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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长篇连载——蒙古人建立的大元王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第10页]

作者:凌峰公子2020
首页 上一页[9] 本页[10] 下一页[11] 尾页[25]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公元1256年秋,北风呼啸在蒙古高原之上。蒙哥所在的哈拉和林,一场针对南宋的军事会议已经召开数天了。经过为期半个月的讨论,整个蒙古上下一致达成了彻底灭亡南宋的意见。
    随着意见的统一,紧跟着一个灭亡南宋的军事计划在哈拉和林被制定了出来:
    其中以大将塔察尔率领东路军五万南下京湖,进军荆襄。
    此时要特别说明一下的是,眼下的塔察尔不是之前在蔡州与孟珙联手灭金的塔察尔。与蒙古联合灭金的塔察尔乃是与木华黎、赤老温、博尔术并称“蒙古四杰”的博尔忽的侄孙。其人在灭金之后,已于公元1238年去世。当下即将领军南下的塔察尔,乃是铁木真幼弟,昔日蒙古草原的皇太弟,铁木真时代最具实力的蒙古东道诸王铁木哥之孙。
    塔察尔之后,蒙哥又命兀良合台率军三万,携其子阿术自云南入广西,意欲经潭州(长沙)、岳州(岳阳),与东路军塔察尔部会师鄂州。
    大汗蒙哥则亲自统帅西路军,经由关陇,汉中之地南下,攻占重庆府之后,顺长江一路东下,与塔察尔部,兀良合台部会师鄂州。三路大军自鄂州顺着涛涛东去的万里长江,进军南宋最后的大本营临安。
    最后,以阿里不哥留守哈拉和林,在蒙哥亲征南宋的日子里,操持蒙古帝国的政治事务。
    至于忽必烈吗,按照蒙哥的意思,此时他就在漠南金莲川休息就好。
    意见已经统一,计划已经制定。公元1257年新年伊始,蒙哥祭天怯绿连河,正式向天下宣告自己将要率领大军南下,征服南宋的诏命。
    蒙哥灭宋诏命发过之后,宋蒙双方都开始进入到紧张而繁复的战前准备当中。中国南北的兵马开始频繁的调动起来。双方都在准备着自己的力量,做着自窝阔台去世以后,这十六年来最为激烈的一搏。
    作为战争的开路先锋,塔察尔率先领兵进军荆襄,意欲南下汉水;紧接着汪德臣,刘黑马自汉中南下,攻掠川蜀;最后,兀良合台引兵进入安南(今越南北部),意图进犯广西。
    一年之后,蒙将塔察尔被阻挡于襄阳;兀良合台深陷于安南。
    但是,自汉中南下的汪德臣却攻陷了利州云顶山(四川广元)、刘黑马攻陷成都。再加上余晦就任四川制置使之时丢失的沔州(陕西略阳)、阆州(阆中)。川西之地,已尽落蒙军之手。至此,蒙哥亲征南宋的道路,在蒙哥还未出发之前,就被开辟出一条坦途。
    公元1258年的盛夏时节,在漫天的烟尘里,宁夏六盘山又聚集了十数万兵马。相比较于六年前忽必烈远征大理,这一次的规模更宏大,气势更壮观,统军主帅的地位更显赫!
    这是蒙哥即位七年以来的第一次领军出征。为了这一次南征,他从公元1256年就开始准备。到目前为止,已经前前后后准备了两年多的时间了。
    如今,由关中进入川蜀的障碍都已经被清除,各路兵马都已经在六盘山集结,蒙哥觉得自己一统天下的时机已经到来。
    从宁夏六盘山南下之前,蒙哥仍旧没有忘记京湖和两淮的战场。在他的命令下,攻打荆襄无功的塔察尔将率领着东路军去攻打江淮,以吸引京湖地区的守军前去救援,从而减少自南宋京湖地区增援川蜀的兵员数量。而后,蒙哥又诏命盘踞山东的军阀李璮(tan),协助东路军塔察尔部进击江淮。
    一切都已就绪,万事都已具备,十数万大军在准备了两年之久后,自宁夏六盘山开拔出征。大军一路烟尘蔽日,浩浩荡荡的向汉中进发。
    走在路上的蒙哥信心满满,纵马驰骋的蒙哥志在必得。他此时的心境,就犹如继承汗位的前夕,在落日下纵马前往怯绿连河的路上一般。
    自六盘山出发,蒙哥的南征之路走的一如既往的顺利。然而,就在他的前脚刚刚准备迈进大散关之时,其麾下的汉人谋士游显却从京湖战区的塔察尔部奔赴到他的跟前。
    但说到游显此次前来的目的,却不是为了帮助蒙哥入蜀壮行,而是想以一己之力劝说蒙哥放弃大军入蜀。
    此时可以肯定的是,游显不是南宋的卧底,也不是一个民族情节深重的汉家子弟,川蜀大地也没有他游显的亲戚。
    游显这大战之前动摇军心的话一出,毫无疑问的遭到了自蒙哥以下的蒙古诸将的滔天口水。
    在众人看来,灭亡南宋的军事计划早就已经制定,而今蒙古所做的每一个军事部署都是围绕着既定的军事计划展开。你游显又为何单凭一张嘴就否定了此次十数万大军的入蜀之行。游显要是不就此事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那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立场和动机了。
    如若非要让游显说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游显也只能说:“放弃对川蜀地区的重点军事打击,是为了更好的灭亡南宋。”
    信心满满的蒙哥,在大军即将南下之际,听到游显如此轻浮的言辞,即便是一直保持着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时也忍不住责问道:“平定川蜀,控扼大江上游,与兀良合台部,江淮塔察尔部会师鄂州。而后顺江东下,直捣南宋都城临安。此乃灭宋之既定策略,你又何以言之不可!”
    游显道:“大汗之既定策略成功与否,乃是在于能否顺利平定川蜀,控扼大江。而川蜀之地,崇山峻岭,河流纵横,我军所仗之骑兵,将无用武之地。且川蜀江河众多,水上作战,亦非我军之所长,望大汗三思。”
    蒙哥听完游显所说,面色有所缓和,而后略有所思道:“那依你之言,灭宋之行,当以重兵攻打何处?”
    游显不假思索的说道:“大军北返关中,东出潼关,扬我军弓马之利,南下取江汉平原,以重兵攻打南宋重镇襄阳,撕裂南宋京湖防线。同时命兀良合台率军自大理北上湖南,南北诸军依然会师于鄂州,而后顺江东下,与塔察尔部合围江南。如此,临安将指日可下。临安既破,则川蜀不足虑。”
    听完游显的话,蒙哥陷入了沉思之中。在某一个瞬间,他觉得游显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但是两年来,针对当前军事部署的实施已经做出了太多的准备了,岂能因游显一人之言而轻废。如今大军即将进驻汉中,已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势。
    话又说回来,此次蒙哥率军亲征,是抱着一鼓作气的雄心吞并南宋而去。从万里长江之上,三军齐发,顺江东下,以泰山压顶之势席卷江南。这样可能更符合蒙哥大汗的性格和胃口。
    最后,连简单的军事会议都没召开,蒙哥一行就否定了游显所提出的建议,依旧照着之前已定的军事计划进军汉中。
    拒绝了游显的蒙哥不知,自他踏入汉中的那一刻,他不仅错失了一次在有生之年灭亡南宋的可能,还丧失了重回蒙古高原的机会……
    第五十八章 川蜀烽火之兵临钓鱼山
    获知蒙哥自汉中南下,之前攻陷川西各地的蒙将刘黑马,汪德臣等人,则开始配合蒙军主力,一路向川东杀来。蒙军的眼里,现在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便是南宋的川蜀首府——重庆府!
    蒙哥率领着十数万大军,行动自然相对迟缓,但从成都出发的两万蒙军,却是一路绕过嘉定府,数日间便全力冲破南宋的重重关卡,进逼长江上游叙州(四川宜宾)重镇。
    看到成都蒙军的行动如此迅猛,余玠曾经那忠实的部下张实,带领着川蜀的水师在叙州的长江上游设防,寄希望以长江天险将东进的蒙军阻挡在叙州以西。然而,此时的张实却低估了蒙军的水师,同时也高估了宋军在陆地上的战斗力。
    随着蒙军水陆两军的到来,双方在叙州上游的江面和陆地展开激战。结果张实战败,无奈被俘。
    张实的战败,在战略上标志着南宋长江上游防线的崩溃。不久之后,蒙军便突破泸州(四川泸州)沿江封锁,水陆两军顺江东下,对重庆府上游的控制造成了既定的事实……
    然而,自成都东下的蒙军虽说是一路高奏凯歌,但是自汉中南下说完蒙军主力以及蒙哥一干人等此刻却被阻挡在隆庆府的苦竹隘(四川剑阁)。
    数年来,随着余玠的故去,余晦的上下台,蒲择之的继任,苦竹隘在宋蒙之间几经易手。双方对于苦竹隘的争夺几乎每半年就要进行一次。而新任蜀帅蒲择之在继任川蜀的战争统帅以来,可以说是一败再败,但他于四川守土唯一的功绩便是在一年前收复了苦竹隘。
    此刻的蒙哥大汗,正是被这座关隘阻挡而无法南下。
    鉴于苦竹隘久攻不下,兵临重庆府的蒙军不得不分兵北上,前去接应受阻于苦竹隘的蒙军主力。而在叙州江面被俘的张实也在其中。
    不久,蒙军入川的两路兵马会师于隆庆府,准备对久攻不下的苦竹隘进行南北夹击。
    然而,出乎蒙军意料的是,之前在叙州被俘的张实,此时自称是苦竹隘守将的老上司,也是好哥们儿,愿意亲往苦竹隘劝降,以此作为自己投诚蒙军的见面礼。
    蒙哥一听,大喜过望:“自己攻打月余而拔不掉的一颗钉子,如若张实能以只言片语便可让其献城来归,实在不失为一件幸事。在给蒙军省却了诸多攻城的麻烦,减少了大量伤亡的同时,还可以打击川蜀各山城的抵抗意志。”
    考虑到张实劝降所能带来的军事、经济和政治价值,蒙哥当即同意了张实亲身前往苦竹隘劝降的请求。
    苦竹隘下,张实孤身一人前往关口,单薄的身影在关门面前显得有些无奈与失落。但是此刻为了迷惑身后的蒙古人,他仍旧装作坚强的向关内宋军喊道:“我乃尔等主将杨立的前任上司,也是杨立的至交好友。尔等速速通报杨立,就说老友张实愿为他指引一条明路!”
    张实说完,城楼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张实兄,杨立在此!我且问你,你是否真是投了蒙古?”
    张实应声答道:“今蒙军兵锋无人可挡,大宋的江山已经回天无力,我等何不顺天而行,为自己谋求一条出路。”
    听到张实说完这些,其身后的蒙古诸将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他们认为照这样下去,这一路沿途的关隘,全凭张实的一张嘴就可以搞定。在他们看来,当初在叙州江面没有将其斩杀,是一个多么明智的选择。
    身处在苦竹隘上的杨立,却怎么也不相信这些话是从他这个曾经敬畏的好兄弟口中所说出来的。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这关下又的的确确是张实其人。
    关前的张实在话说完之后,正等待着杨立的回答。但是眼前的城关之上,却陷入了沉寂。就在张实准备再次开口说话之时。城楼上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一次问道:“张都统,难道你忘记了余玠余大人生前的嘱托吗?”
    听到余玠的名字,张实的脸厐分明是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其掩饰过去。杨立的话,还是触及到了他的内心。
    但此时的张实却回答道:“杨兄,你我至交一场,我又何苦害你,刚才你提到余大人,难道你不知道余大人是如何含冤而去的吗?朝廷当年的举动,已经寒了我川蜀将士的心啦!”
    后面的蒙古诸将听张实说完这些,是越听越喜欢,越听越觉得这张实,实在是实在人,尽说大实话。看样子这苦竹隘的守将快就要被他说动了……
    但是此刻,在杨立看来,张实虽然极力的在和南宋划清界限,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不遗余力的规劝着自己投降。但是他始终不相信张实会投靠的这么决绝,叛变的这么彻底。他的内心还是相信这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不是贪生怕死,迷恋权势富贵的人。
    而且刚才就在自己提及余玠的时候,张实的脸上分明有着那么一丝的触动,尽管张实隐藏的很快,但杨立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在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关门之上的杨立又对张实说道:“既然你如此苦苦规劝,那你可敢孤身进城来与我商谈归降事宜。”
    关于进城谈判这件事,张实自己自然是做不了主的。经过层层的汇报,这件事最终汇报到大汗蒙哥那里。
    收到汇报的蒙哥,没有丝毫迟疑的便做出了回复:“让他去。”
    但这时谋士游显又一次站出来说道:“大汗此举,是否太过武断。”
    蒙哥问道:“何以有武断之说?”
    游显道:“张实此去,无非有三种结果。其一,张实此去,说服苦竹隘守将杨立献城来归。此为最为圆满的结果。其二,张实此乃诈降,孤身进入苦竹隘后,与守将杨立共同据守苦竹隘,以继续阻挡我南下大军。其三,张实真心劝降,苦竹隘守将杨立却无心投降,张实孤身入关,或为杨立所杀,或为杨立所困。如此,则我军南下将平添烦恼。”
    听完游显的话,蒙哥哈哈大笑道:“先生所虑,不无道理。但今日,我十数万大军南下,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川蜀众城,无论其降与不降,我军都将以必取之势,力图拔之。山城归降,固为我所愿。不降,吾将遣大军破之。故张实之去留,实无关紧要之举,先生不必为之所虑。”
    听到蒙哥说完这些,游显不再言语。其内心觉得蒙哥其人虽精于治国,然而在战争中却重武力而轻谋略,蒙军此行必深受其害。今日,自己用言语不能将其规劝,那就只有在日后用鲜血来让其清醒。
    游显摇头叹息之后,张实因得蒙哥同意,还是以劝降使者的身份进入了杨立所镇守的苦竹隘。
    苦竹隘内,刀兵森然,杨立等候于关门之内。
    就在张实踏入苦竹隘关门的那一刻,杨立就立马吩咐手下将张实五花大绑了起来。
    昔日好友,没想到以如此方式见面。
    看着被绑缚眼前的张实,杨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架在了张实的脖颈之上。怒目问道:“我且问你,日前你在关下所言,可是发自肺腑?你投降蒙古,可为心甘情愿?你背叛川蜀,背叛朝廷,背叛祖宗可为事实?”
    杨立越问越激动,大有一时激愤就会将张实的脑袋一刀斩下的可能,这可给诈降蒙古的张实吓出了一身冷汗!
    惊吓之余的张实说道:“兄弟,你这是干啥呢?我张实什么为人你还不知道吗?前日在城下要不那样说,我怎能脱身进入你这苦竹隘!”
    杨立那激愤的心,在张实的这一番话说完之后,终于放松了下来。自己终究没有看错张实,余玠也终究没有看错张实。当年的兄弟杨成,王惟忠,他杨立,张实都是好样的。这些曾经团聚在余玠身旁的这些人,终究没有给余玠丢脸。
    是夜,杨立和张实酩酊大醉。当他们在酒桌上追忆过往的同时,也做好了来日迎接大战的准备。
    ……
    日前,苦竹隘的守将为张实打开了一扇门,张实以一个蒙军降将的身份前去苦竹隘劝降。两天过后,当蒙军再一次看到张实的时候,张实的身后,站着的是面色冷峻的苦竹隘守将杨立。
    不需要任何言语解释,城关之上张实和杨立的行为与表情已经告诉蒙军,张实的身份已经完成了从劝降使者到南宋苦竹隘守将的转变……
    尽管这种情况的发生,是在蒙哥事先预想的范围之内。但此时的蒙哥对于张实这种降而复叛的行为仍然感到莫名的生气。毕竟遭遇欺骗,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件影响心情的事。所以蒙哥下令,攻下苦竹隘后,务必要再次活捉张实,乱刀分尸以解心头之恨……
    蒙哥生完了该生的气之后,蒙古十几万入蜀大军,就在这个弹丸之地,对眼前小小的苦竹隘山城,用人海战术展开了攻击。这座川蜀腹地的山城,瞬间就被漫山遍野的蒙军所淹没!
    此次攻打苦竹隘的蒙古诸将中,冲在最前面的乃是蒙军汉将史天泽。眼下,苦竹隘久攻不下,为了进一步抱紧了蒙哥的大腿,在史天泽的统率之下,“史氏家族”的家将和子弟兵,开始了在苦竹隘前的悬崖峭壁之上进行着攀岩作业的艰险任务。
    经过数日的强攻以及史天泽的偷袭,地势相对平缓的苦竹隘南门,最终还是被蒙军强行突破。随着数万大军的涌入,这座川蜀之地的重要关隘,在抵御蒙古的道路上,结束了它的使命。
    苦竹隘虽然破了,但这座关隘里的两个人却还活着。
    看着蒙古军的不断涌入,守关的军兵不断被杀。已经被合围的苦竹隘的守将杨立和张实,此刻只能互相望着对方那布满鲜血的脸庞,露出无奈的苦笑。
    苦笑中,杨立向身旁的张实问道:“兄弟,此时此刻,你对日前选择进入这必破的苦竹隘感到后悔吗?”
    张实回答道:“生于这烽火连天的乱世,你可曾抱怨过上天的不公?”
    对于张实的反问,杨立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言道:“生逢乱世,正是大好男儿用一腔热血精忠报国,青史留名之机。生在这乱世,是我等之不幸,亦是我等之大幸,何怨之有?”
    如此大气磅礴的回答,让杨立和张实此刻的情境显得更加悲壮。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在向仅存的南宋士兵大声喊出了这两军气壮山河的话语之后,杨立带领着仅存的人马冲入到蒙军的军阵之中。而张实也不甘其后,紧跟着冲过上去。
    片刻过后,这苦竹隘仅存的一点兵马也没有了生命的气息。由于蒙哥的特别交代,张实此刻正被蒙军按压在地,不得动弹。而他的兄弟杨立,就躺在不远处,嘴间不断有鲜血往外翻涌。
    在张实看来,只有抱有一颗赤子之心,所流出来的血液才会如杨立那般的鲜红。因为那鲜红的血液里被杨立融入了常人没有的两样东西。
    这两样东西,一样叫做信仰,一样叫做道统。
    苦竹隘的战斗结束了,张实被绑缚到蒙哥的面前。此时的蒙哥一脸怒气,但当下张实却分明带着视死如归的笑意。诸将看到张实没有要在蒙哥面前跪下的意思,便大喝道让其跪下。
    只见此刻的张实完全无视了蒙将的呵斥,反而面对着蒙哥大义凛然的说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悲壮的抵抗,而不是苟且的投降!”
    说完这句话,张实紧闭着自己的双眼,等待着结局的来临。
    按照蒙哥的战前命令,张实在蒙军的中军大帐外,被当着众将的面,遭乱刀分尸而死。
    在生命即将消逝之前,张实用残存的意识,迟缓的睁开了双眼,他看到了自己体内淌出的鲜血。那颜色,是和杨立的一样红。
    苦竹隘丢失,让南宋的军事重镇隆庆府不复存在。之后的蒙古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南下长宁山(四川广元剑阁县)、大获城(四川广元苍溪县)、运山城(四川南充蓬安县),青居城(四川南充高坪区),直至兵临重庆府的最后一道屏障——合州!
    在从苦竹隘到达合州(重庆合川)的路上,蒙哥收到了塔察尔又在江淮遭遇败绩的消息。失望过后的蒙哥,即刻命忽必烈自金莲川南下,接替塔察尔统兵江淮,又命塔察尔奔赴川蜀,随同四川蒙军作战。
    随着蒙将塔察尔的被撤换,忽必烈开始正式走向宋蒙战争的前沿。而忽必烈接任后的一系列反常举动,又让身处南宋的贾似道,有了进入南宋权力中心的机会。
    忽必烈和贾似道在尘世的恩怨纠葛还很漫长,现在暂且按下不表。
    眼下,在这个公元1258年的年底,蒙军的近十五万兵马,已经在蒙哥汗的统领下兵临合州治所钓鱼山下……
    第五十九章 王坚稳坐钓鱼城
    钓鱼山下,自西北而来的涪江、嘉陵江与东北方的渠江于此交汇在一起,浩浩荡荡的往重庆府流去,直至汇入万里长江。
    得知蒙军兵至钓鱼山的消息,钓鱼城守将王坚,孤身站立在钓鱼城的关门之上,背靠城楼,俯视大江,静听着三江之水的涛声,陷入了沉思。
    三年前,也是在这年关将近的的时节,刚刚平定大理的兀良合台和来自汉中的火鲁赤已经兵临城下过一次。在历时数月的防守之中,妄图南北夹击的兀良合台和火鲁赤二人最终被他击溃,不得不悻悻而归。
    如今,三年过去了,这座倔强的山城,以它不屈的性格依然在战火中坚挺。但是,那些曾经与它并肩战斗过的苦竹隘、长宁山、大获城,运山城,青居城或因蒙军的强攻而城破,或因蒙军的兵锋而投诚,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身处于乱世之中的人,每逢危险来临之际,都会不由自主的去回顾自己到目前为止的一生。
    作为猛将的王坚此时也不例外。
    25年前,正处于青壮之年的王坚正逢宋蒙交恶,蒙军大举南侵。那时的王坚拿起了手中的武器,骄傲而光荣的站到了抗击蒙军的队伍中。那个时候,他有一个让其为之自豪的统帅,名字叫做孟珙。
    跟随着孟珙在京湖的那段日子,这是王坚一生最为快意恩仇的时光。而他以自己的绵薄之力,为民族的延续所做的这一切,在他看来,那是一生的荣耀所在。
    后来,随着余玠入蜀,被调往川蜀的王坚,又成为了余玠的忠实部下。从此,王坚便在川蜀大地抵御蒙古的道路上,奉献了自己一生中宝贵的二十年。
    自公元1254年驻守钓鱼城以后,王坚便意识到这座山城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战略价值。之后的王坚开始在这山顶方圆十余里之内,修缮城墙,加固城防。
    随着坚城的竣工,王坚又开始着手在城内打井蓄水,囤积粮草,开垦良田,招纳流民。时至当下,钓鱼城因王坚的苦心经营,已坐拥良田千亩,囤积粮草数百万石,招纳流民十多万,大小百余水井遍布山城各处。
    可以说,现在的钓鱼城,已经被王坚打造成了一座孤悬山顶的自给自足之城。若以今日的眼光来看王坚,王坚他不仅仅是一个将军,更像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而钓鱼城,无疑是他此生打造的最为得意的一件艺术品。这件艺术品不仅仅在后世具有供世人观赏和缅怀的艺术价值,更具有在当时抵挡蒙古十多万铁骑进攻的实用价值……
    现在,在嘉陵江畔静听着冬日风声的王坚,其脸上虽有处于大战之前的忧虑,但也不乏战而胜之的自信。面对蒙哥带领十多万大军的御驾亲征,正在眺望三江之水的王坚明白,钓鱼城,作为庇护重庆府的最后一道屏障,体现其使命与价值的时刻了。
    就在王坚凭栏远眺之际,得手下奏报,钓鱼城东新门前,有蒙军叩关。来人自称蒙哥汗所派的劝降使者晋国宝,要求进城与钓鱼城守将面谈。
    自古以来,但凡作为使者,入城劝降都是一份高风险的职业。而那“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战时公约,千百年来也没有多少人遵守过。但高风险的职业,必然伴随着高回报。如果劝降者一旦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赚开了城门,先不说来自于自己主子的丰厚奖赏,光是这一壮举都能够使自己活着的时候光芒万丈,让自己的人生多了些吹嘘的资本,在死后也能在史书上留下那么浓重的一笔。
    但是,此次前来钓鱼城劝降的晋国宝就比较可悲了。
    钓鱼城内,王坚虽说不是隆重接待了这位使者,但也还是对其保持着相当尊重的规格。在酒足饭饱之后,饭桌上的王坚一脸贪婪的问道:“敢问蒙使,对于在下献城之事,你方大汗有何许诺予我?”
    王坚这一问,不仅是蒙哥的使者愣在了那里,连钓鱼城内的宋将们脸色也变得奇怪了起来。搞不懂这王坚到底是要干什么?
    在众人疑惑之际,蒙使的脸色却开始有点不好了。心想着:“蒙古大军这两个月南下川蜀,除了在苦竹隘,长宁山遭遇了少许抵抗之外,那一路是势如破竹。沿途山城和关隘,无不是争相投降,怎么这钓鱼城的守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想着要好处。”
    想完这些,蒙使晋国宝便趾高气扬的说道:“我今日前来劝降,不仅是为大汗取下一座山城,更是为你等指出一条活路。我大军南下,攻必取,战必胜,尔等小城,本应自动归降,以求大汗宽恕,今安敢奢求大汗许诺?”
    听到蒙使说完这些狂言,桌前作陪的宋军将士,立马拔刀相向。现场的气氛一时间紧张了起来。唯有蒙使和王坚却气定神闲的坐在酒桌上。
    这二人之所以如此镇定,蒙使晋国宝乃是觉得以蒙军的兵锋所向,眼前的这批宋军不敢拿他怎么样;而王坚则是因为心中自由主张。
    但此时的局面,王坚若不制止,眼前的蒙使很有可能会被在场的宋军剁成肉泥。
    就在王坚的部下意欲拔剑之际,王坚抬手,示意军士不要轻举妄动。
    手下军士不解,终于忍不住的问道:“将军难道真有投降之意?”
    只见王坚此时调侃道:“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吗?这不是没好处吗?这没好处谁投降!”
    就在王坚戏谑的说完这句话,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王都统,你可要想好了!拒不投降,大军破城将是什么后果!”
    蒙使晋国宝说完,王坚却大喝一声道:“来人,把他给我绑了!晚上给他留一口气,明天我有大用!”
    随后,宋军一拥而上,将蒙使绑了个严严实实,而晚上等待他的将会是钓鱼城军兵的特别照顾。
    当天晚上的钓鱼城内,如果有人去细听,则会从钓鱼城牢房之内听到蒙使痛苦的尖叫与威胁咒骂之声。且声音会久久不绝,直至深夜。
    痛苦而漫长的一夜过去之后,钓鱼城内的蒙使晋国宝迎来了天明。但灰蒙蒙的天空让只剩下半口气的他错过了人生的最后一个太阳。
    第二日,钓鱼城东新门前,蒙古的前军兵临城下,正等待着宋军开门投降。在不明情况的蒙军看来,此次使者的进城招降完全就是个仪式。因为一个多月来,他们都是第一天派人劝降,第二天就去接收城池,有时候运气好,连使者都不用派。
    所以,钓鱼城下的蒙军认为,这次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好在王坚没有让他们久等。清晨时分,王坚带着只剩下半口气的蒙使晋国宝走上了东新门的关口之上。
    当蒙军用惺忪睡眼仰望着关口之时,他们看见了被五花大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劝降使者。
    但是王坚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们直接在震惊中惊醒。
    只见灰蒙蒙的天空之下,钓鱼城内的大宋旗帜被江边的寒风吹的呼呼作响。险峻的关门之上,蒙使被按压在城楼的边缘之上。王坚在用挑衅的目光看了一眼城下的蒙军之后,手起刀落,一刀将蒙古使者的头颅砍落在城门之下。
    此情此景,城下的蒙军一阵惊愕。
    看着城楼之下惊愕的蒙军,王坚在这依山傍水的城楼之上,豪气冲天的说道:“想战,就放马过来!我王坚何惧!”
    中气十足的王坚气冲霄汉,言语间的他,仿佛已经同钓鱼城融为一体。
    王坚的斩使行为,挑战了蒙哥的底线。降而复叛的张实,苦竹隘的守将杨立,这一路下来,又遇到了钓鱼城的王坚。
    只是在蒙哥的眼里,现在的王坚和之前的那几个硬骨头并没有什么区别,顶多是比他们多活几天而已。
    但是历史上有太多的前车之鉴提醒过后人——过分的自信,就等于自负。而自负者,往往很容易在战争中被江湖除名。
    此时的蒙哥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座毫不起眼的小城,城内那个完全没有知名度的王坚,将会在后面的半年里成为他的噩梦。不仅自己没能将其征服,反而让这个王坚为之前的张实,杨立,王佐等人报了这民族大义下的血海深仇。
    当下,使者的被杀,王坚的挑衅。蒙哥的内心正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在派军切断了钓鱼城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之后,蒙哥率领着铁骑以人海战术向钓鱼城的镇西门、奇胜门、东新门猛扑上去,妄图像去年攻打苦竹隘一样,以摧枯拉朽之势将眼前这座酷似鱼形的山城踏破。
    只是,五天下来,钓鱼城岿然不动。
    钓鱼城西、南、北三面环江,海拔近四百米,环江的三面又是悬崖峭壁。五天来,数千蒙军试图攀岩这悬崖的顶端,只是那些攀岩者大多都葬身在了嘉陵江的鱼腹之中。
    攻上山的路也不是没有,它就摆在蒙哥的面前——那便是东边的那条崎岖的山路。且只此一条,再无它途!
    三年前,兀良合台和火鲁赤都试图从这里攻上去,但是结果是失望而归。如今的兀良合台尚在安南边境艰难前行。但曾经参与攻打钓鱼城的火鲁赤和那些汉中的蒙军却随蒙哥出征。
    此时的火鲁赤很高兴,因为他终于可以用自己人的失败来证明他曾经不是那么无能。但蒙哥却很不高兴,因为十几万人的攻城不利,恰恰证明了他的无能……
    昏黄的路灯下,又只剩下了我和我的影子……
    难醒的旧梦
    在斑驳的时光记忆里辗转成空
    独守的空城
    如今有谁在俗世纷扰的幻影里孤等
    当走进那繁华新城的烟雨纷纷
    有多少曾经的旧梦空城
    几度零落,又几度入尘?
    连续两天更新被删,今晚不更,明天再试试。抱歉……
    时至今日,还有多少人在坚守着天涯煮酒的阵地?
    第六十章 蒙哥督战队
    钓鱼城久攻不克,于是那些拼命想往上爬的蒙军汉将们又认为体现他们价值的时候了。
    一直以来,蒙古的军中都有四个较为强悍的汉将家族。他们分别是河北史天泽为代表的史氏家族,燕赵以张柔为代表的张氏家族;山东以李璮为代表的李氏家族;关陇以汪德臣为代表的汪氏家族。
    而关于这“四大家族”的由来,则是要追溯到铁木真时代。
    四十五年前(公元1213年),蒙将木华黎进占河北,河北永清人史秉直率领史氏家族千余众而降,从此效命木华黎麾下,史天泽便是史秉直之子,现在也是史氏家族的代言人;
    继史氏家族之后,公元1218年,河北张柔率张氏家族于河北定兴抵御蒙军,后战败降蒙,张氏家族便从此效力于蒙军(但也有例外,后来“南宋三杰”之一的张世杰,便是出于张氏家族)。而此时,已年近七十的张柔,正随东路军攻打江淮;
    继张氏家族之后,公元1219年,山东反金的“红袄军”首领杨安儿与金军作战被杀,其妹杨妙真率余众逃脱。后杨妙真与山东义军头领李全结为夫妇。时值金、宋交恶,李全夫妇便在南宋淮东制置使贾涉(贾似道他爹)的招降下,率义军以山东数城归降南宋。公元1225年,木华黎进军西北、金国势穷、贾涉离世,李全趁蒙、金、宋无暇分身之际,乘机在江淮发动叛乱,引军北上,企图再次割据山东。后被蒙军击败,李全夫妇北投蒙古。公元1231年,李全夫妇引军南下攻宋,被宋将赵葵、赵范兄弟二人击败,李全本人也被杀于乱军之中。李全被杀,其妻杨妙真与其养子李璮率余部北返山东,后李璮继承了李全在山东的政治地位和军事武装,从此经营山东。此时的李璮正率军从山东南下,与东路军攻南宋江淮之地,以声援蒙哥入蜀。
    继李氏家族之后,公元1235年,金国灭亡之后,金国关陇守将汪世显请求内附南宋,宋廷不允,汪世显便率汪世家族以关陇之地降蒙,从此蒙军便在汪氏家族的指引下攻掠川蜀。如今为蒙哥入川开辟道路的汪德臣便是汪世显之子。
    在金国灭亡的过程中,这“四大家族”先后投降蒙古。他们先是跟着蒙古人四处征战,当然主要还是攻打金国。在金国灭亡之后,他们就跟着蒙古攻打南宋。经过数十年的附蒙作战,身处蒙古统治下的他们此刻也变得树大根深,声名显赫。而这也让他们更加卖力的为蒙古人卖命。
    此时,“四大家族”分工比较明确。汪德臣和史天泽随蒙哥出征,现在正顿兵钓鱼城下。张柔和李璮正随东路军在江淮地区和南宋作战。
    三个月前,在攻打苦竹隘的过程中,史天泽在蒙哥的面前狠狠的表现了一把。攻下苦竹隘,蒙哥给史天泽记了头功,这让当时的汪德臣眼红了一把。如今攻打这钓鱼城的功劳,汪德臣决定不能再让史天泽抢了先。于是,在汪德臣的自荐下,这个一心抢功的“降二代”揽下了主攻的任务。
    于是,在蒙哥的命令之下,汪德臣负责展开对钓鱼城陆上城寨的攻打。而史天泽一边负责攀岩那三面环江的悬崖峭壁,一边负责阻挡自重庆府沿嘉陵江北上的宋军援兵。其它诸将则率兵加入了轮番攻城和江面巡逻的任务。
    这时的我们会感到奇怪,蒙古西路大军进军川蜀大半年了,此刻兵锋已经直逼重庆府。那南宋的四川战时统帅蒲择之目前在干嘛?难道他已经被蒙军消灭了?
    不不不,蒲择之避开了蒙哥南下的大军,此刻正在川西之地攻打成都府。妄图吸引进军重庆府的蒙哥回援,以减轻钓鱼城和重庆府所面临的军事压力。
    但明眼人都知道,一个已经残破不堪的成都府,岂能和当下的川东重镇重庆府相比。蒙哥志在整个南宋,惨遭蹂躏的成都府,在重庆府的面前,实在是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但就是这个在蒙哥眼里已经可有可无的成都府,南宋的蜀帅蒲择之硬是攻打了一个月都没攻下来。不仅没能吸引围攻钓鱼城的蒙军回援,反而自己在成都府下被成都蒙军守将刘黑马击溃!
    当远在江南的朝廷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不由得感叹,“要是余玠在世该有多好!”这时的南宋君臣,不由得无比怀念起余玠来。论打仗,他们觉得这蒲择之,是真不行!
    后来,经过南宋朝廷内部的一致商议,蒲择之被撤换,贾似道开始走到了抗蒙的前线。在这次任命当中,南宋朝廷委任贾似道的职务相当于是长江中上游地区,对蒙作战总司令,坐镇江陵府(今荆州)。
    然而,蒙军不会等到贾似道上任了再攻打钓鱼城。分工明确的蒙军正在轮番对钓鱼城发动着进攻。但是,进攻的结果却是任凭这汪德臣和史天泽如何卖命,雄踞在三江之上的钓鱼城却始终纹丝不动。
    三月底,连续两个月对钓鱼城久攻不克之后,蒙军对钓鱼城的攻击告一段落。汪德臣不得不带着满脸的沮丧,走下了进攻钓鱼城的战场。本来想抢下攻打钓鱼城头功的他,在下山的路上,像极了一只斗败的公鸡。而在之后的军事会议中,他再也不曾在众人之间口若悬河的大言不惭。
    就在蒙古军停战休整之时,上任京湖的贾似道,在江陵府(今荆州)开始派遣吕文德、向士璧、刘整、曹世雄等人率军前往重庆府,解钓鱼城之围。
    接到军令的吕文德等人,逆流而上在江陵通往重庆府的长江航道上。
    钓鱼城下,蒙哥获此消息,则是又开始了对钓鱼城的第二轮攻打。
    公元1259年的四月底,蒙哥的耐心已经快被钓鱼山上的这座小城耗尽。这时的他,跨上了战马,提上了弯刀,亲自走上了前线。走到了三个月前王坚斩杀蒙古使的东新门前。
    东新门就在眼前。王坚就是在这座城楼之上,手起刀落,结束了蒙古使者晋国宝的性命,也是在这里向蒙哥发出了挑衅。而三个月过去了,王坚依然矗立在城门之上。
    而王坚这边,则是发现这次东新门前的蒙军相较于以前装备更加精良,精神更加饱满,斗志更加昂扬。特别是后面那个骑在汗血宝马之上,王者之气十足的蒙将,是自己这三个月来从来都没见过的。此时的王坚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迎接着蒙军的攻击。
    随着蒙军主将的一声令下,东新门下的蒙古军手拿肩扛着攻城的军事器械,争先恐后的向东新门冲去。一时间架设云梯的,攀爬的,撞门的,怒吼的,厮杀的,抛石的种种声音不绝于耳。而随着宋军的反击,关隘之上放箭的,抛石的,泼油的,掀梯的,发炮的,呐喊的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在王坚带领下的钓鱼城军民,以最大的杀伤力给这支蒙古精锐带来了征战以来的迎头痛击。不久,蒙军中间就有人败退着向后方撤离。但是此时的王坚看到,那个开战之前有着王者之威的蒙将,却领着一队亲兵,在战火中横刀立马于蒙军的后方,对撤退下来的蒙军,那是毫不犹豫的一刀斩杀!
    有这群督战队的存在,蒙军的溃退瞬间又变成了满血的绝地反击。
    战斗在惨烈中继续,炮火一直没有停止,大量的蒙军在东新门下倒了下去。但是每倒下一批,后面的一批就会立马上前补上。三个月来,王坚第一次见到如此强悍,且无畏生死的蒙军。
    但激战一天,钓鱼城依旧不为所动。随着夜幕的降临,战斗最终还是停止了下来。
    大战过后,苦战了一天的蒙军开始抬着战死的同伴撤回营地。而王坚也开始指挥着幸存的宋军开始加固城防,修缮被破坏的防御工事。被惊扰了一整天的山谷,开始陷入了久违的平静。
    入夜之后,王坚照例巡逻着各个城门,督促着各个城门的守军加强戒备。当他再次登上白日大战的东新门时,看到的是对面的蒙军大营火光冲天。
    此时放眼望去,整个山谷被熊熊的大火映照的宛如白昼。蒙军正将白日战死在东新门下的蒙古士兵,投进那冲天的烈焰之中。
    城楼之上王坚目睹着山谷间出现的这一幕,他从心底感受到了这支蒙军的可怕。多年的军事直觉告诉他,今晚必将会有大事发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在王坚的安排之下,当夜的钓鱼城成为了一个不眠之夜。所有的守城军兵都被派往各大城门潜伏,所有的机动部队在内城准备随时候命。钓鱼城进入了被围以来,最高级别的战时戒备状态。
    随着深夜的来临,蒙古军营中的火光慢慢黯淡下来,待一切化为灰烬,整个山谷间又恢复了平静,陷入到一片的黑暗之中。
    山间的大火虽然熄灭了下来,但蒙哥心中和眼里的怒火却在仍旧在熊熊燃烧。
    当黑夜将整个山谷吞噬,整个漆黑的山谷只能听到虫鸣之时。奉蒙哥之命,蒙古军营的士兵又开始出动了。他们在不声不响中开始向白天战死了无数同伴的东新门下运动。更是从城门两侧的悬崖间向城内攀爬。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但是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身处于黑暗之中的王坚那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的王坚,眼看着他们爬了上来,眼看着他们打开了东新门的外城。
    当这些先行进入的蒙军企图向内城进行撞击和攀爬之时,随着王坚的一声令下,城墙之上宋军的数千火把一时间将东新门的外城照的如白昼一般。随后,万箭齐发,这些城楼之上的宋军,用一阵箭雨来回应了这支蒙军的夜袭!
    但是此时的王坚,显然低估了这次前来偷袭的蒙军的实力和决心。这批蒙军在不断寻找掩体并依托有利地形用弓箭进行还击的同时,还在不断的向内城发动攻击。而东新门的外城,仍然有蒙军的不断涌入。
    面对眼前的状况,这时的王坚率领着埋伏在内城的宋军向蒙古军冲杀过去,在双方展开混战的同时,王坚不得不加紧对外城的封堵。只是这城门一旦打开,再想封堵可就不那么容易。但随着蒙军的不断涌入,战斗越来越激烈,王坚所率领的宋军开始渐渐招架不住,东新门已被蒙军突破。
    眼看王坚无力抵挡之际,继东新门之后,护国门内数千随时待命的宋军在副都统张钰的带领下及时赶到,于这千钧一发之际投入到战斗之中。而随着这些宋军的参战,之前对于宋军不利的局面才被完全扭转过来。
    进入东新门的蒙军很快被分割包围,在经过最后的困兽之斗以后,除少数蒙军逃出东新门外,大部分蒙军被就地消灭。
    钓鱼城转危为安,王坚则是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欢迎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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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6 18:10:13  更:2021-06-26 18:4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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