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史]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世族政治与魏晋风流【正在连载】[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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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世族政治与魏晋风流【正在连载】[第15页]

作者:tsen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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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④为爱情而躺平(续3)

    然而，因汝南荀氏家族的影响力，曹丕也还是不能不出面平衡、调解夏侯尚与荀恽的关系，以巩固谯郡曹氏家族、夏侯氏族家与颖川荀氏家族的联盟关系。这里我们注意：曹操嫁秦邵女儿嫁给夏侯尚，而非亲生女儿！这当中似乎印证了一桩传言：或许曹操是夏侯家的血脉！为巩固家族的联盟关系，婚姻是重要手段，但曹操显然又重视婚姻必须回避父系血亲关系：秦家女儿以德阳乡主的身份嫁给夏侯尚。
    荀家的事还要交代几句：黄初三年，荀恽去世，曹丕安排自己的外甥荀甝、荀霬分别出任散骑常侍、中领军等高官。而荀恽的弟弟荀俣、荀诜、荀顗等早已充任了朝廷官员。其中唯独荀顗长寿，当了魏朝的司空，晋朝的太尉，魏晋两朝均位列三公。貌似荀彧的后代也是乡原，那批荀氏官员普遍最终跟随了司马懿家族，而对曹魏的忠诚度不高，这点令人奇怪。
    我们转回夏侯尚的话题。
    黄初五年(公元224年)，夏侯尚改封昌陵乡侯。这些年他跟着曹丕皇帝兴旺发达，功劳大、赏赐多、官也越当越大！俗话说温饱思淫欲，夏侯尚同样如此，他不满足于已成为黄脸婆的德阳乡主，便纳了美妾，享起了齐人之福。不料此事，打翻家里的醋罐头，德阳乡主岂肯就此善罢干休？于是发生争吵。越是争吵，位高权重的征南大将军就越疏远了御妹。与曹操其它妾生的弟妹不同，秦邵子女不但与曹丕从小一起的日子最多，而且感情也最深。所以，夏侯将军对御妹实施冷暴力的流言传到天子耳中，曹丕便以领导、兄长、大舅的不同身份规劝夏侯将军顺礼仪、守家法。但被美色迷住心窍的夏侯将军，我行我素，依然宠着小妾。
    这令曹丕情何以堪！一边是哭哭啼啼的御妹，另一边执迷不误的妹夫夏侯尚，还要考虑镇西将军曹真的感受。曹丕下了狠心：一边派人找来夏侯尚谈话，另一面派人用一根绢带绞杀了他的那位心肝宝贝。天子曹丕杀人多的是，管你豪门大族还是文人墨客，哪怕是手足兄弟、结发艳妻，一不如意就杀，说不好还要株连九族。如今为维护一下皇室的尊严，杀人家一个小妾算什麽？他以为夏侯尚也会体谅自己的一片苦心，就此了事。
    刘皇叔不是有句名言吗？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曹丕让你夏侯尚剥下一件衣服不难，丢掉一小妾就那么难？
    这事，天子觉得办得干脆利落。处处体现了圣上排人所忧、助人为乐的伟大胸怀。
    但问题却不像想象得那么简单。皇上的越俎代庖行为令夏侯将军难以接受。他反觉得自己太没有人格尊严了，连裤档里面的私密都被领导偷窥了，被窝里的小妾也不知不觉地被杀了！这男人当得太窝囊太没出息了。给我点隐私权好不好？给我点人格好不好？走狗为口中的一根骨头也不惜向主子吼几声，难道我夏侯尚连狗格都没有？夏侯尚不但没有与德阳乡主破镜重圆，反而是连军机会议也不参加。岂止是军机会议，一切公务活动都没他影子。
    活生生的爱妾被杀，征南大将军夏侯尚受实在受不了，他躺平了！爱之越深，刺激越大，悲伤过度的他精神恍惚，陷入崩溃状态，这一躺平，就再也没起来。他分明是已经把爱妾安葬了，却摆脱不了天人永隔的思念，几天后他又梦中见她复活了。于是他跑去把坟墓挖开，与心爱的女人再次相会。
    待续

    ④为爱情而躺平(续4)

    事情闹到堂堂征南将军去搞“刨尸相会”，这分明是流露出他对当今天子极大的抵触情绪！失望至极的曹丕突然想起前朝臣子杜袭对夏侯尚的不屑，于是感慨道：“当初杜袭看不起夏侯尚，看来也是有原因的啊”！
    不过，夏侯尚毕竟是曹丕的发小，是自小朝夕相从的小伙伴，想恨也怎么都恨不起来。黄初六年，夏侯尚因情殇而渐渐地病入膏肓。曹丕数次上门探视，夏侯尚很感动，拉着皇上的手哭泣不已。看来，此时君臣之间已经互相谅解了，但夏侯尚对死人的那份感情依然抱紧不放。一个原本被看成铁石心肠的战将夏侯尚，却能对自己的爱妾，付出了自己全身心的感情！在战乱世代，能见到这种将士真是太难得了。看来，浪漫的贵族情怀已经开始在这年代蔓延了，甚至是扎根到夏侯尚的身心。
    看过三国历史与三国小说的我们，心目中有两个夏侯尚：一个是京剧《定军山》中被当猴耍的那个“小、矮、挫”，被五虎上将老黄忠的背后一枝冷箭夺走性命的可怜虫; 另一个是看重个人私密、用行动来申诉人格尊严，他不爱金枝玉叶却沾花惹草，全身心地爱上一名普通女孩的一号大将夏侯尚。
    两个完全不同夏侯尚，你愿意谁是真的？
    次年是黄初七年。这年四月，第二代曹家将的“拿摩温”夏侯尚死了。他抢在魏文帝曹丕之前向阎王报到。
    夏侯尚自躺平之后，得到好处的人不是别人，恰是此前尚处于军队边缘的司马懿！前面说过，曹仁一死，蒋济代管了曹仁的旧部。蒋济是司马懿的密友，但蒋济这人贪财却不肯冒政治风险。因司马懿的高明操作，曹仁这支军队指挥权逐渐落入他手中。也就是说，曹仁死了，司马懿才初步地染指了一小部分的军权，但还没成气候。而只当夏侯尚躺平了，才真正出现权力的真空，司马懿有了机会。此时，征东大将军曹休驻寿春、领着张辽、臧霸对孙权严阵以待，插手不了夏侯尚的军务。而曹真为镇西将军，负责镇守西北边境，都督雍凉诸军事，重点是防止刘备的扩张。这样，长期被排除在军权之外的司马懿终于有了机会。而曹丕此时因私生活无度，精力不济，许多事自己管不了，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要利用当年的太子随从司马懿！此时的曹丕已经忘记了老爸临终前的告诫。当然，他也没料到，曹休、曹真居然都在司马懿之前死去。
    待续

    ④为爱情而躺平(续4)

    夏侯尚与心爱的女人只开花却没有结果，而与金枝玉叶的妻子德阳乡主却育下了一子二女：夏侯玄、夏侯徵与另一妹妹夏侯氏，这三位后来均声名显赫，尤其是那位玉树临风的公子夏侯玄。我们前面花那么多笔墨去讲夏侯尚，除其本身的特色外，还因为他家的夏侯公子是魏晋时代最引人瞩目的超级偶像。此时夏侯玄已经十七岁了。夏侯尚一死，夏侯玄就继承了昌陵乡侯的爵位。但皇上曹丕只封他一个散骑黄门侍郎的官位，而没有给实权，也没提供更多的机会。或许，皇上担心夏侯尚的DNA是否会遗传到夏侯玄身上。不过别小看这散骑侍郎，曹丕是把那位置当作革命接班人的摇篮。其政治意义是“今便以参散骑之选，方使少在吾门下知指归，便大用之矣。天下之士，欲使皆先历散骑，然后出据州郡，是吾本意也。”本意就是各位红二代、官三代少爷先当散骑侍郎，出头露面导致上下皆知，然后派出去当封疆大吏！不过，曹丕没活多久就死了，他没有示范该如何在那位置上栽培新庙。曹丕儿子曹叡继位后，也注意到散骑侍郎这位置。他重视的是把小舅子以及秘书亲信塞进散骑侍郎队列。过分清高的夏侯玄耻于与那些人为伍，因失望而抱怨。抱怨之声导致他失去了新帝的宠信，并遭贬斥。
    夏侯尚死前，已经与司马懿拷定了儿女亲家关系。按那个年代的婚姻年龄，司马懿长子司马师与夏侯尚女儿夏侯徵均已符合。可以猜测，司马师与夏侯徵成婚日子是在夏侯尚瞑目之前。夏侯徵没料到，嫁给司马家族是她人生不幸的根源，她后来被司马家秘密且残忍地灭了口。同样为了家族利益，司马懿把女儿嫁给曹操的外孙、荀彧的孙子荀霬。这其实就是，司马懿已经着手在新贵族安营扎寨扩大影响力了，而且成功地笼络了颖川荀氏家族。正如前文所言，荀彧与曹操是儿女亲家。曹操女儿安阳公主下嫁给荀彧长子荀恽，生下荀霬。荀霬老婆是司马懿女儿，她就是后来的晋朝追封的南阳公主。夫妻育有三个儿子，这些后代都成为司马家族纂夺曹魏政权的骨干。虽然这是后话，但我们可以从中隐约看到，自曹丕当僭主篡得刘氏皇权的第一天开始，另一双觊觎江山社稷的眼睛就已经出现了。曹操生前说得不错，那人鹰视狼顾，胸怀叵测！
    其实，在夏侯尚“躺平”不干的时候，还有一种可能：老将曹洪出山，接过贤侄夏侯尚的担子！然而那苗头还没出土就被扼杀了：就在夏侯尚死前三个月，曹洪就已经遭横祸了。他的一名门客犯了大案，该处死。曹丕认为案犯的东家曹洪该连坐同样处死，于是把曹洪打入大牢等待处决。此案惊动朝野上下，群臣纷纷前去求情，但无效。

    待续

    ④为爱情而躺平(续5)

    后来，有人解释这个问题：根源是曹洪为人性格吝啬，早就让曹丕讨厌了。曹丕年轻时曾向曹洪借绢百匹，但遭拒绝，因此记恨在心。然而我们觉得，曹洪不肯借绢的事与小气无关。他是不愿意在曹丕、曹植兄弟间选边排队。因为他明白，一但介入太子争位战，必遭曹操严厉的惩罚。然此时曹丕要杀曹洪的真实原因，极有可能是皇帝身边两位摇羽毛扇的国师刘放与孙资吹了耳边风，曹丕发觉曹洪 “功高震主”了。应该知道，两位国师是魏朝历曹操、曹丕两代，还将延伸下去的皇帝大秘，大秘就是国师。而且此二人与司马懿私交甚密。骠骑将军曹洪是武将，与老主公的秘书没啥交情，却与司马懿有很深的过节。从而他被司马懿视为死对头，还是挡道石。再说，曹操心目中形成司马懿“鹰视狼顾”的坏印象，也与曹洪的看法有关。历史上就是曹操派曹洪出面徵辟司马懿，但司马懿装神弄鬼，死活不肯。在曹洪看来，虽阮瑀与司马懿都拒绝应聘，但阮瑀老实本分，而司马懿却是装模作样诡计多端！因此内心鄙视司马懿。司马懿被录用以来，曹洪从来没给过好脸色。他甚至在曹操面前不止一次地说了司马的坏话。如今曹操死了，曹洪的大后台没了，司马懿当然幸灾乐祸，并耐心等待踢他一脚的时机。
    百官还是不能接受将要处死曹洪的判决。于是他们不顾禁令，走后门找卞太后去了。卞太后一听气极了。她训斥曹丕：“当年要不是曹洪相救，我们母子哪会有今天！”这说的就是曹军被大将徐荣杀得全军覆没的事。那时曹操狼狈至极，只好徒步逃命，幸亏遇到曹洪，曹洪把唯一的坐骑让给曹操，自己反手身与追兵搏斗，掩护曹操逃出一命。
    老妈是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但她知道，曹丕曾对百官下过一道不让妇人干政的口谕，所以自己的话，这儿子不一定肯听。她还知道，对曹丕来说，有个女人简直就是一帖药！她有能力让曹丕百依百顺。这女人不是别人，恰就是自己的儿媳妇郭女王！于是卞太后给郭皇后传过去一句话：“曹洪要是死了，第二天我便让皇儿废了你！”。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卞太后搞不定儿子却搞得定儿媳妇；儿媳妇不敢公开叫板婆婆却能制服老公。于是，郭女王也加入为曹洪求情的队伍。曹丕终于退缩了，撤回处死曹洪的决定。不过，曹洪虽保住小命，官职、爵位、封地被统统削去，跟老曹出生入死一辈子，混了一个骠骑将军的空闲名号也被褫夺了。从此，老将军曹洪再也没了以往的威风了。司马懿如愿以偿：曹洪过问夏侯尚军务的可能性被彻底排除了。
    还有一说法：曹丕整曹洪的关键目的是要确保曹叡接班。曹丕已经知道自己身体拖不了多久，反而是曹洪体格健壮，精力充沛。一旦发生交接班的事，曹丕担心曹洪可能以老资格身份控制曹叡。那样的话，不仅挟天子令诸侯的乱局又将出现，而且曹丕与郭女王整死甑妃的往事,会被曹洪提起并挑动曹叡的怨恨。那是曹丕最不愿意想象的。
    送行了夏侯尚以及处理好曹洪的事，精疲力竭的曹丕死了。临死前夕，他才确立皇储。只因当时曹叡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曹丕放不下心，于是替曹叡安排了四位辅政大臣：他们是曹休、曹真、陈群、司马懿。司马懿如愿以偿地挤开两代曹家将的封锁，取代夏侯尚，得以与曹休、曹真并列为伍！
    太子曹叡继位，他就是魏明帝。尊奉卞太后为太皇太后继续住永乐宫，郭女王为皇太后居永安宫，新年号太和元年从次年算起。过后，曹叡追封生母甑氏为文昭皇后。
    本节完

    ⑤蒹葭倚玉树
    事实证明，曹叡是魏朝历届皇帝中最能干的。这点，他刚一登基就得到证明。曹丕三次南征都无功而返之后，东吴乘机搞了大规模湘西剿匪，迅速安定了内部。由于江夏郡除夏口外，还有大片地面由曹魏的文聘占领。于是野心膨胀的东吴想一举驱赶文聘，实现整个江夏郡全归东吴。此事令魏朝上下文武百官十分紧张，对这位刚登基的魏明帝来说将是个严重考验。但明帝曹叡深知：魏属江夏经过文聘多年的苦心经营，东吴阴谋很难得逞！他没有慌里慌张的调兵遣将，而只派治书侍御史荀禹去劳军。果然，文聘不负所望。魏明帝曹叡一举挣得群臣的佩服。这年十二月曹叡大封群臣，封钟繇为太傅，曹休为大司马，曹真为大将军，华歆为太尉，王朗为司徒，陈群为司空，司马懿取代了曹洪的骠骑将军。曹魏新一代的军政班子确立了。
    接下来，魏明帝曹叡对几个方向用兵打仗，都取得的胜利，百官对这位年轻皇帝服气得不得了。
    青海那个地方，当年归西平郡管辖。自从韩遂死后，就局势不稳，叛变屡屡发生。曹丕的黄初末期，麴英又在西平郡发动叛乱，杀死了该郡下属的几个县令。曹叡即位后，就派遣将军郝昭、鹿磐率兵平叛。太和元年，郝昭斩杀麴英，把附从叛乱的当地豪门族人迁徙中原，以补充因战乱与瘟疫造成的人口损失。
    这年，魏明帝曹叡正式册封毛贵妃为皇后。毛皇后的父亲毛嘉进爵列侯、弟弟毛曾为散骑侍郎。为增添皇后家族的荣誉感，皇上还特地让文武百官到国丈毛侯爷家赴宴庆贺。
    西平郡就是如今的青海。此前就有过多次对西平郡平叛，也有迁移人口到中原的记录。其中西平豪门郭芝、郭立就是这样地被强迁到中原。但一时难断定，他们是何时被强迁的。但此事对郭家来说，却是天大的喜事，因为郭芝的侄女被曹叡看上，选为采女入宫。然而对正宫毛皇后来说，却是遭遇了扫帚星。
    还是这年，在新城的孟达又阴谋策划的叛乱，以配合诸葛亮攻魏。这次轮到司马懿建功立业了。曹叡诏令骠骑将军司马懿出兵讨伐，原来受夏侯尚节制的徐晃成为司马懿的先锋官。徐晃顺利斩杀孟达，重新控制上庸地区。司马懿首次指挥战争就开门红打了胜仗，与夏侯尚一样，首功都是在上庸取得。
    几仗下来，曹叡终于赢得了和平建设的大好时期。他制定了在首都洛阳振兴的宏大计划，重点是兴建皇家宫殿群！
    待续

    ⑤蒹葭倚玉树（续1）

    开建大工程，就需要许多隆重的典礼。明帝于是派出大批身边的人出场助兴。这里，就有曹丕生前任命的散骑侍郎的夏侯玄。不过，曹叡上台后，就滥发“散骑侍郎”的牌照，导致鱼目混杂，人物太多。比如连续担任曹操、曹丕和曹叡文书档案的“三代帝师”刘放与孙资，本就贵为中书监、中书令了，还多吃一份兼职散骑侍郎的空饷。还有新科皇后毛氏的亲弟毛曾，也挂着散骑侍郎的名号招摇过市。毛曾分明是仗着姐姐的荣耀与自身那副娘娘腔的身段以及稚嫩的小白脸上位的，他不过是皇帝的陪衬而已。在庆典仪式场合，夏侯玄与他们坐在一排，就感到很不自在，常流出十分不屑的神情。不知道是小舅子汇报了，还是刘放、孙资在背后龊蹩脚，曹叡对夏侯玄非常生气。于是马上做出反应：夏侯玄被贬为羽林监，散骑侍郎的封号被撸了。年奉禄也削减到只有六百石。而毛曾这样平庸之辈仅依靠裙带关系却堂皇地以散骑侍郎身份炫耀世人，这引起舆论的普遍不满。
    整个社会普遍同情夏侯玄，称最上层让毛曾这种角色与夏侯玄共坐，是鱼目混珠，是抱夏侯玄大腿，沾夏侯玄的光，那简直就是是“蒹葭倚玉树”了。不用说，舆论把夏侯玄誉为玉树，而把毛曾比作低贱的路边“蒹葭”。当然，也有人就夏侯玄仅因与国舅同排就坐就闹得如此不开心，感到不必要。那事件只说明：夏侯玄太清高了，曹叡也太失天子风度了。然而最终吃大亏的却是夏侯玄。
    夏侯玄字太初，就是豪门夏侯尚之子。虽然因父亲晚年花心，父母之间的家庭内战，导致他享受不到家庭的温暖。但由于他是曹操的外孙，从小在宫廷得到良好的教育，所接触的人物均是上等的贵族以及一流名士。所以夏侯玄自小养成一股贵族风范。他与人相处，既高尚又平易近人，浑身散发着高贵的名士风度。夏侯玄在宫廷内的朋友，有高他一辈的诸曹王子，还有何宴，同辈的就有表兄曹爽，这些人都十分高贵儒雅。在宫外，时任骑都尉的李丰也是夏侯玄的至交。李丰也是名士，也很有风度，只是他与夏侯玄各自形态有点差异罢了。《世说新篇》就提到：
    一春末夏初的日子，天正下着雷雨，夏侯玄与客人一道扫墓拜陵。现场，夏侯玄靠着一根柱子写祭文。突然，闪电从头上划过，雷电巨火如一把巨斧劈裂了夏侯玄背靠的柱子，身上衣服烧焦了一片。同行的宾客、随从无不大惊失色，因不及躲闪而跌跌撞撞。当回观夏侯公子时，发觉他面不改色，身不移位，笔下依然行云流水，众人无不为之惊叹。
    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中还有一人同样引人瞩目，那就是李丰李安国。人们发现，阳光的夏侯玄任何时候都显得刚强、坚毅、超脱与挺拔，而李丰却因失意、颓悔而愁容满面时反而展示出特别令人难忘的美好神态，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
    待续

    ⑤蒹葭倚玉树（续2）

    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中还有一人同样引人瞩目，那就是李丰李安国。人们发现，阳光的夏侯玄任何时候都显得刚强、坚毅、超脱与挺拔，而李丰却因失意、颓悔而愁容满面时反而展示出特别令人难忘的美好神态，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
    于是民间有了“夏侯太初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李安国颓唐如玉山之将崩”的美句。
    夏侯太初还流连于清谈沙龙与各界交流学问、讨论玄学。他的文韬武略,渊博的学识深受各界的追捧。清谈沙龙相当于如今微信的朋友圈或交流群吧！不过当时是借助酒席或茶馆那种场合面对面开展的。他是当时誉满京师的风流名土。那时,与夏侯玄同拜散骑侍郎的还有司马师。司马师是司马懿的大公子，此时已是夏侯玄的妹夫。司马师字子元,雅有风采,沈毅多大略，擅长总揽各种事务。他也是夏侯玄的玄学同道，是清谈群的群友。在清谈群中他也不曾少留美誉,几乎与夏侯玄、何晏齐名。群主何晏就曾这样地称赞这两侄辈才俊：
    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泰初是也；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司马子元是也；惟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吾闻其语，未见其人。
    何晏此话的大意是：夏侯玄见识宏远眼界开阔；司马师精于治理天下大小事务；至于谁能像神一样 “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我只听有人那样说，却没有亲眼见到过那样的人。这里，何宴是通过赞扬夏侯玄与司马师来抬高自己。三人行，夏侯泰初“惟深”；司马子元“惟几”；就不知谁能达到“惟神”的境界？显然，在何宴眼中，那两人都不是。三人中谁能与“惟神”对号入座？何宴好像在问自己，更像是问大家。
    当年，洛阳清谈名士的朋友圈在不断地扩大，豪门大族的夏侯玄、何晏、司马师外，还有官场出道更早的李丰等人正陆续入圈。

    ⑥傅粉何郎
    清谈群主何晏长期被曹丕冷落。明帝即位后终于盼来了机会。他与夏侯尚一样是曹家的第一代驸马爷，当然是明帝的姑夫了。这位后起的驸马爷的官位就是驸马都尉。金枝玉叶的，皇帝的姑妈怎舍得让驸马都尉带兵上前线打仗？最好是穿着华丽衣服陪同皇上参加礼仪活动，那就是皇家花瓶！说花瓶，就不妨当花瓶吧。何宴可更是大众眼中的一枝花。他何家的姑奶奶，当年可就是汉灵帝的正宫娘娘！皇后家族DNA强大，男人个个玉树临风，皮肤光亮洁白。再者，何宴很注意自己的仪容，出门前也总是像娘们一样打扮一番。他雪白的皮肤，不少人都怀疑他擦了粉。
    魏明帝曹叡也那麽猜测自己的这位姑丈。是啊，何晏每天都消耗不少五石散粉，那粉不就全敷在皮肤上？为验证自己的想法，在一个大热天，魏明帝派人传来何宴，不容他在家吃饭就来。见面后，皇上赐他一碗盖浇鸡丁辣酱面。一是因为那碗面既辣又烫，二是因为何晏确实是饿了。于是他吃得很快，吃完后满头大汗。曹叡瞪大了眼睛看着何晏擦汗。他真弄不懂，何宴擦过汗后，为何脸更亮更亮白了？其实，何宴皮肤是遗传的白，擦得越干净越白！当然，他每天也吃五石散，那样一来，皮肤就显得更白更嫩。就像如今女士相信珍珠粉，相信喝了珍珠奶茶一定能增白皮肤。不然，京城某超级商号的老板娘妹妹怎么长得那么好看？
    反正，那个年代的人都相信何宴的五石散是一种美容神药！好药要天天吃。有条件要吃，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吃！他周边围着一批粉丝，也拉成朋友圈。即使没水平高谈阔论玄学，也会交流吃五石散养颜养身的经验与体会。远在外地得年轻人也把吃石粉看成时尚。
    对于白脸书生何宴，后人以"傅粉何郎"的典故来传颂他。唐诗《梅花赋》中就有"俨如傅粉，是谓何郎"的词句。同样诗人刘瑀锡也有“何郎犹在无恩泽，不似当初傅粉时”这样的诗句来议论何宴。这就是当年名士啊！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当今因“韩风劲吹”而风靡的东亚的某国诸多影视明星：临风摇曳的身姿，粉白的面孔以及有如青草遮眉掩耳的姑娘化发型，莫不就是曹魏初期的那个“傅粉何郎”再现？当然，崇尚伪娘之美的韩风，是某特定年代的一种审美观，与魏朝时期的粉郎何宴不是一回事。
    鲁迅先生后来分析何晏所爱好的那药基本配方。也知道一旦吃了那药，皮肤就嫩得怕衣服擦伤，所以吃药的魏晋时尚人士一般都穿又宽又大的衣服。要嘛就穿旧衣服，旧衣服久经磨损而起毛露絮，毛绒绒的不会擦伤皮肤。这就造成何宴这些网红以及他们粉丝都迷恋上宽大休闲的衣服，或者反复磨损过甚至有破洞的旧衣服，名士的服装自然又是一种时尚。吃药还有另一种效应：上瘾！上瘾就得继续去吃，这导致当年时尚人物普遍吃药，连续续吃药。所以，鲁迅先生把吃药、醉酒、玄学清谈当作魏晋风流的重要特征。
    然而，那年代名士最基本的特征是有理论、有立场、有观点，而且善辩，语言含蓄风趣，有深度，令人回味耐琢磨。
    何晏是学问家，是清谈家，还是金枝玉叶的贵族！所以慕名而来与之结交的人更多，但最终地位相当，学问水平相近而谈得来的，才是他清谈群的核心成员。该群的VIP就有前文已经提到的夏侯玄、司马师，以及名士诸葛诞、邓飏、李胜等等。随后又增加了荀彧的幼子荀粲、河东的裴徽与傅嘏。
    待续

    ⑥傅粉何郎（续1）

    在建安年代，当年的名士是以邺下文人集团的三曹以及建安七子为代表。他们的聚会以诗赋会友。诗以言情，建安年代展示给世人的风骨往往可从诗赋中得到体现，所以那时代的诗赋特别繁荣。魏黄初、青龙直至正始年代，名士热衷于清谈，热衷于玄理研究与形而上学的探索。他们要标新立异，展示自己哲学理念。所以，到了魏初年代，也就是以正始年号为代表时尚，则是高深的洞见以及幽默深刻言辞以吸引人。所以正始名士，往往更重视各自的学术造诣。他们的学术理论要通过著作发表，通过清谈、辩论的途径进行传播。清谈、辩论让自己的立论得到普遍的承认，争取更多名士的支持。清谈与字面的论文不同，它可以通过对话、问难、答辩等面对面的方式进行，使相关内容往纵深处发展，以达到对话者以至旁听的各方欣赏及接受。在通常情况下，清谈的论辩双方分为主客，人数不限，两人、三人或更多一些人。在主客双方清谈时，可以提出自己对主题内容的见解，以树立自己的论点，辩方可以通过言语，进行问难，推翻对方的结论，同时树立自己的理论。在相互论难过程中，其他人也可以发表意见，表示对讨论主题的赞成或反对，称为谈助。清谈的末了，或则主客双方协调一致，握手言和；或者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于是，有人出来调停，暂时结束谈论。这就叫一番。于是，清谈也许还有二番、三番，直至最终形成胜论或败论。这种方式延伸至今，演变成如今的辩论式学术会议。当年清谈时，玄妙高深的立意，妙语连珠的应答言辞，总有最精彩，也最引人回味的部分。
    这使我们联想到希腊先哲苏格拉底这样的观点：知识是每个人先天就有的，只是没有被唤醒出来。他对待他学生就是唤醒每个他们灵魂深处的良知并挖掘出来。唤醒的办法就是对话，通过提问与辩答，最终获得真知。这或许只说明，人类不同文明进化的过程中，其中会有通约的部分。在小学算数中对应的概念称为“公约数”。
    荀粲、傅嘏，很早就入了京师的清谈群。他们都以清谈与辩论的高手出现。荀粲与何晏志同道合，都是玄学研究的高人。但荀粲性情简贵，尚学术，不尚功名利禄，另有一种高傲不辔的性格。大家可能会问，这里为何不提当年洛阳城清谈群的主角之一王弼？问题是此时王弼尚在襁褓中。他是王粲的养孙，要等到正始年代才后来居上，与何晏共同担纲成为群主。自然，清谈群也不能就你一家，其它志同道合者，照样可以自立山头，自立门面。于是群聊的清谈之风风靡整个京师。这既是学术交流，也是时尚推广，更是舆论导向，魏朝的年轻书生无不为之倾倒。就这样，自黄初开始直到正始年间，一种崭新的名士风度悄然出现与发展。
    玄学清谈的确是这个时期最为特殊的意识形态表现。由于洛阳清谈论坛后来遭到取缔，绝大多数正始名士在高平陵政变时遭到屠杀，所以洛阳玄谈留下的直接文字记录甚少。好在，名士荀粲是洛阳清谈群的常客，本人又淡泊于名利，所以朝廷以浮华案取缔清谈群时，对荀粲未实施打击。荀粲又早死，没遭高平陵政变之祸。所以晋朝名士何邵写《荀粲传》，等于替他立了传记。《荀粲传》中留下了荀粲有关玄学论坛的辩论记录。因此，魏晋时期，最早通过清谈而系统地展开玄学话题辩论,而留下文字记录的，要数荀粲。荀粲是荀彧的小五子，也就是最小的儿子。荀彧死时荀粲才二岁。但他从小聪颖过人，善谈玄理，前面四个哥哥往往说不过他。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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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世族政治与魏晋风流 【正在连载】[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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