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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康熙平三藩始末[第5页]

作者:攀登者ABC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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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岁末大雪,对饥寒交迫的穷人,傅喇塔还发给银两救赈,专门在天宁寺煮粥赈饥,直到年尽为止。此时,陆营诸军依山戍守,天气渐寒,各有怀乡之思。杨应魁注意到了这种状况,向傅喇塔报告,即下令倍饷给山营诸军,于是欢声如雷。
    贝子傅喇塔的怀柔策略立竿见影,康熙十四年的正月中,叛军水师都督朱飞熊之弟朱光祖率领百余人,驾三艘战船向官府投诚。
    正月中,驻金华的康亲王杰书派遣副都统马哈达、随军参赞姚启圣等,驻衢州的浙江总督李之芳派遣总兵李荣,分两路进攻叛军所盘踞的处州。耿将徐尚朝、沙有详在处州要地桃花岭设防据守,阻止清军前进。两军从上午一直打到傍晚,清军奋勇冲杀,毁其栅栏而入,乘胜越过桃花岭,收复了处州。
    耿军失掉处州后,向仙居逃窜。清军于正月下旬追至白水洋地方,与耿将林冲部相遇。耿军扎营十三座,约万余人,与清军展开大战,从午后左右开战,至四、五时,还未见胜负,这时,贝子傅喇塔与杨应魁及仙居县令郑録勋等率部来援,攻入耿军营盘,打开一个缺口,后队清军勇猛插入,耿军全线动摇,阵势大乱,向后败退,清军追至仙居城下。
    耿将曾养性派来一千援军,坚守城池,拒不投降。清军架云梯三面攻城,耿军支持不住,开西门逃跑,被清伏兵截杀,几无一人漏网,生擒守仙居的叛军都督朱富等人,缴获大小火炮及其他军资不计其数,克复了仙居县城。
    参战诸将以仙居城不早降为由,要求按惯例将城中叛军子女赏给有功者。杨应魁极力劝谏,傅喇塔等为之感动,但考虑如不犒赏又失去激励,就下令让百姓赎回。贫穷无钱赎者,捐资予以帮助。于是,十之八九的子女都被居民赎回。
    处州收复后,姚启圣鉴于清军军纪较为松弛,特乞请康亲王、贝子:大量印发“清”字告示,遍行张挂,严禁扰民及劫掠。康亲王杰书向朝廷奏报了姚启圣等人的功绩,圣祖将姚启圣晋升为温处道。康亲王允他自领一军守处州。
    鉴于叛军四处蹂躏,哀鸿遍野,李之芳带头与众府县官员捐资安置难民。因难民人数众多,叛军新降人数也多,李之芳又向朝廷奏报:“附从之徒渐已解散投诚,若不筹措拯恤,恐其别生事端。”请求朝廷划拨银米赈济。朝廷同意赈济。
    二月上旬,叛军在灵江北面通向台州府城的咽喉要道小两山扎营。至二月底,陆续有从海门进入的大船泊靠小两山。计有朱飞熊等叛军所部万余人,战船三百余艘。
    府城内诸将商议,不破此营,难以平乱。
    这时,原黄岩镇总兵阿尔泰虽身在叛军,内心却想反正。他暗地里差勇士周千斗身藏三颗蜡丸,企图泅水进府城,分别向贝子傅喇塔、杨应魁,以及在部队随征的儿子夸兰大密告反戈准备。
    不幸,周千斗被巡江叛军士兵抓获。曾养性看了密信,知道了他们相约三月七日决战行事。曾养性一边将阿尔泰解送福建,让耿精忠将其绞死,一边模仿其笔迹,另写三份血书,差遣心腹投送城内,相约初十日出兵,阿尔泰为内应策反。
    傅喇塔和杨应魁预先就知道阿尔泰没有反叛的实意,加上其子夸兰大又在自己麾下,便相信不疑。在初十日夜里调满汉兵进攻小两山。曾养性已预先准备好了伏兵,结果是叛军大败清军,清军折损满兵三千,汉兵三千,副都统周云龙中炮死。
    三月底,贝子傅喇塔由仙居凉棚地方抄山路从背后袭击叛军,在茂头地方,叛军水师都督朱飞熊水战中弹,毙于江中。 曾养性率部退据茂平岭。
    傅喇塔每天由府城东门出,巡视各营盘,晚上从西门入,见郊外田地都荒芜了,不胜惋惜。次日,叫来巡道杨应魁,说:“现在米价长得快,路上运输又很困难,民以食为天,可即令各乡兵速回,及时播种,勿荒农业。”
    耿军利用间谍计屡使清军受挫,如小两山交战即是一例。曾养性擅长用间谍手段,预先派其亲信杨从龙投奔傅喇塔,被贝子傅喇塔留在军前效用。
    傅喇塔初到台州府城,住在城中心一个姓叶的官员家里,叛军的炮弹都往这个方向打。四月初,傅喇塔移住到白云山下杨园,城外大炮又都向这里开火。杨应魁发觉其中必有奸细,经他秘密调查,查出间谍杨从龙、邱文挺等七人,立即予以处死。
    围城数月里,城内粮饷、安保、残疾救济等,全赖杨应魁及台州知府高培、同知祖进朝、知县王铸鼎等操办。尤其是凡事敢言的杨应魁,深得台州百姓和贝子傅喇塔的信赖。
    清军夺取处州之后,耿精忠为失去一战略要地而深感不安。四月下旬,他命都督徐尚朝率兵由处州东南的温州,骑都尉连登云由处州西南的龙泉,分两路进兵,必欲将处州夺回。清军副都统马哈达、总兵李荣、陈世凯等,督兵奋战,将耿军击败,擒斩耿军参将陈亮等四十四员,耿精忠的意图未能实现。
    圣祖督促贝子傅喇塔抓紧时间,先收复黄岩,再进取温州。
    五月中,贝子傅喇塔奏报:等浙江水师提督常进功自宁波到日,令其护守浮桥,贝子即率兵渡江取黄岩。但时下风信未顺,舟师不能遽至,恐需时日,以致师老。且大兵都聚集在贝子这里,反导致康亲王兵力单薄,未能进闽。今安亲王岳乐已收复江西建昌、广信诸郡,若乘机进取闽地建宁,则仙霞关贼势必然分散。贝子只需部分兵力防守台州,其余都可令康亲王统辖,乘机攻取仙霞关。若贼拼力固守,安亲王就可乘虚而入,建宁必破。如此两路夹攻,得一路克捷,便可剪灭闽贼。
    圣祖命康亲王、安亲王仔细研讨贝子傅喇塔的建议。很快,康亲王向圣祖奏报:宁波水师现在不能到台州,近日进攻小两山,又不能克取。台州贝子处也只有兵数千余,不宜轻调。处州已有贼兵迫近,金华兵力又单弱,现很难马上进闽疆。若安亲王进取建宁,果能分散仙霞关贼势,臣岂敢坐失机会,按兵不前!
    安亲王岳乐也奏:圣上如令臣从广信南下,由铅山分水关入建宁,则当分兵留守新收复的建昌各处,亲统兵前进。若令臣由杉关入福建,臣当分兵留守广信各处,亲统兵由杉关前进。
    圣祖见两位亲王都认为进闽时机目前尚不成熟,只得暂时作罢。
    五月,巡道许宏勋、绍兴协守营都司王得福剿平四明山腹地的大岚山土寇,招降褚楚白,斩鲁朝全,罗万里逃遁。耿军曾养性失去一处强力外援。
    时间转眼到了六月,江南已是炎热夏季,对北军不利。耿军分守各处要隘,实力尚强,清军很难迅速进入福建。圣祖指示:时当炎热,安亲王岳乐酌量留兵固守江西建昌等处要隘,率大军暂回南昌养马,等到秋凉,或取湖南,或攻福建,侯旨意再行动。
    由于清军暂时后撤至南昌修整,耿军趁机发动新的大规模进攻。双方再次进入激烈攻防战。江西的清军攻克建昌后,欲一举荡平建昌附近的叛军,于六月下旬经过一个名叫石峡的险要山谷时,因为天气炎热,人马困乏,丧失警惕,误中耿军埋伏,死伤惨重,副都统雅赖等将官战死阵中。
    傅喇塔准备进取黄岩,但耿将曾养性退据茂平岭,恰好挡住了清军进取黄岩之路。仙居知县郑禄勋经过侦查,探得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叛军背后,马上报告了傅喇塔。原来,从台州到黄岩计三百里,有段不能骑马的路,名叫土木岭,有四十里,耿军认为此处险要,没有派兵守卫。
    康熙十四年七月初,傅喇塔率部由土木岭突袭,清军在荆棘丛中硬开出一条小路,直出茂平岭之背,耿军果然大为惊慌,无心恋战,纷纷逃窜。曾养性被迫放弃营寨,退入黄岩城据守。傅喇塔挥军围城,曾养性不敢久守,于八月七日乘夜突围,向温州方向撤退,一半从陆路走,一半驾船从海门出逃。剩余耿军自知守不住,开门迎降。至此,沿海要地黄岩、太平先后克复。
    清军继续南下追击,二十日至乐清,耿军已逃的无影无踪,清军安然进城。原来,曾养性尽将叛将撤往温州、青田两处固守。清军在乐清暂歇,于九月三日至永嘉县上塘地方,与曾部三万余水陆大军遭遇,展开空前规模的大战,从早晨一直鏖战到傍晚,最终,清军占了上风,斩耿将徐尚朝等六十余人,兵一万多,击沉耿战船九艘,缴获的军用物资堆积如山。清将称此役“大战大胜,从古所仅有。”
    九月中,耿军将青田县西南城外的民居尽行拆毁,将屋柱运至西城陡门头,建造木城。又运粗石瓦砾于陡门头,隔河建造石城,将要完工时,岂料清军已从楠溪山岭小路而来。由于道路崎岖,贝子傅喇塔亲自牵马步行,风雨骤至,帐篷未到,傅喇塔与士卒同在雨中,相为劳苦。清军乘耿军尚未准备好,一鼓作气,攻下了青田县城。
    这时晚禾已大熟,百姓逃匿深山,无人收割,傅喇塔查随征官员,独缺永嘉县丞一员,傅喇塔专门委派一名官员,持他的令箭,暂管永嘉县丞事,安抚当地乡民。逃匿百姓闻讯,相继而出。傅喇塔发布文告,劝谕百姓收割,鼓励他们前往军营贸易。傅喇塔每天派人巡视,如有强买者,以军法从事。
    清军在瓯江沿岸依山扎营,傅喇塔登高瞭望江对面的温州城,决定用计诱敌。果然,曾养性见清军的营盘离江岸很近,决定偷袭。夜晚,耿军乘船从上游浅窄处过江,刚摸进清军营寨,即中埋伏,被杀的大败,清军追至将军桥、灰桥等处,扼其归路。耿军不能渡,尽坠水中,水为之不流,清军斩首万余级,曾养性坠马,浮水逃入温州城,再不敢出。
    清军在浙江、江西战场逐步取得优势,圣祖想尽快解决福建问题,以便全力对付吴三桂。他抓住时机,又向耿精忠发出了招抚的信息。这一次,耿精忠没有扣留使者,还给予银两、衣服,放他回来。传回话说:“我意欲投顺,但我属下人心不一,待我将属下人安顿好,就去王爷(安亲王)处。我已极王位,仅欲何为!我所反者,俱系范总督逼反,今仍将范总督留存,待我何日投顺,面见皇上之时,将范总督作一对头。”
    兵部认为:耿精忠回答言语,似有悔罪之意。因此建议,继续招抚。
    圣祖把招抚文书交付给耿精忠的三弟耿聚忠,准备南下福建,执行招抚的任务。不料行至衢州,耿精忠授意他属下将军马九玉,故意拦阻,拒不接纳。耿精忠的母亲周氏得知儿子将其弟挡在衢州,拒绝招抚,气的她大骂之后绝食而死。
    耿精忠知道自己所犯罪过重大,圣祖不可能轻易原谅他,他只是想利用招抚拖延时间,静观其变而已。
    这时侯,耿精忠部由于军饷普遍匮乏,逐渐肆意掠取。耿军在乡间四处掠夺百姓家畜,焚烧房屋,致使百姓露宿野栖,老幼逃难。耿军内部也出现分裂迹象,士卒不断逃亡。
    十月,安亲王岳乐上奏圣祖:伪总兵张存遣使来信,说他有兵八千屯于顺昌县,已经不听耿逆调遣。还有伪总兵罗元生等,也统兵固守其地,不听调遣。邵武总兵彭世勋虽然降逆,但也按兵不动,此皆耿逆之内患也。若大兵自江西进闽,他们即为内应。但臣将要进取长沙,伏乞圣上睿鉴详度,勿失时机。
    圣祖得报,回复说:“招抚耿逆,克取福建,将另派他人相机以行。至于剿灭吴逆,唯王是赖。”命安亲王积极准备,随时进取萍乡、长沙。
    吴三桂为声援陕甘王辅臣,打通西北之路,亲赴湖南在长江的最前沿阵地松滋县,部署和指挥作战。他调来大批战船,分布在湖北境内的虎渡河上游,截住荆州与岳州清军的咽喉。吴三桂扬言要渡江与清军决战,欲决堤以江水灌荆州。
    荆州城池地势低洼,城南门外五里即长江。为防江水灌城,在城的东、南、西三面都筑有长堤。
    吴三桂扬言进攻,用的却是声东击西之计,他明里摆出进攻态势,吸引住荆州的清军,暗里却分出岳州的部分兵力,进据彝陵东北的镇镜山,约集吴将王会、湖北叛将杨来嘉、洪福等,于康熙十四年五月至七月间,数次进犯湖北的均州、谷城、南漳等地,企图占领鄂西地区,从侧翼威胁荆州,但都被顺承郡王勒尔锦遣将击退。
    吴三桂的计划虽然未取得成功,但已使驻守荆州的勒尔锦感到压力。勒尔锦一边积极迎战,一边向朝廷奏请求援,他在奏疏里先强调同吴军作战之难:“贼兵立垒掘堑,骑兵不能冲突,故而应首选绿旗步兵,造轻箭帘车,炮车并进,填壕发炮,再继以满洲骑兵,才可灭贼。”然后又说:“今吴三桂既犯荆州,余贼或犯他出亦未可料,贼势日炽,我兵力单,请添发满、汉官兵赴援。”
    恰在这时,受圣祖派遣,随同勒尔锦参赞军务的礼部员外郎王诏,向圣祖上了一道密疏,内容写道:他去年二月刚随大军到荆州时,常德、岳州、澧州尚未陷落,只要清兵鼓行而前,湖南已失城池是可以收复的,可惜没人做这样的计划。不然,可屯兵要害,长江为我所控制,而彝陵、岳州两路,叛军难以兼顾,可是计又不出此!再不然,也可乘叛军初到湖南无备,立足未稳,清军乘机渡江,攻取南岸,为可攻可守之计,也不至于使叛军深沟高垒,极难摇动。可是计又不出此,遂使叛军得逞。清军数十万,金钱万万计,虽广开财源也无法保证供应。这样下去,恐怕将来叛变的就不止耿精忠、孙延龄、王辅臣、杨来嘉诸凶了。眼下,马匹倒闭十之五六,兵士死亡十之二三,幸存者锐气全消,羸病相半,时势令人担忧。臣请统一旅为诸将前驱,不幸死于疆场,犹胜于坐待乱民刀加于腹!乞请下令勒尔锦克其进讨,毋稍逗留。
    王诏的密疏,当然只是一家之言,未必全对。圣祖也知吴三桂初进湖南时,兵锋正锐,清军已十多年没打仗,又准备不足,仓促南下未必能赢。但是,圣祖还是要拿王诏的奏报里的内容来批评勒尔锦,向他施加压力。最后,在给勒尔锦的敕谕里回复说:“现在京中禁旅已遣发很多,即使再发兵,也很难马上到达,应调遣附近官兵星驰赴援。”
    清军兵力不敷用,只好以荆州、岳州兵往来增援,荆州危急,调贝勒尚善的岳州兵;岳州附近的清军有急,则调荆州兵。
    康熙十四年十月,圣祖离京南巡,至江南省(江苏、安徽)省会江宁府,见当地百姓欢迎遮道,很为感动,遂作诗一首:
    童叟欣迎步撵前,春风润雨万条烟。若非念切军民久,争得欢声祝八千。
    随后谒见、祭奠明孝陵。圣祖认为明太祖朱元璋统治下的明朝要远胜于唐宋时期,故亲自提碑:治隆唐宋。
    回京后,比利时人南怀仁奉命监造用于山地作战的轻火炮铸成,总数三百五十门。在卢沟桥试射后,命中率极高。圣祖大悦,脱下身穿的貂裘赏赐给南怀仁。
    到十一月,安亲王岳乐已连克抚州、建昌、广信、饶州、东乡、景德镇、宜黄、乐安等整个赣东北,江西形势已基本稳定。在圣祖的连番催促下,他开始为进攻萍乡、长沙做准备。安亲王请求圣祖调拨绿旗兵,说:非汉兵不能攻击吴军之险阻,非红衣炮不能破其营垒。圣祖尽力满足他的要求,令熟悉火器的江西提督赵国祚统领绿旗兵五千,赶赴岳乐军前。南怀仁监造的火炮轻便,易于运送,也同意其要求,调二十门炮,护送之岳乐军中。圣祖指示,不必等炮运到,速由吉安,或袁州进兵。
    圣祖认为,长沙和岳州即相当于吴军的两足,断其一足,则另一足也不能立。为保证进攻长沙顺利,圣祖命令顺承郡王勒尔锦和贝勒尚善,要他们摆出进攻岳州的态势,紧密配合长沙的进攻。圣祖提醒他们:你们驻扎荆州、岳州已快两年了,粮费师老,未得尺寸之地。如再不发兵跟岳乐配合,你们的罪责就大了!
    清军要想取长沙,必先攻萍乡。萍乡城位于湘赣两省交界的咽喉处。是进入湖南长沙的门户,周围地势险要,南北皆山。当时,镇守萍乡的吴军主将是吴三桂的女婿夏国相,协助守城的是吴将韩大任。
    夏国相、韩大任两人镇守萍乡之后,在当地挖坟掘墓,筑土城堡垒,又环城筑炮台十余所。夏国相自认为防守已固若金汤,便在民间遍寻歌童舞女,日日在府中酗酒宴乐,怠于军务政事。韩大任屡次劝他,不听,反怪韩大任多事。韩大任担心这样下去,会为自己带来祸端,便找了一个借口,让吴三桂把自己调离了萍乡。
    安亲王率万余清军于康熙十五年二月中旬抵达萍乡后,马上向吴军发起了猛攻。与吴军大战来龙山,连破敌营十二寨。夏国相一面将兵力收缩至城内坚守,一面向远在松滋的吴三桂求援。
    吴军在城南矮山七星台上驻有千余人的军队,并筑有炮台。当清军向萍乡进攻时,七星台上的吴军火炮居高临下向清军猛轰,给清军造成了很大伤亡。署参领恩图、纳开先后中炮身亡,安亲王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军队进攻七星台。
    清军为进攻萍乡、长沙已准备了很久,因而士气旺盛,攻势甚急。夏国相在城上督兵抵抗,一连两天,得不到休息。眼看天色又渐晚,清军还没有停止进攻的迹象,夏国相心里很担忧。他估量七星台上的吴军迟早守不住,便听从了部下建议,将七星台制高点的吴军全数撤入城内,意图加强城内防御。
    没有了七星台之敌从旁掣肘,清军得以尽全力攻城,攻势反倒比先前更加猛烈。护军统领桑格身先士卒,他手持兵刃,率先登城,与数倍于己的吴军在城墙上展开激战。与此同时,把总张德带绿旗兵三百人由山岭间道攀爬入城。夏国相见部分清军已攻上城内,他不敢再抵抗,赶紧带兵从城西门逃出,连吴三桂发给他的将军大印都丢弃在城中。
    圣祖阅览了安亲王夺取萍乡的战报后,心情大悦,提笔写了一首专门赞扬护军统领桑格的七言诗:
    百战威名已早扬,频年秉钺在岩疆。素知果勇兼韬略,应著弘图肃鬼方。
    吴三桂得知清军围攻萍乡的消息后,一面遣援巢将军马宝支援,一面遣部将高得捷、韩大人两人领兵三万,自衡州兵出湖南,进攻江西吉安。意图占领吉安后,再北攻袁州,达到从背后威胁岳乐军的目的。
    萍乡被清军攻下的消息传到吴军后方时,一时间人心浮动。此时吴军主力大部分集结在松滋、岳州、衡州几个战略据点,长沙等腹心一带兵力空虚。吴三桂再也没耐心在松滋待下去了,他留下大将吴国贵驻守松滋沿线,自己亲自率兵东下长沙。从此,他再也没来过比松滋更北的地方。
    辅助吴应麒守卫岳州的援巢将军马宝,得到萍乡失守,长沙危急的消息后,急忙带兵南下支援,路上刚好遇到了败逃回来的夏国相部。夏国相为了推卸责任,极力夸大岳乐军的兵势,说清军总有数万人之多。吴军在长沙城内只有守兵数千,因此新任湖南巡抚方云鹤、布政使李子受、将军高起隆等都很害怕,干脆舍弃了长沙城,与夏国相一起裹挟了马宝所部,一口气逃到涝阳河附近才敢驻足。
    长沙城里的百姓听说又要打仗了,弄得人心惶惶,纷纷举家逃离。
    清军攻占萍乡后,马上进入湖南境内,乘胜拿下了醴陵县。因湖南境内地形复杂,多山岭水泊,清军不熟悉当地地形,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中了埋伏。岳乐心里明白,湖南毕竟属于吴三桂的势力范围,清军进取长沙算是孤军深入。因而他派出两只侦查队伍,一路向北侦查长沙方向,一路向西侦查湘潭方向。没几天,从沿路逃难的老百姓口中得知,长沙竟然是一座空城。同时,侦查回来的也报告,湘潭方向也没有发现吴军主力。岳乐兴奋起来,催促清军急速向长沙推进。
    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夏国相等人渐渐冷静下来,同时,吴三桂本人也发来严令要求死守长沙,久经征战的大将马宝也逐步摸清了实际情况。经过商议后,众将于三月十八日夜里重新返回长沙驻守。三天后,清军的前锋部队进抵长沙城下。
    谁知刚抵长沙城近郊,即听闻吴军已攻打醴陵。这明显是要釜底抽薪,断清军的后路。到了此时,已容不得安亲王丝毫犹豫,他认为清军好不容易才打到长沙,岂能半途而废?为今之计,只有拼命向前,早一日攻下长沙,才能使清军摆脱被动局面。
    长沙城西侧皆湘江水泊,不利于清军围城,清军迅速架起攻城用的各种器具,向长沙城南门发起了猛攻。
    此时,长沙城内已集结了夏国相、马宝、高起隆等好几路吴军,总人数上已与清军相差不大,而且长沙的城墙远比萍乡要高大。清军一连强攻了三天,都没有进展。这时,吴军水师沿湘江而下,从侧翼炮击清军。安亲王岳乐不得不分兵迎战。
    吴将马宝见清军强攻不能得手,士气已衰,决定主动发起反击。次日清晨,马宝领一军开东边侧门出城,悄悄走山间密林迂回到攻城的清军侧后方,趁清军和苗彝等少数民族守城军打的难解难分之时,突然从侧翼俯冲而下。清军三等男爵艾音察正带领清兵攻城,他本人担任攻城先锋。不料冲击而来的马宝军一下子将他与清军主力切割开来,他所登的云梯被吴军从下面推翻,人摔下后被乱刀砍死。
    城内吴军乘势打开城门冲出,里应外合与清军激战。清军拼死命夺回艾音察的尸身,丢下了数百具尸体败退。
    经此一役,清军竟阵亡将校二十四名,兵伤亡千余,岳乐见攻下长沙已无可能,只得引兵后退至长沙南部的阿弥岭,掘壕立寨以图固守。
    这时,驻岳州外围的清军尚善所部,已得知安亲王的清军夺取了萍乡,尚善趁吴将马宝南下救援长沙之际,决定发起一次进攻。由于吴军水师以洞庭湖中的小岛君山为据点,纵横往来于长江和湖面之上,给清军包围岳州带来很大的麻烦。因此,这次进攻重点,就放在对君山的争夺上。
    君山虽说是个岛,但其最北面却有一小块土地以长江为界与对岸相连。三月九日,尚善携贝子章泰、镇国公席兰布等,以陆路满、蒙官兵为主,以护军统领额司泰率水师战船沿洞庭湖岸为掩护,跨过长江向君山发起大规模进攻。
    由于君山与岳州之间隔着洞庭湖与长江,吴军只能以水师为主力发兵支援。吴水师都督林兴珠是福建人,早年曾是郑成功的部下,精通水战。他率领战船数十艘,每船均长十丈,宽二十尺,两头尖锐,分三层,上中两层各安炮位三十六,下层左右各置船桨二十四只,行速极快。清军战船刚一接战,就已抵挡不住。尚善问此船是何人所造?有人回答:乃吴军水师伪都督林兴珠亲自督造。
    好在据守君山的吴军人数不多,虽有数十门火炮助阵,可还是挡不住勇猛善战的满蒙骑兵轮番冲击。不到一天,即被清军拿下。吴军也清楚君山只是个小岛,易攻不易守,只好暂时放弃夺回。
    尚善虽然夺了君山,但怯于岳州城防坚固,吴军水师又强于清军,他不敢贸然进攻岳州。只得将近日战况向圣祖奏报。
    圣祖览奏,叹道:“吴军竟然有林兴珠这样的出色将才,朕以前从未听说过,这难道不是湖广总督和巡抚失察的责任吗?”
    尚善夺取君山的同时,驻荆州的勒尔锦所部也随之行动,勒尔锦乘吴三桂离开松滋,马上兵分两路渡江南下。勒尔锦本人携湖广总督蔡毓荣、荆州将军噶尔汉从文村渡江,进攻石首。另一路由贝勒察尼、都统多莫克图带领,直接从荆州过江,直取松滋。
    镇守松滋的是吴军大将吴国贵,吴国贵久历征战,十分了解清八旗清军的作战特点,知道不能与之硬抗,他决定采取诱敌深入再突袭的战术。
    贝勒察尼等将领率领西路数千清军一路向南,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至一处水网地段时,吴军伏兵四起。此地沟田纵横,不利于清军骑兵展开,结果被吴军打的大败,折损了六名将校、上千名兵卒,只得匆匆撤回江北。
    东路勒尔锦部万余清军于三月十八日直达石首,吴军人少,见势弃营而走,清军在石首虎渡口焚毁吴军营寨两座,继续南下,二十七日,与吴水陆两军激战于洞庭湖西岸的太平街,两军相持不下。这时,勒尔锦已知西路贝勒察尼被吴军击败,还听闻吴军要从长江上游调水师南下截断清军归路。他估量自己这一路孤军已南下太深,恐怕会有凶险。勒尔锦只得放弃渡江所占的各处据点,匆忙撤回了荆州。
    这时吴军已攻取了醴陵县。圣祖听闻醴陵失守,急令驻南昌、袁州的简亲王喇布,向他严肃指明:“醴陵乃安亲王大军的后路,急图收复!”
    清军之所以攻不下长沙,除了兵力不足,还缺少应付吴军水师在湘江的战船。安亲王还向圣祖奏报:自围长沙以来,地方诸事务无人办理。圣祖马上指示,把攻岳州的沙船调到长沙。但沙船要通过吴三桂所控制的长江和湘江很困难,圣祖就下令就地伐木造船。圣祖还派偏沅巡抚韩世琦率所部赴长沙,帮助料理地方事务。圣祖批准动用国库银二十万两,充作犒兵和造船的费用。
    吴军攻取醴陵不久,即又被清军重新收复。
    康熙十五年二月底,吴将高得捷、韩大任率兵自衡州进抵江西吉安,不数日,即攻克了吉安城。
    勒尔锦兵退荆州后,向圣祖具疏请罪。圣祖诏谕:勒尔锦身为大将军,统领精兵征讨逆贼,自抵荆州以来,地方多被吴军攻陷,且踯躅不前,以致孙延龄、耿精忠等相继背叛,徒劳我师、虚糜国饷。坐守三年,未获寸功。察尼身为参赞,不能助大将军剿除凶逆,拓地收疆,均应解任,严加治罪。念其身在行间,临敌对垒,姑留原任立功自效。以赎前愆。
    打长沙失利后,圣祖担心岳乐所部兵力单薄,又调尚善两千兵往长沙。安亲王已明白,夺取长沙的时机尚不成熟,虽然圣祖几次催促安亲王进攻长沙,都被岳乐以湘水难渡,缺少舟船为由拖延下来。
    驻宁夏灵州的陕西提督陈福,是陕西榆林人,以前曾担任重庆总兵,康熙十二年,被圣祖召见,改授宁夏总兵,不久,吴三桂起兵反清,吴军进占四川时,他的家眷尚留在重庆。他不顾家危,向朝廷上疏报告实情,将吴军诱降使者及“伪札”押解北京。圣祖嘉奖他的忠心,将他由宁夏总兵晋升为陕西提督,仍行使宁夏总兵事。
    康熙十四年九月,陈福自灵州南下进攻固原,副将泰必图战死,失利后退兵。十一月,圣祖命陈福协助贝勒洞鄂攻平凉。陈福向圣祖上疏说:固原现驻有王辅臣兵马万余人,我军若攻平凉,固原之敌必断我粮道。应当先取固原,后攻平凉。
    十二月中,陈福再次进兵固原。当时正值天降大雪,士卒行军非常艰苦,且因前次围攻固原失败,士气低落。兵行至惠安堡,他下令五更吃饭,饭后立即出发,引起部下不满。参将熊虎在把总刘德的撺掇下,带领营兵数十人,闯入陈福的军帐,将他刺死。
    宁夏兵变发生后,当地人心惶惶,甘肃提督张勇已被圣祖晋封为靖逆侯,他很担忧王辅臣乘机进犯宁夏,决定自己亲往宁夏安抚陈福的部属。抵达宁夏中卫时,听闻四川和汉中的吴军又进犯秦州。张勇只好原路返回,他派人持自己的亲笔文书飞驰宁夏,暂时稳住了当地局势。
    圣祖得知陈福遇害后,改调西宁总兵王进宝为陕西提督,暂驻秦州,仍兼领西宁总兵。圣祖令张勇推荐陈福的替代人选。张勇推荐自己曾经的部将,现任天津总兵赵良栋。理由是:“天津总兵官赵良栋,向随臣征剿云南,谋略胆智迥出寻常,臣知之最稔。”
    赵良栋本就是宁夏银川人,在张勇的推荐下,被圣祖提升为宁夏提督。同时,圣祖将陈福之弟、现任涿州参将的陈奇破格擢升为天津总兵。陈福的另一个胞弟陈寿被授予鸿胪寺少卿。
    赵良栋入京陛见圣祖,对圣祖说:“对待宁夏乱兵,应该诛除首恶,宽宥胁从。”得到圣祖的认可。因西北军情紧急,圣祖令他兼程前往。赵良栋将妻子留在京师,自己率精兵百人赶赴宁夏。
    赵良栋到宁夏后,接管了陈福的军队,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照常训练,暗中调查陈福被害的原因,很快,查知兵变的首恶是参将熊虎、把总刘德等数人。赵良栋找理由调他们出外防守,分散他们的党羽,然后分别抓捕,定罪后请出圣旨将他们诛杀。
    康熙十五年二月末,四川叛将吴之茂已率部深入至秦州境内,屯兵乐门(武山县洛门),并分兵攻打位于六盘山南麓的通渭县,因城内有吴军内应,很快即被吴军攻取,至此,与王辅臣所部已占据的静宁县连城一片。
    张勇率部取道伏羌赴援,至十八盘坡,与吴之茂兵遭遇,张勇兵分两翼向吴军发起冲击,吴军被击溃,清军乘胜进至乐门。
    另一路清军王进宝所部也同时进抵通渭城下,将县城团团围住。城内叛军负险固守,拒不投降。王进宝亲自督兵攻城,日夜不停息,两天后,城被攻破。王进宝愤恨城内军民投靠吴军,率兵进入城内后,欲将已投降的守城军民尽数斩杀,被副将万祥力劝而止。
    几天后,王进宝率数十骑东入六盘山峡口观察地形,忽闻都统赫叶战败,叛军将至,情急之中,命士卒将树枝绑在马尾上,扬起尘沙。叛军不知虚实,惊恐之下退兵而走。王进宝随后进兵,收复通渭县东北的静宁县。
    吴之茂在乐门的险要地段掘沟据守,列十一寨。张勇与副都统佛尼勒、提督王进宝所部会合,令每名士兵持草一束,与都统赫业分兵夹击南北山梁,吴军也南北应战。清军发射火器,吴军败走入寨,清军投草添堑直进,斩杀吴军千余人。吴之茂连夜败走,张勇与佛尼勒、王进宝尽平叛军营寨。
    随后,清军继续追击,败吴军于牡丹园,佛尼勒、王进宝败吴军于西和县北山,吴之茂仅以十余骑越山而逃。
    圣祖欲调张勇赴平凉协助贝勒洞鄂围剿王辅臣。张勇上疏道:“巩昌乃战略要地,难以分出兵力。”圣祖征询廷臣意见后,命张勇固守巩昌、秦州。
    康熙十五年二月,圣祖认为有必要再派一位德高望重、文武全才的大臣,前往陕西,剿抚王辅臣。圣祖检讨当初委任尚书莫洛经略陕西,致使王辅臣兵变之事,认为自己用人有误,他只知莫洛担任过陕西总督,在当地有清廉之名,熟悉当地情况,却不知莫洛并非帅才,不擅长驾驭握有实权的统兵将领。经过深思熟虑,圣祖决定派遣都统、大学士图海为抚远大将军,授以全权,总辖陕西满汉大军,前赴平凉。
    圣祖就任命图海一事,向洞鄂等陕西诸将做出说明:我国家自创业以来,克敌攻城,必主帅奋勇先登,军士效死苦战,方能建树大功,而你们凡遇敌,大都观望不前,只叫士卒前驱冲阵,其督抚也多坐失机宜,故劳师匮饷,不见成效,因此特命大学士图海为抚远大将军,前往平凉,统帅诸军,你们要痛改前非,殚心图效,若仍蹈前辙,一经图海指示参劾,必置重典!
    为了鼓舞清军士气,圣祖特别颁给诸军一道敕谕:你们年来各处征剿,为国效力,朕已悉知。今闻你们围平凉,屡次冲锋陷阵,奋勇杀敌,严冬掘壕,远道采木为柴,备尝艰苦,朕甚为同情。虽然目前国用繁多,经济困难,但惦念你们勤劳已久,特发帑金五万两,由大学士图海带到军中,普加恩赐,以表朕优恤关怀之意。你们同心协力,益励忠义,速灭贼寇,朕不吝再加优赏。你们勉之!
    二月二十六日,圣祖接见图海,赏赐珍贵的御用之物。然后又为他举行隆重仪式,郑重地送他率师出征。
    图海朝辞时,言说平凉的叛军是可以消灭的,但条件是不杀降兵,不吝惜粮饷,不从中掣肘,有请必行。如此,则灭贼有期,不然,虽去无益。圣祖皆允其所请。
    王辅臣素以骁勇善战闻名,清将大都惧怕他,不敢轻易进兵。他也不把清兵放在眼里,对数万大军围困平凉毫无惧色。有一次,他登城巡视防务,停在一处,举起一只脚,拍打着马鬣,斜着眼睛,看着城外密集的清军营垒,轻蔑地说:“这算什么能耐,姑缓其死,稍迟些日子,叫他一切都尽了!”
    三月初,王辅臣命总兵陈甲率步骑一万余人进犯灵州;命总兵李国良率叛军八千余攻秦州。自陈福遇害后,宁夏多处城堡被平凉叛军攻陷,双方交战多次,相持不下。
    三月十七日,图海率部抵达平凉,他首先向广大士兵宣布圣祖奖励的旨意,颁发赏银,明军令,申约束。于是军威大振,诸将勇气倍增,请命乘势攻城。图海不同意,说:“仁义之师,先招怀后攻伐。我奉天威讨伐这些凶逆,不用担心攻不下,但顾念城中数十万生灵,都是朝廷赤子,遭贼劫持至此,覆巢之下,杀戮一定很多。等他们主动投诚,以体圣主好生之德,岂不更美好吗?”
    于是仅围困不战,攻心诱降为上。城中有军民听说后,莫不感动滴泣,多有自相出城者,因此城内人心开始动摇。
    平凉城北面,有一座山岗,叫虎山墩,高数十仞,登临其上,可俯视平凉全城。虎山墩位置很是紧要,可控制平凉通往西北的饷道。因此,王辅臣专门布属了万余精兵守护此山岗,用以保障平凉的安全。
    图海与凉州总兵孙思克带兵千余,专门前往虎山墩察看地形。图海仔细察看过后,说:“此地是平凉咽喉所在,得到这个山岗,则此城可以不攻而下。”正在巡视,忽然从山岗密林里冲出王辅臣的千余伏兵,孙思克挥兵迎战。
    @日照龍鱗萬點金 2021-03-28 17:53:12
    另外想討教有沒有車文龙及巴養元列傳?网上沒有他們早年生平事蹟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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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激战中,孙思克的右臂被一名叛军砍中,不得不忍痛退出阵来。孙部千总马进良大怒,大呼曰:“斫我总兵手,我必杀之!”拍马冲入,将围攻孙思克的几个叛军尽数杀死,自己也身披多处刀伤,伏兵终被击退。战后叙功,马进良被提升为守备。
    图海做好所有准备后,即率大队人马进攻虎山墩。叛军前为步兵,后为骑兵,布列火器盾牌迎战。战斗逐渐向墩上发展,叛军利用地势,居高临下。清军被迫往上仰攻,死伤累累。战斗相当激烈,清军不顾死伤,步步进逼,从上午一直激战到午后,阵杀叛军总兵两人,其兵士被杀的,跳崖死的,不计其数。图海令军士轮番进攻,终以重大代价夺取了虎山墩。俯视城中,一起尽在掌握之中。
    清军把夺取的大炮和自带的重炮运到岗上,向城内重要建筑象征性地发炮射击,城内兵民顿时惊慌起来。此后,清军每天都对平凉城用炮轰击,但依旧围而不攻。
    转眼间到了六月初一,城内已断了粮草,杀马为食,兵民都惶惶畏惧,图海认为招抚王辅臣的时机已成熟,决定派幕客周昌进城劝降。
    周昌,字培公,荆门儒生,善计谋,曾佐助副都统吴丹有功,授以七品官录用。图海率部抵潼关时,周昌求见,向图海献招抚王辅臣之策,被图海召为幕僚。王辅臣手下参将黄九畴、布政使龚荣遇是周昌的同乡人,曾屡劝王辅臣投诚。他俩将内部情况写成文字,用蜡丸封闭,密送周昌,转告图海。
    周昌自告奋勇愿冒死进城劝降,他只有一个要求:母亲孙氏以父死殉节,他愿以身殉国,为母请旌。图海感其壮烈,当即同意,特授他以参议道名义前去执行任务。
    王辅臣迫于势穷粮尽,听从了周昌的劝告,派手下一副将随周昌出城,面见图海,表示投降。图海派人星夜飞驰北京请示,圣祖批准,颁发大赦令。
    初六日,图海复令周昌入城宣诏。次日,王辅臣派布政使龚荣遇等率士民代表至清军大营,献上军民册。又派其子王继贞及总兵蔡元等,上交吴三桂所颁给的“敕书”和印札。图海见王辅臣并未亲自出降,知其仍心怀疑惧,便于十三日又派周昌和自己的侄子、前锋侍卫保定再次入城,温言开导。至十五日,王辅臣最终下定决心,亲往图海营中,叩头谢恩,剃发归降。
    图海当着王辅臣的面,钻刀设誓,保无其他。王辅臣心悦诚服,表示愿意彻底归降。图海传令各营严整队伍,只令副都统吴丹率数骑入城安抚,秋毫无犯。
    平凉城被围日久,百姓惨遭战争涂炭,死亡过半,图海命地方官赈济救灾,掩埋尸骨,安顿流亡。于是,远近帖然,反叛者闻风相继来归。战后,军中论功,图海以诸将士记功牌上报兵部,而将记过牌全部焚毁,故深得军心。
    王辅臣在陕甘素有名望,他接受招抚后,陕甘局势急转直下。吴三桂派往平凉助战的三千苗兵,也随云南土司总兵陆道清来降。随后,王辅臣任命的固原巡抚陈彭、庆阳总兵周养民、王好问、关山副将孔印雄等率所属文武官员九百余人、兵丁近五万,陆续投诚。
    捷音飞报北京,圣祖非常满意,他对图海在较短的时间内解决平凉,消除西北乱局,倍加赞赏。对王辅臣父子采取宽宏大量的态度,仍命王辅臣为平凉提督,令其立功赎罪,其部下将吏一律予以赦免。圣祖对周昌冒死劝降的行为大加赞赏,将周昌越级晋升为正四品的山东登莱道,周昌之母也得到旌表,遣官至祭,给银建场。
    吴军归降的三千苗兵,圣祖给予赏钱,令其仍回原籍,与家人团聚。从优升赏土司总兵陆道清为左都督。陆道清向图海请求:若朝廷将他留下委任官职,则其云南家口必遭吴三桂屠戮。于是,圣祖下诏说:陆道清不必剃发,赐金银酒器,委任为云南总督,先遣其到荆州勒尔锦处,再寻机回归吴三桂。
    因顾虑厄鲁特部的墨尔根台吉侵扰凉州边塞,平凉收复后,孙思克即率所部返回凉州。圣祖为表彰孙思克的功劳,擢升他为凉州提督,封一等阿达哈哈番(轻车都尉)。
    孙思克是辽东人,隶属汉军正白旗,他上疏谢恩,说:“臣在虎山墩之战时被砍中右臂,伤了筋骨,如今已成残疾,请让臣返回本旗。”
    圣祖为此专门下诏慰留,勉励他。
    奉命前来援助王辅臣的王屏藩、吴之茂闻平凉已破,便于六月下旬率部从秦州全线退却。张勇、王进宝、佛尼勒和前锋统领穆占等率领满汉大军随后进剿。
    八月初,前锋统领穆占收复了礼县。随后,张勇亲自督率清军攻取了阶州,叛军总兵陈友功等献城投降。至此,关陇平定,四川叛军被全部逐出甘肃省境。陕西只有汉中和兴安两处仍被叛军占据,西北威胁基本解除。
    圣祖最关注的是湖南吴三桂,陕西剩下汉中、兴安不足为虑。他顾虑攻汉中、兴安转运粮饷困难,因此命令暂停进攻。圣祖要求图海率部赴湖南征讨吴三桂。
    图海上疏,建议说:平凉等地,才刚刚安定,而人心未必都安宁无事,若带精锐远赴湖南,陕西空虚,唯恐人心再变。
    圣祖表示同意,将图海与王辅臣留镇陕西。严守各要隘。以前锋统领穆占佩戴征南将军印,率陕西和河南满汉各军前往荆州,助剿吴三桂。
    清军在西北战场的胜利,剪除了吴三桂在西北的羽翼,使之气势大挫。
    圣祖命康亲王杰书、贝子傅喇塔从速统兵攻下温州,进取福建。但耿将曾养性、祖弘勋等凭借宽阔的瓯江顽强固守,清军激战累月,也未能进至温州城下。
    康熙十五年二月中,圣祖实在等不及,诏谕兵部:前命康亲王杰书平定闽省,杰书奏:先灭浙寇,再进福建;即允其请。又派贝子傅喇塔进取黄岩,贝子借口称修桥借船,辗转迁延,为日甚久。朕屡下诏严催,始取黄岩,前赴温州。当时曾言等红衣炮至,即取温州。今据康亲王称炮已齐集,而温州之得与未得并未声明。师行犹豫若此,何时始得入闽?康亲王、贝子率领大兵驻浙,旷日持久,以致师老饷匮。今温州如克期可取,即当速行进取。倘不能即克,宜酌量分兵留守;康亲王亲统大兵,即克取福建。
    三月八日,康亲王杰书上奏:臣屡催贝子傅喇塔速取温州,傅喇塔称舟师不至,不能攻取。臣又催促副都统穆赫林、吉尔塔布、提督段应举等,皆彼此瞻顾不前。臣观察处州、台州、杭州、衢州驻兵皆不便轻发,臣请调江宁、广信两处兵,并调崇明、京口战船水师以资进剿。
    圣祖命康亲王杰书、贝子傅喇塔从速统兵攻下温州,进取福建。但耿将曾养性、祖弘勋等凭借宽阔的瓯江顽强固守,清军激战累月,也未能进至温州城下。
    康熙十五年二月中,圣祖实在等不及,诏谕兵部:前命康亲王杰书平定闽省,杰书奏:先灭浙寇,再进福建;即允其请。又派贝子傅喇塔进取黄岩,贝子借口称修桥借船,辗转迁延,为日甚久。朕屡下诏严催,始取黄岩,前赴温州。当时曾言等红衣炮至,即取温州。今据康亲王称炮已齐集,而温州之得与未得并未声明。师行犹豫若此,何时始得入闽?康亲王、贝子率领大兵驻浙,旷日持久,以致师老饷匮。今温州如克期可取,即当速行进取。倘不能即克,宜酌量分兵留守;康亲王亲统大兵,即克取福建。
    三月八日,康亲王杰书上奏:臣屡催贝子傅喇塔速取温州,傅喇塔称舟师不至,不能攻取。臣又催促副都统穆赫林、吉尔塔布、提督段应举等,皆彼此瞻顾不前。臣观察处州、台州、杭州、衢州驻兵皆不便轻发,臣请调江宁、广信两处兵,并调崇明、京口战船水师以资进剿。
    三月中旬,圣祖接到康亲王奏疏后诏谕:
    贝子傅喇塔当初以待发红衣炮为辞,今又说必须战船;朕数次阅览贝子的奏疏,发现前后语言互异,并无定见,有负朕的委托。我朝用兵,纪律严肃,从未有官兵违抗主帅、不遵守军令者。今副都统穆赫林等违将领不前,蔑视国法,等事平之日,严加治罪!
    江宁、广信两处兵已调赴吉安,别无可调之兵;崇明、京口系滨海重地,舟师不可分遣。康亲王奏报温州大捷斩获两万余级,则余贼无多,何难剪灭,速收复温州!
    今康亲王驻扎金华将近两载,不亲统官兵进剿,徒以空文往来为事,则逆贼何日可灭?王应速催贝子傅喇塔克期取温州,如果不能,即撤回傅喇塔暂驻金华,王即亲往督率官兵攻克温州,合兵进取福建,勿要迟延瞻顾,贻误军机,负朕委任之意。
    四月四日,贝子傅喇塔收到圣祖谴责他的敕谕后,上奏疏辩解:臣屡奉康亲王的催战文书,心里惶惑,以致前后语言违谬。今皇上谓臣大负信任之意,夫复何辫!但康亲王将催促臣的回文凑合上奏,以为臣耽误了康亲王进闽之计,似觉冤抑。臣先前驻台州时,康亲王以“等破了台州就进闽”为言。故臣一得黄岩,即遣副都统倭申巴图鲁领兵赴康亲王军前;后来又说“寻机取温州”。现在以此来责备臣,臣不知该怎么辩解。今蒙皇上宽恩,不马上治臣的罪,只命臣克期速取温州,臣敢不力战自效?但是环绕温州城的都是河水,我们的兵实在不能马上攻取啊。
    圣祖收到傅喇塔的奏疏后,谕令康亲王酌量留兵围温州,亲统大兵赴衢州先剿灭驻扎在江山一带的叛军,再进取福建。圣祖在诏谕里说:康亲王杰书、贝子傅喇塔,都是朕所信赖的至亲,受任讨贼,军队制胜在于团结。近览王、贝子屡次章奏,似乎不相和睦。今后务必同心一志,合谋并力,以奏建功。勿各执己见,贻误大事,辜负朕委任之意!
    吉安被吴将高得捷、韩大任攻占后,清军对南方的广东地区彻底失去了影响力。圣祖大为震怒,下诏斥责:江西离京师四千里,朕知之甚悉,简亲王喇布以宗室懿亲,不实心于国家,料理军务,恢复地方,只坐守省会南昌,日事骑射,以图安逸,殊负委任之意。今逆贼窃据吉安,朕旨到日,即刻攻取。
    与圣祖同龄的简亲王喇布受圣祖斥责,很是惶恐,先后派将军哈尔噶齐、江西提督赵赖、定南将军希尔根、江宁将军额楚等,从南昌、赣州等不同方向进攻吉安。
    这时,耿精忠因在浙江战场接连失利,背后又时刻受到郑经的威胁,因而非常迫切地想在江西打开局面,尽早得到吴军的支持。故而,江西东部的耿军依然活跃在饶州、建昌、广信等地,和清军在上述地区反复争夺,纠缠不休。简亲王喇布不得不屡次从围攻吉安的清军中抽调军队,以应付赣东局势。
    圣祖对江西战场十分重视,唯恐吴、耿两军打通江西,同气相连,为了保证江西战场兵力充足,圣祖大量抽调江南省的八旗驻军南下江西。江南的兵力空虚,又调长城外的蒙古兵、东北的满洲兵补充,甚至连镇守宁古塔的索伦(达斡尔)兵也被调入三海关内。
    清军与耿军白显忠部在赣东北反复交战,其激烈程度超乎想象,清军在几个月内竟然反复收复同一地区,例如:四月份,将军额楚收复了饶州,五月份,将军希尔根又收复了饶州,七月份,将军舒恕又收复了饶州……
    实际上,清军虽能屡次击退耿军,但士卒疲乏调度混乱,省城南昌的防卫力量一度窘迫到只有五十个披甲,这种情况下,攻克吉安根本没可能。
    这时,吴三桂已经封尚之信为辅德公,劝其与郑经联合,各守边疆,然后齐出江西攻打清军。驻广州的尚之信既然已剪辫降吴,便听从吴三桂的建议,将惠州地区割让给郑经、刘进忠所部,郑经、刘进忠也不再攻打尚之信的东莞等地,双方遣使通好。
    五月,吴三桂通报耿精忠:“百粤(两广)已平,疆界连通,速当会师江南之约。”
    耿精忠接到信后,马上遣人征召汀州总兵马应麟,令他出兵攻江西瑞金,同时,又令自己的心腹总兵蔡达带兵前往汀州,代替马应麟守城。耿精忠嘱咐蔡达,要他寻找机会并吞马应麟所部。
    马应麟接到耿精忠的命令后,心里寻思,耿精忠不派蔡达直接出兵江西,却让他代替自己守城,看来必有图自己之意。经过斟酌,马应麟决定拒绝耿精忠的调遣。于是,他一边谨守城池,一边派总管周应时从小道前往漳州,欲把汀州献给郑经。
    郑经得到马应麟准备投靠的消息后,即与大将冯锡范、谋士陈绳武商议。陈绳武说:“招降纳叛,今正当其时。岂有人家白送上门来,我们却不接受的道理?”
    郑经说:“本来已经与耿藩和好,如果取之,恐被天下人笑话。”
    陈绳武回答:“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岂耿藩所独有,唯有德者居之。今耿藩所为令人失望,马应麟择主而事,岂能拒绝,反失天下英雄向往敬慕之心?”
    冯锡范也说:“得尺即尺,机不可失!汀州若得,便有机会进取邵武而图全闽也。”
    于是,郑经不再犹豫,听从了他俩建议,一边派兵取汀州,一边派人给耿精忠送信说:“宇内既然已平,今欲派将分水陆进攻清军,水路由瓜镇、陆路由江右,大会吴藩,共取江南。但汀州必经之道,愿借道以往。”
    耿精忠的总兵蔡达抵达汀州被马应麟所败。狼狈逃回福州,向耿精忠哭告:“马应麟密通郑经!郑经的部队并非要攻江南,其实想假道谋取汀州。”
    耿精忠大怒,说:“本藩屡次委曲求全与他修好,想腾出手来尽全力攻取浙右,与友军会师于江南,谁想共誓之墨迹未干,即又背弃盟约,收纳我的叛将,侵袭我的疆土!”
    耿精忠马上派宣纳司曾福宁和吴三桂的礼曹周文骥,同到漳州责问郑经。郑经回答说:“汀州马应麟原本约定了我的属下会师江西,没想到蔡达竟心生异念,构衅于内。若不是本藩的军队到达,汀州恐已被清军占去了。”
    六月,曾福宁返回福州带回郑经的话,耿精忠大失所望,他的部下以及在外诸将,越来越担忧福建方面的内部问题了。
    耿精忠顾虑郑经已占据汀州,又觊觎邵武等地,而耿军主力却在浙江、江西与清军交战,致使闽北防守空虚。鉴于同吴军会师一时还难以实现,耿精忠犹豫再三,忍痛决定收缩江西方向的耿军,回防福建。
    六月下旬,扬威大将军、简亲王喇布奏报:本月初六日,伪将军耿继善焚毁了建昌新城的耿军营盘,周围其他耿军也纷纷弃关遁走。圣祖马上诏谕康亲王杰书等:耿精忠撤走建昌诸贼,其为海寇(郑经)所逼无疑。我兵宜乘机前进。令奉命大将军杰书、宁海将军傅喇塔、平南将军赖塔、总督李之芳速剿闽寇,酌量招抚,勿坐失时机。
    浙江总督李之芳上疏:取闽之路,不在温州、处州,而在衢州,今悍贼主力悉聚于此。若击破此处叛军,则大军可从仙霞关取道入闽,直捣贼巢,可使其他各处叛军首尾不能相顾,闽乱自然荡平矣!
    圣祖对此十分赞同,诏谕康亲王杰书移师衢州,从仙霞关处进取福建。
    此时,浙江总督李之芳已在衢州同耿军马九玉部对峙了长达两年之久,期间,双方虽屡次交战,但彼此伤亡都不算多。八月初,康亲王率两万大军自金华抵衢州,在城外扎营。由于营帐不够用,一部分官军占用民房,致使很多老百姓只得露宿野外。
    李之芳闻讯后,立刻面见康亲王,向他提出应将占用的民房退还原主,以安定民生。康亲王马上同意了。康亲王对李之芳仅以区区数千人的兵力守住衢州十分敬佩,与他商议对付耿军之策。
    李之芳对康亲王说:“虽然耿将马九玉、朱怀德部的军营深沟高垒,且有数万叛军屯驻,似乎一时难以攻破,但他们转运粮草,都以衢江右岸的大溪滩为咽喉之地,只要我们从他南面的江山走小路袭击,叛军一定会军心不稳,不战自退了。”
    康亲王虽然认同李之芳的计策,但由于耿军势众,地形又复杂,且又是长途奔袭,中途难免不暴露目标。康亲王不太放心地问:“叛军声势不弱,夜袭有把握吗?”
    李之芳断然回答:“胜之无疑!”
    于是康亲王调配人马,准备出发。李之芳知他心中还有顾虑,临送行之时,又对他说:“我对叛军的情形很了解,明日此时,王必定可以见到捷报。”随后又叮嘱:“此时若还犹豫,必然会沮丧士气。”
    康亲王见他成竹在胸,心里终于踏实了些,带兵上路了。
    次日上午,清军果然如愿攻取了大溪滩。康亲王没有想到,耿军在大溪滩的防卫竟如此松懈,他不得不佩服李之芳有先见之明。
    康亲王正要察探耿军主力此时的动静,却不料耿军大将马九玉已派人来,欲向他暗中纳款投诚。
    原来,马九玉与耿藩留守在福州的中都尉徐光武私交很深,当初马九玉赴衢州接替江元勋时,曾委托徐光武照看他留在福州的家小,还要他时刻注意福州方面的动静。此时,徐光武见郑经军威日盛,耿军却已是人心惶惶,气势日衰,于是,他暗中派人携密信,赶赴衢州马九玉处,要他速迎清军入闽。
    其实,马九玉早就不看好耿军能抗衡清军,但是,他的家小被留在福州,实已沦为人质。所以,他在衢州虽然常跟清军交战,但总是留有余地,不轻易杀戮而已。
    到这时,康亲王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马九玉的中路耿军在衢州的战绩一直不佳,原来如此。康亲王向马九玉许诺,如果他能立下大功,将奏报圣祖给予他优厚的官爵待遇。于是,双方秘密约定:在马九玉引导清军进入仙霞关之前,双方还要在仙霞关下“大战一场”。然后耿军“惨败”,顺势退入福建,清军随后跟进。
    之后,马九玉按约定于十五日夜退兵。十六日一早,康亲王的探马哨巡,马九玉的耿军营寨果然已空,立即报于康亲王。
    于是,康亲王杰书携将军赖塔、副都统马哈达、总兵李荣、随征福建提督段应举、浙江温处道姚启圣等,率清军自衢州启程,向南赶往仙霞关,于八月二十日抵达关前。这时,马九玉已率耿军前来迎战。
    康亲王立在一座古庙旁的大树下指挥,两军在仙霞关前奋勇冲击,杀声震天。康亲王所在的古庙大门都被火器所穿,他的卫兵赶紧将门板拿来,挡在康亲王身前保护,康亲王谈笑自若,镇定指挥。耿军人虽多,却缺乏统一调度,各自为战,很快即被气势如虹的清军击溃,开始漫山遍野四散奔逃。
    马九玉见已达到目的,即率身边仅有的三十余骑饶关而逃,另从山河口分水关入闽。
    把守仙霞关的耿军参将金应虎傻了眼,他没想到耿军那么多人马,眨眼间烟消云散,败的干干净净。领兵主将马九玉逃之夭夭,守关的不少将吏也被裹挟而逃。金应虎势穷力竭,只好献关投降。
    清军过了仙霞关,长驱而入,从北向南涌进福建,一路上马不停蹄,势如破竹,于二十三日进至浦城,挥军攻克。该县有一个叫石塘的地方,是由浙入闽的要隘,由耿将连登云把守,清军士气正盛,很快将其杀败。九月三日,攻取建阳县,随后,又进取了建宁府,打开了通往福州的道路。
    这时,傅喇塔留一部分人马继续围温州,他自率一军走云和县,再由庆元县的山岭小路取道赶往福建松溪。由于道路艰险难行,傅喇塔不慎骑马坠崖,牙齿都摔脱了两颗。他干脆牵马以鞭作杖,餐风饮露,最终抵达建宁府,与康亲王会合。
    兴化本是福州的南部屏障,守将马成龙闻听清军已入仙霞关,知道耿精忠大势已去,即遣人往漳州见郑经,向他进献兴化府。
    其实,长期的战乱,已使福建民不聊生,这时,固守温州的曾养性因粮食匮乏又向耿精忠告急,耿精忠勒令布政使萧震捐银五千,以筹集粮饷。萧震此时已暗通清军,他以自己家贫答复,耿精忠大怒,令校尉擒拿萧震,将他绞死于南门瓮城。同时,派吏曹郑章、右都尉徐鸿弼带兵在福州城内到处抄家,共搜刮银两十余万。
    福州左都尉王进闻清军已入仙霞关,不日将抵福州,便秘密联络已在福州被囚两年多的原建昌知府高天爵,两人与把总杨起鹏、姜山、武举胡守谦等共同谋划,遣千总徐得功联系清军,意图里应外合拿下福州,剪灭耿党。但因计划泄露被耿精忠察觉,遂于九月四日均遭杀害。
    盘踞在江西广信一带的耿军白显忠部,见康亲王大军已从仙霞关进入福建,便带兵直趋闽赣交界的分水关,声称将要攻打建阳,断绝入闽清军的后路。浙江总督李之芳一面派兵拒阻,一面遣使游说白显忠,许以高官厚禄。白显忠知道耿藩大势已去,权衡利弊后,率领所部向清军投降。
    九月十八日,圣祖谕令康亲王杰书:王率领大兵大败贼众,已入闽境。耿精忠虽背恩反叛,念小民遭遇贼乱,困苦已极,朕心深为恻然!期以时事晓谕耿精忠速降,以副朕安辑生民之意。
    耿精忠先后失去了马九玉、白显忠两路大军,又闻报清军已进抵建宁,距福州只有数百里路程,且兴化也被郑经占据,顿时惊慌,感觉已到了穷途末路。
    耿精忠忙召集诸将商议,说:等到最危急关头,就乘船入海,或者做海寇,或者去投奔郑经。中都尉徐光武反对说:“郑经与殿下乃是仇人,岂有自己为王却依附于海寇的道理。且殿下系皇亲,倘能悔悟,皇上必不见罪,不可心生疑惧而受祸!”
    耿精忠想逃难海上,但他享福惯了,实在吃不了苦。与属下商议了几次,始终意见不一,踌躇不决。
    康亲王根据圣祖的指示,再次写给耿精忠一封招降信,允许他保留王爵,仍镇守福建。耿精忠得信,立即答复:“自愿归诚,恐部众不从,致滋变患,望赐明诏,许赦罪立功,以慰众心,乃可率属降。”
    耿精忠担心自己罪恶深重,得不到赦免,他还希望朝廷再下一道公开的赦诏,才放心投降。康亲王当然不能答应,因为在此关键时刻,再向朝廷请示,时间上也来不及。因此,他不再理睬耿精忠的要求,率领大军继续向福州疾进。
    清军随后抵达延平,守将耿继美献城投降。福州已遥遥在望。耿精忠得知这一消息,震惧无措,只好决定投降。
    原福建总督范承谟已被他整整拘押了两年半多,受尽折磨,他害怕范承谟揭发他的叛逆之罪,这关系到他的生死。
    范承谟被押两年多来,没换过一件衣服,通身生虮虱蚊蝇,任其钻咬,蓬头垢面,疾病缠身,每天仅吃半碗饭,只求速死!天天他都骂一阵,然后写诗文,没有笔砚,就用烧过的煤炭灰,写在墙壁上。
    专门看守范承谟的狱卒里面有一个名叫徐应虎的,很敬佩范承谟的忠义,常劝慰他等待时机,后来又受泰宁人许鼎贿托,服侍范承谟愈发周到。他闻听康亲王大军已进福建,耿精忠的部属不愿意下海做海寇,都准备剃发投诚。
    徐应虎赶紧密报范承谟,为他高兴说:“大人终于得见天日了!”
    范承谟苦笑着说:“如果真是这样,我的死期将至了。”
    徐应虎惊讶地问:“大人何出此言,三年尚不相害,现在都准备投降了,竟又起杀心?”
    范承谟答:“你有所不知,彼(耿精忠)必不敢让我活,以存行迹。”
    之后,范承谟用烧尽的炭灰在牢房的墙壁上写下一首绝命诗:
    一笑襟开万愁平,龙兴有诗葬真卿,执旗厉鬼争前导,扫尽穿墙穴必鼪!
    九月底,耿精忠决定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半夜时候,派他的心腹吕八带人前往范承谟的拘禁处,逼范承谟自尽。范承谟当时正卧床未睡,徐应虎报之。范承谟站起身来笑说:“今日才毕吾事!”
    即披衣,准备行,吕八厉声吆喝。范承谟怒目欲裂,举手中械索摔他,被狱吏拉开。遂往北叩首说:“罪臣奉职,不能为国家除此叛贼,死已迟矣!”
    吕八大怒,喝令从者将范承谟缢死。又往别的囚室,把范承谟的幕客、亲属以及看守他的狱卒,共五十三人,全部秘密处死。然后,将范承谟尸体焚烧,骸骨丢到野外,不留任何痕迹。
    耿精忠先派官员奔赴延平,献上他的“总统将军印”,接着,又派儿子耿显祚同被他先前扣留的朝廷使臣周襄绪、陈嘉猷一起,前往迎接康亲王来福州。
    十月四日,耿精忠袒身露体,率文武官员出福州城外,迎接康亲王杰书和贝子傅喇塔等诸将进城,献上所属官兵册籍。
    耿精忠在康亲王面前竭力为自己辩解,声称自己是被福建总督范承谟诬陷而逼反。康亲王已知范承谟被害,为了稳住耿精忠,使其不至生变,便依照圣祖指示,不予追究,很大度地赦免了他。此后,耿精忠不敢再称孤道寡,又重新退称本藩。还以靖南王的名义,下令百姓剃发。
    先前耿精忠刚反叛时,强令百姓蓄发,庶民都用布条把头发札起来,绅士则头戴方巾,但身上穿的小袖圆领还跟以前一样。所以民谣云:头戴明朝帽,身穿清朝衣,过了七八月,依旧是康熙。
    康亲王把耿精忠投降的奏报,飞送北京,圣祖大为欣喜,当即赋诗一首,赐奉命大将军杰书:
    卷旆生风壮气扬,早持龙节定炎方。秋毫无犯民心悦,尽扫欃枪奏凯章。
    圣祖马上做出决定:耿精忠仍保留靖南王爵,率所属部众随大军征剿海寇郑经,立功赎罪。原耿藩属下官员仍留原任,兵丁有愿意归农的,可安排回原籍安插。
    随着耿精忠投降,他的叛军将领纷纷在浙江、江西放弃抵抗。固守温州的叛将曾养性、祖弘勋势迫无所归,只好献城降清,自温州航海返回福州。
    圣祖宣布免除福建省次年租赋,召集流亡回乡务农。根据康亲王的建议,委任耿精忠之弟耿昭忠为镇平将军,领兵驻福州。擢郎廷相为福建总督,姚启圣为福建布政使。降将马九玉仍领原职,为都统。
    随后,清军向盘踞在福建各地的郑经势力发起大规模进攻,先后收复邵武、汀州、兴化、泉州等地,郑军已成孤军之势,闻风丧胆,弃漳州、海澄等城,逃回台湾。清军未经多少战斗,即收复了福建全省,闽地悉平。
    贝子傅喇塔进驻福州没多久,因伤寒劳累,医治无效,于十一月二十七日病逝于军中,年五十一岁。
    圣祖特遣内大臣、一等公颇尔棚至天津迎奠。灵柩回到京城之后,圣祖亲赐祭奠礼节,
    谥号“惠献”。
    此时,在南方两广地区,从西到东实际上已形成了马雄、孙延龄、祖泽清、尚之信、刘进忠、郑经等大小军阀。他们都拥有独立的财政、军队,形成各自为战、相互兼并的混乱局面。清廷与吴三桂在湖南、江西持续交战,都没有太多精力顾及到他们。
    尚之信表面上投靠了吴三桂,实则以图自保。吴三桂屡次要他出兵江西,协助吴军攻打清军所据有的赣州,都被尚之信找各种理由推脱。吴三桂退而求其次,要尚之信出钱助饷,尚之信不得已,前后三次向吴军提供了三十万两白银作为军资。
    吴三桂对尚之信很不放心,不仅派兵占据了广东北部的各重要关隘,还派了他信任的刑曹冯苏任广东巡抚,董重明为两广总督,授意他们控制和监视尚之信。
    十二月九日,尚之信见福建平定,清军的整体形势已趋好转,此时吴三桂又逼他助饷银一百万。于是,尚之信派人携带他的一封密信,前往江西南昌向简亲王喇布乞降。圣祖得报后,下谕旨一道,赞赏他的行动,谅解他暂依吴三桂,实出不得已。
    当初吴三桂尚未起兵反叛时,原甘肃庆阳知府傅弘烈就因弹劾他而获罪,被清廷流放于广西苍梧军中效力。
    清朝初年,庆阳府辖一州三县,受明末战乱影响,许多地方所余残民,十不存一。康熙三年,傅弘烈由韶州同知升任庆阳知府的时候,庆阳当地的人口数量仍很稀少,经济凋敝。每当傅弘烈外出巡视,饥民往往拦路行乞,悲苦呻吟之声,惨不忍闻。
    傅弘烈命令所属官员以多余的衣食赈济饥民,让流亡在外的人回家,给以妥善安置。他率先垂范,耗尽家产,为百姓代交欠征赋税。傅弘烈想尽种种办法,仍未解百姓饥寒之困,于是,他冒死起草《请免庆属钱粮第一疏》,向朝廷陈述庆阳民情,请求减免钱粮。
    傅弘烈在奏疏中说:“庆阳土地贫瘠,多年发生自然灾害,老百姓耕作无望,四处流亡。虽然荞麦种植还有一定收获,但却无法变卖,即使勉强以低价销售,也远远无法交清赋税。在这种困苦情况下,不要说一般百姓,就是贡生、生员之中,竟然也有人卖儿鬻女。庆阳人民所遭受的痛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傅弘烈为民请命,其气概震动整个朝廷。康熙四年,朝廷降旨赦免庆阳府所属州县以前之赋税。后来,傅弘烈又先后四次越例上疏,反映赋役繁重,黎民困苦的实情,建议实行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国策,以利于封建国家的长治久安。
    当时圣祖还未亲政,但体谅他为国为民的忠心,专门出面对他进行嘉奖,批准减去庆阳府额银一万六千多两。傅弘烈的善举,使他深得当地官民爱戴,人们为他建立生祠,并塑像拜祀。
    傅弘烈在流放苍梧期间,因善于调解纠纷,化解民族矛盾而深受当地人信任。及至广西将军孙延龄起兵响应吴三桂,傅弘烈以当地土司佐官的身份结交孙延龄,取得孙延龄的信任,被孙授以将军之职,派他在梧州地界驻守。不久,吴三桂的势力深入到广西全境,傅弘烈假意依附他。因傅弘烈是清廷的流放罪臣,故此吴三桂没有怀疑他。
    孙延龄自封“安远王”之后,每日不思进取,只图享乐,不理军务,因为军饷不能按时发放,致使归附他的原广西都统线国安部下发动兵变,孙延龄的长兄孙延基被杀。孙延龄仓惶之下和妻子孔四贞以及他俩刚成年的独子逃离桂林城,躲避到乡下村民家中。
    原定南王孔有德部下刘彦明等迅速平息兵变,寻找到孙延龄和孔四贞的藏身之地,请求他俩出来相见。孙延龄担心有诈不敢出。孔四贞认为出去是死,不出去还是死,就自己出去面对他们说:“你们杀我夫妻容易,但你们就不念及先父定南王的恩德吗?”
    孔有德旧部环列叩首,表明自己就是来迎接他们回去的。孔四贞得知他们来意后,叫孙延龄从屋里出来,一起回去。孙延龄这回很识相,知道大家是看在他妻子面子上,才接他俩回去的,因此坚决不上车,让孔四贞坐车,他在一边扶车步行跟随妻子。
    此事过后,孙延龄充分认识到妻子对自己的重要性,对孔四贞尊崇有加,日常大事都与她商量,不再自己一个人做主。
    江西儒生刘晓,在傅弘烈做土司时就与他结为生死之交。傅弘烈对刘晓说:“我有取广西之策,须当面向皇上言之。但我不能离开这里,需要你替我去做。”
    于是刘晓接受傅弘烈的委托,秘密上路赶赴京师,见到圣祖后,献上傅弘烈的密信。圣祖阅览后大喜。原来,密信的内容主要是:
    吴三桂屡次要求孙延龄出兵湖南协助他与清军作战,都被孙延龄以部众不从为由,婉言拒绝。吴三桂很恼火,对孙延龄起了疑心,令人时刻关注孙延龄的动向。
    孙延龄叛清原本就不是很坚定,他的夫人孔四贞由于其父孔有德与在世时与清朝的密切关系,也不愿落个叛贼的恶名,毫无疑问,孔四贞的思想对孙延龄有很大影响。傅弘烈得知这些情况后,有意与孙延龄拉近关系,做他的思想工作,以大义启发他归顺朝廷。通过说服,孙延龄表示,夫人孔四贞常怀念幼时在京与太皇太后在一起的日子,无刻不以朝廷隆恩为念,只要朝廷赦免他的反叛之罪,广西马上就可以平定。
    圣祖知傅弘烈因弹劾吴三桂获罪,所以深信他对朝廷的忠诚。圣祖以七千人的军饷交给刘晓,特授傅弘烈为抚蛮大将军,令其用朝廷的军饷在广西自行募兵,代表朝廷招抚孙延龄。还授刘晓为广西平乐知府,行监军道事。
    因孙延龄做事不周密,他将要归顺清廷的事,很快被吴三桂侦知,康熙十五年十二月,吴三桂密令从孙吴世琮带兵赴桂林,寻机将孙延龄除掉。孙延龄与驻守柳州的马雄不合,双方因为抢地盘已交战多次。吴世琮带兵来到桂林城郊外,以调解孙延龄与马雄之间矛盾的名义,派人进城请孙延龄前来议事。孙延龄不知是计,接到邀请,也不通知孔四贞,就出城面见吴世琮,他还想与吴三桂维持表面上的关系。
    吴世琮与他敷衍了一阵,孙延龄也不疑心。议完事,孙延龄告辞,出了营门,直奔自己的坐骑。他刚上马,吴世琮早已安排了人,一使眼色,杀手乘孙延龄不注意,从背后一剑刺去,穿透前胸,孙延龄当即扑倒在地身亡。
    吴世琮带兵冲进桂林城,将孙延龄与孔四贞的独子杀死,将孔四贞控制。吴世综遵照吴三桂的指示,把孔四贞和她的有关亲属,都护送到昆明软禁起来,以此来控制已故孔有德在广西各地的旧部。
    吴世琮召见已被孙延龄囚禁两年多的广西巡抚马雄镇,转述吴三桂的意旨,好言劝他投降。马雄镇须发怒张,圆睁双眼,大声怒斥吴世琮:“我是朝廷大臣,义守封疆。我之所以不马上死,是想手刃你们这些叛贼,归报我的圣主!今志不遂,只有一死,不必多言!”
    吴世琮见马雄镇语气严厉,毫无降意,就令人把他带到城外军营,指示能说会道的心腹,进一步劝降,还备办了酒席款待。马雄镇上前把菜肴和酒饭掀翻在地,把酒杯等器物摔得粉碎。吴世琮大怒,下令把马雄镇及其妻妾、儿子、家人都绑了起来,牵出去,让他们坐在地上,一群士兵抽出刀,把他们围在中间,然后下令行刑。
    当着马雄镇的面,先杀他的幼子马世洪、马世泰,再杀其家仆等九人。马雄镇骂不绝口,毫无惧色,昂然饮刃而死,年四十四岁。他的夫人李氏、妾顾氏、刘氏,两个女儿、长子马世济妻董氏、妾苗氏等,得到马雄镇父子被害的消息,都在府中自尽了。
    吴世琮杀害了马雄镇一家,还不解恨,下令把他的尸体抛到田野,暴尸四十余日,才被人收拾骸骨埋葬了。两年以后,马雄镇壮烈而死的事迹上达朝廷,圣祖赞叹不已,赠马雄镇为太子太傅、兵部尚书,赐葬加祭,谥号“文毅”。
    吴三桂除掉了孙延龄,杀害了马雄镇一家,委任部将李廷栋镇守桂林。吴军暂时解除了广西方面的后顾之忧。专注于湖南战场对付清军。
    吴将高得捷、韩大任占据吉安后,清军前后数次来攻,都未能重新夺回。期间,高得捷还曾率数百人突袭清军,取得过小胜。其实,高与韩之间并不和睦。韩大任曾担任吴军兵曹,职位本不在高得捷之下,两人据有吉安后,高得捷持功自傲,认为自己是领兵主将,不太把韩大任放在眼里。韩大任视高得捷一介武夫,只会逞匹夫之勇,且心胸狭窄,因此从心里看不起他。
    吴军占领吉安后,高得捷在守吉安的清军副将色勒故宅中获取窖金数万两,欲占为己有,此事被韩大任知晓。马上报告了胡国柱。胡国柱就给高得捷写信,说:“我兵缺饷,公所得窖金,可借支佐军。公立大功,何愁不富!他日将百倍偿还。”
    高得捷得此信后,不得已,只好将所得窖金全部上缴。因此而怏怏不乐,恨韩大任出卖自己。胡国柱本来就宠信韩大任,此事过后,便在吴三桂面赞扬韩大任,称韩大任多谋善断,人称“小淮阴侯”,能力在高得捷之上。贬低高得捷,言高得捷不能服众。于是,吴三桂晋升韩大任为扬威将军,使其在吉安的地位与高得捷相等。高得捷深感受辱,郁郁成疾,不久,病死于吉安。于是,韩大任独掌吉安的兵权。
    有个浙江湖州人名叫孙旭,武举出生,因避难到吉安,做了韩大任的幕客,改名叫王怀明,他为人机警,颇有谋略,跟韩大任很要好,深得信任。康熙十五年九月九日重阳节,韩大任与王怀明登上吉安城后的高山之巅,谈论天下大势。王怀明暗示他说:“如广东相连福建,平凉犄角汉中,则天下大势尚未可定也。今闻王辅臣已降清廷,恐日后耿精忠、尚之信相继归诚。无广东则湖南腹背受敌;无平凉则汉中摇动,四川即坐以待毙。安危存亡之机,将军不可不察也。”
    韩大任听了,心中有所触动。
    康熙十六年正月,韩大任独掌兵权后,因饷道被断绝,城中粮食渐少,部下纷纷请战,韩大任不许,部下请求劫掠城外百姓,又不许。不久,韩大任观察到城外清军戒备有点松懈,他决定给围城清军来一个下马威,挫一下清军攻城的锐气,既想抢一点粮食,又可为自己正名。这时,清军主力和军粮都屯集在吉安城北隅的螺子山。螺子山面积并不大,却林木茂密,山势孤兀。
    韩大任专门挑选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时候,率领精兵乘清军不备,迅猛攻入清军设在螺子山的大营。清军围吉安已八个多月,几乎没发生吴军出城偷袭的事,将军额楚没做防备,营寨被吴军冲了个七零八落,军粮被吴军抢去很多。
    圣祖闻听此消息,大为震怒,又下诏斥责简亲王喇布:朕早就谕戒勿坐守观望,喇布却每奏省会重地不可轻离。致使将军额楚等与韩大任战吉安螺子山失利。
    圣祖盛怒之下,将随喇布出征的参赞大臣全部解任,代之以一批新任命的官员。命侍郎班迪等赴吉安勘察军队失败的状况,令额楚戴罪立功,令喇布亲自赴吉安围城。
    因福建战事基本平息,清军得以抽调出大量兵力支援江西、湖南。简亲王喇布亲率数万大军围困吉安,韩大任慑于清军势大,一面坚守不出,一面向吴三桂求援。
    三月初,征南将军穆占已从陕西调来湖南,与安亲王岳乐合兵一处,在长沙东南方向的官山列阵。
    时隔刚好一年,清军准备再攻长沙。圣祖诏谕:我国家禁旅往征,未有如此相持旷日者也!命安亲王与穆占,从速进取长沙,剿夹吴三桂。
    吴三桂本人亲自坐镇长沙,他从各处调来精兵强将,悉至长沙,列阵于岳麓山,准备同清军决战。显然,二战长沙是一场大仗硬仗,双方都不能输,也输不起。
    先前,已降清的原云南土司总兵陆道清,遵圣祖安排从荆州勒尔锦处归见吴三桂。陆道清向吴三桂下跪请罪说:“罪臣畏死,不得已暂降,图归计耳。”
    吴三桂叹息说:“这是欲借你以动摇我军心啊!”
    因顾忌陆道清在云贵苗彝等族中的影响力,吴三桂不敢加害他,把他留在身边厚养,想掩盖其事。但此时业已传扬出去,将士渐有离散之心。
    吴三桂认为凭吴军的整体实力,拿下进攻长沙的清军没多大问题,他打算先击败岳乐军,再援吉安。因吉安在长沙东南方向,吴三桂对韩大任从吉安派来的求援特使梁质人说:“你于壁上观看我军容,回去后告诉东方诸位豪杰。”
    吴三桂的侄儿吴应正、大将马宝、女婿夏国相等一齐冲出搏战。清军方面毫不示弱,将军穆占、护军统领桑格、袁临镇总兵赵应奎等俱出迎敌。正酣战中,吴应正所领宿卫兵持勇轻进,本人忽中流矢落马,夏国相力战,把他救起归营。
    清军骑兵乘势反攻,刚追至城下,忽然从冈后冲出一群大象,把清军的阵势冲垮。冲在前面的骑兵都被象群踩倒在巨掌之下。清军见势不妙,纷纷败退。原来,吴三桂事先在城外设伏,四十余头大象被吴军埋伏于冈下,若清军冲来,即让大象出击。清军没有提防,吃了大亏。
    这场血战,从上午持续到下午,天忽降大雨,火器不能发射,双方只得各收军而退。
    吴三桂本来想气吞官山,先以主力对阵,余军驻岳麓,如前军不胜,后军继之,必平官山清军而后已。不料吴应正受伤,天又下大雨,吴三桂只好下令收军回城据守。吴应正被清军一箭穿腮,伤重不治而死。
    此战双方投入兵力达十余万,伤亡情况大体相当,场面上吴军还稍占优势,毕竟第三路马宝军取得胜利。吴三桂本想凭借他亲自指挥,能一鼓作气击溃清军,但一仗打完,竟被清军挫伤了锐气,吴三桂一时心情懊恼,嘴里竟说出“天意不测”之类的话。
    此战过后,清军失利,也不敢再进攻,只远远地扎营掘壕,与吴军相持。战役结束的第二天,吴三桂急遣马宝、陶继志、王绪三将率九千兵马增援吉安。
    吴三桂以王绪为前军,陶继志为中军,马宝为后军,各领兵三千,救吉安。王绪认为,救兵如救火救溺,应该走萍乡直插东南,不过百多里,吴军就能赶到,吉安之围立解。马宝不同意,说:“将军年少,所以轻敌。敌军围困吉安,萍乡一带必埋伏重兵以待我援兵。我军若中计,必全军覆没。若往南去由衡州渡江,达耒阳、永宁,行无人之地,用时虽长一点,但是安全。”
    王绪勉强依从他,于是吴军先往南到衡州,再往东进江西,用时半个月才到吉安地界。然而距离吉安城尚隔江四十里,欲渡无舟。这时,围吉安的清军已得到消息,马上派兵前来阻击。
    马宝对王绪、陶继志说:“我军无舟,又是远来疲惫之师,不如原地取守势,等彼军不耐,渡河来攻,我军可乘敌半渡而击之,既能取胜,又可以夺其舟。”
    王绪、陶继志同意他的主张。吴军援兵在江西岸扎营的同时,马宝密遣人混进吉安城中,向韩大任通报援兵消息。
    此时,韩大任派出的求援特使梁质人早已返回吉安,向他详细汇报了清吴双方在长沙会战的经过。这使韩大任认识到,吴军的实力已开始下滑。而且,吴三桂的女婿夏国相丢失萍乡后,韩大任曾向吴三桂建议将他治罪,以此树军威,振士气,但吴三桂徇私护短,仅将夏国相降削两级了事。这些事情,都使韩大任觉得吴周政权不可靠,渐渐有了脱离吴三桂所部的念头。于是,他每天只以诗酒自娱,对军事不说一句话。
    因此,等见到马宝派来的人,韩大任故意答复他:“我听说马帅已降清,你来真伪不可知。”
    来人说:“马帅已虑及此,临行,嘱我以‘棒槌’两字示信。”
    韩大任沉默良久,才说:“马帅如果真来增援,可到城下,免去胄帽,有头发在,我当出面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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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6 18:10:13  更:2021-06-26 18:4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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