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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长篇历史小说:《三国本义》[第18页]

作者:天行健1927
首页 上一页[17] 本页[18] 下一页[19] 尾页[4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诸葛亮的死讯传到东吴,孙权马上派出使臣前往吊唁。孙权怕魏国乘机伐蜀,向巴丘(今江西峡江北)增兵一万人,一旦魏国伐蜀,准备从这里出兵救援,同时也考虑到:如果蜀国被魏国打败,也可以乘机出兵瓜分一点地盘。蜀国听说吴国在巴丘增兵的消息,也增加了白帝城的守备力量。这时蜀国由于诸葛亮的逝世,在政治上和军事上都处于困难的境地,蒋琬觉得当前应该努力稳住和吴国的关系,便表奏后主,以宗预为使臣,出使吴国。宗预现任参军、右中郎将,口才出众,善于随机应变。到建业之后,孙权问他说:
    “现在东西如同一家,却听说你们增加了白帝城的守军,这是为什么呢?”
    宗预回答说:
    “臣以为东边增加了巴丘的戍卒,西边增加了白帝城的守军,都是适应了形势的需要,彼此都用不着询问。”
    孙权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很佩服宗预的应变才能,既能针锋相对地做出回答,不为吴国所屈;又很坦率,做到直言无隐。所以孙权很尊重他,对他的款待仅次于邓芝和费祎。宗预和孙权几次交谈,双方都重申了唇齿相依、患难与共的关系,进一步巩固了吴蜀联盟,使蜀国在外交上渡过了一次难关。
    再说杨仪。他自以为诛灭了魏延,对国家立了大功,理应代替诸葛亮执政。不料诸葛亮却推荐蒋琬作了接班人,掌握了军政大权,而自己却被任命为中军师,手中并没有一兵一卒,只是一个逍遥自在的闲职。他感到很憋气,便把善于算卦的都尉周正请到家中,让他用《周易》给自己算上一卦。结果是得了一个离下巽上的《家人》卦,这卦的涵义是:在一个家庭中,男人主外,女人主内,应该各守其职,家庭中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和谐相处,家庭才能兴旺发达。意思是要安于现状,不要有非分之想而破坏原有的格局。这和他想要打破现状争夺国家权力的想法恰恰是背道而驰的,他为此闷闷不乐,想来想去,总是不大甘心。他想:过去自己作先主的尚书,蒋琬只是自己手下的尚书郎,后来两个人虽然都作了丞相参军长史,自己的资历和才能也超过了蒋琬,而且每次随从丞相出征,自己总是承担着比较艰巨的任务,现在地位却在蒋琬之下,这太不合理了。他越想越委屈,心中难以平衡,在和别人谈话时,总是无休止地发着牢骚,怨愤之情形于声色,嗟叹之声发于五内。众臣僚们看到他的情绪很不正常,言语毫无节制,怕受到什么牵连,对他都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敢接近他,只有后军师费祎有时还去看望和安慰他。原先魏延在世时,费祎经常调解魏延和杨仪之间的不和,和两个人都有频繁的往来,在诸葛亮逝世之前,亏了费祎的经常调停,魏延和杨仪之间才没有出什么大乱子。现在杨仪情绪异常,也只有费祎还能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有一次,费祎去劝他,他根本听不下去,当着费祎的面大发牢骚,还说:
    “往日丞相亡殁之时,我若是率军去归附魏国,今天怎么会落了个如此倒霉的下场!后悔也来不及了。”
    费祎听了这话,大吃了一惊,觉得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能等闲视之,回去后便写了一道密表,把杨仪的话启奏给后主。蜀建兴十三年(魏青龙三年,公元235)年初,后主颁下诏书,把杨仪罢官为民,流放到汉嘉郡(治汉嘉县,今四川名山北)去。而杨仪到了流放地,仍然不甘寂寞,又给后主上书,对朝政和蒋琬的为人进行诽谤,文词非常尖刻。后主读了杨仪的上书,勃然大怒,诏命汉嘉太守把杨仪收扑入狱。杨仪感到完全绝望,便在狱中自杀了。魏延和杨仪这两个死对头,都因为私心太重,不顾大局,最后都没有得到好的下场。4月,后主以蒋琬为大将军,录尚书事,进一步总揽了军政大权;由费祎为尚书令,掌握朝廷中的机要。
    再说魏国。青龙三年(公元235)正月,皇太后郭氏逝世了。明帝的生母甄氏被陷害而死的时候,明帝已经18岁,对这事略有耳闻,心中甚为悲愤不平,但并不知道其中的详细情况。甄氏和李夫人最要好,在临死前嘱托李夫人要好好照看自己的儿子。明帝即位以后,因为郭氏是父王的皇后,又是自己的继母,不得不封她为皇太后,而内心里却一直很恨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母亲屈死一事心情日益沉重,便向郭太后责问事情的经过。郭太后说:
    “你母亲本是先帝(曹丕)赐死的,为什么要责问我?而且你作为一个儿子,怎么能和死去的父亲成仇,为了前一个母亲而枉杀后一个母亲呢!”
    明帝知道李夫人完全了解事情的真相,便常向她询问,而李夫人惧怕郭太后的权威,始终不敢透露真情。郭太后听说皇帝常常追问这件事,心里非常害怕,精神逐渐失常,身体也逐渐垮了下来,终于在忧虑和恐惧之中死去了。郭太后一死,李夫人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便把郭太后陷害甄氏的详细情况完全告诉了明帝,并把入殓时披发覆面,以糠塞口的情形都一五一十的向明帝诉说了一遍。明帝听了这话,真是又痛又恨,心如刀绞,不禁泪如泉涌,泣不成声。过了一会儿,他擦了擦眼泪,向内侍秘授机宜,在郭太后入殓时,也按照她对待生母的办法炮制一番:把她的头发披散开,用糠塞满她的口。当然这是秘密地进行的,只有几名内侍知道,命他们不许对外泄露一点消息。明帝作为一个封建皇帝,为了向臣民宣扬忠孝等伦理道德观念,还不愿意把宫中的丑闻张扬出去,在表面上还是按照太后的规格办了丧事,排场很大,仪式非常隆重肃穆,明帝也装扮成一个大孝子的样子,尽哀尽礼,堪称为臣民的表率,还发布了一道《哀策》(祭文),说自己对于太后的死非常悲痛,什么“叩心擗(痞,pǐ)踊,号啕仰诉(敲打着胸口,跺着脚,号啕痛哭,仰天呼叫)”,什么“闵余小子,茕茕摧伤,魂虽永逝,定省何望?”(可怜我这作儿子的,该有多么孤独和悲伤,母亲的灵魂已经和我永别了,还有什么希望再探视慈颜?)最后的结尾,当然照例还是“呜呼哀哉!”
    诸葛亮之死,对于明帝来说,不啻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使他在心头上减少了不少压力。随着对前方战场上的危机感的减弱,使他的好虚荣、讲排场、追求享乐的思想意识大为抬头。觉得目前的宫殿规模还不够排场,便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掀起了一个大兴土木的高潮。过去本来已经扩建了许昌宫,修建了景福、承光二殿,现在又大事扩建洛阳的宫殿,在洛阳南宫修建了昭阳殿、太极殿,又修建了总章观,高10余丈,在上面塑造了一个展翅飞翔的凤凰。又在芳林园开凿了一个很大的池塘,里面有很多船只,明帝经常和后妃们在池塘中盪舟游乐,管弦歌唱之声不绝于耳。又在宫殿群的北面设立了八个坊,让才人、歌妓等居住在里边,明帝经常来到坊中宴饮享乐。
    明帝好女色,广采民间美女充实后宫。后宫女人的官阶和爵位,也和朝中的百官相比照。西汉时,嫔妃的等级共有十四等;曹操建立魏国后,把王后以下减为五等,就是夫人、昭仪、倢伃(捷余,yiéyú)容华、美人;文帝曹丕增加了贵嫔、淑嫒、修容、顺成、良人,共十等;明帝又增加了淑妃、昭华、修仪,取消了顺成,共十二等。贵嫔和夫人地位仅次于皇后,超过百官的任何级别,不能和百官比照;淑妃的级别相当于丞相,爵位比照诸侯王;淑嫒的级别相当于御史大夫,爵位比照县令;昭仪比照县侯;昭华比照乡侯;修容比照亭侯;修仪比照关内侯;倢伃相当于中二千石;容华相当于真二千石;美人相当于比二千石⑥;良人相当于千石。最末一等的良人还相当于一个大县的县令,而小县的县长才是四百石,最小的县长只有三百石。宫中的嫔妃以及在宫中服役的宫女共有几千人,选择有文才、可以信任的女人六名作女尚书,掌管宫外的奏章,凡是她们认为不合适的奏章便扣押起来,不呈给皇帝看。这种由女宠掌管机要的作法,是皇帝腐化、朝政废弛的表现。
    皇帝的大兴土木、迷恋女色、穷奢极欲的种种表现,不仅使朝政日非,也加重了百姓的负担,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一些有远见的大臣们对于国家的情势非常担忧,便向明帝上疏进谏,主要有司空陈群,廷尉高柔、卫尉辛毗、少府杨阜、中书侍郎王基,尚书孙礼等。特别是杨阜,他是一位非常耿直的老臣,为了促使明帝早日醒悟,便决心要拼上这条老命进行劝谏。于是便买了一口棺材,以防不测。然后连夜书写表章,第二天早朝呈递上去。杨阜在表章中指出了前代帝王因穷奢极欲、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而导致亡国的事例,然后劝告明帝要以此为戒鉴。表章的最后说:
    “陛下若是不听从臣的话,唯恐陛下的英明的祖先们所建立的基业将要坠落于地了。如果能让臣死去,而对国家有补于万一,则臣死去的那一天,也就是臣活着的年代了。臣用手敲着棺材,更衣沐浴,等待着被杀掉。”
    明帝虽然荒淫,对大臣却并不残暴,对于他们的进谏能够容忍,但就是好坚持已见,我行我素,作什么事很难回心转意。尽管有许多臣僚上书劝阻,包括杨阜的叩棺苦谏,明帝兴建宫殿,穷奢极欲的热情,还是没有降温的迹象。到了夏天,很多地方出现了旱灾和水灾,今年的收成没有太大的指望了,各地百姓正处于啼饥号寒之中,明帝接到了各地的灾情报告,才下诏遣返民工,暂时把土木工程停了下来。
    7月,崇华殿发生了火灾,把殿堂烧毁。8月,下诏再修崇华殿,又重新征用民工,刚刚停下来的土木工程又恢复了。因为不久前郡国报告说地方上出现了九条龙,所以明帝便把崇华殿更名为九龙殿,把谷水引到九龙殿前,用玉石栏杆环绕,塑造了蟾蜍(除,chú)⑦和神龙,由蟾蜍吸水,再由神龙吐出。又命博士马钧作指南车和水转百戏。马钧是当时魏国的大发明家,人称“巧思绝世”。指南车是一种车,车上立着一个偶人,车子无论走到哪里,偶人所指的方向都是南方,这是利用磁石指南的原理制成的。水转百戏,是以水力作动力,利用机械原理,使各种木人都能栩栩如生地活动起来,可以使木人舞蹈、击鼓、吹箫、跳丸、击剑、攀援、倒立,动作自如;还有百官行署、舂磨、斗鸡等场面,变化多端,明帝和众臣都看得眼花缭乱,无不连连称奇。
    在修建陵霄阙的时候,刚刚立起框架,就有喜鹊在上面筑巢。明帝对这件事很讨厌,不知主何吉凶,就询问太史令高堂隆。高堂隆对于明帝的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很有意见,又对司马懿的军权太重感到忧虑,就乘机以“天命”为说,对明帝提出了告诫。正是:群臣进谏皆不用,试以“天命”动人君。欲知高堂隆说出哪些话来,请接看下回。

    ①梁州是三国末年从益州分出来的。梁、益二州指当时蜀汉境内。
    ②伯氏:春秋时齐国大夫,以伯为氏,名不详。一说:名偃。
    ③骈邑:今山东临朐东南柳山寨。
    ④吕禄,是汉高祖的吕后的弟弟,吕后执政时任上将军,封赵王,图谋篡夺汉朝政权。吕后死后,被陈平、周勃等诛灭。霍禹、西汉大将军霍光之子,阴谋发动政变,废除宣帝,被发觉诛灭。
    ⑤五大不在边:五大指太子,母弟、贵宠公子,公卿,累世正卿。古人认为:不能让这五种人驻守在边境地区,以防他们图谋不轨。
    ⑥秦汉以来,官吏的俸禄以粮食为基础,用“石”定等级,其中九卿,郎将、郡守等官皆为二千石,分中二千石,真二千石(或二千石),比二千石三等。
    ⑦蟾蜍:俗称癞哈蟆。这里是神话性动物。
    第七四回 魏明帝拆迁国宝
    司马懿平定辽东

    话说高堂隆告诫明帝说:
    “《诗经》上说:‘维鹊有巢,维鸠居之。’(喜鹊筑了巢,被鸠鸟霸占了。)如今刚刚修建灵霄阙,就有喜鹊在上面筑巢,这是上天告诫陛下说:宫室还没有修成,就将要由其他姓氏的人来控制了。所以不可不深加防范,不可不深加思虑。”
    高堂隆在列举了历史上的兴衰成败之后,继续说:
    “如今陛下若能罢除各种劳役,俭朴节约,不求奢华,只求足用,崇尚德政,一切行动都遵奉帝王的法则,则三王①就会有四个,五帝②就会有六个了。臣算是陛下的心腹之臣,倘若能够有利于陛下,使社稷能够安全地存在下去,臣就是粉身碎骨,并且被灭了族,也和活着是一样的,我怎能因为怕违逆陛下的意旨横遭灾祸,而使陛下听不到诚恳的意见呢!”
    明帝听了高堂隆的话很受感动,脸色都变了。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改变那些奢侈浪费的作法。
    明帝为了使洛阳的宫殿更加富丽堂皇,也为了满足自己穷奢极欲的虚荣心理,下诏把长安汉宫中的重要宝物都迁到洛阳,主要有大钟、簨簴(损据,sǔnjù,悬挂磬的架子),铜骆驼,铜人,承露盘等。铜人和承露盘都是汉武帝时所造,汉武帝晚年迷信神仙方术,相信了方士的胡说,在长安建章宫建造神明台,在上面铸造了大铜人,视为仙人,高20丈,捧着盘子承接天上的甘露,盘子称为承露盘。根据方士的迷信说法:把甘露合着玉屑(玉石的碎末)饮下,可以成仙,长生不老。
    且说魏国的官员带着车队到了长安,拆下和移动了铜人和承露盘,大钟等,运出长安。但铜人太重,车子拖不动,拖到霸陵(今陕西西安市东北),只把承露盘拆下来,和其他宝物一同运到洛阳。因为人们长期以来把铜人视为仙人,对铜人和承露盘有神秘之感,所以后来对这次拆迁活动流传了一些具有神话性的传说,说拆迁承露盘时,出现了巨大的声响,声闻数十里,还说铜人流出了眼泪。唐代大诗人李贺就是根据这个传闻故事,写下了著名的诗篇《金铜仙人辞汉歌》的。诗曰:
    “茂陵刘郎秋风客,夜闻马嘶晓无迹。
    画栏桂树悬秋香,三十六宫土花碧。
    魏官牵牛指千里,东关酸风射眸子。
    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携盘独出月荒凉,渭城已远波声小。”
    (长眠在茂陵陵园,曾经写作过《秋风辞》,哀叹人生无常的那位刘郎[汉武帝],人们说他的鬼魂常常出现在汉宫,在夜里听到马的嘶叫声,天亮时却无影无踪了。
    画栏里的桂树在秋日里散放着花香,汉宫三十六座殿堂长满了碧绿的苔藓。
    魏国官员牵着牛车踏上千里的路程,迎面吹来关东的寒风,铜人只觉得眼睛发酸。
    他空自伴随着汉时的明月出了宫门,思念着汉朝的君主,泪珠像沉重的铅水一般落了下来。
    咸阳道上,只有衰谢的兰草在送客远行,天若是有情,也会因悲痛而衰老!
    他们只拿走了承露盘,在荒凉的月光下行进,离渭城[长安]已经愈来愈远,渭水的波涛声在耳边也愈来愈小了)

    李贺的这首诗,通过拟人的手法,写铜人辞别故主的悲哀,感叹世事沧桑,盛世难返,有很大的艺术魅力,也为魏明帝拆迁铜人这一历史事件增添了许多浪漫主义的和悲剧的色彩。
    铜人未能运到洛阳,明帝就索性重新铸造。从各地征调了大量的铜,铸造了两个铜人,号为翁仲,放在司马门之外。又铸造了黄龙、凤凰各一个,龙高四丈,凤凰高三丈多,放置在内殿前面。在芳林园的西北角堆起一个大土山,除了动用了大量民工外,还命公卿百官都作背土的劳动。土山堆成之后,种上松、竹,各种杂木以及品种优良的草,又把各种珍禽异兽放置在土山上。
    且说辽东的公孙渊,割据一方,反复无常,魏国君臣深以为患。魏景初元年(公元237),明帝听说公孙渊常在辽东对宾客咒骂魏国皇帝,不禁心头火起,把荆州刺史毌(贯,guàn)丘俭转为幽州刺史、加度辽将军、护乌桓校尉,命他带兵去讨伐公孙渊,毌丘俭作战失利,退回右北平(郡治土垠,今河北丰润东南)。从此公孙渊便和魏国彻底决裂,在辽东自立为燕王,年号为绍汉,增设百官和官属,派遣使者授给鲜卑单于玺绶,给边地的豪民拜官封爵,诱使他们骚扰魏国的北方,魏国君臣感到威胁太大了。
    魏景初二年(公元238)正月,明帝决心再次征伐辽东,把司马懿由长安召回京师。司马懿在三年前被提升为太尉,一直坐镇长安,防御蜀国的来犯。明帝考虑到诸葛亮已死,蜀国在眼下不会有太大的军事行动,所以才想乘机解决辽东的问题。司马懿到了洛阳,明帝马上召见了他,看到他满面风尘的样子,用很抱歉的口吻对他说:
    “讨伐公孙渊的事,本来不应该再烦劳君了。但这次出师非常重要,朕想要作到一举必克,所以才以此相烦。”
    司马懿说:
    “臣自当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明帝问司马懿说:
    “君估计公孙渊将要用什么计策来对待我大军呢?”
    司马懿回答说:
    “事先弃城逃走,是他的上计;据守辽水迎击我大军,是他的中计;坐守襄平(今辽宁辽阳市),是他的下计,那是必然要被擒的。”
    明帝又问:
    “那么君估计在这三者之中,他要选择哪个呢?”
    司马懿说:
    “唯有明智的人才能正确地估计敌我的力量,作出正确的选择,这不是公孙渊所能作到的。但他会考虑到我军长途远征,不能持久,必然要采用我所说的中计,先据守辽水,以后才能坐守襄平。”
    明帝问:
    “这次进军,往返需要多少天?”
    司马懿回答说:
    “行军一百天,进攻一百天,退军一百天,当中有六十天的休息时间,共有一年的时间就足够了。”
    明帝见司马懿胸有成竹,规划分明,心中非常高兴。过了两天,是个黄道吉日,司马懿督率牛金、胡遵等将领,率领中军步骑四万人,旌旗招展,鼓吹轰鸣,威风凛凛地从洛阳出发了。明帝同时向幽州刺史毌丘俭下诏,让他统率幽州的兵马,在幽州等待司马懿前来会师,然后共同向辽东进军。在司马懿离开洛阳时,明帝亲自送出西明门,并下诏命令司马懿的弟弟尚书令司马孚、司马懿的儿子散骑常侍司马师代表皇帝随大军送到司马氏的故乡温县(今河南温县西),派车辆拉着粮食,布帛,酒肉等,犒劳大军。敕命河内郡守、典农以下的官吏,都来迎接司马懿。司马懿在温县会见了父老故旧,欢宴终日,在这里休息了几天,便率军向北进发了。
    公孙渊听说司马懿正在向辽东进军,非常恐慌,又派遣使者到建业,要求孙权出兵救援。过去孙权吃过公孙渊的大亏,对于他的反复无常非常气愤,召集群臣商议,想要杀死他的使者,为死在辽东的张弥、许晏等报仇。太子中庶子羊道说:
    “不可,这是发泄匹夫之怒而舍弃了霸王的大计。不如将计就计,厚待他的使者,悄悄地派出奇兵前往辽东,威胁他和我国结盟。如果魏国进攻公孙渊没有取胜,我军就以远道前去救援的面目出现,可以落一个用恩德去联结远方方国的美名;如果公孙渊失利,我军就可以乘机掠夺他的边郡,驱赶他的人民,取得他的财物而归,也足以代替天罚,为过去的事而报仇雪恨了。”
    孙权觉得羊道的话很有道理,怒气也就渐渐平息了。便接见了辽东使者,虚情假意地予以款待,还和使者缔结了盟约,答应派兵前往救助。使者回辽东,孙权送行时对他说:
    “吴和燕是兄弟之国,你回去告诉燕王,孤一定按照盟约办事,和我的公孙老弟休戚与共,决不食言。”
    使者走后,孙权派出羊道,郑胄为使者,随同将军孙怡率领军队从海路前往辽东,把人马驻扎在沓津一带,窥视动静。
    且说司马懿,率领大军在幽州蓟县一带和毌丘俭会了师,共同向辽东前进。经过孤竹、越过碣石,在6月进至辽水。公孙渊事先派大将军卑衍、杨祚率领步骑数万人在辽燧扎下营寨,挖掘了20多里的壕沟,以阻挡司马懿的进攻。魏军诸将都主张马上进攻辽燧,攻破敌人的营垒。司马懿说:
    “敌人所以深沟坚壁进行防守,是想要在辽燧一带拖住我军。如果我们现在就去进攻他的营垒,那就正中了敌人之计。敌人的主力在这里,他的老巢襄平(今辽阳市)必然空虚,我军直趋襄平,一定可以击破敌人。”
    诸将听了司马懿的一番话,无不茅塞顿开,个个称善。司马懿便派出一部分疑兵,大张旗鼓地开赴敌人营垒的东南面,制造了要在这里发动进攻的假象。敌人果然上了当,也集中了精锐兵力,防守营垒的东南面。司马懿利用这个机会,亲率主力悄悄地渡过辽水,转移到敌人的东北面,放弃了辽水边上的敌人,向襄平方面前进。等到燕军的将领卑衍等发现自己上了当,司马懿已经率军走远了。他们感到非常恐慌,赶紧率军去追击魏军。两军在首山一带逼近,卑衍接到公孙渊的紧急命令,让他一定要指挥士兵与魏军作殊死的战斗,阻止敌人向襄平推进。而经过一场激战,燕军失利,士气沮丧,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收兵以后,司马懿在大帐中对诸将说:
    “我不攻他的营垒,也是为了把敌人引出来交战。在野外交战,要比进攻营垒容易多了。现在是击溃敌人主力的好机会,良机不可失。”
    第二天又纵兵进攻燕军,此后一连三战皆捷,把燕军的主力打得溃不成军,卑衍等率余兵逃回了襄平。司马懿率兵迅速地向前进军,一直进至襄平城下,扎下了营寨。
    已经到了7月,遇到了霪雨连绵的天气,大雨下了一个多月,辽水暴涨,平地水深数尺,从辽河渡口一直到襄平城下都得行船。魏军的将吏们怕营地被冲没,都主张向山地移营。司马懿怕军心动摇,下令军中:“敢有再谈移营之事者,定斩不赦!”都督令史张静违犯了这个军令,又谈起移营的事,司马懿马上下令把他斩首示众,从此没有人再敢谈移营之事,军心也就稳定下来了。
    城中的敌军倚仗遍地都是大水、魏军行动不便的形势,常常若无其事地出来寻找高地砍柴和牧马。魏军将领多数主张把这些敌人抓获,而司马懿却不允许。司马陈珪对司马懿说:
    “过去进攻上庸,八部齐进,昼夜不息,所以才能用了短短的十五天的时间,拔下了防守坚固的上庸城,斩了孟达。如今从远方进军来到这里,却如此缓慢安祥,还不许俘获出来打柴牧马的敌人,我实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司马懿回答说:
    “当年孟达的兵少,他的军粮可以用上一年;我们的兵力比他多四倍,而军粮却不够吃一个月;以一个月和一年较量,怎么能不迅速行动呢!用四个人去对付一个人,就是损失了一半,还比他的人数多一倍,还可以制服他,所以我那时不计较死伤多少,和他争的是粮食和时间。而现在的形势是:敌众我寡,敌饿我饱,雨水这么大,就是想要快攻,也不是那么顺手的,何况快攻对我们并没有好处。从京师进军以来,我们不怕敌人进攻,只怕敌人逃走。如今敌人的粮食快要吃光,而我军因为雨水的原因,围城还没有合拢,如果乘敌人砍柴放牧时,掠夺他的牛马和柴草,抓获他的士兵,那是故意驱赶敌人逃跑啊!用兵是一种诡诈之道,应该根据形势的不同而千变万化。敌人倚仗人多和雨水大,虽然处于饥饿和困难的情况之下,却既不想投降,也不想逃走,我们就应该表现出无能的样子把他稳住。如果为了贪图小利就去惊动他们,并不是良策。”
    陈珪听了司马懿的一番透彻的分析,疑团尽消,对于司马懿的老谋深算,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朝廷听说司马懿的大军在辽东遇到大雨,处境很困难,有不少大臣主张赶紧由皇帝颁发诏书,让大军退回来。而明帝却说:
    “不必担忧,司马公善于临危应变,不日就会听到公孙渊被擒的消息了。”
    雨终于停了,满天乌去消散,久不露面的一轮红日又在天空中出现,大水也渐渐退了。司马懿下令发动了总攻,首先调动军队合了围,把襄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堆起了土山,挖掘了地道,准备了楼车,冲车,云梯等攻城工具,命士兵在土山上向城里射箭,用云梯、楼车登城,用冲车冲击城门,昼夜轮番地进行猛攻。城里的粮食已经吃光,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军民大量饿死,军队呈现出土崩瓦解的形势。公孙渊非常恐慌,派他的两个老臣相国王建和御史大夫柳甫出城求降。公孙渊提出的条件是:魏军解除对城池的包围,然后辽东君臣自缚出来投降。司马懿认为这是公孙渊的缓兵之计,并没有投降的诚意,把王建和柳甫两个使臣都斩了,然后向公孙渊发出檄文说:
    “过去楚、郑是两个独立的国家,郑伯还肉袒③牵羊出来迎接楚军。我是天子的大臣,身居上公之位,而王建等人却让我解围退兵,这难道是当年郑伯的作法吗?他二人老迈昏庸,一定是把话传错了,我已经替你把他们斩首。如果你的意思还没有完全表达出来,可以派遣年轻、有见解的人前来谈判。”
    公孙渊读了司马懿的檄文,对于他的傲慢嚣张的气焰觉得难以忍受,愤怒而惊诧的心情一时无法平息,但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是什么苦酒也得喝下去了。他又派遣侍中卫演来见司马懿,转达了他的意思:要把自己的儿子送来作人质,希望司马懿解围退兵。司马懿冷笑了一声,对卫演说:
    “战争中大体上有五种情况:能战就战,不能战就守,不能守就逃,其余的两件事就唯有死和降了。公孙渊不肯投降,就是下定决心要死了,不需要送儿子作人质。”
    卫演回去把这话转告给公孙渊,公孙渊不想马上开门投降,只好率领数百骑和儿子公孙修冒死突围,在城的南面冲了出来。司马懿纵兵阻击,战不上几个回合,这股突围的军队便完全被歼灭,公孙渊父子被斩于梁水之滨。城中的守军没有怎么抵抗,就被魏军攻了进去。司马懿入城后,俘获了城中还没有饿死的文武百官和士兵以及平民百姓。命人立了两个标牌,让15岁以下的站在一个标牌下,15岁以上的站在另一个标牌下,然后下令:把15岁以上的男子,包括文武百官,士兵,平民共七千余人都杀了,把尸首堆在城外,用土掩埋起来,形成了一个大坟丘,称为“京观”。
    公孙渊失败后,他所统治的辽东、玄菟、带方、乐浪四郡,包括所属各县,有的望风而降,有的稍稍动用了武力去征服,很快地都被平定了,正式划入了魏国的版图。自从东汉中平六年(公元189)公孙度割据辽东开始,到现在公孙渊的败亡,辽东政权由公孙度、公孙康、公孙恭、公孙渊等相继统治,共历三世四君,50年。
    公孙渊是公孙康之子,公孙康死时,公孙渊年幼,由叔父公孙恭继任辽东太守,公孙渊长大之后,夺了公孙恭的职位,公孙恭一直被囚禁着。司马懿把公孙恭释放出来,予以宽赦,并下令说:
    “古代征伐敌国,不过是诛杀他们的首领而已。凡是被文懿(公孙渊)所株连的人,都可以宽赦。中原人想回故乡的,可以听其自便。”
    在这个文告中,司马懿似乎是表现了一种雍容大度的气概,颇有“仁义之师”的味道了。但辽东父老怎能忘记:就是这个挺着腰板说“人话”的司马懿,却刚刚杀了包括平民在内的七千多人,筑起了“京观”!
    辽东已经平定,司马懿的军队在辽东休整了一段时间。不觉已经到了冬天,北方的天气非常寒冷,将士们衣服单薄,难以御寒,司马懿便下令班师南归。大军走到蓟县时,明帝派来的使者在这里用牛、酒、犒劳了军队,并向司马懿宣读了明帝的诏书,说因为他平定辽东,功勋卓著,增封昆阳县作他的食邑。再加上以前的舞阳县,司马懿共享受两个县作食邑了。
    这年12月,在司马懿退兵的过程中,明帝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在病榻上确定了执政的重臣的人选:以燕王曹宇为大将军,让他和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等共同掌管朝政。燕王曹宇是文帝曹丕的弟弟,明帝的叔父,和明帝年龄不相上下,少年时二人经常在一起居住和游玩,非常要好。明帝对曹宇的信任超过了任何人,所以这次把朝政大权托付给他了。曹爽是曹真的儿子,曹肇是曹休的儿子,都是宗室贵族,也都是明帝平时很信任的人。秦朗是曹操的养子,夏侯献素来为明帝所重视,都不是外人。曹宇被任命后,觉得自己的担子太重,没有太大的把握,几次推辞不就,而明帝没有允许。曹宇怕正在退兵途中的司马懿回朝后会控制朝政,向明帝献策说:
    “关中的防务很重要,可以给司马懿下诏,命他直赴长安去坐镇,随时防备蜀军来犯,就不必还朝了。”
    明帝采纳了曹宇的建议,便按照他的意思,给司马懿发出了一道诏书。
    这次人事安排,使两个大臣非常恐慌,这两个人便是刘放和孙资。他们觉得这种安排对他们不利,便作起了手脚,竟至改变了政治格局。正是:宦海迷茫风波险,仕途坎坷事非多。欲知二人作了什么手脚,请接看下回。

    ③三王:夏禹、商汤、周文王或周武王。
    ④五帝:说法不一。《史记!五帝本纪》以黄帝、颛顼、帝喾、尧、舜为五帝。
    ⑤肉袒:脱去上衣,光着膀子,古代谢罪的一种形式。
    第七五回 更遗命刘放欺君
    弄权术曹爽专政


    话说刘放和孙资,都是曹操时的旧臣,二人在曹操时都任秘书郎。文帝曹丕把秘书改为中书,以刘放为中书监,孙资为中书令,都是掌握机要的重臣。明帝即位后,对二人更加宠信,除了本职的中书监、令外,还给他们加上了侍中、光禄大夫的官衔,都封为县侯。明帝耽于玩乐,朝廷中的日常工作,就完全由他们两个人来掌握了。每当朝廷有大事,在朝会上意见分歧时,明帝就常常让他二人作出决断,再由明帝核准施行。中护军蒋济曾为此事上疏说:
    “大臣权力太重,国家要危亡;对左右太亲昵,要身受其害;这是古代最重要的戒条。”
    但明帝对蒋济的意见并没有重视。二人久掌机密,权势过重,很多臣僚心中都很不平。这次曹宇等人被明帝委以重任后,曹肇和夏侯献看见宫殿前面有报晓的公鸡栖在树上,曹肇感叹地说:
    “它在宫廷中报晓,时间很长了。”
    夏侯献接着便狠狠地说:
    “看它还能神气几天!”
    他们的话都是借题发挥,是针对着刘放和孙资两个人说的。不料这话被二人的亲信听到,马上向他们作了报告。二人闻讯又气又怕,便在背地里紧锣密鼓地研究起对策来。孙资说:
    “看起来曹宇、曹肇等人掌了权,首先受害的便是你我二人了。”
    刘放说: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个办法才是。”
    孙资说:
    “大局已定,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刘放说:
    “皇帝最听信我们两个人的话,我们要找个机会向皇帝进言,让他取消对曹宇等人的任命。”。
    二人便这样定下了。但曹宇和曹爽经常守候在明帝的病榻之旁,他们两个人很难找到说话的机会。这一天,曹宇和曹爽看到明帝气息微弱,曹宇就赶紧出去找曹肇等人商议皇帝身后之事。曹宇还没有回来,明帝的呼吸情况又有了好转,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了。这时刘放走了进来,发现只有曹爽一个人在这里,便赶紧跑出去找到了孙资,气喘吁吁地对他说:
    “现在曹宇不在御榻之旁,我们要赶紧乘这个空隙劝说皇帝改变人事安排。”
    到了这时候,孙资却胆怯了,忧心忡忡地说:
    “如果事情不成,我们必然会受到曹宇等人的报复,现在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刘放说:
    “事情不成,你我不过是共同进入鼎镬(货,huà)①之中而已,有什么不能动的!”
    孙资到这时已经难以反悔,只好硬着头皮和刘放闯入明帝的寝宫。两个人跪在床前,还没有开口,早已泪流满面。明帝这时已经清醒多了,听到了有人进来的脚步声,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他们两个人跪在床前哭泣,便用微弱的声音说:
    “二卿不必哭了,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就尽管说吧!”
    刘放说:
    “陛下身体欠安,在养病期间,把天下托付给谁呢?”
    明帝说:
    “卿没有听说朕起用了燕王吗?而他却几次推辞不受哩!”
    刘放说:
    “燕王自知不能当此重任,才推辞不受的。”
    明帝说:
    “可是在宗室之中,也只有他才是合适的。”
    刘放说:
    “臣等却以为不可。先帝有遗诏,藩王不能辅政,难道陛下忘了吗?而且陛下正在卧病期间,曹肇、秦朗等人便和侍疾的嫔妃、才人等说笑打闹,燕王用重兵封锁宫廷,不许臣等进来省视,他就是竖刁、赵高一类的人物②。如今皇太子幼弱,不能理政,外有强暴的敌人,内有疲劳和满腹怨气的民众。陛下不往远处想一想存亡的大计,心中却只是怀恋着眼前那几个人的旧交情,把祖宗的大业交到两三个凡庸之士的手中,在卧床养病的日子里,内外阻塞,社稷处于危险之中,而陛下自己却不知道,臣等就是因此而痛心啊!”
    明帝听了这一番话,不禁勃然大怒说:
    “想不到这些人竟会这样!那么谁可以当此大任呢?”
    刘放见这时只有曹爽在旁边,便回答说:
    “臣以为昭伯是最合适的人选,并且应该召回司马懿,和昭伯共同主持朝政。”
    明帝问曹爽说:
    “卿能够当此重任吗?”
    曹爽跪在刘放旁边,精神非常紧张,不知应该怎样回答才好,登时出了满头大汗。刘放踢了一下他的脚,对他耳语说:
    “就说臣不惜一死,捍卫社稷。”
    曹爽像鹦鹉学舌一般,结结巴巴地把这话重复了一遍。明帝当即表示:罢免燕王曹宇以及曹肇、夏侯献、秦朗等人的官职,把国事托付给曹爽和司马懿。但刘放和孙资刚刚出宫不久,亲信的内侍跑来报告,说皇帝又变卦了。两个人又赶紧进宫去劝说,明帝才又维持了原议。刘放怕明帝再变卦,就说:
    “应当马上下一道手诏。”
    明帝说:
    “我的手软弱无力,不能写字。”
    刘放就上了床,拉着明帝的手,勉强地写了两道手诏:一道是罢免曹宇等人,另一道是召司马懿马上回朝,写完后都盖上了御玺。刘放把颁发给司马懿的手诏交给宫中侍者辟邪,让他带上几名禁军,骑上快马,立刻送到司马懿那里。刘放捧着另一道手诏和孙资走了出来,正赶上曹宇、曹肇、夏侯献、秦朗等人议事完毕,正向明帝的寝宫走来。刘放展开诏书,大声地喊道:
    “有诏书免除曹宇、曹肇、夏侯献、秦朗等人的官职,这些人不许再停留在宫中!”
    几个人赶紧跪在地上,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接过诏书看了一下,便都哭哭啼啼地回家了。燕王曹宇等人仅仅执政四天,便突然被罢免了。过了三天,刘放又怂恿明帝下诏,以曹爽为大将军。明帝嫌曹爽才能太弱,又任命尚书孙礼为大将军长史,加散骑常侍,来辅佐曹爽。这次曹爽能够执政,是特殊的机遇造成的。当时刘放和孙资在情势紧迫的情况下冒险闯宫,正值曹爽在明帝身旁,刘放为了搞垮曹宇等人,不得不推荐曹爽,同时曹爽平时和刘放、孙资的关系又不那么紧张,所以刘放才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把曹爽架上来了。
    再说司马懿从辽东班师回朝,走到河内郡汲县(今河南卫辉市西南),接到了命他镇守长安,不要回朝的诏书。但不久宫中侍者辟邪又来了,又捧来一道诏书,命他马上回朝。两道诏书内容不同,互相矛盾,司马懿询问辟邪,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皇帝病得很厉害。司马懿觉得在皇帝病重的关头,朝廷中的形势必定是非常复杂的,应该马上回去看个究竟。便把军队交给副将带领,坐上非常轻便的追锋车,带着一队侍卫骑兵,昼夜兼行,疾驰入朝。魏景初三年(公元239)正月,司马懿到了京师洛阳,马上到嘉福殿觐见明帝。跪拜之后,立在病榻之旁流着眼泪询问明帝的病情。明帝拉着司马懿的手说:
    “朕病得很厉害,把后事托付给君了,希望君和曹爽共同辅保少子齐王芳。朕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没有死去,就是在等待着君的回来。今天能够相见,朕死而无憾了。”
    明帝命内侍把齐王曹芳和秦王曹询唤来,和司马懿相见。这年曹芳八岁,曹询九岁。明帝把两个孩子一一介绍给司马懿,还特别指着曹芳说:
    “你仔细地看一看齐王,不要弄错了。”
    又让齐王曹芳上前去抱一抱司马懿的脖子。明帝又当即发布口诏,立曹芳为太子,命内侍书写诏书并用了玺。明帝没有儿子,两个儿子都是在宗室中抱养来的。至于他们的来历如何,属于宫中秘事,谁也说不清楚。有的传言说:曹芳是任城王曹楷的儿子,也就是曹彰的孙子
    明帝当天就死在嘉福殿,终年35岁,葬于高平陵③。明帝生得姿容英俊,头发秀美,把头发放下来可以垂到地面上。只是有口吃的毛病,说话不利落,所以平时总是沉默寡言。他很聪明,性情深沉刚毅,富有决断力。最初受文帝的遗诏辅佐他的顾命大臣,如曹真、曹休、司马懿等,他都把他们调到外面,担负着镇守一方的重任,国家大政则由自己来亲自掌握。他对于军国大事的决策很有谋略,谋臣将相对他无不佩服。能够优礼大臣,容人讲话,有的人虽然犯颜直谏,也没有受到处罚和杀戮的,论者都认为他很有帝王的器度。但他有很严重的缺陷:一是好奢侈,讲排场,作了许多劳民伤财的事,具有历代昏君那些荒淫的坏习性。这是由于他不是一个创业之主,生来就是长于深宫的纨绔子弟,不知创业的艰难和黎民的疾苦。二是他虽然能容纳大臣讲话,却很少采纳不同的意见,无论谁说什么,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作为一个君主,主观性特强,我行我素,一意孤行,是一个致命的缺陷。三是对掌握军权的大臣,控制和警惕不够,给后来曹爽和司马懿的先后擅权伏下了祸根。对于掌握机要的大臣,如刘放、孙资等也有偏听偏信的倾向。从某种意义来说,形成大臣专擅军权,控制机要的根本原因,是和皇帝的荒淫和贪图安逸分不开的。总之,对于一个封建专制君主来说,大权旁落在别人的手里,是一个不详的先兆。
    明帝死后,八岁的儿子曹芳即位。因为曹芳后来逊了位,所以在历史上没有帝号,而被称为齐王或邵陵厉公,后者是他的谥号。大将军曹爽和太尉司马懿都被加了“都督中外诸军事”和“录尚书事”两个头衔,都总统军政大权。二人各领兵3000人,轮班宿卫在宫殿之内,这是在掌握禁卫军方面搞了一个平衡。曹爽因为司马懿比自己的年龄大,资历高,对他非常客气,开始时用事奉父亲的礼制来事奉他,很多事情都不敢独断专行,都要向他请教。但尽管两个人在表面上是和谐的、礼貌的,实际上却都在各怀心腹事,都想打破这种分权的局面,而把大权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曹爽为了培养自己的私人力量,把毕轨、邓飏(同扬)、何晏、丁谧(密,mì)等人都作为自己的心腹。毕轨是皇戚,儿子娶了公主,明帝时任并州刺史。邓飏,明帝时任中书郎,非常浮华,人称“浮华友”。何晏,是东汉大将军何进的孙子。何进谋诛宦官未成被杀,母亲尹氏被曹操收纳作了妾,何晏也被曹操收养,后来娶了曹操的女儿金乡公主为妻。他既是曹操的养子,又是曹操的女婿,在魏国贵族中地位不低,但过去在仕途上并不显赫,明帝时只出任过一些无所事事的闲散的官职。他对老庄哲学很有研究,是魏正始年间玄学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丁谧在明帝时任度支郎中,有一些才华和谋略,和曹爽关系密切。
    且说曹爽当权后,经常和他的心腹之人研究对付司马懿的办法。丁谧献策说:
    “大权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可以请天子颁发诏书,把司马懿提升为太傅,实际上是明升暗降,夺去他的实权,使他不再参与朝中的日常工作,这样大将军便可以独自掌握大权了。”
    曹爽采纳了丁谧的计策,由弟弟曹羲为自己写了一道表章,大事吹捧司马懿,把他抬到吓人的高度,为他提升太傅制造根据。奏章中说:
    “司马懿具有高明中正的素质,而又处于很高的职位,名声足以震慑众人,德义足以作下级的楷模,此其一也。胸怀大略,能文能武,在征伐中建立殊勋,远近都颁扬他的武功,此其二也。从远方凯旋归来,亲身接受遗诏,辅佐皇室,为内外人心所向,此其三也。再加上年高有德,善于治理国家,精通朝廷的各种政务,论德则超过周宣王时的尹吉甫和仲山父,论功则超过那时的方叔和召虎。臣徒有其名而位居其上,天下人则要说臣因为是宗室而徇私情的缘故,还要说臣知进而不知退。陛下幼年聪慧,英明懂事,如果能明察臣的意见,应该以司马懿为太傅,大司马,赋予”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的特殊待遇;任命他的长子司马师为散骑常侍;子弟中三人封为列侯,四人为骑都尉;这样上可以昭示陛下有提拔贤臣的明智,中可以发挥司马懿能文能武的真实本领,下可以使愚臣免遭诽谤。”
    齐王曹芳这个小孩子,对朝政当然还一窍不通,曹爽怎么说,他就同意怎么作。2月,曹爽以皇帝的名义颁下诏书,一切都按照他奏章中的意见作了。司马懿接受了太傅,大司马的职务,对于子弟的官职则坚决推辞而没有接受。如今司马懿的地位虽然很显赫,却不再掌握朝中的日常工作,曹爽便可以代替小皇帝单独在朝中发号施令了。于是便乘机把自己的弟弟和亲信都提拔到重要的位置上:弟弟曹羲为中领军,曹训为武卫将军,曹彦为散骑常侍,其余的弟弟都以列侯的身份作皇帝的侍从,出入于宫禁之中。以何晏为吏部尚书,邓飏、丁谧为尚书,毕轨为司隶校尉。朝政大权完全被曹爽集团控制了,皇帝曹芳不过成了在他们手掌上所操纵的一个傀儡而已。何晏、邓飏和丁谧三个人,都掌握着任免官吏的大权,他们倚仗曹爽的权势,在朝廷中培植私党,排除异已,横行无忌,为所欲为。而曹爽对这几个人也非常倚重,简直是言无不从。当时流传着这样的话:“台中有三狗,二狗崖柴不可挡,一狗凭默作疽囊。”意思是:“尚书台中有三条狗,两条狗(何晏,邓飏)拦路咬人,无人敢挡;一条狗(丁谧)倚靠曹爽(小字叫默),在出坏主意。”“疽囊”是“脓包”的意思,犹如说丁谧有一肚子坏水。看来在这“三狗”中,最阴险的还是丁谧。这样一来二去,曹爽等人便把朝廷机要部门的异己力量排除殆尽,对于他们专断朝政创造了有利的环境。司马懿被架空了实权,对于曹爽等人虽然很忌恨,但他是一个非常深沉稳健的人,感到自己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和他们对抗,只好采取了韬晦之计,处处表现出谦虚,谨慎,与世无争的样子,曹爽等人对他也就不加戒备了。
    再说在司马懿征伐辽东时,吴国派出督军使者羊道,郑胄,将军孙怡等领兵驻扎在辽东的边沿地区,眼看司马懿斩了公孙渊,平定了辽东,大军所向无敌,就没敢出来帮助辽东军队作战。到了这一年(公元239)四月,魏明帝已死,齐王曹芳已经登位,这股吴军在辽东已经驻扎了一年多,孙权下诏让他们撤回,他们便对魏国的辽东守将发动了一次突然袭击,俘获了一批士兵和百姓,讨到了一些小便宜之后,便顺着海路退回来了。
    吴赤乌四年(魏正始二年,公元241)四月,孙权发动了攻魏战争。派遣卫将军全琮领兵进攻寿春(今安徽寿县),威北将军诸葛恪攻六安(今安徽六安北),车骑将军朱然攻樊城(今湖北襄樊市樊城),大将军诸葛瑾攻柤(祖,zǔ)中(今湖北南漳西)。全琮决开芍陂,淹了寿春城,还烧了六安城的邸阁(粮仓)。
    樊城和柤中被围了一个多月,前方的告急文书不断地飞传到朝廷,而曹爽却不派兵去救援。太傅司马懿向齐王曹芳上疏说:
    “柤中有民夷十万,隔在汉水之南,流离无主,再加上樊城被围,历月不解,形势是非常危急的,臣请求带兵前往征讨。”
    曹爽召集群臣在齐王曹芳御前议论,多数人认为:
    “敌军远来疲惫,未能很快地攻下樊城,已受挫于坚城之下,有自溃之势,不必马上出兵救援。”
    司马懿说:
    “边城被围困,怎能还安然在庙堂!疆场骚动,军民疑虑,是社稷的大患,必须马上出动大军,前往救援。”
    曹爽不好违拗司马懿的意见,只好奏请齐王曹芳下诏,命司马懿率领大军南征。
    6月,司马懿率军从洛阳出发,齐王曹芳率文武百官送到津阳门。司马懿的军队到了樊城附近,认为南方炎热潮湿,北方人不服水土,不可耽搁时日,便在扎营之后马上派出轻骑向朱然挑战,试试他的胆气。朱然果然被司马懿的大军吓住了,紧闭营门,不敢出来交战。于是司马懿向军中下令:
    “将士们要作好出兵的准备!”
    然后选拔精锐的骑兵和步兵,组成前锋部队,其余各军组成梯队,多设旗鼓,在后面配合,形成一种马上便要发动总攻的架势。吴军的军候(侦察兵)赶紧把魏军的这些动态,向朱然作了报告。朱然不敢应战,便在夜间退了兵。司马懿率兵在后面追赶,杀死和俘获了很多吴兵,缴获了船只、军粮和其它军用物资无数。朱然在樊城退兵以后,诸葛瑾和诸葛恪父子也分别从柤中和六安退了回来。在这以前,全琮已在寿春被魏征东将军王凌和扬州刺史孙礼打退。这次孙权所发动的伐魏之役,便以失败而告终了。而司马懿几乎是兵不血刃,便吓退了吴兵,解救了樊城和柤中之围,使他更加名声大振了。
    再说蜀汉大将军蒋琬,在蜀延熙元年(魏景初二年,公元238),听说魏国进攻辽东,便和右监军辅汉将军姜维率军驻守汉中,想要窥测时机,和吴国互相配合,乘隙北伐曹魏。但由于司马懿在辽东一举成功,魏国的后方也比较安定,便没敢轻举妄动。第二年,蒋琬被加官为大司马,进一步掌握了蜀汉的军权。他的才能和威望都远远不能和诸葛亮相比,由他来接替诸葛亮的权柄,实在是步履维艰,作起来谈何容易!只是由于他的谦虚谨慎和深沉稳健,总算使蜀汉政权维持了一个粗安的局面。
    蜀延熙四年(魏正始二年,公元241),蒋琬想要继续伐魏,他认为诸葛亮几次北伐,出兵陇右和秦川一带,都因为道路险阻、运粮困难而没有成功;不如多造船只,从水路顺流而下,袭击魏国的魏兴,上庸二郡。但朝中多数人不同意这个计划,向蒋琬提出了不同意见。正是:前人出师含恨死,而今尚须再斟酌。欲知今后如何规划北伐,请接看下回。

    ①鼎镬:古代的炊具,都是锅一类的东西。鼎镬之刑是把人投入鼎镬活活煮死的一种酷刑。
    ②竖刁:春秋时齐国国君桓公的近臣,齐相管仲卒后,在齐国酿成大乱。赵高:秦朝宦官,秦始皇死后,辅佐二世,指鹿为马,后来又谋杀二世,立子婴为秦王。
    ③高平陵:在今河南洛阳市东南大石山。



    第七六回 曹爽沽名败汉中
    陆逊含冤殁荆州

    话说蜀国朝臣多认为蒋琬从水路袭击魏国魏兴,上庸二郡的计划是不可行的,顺流而下虽然很容易,一旦战争失利,退兵时逆流而上,就非常困难了。从战略的眼光来看,想要和魏国争夺天下,必须像诸葛亮当年所做的那样,出兵陇右或秦川的边缘地带,进而直捣宛、洛;而魏兴和上庸并没有太重要的战略价值,得到它们并不足以影响全局。但蒋琬却把许多反对意见置之不顾,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调训军队,大造船只。就在蒋琬计划出兵时,他的旧病复发,卧床不起,没有实现自己的计划。
    这时蜀国朝廷中对蒋琬的出兵计划仍然议论纷纷,它所引起的冲击波并没有因为蒋琬的患病而平息。后主刘禅派遣尚书令费祎到汉中,一来是代表后主来探病,二来是向病榻上的蒋琬转达朝臣们的意见,要他不必忙于东征,重新研究一下战略大计,当然后者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费祎和蒋琬、姜维反复地商议,蒋琬终于放弃了自己的主见,共同决定把出兵凉州作为优先考虑的战略重点。蒋琬给后主写了一道表章,请费祎带回成都,呈献给后主。表章中说:
    “铲除污秽,平息祸乱,是臣所执掌的职务。自从臣奉命驻守汉中,已经六年了。臣本来就昏弱无能,又加上染病在身,拟定的伐魏计划不能实现,使我日夜忧虑不安。现在魏国跨有九个州①,根蒂蔓延,是不容易铲除的。如果和吴国东西协力,首尾形成犄角之势,虽然不能很快地实现消灭曹魏的目的,暂时也可以分裂蚕食魏国的领土,先摧毁他的分支力量。但吴国对于约定的出兵日期一再改变,多次不能果断地出兵,使臣进退两难,废寝忘食。现与费祎等人商议,认为凉州是胡、羌聚居的边塞之地,进退都有所凭借,是敌人所珍惜的地方,而且胡人和羌人忠于我王室,如饥似渴地想归附我汉国,从前我们的偏师进入羌人居住地区,郭淮就兵败逃走了。权衡利弊得失,应该以姜维为凉州刺史,把占有凉州作为首要任务。如果姜维出兵能够钳制河右(黄河以西),臣可率军驻守涪县(今四川绵阳市东),作为姜维的后盾。如今涪县水陆畅通,可以应付一切紧急情况,一旦东北(汉中)出现什么敌情,从涪县前往救援是不难的。”
    后主看过了表章,同意了蒋琬的部署意见,下诏予以肯定。这个战略计划主要是蒋琬和费祎两个人确定的,姜维虽然也参与了,估计他并没有太大的发言权。仔细地研究一下蒋琬在表章中所反映的战略思想,和诸葛亮在《出师表》中的战略思想及其北伐实践,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从战略目标来看,调门大大降低了。诸葛亮的战略目标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即消灭曹魏政权,统一中国;而蒋琬则仅仅强调“分裂蚕食魏国的领土,先摧毁他的分支力量”,而且还得在吴国的配合之下才能办得到。
    其次,诸葛亮的北伐是陇右,秦川并重,五次北伐,两次出祁山(陇右),一次取得边郡武都,阴平,另两次则是兵出秦川的边缘,都是在今陕西省境内作战,最后病死于今陕西岐山境内的五丈原。而蒋琬的计划则仅仅强调了凉州,虽然凉州也包括陇右在内,但他所指的主要是凉州偏西地区的胡、羌等族的聚居之地,把战略重点向西移了,除了可以蚕食魏国边远地区的领土以外,大大削弱了战略意义。
    再有,正因为把战略重点西移了,便低估了汉中的战略意义,而把主力转移到涪县去,以适应进攻凉州西部胡羌之地的需要。而蜀军的主力撤离汉中之后,蜀国东北大门的防务削弱了,这就给魏国的进攻造成了可乘之机。
    总之,蒋琬和费祎的战略方针,主要精神是采取守势,作到偏安自保。这一方面是总结了诸葛亮北伐的教训,另一方面也是魏国进一步强大,蜀汉更加衰弱的客观现实的反映。当然,也反映了蒋琬,费祎等人缺乏诸葛亮那样宏大的气魄和拼搏精神。
    蜀延熙五年(魏正始三年,公元242),姜维首先率领偏师离开汉中,到涪县驻守。姜维调任镇西大将军,凉州刺史。这时凉州之地,仅仅有武都,阴平二郡是归蜀汉管辖的。到了第二年10月,蒋琬病情好转,也率主力离开汉中,前来涪县驻扎。以汉中太守王平为前监军、镇北大将军,率领偏师驻守汉中。
    再说魏国的大将军曹爽,自当政以来,在政治、军事等方面毫无建树,在国人的心目中毫无威信。他的表兄弟征西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夏侯玄,想让曹爽扬名于天下,而苦于没有办法。一天,夏侯玄和自己手下的长史邓飏谈及此事,邓飏说:
    “蜀军的主力已经从汉中转移到涪县,汉中守备空虚,很容易攻破。若是大将军伐蜀成功,定然可以名扬天下,树立威信。”
    夏侯玄把这个意思透露给曹爽,曹爽欣然采纳了伐蜀之计,便积极地作着出兵的准备工作。他建功心切,急不可耐,手心都有些痒痒了。太傅司马懿认为现在伐蜀还不是时机,赶紧出来劝阻,而曹爽却执意不听。魏正始五年(蜀延熙七年,公元244)三月,曹爽奏明齐王曹芳,从洛阳到了长安,调集军队10多万人,和夏侯玄、邓飏、李胜等率军从骆谷进入汉中。
    这时蜀汉前监军王平统率的汉中守军不满三万人,诸将听说魏军有10多万人压了过来,都非常恐慌。有人说:
    “现在我们的力量不足以抗拒敌军,只好放敌军进入关隘,我们只固守汉、乐二城,不可出城和敌人作战。过不了多久,涪县的主力军队便可以前来解救了。”
    王平慷慨激昂地对众将说:
    “汉中距离涪县将近一千里,敌军若是突破了关隘,便会长驱直入,酿成大祸。所以我们必须要据守关隘,不能把敌人放进来。现在派遣刘护军(刘敏)和杜参军(杜祺)据守兴势要塞(今陕西洋县北),我在后面声援。若是敌人分兵奔向黄金谷(在今洋县境内),我就亲自率领一千人下山阻击。这样便可以暂时挡住敌军,等待涪县大军的到来。”
    但很多将领都很胆怯,不同意王平的意见,在下面议论纷纷。左护军刘敏对大家说:
    “汉中百姓众多,田野里长满庄稼,若是听任敌军进来破坏,则后果不堪设想。镇北大将军(王平)的意见是对的,绝对不能放弃关隘。”
    经过一番争论,大家的意见逐渐接近了,多数人站在了王平和刘敏一边。于是王平命诸将固守汉(在今陕西勉县西南)、乐(在今陕西城固东)二城,自己和刘敏等率军据守兴势山要塞,多设旗鼓灯火,作为疑兵,绵亘100余里。魏军不知虚实,不敢贸然进攻,便在关隘的外面扎了营,两军呈对峙状态
    蜀国朝廷接到汉中告急的文书以后,蒋琬正卧病在床,后主便命大将军费祎调集成都和涪县的军队,前往汉中御敌。时间已经到了闰三月,成都的人马已经集合完毕,即将由费祎率领前往涪县,会合那里的人马共同向汉中进兵。费祎刚要出发,光禄大夫来敏来了,费祎微笑着对他说:
    “敬达来此,有何见教?”
    来敏笑着说:
    “大将军即将远行,我一来是前来道别,二来是想再与大将军对弈一局,定个高下雌雄。”
    原来二人是棋友,平日互有胜负,彼此都不服气。费祎说:
    “太好了!我也正想与足下一决雌雄呢!”
    于是二人便在大将军府里坐下来对弈。在下棋中间,前方的告急文书纷至沓来,军情急如星火,而费祎不为所动,仍然全神贯注地下着棋,一丝不苟,方寸不乱,表现得非常沉着和安稳,终于赢了来敏。来敏对费祎说:
    “方才不过是聊以观察和试验大将军罢了,大将军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以大将军的沉着和冷静,一定可以击退敌人的进攻。”
    魏国大将军曹爽在兴势山和蜀军相持多日,粮食快要吃光了,从关中和氐、羌地区转运的粮食供应不上,运粮的民工在艰险的山路上前进,督运的将吏催促甚急,人畜不得休息,牛马骡驴大量死亡。民工们看到自己的牲畜死亡,非常痛惜,相率在道路上哭泣。等到费祎率领的援军开到时,对于蜀军来说,守备力量大为增强,可以称得起是有恃无恐,而形势对于魏军却更加不利了。参军杨伟对曹爽分析了目前的不利形势,认为应该急速退兵,否则恐怕会遭受惨败的命运。曹爽和邓飏、李胜商议,二人求胜心切,坚决不同意退兵。他们在曹爽面前和杨伟争论不休,杨伟愤怒地说:
    “邓飏和李胜破坏国家的大事,应该斩首!”
    曹爽听了这话,心里很不痛快,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了,但究竟应留应退,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和夏侯玄商量,他也苦无良计,同样感到进退两难。
    魏军在汉中的艰难处境,也是魏国朝野上下普遍关注的焦点,一时成为热门话题了。太傅司马懿给夏侯玄写了 ,派人送到汉中。信中说:
    “昔日武皇帝再次进入汉中,几乎遭受惨败,这是君所知道的。兴势山的山路非常险峻,如今已经被蜀军先占据了有利的地势,如果我军前进不能取胜,后退受到截击,必然会全军覆没,你们将如何承担这个责任呢!”
    夏侯玄读了司马懿的信,觉得其中的语气很重,心里非常害怕,便把信拿给曹爽看。曹爽读了,也产生了恐惧之感,怕承担败军的罪责,而且到这时也确实无计可施了,只好下令退兵。费祎估计曹爽快要退兵,首先率军进驻了地势最险要的三岭②截击魏军,曹爽、夏侯玄等指挥士兵经过几番苦战,才好不容易闯过了三岭,士兵伤亡甚众,粮草军资大多遗弃在山路之中,损失殆尽。曹爽和夏侯玄这次出兵汉中,前后持续了三个月,消耗了关中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搞得关中百姓负担沉重,难以渡日。曹爽本来想要通过这场战争提高自己的威信,结果是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反而大大地损害了自己的威信。
    再说吴国。吴主孙权本来是一位比较开明的君主,善于用人,和臣僚之间能够以感情相处,上下之间比较和谐,臣僚们能心情舒畅地为他作事,竭尽忠诚。但近些年来,随着他年龄的衰老,思想逐渐僵化,就不那么开明了,宠用近臣,偏听偏信,朝廷中邪气上升,正气下降,不仅君臣关系紧张起来,朝臣之间的矛盾也愈演愈烈了。
    首先是发生了吕壹事件。吕壹原为中书郎,为人阴险,由于能在孙权面前曲意逢迎,孙权对他非常信任,任命他作了校事。这个官职是皇帝的耳目,专门刺探臣民的言行,类似后来明朝的厂卫组织,是一种执行特务职能的官员。吕壹几年来一直在朝廷里作威作福,随意给一些官员网罗罪名,陷害无辜。江夏太守刁嘉、上大将军陆逊、丞相顾雍,左将军朱据等都受了诬陷,刁嘉一度入狱,其他人被孙权疏远和谴责。由于一些忠诚耿直的大臣不断上疏揭发吕壹的罪行,孙权终于有所感悟,在吴赤乌元年(魏景初二年,公元238)查明了吕壹一案,将吕壹诛除。但这件事在孙权和大臣们的关系方面却投下了深深的阴影,人们心灰意懒,满腹的怨气久久难以平息。孙权为此下了诏书,颇有自责之意,从此以后,很注意征询臣僚们的意见。他曾经语重心长地对左右说:
    “天下没有纯白的狐狸,而有纯白的皮裘,这是由许多皮毛集合而成的。由不纯的狐狸而形成纯一色的皮裘,不是唯有靠集合的作用吗?所以能够利用众人的力量,就能无敌于天下;能够利用众人的智慧,就无愧于圣人了。”
    从处死吕壹、给受诬陷的官员平反、认识到君臣团结的重要意义等方面来看,孙权又由昏庸恢复到开明了。但事隔不久,又发生了太子与鲁王之争,吴国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又尖锐化了。
    吴赤乌四年(魏正始二年,公元241)五月,太子孙登逝世,终年33岁,被立为太子已有21年。次年正月,孙权立19岁的孙和为太子。在孙权的五个儿子中,除了孙登之外,孙和的德行和才能是最优秀的,受到正派的大臣的拥戴。孙和的弟弟孙霸,很受到孙权的宠爱,孙和被立为太子后,孙霸被封为鲁王。孙霸在被封王的初期,仍然和太子住在一个宫中,在礼仪和待遇方面和太子没有什么区别。群臣多认为:鲁王和太子之间,应该分出地位的高低,以摆正上下的次序。但孙权对这件事并没有加以重视。到了吴赤乌八年(魏正始六年,公元245)正月,孙权鉴于群臣对这件事议论纷纷,便把太子和鲁王分宫别住了。但分开之后,鲁王宫和太子的南宫排场几乎完全一样,在礼仪上仍然没有什么区别。两宫的僚属之间,都为了自己主人的地位而勾心斗角,在孙和与孙霸之间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他们弟兄之间也就逐渐出现了裂痕,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两宫矛盾的结果,在宫内外便逐渐分成了两派,从宫中的侍御直到宾客,有的站在这一边,有的站在那一边,明争暗斗,互相诋毁和陷害,而且这种矛盾也影响了很多大臣:丞相陆逊、大将军诸葛恪、太常顾谭、骠骑将军朱据等人,按照常规的礼制行事,认为太子是正宗,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理应予以维护;而大司马全琮、骠骑将军步骘、镇南将军吕岱等人则依附鲁王孙霸。除了这些重臣之外,内外的文武臣僚也都分成两派,吴国的统治集团严重地分裂了。太子孙和受到鲁王死党的诋毁,孙权不分青红皂白,对孙和的态度更加坏了起来,太子的地位有岌岌可危之势。
    驻守武昌的丞相陆逊对太子的处境非常担心,向孙权上疏说:
    “太子是正统,地位应该安如磐石;鲁王是藩臣,在宠幸和秩禄方面应该有所区别;彼此各得其所,上下都能得到安宁。臣对二宫之事非常忧虑,谨叩头流血向陛下陈述我的意见。”
    陆逊接连上书三、四次,辞意非常恳切,还要求返回建业,向孙权口述嫡庶之分。孙权对陆逊的表章非常反感,下诏进行斥责,不允许他回建业。陆逊的外甥顾谭也上疏苦谏,鲁王孙霸非常恼火,指使他的亲信网罗罪名,进行迫害,顾谭和他的弟弟顾承都被免官为民,流放到交趾。后来这兄弟二人都死在那里。太子妃的叔父张休,也因两宫之争受到迫害,下诏赐死,含冤自杀了。
    尽管有些人为鲁王的事受到了迫害,却仍然有人不顾自身的安危,站出来仗义执言。太子太傅吾粲给孙权上书,建议派遣鲁王孙霸去镇守夏口,把鲁王的死党逐出都城建业,以缓解都城中的两宫之争。孙霸及其死党听说了吾粲上书的事,对他恨之入骨,便想方设法要把他置之死地。他们听说吾粲和驻守在武昌的陆逊经常有书信往来,互相勾通消息,便抓住了这件事大做文章,在孙权面前进谗言,说吾粲和陆逊互相勾结,有图谋不轨的迹象。又无中生有,捏造了陆逊和吾粲的20条罪状,呈献给孙权。孙权看罢大怒,不分青红皂白,下诏把吾粲拘扑入狱,不久便把他处斩了。杀死吾粲后,孙权的怒气还没有平息,几次派遣使者到武昌去责问陆逊。陆逊年老多病,为了这件事精神上又受了很大的刺激,不久便忧愤而死,终年63岁。死后家无余财,说明他是非常清廉的。
    陆逊是吴国的名将,当年在夷陵之战中,以少胜多,巧用计谋,打败了刘备,奠定和巩固了吴国对荆州绝大部分领土的统治地位,为孙权建立了卓越的功勋,其作用不亚于周瑜在赤壁挫败曹操。以后长期镇守和经营荆州,使这一大片重要的领土得以长期保留在吴国手中,这个贡献也是不可磨灭的。陆逊在荆州,把对蜀国的关系处理得很好,对于在新形势下维系吴蜀联盟也起了重要的作用。他机智、稳健、富于谋略,堪称古代名将的典范。他和孙权的关系原来是非常融洽的,孙权信任他,重用他,他对孙权也一向是忠心耿耿的。但孙权到了晚年有些昏庸了,由于吕壹事件和两宫之争,君臣之间有了隔阂,但过错并不在陆逊方面。从孙权方面来说,君臣恩义未能善始善终,使陆逊含冤而逝;而从陆逊方面来说,他对孙权的一片赤诚,还是至死不渝的。
    陆逊的长子陆延早死,他的江陵侯的封爵由次子陆抗来继承。陆逊死时,陆抗20岁,被朝廷任命为建武校尉,率领家属和陆逊的将士五千人,护送着陆逊的灵柩东归建业。到建业后,首先入宫向孙权谢恩。孙权对陆抗说:
    “你的父亲是吴国的大功臣,孤对他的功勋是不会忘记的。可惜他晚节未终,和吾粲等人相勾结,图谋不轨。尽管如此,孤念及他的功勋,还不忍加罪于他。你以后要以父亲为戒鉴,尽心保国,不可重蹈他的覆辙。”
    陆抗说:
    “臣斗胆向陛下进言:臣父对陛下一向是忠心耿耿的,勤劳谨慎,始终如一,决没有图谋不轨之事。”
    孙权一听这话,脸色马上就变了,从案上拿起鲁王孙霸的亲信所上的奏章,扔给陆抗说:
    “这些应该怎样解释?”
    陆抗拾了起来,见其中罗列了20条罪状,心中不禁一动,但马上便镇静下来,向孙权启奏说:
    “家父的事,臣一切都清楚,请容臣回去修本,一一作出回答。”
    他经过孙权的允许,把表章带回故宅,谢绝宾客,专心致志地书写表章,逐条列举事实,进行回答。在这期间,孙权曾派中使前来质问,陆抗什么也没有回答。几天之后,表章修好,呈给孙权。孙权展开一看,陆抗对那20件事,每件都详细地叙述了始未情由,有事实,有说理,有条不紊,清清楚楚,把表章中的诬陷不实之词都驳得体无完肤。孙权当时虽然还不能完全相信,也不能不相信几分,对陆逊的误解和怨恨,总算是稍有缓解了。
    再说高句丽国王位宫,和魏国的关系时好时坏。司马懿讨伐辽东太守公孙渊时,位宫曾派遣主簿大加率领数千名士兵帮助了魏军。到了魏正始三年(公元242),位宫出兵侵入魏国辽东郡的新安平县(今辽宁辽阳市东安平屯),被魏军击退。正始七年(公元246)二月,幽州刺史毌丘俭率步骑一万人出玄菟郡(郡治沃沮城,今朝鲜咸镜南道咸兴),征伐高句丽,位宫率步骑二万人在沸流水(今辽宁省境内佟家江[浑江])上迎击魏军。正是:内地烽烟方消散,战云密布压边陲。欲知双方胜负如何,请接看下回。

    ①东汉的十三个州,魏国跨有司、豫、兖、冀、青、徐、凉、并、幽等九个州。
    ②三岭:沈岭,衙岭,分水岭。





    第七七回 访元老李胜中计
    谒皇陵曹爽丧权

    话说魏军和高句丽军在沸流水畔相遇,两军大战于梁口(今辽宁桓仁东北30公里),位宫战败逃走。毌丘俭率兵攻入丸都(今吉林集安市),斩首和俘获上千人。高句丽沛者(官名)得来曾几次劝告位宫归附魏国,不要侵扰魏国境内,位宫执意不听,得来叹息说:
    “立刻就可以看到我们这里生满蓬蒿了。”
    便绝食而死,举国都把他看成是一位贤人。毌丘俭命令诸军不得毁坏得来的坟墓,不许砍伐墓地上的树,俘获了他的妻子家属,都放回去了。位宫携带妻子逃窜到边境地区,毌丘俭引兵退回。不久他又出兵征伐,位宫经过上次的失败,元气大伤,已经没有能力抵抗,率领妻子和余兵向东北逃去。毌丘俭派玄菟太守王颀(奇,qí)带兵追击,过了北沃沮①1000余里,到了肃慎②的南界,到处刻石记功,杀死和收服高句丽人8000多口。在论功行赏时,因为战功而封侯的100多人,毌丘俭因此官运亨通,升任左将军,兼任豫州刺史,不久又转任镇南将军。
    再说蜀国,大司马蒋琬因为疾病缠身,久治不愈,在蜀延熙七年(魏正始五年,公元244),要把益州刺史的职务让给大将军、录尚书事费祎。后主刘禅接受了蒋琬的建议,以费祎为益州刺史,以侍中董允守尚书令,作为费祎的副手。
    董允,字休昭,诸葛亮在《出师表》中曾提到过他,是诸葛亮向后主推荐的可以信赖的一个人。那时董允还是侍郎,不久便提升为侍中,兼任虎贲中郎将,统率在宫中宿卫的禁军。他为人正直,经常对后主直言相谏。后主想要多选美女充实后宫,董允进谏说:
    “古代的天子,后妃之数不过十二人,如今妃嫔都已齐备,不应该再增加了。”
    但后主并没有听从他的劝告。宦官黄皓为人机灵而奸邪,在后主面前善于谄媚取容,董允经常劝告后主要对黄皓提高警惕,不要听信他的坏主意,同时也经常责备黄皓。黄皓很畏惧董允,不敢放开手脚为非作歹,所以在董允生前,黄皓受到他的制约,不过官至黄门丞。
    尚书令的公务很繁忙,费祎担任这个职务时,由于他的学识和悟性过人,阅读奏章和各种文书,只要用眼睛稍一浏览,就能知道其中的内容,速度超过别人数倍,而且还能长期不忘。常常在早上和申时(下午3-5点)办公,其间还包括接待宾客、饮食、游戏(作博戏③、下围棋、投壶④等),使人们都感到非常轻松愉快,也没有误了公事。及至董允接替费祎当了尚书令,开始时也仿效了费祎的做法,但做了十来天,公事都耽误了。董允叹息着说:
    “人的才能有很大的差别,不是我能赶得上的。”
    于是便改为终日办公,每天忙忙碌碌,而公事还有积压的时候。尽管如此,董允的勤奋、认真、埋头苦干的精神,还是可取的。
    蜀延熙八年(魏正始六年,公元245)十一月,大司马蒋琬逝世了。12月,尚书令董允也逝世了。费祎奏请后主,以吕乂(义,yì)为尚书令。吕乂,字季阳,当过巴西、汉中、广汉、蜀等郡太守,治绩甚佳,作尚书令办事效率很高,为政清廉,生活俭朴。费祎又奏请后主,以选曹郎陈祗为侍中。此人颇有才智,但品质很坏,在后主面前好阿谀奉承,得到了后主的宠信。从此陈祗和宦官黄皓互相勾结,黄皓才得以干预朝政,在朝中玩弄权术,陷害忠良,逐渐形成了宦官专权的局面。
    蜀延熙九年(魏正始七年,公元246),后主刘禅以凉州刺史姜维为卫将军,和大将军费祎共录尚书事,就是共同主持朝政,从此姜维在蜀国的地位才大大提高了。
    这时后主刘禅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诸葛亮死后,他失去了制约,加以宦官黄皓等人把他引入岐途,便日益贪图享受,不理朝政,经常出去游山玩水,回到宫中则迷恋声色,扩充了歌伎和乐工的数目,日以继夜地沉溺在轻歌曼舞之中。还增修了不少楼台馆阁,浪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太子家令谯周上疏劝谏说:
    “重任在身,有忧患意识的人是没有余暇尽情享乐的。先帝统一天下的遗愿还没有一个轮廓,实在不是尽情享乐的时候。希望能够减省乐官和女伎,停止增修楼台馆阁,只要修缮一下先帝留下的设施便可以了,这样可以给后代子孙作一个节俭的榜样。”
    奏疏呈上去以后,后主并没有作什么答复,尽情享乐和大兴土木如故,搞得国困民乏,但又有什么办法能使后主改弦更张呢!
    蜀延熙十年(魏正始八年,公元247),魏国的陇西、南安、金城、西平诸郡的羌人部落,在其首领饿何、烧戈、蛾遮塞等人的领导下联合起兵反魏,凉州著名的胡人首领治无戴也起兵响应。他们派人和姜维联系,表示要归附蜀国。姜维大喜,率兵出陇右接应。魏国雍州刺史郭淮和讨蜀护军夏侯霸奉命征讨,与姜维战于洮水之西,姜维因寡不敌众而撤退,郭淮乘胜进攻羌人,斩了饿何、烧戈等羌人首领,降服的有一万多家。
    第二年,姜维和阴平太守廖化从武都(郡治下辨,今甘肃成县市西北15公里)出石营(今甘肃武山南50公里),接应胡人首领治无戴等,又被郭淮和夏侯霸打败,退回成都。胡王治无戴,白虎文等失败后走投无路,率部落归附了蜀国,姜维把他们安置在繁县(今四川新都北新繁镇)。
    且说这时魏国的朝政很昏暗,曹爽及其死党何晏、邓飏、丁谧等为所欲为,还根据他们这个政治集团的利益,擅自改变法度。当时流传着这样的民谣:“何、邓、丁、乱京城。”
    曹爽骄奢无度,饮食车服都和皇帝攀比,宫中的珍玩宝器充斥家中,妻妾成群,盈满后庭,还私下里把先帝的才人七、八人和将吏、师工的子女以及良家子女33人留在家中,全都作为自己的伎乐,从事歌舞,以满足声色之娱。还伪作诏书,把宫中的才人57人送到铜雀台,让先帝的倢伃教给他们歌舞,然后接到自己家中,归自己来享受。还擅自取用太乐所管的乐器和武库中的武器。又营建地下密室,内部装修得富丽堂皇,经常与何晏等人在里面饮酒作乐。太傅司马懿对于曹爽集团专断朝政和各种倒行逆施不能禁止,只好在正始八年(公元247)五月,托病回家,不出来过问政事了。
    曹爽兄弟常常共同出游,大司农桓范劝谏曹爽说:
    “大将军总理万机,掌握禁军,弟兄们不应共同出城,若是有人造反,关闭了城门,怎么还能回城?”
    曹爽不以为然地说:
    “谁敢这么干!”
    但曹爽在事后仔细琢磨一下,觉得桓范说得还是有道理的,诸事不可不防,从此以后就很少共同出游了
    祝网友新年快乐!
    在家中装病的司马懿,表面上不过问政事,却时时刻刻都在窥伺着朝廷中的动静,准备寻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发动政变,铲除曹爽集团,把国家的军政大权控制在自己手里。他的长子司马师任中护军,司马师的同母弟司马昭任散骑常侍,都掌握了一部分兵权。司马师还暗中蓄养了敢死之士三千人,分散在民间,除了司马懿之外,任何人也不知道。但曹爽虽然昏庸,对司马懿还是很不放心,不过因为他几年来朝务繁忙,有暇又只知吃喝玩乐,并不知道司马懿在家中的情况。恰值曹爽的亲信河南尹李胜出任荆州刺史,曹爽让他在临行之前到太傅府中去辞行,以便乘机察看一下司马懿的虚实。李胜到了太傅府,向门吏投刺⑤,门吏马上向司马懿通报。司马懿知道这次李胜前来是别有用心的,便故意装出重病缠身、血气衰竭的样子,坐在床上,披着衣服,由两个侍婢服侍着,等待李胜的到来。李胜在门外听门吏说了一声:“请!”便随司马懿派出的老仆进了卧室。李胜向司马懿躬身问安,司马懿请他坐下。李胜对司马赣说:
    “我本来没有什么功劳,竟蒙受圣恩,出任荆州刺史。临行前特来拜见太傅,蒙太傅垂恩引见,实在是感激莫铭。”
    司马懿听了李胜的话,只是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其它反应。李胜仔细地端详着坐在那里的司马懿,只见他坐得很吃力,好像马上便要瘫成一团的样子,披在身上的衣服要掉了,吃力地拉了一下,没有拉住,掉在地上,侍婢拾了起来,给他披好。他抬起手来指了指嘴,用微弱的声音对侍婢说:
    “我感到口渴,要喝点粥。”
    侍婢给他端来了粥,他用颤抖的手端着杯子喝了几口,喝得里一半外一半的,粥流到胸前一大片,侍婢忙给他擦了。李胜看到这种情景,觉得眼前的这位老人太可怜了,不禁一阵心酸,流出了眼泪,悲怆地对司马懿说:
    “如今主上还年轻,天下大事还要仰赖明公,众人都说明公风疾 (中风)的老病又复发了,没想到尊体竟成了这个样子!”
    司马懿慢慢腾腾,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一些安慰李胜的话,请他不必介意。过了一会儿,好像气息畅通了,接着说道:
    “我年纪老了,老病复发,久治不愈,死在旦夕。朝廷要委屈你出任并州刺史,并州接近胡地,情况复杂,要好自为之。恐怕我们不能再相见了,你说是吗?”
    李胜一听司马懿把荆州当成并州,赶紧纠正说:
    “我是出任荆州刺史,不是并州啊!”
    司马懿还是装作胡里胡涂,没有听清的样子说:
    “你初到并州,要努力自爱!”
    李胜提高了声音,再一次纠正说:
    “是荆州,不是并州!”
    这时司马懿好像明白了。对李胜说:
    “我精神恍惚,方才没有听清你的话。荆州是你的本州,你回去作刺史,要对百姓广施恩德,好好建立功勋。今当和你离别之时,自念重病在身,气力衰微,以后我们必然不能再相见了。我想命师、昭二儿和你结为朋友,以后你们要亲如手足,不可互相背弃,这才符合我的区区之心呢。”
    司马懿说到这里,不禁流下了眼泪,哽咽起来,李胜的眼圈也红了,噙着泪花回答说:
    “谨记太傅的训教。”
    司马懿又说:
    “你不能就此离去,过几天我要派人去请你,为你饯行。”
    李胜辞别出来,马上回去见了曹爽等人,对他们说:
    “太傅病势沉重,危在旦夕。喝粥时嘴碰不到杯,语言错误,指南为北。我说要去荆州,他却以为我去并州。我回答说:‘是去荆州,不是并州。’慢慢对他说,他才明白了。过几天他要设宴为我饯行,到时候我再仔细观察一下,继续向你们报告。”
    过了几天,李胜又来见曹爽等人,对他们说:
    “太傅府里已经给我饯过行了。太傅病得更加严重,已经不能入席了,是他儿子司马师主持的。太傅的病不能痊愈,实在是令人难过。”
    李胜说着便流出了眼泪。司马懿的出色表演果然骗过了李胜和曹爽等人,他们以为司马懿真的要死了,从此心中就像一块石头落了地,不再提防他了。
    魏嘉平元年 (公元249)正月,宫中传出消息,说齐王曹芳要去拜谒明帝的高平陵,到时候曹爽兄弟都要随同前往。司马师事先把这消息告诉了司马懿,父子两人便密谋要发动一次消灭曹爽集团的政变。事情做得非常机密,连司马昭事前都不知道。司马师事先通知了所豢养的三千死士,到时候都来集合。到了发动政变的头一天晚上,司马懿才把这事告诉了司马昭,布置他参加行动。夜里司马懿派人窥视兄弟二人睡觉的情况,派出去的人回来报告说:司马师睡得很正常,司马昭则翻来覆去,不能安眠。这说明他们兄弟二人的性格有很大差异:司马师沉着稳健,司马昭则是一个性情急躁、锋芒外露的人。司马懿对自己的两个儿子的性格深为了解,所以才没有提前把这事告诉给司马昭。
    第二天,齐王曹芳的车驾离开洛阳,前往拜谒离洛阳90里的高平陵。大将军曹爽和他的弟弟们中领军曹羲、武卫将军曹训、散骑常侍曹彦等都随同前往。车驾刚刚离开洛阳,司马师所豢养的三千死士及司马父子的部曲已经在司马门集合完毕。司马懿入永宁宫拜见了郭太后,陈述了铲除曹爽集团的计划。郭太后对曹爽一伙人把持朝政、倒行逆施早已恨之入骨,平时敢怒而不敢言;而司马懿是否就那么可靠,她也说不清楚;但在司马懿兵临宫门的情况下,她慑于司马懿的威势,也别无选择,只好听他的摆布了。于是司马懿便以皇太后的命令,关闭了洛阳所有的城门,任命司徒高柔代理大将军,控制了曹爽的军营;太仆王观代理中领军,控制了曹羲的军营;司马懿占领了武库,留下一部分将士驻守,自己率兵去据守洛水浮桥,截断了曹爽和齐王曹芳的归路,然后在洛水浮桥的营帐里给齐王曹芳写了一道表章说:
    “臣昔日从辽东回来,先帝命陛下、秦王和臣走近御床前,把着臣的手臂,深深地挂念着身后的事。臣对先帝说:‘二祖⑥也把后事托付给臣。这是陛下所见到的,望陛下不必忧虑,万一有意外的事情发生,臣当不惜一死来奉行明诏。’臣的这些话,黄门令董箕等和侍疾的才人都听到了。”
    表章叙述了曹爽集团的罪恶之后,接下来说:
    “臣与太尉蒋济、尚书令司马孚等都认为曹爽有无君之心,曹氏兄弟不应再掌管禁军和在宫中宿卫。臣已奏明永宁宫,皇太后敕命臣按照奏章的意见执行。臣传达了敕命,命令主管官员和黄门令罢去曹爽、曹羲、曹训兄弟所统辖的官吏和士兵,以侯的身分回归府第,不得在外逗留,以延误车驾归来。如果他们胆敢有稽留车驾的行为,便要按照军法处治。臣将竭尽全力捍卫社稷,率兵驻守在洛水浮桥,以伺察非常情况的发生。”
    曹爽护送车驾走在路上,听说司马懿在洛阳发动了政变,不禁大吃一惊。到这时才想起了桓范劝告他们兄弟不要都离开京城的话,又意识到司马懿是装病骗了他,使他失去了警惕。但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接到司马懿派人送来的奏章以后,他草草地浏览了一下,便马上把它藏了起来,没有呈给齐王曹芳。他这时已是六神无主,不知所揩。只好向齐王曹芳奏报说:
    “司马懿在京城造反了!”
    齐王曹芳听了,不禁大吃一惊。天快要黑了,曹爽让齐王曹芳及随从人员都留宿在伊水之南,砍伐树木作为鹿角,把宿营地围了起来,征发洛阳附近的屯田兵数千人保卫自己和皇帝。驻守在洛水浮桥的司马懿对弟弟尚书令司马孚说:
    “陛下在外不可露宿。”
    马上派人送去帐篷、酒肉、食具等。
    司马懿在起兵时,认为大司农桓范很有谋略,人称“智囊”,便派人请他前来,想让他代理中领军之职,控制曹羲的兵营。桓范和曹爽是同乡,曹爽很倚重他,但他不是曹爽的亲信,平日和曹爽的关系并不那么亲密,现在想要接受司马懿的任命,而他的儿子却劝阻说:
    “车驾在外面,不如到南边去。”
    桓范犹豫不决,,他的儿子几次催促他赶紧南行,他刚要走,大司农的官属们又来见他,劝他不要南行,他又犹豫起来了。但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到南边去。骑马疾驰到平昌门,城门已经关闭了,看到守门的官吏是司蕃,心中不禁一喜。因为司蕃是自己所举荐的官吏,算是“故吏”。他赶紧举起手中的木板向司蕃晃了一下,骗他说:
    “有诏书宣召我,你快开门。”
    司蕃要看一看诏书,桓范申斥他说:
    “你不是我的故吏吗?怎敢这样!”
    司蕃无奈,只好命士兵打开了城门。桓范出了城门,又回过头来对司蕃说:
    “太傅图谋叛逆,此地不可久留,你应该跟我到南边去。”
    司蕃没有什么主见,便稀里胡涂地跟他走了。司蕃没有马,跟着徒步走了一程,追赶不上骑马的桓范,便躲避在道旁不走了。司马懿听到了桓范南行的消息,对蒋济说:
    “智囊到那边去了。”
    蒋济说:
    “桓范虽然有计谋,但曹爽顾念家室,好比是劣马留恋马棚里的豆子,必然不能采用桓范之计。”
    桓范到了曹爽的营地,曹爽见他来了,非常高兴,向他请教摆脱困境的办法。桓范说:
    “可以带天子驾幸许昌,征集四方的兵力前来勤王,再寻找机会进攻洛阳,消灭司马懿。”
    曹爽果然顾念在洛阳的家室,犹豫不决起来。桓范看了看曹羲,曹羲也顾念家室,没有说什么。桓范对曹羲说:
    “事情是很清楚的,你若是对目前的事态不理解,读过的书有什么用?事情弄不好,你们的门户便要垮了。”
    曹羲是曹爽家族中最有见识的人,所以桓范特别对他寄以希望,不料这时曹羲却始终不说什么;曹爽心中七上八下,也不表态。桓范又对曹羲说:
    “你的别营在宫南,我的洛阳典农的官署在城外,我们去召集人马都很容易。到许昌去路程并不远。那里的别库贮藏着许多兵器和甲胄,足可取用。所忧虑的是军粮了,而大司农的印章在我身上,调运粮食也是不难的。”
    曹爽兄弟仍然犹豫不决。桓范以很重的语气说:
    “到了今天,你们的门户就是想要求得贫贱,作普通的百姓,能办得到吗?如今你和天子相随,对天下人发号施令,谁还敢不响应?”
    曹氏兄弟仍然面面相觑,长吁短叹,而难以做出什么决定来。正在曹爽兄弟犹豫不决时。司马懿派侍中许允和尚书陈泰来了,还带来了蒋济的 ,传达了司马懿的意见,说曹爽如果能回去认罪,只有免官而已,可以保家全族司马懿接着又派来曹爽所亲信的殿中校尉尹大目,再次申明了司马懿的许诺,并且说司马懿还指着洛水发了誓,他决不食言。正是:瞻前顾后迷无路,进亦难来退亦难。欲知曹爽怎样做出决定,请接看下回。

    ①北沃沮:沃沮是我国古代生活在东北地区的少数民族,分南北二部,北沃沮在今吉林珲春一带。
    ②肃慎:我国古代的少数民族,是后来女真和满族的祖先,生活在长白山至黑龙江中下游一带。
    ③博戏:古代的一种棋戏,有12道,二人对局。
    ④投壶:古代的一种游戏。以箭投入壶中,中多者为胜。
    ⑤刺:名帖,其作用类似今天的名片。
    ⑥二祖:太祖曹操,世祖曹丕。


    第七八回 司马懿诛除异党
    夏侯霸遁走外邦

    话说尹大目再次传达了司马懿的诺言以后,曹爽连夜和从驾的群臣们商议:是否可以回洛阳?其他人多采取不加可否的态度,只有桓范仍然坚持自己原来的意见。到了五更天,快要亮天了,曹爽猛然投刀于地,对大家说:
    “我揣度太傅的意思,不过是想夺取我的权力,让我们弟兄们倾向于他而已。我过去没有靠近太傅,真是不知道远近啊!”
    于是便走进了齐王曹芳的帐篷,向18岁的小皇帝启奏说:
    “请陛下颁发诏书,免了臣的官,以回答皇太后的敕命。”
    曹爽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司马懿的奏章拿了出来,呈递给齐王曹芳。曹芳看过之后,按照奏章上的意思,当即下诏免去了曹爽弟兄的官职,桓范等人也同时被免职了。曹爽对桓范说:
    “我虽然免了官,还可以作一个富家翁。”
    桓范哭着说:
    “曹子丹(曹真)这样杰出的人物,竟生下了你们弟兄,你们不过是不通人性的牛犊而已。不料老子现在因为你们弟兄而获罪,要被灭族了。”
    曹爽没有对桓范再说什么,他请许允和陈泰回去向司马懿报告,说自己愿意认罪请死,保护车驾回京。许允和陈泰二人便立刻返回去向司马懿复命。曹爽当即下令拔营,随后也护送着车驾向洛阳进发了。走到洛水浮桥,司马懿前来接驾。桓范在浮桥北?边见到了司马懿,赶紧下车默默地向司马懿叩头。司马懿说:
    “桓大夫何必这样,快快请起来!”
    便很客气地把他扶了起?来。曹爽见了司马懿也向他谢罪,司马懿很客气地搪塞过去了。
    齐王曹芳回宫后,按照司马懿的意见,下诏命桓范官复原职。?桓范喜出望外,第二天便修了表章。到宫中去谢恩。当他站在宫阙之下等待内侍传旨召见时,忽然拥上一群禁军,不用分说,便?把他捆绑起来了。原来在齐王曹芳下诏让他复职后,放桓范出?城的那个门吏司蕃向大鸿胪自首了,把桓范出城时所说“太傅图?谋叛逆”的话,都揭发出来了。司马懿接到大鸿胪的报告。气愤地问主管官员说:
    “诬陷别人造反,按律应该如何治罪?”
    主管官员说:
    “按律应该反坐,也按造反罪处治。”
    所以司马懿便派禁军来逮扑桓范,然后押到廷尉的狱中等候?审理。
    且说曹爽兄弟免官回家。仍然保持着侯爵的身分,每天在家里饮酒作乐,歌舞升平,倒也道遥自在,表面上的雍容华贵的生活,暂时冲淡了政治上失意的心情。不料事隔不久,司马懿指使?齐王曹芳下诏,征发了洛阳县的士卒,把曹爽的宅第包围起来了,在宅第的四角各搭设了一个木制的望楼,派人在上面轮流守望,?察看曹爽弟兄的举动。他们成了瓮中之鳖,在家中无计可施,心中非常愁闷和恐惧,再也打不起精神玩乐了。在一起喝喝酒,也?不过是借酒浇愁,麻痹一下自己而己。这天曹爽喝完了闷酒,手?持弹弓走到花园中,只听望楼上的人喊道:?
    “故大将军南行!”
    ?包围宅第的吏卒们听到喊声,便在南面作好了准备。院子里有什么动静,也都有人这样喊。曹爽忧心忡忡地走了回来,把弟兄们都召集到议事厅上商议对策,大家都认为事情很不妙,但都弄不清司马懿的深浅,不知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曹爽的家中坐吃山空,食物补充不进来,派出去运食物的车辆?都被扣下,一辆也回不来,逐渐发展到快要断炊的地步了。曹爽?万般无奈,只好给司马懿写信说:
    “贱人曹爽,悲哀惶恐,因为行为失去检点而招祸,理应受屠被灭,而圣上皇恩浩荡,太傅宽大为怀,仅仅让我们弟兄免官归第,真令我们感激莫铭。以前派遣家人去迎接粮车,至今没有回来,已经缺粮数日,烦劳明公接济一些粮食,以维持一时。”
    司马懿接到曹爽的来信,马上派人送去食物,并附上一封回信说:
    “完全不知道你家缺粮,读到来信,真是惊惧不安。现在送去米一百斛,还有干肉,盐豉(尺,chǐ,豆瓣酱),大豆等物,敬请查收。”
    曹爽兄弟不懂得权变之术,接到司马懿的信和送来的食物,? 都非常高兴,认为司马懿不会处死他们了。他们哪里知道:原先司马懿允许他们回家,不过是为了防止事态激化而暂时采取的一?种缓兵之计;现在接济食物也是为了迷惑他们。当司马懿控制住整个局势以后,便要对他们开刀了。
    司马懿命令主管官员积极地搜罗曹爽兄弟的罪状,首先从黄门都监张当那里打开了一个缺口。起初张当为了巴结曹爽,把在民间所选择的两名最漂亮的才人,私自送给了曹爽。在曹爽专权时,类似这样的事是司空见惯的,并没有人来过问。现在根据司马懿的精心策划,首先让自己的几名亲信联名向齐王曹芳上了一道奏疏,说张当把才人送给了曹爽,他们之间必然有不可告人的勾当;然后司马懿又指使齐王曹芳下诏,命廷尉拘扑了张当,严?刑审问。张当受刑不过,只好招供说:
    “听说曹爽和何晏等人暗中谋划反叛,先训练军队,计划在三月中旬起事。”
    这个供词是张当在严刑拷打之下,被逼出来的。曹爽集团专权误国、奢侈腐化是事实,说他们要造反,则是无中生有了。司马懿取得了这个口供,马上大会群臣,商讨怎样处治曹爽集团的问题。在群臣之中,多数人对曹爽谋反一说表示怀疑,觉得证据不足,难以成立;但慑于司马懿的权势,谁又敢公开提出来呢?在朝会上,司马懿的亲信大臣定了这样一个调子:
    “曹爽是皇室的支属,世代蒙受朝廷的恩宠,亲自接受先帝握手颁赐遗诏。把天下托付给他,却包藏祸心,蔑视和抛弃了先帝的遗命,而与何晏,邓飏及张当等人图谋篡夺帝位,实属罪大恶极。按照《春秋》的古义,对君父图谋叛逆者,必须诛灭其全族,不遗余类。桓范和罪人同党,也是大逆不道的。”
    于是司马懿指使齐王曹芳下诏:把曹爽、曹羲、曹训、何晏、邓飏、丁谧、毕轨、李胜、桓范、张当等人都拘扑起来,然后都把他们斩首,夷灭三族。
    司马懿和曹爽都是受遗诏辅保少帝曹芳的重臣,自从景初三年(公元239)司马懿的实权被曹爽架空以后,总管朝政的大权就完全落入曹爽的手里。司马懿表面上不露声色,逆来顺受,实行了韬晦之计,至此经过了10年的时间,凭着他的老谋深算,终于把政权夺了回来。从此以后,在魏国开始了司马氏专权的时代,为后来晋国的建立开辟了道路。
    司马懿和曹爽的斗争,是封建统治者之间的夺权斗争。曹爽集团是一个极端糜烂腐化的世家大族的政治集团,他们的专权阻碍了社会的进步和历史的发展。但司马懿玩弄权术,捏造罪名,在这个案件中灭绝了十个家族,杀人如麻,也招致了当代人和后人的非议。历史具有复杂性、多侧面、多层次性,有些历史事件从客观的社会效果看来是好事,但其当事的英雄人物却并非出于什么崇高的目的,他的作法甚至是自私的,残忍的,在伦理道德观念上是应该受到谴责的,司马懿就是如此。他很有谋略,但不是一个圣贤,甚至不是一个君子,他阴险诡诈,心黑手辣,残暴嗜杀,但却成就了伟大的事业,是晋国江山社稷的奠基者。功业和血腥并存,伟大和卑鄙同在,在历史上本是司空见惯的事,从这个角度来看,司马懿这个历史人物是具有典型意义的。
    2月,齐王曹芳以司马懿为丞相,给他增加了封邑,所增加的是颍川郡的繁昌、鄢陵、新汲、父城四县,加上以前所封的舞阳,昆阳,郾,临颍四县,共有八个县,人口两万户。又授与他“奏事不名”的特权。司马懿对丞相一职固辞不受,接连上疏十几次,曹芳才下诏允许了他的辞让。曹芳又下诏赐与“九锡”,司马懿又辞让了,曹芳只好又收回了成命。司马懿是一个非常稳健老练的人,他为了缓和朝野上下对他的猜忌之心,尽量在表面上装作谦虚淡泊的样子,这时他所重视的并不是什么形式上的东西,不是眼前的利益和虚荣,而是把实权牢牢地抓在手中
    且说魏国的讨蜀护军,右将军夏侯霸,是夏侯渊的次子。他的父亲在对蜀战争中死在定军山,所以对蜀国恨得咬牙切齿,常有报仇雪恨的念头。他带兵驻守陇西,归他的堂侄征西将军夏侯玄统辖,而夏侯玄又是曹爽的表弟。郭淮和夏侯霸打败胡、羌和姜维、平定陇西不久,司马懿诛灭了曹爽集团,又通过齐王曹芳下诏,召夏侯玄回洛阳,以郭淮为征西将军,接替了夏侯玄的职务。这使夏侯霸非常恐惧,因为他想到:夏侯玄是曹爽的表弟,这次回去必然是凶多吉少,而夏侯玄又是自己的堂侄,如果夏侯玄有什么好歹,自己也必然要受到株连;再加上自己又与郭淮不和,现在郭淮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又不是一个好兆头。他想来想去,觉得别无良策,只有去投奔蜀国。虽然他平时最恨蜀国,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临行前,去见夏侯玄,劝他不要回朝,和自己一同去投奔蜀国。夏侯玄长叹了一口气说:
    “这次回洛阳,确实是凶多吉少,这几天我的心情也很不平静。但我还不愿意流落到外邦,最后客死他乡作鬼。人各有志,叔父好自为之,我还是要回去碰碰运气的。”
    夏侯霸见夏侯玄另有打算,便不再说什么了。回营之后,骑上一匹快马,带着一队亲信的士兵侍从,一直向南驰去。走着走着迷了路,进入一个崇山深谷之中,粮食吃光了,便杀了马,吃了马肉,喝了马血,然后步行着摸索道路。他们的鞋子破了,脚上满是水泡和伤口,实在走不动了,便卧在岩石之上叹息着,然后派人去寻找道路,而这人却一去杳无踪影了。蜀国听到了夏侯霸来降的消息,派人四处寻找,终于在山谷之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们,把他们护送到成都。
    后主刘禅对夏侯霸的归附非常高兴,马上召见了他。当谈到夏侯渊之死时,刘禅发现他仍然心有余恨,便向他解释说:
    “你的父亲是在军阵中战死的,不是我的先人亲手杀死的。两国交兵,互有伤亡,你不要为此而耿耿于怀。”
    刘禅又指着身边自己的儿子说:
    “这是你们夏侯氏的外甥啊!快过来拜见!”
    原来在建安五年 (公元200),也就是49年以前,刘备的军队在汝,颍一带游动,夏侯霸的堂妹当时只有十三、四岁,出去打柴,被张飞看到,因为她生得很标致,被张飞夺来作了妻子,她和张飞所生的女儿,作了刘禅的皇后,皇后所生的儿子,当然就是夏侯家的外甥了,按照辈份,夏侯霸还是舅姥爷呢!
    后主对夏侯霸很重视,待遇非常优厚,官拜车骑将军。有一次,姜维问夏侯霸说:
    “司马懿已经取得了魏国的政权,还有征伐的志趣吗?”
    夏侯霸回答说:
    “他正在营立家门 (培植自己的小集团),目前还来不及考虑对外征伐之事。”
    姜维又问:
    “魏国的京师里,还有什么杰出的人才?”
    夏侯霸回答说:
    “有一个人,姓钟,名会,字士季,是已故太傅钟繇的少子。? 这人虽然年少,却有雄才大略,若是用他来管理朝政,必然会成?为汉、吴两国的忧患。”
    姜维听了这话,便把钟会这个名子牢牢地记在心里了。
    诸葛亮死后,姜维一直想继承诸葛亮的遗志,带兵去北伐曹魏。但由于他过去没有掌握决策的大权,他的愿望末能实现。现在他和费祎共同掌大权,有了一部分决策权了,便开始发动?了北伐曹魏的战争。第一次北伐是在这年,即蜀延熙十二年 (魏嘉平元年,公元249)秋,这时魏国司马懿刚刚消灭了曹爽集团、右将军夏侯霸归附了蜀国,姜维是乘魏国政局正在调整,司马懿无暇对外征伐的时机出兵的。他率兵进攻雍州(治长安,今西安西北)、依靠麴山(今甘肃岷县东)建筑了两座城,命牙门将句(勾,gōu)安、李歆等率兵防守,这就好像在魏国的雍州钉上了两颗钉子。
    魏征西将军郭淮和雍州刺史陈泰 (陈群的儿子)听说姜维前来进攻,急忙商讨御敌之策。陈泰说:
    “姜维所修筑的麴城虽然很坚固,但距离蜀地很远,还需要通过险峻的山路远粮,必然供应不上。现在我们去包围攻取,可以兵不血刃地攻下城池。他们虽然会派救兵前来,而山路险阻,行军不便,增援是很困难的。”
    郭淮听从了陈泰的意见,命陈泰督率讨蜀护军徐质,南安太守邓艾等军围攻麴城,切断了蜀军运粮的道路和城外的水源。句安等见势头不妙,想要速战速决,摆脱困境,便率兵出来挑战,?而郭淮和陈泰为了把蜀军拖垮,却不应战。城内缺粮缺水,句安?等只好把仅有的粮食每天按定量分下一点,搜集高山上的积雪化?水用,苟延残喘地拖延时间,等待救兵的到来。姜维接到句安的?告急文书后,立刻率兵前来救援,到了牛头山(在今甘肃岷县东南)凭依险要的山?势扎营,和陈泰遥相对峙。陈泰对部将说:
    “兵法贵在不战而使敌人屈服,现在我们要把牛头山的山路?截断,使姜维没有退路,他就要成为俘虏了。”
    于是陈泰下令诸军坚壁不战,派遣使者向郭淮请示:自已想?率军南渡白水(即白龙江),循水东进;要求郭淮进攻牛头山,截断姜维的?归路。可以同时击败姜维和句安。郭淮很赞同陈泰的计策,便统?率诸军向洮水进军,姜维对郭淮此来的目的很清楚,怕自己的?归路被截断,只好从牛头山退走了。句安、李歆等孤立无援,又缺粮缺水,难以维持下去,便率军投降了魏国,麴山的两座城也就落入魏国的控制之下了。
    姜维退兵之后,郭淮要去西击配合姜维作战的羌人,南安太?守邓艾说:
    “姜维走得不远,或许还会再回来。应当分兵留守,以防意外。”
    郭淮接受了邓艾的意见,留他屯兵在白水北岸,自己率兵西?行。过了三天,姜维果然派廖化率兵回来了,在白水南岸扎下?军营,与邓艾隔河对峙。邓艾对诸将说:
    “现在姜维派兵回来了。按照常规,他们应当过河进攻我军,而他们却没有搭设桥梁,可见姜维是让廖化牵制我军,而他必然?要在东边袭取洮城(今甘肃临潭西南)”
    洮城在洮水之北,离邓艾的军营60里。邓艾在夜里暗暗地率军到了洮城,入城据守。姜维随后也过了河,进攻洮城,而邓艾已经抢先据守了城池,姜维原以为洮城空虚,唾手可得,不料情况发生了变化,他攻城不下,只好退走。至此姜维的第一次北伐便失败了。
    在这个战役中,魏国名将邓艾初露锋芒。邓艾、字士载,义阳郡棘阳县(今河南新野东北)人。少年失父,与母亲迁徙到汝南郡,为农家饲养牛犊。12岁时,又随母亲迁移到颍川郡。当时曹操正在颍川郡(治阳翟,今河南禹州市)推行屯田,邓艾生活无着,成为典农部民,就是典农都尉所属的屯田户。他利用耕作的空隙读书学习,学问大有长进,被乡三老推举为“典农学士”。本来可以在屯田机构中当一名文吏,但因为有口吃的毛病,就作了稻田守丛草吏,是一种看守稻田的工作。他在外出时,只要一看见高山大泽,便模拟规划怎样安营扎寨,怎样利用地形作战等等,人们都讥笑他精神失常,却怎么会知道:他在青年时代就锻练着自己的军事素质,为以后成为名将?奠定了基础。后来作了典农功曹,主管文书;又作了上计吏,常到京师去结算钱粮。有一次在京师洛阳见到了司马懿,司马懿很看重他的才能,把他聘为掾属,从此逐渐受到提拔。当时司马懿任太傅,想要广开屯田,储备粮食,以解决军粮的供应,派邓艾出去巡视陈、项二县以东至寿春一带。邓艾巡视回来对司马懿说:
    “淮北土地肥沃,而灌溉不便,不足以尽地利。应该广开河渠,既可以引水灌溉,又可以打通运粮的水道。”
    便写了一篇《济河论》,来论述自己的主张。又对司马懿说:
    ‘“过去武皇帝破黄巾以后,施行了屯田,积谷于许都,以控制四方。如今三面的边境都已平定,唯独淮南战事较多,每次大军出动,需要从后方运送来的士兵超过一半,消耗费用上亿,成为巨大的负担。陈、蔡之间都是低平的土地,应该削减许昌附近的稻田,把水集中起来向东流。现在淮北可以用两万人屯田,淮?南用十万人,按三分之二的比例轮流休息,淮河南北就会经常有四万人屯田,边耕边守。水量充足的时候,收获的谷物可以比西方多三倍,除去各种费用,每年可以上交谷物五百万斛作为军?粮。六、七年之间,就可以在淮河一带储存谷物三千万斛,这是?十万士兵五年的口粮。有这些条件再去打吴国,就无往而不胜了。”
    司马懿很赞赏他的主张,都付之实施了。齐王曹芳正始三、四年(公元242-243),在淮河沿岸广开河渠,引水灌溉稻田,每到东南有战事时,大军泛舟而下,可以通往江。淮,不仅航?运畅通,还使稻田丰产,储备了许多粮食,同时还遏制了水患,?这是和邓艾的筹画之功分不开的。正始五年 (公元244),大将军曹爽伐蜀,邓艾为参军,回来以后,调任南安太守。在这次抗击姜维的洮城之战中,他巧用计谋,立了战功,被朝廷赐与关内?侯的爵位,还加了一个讨寇将军的名号。
    且说车骑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王凌,和他的外甥兖州刺史?令狐愚,都掌握重兵,镇守淮南一带,王凌屯兵寿春,令狐愚屯?兵平阿(今安徽怀远西南)。司马懿发动政变以前,王凌被朝廷拜官司空,仍然镇?守寿春。这舅甥二人和曹爽的关系比较好,在淮南听说曹爽被灭?族,对司马懿深为痛恨。二人常常见面,便酝酿着要发动一场政?变。他俩都认为,齐王曹芳年轻不懂事,受制于司马懿,不胜任?当天子;而武帝 (曹操)之子楚王曹彪年长。又智勇双全,应该?把他迎到许昌立为天子,然后通告全国,废掉齐王曹芳,讨伐司马懿。正是:为除司马树新帜,舅甥密谋在淮南。欲知二人的计划是否成功,请接看下回。





    第七九回 魏太傅计擒王凌
    吴大帝怒贬孙和

    ?话说楚王曹彪的封地在白马县(今河南滑县北),当地人纷纷传言:白马河出?现了妖马,夜里路过官牧场鸣叫,牧场里的群马也都跟着鸣叫起?来。第二天人们发现它的蹄印很大,到了河边便消失了。又流传?着歌谣说:
    “白马素羁西南驰,其谁乘者朱虎骑。”(白马带着白笼头向?西南跑去,它由谁来骑?原来是朱虎的坐骑。)?
    曹彪小字朱虎。王凌和令狐愚听到这些传言,以为这是曹彪?应该作天子的征兆。王凌又听说东平(封国,治无盐,今山东东平东)人浩详善观星象,便请来询?问。浩详从王凌的谈话中意识到了他的意图,为了向他讨好,便?说在吴楚的分界要有王者兴起。王凌和令狐愚都很迷信,他们听?了这话,便下了最后的决心。这年9月,令狐愚派遣将军张式到?白马,向曹彪暗通消息。张式用含蓄的语言对曹彪说:
    “令狐使君向大王致意,如今天下事尚不可知,愿大王自爱。”
    曹彪根据妖马的传闻和谣谚,认为自己有称帝的先兆,早已?跃跃欲试,当然明白了张式的意思,便对他说:?
    “回去代我向令狐使君致谢,他的意思我明白,今后必将重?重报答。”
    11月,令狐愚病死了。12月,朝廷派使者捧诏书到寿春,?就地拜王凌为太尉,仍然命他镇守寿春。这是司马懿考虑到王凌镇守淮南地区,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所以利用授与高官的办法来拉拢他。由于令狐愚之死和王凌升官,废立之事便暂时搁浅了。
    魏嘉平二年 (公元250),星象发生了一些变化,火星进入南斗。王凌以为:“斗中有星,应该有暴贵的人出现。”心中又涌起了废立的念头。这年11月,吴主孙权派遣大军在堂邑县(今江苏六合北)修建了一座堤坝,称为涂塘,把涂水堵塞住,淹没了涂水以北的道路,以防止魏军从这条道路攻入吴国。到了嘉平三年(公元? 251)四月,王凌想以此为借口进攻吴国,借出兵的机会发动军事政变,实现他废立的计划。便给齐王曹芳上表,要求出兵伐吴。但司马懿对他的意图己有察觉,请求皇帝下诏,不许他伐?吴。而王凌好像鬼迷了心窍,接到诏书后仍然不死心,继续策划?废立的事,派将军杨弘去平陆(今河南尉氏县东北)把自己的意图告诉接替令狐愚的兖州刺史黄华,要求他到时侯起兵配合。不料杨弘本人是反对这种作法的,到平陆后对黄华谈及此事,黄华也持反对态度。二人?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怕受到牵连,便联名向司马懿告发了,通过?驿传把告发的书信传送到洛阳。
    司马懿接到了二人的告发信,立刻率军从水路前来讨伐王?凌。先指使齐王曹芳颁下诏书,赦免了王凌的罪,命他不要轻举?妄动,说只要改过自新,可以一切不问。又把他的儿子尚书王广?带到前线,让他给父亲写信进行劝告,司马懿也写信开导,劝他?认清形势,不要与朝廷作对。王凌接到了皇帝的赦书以及王广和?司马懿的信。心中松弛下来,并没有作抵抗或投奔吴国的准备。?司马懿稳住了王凌,随即率军日夜兼程火速前进,出其不意地进?至百尺堰(今河南沈丘北),顺颍水指日可达寿春。王凌听说司马懿的大军快要?逼近了,先是一楞,后来又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力单势?孤,难以抵御司马懿的大军,而且也没想进行抵抗,派遣掾属王彧先到司马懿那里去谢罪,送去印绶、节钺,并给司马懿带去 。信中说:
    “生我的是父母,使我活下来的是司马公啊!”
    王彧走后,王凌也独自乘船去迎接司马懿。司马懿在途中接?待了王彧,收下了印绶、节钺,看过了王凌的信,并没有说什?么,然后率军乘船进至丘头(今沈丘东南),只见王凌捆绑了自己,跪在水边?上。司马懿派主簿下船给他解开绑绳,对他说:
    “太傅奉了皇帝的诏旨,已经赦了你的罪,何必这样!”
    到这时,王凌觉得自己确实已经获赦,心里更加踏实了,觉?得自己虽然作了对不起司马懿的事,而此公胸怀坦荡,对自己仍?然如此宽厚,实在出于意料之外,想到这里,眼圈都湿润了。他?立即乘上自己的小船,要上司马懿的大船,和他相见。不想在离?大船10多丈时,司马懿却派出小船拦住了他,不许近前。王凌?知道这是司马懿对自己见外了,觉得事情还不妙,便向站在船头?上的司马懿喊道:
    “太傅!你就是直接用半根短简传唤我,我还敢不来吗?为?什么要带领大军前来呢?”
    司马懿说:
    “因为你不是半根短简便能请来的。”
    王凌说:
    “既然朝廷已经赦免了我的罪,太傅为什么对我如此见外?”
    司马懿说:
    “罪是赦免了,事情还没有弄清,你还要进京城接受审理。”
    王凌一听话音不对,气急败坏地说:
    “你言而无信,对不住我!”
    司马懿说:
    “我宁肯对不住你,也不能对不住国家。”
    司马懿当即从大船上派出一队手持武器的士兵,乘坐小船接近了王凌的船,胁迫他的船靠了岸,从此王凌便处在士兵的控制之下,失去自由了。接着司马懿派出步骑600人,由陆路送王凌去京师,自己则要乘船南下。王凌虽然没有被打入槛车,然而行动都有人监视,形同囚徒。在出发之前,王凌不知司马懿的深?浅,难以预料自己的下场如何,便通过押送的将领,向司马懿索?取钉棺材的钉子,来试探一下司马懿的心迹;而司马懿却给了他棺钉,这是表示他必然会死的。王凌一见棺钉,犹如接到了死刑?判决书,好像是五雷轰顶,心律立刻加快,眼前直冒金花,恐怖和悲哀绝望的心情难以控制。走到项县(今河南沈丘)住宿时,王凌连夜把随行的几名掾属招呼到身边,和他们诀别,悲怆地说:
    “我已经是八十岁的人了,难道就要身死名裂了吗?你们要好自为之!”
    当天晚上,他便饮鸩酒自杀了。
    司马懿到寿春,彻底地追究了这件事。王凌和令狐愚的三族?都被夷灭了,王凌和令狐愚己死,还要剖开棺材,在市上暴尸三日。他们手下的官员,知情不举者也被处死。6月,齐王曹芳在?司马懿的指使下,派廷尉带着符节,捧着诏书,到楚王曹彪的封?地白马县去,向曹彪宣读诏书,斥责曹彪和王凌,令狐愚等人勾结,“图谋篡位,实属大逆不道,朕不忍加诛,望楚王自图之。”?曹彪拜诏毕,马上便自杀了。他的王妃和儿子们都被免除皇族的?属籍,贬为平民,迁徒到平原郡(治平原,今山东平原西南)居住。曹彪的官属和监国谒者,?都以知情而不劝阻的罪名被杀了。他的封国被废除,改为由朝廷?直接控制的淮南郡。齐王曹芳恐怕以后其他王公还有类似的事件?发生,便又颁发了一道诏书,命所有封国上的王公都集中在邺城(今河北临漳西南)?居住,由官府监视他们的行动,严禁他们和别人交往,实际上他?们是完全处于被软禁的状态了。这件事当然是司马懿一手策画的,魏国皇室的力量被削弱,他们的无所作为,对于司马氏的进一步专断朝政,当然是非常有利的。
    司马懿处理了王凌事件以后,率军从寿春北返,齐王曹芳派?遣侍中韦诞 持符节在中途犒劳了军队,既而又命太仆兼大鸿庾嶷(疑、yí) 持符节,在中途策命司马懿为相国,封安平郡公,?儿子和孙子各一人封为列侯。这样司马懿前后的食邑加起来共有?五万户、家里封侯的共有十九人了。司马懿对于相国和郡公,都?推辞而没有接受。
    在退兵途中,司马懿得了病。回到洛阳后,病情加重,在8?月离开了人世,终年73岁。他在病重时写了遗嘱,要求把他埋?在首阳山(即河南洛阳北之芒山),不立坟头,坟前不栽树。穿当时的衣服入殓,不要埋?入什么器具,后死的人不许和他合葬。朝廷和家属都按照他的遗?嘱办了。在办丧事期间,齐王曹芳穿着素服亲自去吊祭。下诏追赠?司马懿为相国和郡公,赐辒辌(温凉,wēn liáng)车①。弟弟司马孚向皇帝表陈了司马懿生前的遗愿,辞去了郡公和辒辌车。
    司马懿是魏国后期的一位铁腕人物,史书上说他“内忌而外宽,猜忌多权变”。曹操在世时,?就觉察到这个比自己小24岁的司马懿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物,?又听说他有“狼顾之相”,就是在向后回顾时,和狼的动作一样,?脖子和脑袋一同转了过去,身子却不动。有一次,曹操为了验证?这一点,让他走在前面,突然在后面喊他,而他后顾的姿态,果?然和狼一样。据说曹操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三匹马在一个槽子里吃草。醒来一琢磨,觉得这“三马食一槽(曹)”不是个好兆?头,是不是要应在司马氏的身上?从此以后心里非常犯忌,对司?马懿便愈来愈戒备了。从以后的历史发展看,司马懿的后代司马师,司马昭和司马炎,确实是把一个“曹”给吃掉了②。当然,曹操做梦的说法,很可能是后人的附会,不然便只能是一种巧合?了。曹操曾对太子曹丕说:
    “司马懿不是作别人的臣子的人,以后必然要干预你的家事,?你必须要多多留心。”
    但曹丕素来和司马懿非常要好,不仅对曹操的话没往心里?去,还常常在曹操面前袒护他。不然的话,也许司马懿会被曹操?找个借口杀掉了。司马懿觉察到曹操对自己的看法不好,便勤勤?恳恳地作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在作军司马时,早起晚睡,有时是?寝食俱废,连牧马,喂马一类的小事,都要亲自去察看管理,而?且对人特别谦虚谨慎,事事都表现得宽宏大度。曹操看到这些,?心里也就逐渐踏实了。曹操和曹丕相继去世之后,司马懿的地位?愈来愈高,权势愈来愈大,在平定辽东、诛灭曹爽集团,摧毁王?凌等几项重大的行动中,都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智谋和决断能力,?但也表现出过度的狡诈、失信、冷酷和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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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6 18:10:13  更:2021-06-26 18:5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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