大,实际上中看不中用,这粗壮汉子满眼凶光,是个硬茬子。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的膝盖准确快速地顶在矮个子心窝,但他没有应声瘫倒,而是楞了一下,顺手抱住我的腿。此时大个子也出手了,他飞快掏出一件东西戴在手上,寒光一闪,我直觉得脑袋像被铁锤直接击中了,在倒地的一刹那,左肋部又挨了重重的两脚,我清楚地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我迅速挣扎着爬起来,两个骗子飞快地逃走了。凶狠的击打让我彻底清醒了,──病中初愈和多日宿醉,我身体不断发冷冒虚汗,脚下发飘,持续的干呕让我终日大脑发胀,平时对阵这两个骗子突然出手当有一拼,但此时的我却不敌人家的训练有素,那一记膝锤都被酒泡软了。

    我感到眼前模糊,摸了一把脸上,满手是血,怒极也痛极之余,我扶着墙慢慢坐下来,肋部剧痛,喘气都很艰难。

    我突然觉得好笑──我打人是为了出口恶气,被人打了不也会减轻我的痛苦吗?我历来极度自信自己的打架本事,可能我潜意识中更想找几个高手臭揍自己一顿吧!──想到这里,我真的大笑起来,但剧痛让我无法畅快地笑,满脸是血的我边笑边咳嗽,笑得泪流满面。




    这时,突然一个女孩子抱住了我,大声哭喊着:“静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鲜血已经彻底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根本看不清这女孩儿的脸,恍惚中,仿佛我挚爱得狗狗就在眼前。

    我抓住她的手一摸,不是熟悉的“十指削葱尖”,我奋力吸了吸鼻子,往日极灵的鼻子什么都闻不到。突然,我意识到──认识我的人只有一个人会叫我“静哥”,是兰兰!


    恍惚中,狗狗的长发在我脸上掠过,我开心地看见我们在散步,亲热地争执,她的体香围绕着我,我紧紧地抱着这心爱的女人。她笑骂着说:“哎,有人看见了。”我一脸严肃地说:“你是我老婆,我也不叫哎,你要叫老公!”

    突然那个丑陋的杨主任出现了,扁平的脸上透着不屑。我大怒,冲过去一掌把她打翻在地,狂吼着:“死娘们儿,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否则老子撕碎了你!”

    狗狗拉住我的手安慰,让我冷静,让我坚强。她温柔地把我的头抱在怀里,我大哭。她的小手抚摸我的脸,为我擦去眼泪,她温柔地取笑说:“还真没没见过你哭哪!真难看!”

    有人在耳边讲了句什么,随即狗狗也在回答着什么,我脑袋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突然,那诱人的体香不见了,鼻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来苏水味道,我大急,大喊着:“味道呢!老子的味道呢?”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切都真实地呈现在眼前。──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个护士站在床边,美丽的兰兰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到底我这是怎么了?此时一阵剧痛袭来,我突然记起:好像我被人打了!身经百战的刘小静居然被两个混混打到住院!

    我又一次抑止不住地捧腹狂笑起来,兰兰大哭着说着什么,护士飞快地在我身上打了一针,很快,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了,看到了医院病房里的一切。

    窗外传来不知名小动物的叫声。我头上很疼,抬手想摸摸,更大的剧痛从肋部传来,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灯光下,我看到趴在床边兰兰,她睡得很沉,跟姐姐一模一样的长发披在脸上,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极了我心爱的狗狗。

    我猛地坐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心爱的狗狗背叛了我!她再也不属于我了!

    一股巨大的疼痛从心底涌上来,我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任何疼痛,那种沉闷、压抑、憋屈、挤压让我几乎剧烈地眩晕而清醒,就像几把大铁锤在不断重击着我的心脏,再用几百把锈钝的锯子在心脏上来回地拉。

    两个星期了,我一直竭力回避对狗狗的思念和痛恨,更无法去想失去狗狗的事实,兰兰的到来让我真切地看到现实。巨大的疼痛霎那间击中了我,无休无止,我真想立即死去,这样活着远比死去更加难熬。



    兰兰飞快地抱住了我,她哭着说:“都是我不好,静哥你哭吧,你哭出来会好一些,要不你就打我,我一直想着让你打一顿,都是我害了你们。”

    我哭不出来,剧烈的心疼让我短促地喘着气,我几乎窒息了。

    兰兰大喊:“护士,快来!”

    护士端着针具疾步走进来,我奋力狂躁地一把打翻了托盘,嘶声叫出来:“老子不打针!就让我疼吧!我喜欢疼!”

    一阵极大的悲怆袭来,我终于哭出来了,哭声和泪水恣意地抛洒着,我对护士说:“身上疼,比心疼舒服。”


    我永远忘不了那种心疼的感觉,那远比任何一种疼痛都剧烈。

    快出院我才知道,兰兰把我送到医院时,我处于深度休克状态,全身是血。我当时颅骨骨折、左侧断了一根肋骨,且精神极不稳定,在急救室抢救三天,第五天才真正清醒过来。这五天时间,兰兰一直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大小便都是她伺候。

    两周后的一个上午,我出院了。

    单位派了车接我,刘总和会计焦大姐亲自接我回家。看着兰兰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眼神里的疼爱,两位领导都不时相视一笑,显然把她当成狗狗了。刘总还专门对兰兰说:“把我们小静照顾好,这可是我们公司一员大将,有啥事尽管跟我说。”兰兰红着脸满口应承。



    回到家,兰兰小心地扶我坐到沙发上。由于卧床太久,我全身轻飘飘的,站时间长了腿都会发软,但实在不想上床,躺了十几天,后背都发麻。

    看着兰兰消瘦的脸,我非常感激:“兰兰,这些天辛苦你了。”

    兰兰脸上现出幸福的神色:“不辛苦,很幸福。”

    我何尝不知兰兰对我的深情,但困扰了十几天的问题还是脱口而出:“你怎么来深圳了?你又怎么知道那个挨揍的是我?”

    兰兰解释说,那天到了深圳,辗转找到我公司楼下,正犹豫着不敢上楼,突然看到我提前下班回家,悄悄跟在后面,没想到就遇见那两个骗子,开始还以为是我的熟人,等发现不对时冲上来已经晚了。

    她浅笑着说:“不过这样也好,你伤得这么重,我可以全面伺候你,起码姐姐就没这样的机会。”

    想起住院这几天很多隐私部位都让她看到了,我脸上发烫,但一提到狗狗,我的心情又黯淡下来。

    我的表情被冰雪聪明的兰兰一眼看破,她麻利地说:“你洗个澡吧,医院的味道实在难闻,这哪是我那香喷喷的静哥呀?我去买菜,得给你好好补一补。”

    我楞了一下,“你知道去哪里买菜?”

    兰兰调皮地回答:“记得你以前说过你老家的一句土话──‘两个肩扛着一张嘴’,还有找不到的地方吗?”

    我被她的快乐所感染,逗着她说:“难道你就不用洗澡了?你身上也都是医院的来苏水味儿哪?别把人家买菜的呛着。”

    兰兰眨了眨眼睛说:“你说的也是,要不,咱俩一起洗?”

    我拿起钥匙丢给她,“好啦,真贫嘴,别买太多,早点儿回来。”兰兰笑厣如花翩然而去,看着像极了狗狗的背影,我不禁心里一酸。


    那天中午,兰兰也洗去了满身的医院味道,她一边抱怨这里的菜太贵,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大口吃着。我喝着最喜欢的二锅头,东拉西扯地闲聊,我们都很刻意地不去说起狗狗,但我们也都知道,这是无法回避的话题。

    我很喜欢这个小姨子,也一直在她面前摆出一副姐夫样子,尽管历经十几天的医院相处,我深感兰兰对我的情意,但我把她仍然当成自己的小妹。

    兰兰似乎很享受对我的照顾,她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有点不自在了,没话找话说:“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她突然一改嬉皮笑脸的神态,郑重地回答:“我想你,再说,爸妈说你是个对感情死认真的人,也催我来看看你,别出什么事。”

    停顿了一下,她低下头小声说:“还有姐姐,她也让我来看看你。”

    我猛地一阵揪心的疼,不由大喘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问道:“你姐姐,她还好吗?”

    兰兰说:“姐姐已经决定嫁给小娘舅,她让我告诉你,她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她跟小娘舅好好过,你给她的钱是想让她衣食无忧、将来不会被人欺负。”

    我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我的狗狗,尽管离别时我们没有说什么,但我们是最默契的情人,你终于知道我对你的深意。──上海人普遍极其势利,有了这笔钱,男人即便窝囊些,小康之家总算可以保障,今后公婆也不敢对你不好。

    可是,你本来是我的女人,我最珍爱的妻子,我一生疼爱的情人。我又开始喝酒,任由眼泪流淌着,兰兰懂事地没阻止我,她只是关切地看着。

    我大声问兰兰:“她为什么要跟小娘舅上床?难道我不够好?难道没有我的日子那么难熬?”

    兰兰的脸色开始变化,表情很复杂,她沉默了,不再回答我的任何问题。

    我又一次喝得大醉。



    晚上九点多,我醒了。

    睁开眼睛,我看到兰兰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双手撑脸在静静地看着我。我伸手拍拍她的脸,习惯性地掀被子起床,突然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我吓了一大跳。

    兰兰保持着那个姿势,笑眯眯地说:“别着急,我没把你怎么样,再说了,在医院,我不也是什么都看见了,还摸了呢!”

    我笑骂道:“小丫头,不知道害臊!我是你姐夫。”

    话一出口,我心里一酸,兰兰也立即变了脸。

    她满脸通红地叫道:“你已经不是我姐夫了!你醒醒吧!”

    听了这话我不禁一呆, “嘿嘿,也是,我现在算什么?还姐夫长姐夫短的,这不是自作多情么?”

    兰兰十几天的委屈彻底发作了,她用上海话狂乱地喊道:“你这笨蛋!没阿姐还有我呢!你住了医院到现在,我给你端尿洗屁股,人人都说我真是好老婆,你聋了瞎了吗?难道阿姐就那么好?除了她就没别的女人了吗?”

    看着这痴心的女孩儿,我心软了。我柔声劝道:“那也该想想我跟你姐姐的情分,就算是我们不可能了,咱们之间也像兄妹一样。我知道你喜欢我,在这个时候,也得让我有个适应考虑的过程吧。”

    兰兰脸上怒容更盛,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刘小静,你听清楚:我爱你!我就是要做你老婆!让你的兄妹关系见鬼去吧!”

    我吓得立即告饶说:“兰兰好妹妹,都听你的还不行?小声点儿,隔壁有人听见了,再说我也饿了,你总得让我穿上衣服吃点儿东西吧。”

    兰兰破涕为笑,拿了衣服丢在我身上,转身背对着我说:“哼!这还差不多,就不信治不了你!”

    我一边飞快地穿内衣,一边问道:“好好好,咱们出去吃你最喜欢的海鲜,吃完了我送你去酒店。”

    兰兰呼地转过身来,我吓得一下缩回被子里。兰兰恶狠狠地说:“我哪儿也不去!就住这儿!”



    任我威逼利诱、软磨硬泡,兰兰还是住在了家里。先是我让她睡床,我打地铺,兰兰以我刚刚伤愈宁死不从,但我又何以忍心让她睡地板?

    那是漫长的两个礼拜。

    继续养。
    养
    时移世易,这种文字是每人看了。

    6、牢狱之灾

    在高中的最后一年,由于出手打伤那位歪脖子艺术家,我足足蹲了十天班房,好在家族发挥了重要影响,管教同志对我很是关照,警告其它犯人(那时候还不叫“犯罪嫌疑人”)不得对我有丝毫为难,否则罚坐老虎凳。

    老虎凳是当年拘留所冬夏两季流行的一种严厉处罚,对特别不服管教的犯人,首先暴打一顿。主要刑具是一张很窄的长条凳子,犯人脱光衣服,先是笔直坐好,然后把双脚并拢平放在凳子上,至少保持一个小时不能动。此刑罚看似没什么特别,但在北方冰天雪地的冬天,这样的一个小时无遮无拦绝对会冻个半死,如果是在盛夏,蚊子小咬一起上,痛痒之极,一个小时下来,再猛的硬汉也会告饶。



    曾经非常关注广州“孙志刚事件”,2003年,一个大好青年成为罪恶的收容制度牺牲品,在《南方都市报》和网络媒体的追踪报道影响下,此案共计十八人受到刑事处罚,其中一人死刑,死缓和无期各一人,并直接导致这一罪恶制度的彻底废除。

    1989年9月,在刚刚经历过失去狗狗的惨痛之后,我遭遇了一场牢狱之灾,也看到了很多本不该看到的东西,虽然仅有十五天事件,但其中的经历,好像过了一年一样。

    我看到了黑暗,也经历了比老虎凳更难熬的处罚。

    曾看过一部美国大片,名字不记得了,讲述一位银行职员被诬杀妻入狱,经历无数艰险困苦,在狱中因自己财务知识获得犯人、预警、监狱长的赏识信任。正准备安于现状了此一生的时候,杀妻冤案大白,他却因掌握太多狱方秘密而陷入更深的迫害。他在狱友的帮助下成功逃出生天,并把狱方多年非法敛取的巨额财富一卷而空。

    多年来,我也曾把自己幻想成一个含冤入狱的倒霉蛋、一个成功洗清自己的好汉,但是,生活不是电影,我也没那么传奇。长这么大我四次失去自由,第一次十天,第二次十五天,第三次33天,第四次半年,起因没一次是被冤枉的,前两次窝窝囊囊出来,后两次则是贵人相助。

    自由是非常珍贵的,离最后一次入监已经过去了十三年,我永远忘不了在里面每一分钟的苦难。
    生平第二次入监起因很简单,我打了一个治安联防队员。


    我住在蛇口住宅区一栋宿舍楼的五楼,楼下是两个大型企业的集体宿舍,入住者全部为女性,年纪大约在18到三十岁之间,主要来自浙南山区和湖南娄底,少部分是广东客家人。她们是蛇口工业区当年“轮换制用工”的受益者,从贫困的家乡来到深圳干上三年,每月赚得三四百块已经相当家乡全年的收入。

    正是由于轮换制,这些女孩子眼界已开,每个人都在努力留在深圳,找个拥有深圳户籍的“坐办公室的”成为最有效的“入籍”办法。当年还没有白领概念,我们这些刚刚大学毕业分来的毛头小子,成了这些女孩子想方设法接近的对象。

    广东话中有“勾女”一词,其中“勾”字发音为“抠”,本意为勾引而非流氓式的勾搭,可以理解成用手段、用金钱、用帅气、用自身独有的优势去勾引女孩子,也可以理解成对女孩子施以手势、表情、语言,当然,更可以理解成采用某种行为表现自己的爱意。国内某些影视配音人员将其莫名其妙翻译成“泡妞”,一个“泡”字流氓之意尽显,实在糟蹋了粤语的杰出表达能力。

    与“勾女”一词对应的是“勾佬”,顾名思义无需过多解释。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在深圳这句话当年被彻底反过来了,大量豆蔻年华的打工妹涌来,有个深圳户籍即便是奇丑特穷的男人,都被那些小女孩儿追得满街跑。当年(现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深圳是男人的天堂。



    每天傍晚到睡前是我最臭美的时光。

    穿着统一制服的女孩儿们下班回家,看不出身材长相,但转眼就花枝招展出门逛街,看着很是养眼。

    一个同学来串门,看着我房间里混乱不堪,打趣说:“你这猪圏挺有味道,满屋子进口电器有利于猪的生长啊!怪不得你最近有点儿肥哪!”这位同学是大学时期著名的“唯一处男”,想找女朋友都想疯了,但四年下来居然没任何女性可怜这外表有些猥琐的哥们儿。

    我笑呵呵地回应:“长这么大没洗过衣服,没拖过地,要是有个小娘们儿该多好!要不,你小子来?”

    他把眼睛瞪得比包子还大:“你在大学里可是勾女高手,怎么,来了深圳这样的花海中居然吃斋了?”

    我酸溜溜地说:“难道不成你已经采过野花了?”

    他神采飞扬:“哈!告诉你吧,别看那些打工妹平时装得像观音,咱们这些工业区正式职工只要动一动小手指头,嘿嘿,能来一群,洗衣服、做饭、上床那是不在话下,而且,绝对保证一礼拜换一个!”

    我笑得差点被一口水呛死,指着他笑骂:“就凭你?真以为你是蜜蜂了?苍蝇还差不多!唯一处男先生,您包皮儿翻过来了么?”

    他满脸通红地站起来:“就知道看不起人,那是去年的皇历了!跟我走,我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蜜蜂!”

    我被他拉着直接到了三楼,开始了我的“被勾佬”之路,也离失去自由越来越近了。

    “被勾佬”很简单,说白了就是钓鱼,愿者上钩。先物色一个意中对象,观察清楚其所住房间,跟着在楼梯或其它什么地方打个招呼,“好像我们住楼上楼下”之类的废话就很管用。接下来找到她的房间借针线、杂志、歌带之类小东西,有借就有还,然后邀请她来看电视,两三天之内,搞掂。

    我看中的女孩儿是一个客家籍的女孩儿,人长得并不漂亮,一对大眼睛,鼻子小巧可爱,但脸上痘痘甚多,个子矮小。说来好笑,我喜欢她的原因正是别人看不上、甚至有些厌恶的──她有体味(俗称狐臭),虽然味道并不浓,但这已经足够让我的同学们大跌眼镜。

    客家女孩儿名字叫小香,是一家大酒楼的楼面领班,当年20岁,烧得一手好菜,最拿手的是客家名菜“水晶鸡”,吃来滑嫩可口,美味非凡。她最难得的是勤快,我的衣服只要脱下,眨眼间就洗好挂在阳台上了。自从她进了我的门,地板永远不带一丝灰尘,这间单身宿舍也开始真正像个家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她的体味是狐臭,但我非常迷恋这种奇特的味道,经常让她背对我坐在我的腿上看电视,我轻轻抚摸着她,静静地闻那奇怪而迷人的体味。

    令人烦恼的是她对性生活的态度,永远不会拒绝我,虽然反应还算热烈,我们的第一次就有了高潮,但她只知道闭着眼睛享受,一声不吭。我曾引导她狂荡一点,但她羞得看都不敢看我,我无奈作罢。她不是处女,我并不关心她的以往经历。

    我找到那间酒楼的经理,请他帮忙尽量让小香上早班,这样每天下班回家就能马上见到她了。酒楼经理看在两条“三个五”香烟的份上遂了我的心愿。

    我开始眷恋起这个家,下班就飞奔回去,还没进门就闻到饭菜香,我悄悄开门走到厨房(阳台上临时搭建),一把抱着她狂吻。她总是很顺从让我抱着,任我雨点般吻在她的脸上,满脸的笑意。

    这是一个真正理想的妻子,一个对家庭绝对负责的女人,客家女性的贤惠、温顺、持家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经历过狗狗轰轰烈烈的爱情和兰兰风波之后,我渴望平淡,很想就这样生活一辈子,爱情对我而言,已经是奢侈和痛苦的代名词。

    还是一句老话──世事难料。小香进入我的生活仅仅20来天,还没等我向她表白自己的想法,美梦就结束了。




    一天我下班回家,一如既往地直接到厨房,但小香不在,买好的菜放在案板上,电饭锅中空空如也。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立即冲到三楼小香原来住的集体宿舍,进门就看到一个小伙子背对着我,怒气冲冲地跟小香说着什么,小香坐在床边低着头,偶尔反驳几句,她俩讲的是我听不懂的客家话,但从语气中听得出来,那个小伙子在质问什么。同宿舍其她女孩子不时在劝解着,看到我,大家都不说话了。

    看到我站在门口,小香一下子站起试图冲过来,小伙子把她重重地推倒在床上,大声喝骂着。

    我明白,这是小香的男朋友,小香移情别恋跟了我。

    刹那间,我眼前出现了狗狗几个月前那种绝望的眼神,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有种悲凉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疲累。我甚至很厌恶我自己,怎么这种事总是发生在我身上?老天爷瞎了眼吗?

    我向小香笑了笑,转身离去。我没有回家,直接去找了一个同学喝酒,几杯啤酒下肚,我就开始晕晕乎乎找不着北了。



    大约晚上十一点多,我摇摇晃晃回到家里,房间里空荡荡地,就像我此时的心情。

    我百无聊赖躺到床上,突然发现枕头上有张纸条,是小香的字迹:“快来找我,有急事!”我吓了一跳,酒醒了大半,马上冲到楼下。

    小香在低头垂泪,几个女孩儿七嘴八舌告诉我:小香的男朋友不知道去哪儿喝了几杯酒,跑回来继续跟小香吵闹,被治安队抓走了。

    我叹了口气,对小香说:“没什么,我去找paichusuo说说,应该没多大问题。”

    小香突然哭出声来:“那就快点吧,晚了就要送去宝安了!”

    我不解地问:“宝安?只不过两个人吵架,送宝安干什么?”

    旁边的一个女孩子插嘴解释说:小伙子没有边境通行证,是花一百块钱让蛇头带进关内的,刚才吵架引来了治安队,他既无边境证也没暂住证,被当成三无人员抓到paichusuo,旋即送到蛇口收容所,按惯例明天一早就要解送宝安收容所,最多后天就转送东莞樟木头遣送站,到时候非但挨打挨饿不说,还要免费给遣送站干活,没五百块钱别想出来。

    看着小香哀求的泪眼,我心软了,但一股怒气打心底发出来:这群混蛋凭什么这样抓人?抓了人凭什么要免费干活?罚款的标准是那个王八蛋定的?干了活赚的钱进了哪个狗东西的腰包?


    我带上小香来到四海派出所,远远就看见几辆箱式货车停在门口,地上蹲着数十个男女,几个治安员人手一根警棍,耀武扬威地呵斥着。

    小香哭喊着男友的名字,没有人回答。

    这时一个小伙子蹲在地上大声喊着:“我想打个电话。”一个治安员暴怒着冲过去,一脚踢倒了他,其它几个治安员跟上去把他从人群里拉出来,雨点般的警棍劈头盖脸打在小伙子身上,一个治安员居然边打边笑着说:“打电话?还打不?”

    小伙子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他哭喊着:“别打了,我只想打个电话给我哥让他来保我出去。”

    一个民警走过来制止了殴打,我本以为他会同意小伙子的要求,但没想到的是,他命令小伙子摊开双手跪伏在地上,抓过一根警棍对着地上的双手狠砸下去,连打了七八下才气喘吁吁地站直了,笑笑对几个治安员们说:“唉,老了,缺乏锻炼哪!”

    我已经顾不上吓得全身瘫软的小香,冲上去大喊:“你们这帮狗日的杂种!老子要去市局告你们!”



    但是,我没机会去告这群狗日的杂种。这群杂种把我按在地上,我激烈地反抗着,一根警棍重重砸在我头上。

    迷迷糊糊地,我似乎听到小香的哭喊,我奋力挣扎着想逃走,但一切都晚了。

    我被带上铐子,杂种们只花了半小时就办好了十五天的拘留手续。一个小时后,一个穿民警制服的杂种把我送到蛇口收容所。上车前,两个治安员暴打了我足足五分钟,以至我后来从警用吉普车被拖下来的时候,全身剧痛,根本无法站立。

    那位民警同志冷冷地说:“你最好自己站好了、自己走进去,这里没人承认打了你,到了里面还有你受的。”

    阴森森的大门开了,一个声音从门房里传出来:“小周啊,怎么就一个?犯什么事的?”

    被称作小周的民警笑嘻嘻回答:“这个可厉害!今晚‘三无清楚行动’,这小子出头骂我们,我们所长说这是蛇口工业区的正式职工,就拘留十五天教育教育吧。好家伙,咱们七八个人一起上才铐上,你们得叫里面弟兄好好招呼招呼他!”    
    我当时脑袋嗡嗡直响,根本没意识到“好好招呼招呼”意味着什么。

    我的十五天牢狱之灾开始了。

    手铐已经深深嵌进我的手腕,全身也疼得麻木了。我被拖下车,佝着腰艰难地蹭进值班室。

    拘留所值班民警从杂种“小周”接过拘留证,拿出一本花名册之类的东西随意摆到我面前,一边跟小周挤眉弄眼,一边对我说:“签字啦,15日,时间不长,眨下眼就过去了,你要乖。”

    我接过笔,但被手铐长时间铐着,手根本无法正常用劲,哆嗦半天也没把名字签好。值班民警一个耳光重重打在我的脸上,已经虚弱之极的我被这一掌打得直摔出去,他豹子一样追过来,在我肚子上狠狠地踹了几脚。我已经彻底无力反抗,连抬手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了。

    值班民警打累了,任我躺在地上喘息,跟小周开始聊天,我听不清他俩近在咫尺的谈话,只听到不停在笑。

    过了一会儿,小周走过来蹲下看着我,我下意识抬手挡在胸前,小周满脸堆笑地又打了我一个耳光,说道:“差不多了吧,躺了这么久也该把手续办完了,我还得回家陪老婆哪!”我眼前金星飞舞,但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

    值班民警一把拎起我放在椅子上,笑嘻嘻地对我说:“你别扮死狗,这才是刚刚开始。你说说,刚才没人打你吧?”

    剧烈的疼痛让我清醒了,我看清了我将面对的一切。我喘了一口气回答:“是,刚才没人打我,是我自己摔了一跤。”

    两个人放声大笑,值班民警说:“这就对了!”

    强忍着疼签完字,小周打开了我的手铐,值班民警示意我掏出身上所有的物品。

    我掏出钥匙和钱包放在桌子上,值班民警抓过钱包取出里边的钱,小周看着他数钱,笑嘻嘻地说:“哈,真看不出这小子还挺有钱!大晚上的带了八百多块,还有港币,嚯!两张大水牛(面值一千块的港币现钞)啊!”

    值班民警一本正经地说:“乱讲!这靓仔是个穷光蛋!钱包里只有十块钱!”一边把钱跟小周两个人分了,捻了十块钱放回我的钱包里,一边问我:“靓仔,我说得对不对?”

    我的双手在慢慢恢复血色,但这样更疼。我不想再挨打,点头回答:“是,我钱包里只有十块钱。”



    小周一溜烟走了,值班民警把我的东西收在一个纸袋子里,又是几张纸让我签字。此时我只想马上躺下来,完全看不清签的都是些什么。

    值班民警把我带到院子里,令我脱下皮鞋、裤带,然后大声喊了一个保安员过来,用白话(粤语)命令道:“你带埋佢到五号仓,顺便讲下仓规。记住,叫里面今晚唔搞佢,听日先上大课。”(你带他到五号仓,顺便讲一下监仓的规矩。记住,叫里面今晚不要打他,等明天才上大课。)我不知道什么叫“上大课”,但清楚肯定不是好受的事情。

    保安员点头哈腰地赔笑道:“林哥放心,咁湿碎滴嘢交低我得了,班兄弟会招呼佢唧!”(白话:林哥放心,这点小事交给我就行了,里面兄弟会招呼他的!)

    值班民警“林哥”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保安员哈巴狗一样目送林哥进了值班室,立即就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他厉声喝道:“丢你老母企好滴!讲白话定普通话?”( 的站好点!讲白话还是普通话?)

    我很清楚,这种保安员比警察更坏,警察无故打死人还会担心处分,保安打死人则一走了之,找都没地方找。我不想莫名死在这种宵小手里,我老老实实回答:“普通话,白话能听懂。”

    保安说:“咁即系捞佬啦?衰么嘢呷?”(那就是捞佬啦?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捞佬是当年广东本地人对混在深圳的北方人的蔑称。
    我尽量恭敬地回答:“我是工业区的职工,因为打架进来的。”

    看来他还不知道我是跟什么人“打架”,居然换了一副面孔,一张狗脸上甚至现出少许笑意:“嗯,咁就唔会太差,话你知──最好叫出边滴友记送滴嘢入嚟,烟仔、即食面、榨菜都得唧,俾低里面滴人食,人地先即唔会叫你捱苦。”(这就不会太受苦,告诉你──最好叫外面的朋友送些东西进来,香烟、方便面、榨菜都可以,给里面的人吃,人家才不会让你受苦。)

    我马上说:“是是,您说得对,但我没办法告诉外面的朋友啊。您怎么称呼?”我几乎疼得发抖,但强迫自己硬挺着。

    他打了个哈欠说:“叫我发哥得喇。伲滴好易嗻!我帮你,送一次二百蚊。”(叫我发哥就行了。这事很容易,我帮你,送一次二百块)

    尽管身上没一根骨头不痛,但我彻底清醒了,──这里每个人都是人渣,想活着出去就得先做到──活着!



    “发哥”把我带到一扇铁门前,先是对着铁门上一个小窗户喊:“五号仓,有新人!”

    里面一个声音传出来:“系发哥咪?几多个?咁夜都有加餸?”(是发哥啊,多少人?这么晚了还有加菜?)估计“加餸”就是加新人的意思。

    发哥咣咣当当打开门,闪身让我进去,对着靠门边床上的一个黑影说:“阿德,伲個系林哥特登交代过唧,今晚唔搞佢,听日先上大课。你将滴仓规话佢知。”(阿德,这个是林哥专门交代国的,今晚不要打他,明天才上大课。你把监仓的规矩告诉他。)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上大课”这个词,不由得全身发颤。

    我渐渐支持不住了,监仓里的光线也让我很不适应,看不清眼前这个“阿德”的脸。只听到他说:“么料嚟嘎?仲要上大课?”(什么人啊?还要上大课?)

    发哥不耐烦地回答:“我鬼知咪?听日问过林哥先讲喇!”(我怎么知道?明天问了林哥再说吧。)

    阿德干脆地说:“OK啦发哥,今晚连审都慳埋,听日等你吩咐得没?”(行啊发哥,今天晚上连审问都省了,明天等你吩咐可以吗?)

    发哥嗯了一声,转身锁门走了,那神态,像足了林警官。

    门咣当一声关上了,似乎房间的大通铺上十来颗脑袋都在打量着我,有人在窃窃私语。我心力交瘁,但我知道,尽管门外可能更邪恶,但门里有的是赤裸裸的暴力和血腥,稍有不慎,老子这条命就扔在这肮脏的地方了。

    高中时期拘留所经历告诉我,监仓靠门睡的一定是本仓大佬,也就是叫“阿德”的那个黑影。监仓里是真正弱肉强食的世界,要想不受苦,要么从一开始就彻底屈服、给老大当猪当狗,要么就出手制服他、自己做大佬。

    在外面,我对自己打架本事颇为自信,但在这人渣荟萃的监仓里,随便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硬茬子,我还没傻到充英雄。我渐渐适应了监仓里昏暗的光线,也更加后悔刚才没给发哥一个电话号码,都是给那些杂种打傻了。

    好在那两个杂种吩咐过,我知道今晚不会有任何事,但明天一定极为难熬,我需要积聚体力,否则可能捱不过去。如果真要死在这儿,那些杂种绝对会编出诸如心脏病之类的一大堆借口,反正不会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们打死的。




    阿德像一尊佛像坐在床上,刚才对着发哥那副奴才相已经一扫而空,阴冷地说:“靓仔,叫我德哥,伲头我最大,睇嚟你都算硬颈,最好醒目滴。”(好小子,叫我德哥,这里我最大,看起来你还算是一条硬汉,最好放聪明点儿。)

    我恭恭敬敬用半生不熟的白话说:“系啦德哥,我识做唧。”(是啦德哥,我知道怎么做了。)

    阿德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喔?靓仔你好嘢!瞓边头知道吗?”(好小子还不错啊!睡哪里知道吗?)

    我点头称是,随即走到最里面指着床说:“知啦德哥,系眯伲头?”(知道了德哥,是不是这里?)

    阿德嗯了一声,学足了警官林杂种和保安发哥,又叫了一声“瞓啦”(睡啦)倒头便睡。

    监仓里立即变得鸦雀无声,我也艰难地爬上大通铺,没有枕头,我就那样直挺挺地躺下,全身没一块肌肉不疼。我睡的位置紧挨着马桶,满鼻子都是屎尿腥臊。

    监仓里晚上也是不准关灯的,也许是为了方便管教干部们查访吧。我根本睡不着。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今天发生的一切又出现在眼前,我恨极那两个杂种警察。

    这时我听到从阿德方向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偷偷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小伙子伏在阿德胯间,脑袋有节奏地起伏,阿德舒服地叫唤了一会儿,然后小伙子站起来弯腰,双手抵在墙上,阿德站在他身后开始抽插。监仓里鼾声四起,这么大的的声音好像没任何人听见……

    我更加恨极把我抓进来的杂种们,我坚定地对自己说:“你如果放过一个,你就不是男人!就不能姓刘!”睡意一下涌上来,我渐渐适应了呛人的骚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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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3 13:30:42  更:2021-07-13 13:4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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