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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美国的故事,草根泥腿子的自由之路(高大上修正版,全景再生文明史)[第11页]

作者:曹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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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50
    第四章 殖民地社会的发展和危机 1720-1765

    1736年,亚历山大-麦卡爱丽斯特独身一人离开他的苏格兰高地故乡到北卡边疆地区开始冒险,他很快就把自己的妻子和三个妹妹都接过来了。麦卡爱丽斯特在北卡发家成为一个拥有农场和磨房的大地主。他写信给哥哥海克特督促哥哥尽快过来,“卡罗莱纳是我所听说过的穷人最好的国家,告诉所有的穷人们。。。鼓起勇气过来吧。。。这里没有地主老爷把穷人的脸压在磨石上。。。我们可以把这里变成一个新苏格兰,我们可以在这里呼吸自由的空气,这里的生活必需品从来不会缺乏。”
    爱丽斯特的个人感受并不是以偏概全,不要说和欧洲大陆比,就算和不列颠比,新世界殖民地也是“穷人最好的国家”。这里没有欧洲传统的等级制度,一个农夫也拥有政治权利,他们可以用自己的选票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他们的生活水平和身体健康也比欧洲高的多。
    生活富足使得殖民地的农夫很早就结婚,平均每个妻子会生养6到7个孩子,他们中的4到5个能够健康成长发育到21岁成年。男人们平均每年要消费200磅的肉食,肉食和奶制品的充足意味着他们身体强壮,1750年的殖民地人民平均身高到这个时候已经比不列颠人高2英寸。1750年一个标准的康奈狄克农夫家庭状况是这样的,他拥有10只家牛,16只绵羊,两匹马,和两头耕作用的公牛,家里生产的农作物中有五分之二可以出售换钱。
    农村的寡妇家庭是很容易落入贫穷陷阱的,这是当时的历史现实。可是只有3%-5%的美洲白人男人可以算是穷人,有三分之一的的白人男子没有土地,但是他们都还不到30岁,他们通过作雇农和雇工积攒钱财。获得土地在新世界不是一个奢望,他们活到50岁就能支撑起自己的中产家庭,过上舒适俭朴的体面日子。
    数以十万计的欧洲农夫听到了麦卡爱丽斯特这样的宣传,他们从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和德意志涌入这个新世界,北美殖民地的定居者从172年的40万人口暴涨到1765年的近两百万人。
    这股第二波移民潮不仅增加了殖民地人口,而且开始影响改变美洲殖民地的生活方式。新英格兰开始变得人见拥挤,这里的人们涌向中大西洋地区,中大西洋地区多族群文化熔炉在这个时候显明,像麦卡爱丽斯特这样的新移民则涌向南方殖民地改变那里的文化和政治生态,当然还有很多新移民和土生白人去高风险的边疆地区垦荒定居。这一系列文化冲突和融合促生了大觉醒运动,结合英格兰流入的启蒙运动思想带来殖民地宗教的演变。
    这是一个高增长的时代,这是一个充满各种文化冲突碰撞的时代,美国文明在这个时代里开始显明出不同于旧世界的特质。

    清教徒的遗产,新英格兰的自耕农文化圈出现危机
    1630年代,当朝圣者诸父们离开他们故乡的时候,英格兰少数贵族和乡绅拥有75%的可耕作土地,他们使用仆人,雇农和雇工耕作土地。清教徒有意识地避免这个等级社会,他们要在这里建立一个自耕农的乌托邦,一个神权统治的人间天国。但是到1750年,迅速增长的人口已经接近土地供应的上限,这个自耕农的平等社会传统理念开始面临严重的挑战,而清教徒的生活方式也在这一百多年发生了演变。
    清教徒传统看重秩序和等级,强调律法和顺服,一个丈夫就是自己家里的头,掌握着无上的权柄,妻子则应该顺服于丈夫,“就像撒拉称呼亚伯拉罕作我的主人一样”,长老们引用圣经这样教导。小女孩们也从小就在这样的教会和家庭背景下长大,她们像母亲们一样顺服丈夫,她们甚至长大之后获得的遗产都比兄弟们要少一些,她们通常是获得家畜和流动资产,而不是获得农业社会最宝贵的土地。
    新英格兰的女人们和其他殖民地的妻子们其实一样是男人的“劳动伙伴”,她们自己纺羊毛作成羊毛纱线,给丈夫和孩子制造衬衣,套头连衣长裙gown,围巾,袜子和汗衫这些家庭衣服,她们还负责制造蜡烛和肥皂,当然,制造奶酪黄油,处理牛肉,腌制猪肉,酿造啤酒这些都是她们的工作。她们会因为她们的“妇德”而得到教会和乡亲们的颂赞,但是她们获得的政治话语权柄和财产权利却和她们的贡献完全不匹配。
    生孩子在这个时候依旧是每个妻子们最危险的时段,但是随着土地的减少,清教徒们也开始采取原始的节育措施来控制家庭规模,她们在产婆的帮助下,通常只生育6到7个孩子。到1750年之后,马萨诸塞一些地方的农夫家庭就只生4个孩子了。少生孩子意味着妻子们的可工作时间增多,她们生产更多的羊毛线,羊毛布和奶制品出售来提供家庭生活标准。也从这个时候开始,农夫家庭购买的书籍范围不再局限于圣经,他们开始更广泛的阅读。
    英格兰法律传统中妇女的财产权利是很低的,一个清教徒寡妇可以获得三分之一的遗产使用权,但是她却无权独自出售,她如果再嫁就失去了这份遗产使用权。寡妇再嫁或者去世之后,这三分之一的遗产就会被子女们平分。
    清教徒丈夫是家里的国王,他们掌握着家庭国王的权柄,他们也承担着国王的责任,要保卫看护自己的家庭,还要负责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清教徒传统里,一个父亲如果不能给子女们留下足够的遗产,这样的父亲会被乡亲们鄙视。在新英格兰的历史演变过程中,宗教和经济环境都发生了变化,父亲们也在挑战中采取各种战略和战术来维持家庭国王的权柄和责任。
    我们首先会看到寄养的民俗出现了变化,随着乡亲们贫富差距的出现,寄养传统也发生变化。地少的农夫会把儿子和女儿送到富庶农夫家里作契约奴隶,而自己则不领养别人的孩子。这种作法减少本家庭的开支,契约奴隶通常要服务到18岁或者21岁,他们在寄养家庭里学习农业技能,获得自由之后开始努力积攒钱财购买自己的土地。
    父亲原本掌握着子女的婚配权,因为子女的婚事对于子女的未来生活发展而言是非常关键的一步,虽然理论上,子女有权拒绝父母的安排,但是我们要理解,候选人却都是父母提供的。塞勒姆巫士抓捕案极大打击了教会领袖们在新英格兰农夫们中的威望,清教徒的神权社会体系开始瓦解崩溃,而契约奴隶的作法又使得子女和父亲从小就失去密切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未婚先孕的现象就开始增多了。
    1710年代的记录告诉我们,大约10%的长子其实是在结婚前受孕的,这个比例到1740年代上到30%。年青人用这种办法逼迫父亲同意自己的选择,就如一个圣公会牧师说的,“否则,他们可能无法获得父母的同意。”
    父亲们采取各种办法来为子女们安排出路,他们会送子女去寄养家庭作契约奴隶,其中就有些孩子去工匠那里作学徒,改变了传统的农夫职业,而有些父亲则在遗嘱里把更多的土地留给一个儿子,把流动资产分给其他的子女。
    除了节育控制子女数量的家庭发展战略之外,农夫们开始想办法提高土地的生产效率,他们开始放弃传统的英格兰小麦和黑麦转而耕作高产的土豆和玉米。玉米逐步发展成为新英格兰农夫的最爱,玉米不仅能够提供粮食,根茎和叶子还可以作成家牛和猪的饲料,新英格兰农业就这样转型成为一个肉类饲养经济,成为西印度群岛的肉类和腌肉的主要生产基地。
    再接下来,新英格兰农夫就创造了“家庭互助生产模式”,男人们把各家农耕土地连成一大片,协调使用农具,耕农,马匹,同时把各家的地连起来圈成牧地。女人和孩子们则集中在一起生产羊毛线,制作枕头被子那些产品,当然还会加工处理玉米。镇上的工匠和店主们则把自己的土地交给农夫们耕作,他们用鞋子,家具和其他产品回报农夫,当然也会记账。新英格兰农夫和镇上人的交易基本不用现金,当过些年积累的信用额度比较大的时候,乡亲们会用小笔的现金把旧账结清。这个基于诚实和信用的交换流通体系促进了整个经济体系内的贸易流通,也提高了产出,这是新英格兰经济能够稳定转型的一个关键因素。
    但是到1750年的时候,新英格兰的未开垦土地已经越来越少,新一代农夫的孩子们开始走出新英格兰寻找新的空间,他们有些去高风险的边疆地区,但是更多的则流入了土地相对充足的中大西洋殖民地。
    正文51
    清教徒传统造就了一个以独立自耕农为主体的农民社会,这里的农民有着宗教和农夫的伦理传统,他们又有着很高的识字率。一个法兰西访问者惊讶地看到,新英格兰的农夫和欧洲大陆的农夫是完全两种不同族类,这个法国人这样写到,“男人和女人们都看不到贫穷和生活必需品缺乏的印记,他们不觉得自己是微不足道的被统治臣民。”

    中大西洋文化圈,一个新社会的形成,1720-1765
    和英格兰清教徒占垄断地位的新英格兰不同,纽约,新泽西和宾夕法尼亚组成的中大西洋殖民地成为不同原籍国,不同宗教和不同语言背景人民的共同家园。这些定居者从人数多少可以分为苏格兰-爱尔兰长老会友,英格兰和威尔士贵格会友,德意志路德会友,荷兰归正会友,他们和其他人数更少的族群一起,在这里创造出一个奇特的中大西洋文化。
    大片肥沃的土地和更长的农作物生长期是中大西洋地区对农夫们的卖点,从1720年到1770年,西欧人口膨胀带来小麦价格翻倍,这带来殖民地农业经济的繁荣,这股经济繁荣伴生着新大西洋地区的人口暴涨,1700年,新大西洋殖民地总人口是50,000,1720年达到12万,1765年则达到35万。
    纽约初期人口发展缓慢,因为纽约有着自己奇特的地方。荷兰西印度公司殖民时期只在哈德逊河谷东岸留下一些大农庄,而约克公爵征服纽约之后,利文斯通家族和克拉克家族这样的英格兰和荷兰富豪开始投资纽约,他们和南部那些在本土经营发家的乡绅们完全不同,他们是以富豪的身份来到新世界,一到纽约就大手笔购置土地建立庄园,整个纽约哈德逊河谷地区基本被八个庄园瓜分,而在河口的长岛上,圣乔治庄园则占据了超过一半的土地。这批有实力的精英家族就发展成为纽约世家,他们的子孙中就有爱国者领袖罗伯特-利文斯通和古文纳尔-莫里斯,当然还有中文读者更熟悉的罗斯福家族。
    就像我们看到的初期北美殖民历史一样,这些建立“南爵庄园”的宏大愿景基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了吸引雇农前来工作,庄园主们开始提供优惠的长租约,并且规定租户在租期内所作出的土地改良建设权益归租户所有。占地超过6万2千英亩的范任思莱尔庄园在1714年吸引到82个长租农家庭,1752年吸引到345个,到1765年才吸引到700个。纽约就成为贫富悬殊巨大的乡绅精英和长租雇农社会,这些雇农其实很难获得土地,因为这些贫穷家庭的规模都很小,当时的收割技术和工具效率不高,这就带来他们收割农作物的瓶颈,他们可以耕种大面积农地,但是他们能收割的农作物却远远达不到,因此一个两个劳动力组成的农夫家庭只能耕作不超过12英亩的农地,一年可以收获150到180布什尔的小麦。这样的家庭在完成生活需要之后,富余的谷物只能带来15英镑左右的收入,这样的低收入就更增加他们在纽约买地的难度。
    和纽约不同,宾夕法尼亚和新泽西则有肥沃而廉价的大片土地,而且初期来的殖民者贫富差距并没有纽约那么悬殊,这里的起步阶段就相对平等,吸引大批殖民者涌入。
    中大西洋地区的熔炉文化在初期应该被称作“马赛克文化”,因为绝大多数新移民都在努力保持他们的文化特质,他们都有意识地在本族群内通婚,努力保持固有的文化传统。唯一的例外应该是法国于格诺会友,这些被法国驱逐出来的卡尔文主义者居住在纽约和其他地方,他们很快和其他抗罗宗通婚丧失了他们的法国文化传统。威尔士贵格会友则显然不同,在宾夕法尼亚的切斯特郡,第一代移民的子女中70%是在威尔士贵格会族群内通婚,第三个代还保持到60%。
    朋友会(贵格会)是在宾夕法尼亚殖民历史初期占据绝对的垄断地位,最初是因为他们人数最多,之后则是他们的财富和社会影响力巨大。在1750年之前,贵格会绝对垄断了宾夕法尼亚的议会,因为他们是和平主义者,他们在和原住民的交往中非常忍让,他们购买土地的谈判中也不会咄咄逼人,贵格会友的绥靖外交政策给宾夕法尼亚带来长期的和平,在1750年之前没有发生过白人和原住民的战争。随着历史的发展,贵格会友开始把他们的平等主义价值观标准拓展到和黑人的关系上,到1750年,大多数贵格会教会开始谴责咒诅奴隶制度,有些贵格教会开始驱逐拥有奴隶的会友。
    贵格会友“和平王国”的美好愿景吸引了许多德意志定居者,他们在故乡遭遇到宗教迫害,战争和贫穷的压迫。第一批在1683年到达的是德意志的门诺特会友,他们就是被承诺宗教自由的宣传吸引过来的。1720年代,德意志西南部和瑞士的宗教冲突和人口增长压力激发出大规模的移民潮。亨德里克-施齐尼贝利回到苏黎世这样告诉他的朋友们说,“宾夕法尼亚的工价要高的多,每个人在那里都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宗教而不遭受阻挠。”从1749年开始,德意志和瑞士出现数以千计的投奔新世界浪潮,到1756年,3万7千德意志新移民进入了宾夕法尼亚,他们中有些人是作为契约奴隶而来的,他们愿意为这个新世界的机会冒险,当然更多的则是自己买地的农夫和工匠。
    德意志人很块就在宾夕法尼亚建立起自己的聚集定居点,谨小慎微的德意志移民不愿意去高风险边疆地区买地,数以千计的德意志向南进入稳定的内陆殖民地发展,他们沿着舍南多哈河谷南下进入马里兰,佛吉尼亚和北卡罗莱纳。他们非常有意识地保持自己的文化遗产,总是鼓励殖民地本土出生的孩子们和本社群的人通婚。北卡的一位路德会牧师甚至这样教育他的会众说,“不要和英格兰人和爱尔兰人结婚。。。我们要在美洲保持日耳曼人的血脉和日耳曼人的语言。”因此,这些德意志定居者和他们的孩子们说德语,读德文报纸,用德文作为礼拜,他们也保持着德意志的农业文化传统,妇女在犁地和收获工作中非常积极活跃,这些德意志妇女的勤劳和能干让我们仿佛看到日耳曼蛮族时代的日耳曼妇女。绝大多数德意志新移民对新世界非常满意,他们中很少人来自德意志的统治阶级,他们也没有参与政治活动的传统,他们非常顺服于不列颠统治,只有在他们的宗教自由和财产权利受到侵犯的时候,他们才会参加政治抗议斗争。比如,根据德意志人的传统,一个结婚的妇女就获得了家庭的财产权利,这个传统却和英格兰法律产生冲突,他们就会据理力争要求修改当地法律。但是整体来说,殖民地的德意志人最初都是温顺勤劳的农夫,他们不会嚷嚷“列祖的传统和英格兰人的权利”。
    当时欧洲大陆各国政府都咒诅宗教多元化,新英格兰清教徒同样怒斥贵格会和罗杰-威廉斯的政教分离主张是“大欺骗者撒旦的诡计”。事实上,宾夕法尼亚也可以被看作一块一块自治的神权社会,因为管理各族群的主要力量是不同的教会,而这些教会领袖基本也是按照各自的神学立场管理社区。一份切斯特郡的贵格会惩戒记录告诉我们说,一位会友因为“喝酒过度和结交不三不四的朋友”而遭受惩罚。
    我们可以想见这样的殖民地政府政策和法规其实都受控于贵格会的教义和神学观,但是贵格会友的政治垄断地位渐渐遭到挑战,因为有一个人数庞大的族群来到这里,他们就是爱尔兰人。
    北卡那位路德会牧师所说的爱尔兰人其实是爱尔兰的苏格兰人后裔,他们的祖先在1608年到1650年间被英格兰政府安排殖民爱尔兰岛以加强抗罗宗政府力量。随着历史演变发展,这些生活在爱尔兰岛的长老会友处境日趋艰难,1704年的【测试法案】之后,不列颠政府开始打压爱尔兰的公教徒和长老会友,而重商主义的议会又开始对爱尔兰出口的羊毛制品增收高额关税,爱尔兰长老会友遭受宗教和经济双重压迫。一个纽约的爱尔兰农夫写信回故乡说,“可敬的施洗者鲍依德,请读这份信,并且告诉你那里所有的穷朋友们,上帝为他们的救赎打开了一扇门。。。在这里所有人为他自己劳动,没有税务猎狗从我们这里抢夺税金。”这份信带来1720年开始的爱尔兰移民潮。
    爱尔兰-苏格兰人和德意志人一样保留着他们的长老会信仰,长老会教导说,只能在本教会内结婚,这使得他们和德意志移民一样,长期保持着自己的文化遗产和宗教传统,为了行文方便,我们把他们称作“苏爱人”,他们是来自爱尔兰岛的苏格兰后裔。
    正文52
    在宾夕法尼亚内部土地被占满之后,苏爱人也和德意志人一样顺着舍南多哈河南下扩散进入南方殖民地,但是他们更愿意去高风险地价低的边疆一侧。他们当然也会在宾夕法尼亚边疆地区殖民开荒,这就使得他们和原住民的冲突增多,他们对贵格会的绥靖政策非常不满,进而挑战贵格会在议会中掌握的话语权柄。长老会开始联系德意志人,因为德意志人对遗产继承法律也存在不满,就这样,苏爱长老会,德意志浸信会和德意志路德会组成了“大联盟”,统一协调各地的选举活动,一位欧洲访客观察到,“基于共同的嫉妒,宗教的激情正在秘密燃烧”。事实上,长老会,浸信会和路德会的神学观差异并不大,他们可以放弃彼此间的纷争,联手挑战共同的对手贵格会。
    在1760年代和革命之后的岁月里,这只“大联盟”将改变宾夕法尼亚政治格局,并且颠覆贵格会的垄断地位。
    但是威廉-潘的“神圣试验”却为宾夕法尼亚流下宝贵的遗产,宾夕法尼亚模式成为日后美国的发展模式,在未来的数百年,这种多元文化并存,稳定的社会秩序,公开的政治斗争,充满激情的族群社会冲突,将成为美国社会的发展模式。
    南部文化圈的浮现
    切萨皮克湾殖民地的大烟草庄园模式和南卡的大水稻种植园模式逐步趋同,佛吉尼亚,马里兰和卡罗莱纳逐步发展出南方文化圈,这是一个和北方不同的文化圈,一个金字塔型的社会。进入这个地区的初期白人移民也和新英格兰和中大西洋殖民地有着很大不同,吸引这些人来的新世界的主要是更好的生活机会。
    到1700年为止,有8万英格兰定居者进入佛吉尼亚,另有2万人进入马里兰,在这之后随着黑人奴隶规模的增大和大庄园经济模式的确立,这里就不再吸收大规模的欧洲移民人口。
    这10万白人男女绝大多数是以契约奴隶的身份来到新世界的,当初切萨皮克湾种植园缺乏劳动力,英格兰布里斯托的商人和船长们就在各地招募身无分文的流民男女去新世界寻找新机会。他们的契约期一般是四年或者五年,招募着给他们描绘的前景是,根据契约,他们服务期满之后可以获得土地,种植玉米养活自己,种植烟草卖钱。当然我们后来都知道,烟草行业迅速变成一个血汗行业,根本不是一个农夫能够维持生活和赚钱的农作物。
    绝大多数主人对这些白人奴隶都采取铁腕统治的手法,他们不仅会体罚他们,而且不允许他们结婚,女奴隶尤其容易受到侵犯和伤害。1692年佛吉尼亚的一条法律就透露出这样的历史信息,这条法律规定,如果一个主人使得他的女仆怀孕,那么主人就丧失了主人的权利。种植园主会把不服从管教的奴隶转卖给别的主人,这只是一个契约合同的转让而已,对他们而言是一个非常便利的贸易行为。一个到佛吉尼亚的英格兰访客对此感到恶心,他写到,在佛吉尼亚“仆人就像马一样被卖来卖去。”
    绝大多数契约奴隶最终也没有逃离贫穷的处境,他们来到新世界实现梦想的机会在南方太少了。他们中的一半在还没有获得自由之前就已经死去,他们绝大多数死于疾病,另外的25%在获得自由之后也依旧是穷人,只有25%的契约奴隶最终获得自由,土地和社会的尊敬。他们中绝大多数是妇女,因为皮卡切克湾男女比例失调,男人们总是表现出对“不幸妇女”的同情和关心。许多女奴隶嫁给她们的主人,也有的则嫁给其他可以赎买她的男农夫。这一小批男女奴隶实现了摆脱英格兰贫穷地位的梦想。
    这些白人的受教育程度都很低,他们基本都是文盲。而且南方种植园经济根本无法形成北方那样密集的小镇,公立学校教育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们有选票,他们也会出任官职,因此在1700年之前,常有不会写字签署司法文件的警长出现在马里兰和佛吉尼亚,1675年的培根造反所聚居的就是这批人群。
    切萨皮克湾殖民地在这样的状态下没有像北方殖民地那样出现人口的自然高速增长,1700年,白人总人口只有30,000人,其中有7000是妇女。
    1732年,为刺激经济繁荣发展,马里兰邀请宾夕法尼亚德意志人拓荒开垦200英亩条件艰难的土地,这片200英亩农地在50年之内爆炸性增长为北美第四大城市巴尔的摩。
    德意志人爱苏人和德意志人大规模涌入南方殖民地,他们从宾夕法尼亚一路南下进入卡罗莱纳,许多欧洲殖民者有自己的土地,他们家庭的经济条件更好,他们的识字率也很高,因为不论长老会还是路德会都重注教育,这些身体健康,营养良好,家庭结构稳定的新移民家庭带来人口的高增长。到1750年,皮萨切克殖民地人口到达39万,而卡罗莱纳人口也已经接近10万。
    在1750年的时候,南方殖民地最大城市是8千人口的查尔斯顿,这也是北美第四大城市。我们如果拿查尔斯顿和同期北方的大城市波士顿,费城和纽约市作比较就会看到南方文化的特点,用绿树隔离的道路,宽敞的路面铺设的很好,典雅和悠闲是南方的城镇特点。
    真正体现南方乡绅格调的则是马里兰首都安纳波利斯和佛吉尼亚首都威廉斯堡,我们来看看在1750年时候只有[150户人家]的安纳波利斯是什么样一个情况。这个150户家庭的城镇不仅有良好的道路,而且有专营珠宝首饰,银器,家具和油画的精品商店,它还有当地的报纸,并且在1758年出现书店-出版商。这里还活跃着殖民地本土养成的第一个作曲家托马斯-培根牧师(1700-1768),他同时也是【马里兰法】的编撰者。安纳波利斯不仅有音乐会,而且从1752年6月开始第一个演出季,首季来访职业艺术家们表演的是伦敦当红的【乞丐的歌剧】和格里克的作品。1743年这里成立第一个英格兰标准的赛马俱乐部,乡绅们从英格兰进口超过一百匹阿拉伯良种赛马。这里还有一个模仿苏格兰时尚建立起的礼拜二俱乐部,牧师和不列颠留学回来的乡绅是发起会员,他们在这里研究讨论科学问题。日后这个俱乐部演变成为小众的音乐俱乐部,会友们自己创造欧洲传统的古典音乐,这里成为美国本土最早的非宗教音乐起源地。21岁时从伦敦移民切萨皮克的建筑师威廉-卜克兰是这里许多豪宅的建筑设计师和内装修设计师,他立志要把安纳波利斯建造成“美洲的雅典”。
    佛吉尼亚首都威廉斯堡也是类似的模样,很小很精致,典雅的精英气象,并且透露出文化优越感,殖民地第二所大学威廉和玛丽学院(1693)就坐落在这里,学院最初的设计师是当时英格兰最有名望的克里斯多夫-沃伦爵士,沃伦最为人知的作品应该就是伦敦圣保罗大教堂。虽然佛吉尼亚立法推动威廉斯堡发展,但是到美国革命爆发的时候这里也才只有200户人家。
    这些城镇就是南方庄园经济的特色产物,乡绅们处处模仿英格兰贵族和乡绅生活方式,他们居住在乡间庄园豪宅,在首都则建一个“镇上的房子”,到夏天携带家人进入城镇参加社交和政治活动。这里“镇上的房子”和波士顿,费城,纽约的镇上房子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它们很大很宽敞,安纳波利斯东街的詹尼斯家就拥有四英亩的花园,这种季节性城镇很难兴旺繁荣。
    伯德家族,卡特家族,李家族,兰道夫家族这一百个佛吉尼亚世家给南方带来一批古老的殖民地时代庄园豪宅,巴尔的摩附近的汉普顿豪宅就是一个代表作品,它属于芮吉利家族的查尔斯-芮吉利三世(1733-1790)。芮吉利的发家经历可以让我们看到南方乡绅就像英伦贵族一样,在工业大发展时代的转型道路。芮吉利本来只有一个2万4千英亩的烟草庄园,他真正成为超级富豪则是在铁矿行业赚取巨额利润。马里兰不仅铁矿资源丰富,而且木材可以烧炭,激流可以提供水动力,这里是一个理想的铁矿行业基地。芮吉利从1740年代开始获得政府颁发的专利权,买入大批铁矿储量丰富的土地建立起矿山和熔炉炼铁厂。芮吉利家族传承六代之后,这片土地在1948年被国家公园服务属购入作为国家公园。芮吉利的发家经历是一个见证,殖民地工商业者已经不再满足于铁矿生铁出口这样的原材料行业,他们开始进军利润高的制造工业。
    正文53
    1717年,不列颠把一批罪犯送往美洲殖民地的费城和切萨皮克湾,这个政策一方面是要清除英格兰的罪犯,另一方面则是解决英格兰货船单程空载问题。这是一个船运利益集团推动的法案,不列颠政府支付运输这些罪犯的费用,罪犯们下船之后被拍卖作7年的契约奴隶。从1717年到1767年,有一万名罪犯被送进马里兰,最初雇主认为这是解决劳力紧缺问题的好买卖。在巴尔的摩大发展的1775年,巴尔的摩十分之一男性劳力是来自不列颠的罪犯,这些罪犯契约奴隶主要在挖掘,造船和铸铁行业从事重体力劳动,但是他们渐渐就让许多主人丧失兴趣,他们一直在抱怨“被虐待”,他们还会一直嚷嚷他们的“权利”。他们中有许多人嗜酒,而且有暴力倾向,有的人被割掉了耳朵,有的人被割掉手指,也有的人脸上有可怕的伤疤,他们走在街上就让旁人们觉得可怕。我们当然不能说他们全都是不自爱的人,他们中有些人珍惜这个新机会,有一个前小偷最终还考取医生资格,在巴尔的摩取事业成功,他笑称生意好的一个原因是有客人就想来看看一个前罪犯是什么样。但是整体来说,大家对这批人印象非常差,1751年,一个罪犯发狂手持利斧袭击主人的孩子,还有一个人居然用斧头砍去自己的一只手以免工作,关于这些罪犯的恐怖八卦传言四处扩散。随着这批罪犯移民潮进入新世界,我们在历史上第一次听到犯罪率升高的投诉,也听到了社会礼仪规范堕落的抱怨。当然,殖民地人民都把这笔帐算到不列颠帝国头上。佛吉尼亚的威廉-拜德二世向他的一位英格兰朋友傲慢地抱怨说,“我真希望你们能够把你们的罪犯都在自己家里吊死。”
    到1750年的时候,南方低地殖民地和北方的新英格兰已经显露出截然不同的文化特质,新英格兰是一个典型的小农场社会,马里兰,低地佛吉尼亚,南卡和乔治亚则是大庄园社会。在新英格兰,农夫们聚居在村子里,教会就是他们的联系纽带影响着他们的生活。而在大庄园社会里,根本没有什么村子,也就不存在教会管理的村子,乡绅精英们管理着各自的庄园,他们坐着马车参加圣公会教堂的宗教活动。新英格兰的官员都是由人民选举产生,而在南方,有些官员是由总督任命,有些官员则是由精英乡绅们选举出来。清教徒以自我节制和遵守律法规矩为美德,而南方人则更阳光,更自由,更喜欢找乐子。在南北两个极端之间,就是过渡性的中大西洋文化圈。
    边疆文化圈,落后乡下里的人民
    1750年已经显明的第四个文化圈是边疆文化圈,也有人称边疆地区作落后乡下,这里从南到北的土地有着共同的特点,非常便宜,1到2先令就可以购买一英亩土地,这里生活着一群粗糙,简单,无畏的人民,许多外国人眼里的美国人往往就是这个形象,粗糙好斗的冒险者和开拓者。
    边疆开拓者在密林旷野里砍伐树木,放火焚烧灌木,在灰烬上种植小麦和玉米,他们用原木搭建粗糙的林中农舍,地上铺上地板,窗户则用熊脂或者鹿脂浸泡的厚纸挡风,这就构成边疆人粗糙而温暖的家。边疆男人穿着家纺的打猎衬衣和鹿皮长裤,女人不仅坚强而且非常能干,能够用各种材料制作各种服装。边疆人家里基本都是自己制作的木制家具,连喝啤酒的大杯都是木杯子,他们不用绞肉机而用石制研钵和研杵把肉捣碎,他们的餐具是松木的浅盘子和锡铜合金的大勺,他们能够像原住民一样赤脚在户外活动,当然也会穿上原住民的兽皮莫卡幸鞋Moccasin,莫卡幸能够保暖又能让猎手能够感觉到脚底的地表情况。他们的主食是野猪肉和玉米,还会有烤鹿肉,火鸡和别的猎物,当然也会有溪流里捕获的鱼类。四散居住的边疆人会合作搭建有水源保障的石制要塞以防御原住民的攻击。选举,政治集会,朋友的新屋搬迁庆典和婚礼是边疆人聚集的日子,他们聚在一起就会热闹非凡,会烤全牛喝酒,跳舞唱歌是必不可少的,如果人数有够多,他们还会玩佛吉尼亚对对舞Virginia Reel,当然还会玩拼字比赛和射击比赛。
    边疆民中有许多充满精力和不畏艰险的贸易商,殖民地时期最出名的边疆贸易商应该是北方的乔治-克劳哈(c.1718-1782)和西南的詹姆斯-埃德尔(c.1718-1782),他们两个人都来自爱尔兰,他们都是原住民的好朋友。埃德尔与白人世界隔绝近四十年的生活经历让他足以自夸说,他熟知两千英里的原住民小道,他的笔记为后人研究解原住民的语言,文化和历史提供了丰富的第一手记录。克劳哈为殖民地购买大片土地,是他的外交努力打开殖民开发俄亥俄河谷的大门,他的外交努力使得易洛魁人在纽约一直保持着和平。克劳哈和莫霍克人妻子生的小女儿凯瑟琳成为莫霍克乌龟部族女酋长的正统血脉起源传承至今。新罕什尔土生的苏爱人罗伯特-罗杰斯(1731-1795)则是边疆战争中的英雄战士,他制定的【游骑兵28条军规】就是美国陆军游骑兵部队军规手册的最初起源。佛吉尼亚土生的于格诺后裔约翰-西维尔(1745-1815)则可以在田纳西自夸说,“35场战斗,35场胜利。”来自宾夕法尼亚贵格会家庭的丹尼尔-布恩(1734-1820)在1769年的探险发现之旅更是使得他成为美国第一位家喻户晓民间英雄,他在荒野中找到穿越阿巴拉契亚山脉的隐秘的门,殖民拓荒者从此可以追随“荒野之路”通过坎伯兰地峡进入肯塔基。
    就像上面这些著名边疆人的族群构成一样,边疆人有各种不同的族群构成,他们有的来自新英格兰,有的来自北卡,有的是新移民,有的则是土生美洲人,他们的主体则是苏爱人和苏格兰高地人,这些不同族群背景的边疆民也形成自己特有的文化特质。
    他们习惯远离人群艰难环境里的独立生活,非常独立自主,而且显得冲动而鲁莽,他们似乎不知道边界在那里,如果你在卡罗莱纳或者佛吉尼亚看到一个独眼边疆人不要感到诧异,他们打架斗殴的时候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他们保持苏格兰高地人的氏族传统,血亲复仇在边疆民之间并不稀奇,宾夕法尼亚边疆地区的苏爱人和德意志人之间发生过一系列的复仇杀戮。
    虽然有些原住民是他们的朋友,但是整体来说,他们讨厌敌视原住民,有的原住民战士会把脸涂成红色,边疆人称他们作“红人”,他们和红人之间有着太多文化冲突引发的私人恩怨。除了原住民之外,他们另外有一个共同的仇人就是不列颠帝国,尤其是在1746年苏格兰雅各宾党起义失败之后,不列颠政府开始强力打压清洗高地氏族,大批高地人逃亡进入美洲,他们对帝国政府怀有强烈的仇恨。
    宾夕法尼亚贵格会的绥靖和平政策引起部分边疆苏爱人不满,1763年,一批苏爱人屠杀了20个和他们起争执的原住民,当总督约翰-潘试图将谋杀者绳之以法的时候,两百多个苏爱人农夫组成的“帕克斯通男孩”居然持枪进军费城,本杰明-富兰克林在兰开斯特截住这群愤怒的武装暴民和他们进行斡旋谈判,这才避免了一场武装冲突,而最后被疑犯也无法定罪,因为检控官根本找不到目击证人。
    顽强而好战的边疆人为北美殖民地提供了一条缓冲保护圈,北美殖民地在内陆地带和平地发展着,边疆人则也在边疆地区形成了自己的文化特质。

    大觉醒运动,教会,教育和政治格局的转变 1730-1760
    大觉醒这个名词得名于约瑟夫-崔西1842年的畅销书【大觉醒,一部爱德华兹和怀特腓时代宗教复兴的历史】。大觉醒运动是一场疾风烈火般席卷北美殖民地的宗教复兴运动,这场宗教运动改变殖民地教会格局,教育格局和政治力量格局,也是在这场宗教运动中,美国身份的认同感初步浮现。
    启蒙运动
    在我们讲述大觉醒运动之前,要讲述一下西方世界的启蒙运动,从1650年代到1780年代之间,西方思想界和学术界经历了一场启蒙运动,这场哲学思考运动之后,英美世界的经验主义哲学道路,法兰西的理性主义哲学道路和德意志的浪漫主义哲学道路已经显明,三个文明圈的学术界和文化界走上不同的发展道路。
    启蒙运动的开路者是“现代科学之父”培根(1526-1652),之后的先驱人物是法兰西耶稣会士笛卡尔(1596-1650),艾萨克-牛顿(1643-1627)和约翰-洛克(1632-1704),苏格兰长老会牧师法兰西斯-哈奇森(1694-1746)崛起之后,苏格兰高地成为西方世界的学术巅峰,在哈奇森思想的影响之下,大卫-休谟(1711-1716)成为欧洲的“圣贤”,亚当-斯密(1723-1796)则成为政治经济学的开门鼻祖。
    发错鸟,把原版发乐,现在重新发正文50
    第四章 殖民地社会发展和危机 1720-1765
    1736年,亚历山大-麦卡爱丽斯特独身一人离开苏格兰高地故乡到北卡边疆地区冒险,他很快就把妻子和三个妹妹都接过来了。麦卡爱丽斯特在北卡发家成为一个拥有农场和磨房的大地主。他写信给哥哥海克特督促哥哥尽快过来,“卡罗莱纳是我所听说过的穷人最好的国家,告诉所有的穷人。。。鼓起勇气过来吧。。。这里没有地主老爷把穷人的脸压在磨石上。。。我们可以把这里变成一个新苏格兰,我们可以在这里呼吸自由的空气,这里的生活必需品从来不会缺乏。”
    爱丽斯特的个人感受并不是以偏概全,不要说和欧洲大陆比,就算和不列颠比,新世界殖民地也是“穷人最好的国家”。这里没有欧洲传统的等级制度,农夫也拥有政治权利,他们可以用自己的选票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他们的生活水平和身体健康也比欧洲高的多。
    生活富足使得殖民地农夫很早就结婚,平均每个妻子会生养6到7个孩子,他们中的4到5个能够健康成长发育到21岁成年。男人平均每年要消费200磅肉食,肉食和奶制品充足意味着他们身体强壮,1750年殖民地人民平均身高已经比不列颠人高2英寸。1750年一个标准的康奈狄克农夫家庭状况是这样的,他拥有10头母牛,16只绵羊,两匹马,和两头耕作用公牛,家里生产的农作物中有五分之二可以出售换钱。
    农村寡妇家庭很容易落入贫穷陷阱,这是当时的历史现实,但是这样的家庭不多,而且寡妇再婚在基督教传统社会也不存在伦理问题。只有3%-5%的北美白人男人可以算是穷人,是有三分之一的白人男子没有自己的土地,但是他们都还不到30岁,他们通过作雇农和雇工积攒钱财。获得土地在新世界不是奢望,他们活到50岁就能支撑起自己的中产家庭,过上舒适俭朴的体面日子。
    数以十万计的欧洲农夫听到麦卡爱丽斯特这样的宣传,他们从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和德意志涌入这个新世界,北美殖民地定居者人口总数从1720年的40万暴涨到1765年的近两百万人。
    这股第二波移民潮不仅增加殖民地人口,而且影响改变美洲殖民地生活方式。新英格兰显得日渐拥挤,这里的人们涌向中大西洋地区寻找土地,中大西洋地区多族群文化熔炉在这个时候显明,像麦卡爱丽斯特这样的新移民则涌向南方殖民地改变那里的文化和政治生态,当然还有很多新移民和土生白人去高风险的边疆地区垦荒定居。这一系列文化冲突和融合促生大觉醒运动,结合英格兰流入的启蒙运动思想带来殖民地宗教演变。
    这是一个高增长时代,一个充满各种文化冲突碰撞的时代,美国文明在这个时代里开始显明不同于旧世界的特质。

    
    (【1750年北美十三殖民地地图】,此时缅因还隶属于马萨诸塞。图中数字代表殖民地建立年份。黄色是新英格兰殖民地,粉色是中大西洋殖民地,绿色是切萨皮克殖民地,蓝色是下南方殖民地,灰色部分则是擅占殖民地,因为当时那里隶属于西班牙王冠。法国对阿巴拉契亚山以东到密西西比河之间的土地宣告主权,这里是新法兰西的一部分,但是北美殖民者对法兰西的领土主权表示质疑,因为他们从原住民手里购买了部分土地。此时只有宾夕法尼亚,特拉华和马里兰是领主殖民地,其余各殖民地都是直属于王冠的王家殖民地。根据不列颠体制,王家殖民地归属于国会领导,领主殖民地则归属于领主。此时北美13殖民地的不列颠臣民人数已经突破100万,马萨诸塞(含缅因)人口为25万,康奈狄克人口10万,罗德岛和新罕什尔人口分别为3万5千,纽约人口7万5千,新泽西人口7万,宾夕法尼亚人口16万5千,马里兰人口13万,佛吉尼亚人口26万,南北卡罗莱纳人口13万5千,乔治亚人口4千。)
    新英格兰自耕农社会的挑战和演变
    1630年代,当朝圣者诸父离开故乡的时候,英格兰少数贵族和乡绅拥有75%的可耕作土地,他们使用仆人,雇农和雇工耕作土地。清教徒有意识地避免这个等级社会,他们要在新世界建立神权统治的人间天国,这是一个独立自耕农组成的乌托邦。农夫的绝对土地产权是新英格兰和欧洲的显著区别,清教徒农夫家庭不承担任何封建义务,也不缴纳年金,他们是真正独立的自由农夫freeholder。一个神权统治的人间天国。但是发展到1750年,迅速增长的人口已经接近土地供应上限,自耕农平等社会传统理念面临严重挑战,清教徒的生活方式也在这一百多年发生演变。

    
    (【凯彭牧师家】Parson Cape House,建于1683年的这个住宅位于麻省Topsfield镇,这所房子虽然是木制结构,但是外观却和英格兰的Topsfield住宅房子是一样的,清教徒思念英格兰故乡,他们不仅用英格兰的地名命名新世界,而且盖的房子都模仿故乡。建筑学历史上把这种思乡情结的民居称作鳕鱼角建筑,因为朝圣者最初是在鳕鱼角下锚登陆新世界。这里还出现一个英文单词Parson,英格兰圣公会的教区牧师当初被称作Parson,Parson在英文里原本就是牧师的意思。后来浸信会崛起,浸信会友认为圣公会的Parson带有罗马公教印记,他们坚持使用“牧羊人”Pastor这个单词,随着浸信会影响力增加,美国英文渐渐使用Pastor,而不再使用Pa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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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教徒传统看重秩序和等级,强调律法和顺服,丈夫就是家中的头head of household,掌握着无上权柄。牧师和长老教导说,妻子应该“就像撒拉称呼亚伯拉罕作我的主人一样” (注:根据圣经记载,撒拉是亚伯拉罕的妻子,她称呼丈夫作“主人”,这代表着她全然顺服丈夫的权柄。),全然顺服丈夫。波士顿牧师本杰明-沃兹沃斯Benjamin Wadsworth在【良好秩序的家庭】The Well-ordered Family(1712)中教导妇女说,就算妻子比丈夫更富庶,更聪明,接受过更好的教育,社会地位更高,妻子还是应该顺服丈夫,“因为他是丈夫,上帝安排他作头,把他放置在你的上面”。沃兹沃斯总结道“爱并且敬畏丈夫”是每个妻子的责任。小女孩从小就在这样的教会教育和家庭背景下长大,她们亲眼见证母亲顺服丈夫,当她们长大结婚的时候,她们会发现自己地位比兄弟低,因为她们出嫁获得的财产通常是家畜和流动资产,而弟兄们则会获得获得农业社会最宝贵的土地。康奈狄克的伊本尼泽-齐腾东Ebenezer Chittendon宣称“每个女儿只应该获得儿子财产的一半,一半的金钱,一半的牲畜”,他把所有的土地都留给儿子们。
    新英格兰女人和其他殖民地的妻子一样,她们其实是男人的“劳动伙伴”,她们纺羊毛作成羊毛纱线,给丈夫和孩子制造衬衣,套头连衣长裙gown,围巾,袜子和汗衫这些家庭衣服,她们还负责制造蜡烛和肥皂,当然,制造奶酪黄油,处理牛肉,腌制猪肉,酿造啤酒这些都是她们的工作。妇女在自给自足的农业经济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她们会因为“妇德”而得到教会和乡亲们颂赞,但是仅次而已。教会不允许她们担任领袖职位,在世俗世界里,她们获得的政治权利和财产权利和她们的贡献和付出完全不匹配。在英格兰法律传统里,妇女财产权利很低,清教徒寡妇可以获得三分之一遗产使用权,但是她却无权独自出售,她如果再嫁就失去这份遗产。寡妇再嫁或者去世之后,这份遗产就会被子女平分。
    清教徒妇女人生最艰难的挑战之一是生孩子的时刻,当时产妇死亡率很高。清教徒女人在20出头就结婚,又崇尚“生养众多”,初期的清教徒家庭规模都非常大,普通家庭有六七个孩子,有十多个孩子的家庭也不稀奇。孩子多就意味着妇女要花费很多时间照顾养育孩子,她们一生中最活跃的岁月基本都花在生孩子和养孩子上。一位母亲向教会里的姐妹解释说,她愿意多花时间参加教会活动,但是“我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要用来照顾宝宝。”随着人均土地减少,家庭农场规模缩小,清教徒渐渐采取避孕措施控制家庭规模,1750年之后,马萨诸塞安多佛(注:剑桥附近的安多佛是麻省文化重镇,创办于1778年的安多佛菲利普男校Philip Academy Andover就坐落在这里,这个学校培养出大批美国科技文化名人。)的妇女平均只生四个孩子,少生孩子意味着妻子养育子女时间减少,她们可以把多出来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变的地方。她们生产更多的毛线,毛布和奶制品和邻居交换,或者出售给镇上的商店,这个改变带来家庭生活水平提高。富庶家庭的妻子有仆役操持家务,波士顿富商的妻子苏珊-亨廷顿Susan Hungtinton就是代表,她们花费更多时间用于“养成子女,阅读圣经和其他书籍,参加教会活动。”也从这个时候开始,普通农夫家庭购买的书籍不再局限于圣经,他们开始更广泛的阅读。
    清教徒丈夫是家里的国王,他们掌握着家庭国王的权柄,也承担着国王的责任,要保卫看护自己的家庭,还要负责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根据清教徒传统,一个父亲如果不能给子女们留下足够遗产,这样的父亲会被乡亲们鄙视。在新英格兰的历史演变过程中,宗教和经济环境都发生了变化,父亲们也在挑战中采取各种战略和战术来维持家庭国王的权柄和责任。
    我们首先看到寄养民俗变化,随着贫富差距拉大,寄养传统也发生变化。几代人之后,许多农夫家庭拥有的土地越来越少,这就给父亲带来更大的压力。地少的农夫会把儿子和女儿送到富庶农夫家里作契约奴隶,自己则不领养别家孩子,父亲通过这种作法减少本家庭开支。契约奴隶服务到18岁或者21岁,他们在寄养家庭里学习农业技能,获得自由之后努力积攒钱财购买自己的土地。这个作法随着时间发展扩散,清教徒的寄养民俗传统就这样消亡断绝了。
    父亲原本掌握着子女婚配权,因为子女的婚事对于未来生活发展而言是非常关键的一步。虽然理论上,子女有权拒绝父母安排,但是我们要理解,候选人却都是父母提供的,也就是说,子女只能在父母提供的候选人里作出选择。塞勒姆巫师抓捕案极大打击教会领袖在新英格兰农夫们中的威望,清教徒的神权社会体系开始瓦解崩溃,而契约奴隶的作法又使得子女和父亲从小就失去密切联系,在这种历史背景下,未婚先孕现象开始增多。1710年代的记录告诉我们,大约10%的长子其实是在结婚前受孕,这个比例到1740年代上到30%。年青人用这种办法逼迫父亲同意自己的选择,就如一个圣公会牧师说的,“否则,他们可能无法获得父母同意。”
    父亲们采取各种办法来为子女安排出路,送子女去寄养家庭作契约奴隶是一个选择,其中有些孩子去工匠那里作学徒,这些孩子就改变传统农夫职业;有些父亲则在遗嘱里把更多的土地留给一个儿子,把流动资产分给其他子女。
    除了节育控制子女数量的家庭发展战略之外,农夫想办法提高土地生产效率,他们放弃传统农作物英格兰小麦和黑麦,转而耕作高产的土豆和玉米。玉米发展成为新英格兰农夫的最爱,玉米不仅能够提供粮食,根茎和叶子还可以作成牛和猪的饲料,新英格兰农业就这样转型成为肉类饲养农业,成为西印度群岛咸肉和腌肉主要生产基地。
    再接下来,新英格兰农夫创造“家庭互助生产模式”提高生产率,男人们把各家耕地连成一大片,协调使用农具和马匹,合作耕种,同时把各家地连起来圈成共用牧地。几个家庭的女人和孩子集中在一起生产羊毛线,制作枕头被子等产品,当然还会加工处理玉米。镇上的工匠和店主则把自己的土地交给农夫耕作,他们用鞋子,家具和其他产品回报农夫,当然也会记账。新英格兰农夫和店主交易基本不用现金,当赊欠金额积累到比较大数额时,乡亲们用小笔现金把旧账结清。这个基于诚实和信用的交换流通体系促进经济体系内的贸易流通,也提高了产出,这是新英格兰经济能够稳定转型的一个关键因素。
    但是各种努力都不能改变土地日渐稀缺的事实,充足的食物,节制的生活习惯和稳定和平的社会秩序,三股合力带来新英格兰人口一直保持高增长,一代人口之后就会翻倍,这些增长都是来自有机增长organic growth,因为新移民很少涌入新英格兰。1700年,清教徒殖民地人口突破10万,1725年,人口突破20万,1750年,新英格兰人口已经接近40万。安多佛的萨缪尔-钱德勒牧师Rev. Samuel Chandler在1740年忧心忡忡,他有很多子女,其中有7个儿子,他想不出办法给每个儿子都留下足够土地,镇子周边的土地也早已经被占满了。1750年代,安多佛边上的康克德镇的数据告诉我们,60%农夫拥有的土地面积小于他们的父辈。
    清教徒所面临的可行选择只有外出寻找土地,他们向当局请愿拓荒,在马萨诸塞中部和康奈狄克西部也被占满之后,他们就向更远的地方寻找土地。到1750年,他们向北已经越过新罕什尔,进入佛蒙特,这些拓荒农夫砍伐原始森林,平整土地,他们逐步征服新英格兰全境的原始旷野,当然也有些人向南发展,他们进入中大西洋殖民地寻找机会。
    清教徒传统造就独立自耕农组成的农夫社会,清教徒农夫有着宗教和农夫的伦理传统,他们的识字率非常高,体质非常好。一个法兰西访问者惊讶地发现,新英格兰农夫和欧洲大陆农夫是完全两种不同族类,这个法国人这样写到,“男人和女人都看不到贫穷和生活必需品缺乏的印记,他们不觉得自己是微不足道的被统治臣民。”
    中大西洋文化圈形成,1720-1765
    和英格兰清教徒占垄断地位的新英格兰不同,纽约,新泽西和宾夕法尼亚组成的中大西洋殖民地成为不同原籍国,不同宗教和不同语言背景人民的共同家园。这些定居者依据人数多少可以分为苏格兰-爱尔兰长老会友,英格兰和威尔士贵格会友,德意志路德会友和荷兰归正会友,他们和人数更少的其他族群一起,合力创造出一个奇特的中大西洋文化。
    正文52
    大片的肥沃土地和更长的农作物生长期是中大西洋地区对农夫的卖点,1720年到1770年,西欧人口膨胀带来小麦价格翻倍,这带来殖民地农业经济繁荣,这股经济繁荣伴生着新大西洋地区的人口暴涨,1700年,新大西洋殖民地总人口是50,000,1720年达到12万,1765年则达到35万。
    纽约初期人口发展缓慢,这是因为纽约的独特性。荷兰西印度公司在北美殖民地复制荷兰的封建庄园制度,他们把大片土地卖给庄园主,这些庄园主就是封建领主,他们对庄园里的雇农就像欧洲庄园领主对农奴一样,掌握着封建领主权力。(注,从德国人和荷兰人的名字就能看出封建贵族,比如,冯-兴登堡中的“冯”Von,就相当于“的”,兴登堡就是冯-兴登堡家统治的领土,里面的农奴必需臣服于冯-兴登堡的封建领主权柄。在法语里的“德”是一样的意思,德-里昂就是里昂庄园的封建领主。德语的“冯”Von在荷兰语里读作“范”Van,但是荷兰会出现许多“山寨封建贵族的姓”,因为原本农奴并没有姓,荷兰农夫给自己起姓的时候也会用“范”,比如后来的美国大富豪范德比尔德,Vanderbilt,字面的意思就是“来自德比尔德的(人)”。)荷兰人把哈德逊河谷东岸分成一批大庄园,庄园主被称作领主Patroon,这个荷兰语就这样进入美国英语,演变发展成为“雇主”,“老板”的意思,但是在当年,这些庄园领主就是封建领主。约克公爵征服新尼德兰之后并没有改变纽约的庄园领主体制,利文斯通家族和克拉克家族这样的英格兰和荷兰富豪投资纽约,这批纽约庄园主和南部那些在美洲经营发家的乡绅不同,他们是以富豪身份来到新世界,一到纽约就大手笔购置土地建立庄园,整个纽约哈德逊河谷东岸地区基本被九个庄园瓜分,在哈德逊河口的长岛上,圣乔治庄园占据了超过一半土地。这批有实力的精英家族就发展成为纽约世家,他们的子孙中就有爱国者领袖罗伯特-利文斯通和古文纳尔-莫里斯,当然还有中文读者更熟悉的罗斯福家族。
    就像我们看到的初期北美殖民历史一样,在北美建立“南爵庄园”的宏大愿景基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人少地多是北美特色。为吸引雇农前来工作,庄园主被迫提供优惠的长租约,并且规定租户在租期内所作出的土地改良建设权益归租户所有。占地超过6万2千英亩的范-任思莱尔庄园Van Rensselaerswyck在1714年吸引到82个长租农家庭,1752年吸引到345个,到1765年才吸引到700个。纽约从一开始就是贫富悬殊巨大的乡绅精英和长租雇农社会,这些雇农其实很难获得土地,因为贫穷家庭规模都很小,当时的收割技术和工具效率不高,这就带来他们收割农作物瓶颈,他们可以耕种大面积农地,但是他们能收割的农作物却非常有限,因此两个劳动力组成的农夫家庭只能耕作不超过12英亩农地。这样的雇农家庭一年可以收获150到180布什尔小麦。在完成日常生活需要之后,富余的谷物只能带来15英镑左右的收入,这15英镑还要购买农具,盐,糖和布料,他们很难攒够钱在纽约买地。
    和纽约不同,宾夕法尼亚和新泽西则有肥沃而廉价的大片土地,而且初期来的殖民者贫富差距并没有纽约那么悬殊,这里的起步阶段就相对平等,吸引大批殖民者涌入。
    绝大多数刚到中大西洋殖民地的新移民都非常贫穷,他们的住宅都是只有一两间房间的木屋,顶部作成阁楼卧室。他们的家具非常简陋,土产的木勺,木盘和木杯子是初期农夫的餐饮用具,只有少数富庶家庭才会购买从荷兰和英格兰进口的陶瓷和金属餐饮用具。随着时间发展,他们在新世界积累起财产,生活水平渐渐提高。但是和新英格兰相比,中大西洋殖民地社会贫富差距要大的多,两个文化圈的起步阶段就是不同的发展模式。在新英格兰,朝圣者诸父出面向原住民购买土地,然后平均分配土地给众人。也就是说,教会(政府)进行了财富再分配,教会整合资源统一购买大片土地,然后平均分配给会众,这就是土地财产平等的新英格兰起步发展模式。中大西洋地区却不是这样,政府向原住民购买土地之后,殖民定居者根据自己的财力购买土地,从一开始就存在贫富差距。后来的德意志和爱尔兰农夫都非常努力工作,他们希望通过作雇农攒够钱购置土地,可是土地价格却一直在上涨,因为富有的农夫也在追踪更多的土地。1750年代,宾夕法尼亚东部沿海地区已经形成农业资本家阶级,他们有的圈购大批土地,购买奴隶,或者雇佣雇农从事生产大量小麦用于销售。也有的则转型成为企业家,他们开设磨坊,商店等企业为新来的殖民定居者提供产品和服务赚钱。这些新富起来的农业资本家过上了富庶生活,他们使用进口的荷兰餐具,购置红木家具,亚麻桌布和坐垫。1750年代,中大西洋殖民地已经出现庞大的底层贫穷阶级,这里超过一半白人成年男子没有土地。
    后世所说的熔炉文化就起源于中大西洋地区,但是严格地说,最初的熔炉文化应该被称作“马赛克文化”,因为绝大多数新移民都在努力保持各自的族群身份,他们有意识地在本族群内通婚,努力保持固有的文化传统。唯一的例外应该是法国于格诺会友,这些被法国驱逐出来的卡尔文主义者居住在纽约和其他地方,很快和其他抗罗宗通婚丧失他们的法国文化传统。威尔士贵格会友则显然不同,在宾夕法尼亚的切斯特郡,70%第二代(注:新移民算第一代,他们的子女是第二代,土生就是本土出生native born。)的土生子女在威尔士贵格会族群内通婚,这内部通婚比例到第三个代人还维持在60%。
    朋友会(贵格会)是在宾夕法尼亚殖民历史初期占据绝对垄断地位,最初是因为他们人数最多,之后则是他们的财富和社会影响力巨大。在1750年之前,贵格会绝对垄断宾夕法尼亚议会,因为他们是和平主义者,他们在和原住民的交往中非常忍让,他们进行土地购买谈判也不会咄咄逼人,贵格会友的绥靖外交政策给宾夕法尼亚带来长期和平,在1750年之前没有发生过白人和原住民战争。随着历史的发展,贵格会友开始把平等主义价值观标准拓展到和黑人关系上,到1750年,大多数贵格会教会开始谴责咒诅奴隶制度,有些贵格教会开始驱逐拥有奴隶的会友。
    贵格会友“和平王国”的美好愿景吸引许多德意志定居者,他们在故乡遭到宗教迫害,战争和贫穷的压迫。第一批在1683年到达的德意志门诺特会友(注:门诺特会是成人再浸会Anabaptist的分支,16世纪起源于瑞士的门诺会是绝对的和平主义者,他们常年遭受罗马公教和其他抗罗宗的迫害,甚至杀戮。)Mennonite就是被承诺宗教自由的宣传吸引过来的。1720年代,德意志西南部地区和瑞士的宗教冲突和人口增长压力合力激发出大规模移民潮。亨德里克-施齐尼贝利Heinrich Schneebeli回苏黎世这样告诉朋友们说“宾夕法尼亚的工价高的多,每个人在那里都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宗教而不遭受阻挠。”1749年开始,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欧洲人离开德意志和瑞士投奔新世界。1756年,3万7千德意志新移民进入宾夕法尼亚,当时跨洋移民还是高消费,有些人作契约奴隶解决路费,他们愿意为这个新世界的机会冒险,当然更多的则是以自由民身份下船的农夫和工匠。
    德意志人很快在宾夕法尼亚建立起聚集定居地,谨慎小心的德意志移民不愿意去高风险边疆地区买地,数以千计的德意志人向南进入稳定的内陆殖民地发展,他们沿着舍南多哈河谷Shenandoah Valley南下进入马里兰,佛吉尼亚和北卡罗莱纳。他们非常有意识地保持自己的文化遗产,他们总鼓励自己在殖民地出生的孩子在本族群内通婚。北卡一位路德会牧师甚至这样教导会众说“不要和英格兰人和爱尔兰人结婚。。。我们要在美洲保持日耳曼人血脉和日耳曼人语言。”因此,这些德意志定居者和他们的孩子们坚持说德语,读德文报纸,用德文作为礼拜,他们保持着德意志农业文化传统。德意志妇女在犁地和收获工作中非常积极活跃,这些德意志妇女的勤劳和能干让我们仿佛看到塔西托笔下蛮族时代的日耳曼妇女。绝大多数德意志新移民对新世界非常满意,他们中很少人来自德意志统治阶级,他们在故乡根本没有参与政治活动的传统,他们非常顺服于不列颠统治,只有在他们的宗教自由和财产权利受到侵犯时,他们才会参加政治抗议斗争。比如,根据德意志人传统,一个结婚的妇女就获得家庭财产权利,这个传统却和英格兰法律产生冲突,他们会据理力争要求修改当地法律。但是整体来说,殖民地初期的德意志人都是温顺勤劳的农夫,他们不会嚷嚷“列祖的传统和英格兰人的权利”。
    正文53
    当时欧洲大陆各国政府都咒诅宗教多元化,新英格兰清教徒同样怒斥罗杰-威廉斯的政教分离主张是“大欺骗者撒旦的诡计”,中大西洋殖民地却是多教会并存的世界,一个游客在1748年的费城发现了至少12个教会,他在费城不仅看到贵格会,长老会,路德会,归正会这些抗罗宗教会,甚至看到罗马公会。当时欧洲还是政教合一体制,根据【维斯特伐利亚和平条约】确定的“一个国家,一个教会”国际法原则,各国至今不再发动战争讨伐异端,但是在一国之内,还是奉行国教制度。比如,德意志地区的巴伐利亚公国是以罗马公会为国教,抗罗宗就会受到迫害,普鲁士王国则以路德会为国教,非路德会人士就会遭到迫害。英格兰有着“合一但是不求统一”传统,和欧洲比较算是宗教宽容国家,但是,非圣公会友就不能出任公众职位,也就是说,不能当选议员,不能作官。我们要注意理解宗教在欧洲历史中的分量,在“合一但是不求统一”的联合王国内部,苏格兰国教是长老会,英格兰和威尔士国教是圣公会,联合王国在爱尔兰确立的国教是圣公会,但是爱尔兰人一直坚持罗马公教信仰,一直在反抗。换句话说,一个爱尔兰人如果改宗圣公会,他就可以当选议员进入主流。但是事实上,宾夕法尼亚是一个马赛克社会,地方自治的神权社会是基本构成元素,各自独立的多块小社会拼凑出宾夕法尼亚社会。管理各族群的主要力量是各自不同的教会,教会领袖基本也是按照各自的神学立场管理社区。一份切斯特郡的贵格会惩戒记录告诉我们说,一位会友因为“喝酒过度和结交不三不四的朋友”而遭受惩罚。
    我们可以想见这样的殖民地政府政策和法规其实都受控于贵格会教义和神学观,但是贵格会友的垄断地位渐渐遭到挑战,因为有一个人数庞大而又及具侵略攻击性的族群来到这里,他们就是爱尔兰人。
    北卡那位路德会牧师所说的爱尔兰人其实是爱尔兰的苏格兰人后裔,他们的祖先在1608年到1650年之间被英格兰政府安排殖民爱尔兰岛以加强抗罗宗政府力量。随着历史演变发展,爱尔兰岛内的长老会友处境日趋艰难。1704年【测试法案】之后,不列颠政府开始打压爱尔兰公教徒和长老会友,也就是说,长老会遭受到罗马公会和圣公会双重打压。重商主义的不列颠国会又对爱尔兰出口的羊毛制品增收高额关税,而这项政策的主要受害者是长老会友,因为羊毛工商业是长老会友的重要产业。因此,爱尔兰长老会友遭受宗教和经济双重压迫。一个纽约的爱尔兰农夫写信回故乡说,“可敬的施洗者鲍依德,请读这份信,并且告诉你那里所有的穷朋友们,上帝为他们的救赎打开了一扇门。。。在这里所有人为他自己劳动,没有税务猎狗从我们这里抢夺税金。”这份信带来1720年开始的爱尔兰移民潮。
    和德意志人一样,爱尔兰-苏格兰人保留着他们的长老会信仰,长老会教导说,只能在本教会内结婚,这使得他们和德意志移民一样长期保持着自己的文化遗产和宗教传统,为了行文方便,我们把他们称作“苏爱人”,他们是来自爱尔兰岛的苏格兰后裔。
    在宾夕法尼亚内部土地被占满之后,苏爱人也和德意志人一样顺着舍南多哈河南下扩散进入南方殖民地,但是他们更愿意去高风险地价低的边疆一侧。他们当然也会进入宾夕法尼亚的边疆地殖民开荒,这就使得他们和原住民的冲突增多,他们开始对贵格会绥靖政策产生不满,进而挑战贵格会在议会中的话语权柄。长老会开始联系德意志人,因为德意志人对遗产继承法律也存在不满,就这样,苏爱长老会,德意志浸信会和德意志路德会组成“大联盟”,统一协调各地选举活动。一位欧洲访客观察到“基于共同的嫉妒,宗教的激情正在秘密燃烧”。事实上,长老会,浸信会和路德会的神学观差异并不大,他们可以放弃彼此间的纷争,联手挑战共同的对手贵格会。
    在1760年代和革命之后的岁月里,这个“大联盟”将改变宾夕法尼亚政治格局,最终颠覆贵格会垄断地位。
    但是威廉-潘的“神圣试验”却为宾夕法尼亚流下宝贵历史遗产,宾夕法尼亚模式成为美国的发展模式,在未来数百年里,多元文化并存,稳定的社会秩序,公开的政治斗争,充满激情的族群社会冲突,将成为美国社会的发展模式。
    南部文化圈浮现
    切萨皮克湾殖民地的大烟草庄园模式和南卡的大水稻种植园模式逐步趋同,佛吉尼亚,马里兰和卡罗莱纳发展演变出南方文化圈,这是一个和北方不同的文化圈,一个金字塔型的社会。进入这个地区的初期白人移民也和新英格兰和中大西洋殖民地有着很大不同,吸引这些人来新世界的主要目标是更好的生活机会。
    到1700年为止,8万英格兰定居者进入佛吉尼亚,另有2万人进入马里兰,在这之后随着黑人奴隶规模的增大和大庄园经济模式确立,这里就不再吸收大规模欧洲移民流入。
    这10万白人男女绝大多数以契约奴隶的身份来到新世界,当初切萨皮克湾种植园缺乏劳动力,英格兰布里斯托的商人和船长就在各地招募身无分文的流民男女去新世界寻找新机会。他们的契约期一般是四年或者五年,招募者给他们描绘的前景是,根据契约,他们服务期满之后可以获得土地,种植玉米养活自己,种植烟草卖钱。当然我们后来都知道,烟草行业迅速变成薄利血汗行业,根本不是一个农夫能够维持生活和赚钱的农作物。
    绝大多数主人对这些白人奴隶都采取铁腕统治手法,主人不仅会体罚他们,而且不允许他们结婚,女奴隶尤其容易受到侵犯和伤害。1692年佛吉尼亚的一条法律就透露出这样的历史信息,这条法律规定,如果一个主人使得他的女仆怀孕,那么主人就丧失了主人的权利。种植园主会把不服从管教的奴隶转卖给别的主人,这只是一个契约合同的转让而已,对他们而言是一个非常便利的贸易行为。一个到佛吉尼亚的英格兰访客对此感到恶心,他写到,在佛吉尼亚,“仆人就像马一样被卖来卖去。”
    绝大多数契约奴隶最终也没有逃离贫穷处境,他们来到新世界实现梦想的机会在南方太少了。他们中的一半人在还没有获得自由之前就已经死去,他们绝大多数死于疾病。另外的25%在获得自由之后依旧是穷人,只有25%的契约奴隶最终获得自由,土地和社会尊敬。这批幸运的25%白人绝大多数是妇女,因为皮卡切克湾男女比例失调,男人们总是表现出对“不幸妇女”的同情和关心。许多女奴隶嫁给她们的主人,也有的则嫁给其他可以赎买她自由的农夫。这一小批男女奴隶实现了摆脱英格兰贫穷地位的梦想。
    这些白人的受教育程度很低,他们基本都是文盲。而且南方种植园经济根本无法形成北方那样聚居小镇,公立学校教育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们有选票,他们也会出任官职,因此在1700年之前,常有不会写字签署司法文件的警长出现在马里兰和佛吉尼亚,1675年的培根造反所聚居的就是这批人群。
    切萨皮克湾殖民地在这样的状态下没有像北方殖民地那样出现人口的自然高速增长,1700年,白人总人口只有30,000人,其中包括7000妇女。
    1732年,为刺激经济繁荣发展,马里兰邀请宾夕法尼亚德意志人拓荒开垦200英亩条件艰难的原始森林,这片200英亩农地在50年之内爆炸性增长为北美第四大城市巴尔的摩。
    苏爱人和德意志人从北方大规模涌入南方殖民地,这些从北方来的欧洲殖民者有自己的土地,家庭经济条件更好,识字率更高,因为不论长老会还是路德会都重注教育,这些身体健康,营养良好,家庭结构稳定的新移民家庭带来人口高增长。到1750年,皮萨切克殖民地人口到达39万,而卡罗莱纳人口也突破10万。
    在1750年的时候,南方殖民地最大城市是8千人口的查尔斯顿,这也是北美第四大城市。我们如果拿查尔斯顿和同期北方的波士顿,费城和纽约市作比较就会看到南方文化的特点,用绿树隔离的道路,宽敞的路面铺设的很好,典雅和悠闲是南方的城镇特点。
    更能体现南方乡绅格调的则是马里兰首都安纳波利斯和佛吉尼亚首都威廉斯堡,我们来看看在1750年时候只有[150户人家]的安纳波利斯是什么样一个情况。这个150户家庭的城镇不仅有良好的道路,而且有专营珠宝首饰,银器,家具和油画的精品商店,它还有当地报纸,并且在1758年出现书店-出版商。这里还活跃着殖民地本土养成的第一个作曲家托马斯-培根牧师Rev. Thomas Bacon(1700-1768),他同时也是【马里兰法】The Laws of Maryland的编撰者。安纳波利斯不仅有音乐会,而且从1752年6月开始第一个演出季,首季来访职业艺术家表演的是伦敦当红的【乞丐的歌剧】Baggar’s Opera和格里克Garrick的作品。1743年这里成立第一个英格兰标准的赛马俱乐部,乡绅们从英格兰进口超过一百匹阿拉伯良种赛马。这里还有一个模仿苏格兰时尚建立起的礼拜二俱乐部,牧师和不列颠留学回来的乡绅是发起会员,他们在这里研究讨论科学问题。日后这个俱乐部演变成为小众音乐俱乐部,会友们自己创造欧洲传统的古典音乐,这里成为美国本土非宗教音乐起源地。21岁时从伦敦移民切萨皮克的建筑师威廉-卜克兰William Buckland是这里许多豪宅的建筑设计师和内装修设计师,他立志要把安纳波利斯建造成“美洲的雅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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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吉尼亚首都威廉斯堡也是类似模样,很小很精致,典雅的精英气象,并且透露出文化优越感,殖民地第二所大学威廉和玛丽学院(1693)就坐落在这里,学院最初的设计师是当时英格兰最有名望的克里斯多夫-沃伦爵士Sir Christopher Warren,沃伦最为人知的作品应该就是伦敦圣保罗大教堂。虽然佛吉尼亚立法推动威廉斯堡发展,但是到美国革命爆发的时候这里也才只有200户人家。
    这些城镇就是南方庄园经济的特色产物,南方乡绅处处模仿英格兰贵族和乡绅生活方式,他们平常居住在乡间庄园豪宅里,在首都建一个“镇上的房子”Townhouse,到夏天携带家人搬进城镇参加社交和政治活动。这里“镇上的房子”和波士顿,费城,纽约的镇上房子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它们很大很宽敞,安纳波利斯东街的詹尼斯家就拥有四英亩花园,这种季节性城镇很难兴旺繁荣。
    伯德家族Byrds,卡特家族Carters,李家族Lees,伦道夫家族Randophs这一百多个佛吉尼亚世家,和马里兰世家相互通婚形成南方旧钱精英世家,他们给南方带来一批古老的殖民地时代庄园豪宅。美国有个说法叫老南方old south,从地域上说,切萨皮克殖民地是老南方核心,外延则会拓展到卡罗莱纳,老南方文化是优雅休闲的乡绅文化。一直到21世纪,老南方依旧保持着优雅休闲的文化传统。

    
    (德雷顿庄园Drayton Hall建于1747-52年,位于南卡查尔斯顿郊外15里的艾旭丽河畔Ashely River,这里原本是水稻种植园,这是经典的帕拉迪奥风格庄园Palladio Villa,讲求左右对称,结构工整。)
    不论从财富水平,受教育程度和生活趣味来说,老南方旧钱精英其实和英格兰国会平民院里的乡绅是一类人。如果他们生活在英格兰,其中有些人甚至可能得到恩赏成为贵族进入贵族院。在历史的大潮下,南方精英也像英格兰乡绅一样尝试进军工商业,查尔斯-芮吉利三世Charles Ridgely III(1733-1790)的经历就非常有代表性。
    芮吉利原本继承一个24,000英亩的种植园,但是他真正“严肃的财富”则是来自他投资创办的铁矿企业。马里兰不仅铁矿储量丰富,而且有茂密的原始森林,木材资源丰富,又有湍急的水流,水动力资源丰富,这里非常适合建设铁厂。芮吉利最初出口生铁去英格兰,1740年,他创办铸铁厂生产高附加值的铁条,到1756年,他在巴尔的摩地区已经拥有六座高炉。接下来他和马里兰的几个旧钱富翁合资购买更多土地,不断向内陆扩大矿山规模,建立起更大型的熔炉炼铁厂。芮吉利的发家经历是一个见证,殖民地工商业者已经不再满足于出口生铁这样的原材料行业,他们进军高利润的制造业。
    巴尔的摩附近的汉普顿豪宅就是一个代表作品,它属于芮吉利家族的查尔斯-芮吉利三世(1733-1790)。芮吉利的发家经历可以让我们看到南方乡绅就像英伦贵族一样,在工业大发展时代的转型道路。芮吉利本来只有一个2万4千英亩的烟草庄园,他真正成为超级富豪则是在铁矿行业赚取巨额利润。马里兰不仅铁矿资源丰富,而且木材可以烧炭,激流可以提供水动力,这里是一个理想的铁矿行业基地。芮吉利从1740年代开始获得政府颁发的专利权,买入大批铁矿储量丰富的土地建立起矿山和熔炉炼铁厂。芮吉利家族传承六代之后,这片土地在1948年被国家公园服务属购入作为国家公园。芮吉利的发家经历是一个见证,殖民地工商业者已经不再满足于铁矿生铁出口这样的原材料行业,他们开始进军利润高的制造工业。

    
    (【汉普顿庄园】Hampton Mansion,位于马里兰的巴尔的摩郡。汉普顿庄园原本管理着1万英亩的种植园,生产烟草和水果,查尔斯-芮吉利三世放弃薄利的烟草种植,把这里改型为铸铁厂,采石场,养马场和面粉厂,铁厂是其主要财富来源。在传承了6代人之后,芮吉利家族在1948年把这里捐赠给美国人民,这里成为国家历史公园。英国在18世纪流行乔治亚风格,这座豪宅就是经典的乔治亚风格建筑,乔治亚风格建筑的壁柱都带有装饰性,柱子顶端升出的飞檐精致华丽Cornice,并且喜欢在长方形窗户上加上圆弧的“王冠”。这是古典复兴运动的英格兰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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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列颠限制殖民地制造业发展的重商主义政策显然会引起这些有志于进军制造业的富豪不满。更麻烦的是,不列颠政府在1742年之后结束沃泊尔的“健康无视”政策,加紧对殖民地的控制管理,这个政策改变更加深双方矛盾。这里出现一个难解的问题,英国有着悠久的共识政治传统,但是殖民地政策制定者却远在伦敦,他们制定政策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和殖民地政治领袖沟通取得共识。
    1717年,不列颠把一批罪犯送往费城和切萨皮克湾,这个政策一方面是要清除英格兰的罪犯,另一方面则是解决英格兰货船单程空载问题。这是船运利益集团推动的法案,不列颠政府支付罪犯的运输费用,罪犯下船后被拍卖作7年契约奴隶。从1717年到1767年,有一万名罪犯被送进马里兰,最初雇主认为这是解决劳力紧缺问题的好买卖。在巴尔的摩大发展的1775年,巴尔的摩十分之一男性劳力是不列颠罪犯,这些罪犯契约奴隶主要在挖掘,造船和铸铁行业从事重体力劳动,但是他们渐渐就让许多雇主丧失兴趣。他们一直在抱怨“被虐待”,他们还会一直嚷嚷他们的“权利”。他们中有许多人嗜酒,而且有暴力倾向,有的人被割掉耳朵,有的人被割掉手指,也有的人脸上有可怕的伤疤,他们走在街上就让旁人觉得可怕。我们当然不能说他们全都是不自爱的人,他们中有些人珍惜这个新机会。有个前小偷最终还考取医生资格,在巴尔的摩取事业成功,他笑称生意好的一个原因是有客人就想来看看前罪犯是什么样。但是整体来说,大家对这批人印象非常差,1751年,一个罪犯发狂手持利斧袭击主人的孩子,还有一个人居然用斧头砍去自己的一只手以免工作,关于这些罪犯的恐怖八卦传言四处扩散。随着这批罪犯移民潮进入新世界,我们在历史上第一次听到犯罪率升高的投诉,也听到社会礼仪规范堕落的抱怨。当然,殖民地人民都把这笔帐算到不列颠帝国头上。佛吉尼亚的威廉-拜德二世向他的一位英格兰朋友傲慢地抱怨说,“我真希望你们能够把你们的罪犯都在自己家里吊死。”
    到1750年的时候,南方低地殖民地和北方的新英格兰已经显露出截然不同的文化特质,新英格兰是个典型的小农场社会,马里兰,低地佛吉尼亚,南卡和乔治亚则是大庄园社会。在新英格兰,农夫们聚居在村子里,教会就是他们的联系纽带影响他们的生活。(注:低地指的是靠近东部海岸线的沿海地区,富庶的庄园主集中在开发历史最长,社会秩序安定的低地地区,与低地对应的是边疆区。)大庄园社会根本没有什么村子,也就不存在教会管理的村子,乡绅精英管理着各自的庄园,他们坐马车参加圣公会教堂的宗教活动。新英格兰的官员都是由人民选举产生,而在南方,有些官员是由总督任命,有些官员则由精英乡绅选举产生。清教徒以自我节制和遵守律法规矩为美德,而南方人则更阳光,更自由,更喜欢找乐子。在南北两个极端之间,就是过渡性的中大西洋文化圈。
    边疆文化圈,落后乡下的人民

    
    (【1775年北美人口密度】,绿色代表人口密度为每平方英里40人以上,中间则是15-40人,每平方英里2-15人的地区就是人口稀少的边疆区。东北部人口最为密集,从南到北的最外围就是边疆区)
    1750年显明的第四个文化圈是边疆文化圈,也有人称边疆地区作落后乡下backcountry,因为这里看不到城镇,也有人这里作落后林地,因为这里基本还是茂密的原始森林。从南到北的边疆区有个共同特点,这里土地非常便宜,1到2先令就可以购买一英亩土地,这里生活着一群粗糙,简单,无畏的人民,许多外国人眼里的美国人往往就是这个形象,粗糙好斗的冒险者和开拓者。
    边疆开拓者在密林旷野里砍伐树木,放火焚烧灌木,在灰烬上种植小麦和玉米,他们用原木搭建粗糙的林中农舍,地上铺上地板,窗户则用熊脂或者鹿脂浸泡的厚纸挡风,这就构成边疆人粗糙而温暖的家。边疆男人穿着家纺的打猎衬衣和鹿皮长裤,女人不仅坚强而且非常能干,能够用各种材料制作各种服装。边疆人家里基本都是自己制作的木制家具,喝啤酒的大杯都是木杯子,他们不用绞肉机而用石制研钵和研杵把肉捣碎,他们的餐具是松木浅盘子和锡铜合金大勺,他们能够像原住民一样赤脚在户外活动,当然也会穿上原住民的兽皮莫卡幸鞋Moccasin,莫卡幸能够保暖又能让猎手能够感觉到脚底的地表情况。他们的主食是野猪肉和玉米,还会有烤鹿肉,火鸡和别的猎物,当然也会有溪流里捕获的鱼类。四散居住的边疆人会合作搭建有水源保障的石制要塞防御原住民攻击。选举,政治集会,朋友的新屋搬迁庆典和婚礼是边疆人聚集的日子,他们聚在一起就会热闹非凡,会烤全牛喝酒,跳舞唱歌是必不可少的,如果人数有够多,他们还会玩佛吉尼亚对对舞Virginia Reel,当然还会玩拼字比赛和射击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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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疆民中有许多精力旺盛而又不畏艰险的贸易商,殖民地时期最出名的边疆贸易商应该是北方的乔治-克劳汉George Croghan (c.1718-1782)和西南的詹姆斯-埃德尔(c.1718-1782),他们两个人都来自爱尔兰,都是原住民的好朋友。克劳哈从原住民手里购买大片土地,打开了开拓殖民俄亥俄河谷的大门,他的外交努力使得易洛魁人在纽约一直保持着和平,他和莫霍克人妻子的小女儿凯瑟琳成为莫霍克乌龟部族女酋长的正统血脉起源传承至今。埃德尔与白人世界隔绝近四十年的生活经历让他足以自夸说,他熟知两千英里的原住民小道,他的笔记为后人研究解原住民语言,文化和历史提供丰富的第一手记录。新罕什尔土生的苏爱人罗伯特-罗杰斯Robert Rogers(1731-1795)则是边疆区英雄战士,他制定的【游骑兵28条军规】28 Rules of Ranging就是美国陆军游骑兵部队军规手册的最初起源。佛吉尼亚土生的于格诺后裔约翰-西维尔John Sevier(1745-1815)则在田纳西自夸说,“35场战斗,35场胜利。”来自宾夕法尼亚贵格会家庭的丹尼尔-布恩(1734-1820)在1769年的探险发现之旅更使得他成为第一位家喻户晓的民间英雄,他在荒野中找到穿越阿巴拉契亚山脉的隐秘之门,殖民拓荒者从此可以追随“荒野之路”通过坎伯兰地峡进入肯塔基。
    就像上述著名边疆人族群构成一样,边疆人由各种不同族群构成,他们有的来自新英格兰,有的来自北卡,有的是新移民,有的是土生美洲人,他们的主体是苏爱人和苏格兰高地人,这些不同族群背景的边疆民也形成自己的文化特质。
    边疆人习惯在远离人群艰难环境里生活,非常独立自主,而且显得冲动而鲁莽,他们似乎不知道边界在那里,如果你在卡罗莱纳或者佛吉尼亚看到一个独眼边疆人不要感到诧异,他们打架斗殴的时候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他们保持苏格兰高地人的氏族传统,血亲复仇在边疆民之间并不稀奇,宾夕法尼亚边疆区的苏爱人和德意志人之间发生过一系列复仇杀戮。
    虽然有些原住民是他们的朋友,但是整体来说,他们讨厌敌视原住民,有的原住民战士会把脸涂成红色,因此边疆人称原住民作“红人”,他们和红人之间有着太多文化冲突引发的私人恩怨。除了原住民之外,他们另外一个共同仇人就是不列颠帝国,尤其在1746年苏格兰雅各宾党起义失败之后,不列颠政府强力打压清洗高地氏族,大批高地人逃亡进入美洲,他们对帝国政府怀有强烈仇恨。
    宾夕法尼亚贵格会的绥靖和平政策引起部分边疆苏爱人不满,1763年,一批苏爱人屠杀了20个和他们起争执的原住民,当总督约翰-潘试图将谋杀者绳之以法的时候,两百多个苏爱人农夫组成的“帕克斯通男孩”Paxton Boys居然持枪进军费城,本杰明-富兰克林在兰开斯特截住这群愤怒的武装暴民斡旋谈判,这才避免一场武装冲突,法庭最后也无法给疑犯定罪,因为检控官根本找不到目击证人。
    殖民地在人口稀少的边疆区执法力量薄弱,这里时常发生原住民和白人歹徒伤人和偷窃的事情,边疆区就出现了“文集兰提”Vigilante,(注:Vigilante这个词来自西班牙语,意思是私自执法的普通公民,通俗文化里的蝙蝠侠就是文集蓝提,现实世界里的3K党就是文集兰提组织。)从南到北的殖民地边疆区都有文集兰提组织在活动,其中最著名的是规范者Regulator,规范者不仅会抓捕窃贼,还可能对抗政府,当他们认为政府执法不公的时候,他们就可能铤而走险造反反抗。
    顽强而好战的边疆人为北美殖民地提供一条缓冲保护圈,北美殖民地在内陆地带和平地发展着,边疆人则也在边疆地区形成自己的文化特质。
    大觉醒运动,教会,教育和政治格局的转变 1730-1760
    大觉醒这个名称来自约瑟夫-崔西Joseph Tracy的畅销书【大觉醒,一部爱德华兹和怀特腓时代宗教复兴的历史】(1842)。大觉醒运动是一场疾风烈火般席卷北美殖民地的宗教复兴运动,这场宗教运动改变殖民地教会格局,教育格局和政治力量格局,也是在这场宗教运动中,美国人民的整体身份认同感初步浮现。
    欧洲启蒙运动
    在我们讲述大觉醒运动之前,要先讲述一下西方世界的启蒙运动,1650年代到1780年代之间,西方思想界和学术界经历一场启蒙运动,这场哲学思考运动之后,英美世界的经验主义哲学道路,法兰西的理性主义哲学道路和德意志的浪漫主义哲学道路显明,三个文明圈的学术界和文化界走上不同的发展道路。
    启蒙运动的开路者是“现代科学之父”培根(1526-1652),之后的先驱人物是法兰西耶稣会修士笛卡尔(1596-1650),英格兰物理学家艾萨克-牛顿(1643-1627)和哲学家约翰-洛克(1632-1704)。苏格兰长老会牧师法兰西斯-哈奇森Francis Hutcheson(1694-1746)崛起之后,苏格兰高地成为西方世界学术高地,在哈奇森思想影响之下,大卫-休谟(1711-1716)成为欧洲“圣贤”,亚当-斯密(1723-1796)则成为政治经济学开门鼻祖。
    培根开创的“科学方法”之路是个发展演变的过程,1687年,牛顿发表【自然哲学的数学法则】确定现代科学理论体系标准,牛顿用数学方法解释行星围绕太阳运动的规律(法律),牛顿的物体运动法律laws of motion从此成为科学家研究和解释自然界的方法。启蒙运动哲学家把科学方法运用到各个领域,英格兰的历史研究,社会研究和自然研究都进入统计学为基础的数学模式研究时代。
    1689年,约翰-洛克出版【论人类的理解】An Essay Concerning Human Understanding,在这部论文中,洛克驳斥帕拉图-笛卡尔一脉传承的理性主义“内在本质”思考。洛克强调环境,经历和理性思考对人类行为的影响,洛克相信,上帝并没有把意志强加给人类,人类的个体行为可以通过教育和有目的思考而改变。这就为“人的自由意志”理论在神学上打开大门,挑战正统卡尔文主义的双重预定论。

    
    (【约翰-洛克画像】(1697),洛克是培根之后不列颠经验主义哲学传统的重要思想家,他的哲学论著影响到整个西方世界,康德,休谟,伏尔泰和卢梭这些思想家都受到他的影响。他的社会契约论影响深远。美国独立宣言就是洛克政治学思想的体现。这幅肖像画的作者是Sir Godfrey Kneller,收藏于俄罗斯圣彼得堡的国家遗产博物馆。)
    1690年,约翰-洛克出版【二论政府】Tow Treatises on Government,这是部革命性的政治学论文,完全颠覆传统的国家主权理论。洛克论证说,上帝并没有赋予君王(国家)政治权柄,国家的政治权柄来自人民的“社会公约”,人民订立社会公约组成国家是为了保障他们生命,自由和财产这些“自然权利”。这个社会公约通过大多数决定的方式通过,公约决定政府的组成方式,赋予政府政治权柄。
    正文57
    不列颠启蒙运动的四大基本思想要素是,物质世界存在法律一样的运行法则,构成一个稳定有序的世界;人类理性的力量;个体的自然权利(包括组织自治政府的权利);和人类社会的渐进改善。大卫休谟基于他收集到的历史证据,提出人类社会进步发展理论,满怀信心和激情的苏格兰人真诚地相信,人类社会将经历原始渔猎社会,农耕乡村社会到工业城镇社会的进步演变,一步一步走向更加美好。(注:许多中国人从小受教育进而信奉的公理,其实只是西方文明在17世纪到20世纪之间发展出来的概念,包括男女平等,包括人类社会越发展越美好。)
    启蒙运动对英美传统宗教形成挑战,基督教内部出现反对三位一体(注:三位一体是基督教正统的神学惯,圣父,圣子和圣灵分别具有三个位格,但是上帝只有一位。Three persons one God。根据基督教教义,这是超越人类理性的“奥秘。”,只能凭信心接受。)的一位神论Unitarianism,这其实是基督教教会历史初期早就存在的异端思想,这种神学观在西方世界遭到一千多年打压之后再次浮出水面。另外一种神学观则是自然神论deism,自然神论者相信,上帝创造万有之后就不再介入人类世界,而是听任人类世界在“自然法律”之下运作。自然神论者的上帝是一个“钟表制造者”,他并不直接介入人类个人生活和人类历史。自然神论者拒绝信奉基督教圣经的权柄,他们相信人类的自然理性就可以定义道德的伦理规则,一个人只要按照这种伦理规则生活,他们在未来的世界里就会获得奖赏。
    启蒙运动思想通过书籍,旅行者和移民学者影响北美殖民地人民的宗教,科学和政治学思考。早在1710年代,马萨诸塞的约翰-怀斯牧师Rev. John Wise就运用洛克的政治学理论为公团主义教会组织结构作辩护,怀斯宣称,一个教会的领袖权柄来自教会会友的共识公约,圣公会主教根本没有资格对当地的地方教会进行统治。1720年代,波士顿地区爆发天花,考腾-马瑟不再只是寻求宗教救济,他和波士顿一个著名内科医生合作研究天花病源,并且开始种痘免疫的科学试验。我们比较考腾-马瑟和本杰明-富兰克林的科学研究动机就能看到启蒙主义思想的影响,马瑟是为荣耀上帝而研究科学,他还和牛顿那一代科学家一样,而富兰克林则是出于个人兴趣探索自然界奥秘。
    启蒙运动思潮对美国大学造成重大影响,当时的大学校长都是宗教领袖,乔纳森-爱德华兹(普林斯顿),托马斯-克拉普Thomas Clap(耶鲁),以斯拉-斯泰尔斯Ezra Stiles(耶鲁),萨缪尔-强森Samuel Johnson(哥伦比亚)和威廉-斯密斯William Smith(宾夕法尼亚大学)这批神学家都深受启蒙思想影响,进而带动大学教育改革,大学开始重视文学,艺术和音乐研究,许多学院学习苏格兰大学用道德哲学moral philopshy取代神学课程,科学方法被广泛运用于各学科研究。就连最保守的哈佛学院也经历重大改革,加重自然哲学(科学),现代天文学和数学课程。日后美国独立革命的政治领袖约翰-亚当斯,詹姆斯-麦迪森,乔治-梅森,詹姆斯-威尔森,托马斯-杰弗森,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等人都经历过美洲大学教育,他们的政治思想显然受到欧洲启蒙思想影响。
    启蒙运动思潮传入殖民地之后,消费主义文化时尚也就崛起了,各城镇报纸的宗教内容逐步减少,费城还出现第一个【绅士杂志】The Gentleman's Magazine(1731),这是殖民地第一个非宗教杂志,这标志着殖民地开始步入世俗化时代。
    大觉醒运动
    我们不能说是启蒙运动思想导致殖民地世俗化,因为就算在清教徒传统重镇波士顿和费城,世俗化迹象从17世纪末期就开始显明。1699年,波士顿一群富庶商人出资在布莱特街兴建一所教堂,他们邀请一个牧师来主持这个“与波士顿其他三个公团主义教堂明显不同,。。。以轻松休闲方式区别于严格卡尔文主义”的教堂,老派的清教徒传统卫道士们称这个新派教堂作“令人恶心的不敬虔”。
    费城比波士顿世俗化的更明显,更贴近眼下的世俗社会。费城一直是贵格会重镇,而贵格会友则越来越富庶,1769年纳税记录告诉我们,全城年纳税超过100英镑的人中有一半是贵格会友,我们必须知道,贵格会友人数只占费城人口七分之一。在全城财富排行榜前17人中,有12个是贵格会友。贵格会友工作很勤奋,过日子又俭朴,他们受教育程度又高,他们商业信誉又好,他们很容易发家致富。当年威廉-潘到美洲进行“神圣试验”之前,他告诉留在家里的妻子和孩子们说,“要远离懒惰,贪婪和奢侈。”随着历史发展,富庶的贵格会友也发生变化。一个德意志访客在1754年总结说“宾夕法尼亚是农夫的天国,工匠的乐园,官员和牧师的地狱。”1752年,费城有12个教堂,但是我们又看到,费城同时还有14个朗姆酒工厂,清教徒主义在新英格兰和中大西洋衰退是一个明显事实。(注:罗马公教并不禁止饮酒,但是清教徒则反对饮酒。)但是我们不能说北美正在去宗教化,事实上,美国宗教文明在走18世纪向成熟,形成一个全新的美国基督教文明,一个重道德而不重教规,一个宽容但是强硬,一个以卡尔文主义为内核的多元并存的基督教文明在大觉醒运动后显明。
    就像许多草根文化运动一样,后人很难准确定义大觉醒运动的开始时间。我们只知道这场运动起源于德意志移民的感恩敬拜,感谢上帝将他们从欧洲的贫穷和奴役之地带到应许之地。1719年,来自德国的荷兰归正会牧师西奥多-弗莱林胡森Theodore Jacob Frelinguysen奔走在纽约和新泽西各地教会布道,他呼吁会友注重“敬虔”的圣洁生活,避免执着于神学和圣经辩论。弗莱林胡森的这种教导赢得许多会友追随,但是这种神学观其实已经背离荷兰归正会的正统卡尔文主义教规。在大觉醒运动中,这些福音派基督徒被称作“新光”,北美荷兰归正会友为摆脱荷兰总部约束,在1766年集资创办新泽西女王学院,这所学院是殖民地的第八所大学,日后改名成为罗格斯大学。
    我们在这里看到两个值得关注的地方,首先,这是非英语族群发起的主流运动。第,这是草根起源的主流运动,宗教改革时代的宗教运动总是由神学院主流精英人士发起,而大觉醒运动并不是起源于哈佛学院和耶鲁学院,它甚至和波士顿,费城这样的大城市没关系,它起源于乡村和边疆林区。
    威廉-特奈特William Tennent(1673-1745)是又一个关键人物,他从爱丁堡大学毕业之后移民宾夕法尼亚担任长老会牧师,在1727年创办“原木学院”。这所学院属于非法学院,因为根据殖民地法律,成立大学必需首先获得宪章,只有哈佛和耶鲁毕业的学生才能担任牧师。这所“边疆学院”注重宗教激情和文化教育,特奈特教导学生说,教育才是通向天国的大道。这所边疆学院的毕业生许多成长为著名布道家,他们不仅在边疆区兴办一系列学校,而且和其他长老会友合作在1746年创办新泽西学院,这是“新光”长老会在殖民地的第一所大学,这所学院不隶属于任何宗派,这就是西方世界第一所世俗大学普林斯顿大学的起源。

    
    (【爱德华兹刻画像】,乔纳森-爱德华兹是美国最重要的哲学家和神学家,他的许多著作影响19世界美国学术界和宗教界,在美国抗罗宗从注重圣洁公义转向爱心而保守的过程中,他的论著起到关键作用。一直到21世纪,【宗教的爱】Religious Affections还在发行流通,许多福音派基督徒还在阅读学习。这幅画像的作者是R Babson 和J Andrews。)
    正文58
    草根民间运动消息传入主流社会引起不同反应,马萨诸塞北安普顿教会牧师乔纳森-爱德华兹Jonathan Edwards(1703-1758)的立场使得这场草根运动进入主流。爱德华兹是殖民地本土养成的第一位神学家和哲学家,他在13岁考入耶鲁大学成为耶鲁历史上最年青的学生。爱德华兹以首席毕业生身份留校担任讲师,并在21岁成为耶鲁大学首席讲师。祖父去世之后,他放弃耶鲁大学职位继承祖父担任北安普顿教会的牧师,他在这段期间已经表现出和清教徒传统不同,他布道注重宣讲上帝的慈爱和基督徒的快乐,而不是注重于上帝的公义怒火。
    在1731年出版的【上帝在救赎工作中得着荣耀】God Glorified in the Work of Redemption里,爱德华兹坚称人类经历和寻找上帝恩典的快乐不仅是世俗最大享受而且是灵魂转变。爱德华兹发表一系列神学论文为“新派神学”作辩护,他在1754年出版的【意志的自由】Freedom of Will更是公开颠覆卡尔文主义双重预定论,根据爱德华兹的神学观,上帝并没有预定人类生活方向,更没有预定某些人毁灭。每个人应该本着各自良心作出自由意志选择,并且应该对自己的选择承担代价。爱德华兹的一系列布道集和论文集不仅在殖民地流传,而且传入英格兰。(注:约翰-卫斯理John Wesley当时正在乔治亚担任圣公会牧师,卫斯理在爱德华兹论文影响下,发展出自己的神学体系,他脱离圣公会开创循理会,也有人翻译作卫斯理公会。)

    

    (【怀特腓布道】(c.1742),图像无法完全捕捉怀特腓魔法般的吸引力,当他在费城布道的时候,一位现场听众注意到,他的话语“比双刃剑还要锋利。。。许多听众面如死灰,也有的听众紧握双手。。。绝大多数人举目望天,呼求上帝的怜悯。”本杰明-富兰克林其实是个自然神论者,他也曾经听过怀特腓布道,当收取奉献的盘子经过他眼前的时候,他居然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币都放进盘子里。这幅画收藏于伦敦的国家肖像画廊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 London。)
    卫斯理是18世纪最伟大的布道家和宗教复兴家,他在英格兰掀起福音复兴运动,但是他更关注英格兰的穷人处境和社会公义。卫斯理的同志乔治-怀特腓则认为他的负担在于复兴美洲,他和卫斯理一样曾经跟随奥格里索普将军建设过乔治亚。1740年,怀特腓从乔治亚一路北上马萨诸塞巡回布道,这是一次激情烈火般燃烧的宗教复兴之旅,方圆几十英里的农夫都会闻讯赶来,几千人聚会是常见场面。【宾夕法尼亚公报】报道说,“宗教成为绝大多数人谈话的主题,现在只有宗教和灵修书籍出现脱销”。怀特腓是非常有个人魅力的演讲家,年青,身材修长,身穿圣袍的他带着让人敬畏而又热爱的气质,许多农夫称他作“上帝的天使”。就像日后绝大多数福音派布道家一样,怀特腓布道从不照本宣科而会顺应听众反应即兴发挥,他的布道会总是充满激情和感染力。怀特腓强调“新光”照耀,强调一个人必需蒙上帝的真光照耀,经历真正的个人生命经历转变才能成为真正基督徒,“新光”和“重生”就此成为时尚概念传遍北美各地。
    大觉醒运动遭到保守派(老光)排斥,保守领袖强调教会礼拜的秩序,他们怒斥新光布道会是非理性的感情宣泄。康奈狄克议会通过法案,未经本地教会批准,外来布道家不得进入本殖民地布道。许多殖民地保守教会开始跟进,各地都有新光布道家遭到逮捕,甚至鞭笞的事情发生。教会世界内部纷争日益激烈,许多新光人士脱离新英格兰传统教会。到1754年,这批人已经组成125个分裂主义教会散落在各地。认同成人浸礼,反对点水礼的新光则组成浸信会。浸信会强调政教分离,艾萨克-白克思Isaac Buckus牧师公开攻击十一税制度,白克思宣称“上帝从来没有授权任何地上的世俗政府征收宗教税。”在纽约和新泽西,荷兰归正会也出现分裂,新光出走成立美洲荷兰归正会摆脱荷兰总部控制。大觉醒运动同时挑战牧师的传统地位。吉尔伯特-特奈特在【未重生牧师的危险】The Dangers of Unconverted Ministry(1740)中建议说,牧师权柄不是来自于神学培训,而是来自个人生命重生转变的经历。这个宣传单张广为流传,影响广泛,白克思宣称,在宗教问题上,普通基督徒掌握着和世俗统治者,受训神职人员平等的权柄。
    正文60
    在失去原住民控制力的同时,易洛魁人也面临着盎格鲁-美洲人日益增长的压力,随着人口增长,白人要求越来越多的土地,一位易洛魁酋长在谈判中抱怨说,“我不知道你们基督徒,你们这些英格兰人和法兰西人到底要些什么?我们在你们之间被压缩到连一块狩猎地都很难找到了。”
    1754年6月,为稳固易洛魁联邦盟友关系,负责美洲事务的不列颠帝国贸易委员会在阿尔巴尼召开北美各殖民地代表和原住民代表参加的大会,商谈土地问题解决方案。在这次大会上,美洲殖民地代表向易洛魁人承诺,白人殖民者没有夺取他们土地的计划,美洲人希望易洛魁人能够帮助他们防御法兰西。本杰明-富兰克林建议各殖民地组成一个大陆议会,统一策划管理西部边疆问题,统一处理和原住民的外交关系,统一组织安全防务,此后贸易委员会也提出类似的方案,贸易委员会建议组成一个“王家,领主和宪章殖民地的共同体”。但是这两个方案都无法实现,帝国政府担心统一的殖民地会挑战中央政府权柄,而各殖民地则担心建立一个联合政府会削弱各殖民地政府权力。
    我们会看到,原住民不是一块铁板,美洲殖民地白人同样不是一块铁板。从卡罗莱纳到新英格兰的边疆人会组成“定规者”,这些民兵“定规者”不仅抓捕偷窃他们牛马谷物的白人和原住民,而且会行私刑,他们不仅敌视原住民,对政府也有许多不满,他们认为政府没有为他们提供安全保障。原住民和边疆民之间的恩怨纠纷很难下结论,太多文化冲突和个人恩怨使得双方都表现出野蛮暴力,政府可以打压抓捕行私刑的“定规者”,但是对定规者的财产和生命安全造成伤害的原住民和白人肇事者呢?1771年,康奈狄克的以斯拉-斯蒂尔斯牧师Ezra Stiles(注,就是耶鲁学院的校长)为定规者辩护说,“在压迫侵犯和(政府的)暴政之下,这些被压迫受伤害的人民能够怎么做?”定规者是自行其是的行私刑者,在法治混乱的边疆荒野,他们就这样以自己的方式在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里生活战斗着。
    1749年,佛吉尼亚李家族和华盛顿家族等联合发起成立佛吉尼亚股份公司,投资者获得帝国的王家宪章,殖民开发俄亥俄河谷。
    1752年5月28日,佛吉尼亚公司和易洛魁六族联邦代表塞纳卡人大酋长塔纳查瑞森(c. 1700-1754)在原木镇签订条约,虽然有学者质疑这份条约的合法性,但是事实是,在条约签订的时候,萨尼人是塞纳卡人的朝贡国。塔纳查瑞森酋长和法国人有私人恩怨,根据他的说法,法国人“烹食了”他父亲。法国此时忙着在俄亥俄河谷修建要塞,塔纳查瑞森酋长则正式要求佛吉尼亚公司在法国人活动区域内建立一个要塞,这个乔治亲王要塞就是匹兹堡的起源。
    法兰西很早就对这片土地宣告领土主权,不列颠殖民者入侵引起新法兰西当局紧张,法国军队一面加紧修建要塞,一面驱逐进入当地建立定居点的不列颠人。佛吉尼亚公司根本不承认法兰西领土主权的合法性,董事会认为这片从原住民手上购买的土地归属于佛吉尼亚公司,佛吉尼亚总督派遣民兵少校乔治-华盛顿增援俄亥俄地区殖民者。1754年7月,双方爆发军事冲突,法军俘获乔治-华盛顿,这场小规模军事冲突就这样升级演变成为一场世界大战。盎格鲁-美洲人(注:英文里使用盎格鲁-美洲人Anglo-American指的是美洲的白人殖民定居者及其后人,因为他们也已经是美洲人,加上盎格鲁是为了和美洲原住民作出区分,因为单纯使用美洲人就会包括原住民。)称这场战争作“法兰西和印度战争”French and Indian War(因为当时习惯上还是把原住民称作“印度人”),美洲战场其实只是遍布全球陆地和海上的“七年战争”的一部分。
    军事冲突的消息和佛吉尼亚公司要求帝国保卫的请愿到达英格兰,主政的帝国首相亨利-佩勒姆极力主张外交和平谈判解决纠纷,不采取军事手段解决问题,首相说,“国家债务已经很高,人民的税务负担已经很重,除非别无选择,否则我们应该避免一场新的战争。”但是平民院中则崛起一位强硬的反对党领袖,反对首相的帝国外交政策,他就是威廉-皮特William Pitt(1708-1788)。
    威廉-皮特的祖父是在东印度冒险发家的“钻石”皮特,托马斯-皮特(1653-1726)曾经以13万5千英镑的惊人价格将一颗印度钻石卖给法兰西的奥尔良公爵。威廉-皮特的成长经历就是标准的英格兰贵族精英养成路线,伊顿公学,牛津大学,王家陆军,之后退役参选从政,他迅速崛起成为议会平民院辉格党领袖,他的权力基础不是来自王室,不是来自贵族,而是来自他“伦敦的市民朋友们”,老皮特可以被称作不列颠历史第一位真正的民主政治首相。
    威廉-皮特很早就显露出与众不同的自信和扩张主义外交理念,他高调宣称“我知道我可以拯救这个国家,而且我知道只有我可以。”皮特把英法帝国争霸解读为自由民主和专制暴政之间的战争,他宣称如果让公教法兰西帝国强大起来,自由世界就将被毁灭。我们比对同期的英法两国,会发现同样是日趋走向中央集权的现代国家,两个国家政治体制存在着明显差异。法兰西没有平民议会,法兰西政府掌握着强大的国家强制力,不仅征税简单,而且可以征兵大战。不列颠则还保留着中世纪流传下来的平民议会,而且这个议会平民院的规模和力量都在不断扩大。不列颠虽然也在日益加强国家控制力量,但是此时帝国政府还只能实行募兵制度,招募志愿者建立职业化军队,只有王家海军可以在战争期间在海上和海港强征水手。从太阳王路易十四时代开始,法国已经摸索总结出对抗精锐陆军红军装的办法,那就是避免大规模野外对战,靠要塞防守战消耗不列颠红军装。法国可以不断征兵征税维持长期消耗战争,而不列颠却缺乏这样强大的国家强制力。
    威廉-皮特是杰出的商业和军事战略大师,他告诉议会说,如果这场战争失败就是不列颠的毁灭,如果战争胜利,不列颠将从贸易和工商业繁荣中赚取巨额利润偿还国债,因此必须大量发行国债打赢这场战争。在解决资金问题之后,皮特认为应该避免和法兰西进行人力消耗战争,他决定从法属美洲殖民地下手,夺取美洲殖民地将引发法国经济体系连锁反应,促成法国经济崩溃。北美大陆两百万不列颠臣民数量是法兰西的十四倍多,帝国应该利用这个资源优势,皮特向美洲战场投放三万红军装,此外每年出资一百万英镑补贴资助北美民兵,弥补正规军数量不足问题,皮特拣选詹姆斯-沃尔夫,杰弗瑞-阿姆赫斯特和威廉-豪威尔三位将军成为美洲三个战区的司令长官,三位年青将军不仅有追求军功的渴望,而且有优秀将领的才干。
    1755年5月,爱德华-布拉德科Edward Braddock将军率领2000远征军,华盛顿中校率领500佛吉尼亚民兵远征俄亥俄河谷。1755年7月9日,英军先头部队1300人在匹兹堡以东10英里布拉德科荒野遭遇890名法军,荒原会战就此爆发。红军装排射战术迅速击溃法国正规军和加拿大民兵,但是勇猛矫捷的原住民战士呼啸着逃入丛林中继续奋战。六百多原住民战士从两侧丛林里形成交叉火力用猎枪不断狙击射杀英军,只经历过欧洲列阵对射战争的红军装在这种游击战术打击下阵形凌乱,镇定的布拉德科将军骑在马上聚拢士兵保持队形,他成为原住民狙击手的目标,在五匹战马被射中之后,布拉德科胸口中枪落马,失去司令官的英军被迫撤退。乔治-华盛顿在战斗中的镇定表现为他在美洲大陆赢得勇名,他的两匹战马被射杀,军装被四颗子弹穿透,华盛顿组织后卫部队阻挡原住民战士追杀,掩护部队撤回宾夕法尼亚境内。这是红军装耻辱性的一场败仗,在1459名交战官兵中只有462人生还,50名随军女仆只有4个逃回,而原住民伤亡不超过百人。落入原住民手里的男性战俘结局非常悲惨,他们会遭虐杀而死。布拉德科将军被抬回后方伤重不治而死,他把指挥军刀赠送给乔治-华盛顿,这把军刀至今保留在华盛顿故居。将军完全无法理解这场大败仗是如何发生的,他留给人们最后的话是“谁能想到(战争)会是这样?”
    正文61
    英军在这场大败仗之后总结经验,开始在北美战场配置来福枪兵保护侧翼,来福枪虽然装弹射击速度慢,但是瞄准度高。
    荒原会战消息传开,大批原住民变节投奔法兰西阵营,北美战场局势朝着有利于法国的方向发展,原住民向边疆地区发起一系列攻击,这是边疆人的艰难血腥岁月,佛吉尼亚边疆人被迫逃亡内陆,佛吉尼亚边界线比战前回缩150英里。

    
    (【卡郡人的节日】,2000年人口普查时,美国境内有1.2百万卡郡人,绝大多数生活在路易斯安那州南部。他们信奉罗马公教,母语是卡郡法语(这是不同于法语的方言法语),他们起源于法兰西人和阿卡迪亚原住民,发展演变出独特的饮食和文化习俗。)
    随着战争局势恶化,阿卡迪亚总督要求当地居民必需宣誓效忠于不列颠王冠,这带来一个新族群。1604年,法兰西组织法国人殖民定居阿卡迪亚,这个名字来自古希腊文的“避难所”。这些法国殖民者在这里和当地人已经通婚融合在一起,他们说法语,也融合当地原住民的许多生活习俗。大约11,000名阿卡迪亚人不愿宣誓效忠不列颠,他们被迫离开此地四散各地,人们估计大约有6000到7000阿卡迪亚人在1755年移居到北美各地,其中大部分人聚居在路易斯安那。随着历史的发展,他们漏掉“阿”这个发言,称自己作卡郡人Cajun,而不再说自己是阿卡迪亚人Arcadian。这些生活在路易斯安那州西南部的卡郡人长期坚持法语,信仰罗马公教,还保留许多北方原住民习俗,他们受到多年歧视性压迫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文化和宗教传统。随着历史的演变发展,美国走向进一步宽容多元,进入21世纪之后,说法语的卡郡人已经不再是一个贬义冒犯名词,卡郡人成为一个自豪的族群。
    七年战争和1763年公告线
    1756年,普鲁士国王伟大的腓特烈入侵萨克森尼引发连锁反应,不列颠,普鲁士和美洲易洛魁联邦结成同盟,法兰西,俄罗斯,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和印度莫卧尔帝国结成同盟,双方爆发大规模全球战争,历史上称作七年战争(1756-1763),这场帝国争霸战可以看作是人类历史第一场世界大战,因为牵扯到三大洲国家,战场遍及四大洲陆地和海洋。
    1756年12月,威廉-皮特出任不列颠南部事务国务卿,威廉-皮特从此直接管理北美殖民地事务,皮特对美洲战场的不列颠陆军将领进行大换血,撤换政治交易安排下占据高位的一批无能将校,皮特派遣约翰-福布斯上校增援加拿大征服战争。
    1758年夏,约翰-福布斯准将率领1400苏格兰高地红军装和5000美洲民兵发动福布斯远征,再次挑战俄亥俄河谷,福布斯远征战略是先修路后进军以保障后勤供给。1758年11月,英军占领法国烧毁丢弃的要塞,福布斯将这个要塞命名为皮特要塞,并且将要塞边的殖民定居点命名作“皮特的堡镇”(匹兹堡)以荣耀国务卿威廉-皮特。福布斯远征开拓的福布斯大道和皮特要塞的建立,使得殖民定居者可以方便地进入俄亥俄河谷地区定居开荒。
    1759年12月,詹姆斯-沃尔夫将军率领官兵攀爬悬崖峭壁到达山顶,架设火炮逼迫山下魁北克守军出城野战,不列颠帝国终于降伏难攻不落的新法兰西首都魁北克。沃尔夫将军战死沙场,他坚持到会战胜利的消息,他留给人们最后的话是,“告诉芮伟尔上校切断敌军从桥上的退路。现在,感谢上帝,我可以安心而死。”沃尔夫将军成为盎格鲁-美洲人的民间英雄,加拿大爱国歌曲【枫叶永不落】第一句颂唱的“无畏的英雄沃尔夫”就是这位年青的不列颠帝国将领。
    魁北克沦陷是美洲大陆战场转折点,王家海军加强海上拦截,法军根本无法登陆增援美洲大陆。
    1760年9月,蒙特利尔守军向不列颠远征军投降,老皮特下令全面扫荡新法兰西境内法国要塞,新法兰西全境降伏。
    在其他战场上,老皮特的梦想也实现了,东印度公司夺取印度的所有法国贸易要塞,并且控制绝大多数印度贸易市场;在西非,不列颠夺取法属塞内加尔;在西印度,不列颠夺取蔗糖产地法属马提尼克,瓜德罗普和多米尼克,并且攻占西班牙的古巴和菲律宾。
    1763年2月【巴黎条约】Treaty of Paris结束战争,法国为索回蔗糖群岛作出一系列让步,在北美大陆,法国割让加拿大和密西西比河以东所有领土给不列颠,西班牙则割让佛罗里达给不列颠,西班牙得到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原法属路易斯安那,并且索回古巴和菲律宾。法兰西帝国在北美则只剩下几个西印度蔗糖群岛和纽芬兰岛外的两个小岛。
    正文62
    

    (【七年战争后北美地图】,图中示意解释:1763年前的不列颠领土;1763年,不列颠通过七年战争后的巴黎条约获得的领土,1762年前的西班牙领土,西班牙在7年战争中丧失的领土(巴黎条约又把佛罗里达归还给西班牙),原住民保留区和主权不明地区。1763年公告线基本以阿巴拉契亚山脉为界线,白人殖民者被限定在公告线以东,1774年,不列颠又把公告线西部俄亥俄河以北地区划归魁北克行省。)
    七年战争结束并不意味着北美战争结束,因为原住民有自己的想法,庞蒂亚克酋长呼召原住民成立战争同盟把不列颠人驱逐出去,他希望法国人再回到这里。更有影响力的则是特拉华先知尼欧林Neolin,他教导说,原住民苦难根源来自他们对欧洲人的依赖,欧洲人的火枪,朗姆酒和其他产品给人民带来灾难,他教导门徒们要坚持一夫一妻传统,杜绝一夫多妻和酒精,他呼召一场全面战争,把所有欧洲人都驱逐出去。尼欧林先知的教导有很强烈的基督教色彩,他宣讲的信息得到20多个部族追随。
    1763年4月,渥太华,特拉华和萨尼等二十多个部族成立军事联盟,他们向不列颠定居者发起全面进攻,有人把原住民发动的这场战争称作“庞蒂亚克起义”。
    1763年10月,不列颠颁布【1763年王家公告】Royal Proclamation of 1763。帝国认为在清除北美大陆的法兰西威胁之后,应该避免和原住民之间再起战争,帝国在北美殖民地西部划定界线,禁止白人跨越这条界线,这条线被称作1763年公告线。帝国相信这样的作法可以消除原住民的紧张猜疑,也可以避免原住民和殖民地白人之间的冲突。
    但是1763公告线并没有让原住民停止攻击,这是一场异常残忍血腥的全面战争,至少两千边疆人遭到残酷虐杀,尼亚加拉要塞以西的白人定居点全部遭到毁灭,幸存者固守在皮特要塞和底特律要塞。杰弗里-阿姆赫斯特将军下令不留任何战俘全面杀戮,他甚至想到使用生化战争手段将天花病传染给原住民,但是这个建议没有得到上级的批准。困城中的皮特要塞则把天花病毒传给特拉华人,许多原住民就这样遭到灭绝。
    原住民反叛者在红军装和民兵围剿下处境日趋艰难,帝国则急于恢复美洲殖民地和平秩序。威廉-强森William Johnson(c.1715-1774)原本是皮毛贸易商人,当初只剩下不到600人口的莫霍克人在和强森互惠互利的合作中逐步恢复,莫霍克人在1742年选他为民事酋长负责外交,强森普通法关系妻子莫丽-布兰特的弟弟就是莫霍克酋长约瑟夫-布兰特。(注:英格兰普通法关系就是没有正式宗教仪式的婚姻,强森有两个普通法关系妻子,一个原本是德意志契约女奴隶,他豪华庄园的女主人则是莫丽-布兰特。强森熟悉原住民语言,思维方式和法律习俗,他和许多原住民酋长进行谈判劝说他们停止战争。1766年7月,帝国殖民地事务专员强森和庞蒂亚克酋长在安大略要塞签订和平条约,庞蒂亚克酋长称不列颠国王为“父亲”以表示顺服忠诚,帝国则承诺根据1763公告线约束美洲白人,庞蒂亚克战争终于结束。
    1757年到1766年之间,大批美洲东部原住民加入法国阵营和盎格鲁-美洲人进行长期的战争,这场战争不仅灭绝许多原住民人口,而且恶化原住民在美洲白人世界中的形象。不仅边疆人因为个人恩怨敌视原住民,许多接触过原住民的白人也把原住民看作残忍变态,背信弃义的野蛮人。
    1763公告线在原住民世界和白人世界之间设立一个缓冲隔离带,但是这个作法却招来北美白人不满。1758年福布斯大道修通和匹兹堡建立之后,殖民俄亥俄河谷的难度和危险度大为降低,早有许多白人进入俄亥俄河谷拓荒殖民。1763年公告线引起这些边疆民的强烈不满,当他们遭受原住民攻击向政府求助的时候,殖民地政府则判定他们违法在先。殖民地白人分成了两个圈子,边疆人称那些居住在大西洋沿岸安全地带的富庶人群作“潮水人”tidewater。一些胆大的非法殖民者继续在荒野地带顽强地生存,他们对潮水人政府和帝国政府的不满与日俱增。
    殖民地历史上迄今为止的最大规模战争也加大殖民地者和不列颠人之间的接触交往,帝国在1763年战争胜利之后决定留守1万红军装常驻北美。帝国增兵常驻殖民地的决策有着多重动机,魁北克地区有6万多新臣服的法国臣民,驻军可以起到威慑作用;西班牙图谋夺回佛罗里达,需要加强军事保卫;庞蒂亚克战争让内阁意识到,必需加大北美殖民地军事力量,一方面威慑原住民,一方面约束白人殖民者,保证1763年公告线政策稳定,避免双方再爆发武装冲突;另一方面,有些不列颠政治领袖担心,新法兰西的威胁消除之后,北美殖民地不再担心法国入侵,这个改变将使得北美殖民地反抗帝国统治的力量加大,寻求更大自主权。正如乔治亚殖民地的帝国官员亨利-诺克斯Henry Knox所说的那样,“在美洲驻扎这样一支大规模军队的主要目的,是确保殖民地依赖于大不列颠。”大批红军装进入北美,双方文化冲突浮现。英格兰是贵族精英主导的等级社会,清教徒在美洲开创的却是草根平等社会,两种文化经过百年演变发展已经显现出不同特质,一个马萨诸塞民兵在日记中说,不列颠军官对待士兵就像主人对奴隶一样。其实这种排斥是相互的,詹姆斯-沃尔夫将军认为,殖民地民兵根本都是些不懂规矩的社会底层愚民乌合之众,不具有纪律性和战斗力。
    消费者革命和西部边疆区造反
    不列颠帝国在七年战争中击败法兰西和西班牙同盟,这个结果不应该让读者感到意外,因为英格兰已经是实力超强的世界第一强国。1688年光荣革命之后,伦敦崛起成为超级大都市,西方世界终于出现一座可以媲美东方世界君士坦丁堡的大都市。马尔保罗公爵(注:首任马尔保罗公爵约翰-丘吉尔(1650-1722)John Churchill, 1st Duke of Marlborough是温斯顿-丘吉尔的祖先,他因为军功卓著而获恩赏成为公爵)率领红军装一再击溃太阳王路易十四之后,红军装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在击败荷兰人的海上霸权之后,王家海军崛起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不列颠人从荷兰人手里夺取了许多条利润丰厚的全球贸易商路。从1700年开始,不列颠在科技水平,工业化水平和富庶程度方面遥遥领先欧洲,不列颠人高高在上俯瞰欧洲的地位一直持续到1900年。早在1750年,不列颠已经率先进入工业化时代,新技术发展和抗罗宗伦理相结合,使得不列颠率先成为世界上的工业大国。
    正文63
    新技术带来新型生产设备,新设备和新的经商理念相结合把不列颠带入“工业革命”时代,(注:工业革命这个词起源于法国外交官Louis-Guillaume Otto(1799),他呼吁法国必需经历革命性的转变,在工业发展上追赶不列颠。)不列颠企业生产规模越来越大,羊毛制品,亚麻制品,铁制品,纸制品,玻璃制品和陶瓷制品产量出现史无前例的高增长,随着产量大幅度提高,这些产品的市场价格大幅度下降。不列颠工匠设计和制造出水动力和蒸汽动力设备取代人力,动力改变是产量提高的一个关键因素,伴随着动力设备出现的是车床设备,动力设备和车床设备相结合进一步减少生产过程对人力的依赖,木制品,纺织和铁制品企业生产效率出现大幅度提高。掌管营运这些新型生产企业的企业家也和之前的手工作坊老板不同,企业家逼迫工人跟随新设备加快生产节奏,延长工作时间。随着产量的大幅度提高,为刺激销售,新兴的广告业和信用销售手段在不列颠成为时尚。但是不列颠本土市场毕竟有限,英格兰和苏格兰商人把目光投向人口迅速增长而又富庶的北美殖民地,他们发动一系列市场推广战役刺激销售,其中最关键的改变是把原本的放账期从传统的6个月延长到12月。
    伴随着不列颠制成品的价格大幅度下降和市场营销努力加强,北美殖民地经历第一场“消费者革命”(注:消费者革命Consumer Revolution是一个历史名词,1600年到1750年之间被定义作英格兰的消费者革命时期,在这150年,随着英格兰越来越富庶,海外贸易不断拓展,英格兰人转变中世纪流传下来的节约传统,热衷于追逐各种海外奢侈品。举个简单例子,日本产的金鱼原本是昂贵奢侈品,是君王贵族消费品,英格兰绅士和中产阶级也兴起养金鱼市场,这个新兴市场又带来本土养殖金鱼的科学试验,金鱼产量逐步提高,价格逐步下降,金鱼演变成为中产阶级消费品。)。
    消费者革命在殖民地促成一系列后果,带来商业繁荣,生活方式转变和生活水平提高,殖民地人民减少自给自足生产,转而购买廉价的不列颠制造商品,他们购买了20%不列颠出口商品。不列颠出产的廉价羊毛和麻布纺织品,铁器,纸张,瓷器和玻璃制品大量涌入美洲。这个转变还带来另外一个后果,那就是殖民地经济和国际经济关联度加强,因为殖民地必需出售小麦,大米和烟草这些商品才能获取金钱购买进口商品,买的越多,卖的越多,平衡的双向贸易才能持久,这是常识。比如,苏格兰商人会放贷款给苏爱人拓荒开发佛吉尼亚的皮德芒高地Piedmont plateau,苏爱人用获得的贷款购买土地,生产设备和奴隶,他们在边疆区建立起烟草种植园,用烟草偿还贷款,苏格兰商人再把烟草卖去日渐增长的法国和中欧市场。南卡的庄园主则出口靛青维持他们的奢侈生活方式,随着纺织业发展,英格兰纺织业对靛青燃料的需求也在增长。不适合种植靛青的地区则继续种植水稻,廉价的水稻出口去贫穷的欧洲作粮食,1760年代,南卡每年出口65百万磅水稻去荷兰和南欧市场。欧洲此时经历一轮人口高增长,纽约,宾夕法尼亚,马里兰和佛吉尼亚变成欧洲面包篮,这一轮人口高增长带来粮食价格猛涨,小麦出口价格从1740年到1765年上涨50%,农夫们都非常高兴。
    但是新贷消费总是伴随着高风险,我们前面已经介绍过,英格兰消费者革命时期就是债务囚犯数量猛增的时期,美洲殖民地同样暴露在这个高风险之下。事实上,就算在1950年代和七年战争的繁荣时期,美洲出口商品价值只占到进口价值的80%,剩下的20%差额是从那里来的呢?这20%都来自不列颠,一部分来自威廉-皮特在美洲殖民地的战争开支,一部分来自不列颠商人贷款。
    威廉-皮特的战争补贴和军需订单为殖民地带来许多贸易和就业机会,战争结束就意味着军事相关订单消失,这个变化带来新一轮经济调整和动荡,积压在仓库里的货物开始增多,一个费城贸易商在1765年忧心忡忡地说,“我们的前景不容乐观。”
    港口城市的贸易商人显然不是唯一遭到经济形式变化打击的人群,经济条件原本就不稳定的农夫更是遭遇沉重打击。战争结束之后,欧洲市场烟草价格暴跌,这个变化把许多北卡烟草种植者推入困境,他们原本就是小种植园主,许多人为了购买奴隶和土地还背负着贷款债务。债权人把无力按时偿还债务的种植园主告上法庭,法官通常依法处理这里案子,法警征收种植园强制拍卖,拍卖所得的款项用于偿还债权人,支付司法费用。但是这个作法却引起落后乡下种植园主的愤怒,他们不仅憎恶高昂的律师费用和司法费用,更关键的是,法庭的作法违背了美洲殖民地的民间传统。殖民地乡下民俗起源于清教徒时代的新英格兰,乡亲们之间会有彼此的借贷行为,如果债权人无力及时偿还,通常作法都是再给宽限期,农夫不会入禀公堂解决问题,债务拖欠好几年也是常有的事情,这是乡村文明特点。
    为了保住他们的农场,北卡的债务人组成文集兰提,规范者不仅会威胁法官,强行关闭法庭,还会闯入监狱解放因为欠债而关在里面的农夫。北卡规范者的领袖赫曼-哈资本Herman Husband(注:英格兰人的许多姓起源于职业,比如石匠梅森Mason,铁匠Smith,随着历史演变发展,Husband变成丈夫的意思,但是在中世纪的时候,这个词原本是雇农(农奴)的意思。)告诉农夫们说,不要投票选举任何支持“律师,或者苏格兰商人”的人,“我们必需让他们顺服于法治之下,否则他们就会把整个社区变成他们的奴隶。”(注:私自执法的文集兰提并不认为他们违背法律,他们自认为是在执行法律。美国农夫普遍讨厌律师,商人和银行家,农夫们讨厌律师的一个原因是他们认为律师巧舌如簧,挑唆诉讼,而且诡辩曲解玩弄法律。)北卡规范者要求政府进行改革,他们要求用“土地的出产”缴纳税金,取代现金缴纳税金的法律;他们同时要求降低司法费用,扩大选举权,改革税制。规范者建议的税制改革是以“他土地上出产的利润”为计税基础,这个方案就意味着,穷人少纳税,利润多的富人多纳税,税金和利润挂钩。王家总督发布民兵动员令镇压规范者运动,1771年5月,1000人的王家军队在阿拉芒斯会战Battle of Alamance中击溃2千人规范者,规范者造反被镇压,7个造反领袖被以叛国罪吊死。
    1771年北卡规范者造反,是自从1689年纽约莱斯勒造反以来,殖民地内部政治冲突导致的最大规模流血事件。和纽约莱斯勒造反一样,这次造反事件和帝国政治和经济变化有着高度关联。和1689年莱斯勒造反不同的是,殖民地精英人士发出声音为规范者作辩护。康奈狄克的以斯拉-斯泰尔斯Ezra Stiles牧师(注:以斯拉-斯泰尔斯是当时著名的宗教领袖,圣经学者和教育家,他不仅参与创办布朗大学,而且曾经出任耶鲁学院校长(1778-1795),耶鲁大学的以斯拉-斯泰尔斯学院就是为纪念这位校长而命名。)质问说,当面临“(政府)的暴政和压迫的时候,被伤害和被压迫的人民该怎么做?”斯泰尔斯牧师的发言折射出殖民地人民对帝国政治控制日趋不满的情绪,从1720年到1760年,不列颠对美洲殖民地的控制力度日趋加强,美洲殖民地则经历了一轮高速增长,殖民地在文化,贸易和政治上对不列颠帝国依旧存在着依赖关系,但是殖民地日趋成熟,已经具备离心力的潜力。不列颠的未来殖民地政策将决定殖民地的未来发展方向。

    这里继续重复科普“自由主义”,自由主义政治哲学,起源于万恶的英国,蛋是,这个名词则来自西班牙文。
    法国大革命,无神论的法国暴民群氓,高举“自由,平等,博爱”三色大旗,四下征服解放欧洲各国。
    不屈服的西班牙人民奋起反抗,他们称自己是为自由而战。
    注意,中国愚民学者理解的“自由”,从严复翻译“论自由”开始就是反的,是法国愚民群氓的“公众意志”,是一种社会权利。
    万恶的自由主义政治学里的自由,则是万恶的约翰-洛克定义的自然权利。
    注意理解,自然权利和社会权利是不同的。
    西班牙抵抗法兰西的战士使用鸟自由者liberal这个名词,英国人觉得这个名词倍儿有面子,就引入鸟英文。
    这个名词内涵一直在演变哦,21世纪的liberal就不是18,19世纪的概念。
    自由主义(古典自由主义)看重的是个人权利和自由。
    四个里程碑人物,弥尔顿的【出版自由】,洛克的【论政府】,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到约翰-密尔集大成写粗【论自由】on liberty,就是汉学者嘲笑严复翻译的非常雷人啦。
    自由主义的政治学是两个自,
    1. 自治self government
    2. 自制,或者说自律self control,
    自治说的是政府(社会),自制说的是个人。
    自由主义政治学显然是苏格兰启蒙运动的分支,其特色就是高举理性,对人类的理性能力怀有信心。
    因此,自由主义国家一直强调教育。哥在英国历史科普过,原本英国人一直排斥国家办学校,因为那就意味着圣公会学校普及。
    1800年,英国人突然不反对国家办学校,英国大批国立学校粗现,造成这个变化是正反两个“事实”。
    1. 苏格兰高地,原本是不开化的落后愚昧地区,长老会普及全民教育之后,一代人时间,苏格兰崛起为地球人类仰望的学术高地。这带来“民主的迷思”,英国人认为,是因为全民教育普及,带来苏格兰学术水平蹭一下上档次。这是正面的。
    2. 负面的。英国人认为法国大革命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法国人愚昧迷信,缺乏良好教育。
    就这样,1800年开始,万恶的英国大手笔兴办教育,不再靠民间办教育啦。
    蛋是,自由主义并没有一桶全球。
    中国愚民学者至今津津乐道的卢梭?法国大革命之后,就臭遍满大街。
    法国大革命之后,欧洲大陆流行的是普鲁士伟大的腓特烈的善意统治者理论,也就是后人说的威权主义。
    记住,中国人对欧洲历史是盲的档次。
    俾斯麦体系,绝对不是民主宪政,俾斯麦体系是欧洲版的贵族精英政治。
    欧洲当时有选举权的只有三十分之一男人。
    “民主”是贬义词,要理解这个历史常识。尤其是法国大革命的教训之后。
    民主啥时候变成褒义?万恶的米国啦,这朵奇葩发育的粉好,然后民主政治才成为时尚。
    欧洲啥时候进入民主时代?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期,德国改革,废弃俾斯麦体系,进入君主宪政国家,实行民主政治。
    然后大家都知道啦,意大利民主粗墨索里尼,德国民主粗希特勒。
    西班牙是早打过啦,人民阵线被佛朗哥将军击溃。
    二战之后,自由主义才一桶全球。
    联合国宪章,就是自由主义一桶全球的宣告。
    流氓国也降服在自由主义脚下,至少流氓国主动要加入联合国啦,没人逼迫的啦。瑞士就好多年看联合国不上档次嘛。
    签署联合国宪章,那就是表明认同。
    英美表兄弟,就是自由主义的奇葩。
    约翰-洛克在米国的地位,就相当于马克思在某国的地位。
    当然,洛克只是政治学家,政治在米国?那其实就是个叉的档次。
    某国是政治至尊,马克思就是教主的档次。
    穆斯林是以什马力的子孙。
    基督徒是亚伯拉罕的子孙。
    某国人?马克思的子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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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3 13:30:42  更:2022-11-05 02: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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