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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长篇连载——蒙古人建立的大元王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第8页]

作者:凌峰公子2020
首页 上一页[7] 本页[8] 下一页[9] 尾页[25]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草原会晤,拔都与蒙哥先是共同追忆了父辈之间那深厚的兄弟之谊,表示在以后的日子里还像父辈那样互相帮扶;之后二位则是共同斥责了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多年来的种种不义,将两大阵营之间的仇恨又共同回忆了一遍;最后二人达成了双方结成联盟,坚决不能再让窝阔台和察合台系的人再登上汗位的约定……
    拔都清楚自己在血统上一直存在着众人的怀疑,深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提名为汗位的竞选者。但是蒙哥不一样,他有足够的资格与优势。于是拔都向蒙哥表示,愿意在选举大汗的政治会议上,推举蒙哥为新一任的蒙古大汗。
    这蒙哥听了那是心里一百个愿意,但是嘴上却再三的推辞,连连摆手向拔都表示自己才浅德薄,实在难以担此大任。但是蒙哥又实在架不住拔都的一再劝说,再加上自己心里愿意。只得向拔都表示自己顺应民意。
    但老于世故的拔都清楚的明白,机会稍纵即逝,容不得蒙哥犹豫。此刻必须要蒙哥下定决心不可。
    拔都明白蒙哥是心属这个大汗之位的,也明白蒙哥在他面前假意推辞。但是他怕蒙哥的少许犹豫,会给了窝阔台和察合台系的那帮人可乘之机。
    为了帮助蒙哥下这最后的决心,拔都不得不大声责问道:“难道你忘了自己的父亲是如何死去的吗?难道你忘了这些年你的母亲和兄弟是如何度日的吗?”
    说完这两句话之后,拔都静静的看着蒙哥,一言不发。双方的交谈陷入了沉默。
    兄弟二人之间交谈因拔都的话一度停止了下来,但是拔都却在这短暂的安静之中,从蒙哥的眼睛里看到了仇恨的火焰。
    良久之后,蒙哥的面部表情回归于正常。平复好心情的他,不再犹豫,继而向拔都表示,自己将带领着拖雷系诸王,全力参与到竞争大汗的行动中来。
    听到蒙哥的表态,拔都的心底露出了不为人知的微笑。随即二人于汗帐之中将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这是时隔近30年来,术赤系与拖雷系的再一次握手,一如他们双方的父亲年轻时那般。
    这一次握手,是决定汗位归属的一次握手;这一次握手,是改变蒙古帝国命运的一次握手;这次握手,是影响整个东西亚地区几百年格局的握手。
    兄弟会谈,话已言尽,拔都和蒙哥二人终于在紧张的气氛之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就在双方握手结盟的欢笑声中,前来钦察草原参加推举蒙古大汗会议的蒙古诸王已经陆续到齐……
    第四十八章 伏尔加河之畔的“忽里勒台”
    蒙古诸王的陆续到来,让远离蒙古本土的钦察草原上变得热闹起来。此次不远万里的相聚,虽然是以共同推举大汗的会议为前提,这也是蒙古诸王来叙旧的场合。
    大家平时都在自己的封地,也不怎么出去,交通不便不说也路途遥远。这蒙古帝国这么大的地盘,东西跑一趟来回都得一两年。但是说来说去,大家几十年前都是一个祖宗,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这一大群人到了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
    拔都作为铁木真家族的最高长辈,又尽着地主之谊,倒也大方。这蒙古诸王一来就被拔都安排的人带着在这钦察草原大吃大喝。蒙古诸王倒也乐于享受,只是这拔都却不怎么提推举大汗的事。偶有人问起,拔都总是陪着笑脸说道大家先吃好喝好再说。
    蒙古诸王们所在的蒙古高原已经大旱很久了,他们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而拔都的钦察草原却远离蒙古高原,倒是没受到什么损失。想到这里,诸王们也没觉得什么不好意思,就在拔都的钦察草原大吃大喝了起来。吃喝的同时自己各自找着自己的近亲,关系好的王公们聊天叙旧。
    这一吃一喝一路聊下来,一个月就过去了。拔都感觉大家吃的差不多了,而且再吃下去自己就要破产了。便通知蒙古诸王,这大家吃也吃饱了,喝也喝好了,聊也聊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也该干正事儿了。
    然而,就在大汗推举大会召开的前夕,拔都却带着蒙哥去各位蒙古诸王那里走后门,表示希望这些拥有投票权的蒙古诸王拥立蒙哥为蒙古大汗。并当着他们的面向长生天发誓,待汗位大定,将来必定封地,封官,赐牛羊等等。
    这些蒙古大爷们,在拔都的地盘上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现在这作为长者的拔都豁出了这张老脸来帮蒙哥走后门拉选票,这要是再当面拒绝,这脸面就不好放了。最后,拔都和蒙哥得到了一部分蒙古王公的保证,只要他们在大汗推举大会上击败了窝阔台系的人,他们将会共同推举蒙哥继承汗位!
    拔都和蒙哥听到这个保证就放心了。这支不支持自己不要紧,只要不支持窝阔台和察合台一系就行了。
    按照推举的表决制度,术赤系和拖雷系的诸王就占了近三分之一的投票权。而窝阔台和察合台系也不会比他们多,如今那些非窝阔台和察合台直系的人也有一部分表示支持他们。这样算来,拔都和蒙哥他们的选票已经大大的超过了窝阔台和察合台系。而这次的钦察草原之行,除了前任大汗贵由的皇后派了个代表过来之外,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的直系后代更是没有一个人来参加。
    而在拔都看来,那些人来不来都已经不重要了。
    公元1250年秋天,钦察草原之上,秋风乍起,一片萧瑟,蒙古诸部的王公正于这瑟瑟秋风之中齐聚伏尔加河之畔。在庄严的气氛下,拔都以长者的身份带领着在场的蒙古诸王在祭祀“长生天”所设的神台之下,对长生天进行了祭拜。以此昭示着这次推举大会的神圣性和推举结果的权威性。
    当拔都带领着诸王将此次推举大会向“长生天”通报之后,便宣告了此次推举蒙古帝国大汗会议的开始。
    作为大会的发起人,此时的拔都立于会场中央以长者的身份率先言道:“自窝阔台大汗故去,大汗之位曾空缺五年之久。后贵由即大汗位,仅一年,亦故去。如今,大汗之位又空缺三年之久。数年来,与会诸位因汗位之事而争斗不休,致使帝国动荡,从而招致长生天惩罚,让草原大旱数年。为今之计,唯有早日确立大汗之位,寻求长生天之宽恕,使天降甘霖,润泽我草原子民。今蒙古诸王,论血统,论能力,论习俗,拖雷之子蒙哥当为大汗首选之人,不知诸王可否赞成。”
    只待拔都说完,术赤系和拖雷系的蒙古诸王皆大呼赞成,一时间,整个大会现场热闹了起来。赞成蒙哥继承大汗之位的的呼声在术赤系与拖雷系诸王之间越来越高。
    只是,作为唯一的窝阔台直系,贵由的皇后所派来的那位代表却说道:“当年窝阔台病逝之时,所指定的乃阔出之子矢烈门继承汗位,如今矢烈门尚在,汗位岂能由旁系中推举,若蒙哥即大汗位,矢烈门又当如何……”
    窝阔台系代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拖雷系的人打断了。只见拖雷系诸王纷纷说道:“说我们不遵窝阔台大汗的遗命,难道你们就遵守了窝阔台大汗的遗命了吗?”
    “你们还知道窝阔台大汗所立乃矢烈门,然窝阔台大汗故去十年,矢烈门于草原生活十年,大汗之位空缺八年,怎不见尔等推举矢烈门继大汗位。汗位既属矢烈门,前大汗贵由之汗位,又从何而来?”
    拖雷系诸王你一言我一语的质问着,问的窝阔台系的代表哑口无言。至此,由于窝阔台系与察合台系的直系诸王没有亲自到来,这最后一点反对蒙哥即大汗位的声音也被术赤系和拖雷系的呼声淹没。蒙哥此次作为新一任蒙古帝国大汗的继承者,已经在选票上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大会进行到这一步,又轮到拔都出场的时候了。只见拔端步走到蒙哥的身旁,执蒙哥之手,将其牵到了祭祀长生天的神台之下,而后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跪倒在蒙哥的脚下。与会的诸王看到拔都有如此举动,也纷纷效仿拔都,摘掉了帽子,跪倒在蒙哥的脚下。
    此时,高居神台,迎风而立的蒙哥面对着无岸的草原,取出利刃,于手掌之间划出一道伤口。
    鲜血随着握紧的拳头滴落在碗里。这时,拔都连同蒙古诸王,纷纷取出腰间匕首,划破手掌,依次将血也滴落在碗里,
    不久,一碗融入了蒙哥,拔都以及蒙古诸王鲜血的马奶酒被依次分给了蒙古诸王,居于正中的蒙哥将这碗带着鲜血的酒当着祭祀“长生天”的神坛一口饮尽,并发誓永不相负!
    接下来,蒙古诸王也在拔都的带领下,将手里那碗带着血水的酒一饮而尽。诸王公在深秋的草原之上共同宣誓,永远效忠蒙哥!
    至此,这场由拔都在钦察草原上主持召开的大汗推举大会圆满结束,大会确定了蒙古帝国未来的大汗人选。在蒙古诸王的一致商议下,大家相约,于来年六月,在蒙古的根本之地——怯绿连河(克鲁伦河),召开“忽里勒台”大会,正式让蒙哥承继大汗之位……
    今日收到未央兄大作,甚为未央兄高兴。其煮酒牛帖“故国晚秋,最爱东京”连载一年多来,着实让在下钦佩。这年头,能看懂权谋,读懂权谋,算不得什么难事,但是能将权谋写就的入木三分,实属不易。读完不禁使人掩卷长叹:“最是无情帝王家!”

    

    

    

    
    第四十九章 拔都与蒙哥的星夜密谋
    钦察草原上“蒙古大汗选举大会”的圆满召开,让蒙古帝国那混乱的政局开始朝着尘埃落定的方向发展。随着蒙古诸位宗王的离去,钦察草原也开始恢复到往日的平静,好像在这广阔的大草原上,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是,这里因为确确实实的发生过一件决定蒙古帝国未来走向的政治事件,所以这刚刚归于平静的钦察草原注定平静不下来。
    广袤的钦察草原刚刚送走了蒙古诸宗王,窝阔台和察合台系直系宗王的使者很快又纷至沓来。
    只是,这些人该来的时候不来,现在来有什么用?
    此时窝阔台和察合台系的那些直系宗王的肠子都悔青了。他们原以为拔都邀请诸王召开这个大会,是仗着他那不清不白的铁木真长孙身份把自己推上大汗的宝座。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拔都竟然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将汗位强行推到了拖雷一系的蒙哥身上,而且还获得了那么多蒙古宗王的认可。
    这一下让他们措手不及!
    此时的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向拔都进行政治施压,让这个主持召开大会的人站出来,否定这次大会推出的汗位既定人选。
    随着一批批窝阔台和察合台系的蒙古宗王代表接连到来,拔都每天是不厌其烦。几日后,拔都实在是受不了这些人的喋喋不休,便把他们一起召集起来,想一次性解决问题。
    于是,一场火药味十足的论战,在拔都的汗帐里开始了。
    拔都的汗帐之内,窝阔台系的代表率先开口:“自窝阔台大汗即位以来,诸王相约,汗位将永远留在窝阔台系之内,尔等今日为何违背先人诺言。”
    察合台系的代表也不甘其后道:“蒙古帝国的大汗之位,我们只认窝阔台的子孙,其它的我们都不认!”
    接着又一人说道:“你们所定的那个大汗即位之日,我们绝不参加,我们也不认你们选的那所谓的大汗!”
    看着这些人的喋喋不休,拔都用轻视的目光将这些人一一扫过之后,霸气的说道:“大家同为成吉思汗的子孙,这蒙古帝国的汗位,窝阔台的子孙当得,为何这拖雷的子孙就当不得!此次推举蒙哥为帝国的大汗,乃是先由全体蒙古诸王向长生天告知,而后在长生天的见证下,再由蒙古诸王共同推举产生,大家滴血为盟,发誓永远效忠,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否定的!今蒙古汗国地域广袤,从东到西,相去万里,又岂是你们窝阔台系的那些主子能够治理得了的!蒙哥乃上天所赐于蒙古的治国之才,又岂是你们那些窝阔台系诸王比得了的!”
    一口气说完之后,拔都便不再做声,但是犀利的眼神里却始终保持着怒意。
    这时察合台系的宗王代表刚想说些什么。只见拔都又用一脸怒气的将他制止。继而再次用充满威严和威胁的语气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蒙哥被推举为帝国的大汗,他们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明年怯连绿河的大汗即位大典,他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一字一句说完这些的拔都,从愤怒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股杀气!吓得两系的诸王代表再不敢说话。
    数日后,这些人只得离开钦察草原,各自归去交差。
    身处钦察草原还没离去的蒙哥,亲眼见证了拔都为他所做的这一切。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自己的这个堂哥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将自己推上汗位。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拔都先是不惜放下那高贵的尊严去向蒙古诸王推荐自己。此刻,又不惜以与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决裂的态度,强有力的支持自己登上汗位。
    难道真是为了父辈的兄弟之谊吗?这个问题蒙哥不知道。
    当拔都正在钦察草原料理这些窝阔台系的宗王代表之时,万里之外守护着蒙哥众兄弟成长的那个女人,也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在为自己的儿子所登上汗位做最后地努力。
    钦察草原上的大会散会不久,蒙古高原上的诸王领地里又相继迎来了一批神秘的客人。而这批客人,来自于拖雷家族。他们带着拖雷妻子的使命出发,更携带者拖雷家族的全部财富,开始在蒙古草原诸部贿赂,游说诸王,以求争取那些未曾前去钦察草原参加蒙古大汗推举大会,态度摇摆不定的蒙古诸王的支持。在极力邀请他们务必参加来年怯连绿河的蒙哥即位大典的同时,又以蒙哥的名义与诸王相约——拖雷家族会和参与支持蒙哥的蒙古诸王共享富贵!
    蒙哥母亲的此举,又在蒙古高原上为蒙哥本人收获了很大一批支持者,让蒙哥的汗位之路变得更加通畅与平坦。
    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前途所做的最大努力,同时也是一个妻子对故去丈夫二十多年后的交代。
    就在蒙哥的母亲在蒙古草原为汗位之事而奔走之时,第二年的春天,蒙古高原终于送走了持续已久的大旱之年,迎来了一场场春风化雨的甘霖。这让蒙哥在登临汗位的路途中又增加了一分天命的成本。
    春雨既已降临,六月份蒙哥登基大典的日期已为期不远。此时的蒙哥也该告别遥远的钦察草原,回归于蒙古的兴起之地,去拥抱自己即将拥有的天下的时候了。
    而后,在拔都的护送下,蒙哥告别了钦察草原,走上了在前往怯绿连河的道路。
    ……
    早安,新的一年,愿被善待!
    新年的第一天就被删楼……
    今日放假,再加之以新年的第一天,本想多更一些,奈何涯叔不允许,更新两次失败,只能来日能更之时,一起补上……
    伏尔加河到怯绿连河,相距万里有余。拔都、蒙哥一行在广阔的欧亚草原,纵马驰突,日行夜宿。
    前往怯连绿河的路上,夜已经深了。出于对拔都的不解,蒙哥独自一人来到了拔都的帐内,想找一同前往怯绿连河的拔都聊聊点什么。
    月黑风高的夜晚,进入拔都汗帐的蒙哥一言不发。准备就寝的拔都也不知道蒙哥的来意。双方一开始就那么沉默着。
    蒙哥的沉默让拔都意识到,既然其深夜前来,必定有事儿。而自己这几个月来,从来没有看到过蒙哥有如此凝重的表情。
    拔都知道事关重大,便屏退左右。并言令心腹守护大帐,百步之内不得近人。且特别交代,大帐内无论发生何事,没有自己的召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随着左右的退去,拔都率先开口道:“如今大局已定,只等六月的怯绿连河的即位大典,你就将登临大汗之位。今夜,看你神色凝重,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直到拔都主动发问,蒙哥才开口道:“承蒙大哥厚爱,与诸王共推小弟即大汗之位。小弟今日所虑,非为汗位之事所忧心!”
    拔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但还是接话说道:“除了汗位之事,还有什么值得你担忧的呢?”
    蒙哥迟疑了半刻,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之后,开诚布公的说道:“蒙哥今夜想以兄弟的身份与大哥推心置腹的畅谈一番,不知大哥可否说说心里话?”
    蒙哥的话说到这里,这拔都也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蒙哥心中的疑惑。便开口道:“你是否要问,我多月以来不遗余力的支持你登临大汗之位的真正动机所在?”
    蒙哥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没想到拔都竟然这么直白。而他便也不再藏着掖着,说道:“正是。”
    说完之后的蒙哥开始看着拔都,用善意的眼神期待着拔都的回答。
    只是拔都此时却露出了仿佛积攒了数十年的杀意,用一种阴恶的声音说道:“为了给我父亲的一生,还有我的一生,讨回 一 个 公 道!”
    拔都咬牙切齿的带着脸上的杀意,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了这句话。
    而在蒙哥听来,这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只是,这是积攒了多久的仇恨才会发出如此令人战栗的声音?
    蒙哥在听完之后,虽然震撼,但依然保持着沉默。他知道,拔都还有话说。拔都那沉默了几十年,饱受煎熬了几十年的内心,绝对不仅仅只有这一句话。此时,他只需要当一个忠实的听众就好。
    “我术赤家族,从父亲在世时,就一直饱受着不是铁木真子孙那流言蜚语的嘲讽。让父亲的一生蒙羞,让术赤家族数十年来蒙羞。而这一切都来自于当年窝阔台和察合台的刻意诋毁。
    父亲在世之时,他们为了世子大位的争夺,时常以此来攻击父亲。用以离间诸王和父亲的关系。导致父亲不容于蒙古诸王,而祖父不得不把父亲分封到这远离蒙古根本的钦察草原。
    即便如此,他们仍不死心,在父亲远离祖父,远离故乡草原之后。他们仍然在祖父面前不时的诬陷父亲有谋反之心。他们终日的诋毁,最终让祖父对父亲失去信任,直至欲亲率大军前往这钦察草原征讨父亲。而父亲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抑郁而终,将性命留在这千里之外的钦察草原,直到现在都未能回归于怯绿连河那古老的家乡!
    父亲在世时,时常告诫术赤系子孙。当年自己受辱于蒙古诸王,受辱于窝阔台,察合台之时,只有他那最小的弟弟拖雷肯为他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与弟弟拖雷的这份兄弟之谊,父亲至死还对其念念不忘。父亲去世之时,特意交代术赤系子孙,要世代与拖雷家族友好结盟,令子孙务必遵守!”
    关于父辈的事情,蒙哥也曾于母亲的口中听说过一些。但是他毕竟没有身临术赤家族其中,当然也就不能感同拔都的身心。而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是死的不明不白。拔都的话,一时间让蒙哥也流落伤感之中。
    而后,蒙哥在伤感之中坦然言道:“恐怕大哥你不仅仅是因为仇恨窝阔台家族和察合台家族,就把我扶上汗位这么简单吧!”
    两位堂兄弟既然就此说开,拔都也就直接了当的说道:“有些话我本打算你继承大汗之位再说,既然你现在问起,那我就一次性说清楚吧,也好让你安心即位!”
    蒙哥道:“请大哥尽言,蒙哥虽被推举为大汗,但仍旧是大哥的弟弟。有事就请大哥明言。”
    听到蒙哥如此说话,拔都也就直接对蒙哥说道:“我术赤一系,数十年来背负着流言的羞耻,而且还将一直背负下去。所以这大汗之位,我心里清楚,不仅我这一代,而且是今后的世世代代都没有登临大汗之位的资格。请小弟放心,大哥我只需要为父亲,为术赤家族讨回一个公道而已。大汗之位,一日是你的,便终身是你的。你且安心即位,大哥不会与你相争,日后也争不过你。我就待我的钦察草原,随时奉你的征召!”
    说完了这些的拔都,随即话锋一转说道:“今夜,你还没有正式继承大汗之位,拔都以大哥的身份向小弟做一个请求,请小弟务必答应?”
    听到拔都说出这请求二字,这让蒙哥一时无法适从,而后蒙哥急忙说道:“小弟被推举为大汗,全凭大哥鼎力支持,蒙哥今夜于此向长生天发誓,今后即大汗位,当率拖雷一系与大哥永结同好,世世代代,永不相负。如今大哥以请字相求,小弟又如何会不应允。”
    只见拔都说道:“你我的父亲都直接和间接的死于窝阔台和察合台系之手,此仇不可不报。即位之后,以免夜长梦多,你我二人当联起手来,彻底摧毁窝阔台和察合台家族在草原上的影响力”
    蒙哥听完,意识到事关重大,便慎重的问道:“即位之后就立马动手,是否会操之过急?”
    这时,只见拔都深沉的说道:“三个月之后,你的怯连绿河即位大典之上,他们就算不支持你,也必定会去捣乱,又或者是中途迁延。届时,你不必管他们,有拖雷系和术赤系以及其它诸王的支持,就算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的人不来,你依然是帝国的大汗。
    即位之后,整个帝国就将掌握在你的手里,而那些蒙古诸王只要站在咱们这边,那窝阔台和察合台系的人必定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在大汗即位大典之时带兵马前来。如此,我们便可在你登基大典之后,以谋反之罪将那些不来的人和捣乱的人捉拿。
    拔都说完,蒙哥再次问道:“就算你我二人能将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诸王控制,但窝阔台封国和察合台封国还在,其实力还是不可小觑!届时他们引兵作乱,蒙古岂不是要陷入内乱当中?”
    对于蒙哥的疑问,拔都自信的言道:“这个不用担心,他窝阔台汗国和察合台汗国并非铁板一块,其直系和旁系早已不和。前几个月,你的母亲已经以你的名义秘密联络那些窝阔台和察合台旁系,相约共享富贵。那些窝阔台和察合台的旁系子孙,自然乐于我们将他们的直系诸王全部杀掉,而他们不仅不会出来相救和反对,反而会反过来接收本不属于他们的领地!如此,我们两家不仅大仇得报,而你的汗位也才能从此稳固!”
    经过一夜的畅谈,拔都终于说出了自己推举蒙哥的目的,而蒙哥也解开了这数月的迷惑。而在不知不觉间,营帐之外,东方已白。
    天空群星尽隐,头顶河汉收敛,密谋了一夜的蒙哥和拔都,在刺眼的阳光照耀之下走出了帐篷。而后,一身轻松的二人,于这个清爽的早晨撤帐点兵,继续一路向东而去……
    第五十章 蒙古高原上的“蒙哥时代”
    蒙古高原,夕阳西下,蒙哥一行奔行在莽绿波涛之间。放眼万里,无边的芳草让天地变得更加辽阔,一片蓝天白云延伸到目光的尽头。此时的蒙哥和拔都,尽情的放马在这辽阔的草原之上,竞相去追逐那夕阳下的落日,身后的人也在他们的带动下策马驰骋,一起绝尘在这草原的尽头。
    在到达怯连绿河的前夜,奔走于草原之上的蒙哥一行设帐荒原,于草原的深处歇息。此时的草原虽已是初夏来临,但深夜于此,让人感觉到的仍然是彻骨的寒冷。当随行的将士都各自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开始入眠之时,蒙哥却于此刻仰望着满天的繁星。
    苍穹之上,那最大的一颗,又是否是为自己而亮?
    在蒙哥一行回归蒙古本土之后,怯绿连河终日阴雨绵绵,上天似乎要把往年欠下蒙古高原的雨水在今年全部补上,以致于怯绿连河的河水在水位高涨中带着怒吼之声远去。
    蒙哥的母亲也在这个雨季里带着忽必烈,旭烈兀和阿里不哥而来。这个已经日渐苍老的母亲,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可以有幸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登上他父亲生前最为期望的位置。而这最为荣耀的一刻,作为享受荣耀者的母亲,她又怎么能缺席。当然,她也要亲眼见证那些曾经欺辱过他们的那些人,或是那些人后代的下场!
    时间一天天过去,阴雨绵绵的天气仍然不见好转。
    随着蒙哥即大汗之位的日期却越来越近,分布在东亚,中亚,西亚等地的蒙古诸王以及东欧的外国使节陆陆续续的都来到了怯绿连河。但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的诸王却始终没有动静。
    在蒙哥即位的前夜,怯绿连河畔仍旧没有看到窝阔台与察合台系诸王的身影。在拔都和蒙哥看来,这些人应该是不会来了。而按照预定的计划,蒙哥的即位,已经受到了大部分蒙古宗王的认可,不管这些人来不来,蒙哥的大汗之位已经坐实。明日之后,他们将不得不接受蒙哥继任为帝国大汗的事实。
    漫长的一夜等待终于过去,东方既白之时,坐在营帐中的蒙哥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今天,是只属于他的一天;今天的天只为他而亮;今天他就要走上那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舞台。
    少许时间过后,盛装打扮的蒙哥出现在怯绿连河之畔那预定的大汗登基地点。蒙古诸王和诸多的外国使节早已经齐聚在怯绿连河之畔,神色庄重的等待着蒙哥的到来。当然,这里面还有蒙哥的母亲和兄弟,他们即将于人海中见证属于拖雷家族的辉煌时刻。
    在蒙哥看来,众人的齐聚只为等待他一个人的出场。这便是权力所带来的美妙感受,此时的蒙哥也乐于享受这美好的时刻。而让他唯一感到美中不足的,便是今天那仍旧阴云密布的天空。
    经过了繁杂的大汗即位过程之后,蒙哥在“长生天”的见证下走上了大汗应该站立的位置。此刻的他将手中作为权力的象征,也作为大汗象征的权杖高举过头顶,俯视着此时匍匐在他脚下的蒙古诸王。也就在这一刻,刚才还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间一轮火红的太阳破云而出,万丈耀眼的光芒照耀在蒙哥的脸上,而后向整个怯绿连河两岸的草原播撒下一片金黄。
    蒙哥终于明白了,这太阳的多日隐藏,原来只是为了在这一刻出现,为他一个人升起,将他一个人照耀!
    这时,蒙哥的母亲正在人群的深处,远远的看着他的儿子,眼里噙满了二十多年来未曾流落的幸福泪水,脸上洋溢着梦想达成的满足。
    “如果二十五年前的你走上了这个位置,又是否会像儿子此刻这般璀璨耀眼?”但是在这欢呼沸腾的怯绿连河之畔,却没有人能回答她,回答这个二十年前失去丈夫的母亲。只有旁边的阿里不哥和忽必烈为母亲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他们看着自己的大哥在众人的欢呼与拥戴之中,登上了帝国的汗位,眼睛里不仅流露出对大哥的崇拜和对大汗的敬畏,更是从内心的深处,流露出对权力的痴迷!
    而在蒙古诸王和草原子民的眼中,他们所敬畏的“长生天”,此刻已经将自己的意愿化身于太阳,以照耀的方式同意了蒙哥作为新一任蒙古大汗的请求。蒙哥作为新一任蒙古大汗的政治地位,又一次因为“天命”的所在,变得更加稳固……
    二十五年前,耶律楚材以“长生天”的名义向拖雷施压,让拖雷不得不将汗位亲手交到窝阔台的手里。而今,二十五年过去了,世道轮回,拖雷的儿子蒙哥,利用“长生天”的认可,将他父亲那曾经丢失的权柄,又牢牢的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这时的拖雷若是和窝阔台于黄泉之下促膝而谈,拖雷或许可以骄傲的对窝阔台说:“属于你窝阔台的,我拖雷拿不走!而属于我拖雷的,你窝阔台同样也拿不走!”
    ……
    写一部历史故事并非难事儿,难的是能从历史的背后透视出一个时代,不同地域之间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宗教、人文、地理等等。而在世界的历史长河中,能将华夏世界,伊斯兰世界、基督教世界同时串联起来的,只有蒙古这个民族……穷十年之功,怕是也完不成……

    

    
    大汗登基,君临草原。蒙哥以曲折的过程走完登临汗位的道路之后,掌握了蒙古帝国最高权柄的他,接下来就是要兑现拔都复仇请求的时候了。
    现在,且让我们来看看蒙哥登临大汗之位的这段时间,察合台和窝阔台系的诸王们又在干什么。
    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的直系诸王,并非没有来参加蒙哥的即位大典。他们这段时间正走在前往怯绿连河的路上。
    在蒙哥即位之前,拔都便以长者之尊向他们发出召唤。让他们届时来参加蒙哥的即位大典。这些反对的诸位宗王,知道蒙哥的即位已经成为了必然,为了不授人以柄,他们还是离开了自己的封地,朝着怯绿连河的方向,在这蒙古草原上“艰难”的跋涉着。日行十里他们都感觉多走了路。
    每当拔都派人来摧的时候,他们都以路途遥远,道路险阻为由龟速前进。照他们的意思,他们是想把这个蒙哥即位的期限日期拖延下去,以待局势有变,再缓图之。
    但是迁延于路途的他们却忘了一点,这道虽艰,终有路:而路虽远,但是终有尽头。而他们就这样走着,走着,也就走到了道路的尽头,同时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如若他们不来,蒙哥只能在继任大汗之后,率领大军去征讨他们。但是他们现在孤身前来。这时的蒙哥终于不再客气,只需数千兵马,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在拔都的支持下,即位后的蒙哥召集十万兵马,陈兵于窝阔台和察合台汗国东进的道路上,防备可能由窝阔台汗国和察合台汗国而来的叛军。而那些在路上迁延不前的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诸王,尽数被蒙哥以反叛的罪名强行捕获关押……
    按照与拔都的约定,这批人将会被全部处死。但是考虑到这么做的政治影响,刚刚即位的蒙哥犹豫了。
    当下,拔都力主杀掉这些人。但蒙哥却想将这些人先暂时关押,毕竟一时之间对这些同宗子孙下不去手。
    就在蒙哥犹豫之际,一个沉默了多年的声音在蒙哥的耳边响起。此刻,蒙哥的母亲站了出来厉声对蒙哥说道:“为了你死去的父亲,他们作为你杀父仇人的后代,你必须杀;为了你自己的汗位,他们作为你汗位的威胁者,你必须杀;为了兑现拔都支持你登上汗位的条件,你必须杀;最后,为了我,为了我们拖雷家族这二十多年来的屈辱,你必须杀!”
    这个平时看似柔弱的女人,在拔都和蒙哥相持不下的时刻,终于发出了她沉默了多年的怒吼,将蒙哥与拔都深深的震撼。
    拔都不相信这个话是从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口中所说。而蒙哥也不能接受自己那和善的母亲为何于此时说出了如此坚定而又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来!
    他们不知道,这是积蓄了二十多年怨恨的火山,只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喷发!
    蒙哥最后还是按照母亲的要求,将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的直系诸王全部屠戮殆尽,而他们的那些领地,自然归那些相约共享富贵的旁系分支所统领。而前任大汗贵由的皇后,以及大臣也被尽数赐死。
    即位后的蒙哥,以铁血的手段扫除了威胁他统治的不利因素,将蒙古帝国那互相争夺了十年的权柄,牢牢的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但是,也是由于这次蒙哥屠杀同宗的所作所为,让蒙古的草原诸部在感到震撼的同时,也感到了悲凉。后来的蒙古四大汗国相继走上脱离蒙古宗主国道路的前因,也是从这一刻开始!
    当蒙古帝国再次完成了权力的统一,也就意味着欧亚大陆又将迎来新一轮的马蹄之声。
    嗜血的蒙哥既然能因权力而大杀同宗兄弟,就注定他必然会向他的祖父铁木真那样,因霸业而屠戮天下。
    当巩固了自己的既定权位之后,蒙哥开始展示出他那铁血治国和万里征服的一面。
    年轻而有为的蒙哥,不像他的祖父铁木真,不像他的父亲拖雷,不像他的三伯窝阔台,也不像他的堂哥贵由。前面的那几位都是喜欢听战场上那扣人心弦的号角之声,战马的嘶鸣之声,于千军万马中呐喊厮杀的人。
    但是蒙哥不一样,他享受着当大汗的权力,也享受着当君王的威严,与前面那几位相比,蒙哥更愿意在这草原的深处运筹帷幄,让部下去为他攻城略地,大杀四方。
    半年之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窝阔台和察合台系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而拖雷一系的征服故事就此开始。
    掌握无上权力的蒙哥,命二弟忽必烈开府金莲川(河北滦河上游沽源县境内),经营漠南汉地。从此,忽必烈开始有了自己的势力集团;而后,命三弟旭烈兀去蒙古帝国的西部边境继续扩张,远征万里之外的西亚诸国。自此,旭烈兀远离蒙古本土,继续开拓阿姆河以西土地,蒙古四大汗国之一的伊利汗国开始出现雏形;四弟阿里不哥则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坐镇大本营哈拉和林。
    就这样,兄弟四人分工明确,开始了对蒙古帝国的继续统治与扩张……
    第五十一章 蒙哥的“蚕食鲸吞”之策
    蒙古帝国的权力再度统一,无疑意味着南宋王朝将再度面临严峻挑战。宋蒙若再度大规模开战,京湖地区,则首当其冲的成为了抵御蒙军进攻的第一线。而也就在蒙哥登临大汗之位的这段时间里,南宋的京湖制置使李曾伯,倾京湖之力打造的一座坚城,业已横跨在汉水之上。
    当年李曾伯能去经略广西,正是宋理宗对孟珙的那道遗表有所重视的体现。然而,在李曾伯经略了三年广西之后,孟珙所提出的另一条针对重修襄阳,樊城两座城池的举措,却在贾似道当任的三年里迟迟没有破土动工。当李曾伯调任荆襄之后,发现襄、樊这两座城池反而比三年前更加残破,荒凉。
    这一事实的出现,让到任京湖的李曾伯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在刚刚上任的李曾伯看来,这襄阳府必须得修,有钱没钱都得修,还必需马上修!
    公元1251年四月,李曾伯领军三万自江陵进入襄阳府,重修襄、樊二城。
    站在破败的襄阳城头,李曾伯向底下的三万将士大力陈诉襄阳,樊城在抗蒙过程中的重要性。并向众人许下承诺——待襄阳、樊城修好之后,参与添砖加瓦的众人,李曾伯必向朝廷保荐他们官升一级,赏钱百贯。
    底下的将士想着这修两座城不仅可以保家卫国之外,还可以有钱拿,有官当。当即表示他们将以最快的速度,保质保量的将襄阳,樊城修好。
    襄阳城内,这三万将士最开始修复襄、樊二城的初衷不过是拿钱升官而已。此时的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所干的不仅是繁重的劳役,更是一份伟大的事业。
    在将来的某一天,随着时光流逝,他们已在岁月的蹉跎中老去。百年之后,再也没有人将他们记起,提起。但是他们所亲手修建的襄阳府,却在往后的二十多年里,承载着他们的灵魂,以顽强的身躯屹立在抗蒙的风口浪尖。
    公元1251年冬,李曾伯站在襄阳新城的城头,亲手为襄阳城添上了最后一匹瓦。就此宣告着在三万多名将士昼夜不停赶工之下,襄阳,樊城两座新城,历经半年正式竣工。
    此时,汉水之畔,大雪纷飞,两座新城隔江相望。李曾伯站在这新修好的襄阳城头,在这新城竣工的日子里大肆犒军。
    襄阳城下,是三万名日夜不停赶工期的将士们。他们的容颜与半年前相比,憔悴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雪花不时飘落在他们那削瘦的肩膀,或是在北风的裹挟下,吹打着他们单薄的身躯。但是他们此时的精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旺盛。
    在这雪飘汉水,北风凛冽的日子里,三万将士披甲带胄,于风雪中傲然挺立。
    李曾伯于风雪之中的襄阳城头居高临下,目光在掠过两座新建的城池和飘雪的汉江之水后,目光停留在了城下万千将士身上。
    风雪之中,李曾伯面对着城下的将士,大喊了一声:“拿酒来!”声音穿透过这呼啸的寒风和飘落的白雪,于汉江的尽头散去。
    高亢的声音过后,城楼之下的城门大开,两大车带着热气腾腾的烧酒从城内被军士推了出来,而后被依次分给城下的将士。
    城头之上,李曾伯慷慨言道:“此酒乃皇上御赐,用以赏赐此次铸造襄阳新城的万千将士,在这里我代表朝廷,感谢诸位了!”说完,李曾伯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热酒入肠,李曾伯吩咐军士,又为其斟上一碗。这时的李曾伯面朝汉水,遥望樊城。大声呐喊道:“第二碗,让我们一起敬收复襄阳的孟珙将军,敬故去的孟珙将军!”
    只见此时,三万将士于风雪之中齐声大喊:“敬孟珙将军!”说完仰头将碗中的热酒饮尽!
    这些荆襄之军,大都是孟珙生前的部下,他们早已和孟珙在血与火洗礼中成为了兄弟。此时此刻,这三万多个慷慨激昂的男儿在这大雪飘落的日子里大声呼唤着孟珙的名字,热血雄壮的声音直冲九霄,连屋檐上那厚厚的积雪都为之震落。
    襄阳新城的犒军酒结束之后,李曾伯没有食言。参与建造襄,樊两座新城的三万多名将士,在李曾伯的保荐之下,朝廷论功皆官升一级,赏钱百贯。
    然而,钱财终会用尽,权位也终将消逝,但是,在渐渐老去的时光里,留在这三万将士身后的不仅仅只有升官发财,还有一座“铁打的襄阳府”傲立在苍凉的汉水之上。
    ……
    这可能是世界上记录最早,行程最远的一次游记了。
    八百多年前,76岁高龄的丘处机带着十八名弟子从中国山东的蓬莱阁出发,一路西行到中东的伊拉克,历时4年,而后再返回北京。
    时间早于西方的马可波罗一百多年;早于明朝的徐霞客两百多年。而记录这段旅程的是丘处机的弟子李志常,尹志平……

    

    

    
    今天没人吗?
    霄汉何澶澶,日月复西东。在已经过去的短短两年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从余玠的败退汉中,到拔都和蒙哥的密谋,到贾似道的南下江淮,到李曾伯的坐镇京湖,到蒙哥的登临汗位,再到襄阳府的重铸,其中有一件算一件,无论大事小事,都对后面的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但是,在历史的时过境迁里,推动历史发展的却不是具体的事儿,而是推动历史发展的人。
    蒙哥即位一年之后,由于经营汉地和乌思藏地区的需要,忽必烈自金莲川来到京兆府(西安),谋划川蜀战事以及接替阔端管理吐蕃事物。而后,驻守在川陕边境和关中的蒙军开始频繁的调动起来。
    看到关陇地区蒙军的频繁调动,四川制置使余玠那灵敏的战争嗅觉告诉自己,留给他备战的时间已经不多。在余玠的预想下,接下来的战争将会比十年前更为猛烈。
    但是,在忽必烈经营下的关陇蒙军并没有像余玠想象的那般大举侵宋,而是在川陕边境也做起了余玠这些年筑城,屯田的工作。
    不久,驻守在嘉陵江南岸的沔州(陕西略阳)知州向余玠来报,蒙军正在嘉陵江北岸修建城池,驱使着川陕边境的百姓屯垦开荒,一看就有长期驻守的准备。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重庆府内的余玠当即吓的站了起来。
    多年来,跟随余玠的下属,从来没有见过余玠如此模样。想当年蒙军数万大军压境,余玠也没有如此慌张的表情。这一下给余玠的下属们惊的不轻。
    下属虽然不知道蒙军开始筑城的严重性,但神色严峻的余玠,此刻已经意识到,自己入蜀十年之后,所遭遇到的最强对手已经来了。而这个对手,到底是来到京兆府的忽必烈呢?还是远在哈拉和林的蒙哥呢?
    如若是忽必烈还好,那便只有这川蜀之地在屯田筑城。如若是蒙哥,那就不光川蜀之地,而是整个秦岭到淮河一线的宋蒙边境,都会有蒙古军在屯田筑城。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余玠不断接到蒙军于川陕边境筑城的消息,而千里之外的荆襄和江淮地区也同样出现了这种情况。
    这一个个不良消息的传来,不停的触动着余玠那敏感的神经。
    很明显,现在的蒙军自蒙哥即位之后,已经适当改变了对宋的战争模式。
    以前的蒙军是来了就打,打完就抢,抢完就杀,杀完就烧,烧完就走的征服模式了。但是在蒙哥即位之后,现在的他们已经注意到这种征服模式的弊端。所以他们果断放弃了之前那种攻陷城池之后就四处劫掠的无后方作战模式。
    在蒙哥的领导下,蒙古人学聪明了。他们开始于南宋的几千里防线上围点筑城,屯驻兵马与粮草。而后步步为营,今日筑一城,明日筑一城;今日夺一城,明日夺一城。一步步开始蚕食南宋的疆土,一步步将战线推进到南宋的腹地。
    细思极恐之下的余玠即刻命令驻守在川陕边境的各州,用尽一切办法来阻止蒙军筑城。并上书朝廷,要时刻关注荆襄和江淮地区蒙军的同样举动。并再次向朝廷力陈丘陵地带“移城于山,积栗以守”的山城防御优势所在,希望朝廷加紧在整个南宋境内的推广。
    余玠的不友好举动打扰了蒙军的筑城行动,这让初来乍到的忽必烈心里很不舒服。而对于忽必烈心里的不舒服,余玠完全没有理会。还是一直坚持在川陕边境对蒙军搞破坏。长时间下来,这川陕的蒙军在余玠的不断袭扰之下,数年不得建成一座城池。
    对于余玠的这种破坏行为,经营关中的忽必烈也不能一直生闷气,现在到了他必须拿出点行动来的时候了。于是,在忽必烈的指示下,蒙古的马前卒汪德臣打算带着蒙将火鲁赤去给余玠点颜色瞧瞧。
    不久,蒙军在汪德臣和火鲁赤的带领下南下川西,又一次攻陷了余玠收复不久的成都。首战获胜的他们在成都大肆劫掠之后,继续沿岷江南下,进逼嘉定府(四川乐山),兵锋直指余玠所在的重庆府。
    对于汪德臣赤裸裸的挑衅,余玠在川蜀之地开始调动兵马,秘密开往嘉定府。这次,余玠打算让汪德臣有来无回……
    第五十二章 一个跋扈将军的结局
    川蜀各州的军马在收到余玠的调令之后,陆陆续续在预期的日子里朝着嘉定府集结。一时间,嘉定府的岷江两岸,开始聚集了宋蒙双方的数万兵马。
    此次应调的兵马之中,利州都统制王夔也在其列。只是,当余玠已经在岷江之畔大会兵马数日之后,王夔才带着几百老弱残兵姗姗来迟。
    余玠一看到王夔一行,气就不打一处来……
    王夔其人,为人残暴,已为人所共知,多年来为川蜀之人所不齿。上次汉中之战后,经过余玠事后的秘密调查,发现蒙军援军绕过大散关进入汉中,导致攻打兴元府失败的问题就是出在王夔的部下身上。
    而今,王夔姗姗来迟不说,其身后所带的两三百老弱残兵,此时正无精打采的于营门口歇息。而余玠怎么看,怎么觉得王夔的这些兵不像是来打仗的。
    只是,王夔对此却不以为意,依旧我行我素的走进营门,上前向余玠行礼道:“利州都统制王夔拜见制置使大人!”
    说完,王夔躬身等待着余玠的回应。
    这时,余玠脸色却不好的问道:“王都统何以迟到数日才来?”
    跋扈惯了的王夔面不改色道:“利州于嘉定府山高路远,一路高山险阻,故而迁延数日,还望大人海涵。”
    看着王夔说的轻描淡写,余玠便想今天一次性把帐和王夔算清。看了看王夔所带来的数百老弱残兵,此时的余玠又道:“久闻王都统驻守利州,兵精将勇,如今怎么是这番师老兵疲的模样,也不怕在此的各位都统和知州笑话!”
    余玠本想借着此事先敲打一下王夔,哪知,此时的王夔却用硬气中带着挑衅的语气言道:“不是我的兵马不精,我是怕我带着我的精兵强将前来,吓着了诸位!”
    王夔的这话一说,让周围的人无不面面相觑。而余玠的脸上却露出了笑意,而后不紧不慢的说道:“那就让我们在座的诸位,都见识见识王都统的精兵强将吧!”说完,余玠照例环视了一下王夔所带来的几百残兵。
    殊不知,此时的余玠虽然脸上露着笑意,其实在心里已经对王夔动了杀机。
    但不知情的王夔却仍旧面带得意的问道:“大人真要看?”
    余玠简单而明了的回答道:“看!”
    余玠执意要看,王夔也就领着余玠众人,来到岷江江边。众人来到岷江之畔方知,王夔的兵马,除了那两三百老弱病残之外,其余的三千兵马皆扎营在岷江之畔。一时也不知道王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此时,随着王夔的一声令下,岷江之畔,利州军傍水列阵,刀甲林立,三千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闻鼓声而起,进退有据。一时间岷江之畔山河雷动,众人震撼。而后,又随着王夔的一声令下,利州军令禁乃止,岷江之畔,只剩水声汨汨。
    此情此景,在场的众人以及余玠莫不在心里大惊。但此时的余玠脸上却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微笑,对王夔的兵马大加赞赏。并以看在王夔如此队伍的份儿上,宽恕王夔此次逾期而来的过失。
    但此刻的余玠,却是更加坚定了要除掉王夔的决心。
    岷江之畔,王夔那强悍的兵马给余玠带来了巨大震憾。如此军马,如果不听命于自己,最终必会受其反噬。而今大战在即,余玠不允许自己内部有如此隐患存在。
    是夜,余玠召全体都统及知州前来帅帐议事。
    收到余玠命令的王夔感觉今晚的右眼跳的特别利害,他预感着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而后王夔派人去各军营打探消息。
    当王夔得知今晚所有的都统和知州级别的统兵将领都会于今夜到帅府议事的消息时,王夔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了下来。
    “看来自己还是多虑了!”
    前往余玠帅帐的路上,王夔感觉今夜的月亮与平日并无不同,而一起顺道而来的同僚们今晚也如平时般和善,除了晚上的风有点大之外,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帅帐就在眼前,看着同僚们陆续的进帐,王夔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只是王夔不知道,就在离帅帐不远处的黑暗之处,余玠的两员部将正在明确的分工着。
    看着王夔走进了帅帐,余玠的心腹爱将张实进入到秘密调集兵马的状态。而另一员将领杨成则单骑往王夔的军营方向而去。
    进入帅帐的王夔随着众同僚一起落座,等待着余玠前来主持这次军事会议。
    片刻之后,余玠身临现场。只是余玠此时的脸色,却显得格外阴沉。
    余玠于帅座之前站定,各将领起身拜见。只见此时余玠却出乎众人意料,用冷峻的口气说道:“利州都统王夔出列!”
    王夔看到余玠的脸上已经不再有白天的和善,当即感觉大事不妙了起来。但他还是用以往的语气说道:“王夔在此,大人何以如此动怒?”依旧是一幅料定了余玠不敢拿他怎么样的样子。
    只见此时的余玠脸上杀意尽显,朝营帐外大声说道:“来人,即刻将王夔拿下!”
    余玠说完,早已准备好的张实率领着军士破帐而入。
    尽管遭遇如此场面,但此时的王夔仍然一边怒视着余玠,一边对张实以及进来的军士表示不屑。
    对于王夔的不屑,余玠一点也不惯着他。厉声向张实大喝道:“动手!”
    心腹张实领命,即刻率领着军士直扑王夔而去。此时的王夔没想到他们真敢动手,刚想反抗之际,就已经被当场拿下。然而,余玠接下来的那一句话,才是真的让王夔本人和在座的诸位将领感觉不可置信。
    在众将的震撼之中,只见余玠对张实大声说道:“即刻将王夔斩于帅帐之外。”
    这一声大喝,宣告了王夔的死刑。
    此时的王夔则再也从余玠的脸上看不到白天那淡淡的笑容。被压倒在地的王夔,看到的是一张冷峻中藏有杀机的脸。这一刻,王夔是真的怕了,再也没有白天的底气,只能为自己辩解道:“王夔无罪,大人何以如此!”
    至此杀伐决断之时,余玠依旧冷峻的说道:“多年来你为祸利州,虐待士兵,以致民怨沸腾;多年来你目无军令,飞扬跋扈;今日你又延误军期,且不思悔改。这三条,哪一条不能杀你!”
    余玠所说虽然属实,但王夔依旧带着不甘为自己辩解道:“王夔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而后,他又将目光投向在座的将领,希望他们能在余玠面前为自己说上一句话,求上一次情。
    但是结果让王夔失望了,在座的将领这次统一的保持了沉默,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看到这一幕,王夔终于绝望了,但是他仍然不想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又继续说道:“我的官职由朝廷任命,就算有罪,也当押解进京,交由朝廷审理判决,大人何以能诛杀王夔于此?”
    “本帅十年前入蜀之时,朝廷便赋予本帅临机专断之权。战前诛杀犯禁的将领,你说本帅有无资格!”话说到这里,余玠也不再多言,再次从那冷峻的唇齿间说出了一个“杀”字!
    接到命令,张实即刻将王夔押到帅帐之外,手起刀落之间,随着一声惨叫,王夔的头颅滚落在地。随后张实拎着王夔带血的头颅来到帅帐向余玠复命。
    就在王夔的人头在余玠的帅帐前落地之时,余玠的部将杨成也单骑来到了王夔军的军营。
    见杨成前来,营门口还不知内情的王夔部下当即迎了上去。
    杨成近十年来,一直作为余玠的心腹爱将存在。多年来随余玠在川蜀之地南征北战,出镜率相当高。所以,这王夔的部下自然是认识杨成的。
    此时,对杨成躬身相迎的王夔部将问道:“今夜余大人召诸位都统于帅帐议事,为何杨将军却于深夜来我利州军军营?”
    杨成下马说道:“利州军今日江边操练,其纪律严明,士气高昂,着实让杨某佩服至极。而余大人对此也是赞叹有加,特让我今日来此,以示慰问。余大人而后也将亲身前来。”
    利州军一听说余玠要来,也是大为兴奋。但是在兴奋之余又不免疑惑的向杨成问道:“今夜余大人不是和诸位将军商议战前部署吗?何以会亲身前来。而王都统临走之前也并未提及此事。”
    杨成道:“余大人待会儿亲身来此,就是特为王夔而来。”
    王夔部将见杨成直呼其主帅其名,让王夔的部下感觉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但是又实在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只得试探性问道:“王都统会陪同余大人一起前来吗?”
    对于王夔部下的追问,杨成却故意岔开话题说道:“利州身处在汉中通往川蜀的必经之地上。利州军多年来多次抵御蒙古入侵川蜀,在抗蒙的道路上劳苦功高,这些余大帅都看在眼里……”
    杨成的故意岔开话题,让王夔部将一时间不知道杨成到底想表达什么。只得就着杨成的话说道:“保境守土,乃一方军人之责。抵御蒙军,于公乃是以身守土,为国尽忠;于民族乃是抵御外辱,以保民族尊严;于私乃是护家乡父老周全,尽人子之孝。而又何来劳苦功高之说。”
    听到这些话,杨成大为兴奋,当即大声说道:“说的好!利州军多年来,忠于国家,忠于民族,忠于家乡父老,实在是好样的!杨某刚才以功名富贵来评价诸位,实在是杨某之过。”
    “哪里,哪里。杨将军多年来跟随余大帅收复疆土,领军御敌,谋的是整个川蜀百姓的安宁,守卫的是国家的西南大地。我等怎能和杨将军相比。”
    一时间这双方竟然互相吹捧了起来。
    等到互相吹捧差不多了,杨成突然话锋一转道:“利州军骁勇善战,皆是蜀中热血男儿,我等诸将今日和余大帅已亲身感受。但是你们的王都统这么多年来,在川蜀的口碑却是极差,诸位可曾知晓?”
    听完杨成的话,王夔的部将对于杨成今夜的来意,是越来越摸不透了。当听到杨成对他们赞许有加,而又对他们主帅的大为不满之时。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诸将不言,杨成又接着说道:“不知道王都统多年来在川蜀的所作所为,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对于自己的主帅,王夔部将一时间自然不敢对其妄下定义。说的好还好,说的不好,谁知道你杨成是不是和王夔一伙儿的。就算不是一伙的,如今这么多人在场,日后那些不好的话传到了王夔的耳中,说错话的人那是不死也得扒层皮。所以此时,谁都不接话!
    见到大家还是不接话,杨成恢复以往严肃的表情,正色说道:“今夜杨某前来,就是想和诸位推心置腹。杨某今夜于此,就问诸位一个问题,望诸位还是认真回答才好。”
    终于到了要摊牌的时候了,杨成的内心一时间也没有了刚来王夔大营的紧张之感。神色坚定的慢慢说道:“杨某今夜想问,诸位从军多年,到底是忠于国家民族多一点,还是忠于你们的主帅王夔多一点?今夜杨某所问,非为我个人所问,而为余大人所问,也是为整个川蜀五十四州百姓所问,还请诸位照实相告。”
    杨成这推心置腹一番话,此刻才算是触动了王夔军营中数十位领军将领的心底。此时便有将领说道:“王都统虽于大节无亏,但利州百姓实在苦其久也。”
    见有人先开了口,王夔的部下们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又一名将领继而说道:“王都统虽统军有道,但对于军士却甚为残暴,轻者打骂,重则残身。”随后,王夔的部下们开始七七八八的各自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王都统平日横行利州,我等也是敢怒不敢言。”
    “我也多次看到王都统连朝廷的指令都敢违抗,我等又怎能和他相抗。”
    听完王夔部下说完的这些,杨成意识到,这批人是可以争取的。看来,是时候将今夜发生了的事儿告诉王夔的部下了……
    只见此时杨成脸色严峻的说道:“诸位能对我杨成据实相告,那我杨成此时也就把真相告诉大家。”
    紧接着,杨成顿了顿道:“我来此之前,今夜余大帅已经打算以议事之名在帅帐诛杀王夔,故而特命我前来安抚诸位。王夔目无军法,戕害百姓,实乃川蜀之祸。而诸位乃川蜀热血男儿,定能以民族大义为重,于这蒙军兵围嘉定府之时,同心抗敌,守我疆土,不至于同室操戈,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如若诸位仍有心念旧主,执意要为主帅报仇者。我杨成今夜就立于此地,报仇者尽可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报昔日之主。”
    杨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一时间让王夔的部下没全听明白。
    但是有一点,他们却听的很清楚。那就是按时间来算,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的主帅王夔此时已经被余玠所杀。而这个结果,一时间让他们难以适应。
    此时的王夔部下,看到眼前的杨成,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怪异,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杨成看到这一幕,他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从其部下的反应来看,他们对王夔的忠诚度并不是那么高。要不然,这些白天还如狼似虎的精兵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不把杨成生吞活剥了,然后再去找余玠一战。
    很欣慰,这些人并没有。
    放下心的杨成看着王夔的这些部下,面色变得缓和起来,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对于利州军兵,余大人多有赞赏。在朝廷的眼里,在余大人的眼里,王夔是王夔,诸位是诸位。今夜,余大人只诛杀王夔一人,其余人等皆不问。待大战之后,再向朝廷奏报,委任新的利州都统。还望诸位率领部下,于此蒙古大军压境之时,与整个川蜀同心御敌。
    事到如今,王夔的部下也没再多说什么。看来这王夔于利州这么多年,既不得民心,也不得军心,实乃事实。
    也就在此时,诛杀完王夔的余玠只身带着少数随从来到了王夔的军营,以此表示对利州军的信任。随后,在余玠做出了对利州军只诛杀王夔,不究其他的承诺,并示以安抚之后,利州军各自回营。
    岷江之夜,一场因诛杀王夔而可能产生的风波就这样被杨成和余玠平息在无形之中。然而,这件事还没有完,此是后话,暂时按下不表。而接下来,是嘉定府大战即将吹响的号角……
    天寒夜长,走过路过的老铁们,多多留言关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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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6 18:10:13  更:2021-06-26 18:4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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