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史] 两宋繁华往事–宋徽宗时代(1、2、3卷已出版)我用心写你认真读[第7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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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两宋繁华往事–宋徽宗时代(1、2、3卷已出版)我用心写你认真读[第72页]

作者:未央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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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
    此人姓郑。
    说起来有些好笑，郑居中处心积虑的去攀附权贵，又是王、又是蔡，殊不知自己的本家里就有贵人。
    是的，这便是徽宗的枕边人，曾经向太后身边的郑姑娘，赵佶继位后封为才人。而郑居中逢人就说，他是郑才人的堂兄。
    郑氏，倒确实是开封人。不过，她和郑居中的关系之前无人知晓。如今骤然听来，众人不觉有些诧异，有人直言他是攀龙附凤、做白日梦。
    不过，宫里，没多久就传出消息，郑才人亲口证实了这层亲属关系。宫外，郑才人的父亲郑绅，也认下了郑居中这个侄子。这下，众人哑口无言了。
    尽管如此，更多人还是心存疑虑。他们认为这两人原本风马牛不相及，是郑居中攀附在先，而郑氏出生卑微，急需在朝堂上寻找外援，便顺水推舟认下了这门亲戚。
    这种说法可能有些绝对了。毕竟，郑氏出生在京城，天子脚下查个人物关系并非难事。可能的情况是，两家确实有亲缘，只不过血脉疏远，或者郑氏先前只是个宫女，后来进了端王府邸也不过是亲王侍女，两家没有太多走动；到赵佶继位，郑氏地位陡然上升、富贵可期，郑居中这才重新登门认亲，郑氏也需要朝中援手，自然也不会反对。
    不管怎么说，认下这么亲，郑居中拐弯抹角竟也成了外戚。
    外戚，那可显贵了。更重要的是，郑居中押宝成功，郑氏非常受宠，短短数年一路高升，仅仅四年后郑氏已升为贵妃，成为后宫仅次于皇后的二号人物。
    水涨船高，郑居中也该飞黄腾达了吧？是的，他的官职确有升迁，这背后应该有郑贵妃的助力。只不过，这力道还不够，至少距离郑居中的期望还不够。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原本以为攀上了高枝会一飞冲天，怎知飞的依然艰难。
    不仅如此，期间他还掉进了坑里。贵妃父亲的门客上书言事，言语间涉及批评朝政，受到御史弹劾，郑居中因为亲属关系也被贬出朝廷，先知和州、再迁颖州。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让郑居中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辗转一年后，他又回到了京城，任给事中、翰林学士，也是显赫的高官。这背后运作的人，是不是郑贵妃就不得而知了。
    遭了这番罪，让郑居中对这门亲戚，多了些提防之心。

    （124）
    东方不亮西方亮。
    官场之人，非常忌讳一条道走到黑。适时的调整方向、更换跑道，是很多人升迁的秘诀；更有甚者，为了升官，调转枪口也不在话下。
    郑居中，重新将功夫花在蔡京身上。蔡京此时已任宰相了。可他的计划还没完全开始，公元1106年，在郑氏成为贵妃两年后，蔡京却被罢相而去，这是其第一次罢相。
    原本的双保险变成了两不靠，郑居中的郁闷可想而知。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经常去贵妃父亲家走动，表面上是慰问巴结，实际上是打探了解宫廷秘闻。在某次的闲聊中，他还真得了个消息：徽宗对蔡京的继任者并不满意，似有召回蔡京之念。
    洞悉了天子的心思，郑居中立刻上表弹劾现任宰相，并大谈蔡京任相的种种优势。徽宗读到这份奏章，甚合己意，自然龙颜大悦。不久，蔡京果然重回宰相之位。
    如此一来，郑居中便成了蔡京复相的大功臣。有功当赏，有恩需报，何况两人还是姻亲呢。蔡京也毫不含糊，承诺为郑居中安排枢密院的职务，这可是二府重臣。
    可惜，结果又是一场空。更令郑居中意想不到的是，这回搅了他大好前程的人竟是郑贵妃。那么，郑贵妃此举又是为何呢？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得了解下郑贵妃此时的处境。
    数年间，她由才人而贵妃，成了后宫二号人物，加之王皇后备受冷落，她已然后宫第一人。更关键的是，徽宗时常流露出废后之意，如果真的做成，那她接任皇后便顺理成章。再说王皇后，近年来身体多病、形销骨立，不似长寿之人。
    怎么说，她离皇后之位，都只是一步之遥。很显然，这是个节骨眼。在这个关键时刻，她不能出任何差错，更不能给别人留下任何破绽。
    恰在此时，蔡京提议由郑居中知枢密院。这是郑居中的好事，可对郑贵妃来说，却来的不是时候。
    思来想去，郑贵妃还是出手了。她说服徽宗的理由是，外戚不宜秉政。是啊，她已是贵妃，郑居中作为其堂兄，如再担任知枢密院这般重臣，天下难免议论纷纷，有损天子圣德。她说的大义凛然，显得大公无私。
    限制外戚权力，是大宋的祖宗家法。北宋历代的外戚，虽然爵位尊崇，却多没有太实的权力，即是如此。
    郑贵妃的提议，让徽宗简直无法拒绝。他在感激贵妃的大度之余，也更加欣赏她的贤良和体贴。就这样，郑居中二府重臣的美梦碎了一地，改任资政殿学士、中太一宫使兼侍读。
    一年后，公元1108年，王皇后病逝，郑贵妃实领后宫，再两年后，郑贵妃便成了郑皇后。
    要说，郑氏做事确实高明。她不仅成功阻止了郑居中的任命，避免对自己造成可能的负面影响，还严格封锁了消息，以至于郑居中始终认为是蔡京言而无信，在关键时候没有力挺他。
    蔡京作为宰相，自然知道其中曲折，可此事涉及宫闱，就是再给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说破。所以，面对郑居中的指责，他也只能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这让其更加怒不可遏。
    至此，两人的关系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125）
    是可忍孰不可忍。
    郑居中，决定向蔡京发起反击。
    机会说来就来。有人在黄河里抓到一只长有两个脑袋的乌龟，进献给了徽宗。蔡京机灵敏捷，立即上奏称此乃天降祥瑞，如同齐桓公见到象罔随即称霸天下。象罔，道家经典《庄子》里的人物。齐桓公是春秋时候的霸主，徽宗又极力尊崇道家，蔡京的马屁将功名和信仰都照顾到了，水平相当了得。
    正在众人附和蔡京之际，郑居中却提出了不同看法。他密奏徽宗：天生万物虽众，但脑袋怎么能有两个呢？这只两头龟，别人见了都惊骇，唯有蔡京说好，其用心不可测。
    结果是，蔡京的马屁没有一如既往地发挥功效，倒是郑居中的话徽宗听见去了，他命人将乌龟在金明池里放生了。他还私下对近侍说，居中爱朕。
    过后不久，郑居中便进为同知枢密院事，位列两府重臣。
    不错，那个因郑贵妃拦截而失去的官位，又回来了。
    不知为何，这次郑贵妃没再阻拦。不过，郑居中的任职确实有违祖宗家法，有御史为此提出弹劾。徽宗特意召见这名御史好言宽慰，抹平了这件事。
    事后来看这场任命风波，郑居中的官位失而复得，郑贵妃享有大度贤良的好名声，御史忠于职守，唯一的输家只有蔡京了。明明是他最先提议的任命，一番好意却最终却得罪了郑居中。精明如蔡京，恐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随着郑居中登上高位，他对蔡京的怨恨不仅没有消解，反而因为权力的加持变得更深了。当然，他的反击也会更加凌厉，对蔡京的打击也更大。
    公元1009年，蔡京二次罢相。这次罢相，背后就有郑居中的影子，他即便不是主谋，至少积极贡献了力量。
    不过，这次徽宗汲取了上次经验，虽然罢了蔡京的宰相之职，却并没有将其逐出京城，明显留有很大的余地。这多少有些出乎郑居中的意料，当然也不解恨。
    如此，他只好继续等待再出手的良机。

    （126）
    蔡京虽被罢相，但仍继续负责修撰《哲宗实录》。
    不仅如此，徽宗还有特旨，蔡京改封楚国公，每月初一、十五参加朝会，班列宰执之位。虽不居相位，惟恩宠依然。
    朝臣多为不忿者。太学生陈朝老上疏，弹劾蔡京十四大罪状：渎上帝、罔君父、结奥援、轻爵禄、广费用、变法度、妄制作、喜导谀、钳台谏、炽亲党、长奔兢、崇释老、穷土木、矜远略，请将蔡京罢官夺爵，贬谪流放远地。
    这篇上疏，洋洋洒洒、鞭挞入里，一时间洛阳纸贵，士人争相传阅誊抄，作为蔡京恶行的实录。
    陈朝老，生于公元1077年，福建南平人，是蔡京的福建小同乡。他时年32岁，正就读于东京城外的太学辟雍，是有名的太学生领袖。
    实际上，包括太学在内的教育制度改革以及修建辟雍，正是蔡京的政绩之一，如今却培养出激烈弹劾他的人，还是同乡晚辈，不知蔡京对此作何感想？
    次年五月，京城上空有彗星出现，御史们纷纷上书，矛头所指还是蔡京。说他辅政八年，权震海内，轻易赏赐以蠹国用，凭借爵禄以市私恩，役使工匠修缮舍第，动用漕船运送花石等诸多罪行。
    眼见天象示警且朝议汹汹，徽宗这才下定决心，贬蔡京为太子少保，离开京城，前往杭州居住。
    对蔡京这次罢相，郑居中虽没有直接参与上疏，但少不了后面的串联运作。之前，他已由同知枢密院迁为知枢密院，距宰相只有一步之遥。为跨越这一步，他四处活动且志在必得。不料，动作太大露出了马脚，以至于徽宗都有所耳闻。
    这时，郑贵妃已做了皇后，她察觉到了徽宗的不满，为和郑居中划清界限，就把上次的理由又拿出来说了一遍，且更加义正言辞。但有风险立即切割，这点郑氏毫不含糊。
    如此，郑居中忙活许久，不仅宰相没做成，还被贬为观文殿学士。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来在这位堂妹的身上，郑居中并没有吸取教训。也许是郑氏的保密功夫做得好，让郑居中始终不得其要，也许是郑氏的演技好，让他看不出丝毫表演的痕迹。
    想来，郑氏做了皇后，郑氏父亲的宅第，郑居中跑得定是更加勤快了。这位当朝国丈，虽起自寒微，然富贵后也迅速练就了精湛的演技，也没让郑居中看出任何破绽。也许，郑皇后还通过父亲，有意无意地向他提供了假情报，以此来混淆视听、转移视线。
    可能正因为如此，郑居中很快便锁定了新的对手，张商英。

    （127）
    公元1110年六月，张商英接替蔡京为相。
    这便坐实了郑居中的判断：是张商英挡了他的晋升之道。
    要说宰相位子实在太蜇人，偏偏张商英又是个老实人，在郑居中等人的连番攻击下，他左支右绌、无法招架，终被罢相贬官峡州。
    贬谪途中路过一座寺庙，庙里有座千手观音像，张商英触目伤怀，赋诗一首，流传于世：
    灵山会上别世尊，各以愿力济群生。
    子勿诮我徒经营，手眼太少难支撑。
    这首诗将他在朝堂上独力难支的窘境，表达的淋漓尽致。
    可惜，郑居中赶走了张商英，却依然没能坐上相位，反倒给老对手搭了梯子。夜半时分，他思前想后，恐怕也是情何以堪、两行清泪吧。
    是的，蔡京接替张商英复相成功，并改封鲁国公。
    蔡京第一次复相，郑居中立有大功。这次复相则是童贯首功，令人诧异的是，郑居中竟也参与了助攻。这又是为何呢？
    话说，此前一年，童贯曾作为副使出使大辽。宦官出使引起了朝野物议，就连赋闲杭州的蔡京也给徽宗上奏折，称以宦官为使，易让辽人小窥中原。不过，此时的童贯正因青唐之功受宠，徽宗力排众议派其前往。
    出使归来，童贯在向徽宗报告情况时，特意提到了一个细节：天祚帝曾单独宴请他，并在席间盛赞蔡京，甚至说南朝不用蔡京为相则不能致天下太平。
    徽宗听后心有狐疑，便召郑允中询问看法。徽宗明知蔡、郑两人不睦却有此举动，隐约似有深意。不知在此之前，郑居中有没有再次从郑皇后父亲那里得到内幕消息？也许是有的。
    待君臣奏对之际，郑居中称：辽帝是在私下里发表的议论，既然没有旁证就不能证其伪，既如此，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很显然，郑居中的态度，是委婉的支持蔡京。这有些令人费解了。是啊，蔡京正是死对头，为何郑居中又转而支持他呢？
    分析来看，至少有四种可能。其一，他与现任宰相张商英斗得势若水火，当务之急是赶其下台；其二，他与杭州的蔡京私下里达成了和解，蔡京也给出了新的承诺；其三，宰相之位出现了新的竞争者，郑居中权衡之后觉得蔡京更易接受；其四，他再次得到消息，提前窥探了徽宗的心思。
    说起来，官场上，敌人和朋友原本就没有清晰的界限。今日之敌或就是明日的座上宾，今日之宾或就是明日的敌人。辗转腾挪，皆是算计，你来我往，都是策略，所为都是权力。
    果然，不久后，徽宗便下诏令蔡京复相。

    （128）
    蔡京复相，郑居中也再次复任知枢密院。
    看起来，这背后确实有交易。不过，随着交易结束，盟友关系也就告一段落了。果然，各安其位不久，两人矛盾再度激化。说到底，还是权力和欲望之争。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有了实惠，就想名分；有了名分，还惦记着实惠；名实都有了，又梦想着更大的名分、更大的实惠。欲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重回相位的蔡京，变得越发专权蛮横，揽权之手越伸越长，竟也摸到了枢密院，这岂是郑居中所能忍受的。他还想着名实相符、更上层楼呢。如此看来，还是得扳倒蔡京。
    几番来回，他早已摸透了徽宗的心思，便经常在其面前讲蔡京如何专权跋扈，如何目无君上。如此，徽宗每对蔡京多一份猜忌，便对郑居中多一份亲近，不断给其加官进爵，直至拜少保、太宰，令其制衡蔡京。
    太宰、少宰，是徽宗搞官制改革的新成果。太宰即从前的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少宰即以前的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少宰是宰相，太宰是副宰相。蔡京此刻便官居少宰。
    在宫里朝中，蔡京耳目众多，对郑居中在背后使绊子自是了如指掌。不过，蔡京表现的还是比较克制。也许，他并不想与郑居中彻底撕破脸，毕竟他是郑皇后的家人。蔡京的畏首畏尾，倒给了郑居中更大的信心和勇气了。
    看上去，郑居中似乎占了上风。不久后，他又抓住机会再次发动凌厉的进攻，试图将蔡京彻底击倒打垮。
    也许，这时的郑居中早忘了，他和蔡京原本也是姻亲，还曾是盟友。不过，宦海浮沉、勾心斗角，那点拐弯抹角的姻亲之情根本不值一提；至于结盟时所说的那些肝胆相照的话，更是如同梦呓了。
    只是，这次郑居中真能如愿以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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