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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汉家漫漫路∶致两千年来的汉家儿郎(连载)[第4页]

作者:我非扶苏
首页 上一页[3] 本页[4] 下一页[5] 尾页[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在汉初以来,一直都很有份量的儒家就开始登台成为角了,需要说明的是,刘彻也受了这一派不小的影响,但不知是因为统治的需要,还是发自内心的认可,兄台成了这一派的忠实会员。
    如果是普通会员,但也没什么,但如果是钻石级会员,势必会将这一派发扬光大。
    即使是在当时,儒家也有它的问题,但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刘董事长,却认为儒家比道家更实用,因为他敏锐的发现了儒家的一些奥妙,如大一统、中央集权和君权神授,这些实实虚虚的东西正是刘老大甚至是那个时代所需要的,也是他要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必须具备的。
    这次的改革刘彻是着急了点,但也让他看到了窦太后的力量和守护黄老之学的决心。所以没事先别招惹她,毕竟也是自己的奶奶,就别再惹她老人家生气了。
    改革虽然失败了,儒家的建明堂、改正朔、易服色等配套工程自然也都停工了。但刘彻很清楚,这些工程迟只是暂时停工,因为帝国需要这些,他目前需要的是妥协,再等等。
    不会太久。
    刘彻认为老太太坏了他的好事,但他并不能真正的理解老人家的感受。
    对窦老太太来讲,挑战黄老之术不能接受,挑战她的权威更不能接受,因为她有了权威才可以守护过去。
    守护过去,是因为她见证了无为而治的好处,也因为她想给自己的子孙多积累一点财富,但更多的是对丈夫的怀念,能守几年是几年吧!
    确实没坚持几年,公元前135年,太皇太后窦氏追随丈夫刘恒而去,跟她一起去的还有黄老之学,她兑现了她的诺言:坚持黄老之术到了最后一刻。
    祖母走了,对刘彻来讲,是悲痛,也是机会,他已迫不及待,您老人家走好。
    终于可以按照我的方式去做想做的事,做该做的事。
    公元前134年,刘彻诏令各地向朝廷举荐贤良文学之士,遂向全国各地贤才征求治国方略。
    一个叫董仲舒的儒生,以贤良参加了皇帝的策问,面对皇帝的策问,董先生以三篇策论作答,这就是历史中有名的三策三答,因为首篇谈到了天人关系,所以历史上也称“天人三策”。
    这个所谓的对策对平头百姓来讲,那就是一个字──玄,可对统治者来讲,却是意义非凡,因为此对策不仅体现了帝国统治思想的变化,也决定了儒家的龙头地位,甚至影响了此后两千多年思想文化发展。
    对策的内容复杂且全面,作一个简单的归纳就是:天下皆以中央朝廷为中心,以天子为中心,还将天子和王权给神化了。
    儒家真是个好东西呀!推崇儒学,从我开始,我也得让天下人来跟我一起推崇推崇。
    史书记载,从这一年开始,刘彻听取了董仲舒的建议: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就是罢黜了除儒术以外的所有学术。千百年来都是这么认为的。
    事实证明,历史悠久的观点不一定是正确的观点。
    之前说过,汉初的无为而治是道家成份居多的一种百家的糅合。如今董先生的思想主张,也是儒家成份居多的一种百家糅合。
    在汉之后,不管是道家还是儒家,都早已不是战国时期那种单纯的学派,而是经过环境的不断变化而形成的更实用更有包容性的思想体系。
    这个时候的儒家,就好比武林中的一个门派,在经过无数实战和吸收了各家所长之后,成为了武林第一大派,这一派系自然就成了武林盟主,旗下当然也包括各大派系,没有派系就不能称为盟主,更不能称为武林,而能成为武林盟主除了功夫了得,还必须得到一种强大力量的支持——朝廷。
    所以这武林盟主叱咤江湖的同时,还必须兼任朝廷的金牌打手。
    从此,儒家思想正式成为了国企——国家统治思想,也成为了中国以后整个封建社会中的主流思想,甚至成了文化正统的象征。
    所以,推崇儒学不假,罢黜百家不真。只是在推崇儒学的同时,百家的同志们从曾经的辉煌到如今的冷遇,始终有点心里不平衡,这种感觉也可以理解成某种程度的抑制,但绝不是罢黜,因为少不了他们。
    儒家思想里有一个重要内容,就是今天大家所熟知也被认为是文化糟粕的东西:三纲和五常,尤其是那个“三纲”,就有法家的影子。
    两千多年来,不管是汉武帝的这个做法还是儒家本身,是是非非争争吵吵从未停过,就这样吧!
    儒家之所以笑到最后,根本原因还是实用,如何实用?
    因为儒家本身不但提倡尊崇天子,而且还有点强制性的使天下人都尊崇天子。
    这一点,无论是对天子,还是当时的时代,真的很实用。
    不但自己听老板的话,还要号召所有人都听老板的话,只要老板不是神经病,就一定会很喜欢。
    说到这里,就必须得再聊一下具有强烈的强制性的法家了。
    法家是秦朝的龙头国企,后来虽然衰弱了,但始终没破产,因为有很大的市场需求。
    汉建立以后,不管是汉初的黄老之学,还是后来的儒家治国,都提倡刑德兼行,就是说,不管你是什么家,想要治理国家,都离不开法家。
    即使是董仲舒提出的那一套,也离不开儒法结合,而这种模式也成为了以后的固有套路。
    就算是在今天,我们用的也是那一套,只不过是升级版。
    那我们就深入的了解一下儒和法的亲密关系吧!

    人类自建立了适合自己的游戏规则和社会秩序后,其文明的进步就需要维持和发展这种秩序。
    百花齐放的思想文化,就是各门各派在竞争对这种秩序的监护权,在经过春秋战国几百年漫长而激烈的淘汰赛后,儒家和法家成了最后的胜利者。
    如果非要将这两家分个冠亚军的话,那就是儒家以微弱优势获得了冠军,之所以要称之为冠亚军,因为如果没有亚军,冠军没有任何意义,而儒家能成为冠军,是因为他的主张更能让人接受,特别是皇帝。
    这么说吧!儒家,让人乐意接受;法家,让人不得不接受。这就像两家本身不同的性质一样。
    所以儒家更受欢迎,名气也更大。
    前面讲百家的时候讲过,儒家的引导教化是以自觉为主(后来也有一定的强制性),而法家则是彻彻底底的强制。
    教化的目的是在提高人的知识面的同时,还能塑造个人正确的价值观,让人明白是非对错而自觉的不去犯错。即使后来有了一定的强制性,仍然是以自觉为重,这就是传说中的德治。
    社会的秩序确实需要引导和自觉,但如果完全靠这个,纯属扯淡。
    就好比今天,就算所有的人都是清华和北大一类的高材生,要指望他们自觉,那就只能等着天下大乱。
    法家用刑罚来告诉你,想要使人不犯错或少犯错,就必须得为犯错付出相应的代价,让人长点记性,当然也可以狠一点,最好狠得你这辈子都不敢再犯错,这就是所谓的法治。
    古代的法和今天的法虽然有很多的不同,古法动不动就砍手砍脚,或者把人砍成两截,实在太过残忍,而且法都是为天子服务的;相比之下,今天的就人性很多了,一般是不会让你见血的,如果你实在是罪大恶极,非死不可,那也是一颗子弹,很痛快的让你解脱,而且法不受任何人控制,虽然也被很多特权人士搞得没那么平等,但名义上却是在法的面前,人人平等。
    古今虽然有区别,却也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努力的让人去遵守包括律法在内的所有社会秩序,这也是法的根本所在。
    儒和法两者虽然区别不小,却也是相互依存,缺一不可。
    刘彻时期的儒家在取得了老大的地位后,法家就注定成了配角,这两家的关系,可能只有后来汉宣帝的那句话,才能解答个中奥妙: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
    这不只是汉家的制度,而是整个封建时期、整个历史、整个人类的社会制度。
    关于儒家的那些事儿就到此为止吧!在经过不懈的斗争和努力后,儒家思想作为国家龙头国企的地位基本确定。
    可是要积极有为,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光有思想是不够的,还得有人,人才。
    刘彻早已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刘彻的一生中,除了个别的任人唯亲外,大部分还是遵守了任人唯贤的原则,在即位之初,他就已经展现了这方面的格局。
    也正是因为这种格局,才使汉朝的人才选拔制度,在刘彻时期,得到了发展和完善,再啰嗦两句,刘彻时期是如何选拔人才的。
    在科举制还没有进化出来的汉代,人才的选拔制度主要是察举制和征辟制(察举为主,征辟为辅)。这些制度虽然漏洞很大,但在当时已是最先进的了。
    还有一种任子制,看这个字面意思就能看得出来,任何时代都有,在这里就不讨论了。
    察举制,是一种自下而上的推选人才制度,就是以地方和中央官员为单位,向朝廷举荐人才,经考核合格后根据能力分配工作岗位,这种制度在汉初就有了,只是被刘彻给细化了。
    察举制里的科目有很多,但主要分为两大类:岁举和特举。
    岁科又分为很多小科目,其中以“孝廉”一科最为重要。孝廉就是孝顺父母和勤政廉洁,这是当时选择官员的一个基本标准,虽然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但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试想一下,一个官员如果孝顺、勤快又廉洁,自然不会太差,就算能力不足,至少不害百姓,当然,这个看似简单的要求实在太高。
    看过“三国演义”的朋友应该记得,诸葛亮骂王朗的那一句:当初你举孝廉入仕……说明这王大叔还是很有料的,只是心理素质太差,不扛骂。
    特科也有很多小的科目,其中以贤良方正最为重要,前面讲过,贤良方正讲的主要是人品和能力,有时也称贤良文学,这里面又多加了一点:学术。当然是以儒学为主的学术。
    这就慢慢的有了科举制的味道了,不急,慢慢来,慢慢的进化,几百年就够了。
    所谓征辟制,则跟察举制相反,是一套自上而下推选的制度,简单说就是分为征和辟。皇帝直接征召和征聘那些有能力有名望的人来当官,称为征;中央高官和地方官员征聘的人才,称为辟,也称辟除。就是那些有权力的官员可以自行任用官吏,如果感觉还可以,就推荐给朝廷。
    在太平之世,征辟作为察举的补充是可以的,但在皇权旁落时期或在乱世,那就危险了,因为位高权重的官员就可以合法的打造自己的队伍。
    好的人才给朝廷干嘛!自己留着用多好,后来的曹某某和司马某某就是这么玩的。
    总之,汉代的人才选拔制度,大概就是皇帝特召和官员推荐,虽然没有后来的科举制那么科学,但按辈分来讲,应该是科举制的爷爷辈。
    好了,内部的问题就先到这里吧!准备工作做好了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刘彻想做的事就是,将汉帝国打造成一个真正强大的王朝,最好能在自己手上达到盛世。如果达不到实际上的盛世,混个面子上的盛世也不错。
    要成为强大的王朝,就必须要打败强大的对手,要打败强大的对手,就一定得具备强大的力量,刘彻已经具备了这种力量。
    接下来他将用这种力量去面对一个真正的强大的对手——匈奴。
    他已经准备好了,可他目前还差一个机会。

    【尝试性出击】

    自平城之围后,汉朝是定时定量的给匈奴送钱送人,所以这些年来,鉴于汉朝的良好表现,双方小摩擦不断,大事儿没有,当然这个也不是绝对的,有时也要看匈奴的心情,哪天吃不饱了或吃得太饱了也会过来串个门。
    在公元前135年,北方的兄弟可能是心情不好,也可能是真的又缺吃少用了,于是又以和亲的名义来要点东西,不过人家也不会白拿,但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交换(主要是不愿意),就只能拿点牛羊之类的土特产过来意思一下。
    可无论他们拿多少东西出来,也不属于交易,而是以交易的名义索取。
    很遗憾,刘彻并不是一个愿意被索取的人,可他也明白目前的时机还不成熟,不成熟并不是力量还不够,而是他下面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被索取。
    但他还是想试探一下这些人的态度,这次就是一个机会。
    当刘老板把匈奴和亲的问题交给那些大臣讨论后,最后的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同意和亲。
    但刘彻并不沮丧,因为在一致同意和亲的背后,出现了不同意的声音——主战,这种情况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发出这个声音的人就是大行令王恢。
    王恢,我记住你了。
    当国家具备了这种实力,皇帝又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这种呼声,刘彻此时需要这种声音,而且是越多越好。
    因为在这次的讨论中,相比于主战,主和的声音仍然是占有绝对优势,此派的代表人物是御史大夫韩安国。
    此人是个元老级人物,曾参与了平定吴楚七国之乱。此时的韩先生算是职位高、威望高加上可能声音的分贝也高,于是振臂一呼:主和,主和……
    王恢很孤独,但不用难过,你的主战派虽然输了,但已经有了自己的山头。因为你还有一个支持者,而且就这一个就够了。
    此人就是皇帝。
    皇帝和王恢的处境一样,都需要一个机会。王恢的机会就是皇帝,而皇帝的机会……还要再等等,但不用等太久。
    公元前133年,马邑有一个叫聂壹的商人,可能是想建功封候,也可能是想把生意做得更大,他竟然想把业务拓展到了边界领域——匈奴,他认为出击匈奴的时机已到,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作为在边界混的商人,自然是对边界事宜非常了解,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生意人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既然出手,肯定是有备而来,他有这个把握。
    于是他找到了主战派王恢,希望通过王恢将自己的意思转告给刘老板。
    大概意思是,匈奴可以打,但深入草原去打,风险太大,那我们就来个诱敌深入,然后打伏击,将他们一锅端。
    至于怎么操作,我早就想好了,我来负责诱,你们负责端。
    毫无疑问,聂壹在做生意的闲暇之余,也会研究一下政治和军事,甚至会看看兵书。不管有没有,聂先生非凡的勇气和牺牲精神是值得肯定的,他的策略简单理解就是:诱敌,围歼。
    很显然,聂壹同志将生意和军事进行了一个结合,实际上包括军事和政治在内的很多事都是做生意,但生意讲的是同等价值交换,所谓的一本万利只是个形容词,而聂先生却想试一试——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润。
    以刘彻的年龄,是很难发现这个方案的破绽的,他看到更多的是利润,这么大的一笔生意,不做就是精神有问题。
    其实在理论上,这个方案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但战争的变数实在太大,理论终究只是理论。
    你那边已经想好了怎么打,我这边还没确定打不打。
    在得到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后,按照流程还是要让朝堂上那些人耍一下嘴皮子,虽然刘彻知道那些个胆小鬼是不会振奋的,但他这次更有信心,更有把握,因为除了王恢,还有聂壹。
    所谓耍嘴皮子,无非就是主战派和主和派之间的口水战,在两派经过唇枪舌剑的激烈交锋后,再来由刘彻这个最大的主战派作最后的定夺。就是说这次讨论只要主战派不是孤军奋战,他就可能成功。
    主战派的代表还是王恢,竞争对手的代表依然是韩安国,但这次韩先生可不能一呼百应了,因为主战派的队伍已今非昔比。
    口水战的内容还是纠结打和不打,主和派还是坚持如何如何不能打,而主战派因为有了聂壹的存在,不但主张可以打,还提出了该怎么打,甚至可能连装匈奴单于人头的匣子都准备好了。
    关键是皇帝很想打,都聊到这份儿上了,再喊主和就有点龟孙子了,打吧!
    韩安国也懒得跟你们争了,等失败了你们就老实了,反正这一步迟早也是要走的,就这么着吧!
    刘彻还是挺善解人意的,打匈奴虽然是主战派的事,但主和派毕竟有那么多人,总不能让他们都闲着指手画脚吧!所以也得出人,就韩安国了。
    意思很明确,那些主和的都给我闭嘴,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论资历还是实力,这韩安国确实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为了表达对韩大人的重视,出击匈奴的将领都受他节制。
    虽然如此,在刘彻看来,王恢才是真正的关键和希望。因为作为主战的王恢,知道此战对他和皇帝乃至国家的重要性。关键是这家伙也很有信心,而且他把这种信心传递给了刘彻。可打仗这个事儿,光靠信心事不够的。
    一个人再有信心和把握,当他第一次做一件事的时候,在内心深处,对未可知的结果其实是茫然的,而在这种时候,只有成功才能抵消这种茫然。
    刘彻和王恢都需要这种成功,可是,急迫于成功的心理就会让人抱有过高的期望,而期望过高……下一句都知道了。
    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由韩安国和王恢等五位将领率领,都隶属于韩安国,除这两位外,其他三位也点个名,以后或多或少的都会提到,分别是公孙贺、李息和大名鼎鼎的李广。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与此同时,双重间谍聂壹也出发了,按计划,聂壹以做生意为名见到了匈奴单于之后,就先把汉朝骂了一顿,然后为了表示投降匈奴的诚意,愿意献出马邑作为见面礼,到时候希望单于派大军接应。
    此时匈奴的单于是冒顿的孙子军臣单于,草原人民能当上老大的都不简单,这位军臣同志就不简单,然而这次他太简单了。
    在军臣看来,聂壹只是个利益至上的商人,而且当时的双方有很多像聂壹这样的人。所以军臣坚信,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接白不接,我们约个时间吧!
    聂壹先行,军臣派十万大军殿后,一切按计划进行。匈奴大军经武州塞(今山西武州地区)入关,先派使者随聂壹进入马邑地区,等接到聂壹得手的信号后,再派大军接应。
    汉军这边也都在按计划进行,由韩安国率主力埋伏在马邑周围的山谷中,只等匈奴大军入瓮。


    王恢率领三万多人,从代郡(今河北蔚县地区)往西进军,准备从侧翼切断匈奴的退路,完成对敌人的合围,这就有点关门打狗的意思,所以他的这个角色很重要。
    这种安排是近乎完美的,但只是近乎,王恢的作用是从狗的后面下手,以配合正面的主力部队来打受了伤的狗,可万一这狗毫发无损的掉过头来怎么办呢?
    王恢应该是想到过这个万一的,可毕竟只是万一,所以王兄考虑更多的是面对受伤的狗,即便如此,他还是有点底气不足,因为他很清楚匈奴的实力。
    这就麻烦了。
    从背后下手你都没底气,要是正对面的硬碰硬那不就……
    王恢并不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但计划往往最后都败给了变化,哪怕是一点点的变化。
    匈奴这边还是一如既往的顺利,当匈奴使者看到马邑的城楼上挂着一颗头颅时,他狡黠的笑了:这是马邑县令的头颅,也是聂壹得手的信号。马邑已是囊中之物。
    事实证明,聂壹同志就算改行到情报部门工作,他也会干得很出色,他将商业和间谍工作进行了完美的结合:以最低的成本获得最高的利润回报。
    至少生意发展到现在还是很顺利的。
    聂壹的成本就是一颗人头,还是个假的,不,人头是真的,但不是县令的,而是一个囚犯的。
    匈奴人也不可能去验明真假,也没法验,他们都没见过县令。匈奴那边基本算是搞定了。
    神一样的对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队友没有神,相比聂先生的出色表现,汉军这边的表现那是相当不出色。
    这边的埋伏工作进行得也很顺利,顺利得像是一场演习,战争如果搞得像是演习,说明太假,太假了就会露出破绽。
    军臣单于在确定了聂壹已经挂出了人头后,就率大军迅速向马邑挺进,财富、女人和城池已经在向我们招手了。
    近在咫尺的猎物并没有让军臣放松警惕,当他的大军行进到马邑城外一百多里时,也就是快到汉军伏击圈的时候,军臣已经嗅到了杀气。
    匈奴人很蛮,但是不傻,他们可是这条路上的常客,以前他们来,这里的人和畜就像看到土匪进村一样四散奔逃,而今天土匪们看到的只是牛羊乱窜,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不太对劲,抓个人过来问问不就可以了。
    看来匈奴人还是懂兵法的,至少知道情报的重要性,随后派军攻打汉军的一个据点,抓了一个小人物:尉史。
    世上的很多大事都是毁在小人物手上,有的小人物确实该死,有的却很无辜,比如这个尉史。
    尉史兄弟肯定是知道这个事的,但他可能不知道,此刻双方已经是战争状态,所以面对匈奴的弯刀,他把所知道的都说了。
    军臣听后又惊又喜:得到了尉史兄弟,真是天不亡我呀(吾得尉史,天也)!
    发完感叹后,即刻撤军:竟然使诈,你们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史料记载,匈奴大军撤走后,韩安国很久才收到消息,然后改变作战方案,率军追击……没追上。
    这种说法就是糊弄人,作为军队的统帅和负责伏击的指挥官,对敌军的动向和行军进程应该了如指掌,更何况敌人都快到了你的包围圈,什么时候撤走的你能不知道?说到底还是不太想打。
    而王恢那里更多的是不敢打,从王恢的行军路线和作战任务来看,对匈奴何时入关和撤走的动向也应该是清清楚楚。
    可是以三万包括一定数量的骑兵,去打十万骑兵,无疑等于自杀,就在他犹豫是去自杀还是保存实力的时候,匈奴已经走远了。
    说难听点就是王将军眼看着敌军从关内撤出来,再目送着敌人远去关外。
    其实人家心里也很委屈,本来是截击敌人溃军的,如今却变成了迎战主力,出来打仗无非也是为了混个功名,谁愿意白白送死。
    敌人走远了,信心也回来了,追吧!抢点东西也可以,可别人是有组织的撤退,你除了跟在后面吃灰,能抢到什么呢?
    就这样,辛辛苦苦策划的战略,几十万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来扬眉吐气,结果跑来跑去白忙活了一场,连匈奴的影子都没看到(可能看到了背影),就像一场演习,一场很丢面子的演习。
    军事战场白忙活了,政治战场可不能白忙活,这锅得有人背。
    在皇宫中等待战报的刘彻,本以为可以等到多少都有点让人振奋的消息,消息当然还是来了,但不是振奋,而是气愤。
    除了气愤,他还担忧,我费了这么大的劲,花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你们却领着几十万人去边境旅了个游,我这皇帝的面子往哪搁。
    一想到王恢的信誓旦旦,刘彻就气不打一处来,等到王恢回京以后,就让他去了该去的地方:监狱。
    刚开始王先生还作一些辩解:如果……就是……;与其……不如……。后来……竟然向丞相行贿。
    看来王大人的觉悟确实不高,好歹你也是混官场的,这么多人盯着你,已经不是送钱可以解决的事了,一点都不干脆。
    相比之下,刘彻的态度倒很干脆:你就是畏敌,好歹你也给我抓个俘虏回来,我也好有个说法,可你们连匈奴的一根毫毛都没碰到,朝廷的脸往哪放?你若不死,我如何向天下人交待(今不诛恢,无以谢天下)。
    其实也不能怪刘彻绝情,你王恢不死,我以后在那些主和派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王恢终于明白了一回:忙活了半天,还是要自行了断,早知这样,当时在马邑的时候就该自杀,可能还会落个“是条汉子”的名声,至少会有抚恤金。
    这就是历史中的马邑之谋,都说王恢是此次事件中的无辜牺牲品,是牺牲品不假,说是无辜还不一定。一定的是王恢的想法和报国之心,不一定的是他的勇气和决心,还有他的能力。
    看似很多偶然导致了最后的失败,实际上是一种必然,因为最根本原因还是与匈奴干仗的火候没到。
    这火候现在就差一把柴火,而王恢就是这把柴。
    加了柴之后,两国就被烧到了战争状态,同时也烧起了刘彻的决心。
    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两家之间的恩怨,只能用战争来解决。
    我已经准备好了。

    【出击】

    自刘邦之后,北方就成了一个让人恐惧的方向,为了消除这种恐惧,之后的几代统治者就开始忍辱负重、养精蓄锐,可是忍得久了就变成了习惯。
    腰弯得太久了,就很难挺起来了,文景二帝尤其如此。
    可刘彻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弯腰的人,也不习惯如此,他更习惯别人向他弯腰,当然也包括匈奴。
    这多少都有点不甘人下的性格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具备了这个实力。
    他的老爸和老爸的老爸,除了给他留下了堆积如山的粮食和似乎怎么也用不完的财富,还给他留下了有钱都买不来的、可以和匈奴一决高下的遗产——战马。
    都知道,中原军队对抗游牧骑兵的方法有很多,但最有效的还是以骑对骑,刘邦至刘启几代统治者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大力发展经济的同时,时刻都没有忘记养马这个事,等到了刘启后期,官方控制的马匹就已经超过了三十万。
    这就是资本,就是实力,这些也带给了刘彻莫大的决心和勇气,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可是还没有东风——信心。
    信心这东西太神奇,一场胜利就可以让人的信心傲视天下,一次失败又足以让你回到解放前而萎靡不振。
    此时的帝国什么都到了巅峰,就是信心还在谷底,对刘彻来讲,只需一场胜利的召唤,他的信心就可以瞬间达到巅峰。
    哪怕是一场小小的胜利,就足以激发帝国的信心,足以打破匈奴不可战胜的魔咒。
    可能是性格方面的原因, 马邑之谋后的刘彻,信心不降反增,而且还看清了局势:匈奴确实不好对付,想一次性解决是不太现实的,得做好充分的准备后,一次一次的解决。
    你准备好了,对手却已经开始了。
    自从上次被汉朝耍了一把后,匈奴并没有很气愤,似乎很兴奋,因为没有了盟约的束缚,他们以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加上草原兄弟强烈的报复特性,他们来南边就像到邻居家窜门一样简单和频繁。
    公元前129年,匈奴一如既往的南下,而刘彻却一反常态:出门迎接。不,出门迎击。
    经过周密的计划和安排,刘彻派了四位将领,各领骑兵一万,从四个不同的地点和路线向北迎击匈奴。
    这四位将领中有两位是参加过上次的马邑之围的:骁骑将军李广从雁门出兵,车骑将军公孙贺从云中出兵。还有两位新手:车骑将军卫青从上谷出兵,骑将军公孙敖从代郡出兵。
    创造奇迹的一般都是新手。
    这次出兵的意义极为重要,刘彻也极为重视,从出兵的策略就可以看出,兵分四路是有利有弊,甚至是弊大于利。因为兵力分散,一旦被敌军各个击破,四路可能就变成无路了,后来明朝的萨尔浒可能是受了这次的启发,也派了四路,只是没有从这次中吸取教训。
    其实这次也遇到了这种情况,四路被干掉了一路。
    刘彻当然也知道这种弊端,但他看到的却是利的一面,而那个所谓的利,可能会让他付出巨大的代价。
    为了他心中的那个目标,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再大的损失也在所不惜。在他看来,如果合兵一处,碰到了匈奴也不一定能打得赢,搞不好全没了。如果碰不到,那又是白跑一趟,刘彻已经丢不起这个人了。
    兵分四路,机会就多了四倍,一万骑兵不算太强,但也不弱,遇到了主力自然干不过,但遇到个小部落什么的,那就发了。
    现在明白了吧!不需要大胜(也没法大胜),要的只是一个大好的开始,四路,总有一路会有收获吧!
    准确的说,只需一场小小的胜利,哪怕只是提几个匈奴的人头回来,就赢了,赢回了一样将来能决定战争走向的东西,还是信心。
    这是一招险棋,险,证明有可能。
    刘彻虽然有了接受噩耗的准备,但他仍希望有人给他惊喜,更希望有个好的开始。
    前线来消息了,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不好也不坏。
    公孙贺带着一万骑兵观光团,去草原领略了一下草原风光就回来了,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却也一无所获。因为没找着敌人,这就是前面说过的与游牧军队作战的死穴之一。
    而公孙敖和李广找是找着了,可是找着了之后,他们就后悔了,因为打不赢,这是死穴之二。
    公孙先生还是比较干脆的:损失大半;李先生却相当利落:全军覆没。不过,我们的李将军抱着宁死也不当俘虏的精神,在全军覆没后,一个人千辛万苦的跑回来了。
    这两位仁兄,竟然还敢回来,特别是一个人跑回来的兄弟,因为如此败绩,按律当斩。他们之所以敢回来,因为汉朝还有个规定:花钱买命。像他们这个级别的,钱就得够数。结果命是保住了:贬为庶民。
    两位兄弟暂时的结局就这样了,先当着老百姓吧!以后有机会的。
    四路废了三路,还有卫青那一路,前面那些老江湖都那个熊样了,就你初出茅庐的卫青,估计是没戏了。
    估计的往往都不靠谱。
    与游牧军队作战除了找不着和打不赢。还有第三个死穴:打不远。这次出击的虽然都是骑兵,但也不能打得太远。
    可对普通的将领来讲,处处都可以是死穴,对高手来讲,处处都可以打通任督二脉,卫青属于后者。对于没有作战经验的卫青来讲,这可能就是天赋吧!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此次作战,不管是对自己、对皇帝还是对国家都有非常重大的意义,这就使他多了一份必胜的决心。
    其实卫兄弟找得也很辛苦,但情报工作做得很到位,他不但打通了三大穴,还打通了第四大穴:打得准。
    他很清楚这万把人不能跟敌人大打,所以要选择一个不大但又很重要的目标,打出大的作用来,他精准的找到和选择了匈奴人重要的祭天之地——龙城。
    龙城相当于匈奴人的首都,因为龙城太远,属于匈奴人的后方,所以防守薄弱。匈奴人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不怕死的跑这么远。能想敌人所不能想的人,才是高手。
    结果杀敌七百余人。
    杀敌七百对战争而言真是个小数字,甚至于汉军的损失而言,这就不算个数字,如果你这么想,那就太不了解刘彻兄的心情了。
    你想想看,当长安城中已经到了绝望边缘的刘彻,在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捷报,这就不是七百八百的问题了,其意义堪比七万。
    四路大军废了三路,只有一路战胜,对战争来讲,这真不算是胜仗,但对刘彻来讲,这是开国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仗∶原来匈奴的脖子也是肉长的,也是可以砍的。
    从此以后,匈奴不可战胜的魔咒正式被打破了,帝国曾经的信心也回来了,够了。
    我将用祖先们留下的遗产,和我挣回来的信心,去开启属于我的时代,和帝国的辉煌。
    除此之外,此战还有一个重大收获——卫青。卫兄弟还真不是一般人,除了有军事天赋、临战的勇气和必胜的决心外,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外戚。
    这卫青到底何许人也?
    要说卫青就一定绕不开他的姐姐卫子夫,正因为卫子夫,在历史上才留下了卫氏和有关卫氏的一切。
    而卫姑娘的出现纯属偶然,偶然得像个传说。

    【从奴隶到将军】

    曹参在汉公司的成立过程中,也算是个重量级的人物,主要还是他有真本事,但是很可惜,他的子孙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他的曾孙曹寿这里,都快混成了路人,能力虽然跟路人,但身份并不路人——继承了曹参的爵位平阳侯。
    像这种传了几代的高干子弟,一般能保住铁饭碗就是成功人士了,平阳侯曹寿先生也属于这种类型,但是他很有名气,因为他找了一个很有身份的老婆——皇帝的姐姐阳信公主。嫁给了平阳侯自然也称为平阳公主。
    我们之所以知道平阳公主,并不是因为她的兄弟是皇帝,而是因为她的府上有一个叫卫媪的女仆,一个女仆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又是因为她生了几个有影响力的儿女。
    卫媪其实并不是这位女仆的姓名,只是她嫁给了一个卫姓的男子,而媪是一种尊称,因为他的孩子们都太有本事,所以后世就给她上了个尊称叫卫媪。
    简单的说一下吧!卫媪给卫姓男子生了一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后来又跟一个姓郑的小吏私通,生了个儿子叫卫青。再后来她还跟别人也生了私生子,卫家的人员结构有点复杂,总之有点乱。
    再乱或生得再多也不要紧,因为我们不用研究其他人,更不用知道卫媪的思想有多么前卫,我们只需知道她那三个女儿和那个叫卫青的儿子就可以了。
    大女儿叫卫仲孺,后来嫁给了前面提到过,之后还和卫青并肩作战的公孙贺,这也是个风云人物,这位公孙兄弟以后会说到。
    二女儿卫少儿可能不太出名,但她生了个儿子却是青史留名,霍去病是也,在这里先说他舅舅,他还没出场,以后关于他的故事会很多。
    可这大姐二姐再风光,那也都是托了小妹卫子夫的福,而这一切又都源于卫子夫的一次偶遇。
    在这次偶遇之前,卫子夫和她老妈一直都是同一个单位,同一个工种——平阳府的女仆。
    公元前139年,刘彻去霸上祭祀先祖,在回程的时候,就顺道去平阳候府看一下这个姐姐。
    为了款待自己的兄弟,平阳公主还是用了一番心思的,可能是受了景帝的姐姐刘嫖的影响,于是也准备借着这个机会,向皇帝进献一些美女,一来可以维护他们的姐弟之情,二来可以得到更多的政治资源。
    到底是在宫里长大的人,考虑的不只是现在,而是将来。
    但是很遗憾,年纪轻轻的刘彻同志也是个感性中人:任你绝色佳人,不来电就是不来电。
    世上太多事,都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却成了荫。
    这批没看上不要紧,下次再给你换一批,兄弟好不容易来一次,盛大而隆重的歌舞宴会是少不了的。
    当歌女们陆续出场的时候,毫无兴致的刘彻突然感觉眼前一亮——来电了。
    有些人就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你没有绝色的容颜,也不一定有出众的婀娜,甚至你都没有开口说话,可在那茫茫人群中,偏偏就只中了你的毒。
    没错,这个毒药就是歌女卫子夫,现在的卫子夫也算是接了母亲的班,光荣的成为了候府的仆人,如果不出意外,卫子夫将来的子女也有可能会接她的班。
    然而,意外发生了,就在那一刹那,改变命运的一刹那。
    所谓命运,就是命里的运气,而命里的运气一般有两种:一种是运气来了抓不住,这就是命;另一种就是运气来了挡不住,这就是命运,卫子夫属于后者。
    管你是仆人还是歌女,只要我来电,你就是凤凰,只需一眼。
    卫媪的情感故事竟然那么丰富,肯定是有几分姿色的,得益于母亲基因的原因,卫子夫可能不是平阳府里最漂亮的,但应该也是美女级的,而且既然能歌善舞,肯定也是受过严格培训的,那气质自然出众,这样的人,叫刘彻怎能不心动。当然,能在那里跳舞的都不简单,主要还是讲一个眼缘。
    当天晚上刘彻就收了卫子夫。
    平阳公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第二天,刘彻就带着卫子夫入宫了,当然顺便带走的还有他的弟弟卫青。
    虽然都是一个妈生的,相比于卫子夫,卫青的身份就显得尴尬和凄凉,因为他有一个在古代比仆人还低贱的身份——私生子,仆人的私生子。
    前面说过,他是卫媪和一个叫郑季的私通所生,出生后可能生活压力太大了,卫青就被送到郑季那里去了,当时还叫郑青。
    这郑季还算有点人性,勉强收下了郑青,对小小的郑青来说,进入了郑家的门本应该是好日子的开始,至少可以不用当仆人了。
    然而事实告诉他,什么叫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这么说吧!到郑家来,他只是换了个地方当仆人而已,原因很简单——私生子。
    等长大一点后,郑青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与其在这小吏家里当个憋屈的仆人,还不如回平阳府当个有尊严的仆人(至少仆人之间是平等的),而且还高级一点。于是,郑青回到了母亲身边。
    回到平阳府后,郑青为了彻底的告别过去就随了母姓,叫卫青,可以想见在郑家的日子有多黑暗。
    卫青的新工作是平阳公主的骑奴,就是骑马的随从,主人骑马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自然还负责一些跟马有关的事,说穿了就是个管马的仆人。
    现在好了,翻身农奴把歌唱,跟姐姐入了宫,虽然不至于位高权重,但安排个公务员是不成问题的,至少告别了仆人的身份,级别瞬间跨了几个档。
    黑暗的过去对很多人来讲,都是不堪的回忆,对很少人来讲,却是难得的财富,对卫青来讲,过去确实不堪,但更多的是财富。
    悲惨的经历,不但使卫青养成了冷静和善于忍耐的性格特征,还让他懂得珍惜不是仆人后所拥有的一切,这就可以理解卫青在后来即使是巅峰时期,也能保持着他的本真——低调。

    然而进了宫就能过好日子了吗?不一定。
    目前对他们来讲只能说是最坏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但坏日子还没结束。
    进宫之后,卫青就被安排了工作,而卫子夫也有她的事——无所事事。
    因为她进宫之后好像走错了门:进入了冷宫。刘彻回宫后再也没有理过她,可能是忘了。
    卫姑娘是可怜的,本以为来到宫中是前程大好。看目前的形势却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疑似火坑:
    与其在这华丽的皇宫里备受精神上的煎熬,不如做回曾经那快乐的歌女。
    要说此时她和刘彻有多深的感情那都是瞎扯,但毕竟有了肌肤之亲,对单纯的小女生卫姑娘来讲,这个男人就应该是她一辈子的男人,可现在她好像明白,自己只是刘彻万千女人中的其中一员。
    那就走吧!离开这伤心之地,这伤心之人!
    公元前138年,刘彻准备将一批年老体弱的宫人放出宫去,年不老体不弱但很痛(心痛)的卫子夫,就想借此机会出去。
    她再次见到了刘彻,却是哭着求刘彻放她走,想不到当日笑着进来,如今却要哭着出去。不过刘彻没打算放她走,但不会再让她哭。
    可能是出于怜悯,也可能是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个美人,结果再次临幸了她。
    这一临幸不得了,怀上了,怀上了更不得了,因为皇后还没怀上呢!
    这位皇后就是成语“金屋藏娇”的主角陈皇后(姓名不详),她的母亲就是当初扳倒栗姬的那个刘嫖,这个皇后的位置可是她老妈千辛万苦斗来的,但她却不懂得珍惜,或者说她没那个能力珍惜。
    刘彻和陈皇后结婚这么久,一直想要个孩子,却一直没有孩子。时间久了,陈氏就会很着急很压抑,再加上这个人又没什么格局,所以她无知的认为:我皇后都没有孩子,别的妃嫔也不能有。
    于是嫉妒心使她做了一个自以为聪明的糊涂决定:绑架卫子夫的弟弟卫青,准备杀了他。
    按理说陈皇后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卫子夫生下孩子,可是抓卫青跟这个目的有没有关系或者说能不能达到她想要的某种目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以杀卫青来发泄自己的嫉妒心。
    历史上的说法很多,经得起推敲的不多,可不管什么说法,都可以证明一点,这个女人很蠢,加上又很小气。这样的人在后宫中是混不长的。
    卫青很幸运的被好朋友兼好兄弟公孙敖救走了,刘彻兄知道后自然是很生气,但因为陈氏背后的势力尚在,先忍一忍,我现在奈何不了你,我总能奈何卫氏吧!
    卫氏的春天来了,卫子夫的恩宠是少不了的,卫青升官了不说,而是连跳几级从公务员升成了皇帝身边的特级公务员。
    近水楼台先得月,在皇帝身边就代表着在机会身边,当然,如果俗一点,可以称为“关系”。
    对卫青来讲,“关系”这种叫法真的太俗,但也正是有了这层关系,至少安全有保障,如果想更上一层楼,关键还是得靠个人的能力,能力!
    在经过之后十余年的积累之后,卫青已经具备抓住机遇的能力,机会终于来了。
    可能是卫青平时的表现不错,也可能是刘彻想培养一下这个小舅子,所以此次伐匈奴,给卫青留了一个名额。
    如果说能出击匈奴有关系成份的话,那袭击龙城就完全靠的是自己的能力,真刀真枪可是掺不了水份的。
    卫兄弟并没有让刘彻失望,刘彻也不会亏待他——继续发光发热的机会。
    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28年,卫子夫在为刘彻生了三个女儿后,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也是刘彻的第一个儿子,母以子贵,卫子夫成了卫皇后。
    那之前的陈皇后呢?
    在138年的时候,陈皇后玩起了巫术,这是刘彻最讨厌的事了(请记住这一点),随后就将其废黜。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重要原因还是没生儿子。
    这些可能都有一定的道理,但又没那么简单。
    其实真正的原因又真的很简单,用今天的话说,主要是没有爱,面对有着很多漂亮女人的皇帝,漂亮已经不再是一种优势,更何况陈氏是靠关系上位,漂不漂亮还难说。
    不一定漂亮,又没有孩子,天天像个泼妇,还好弄些歪门邪道,怎么能得到一个优秀男人的爱,何况还是天下最优秀的男人。
    皇帝在不爱你的同时又爱上了别人,那你就相当危险,如果你连最后的一点政治价值都没有了,结果可想而知——位置该让给更合适的人了。
    总之,陈皇后成为了过去,后宫的新时代已经开始了。
    一代贤后卫子夫,正式开始了她三十多年的皇后生涯,史书上对她的评价极高,这里就不说了,反正在卫子夫当皇后的日子里,后宫的事,刘彻几乎不用操什么心。
    卫子夫的人生已经进入了巅峰时期,而她的兄弟卫青才刚刚开始,如果说当初卫青进宫是人生的逆袭,那对匈奴的进攻就使他的人生正式进入了开挂模式。
    准确的说是汉帝国进入了开挂模式。
    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27年,匈奴南下窜门到了上谷、渔阳一带(今北京地区),刘彻派卫青趁机收复了河南地。
    河南地就是今天的河套地区,此地极为富庶,有着“塞北江南”之称,可以种地,也可以放牧,上次占领这里的自己人是蒙恬,此地的战略位置也很重要。
    这么说吧!匈奴人占领这里,就有了进攻中原乃至长安的据点,中原人占领了这里,去草原观光就更加方便了。
    最重要的是,这是帝国开疆扩土的开始,更是强者之路的开始。
    公元前124年,刘彻再派卫青出击,这次汉军的收获颇丰,大破匈奴右贤王,俘万余人,刘老板对卫将军的回报也颇为丰厚,为了表达诚意,竟派人带着大将军印信来到军中,在军中拜卫青为大将军。
    经过十余年的积累和淬炼,卫青实现了从奴隶到封候拜将的完美蜕变,至此,整个卫氏的力量已是空前的壮大。如果光宗耀祖也分级别的话,那卫氏的成长轨迹就属于最高级。
    汉帝国终于找到了强者的感觉,而真正让帝国成为强者的是另外一个人。
    此人不但使汉帝国威震八方,也让卫氏的力量威震天下,因为他是卫氏的亲戚。

    第十章 汉家儿郎

    【天才的诞生】

    公元前123年,卫青继续着他的传奇之路。
    春季,作为大将军的卫青,率领着包括公孙敖和公孙贺在内的六位将领从定襄出塞,攻击匈奴,斩敌千人,班师,小胜。
    夏季,原班人马,原路再伐匈奴,斩杀和俘虏匈奴万余人,惨胜。
    之所以惨胜,因为汉军损失也不小,其中右将军苏建和前将军赵信两部的运气太好了,竟然遇上了匈奴单于的部队,结果是全军覆没。
    准确的说是苏建的部队全军覆没,可能是受了李广的影响,竟然也是一个人跑回来了。明知一个人回来没有好结果,但还是回来了,不一定能证明他们有多爱国,至少他们有着坚定的立场:回来被砍或者当老百姓也比当俘虏强。
    和李广一样,苏建出了点钱,如愿的被贬为了平民。苏建在历史中的名气可能并不大,但他有个很有名的儿子叫苏武,兄台还没出场。
    而赵信所部并没有全军覆没,却比全军覆没还惨,因为他自己一个人都没回来,而是带着一些残兵回去了——匈奴。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因为人家本来就是匈奴人,这次不巧碰上了单于主力,打又打不过,跑可能也跑不了,再加上对方又都是熟人,开个好点的条件,双方再叙叙旧……算了,还是回我大草原吧!
    损失是有的,收获也是有的,更多的是惊喜。
    惊喜自然不是这次惨胜,而是发掘了一个人,一个军事天才。
    当卫青率领大军在与匈奴交锋的时候,有一支八百骑兵组成的汉军却脱离了主力,到数百里以外的地方去寻找意外收获,而率领这支部队的人是一位只有十七的年轻人。
    此人就是前面提到过的,卫青大将军的外甥、卫青二姐卫少儿的儿子——骠骁校尉霍去病。
    可能是受了卫青的影响,霍去病也想像舅舅一样来一次长途奔袭,来一次一战成名。
    相同的是,他确实像舅舅一样一战成名,不同的是,他杀敌更多,更加不同的是,舅舅当初是骑兵一万,而霍去病只有八百。
    如果说当初卫青奇袭龙城,是拉开了反击匈奴的大幕,那霍去病的这次奔袭就拉开了汉帝国战胜匈奴的大幕,因为他就是匈奴的克星。
    为了彰显此战的重要性,史书把这位年轻人的斩获记载的较为详细,都精确到了个位数,共斩杀和俘虏敌人二千零二十八人(记这么清楚也真够不容易的)。其中大鱼很多,包括匈奴的一些高官和单于的亲戚等等。
    总之,这位小老弟不得了,赏赐自然也不得了,回来后就被刘彻封为了冠军候。
    冠军候,他注定了在战场上就只能成为冠军,而他也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从未是亚军。
    比起他之后的辉煌战绩,此次斩获的两千多人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但却展现出了他和舅舅截然不同的性格特点和作战风格。
    卫青的性格主要是低调和内敛,作战风格也是稳扎稳打。而他的外甥却是反方向发展,性格高调张扬且极为自信。作战风格是主动出击,快速突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说白了就是以快制快,现在的人用现代语说是霍去病发明了最早的“闪电战”。霍去病的打法虽然没有闪电那么快,但也确实很快,因为匈奴很快,而要战胜匈奴,就只能更快,反应快,速度快。
    他做到了。
    之前讲过,对游牧骑兵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以骑对骑。汉帝国在经过数代努力之后,如今已具备了这种实力,如果说对抗匈奴是万事俱备,卫青就是东风的话,那霍去病就是台风级的东风。
    这是大汉之幸。
    霍去病虽然和舅舅有着太多的不同,但也有很多共同点,比如军事才能,比如出身……
    不知是当时的社会风气比较开放,还是礼仪对底层人士的影响有限,而导致卫家人的价值观有些超前。卫青的母亲和姓郑的小吏私通生了卫青,而霍去病的母亲、卫青的姐姐卫少儿可能是受了卫媪的影响,也和一个叫霍仲孺的小吏私通生了霍去病。
    虽然出身和舅舅一样的不幸运,但出生以后却比舅舅幸运很多,因为在他出生没多久,卫青他们就入宫了。所以霍去病的童年虽然没有天下人都能享有的父爱,却拥有天下人都羡慕的优越成长环境,毕竟连皇帝都是咱家亲戚。
    可能也是因为出身,史料对霍去病成名之前的记载并不多,只说其善于骑射,十七岁为侍中(皇帝身边的官员)。
    其实这已经很明确了,十七岁就成了皇帝的近臣,还善于骑射。近水楼台先得月,看上去和卫青一样有点关系成份,还是那句话,能不能得月,那是要能力的,霍去病有这个能力,有能力成为侍中,有能力成为骠骁校尉,更有能力马踏草原。
    可能也是从小受了舅舅的熏陶,战场也成为了他的梦想,同时也开挂了他的人生。
    在中原政权与游牧政权碰撞的几千年中,有两块宝地决定了中原政权的实力和对外政策。
    这两个地方都与游牧民族接壤,水草肥美,除了能种粮食,更重要的是能放牧,能为中原政权提供战马,还能成为保护中原的一道屏障,也是与游牧民族交锋的缓冲地带和前沿阵地。
    一个是河套地区,这个已经被卫青夺回来了,另一个就是河西地区,夺回这里的任务就交给外甥来办吧!
    所谓河西地区,就是在祁连山和龙首山、合黎山等山脉之间的一片狭长的一千多公里地区,因地处黄河以西,又称河西。也因此地狭长形如走廊,而称为河西走廊,在今天的甘肃境内。
    相比于中原政权和游牧政权之间几次易手的河套地区,河西地区却从未易过手。因为一直都在游牧民族手里,此时就轮到匈奴这里来了。
    这个地区在以后的历史中将起着重要作用,在中原统一的稳定时期,这里就是中原的屏障和后花园,而在中原大乱时期,这里将是中原百姓和士人们的避风港,更是那些土皇帝的天堂。
    河西地区的作用还远不止如此,更重要的是从这里可以通往世界,河西是一条走廊,也是中原和西方神秘世界交流的一条纽带。
    请记住这个地方。
    刘彻可能没想那么远,但他却盯上了这里,因为这里离中原太近,又因为这里是匈奴的地盘,更因为有了霍去病。
    霍去病的冠军之路正式开始了。
    公元前121年春天,霍兄弟被任命为骠骑将军,率万名骑兵,自陇西出击河西的匈奴。
    这里对于匈奴来讲也很重要,所以匈奴在这里放了几个猛人,其中两个最猛:浑邪王和休屠王。但他们运气不佳,遇上了猛无敌手的霍去病。
    霍兄弟率军转战六天,越过焉支山一千余里,斩敌八千余人,又抓了什么相国和王子之类的一些大鱼,更重要的是夺取了休屠王的祭天金人,这可不得了。
    小试,大胜,班师,还没完。
    到了夏天,霍兄弟再次出击,这次他没走老路,而是从北部绕了一圈,跨过居延泽(今内蒙古地区),深入敌境两千多里,来到了浑邪王和休屠王的背后。
    这两位老兄还在疑惑汉军是从哪里冒出来时,汉军将士的刀已经沾满了匈奴人的血。
    从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果,从天而降的汉军大败仓促应战的匈奴,斩敌三万余人,这次抓的如小王一类的大鱼,就不是论条了,而是以筐为单位了,浑邪、休屠二王侥幸的溜掉了。
    短短半年时间,两次大败匈奴,共斩敌四万余人,而且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天才都不足以形容他了。
    这次作战充分体现了霍去病迂回穿插、快速突袭的作战风格,这种风格体现了快的同时,更是体现了他的勇谋兼备。
    而我认为,真正能体现这位天才勇与谋的是接下的一次行动。

    【受降】

    浑邪、休屠二位老兄在数次败给了汉军之后,匈奴单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简直是丢尽了草原勇士的脸,单于大人准备将这两个丢人的东西召回来处死。
    但是走漏了风声,让二人提前得到了消息,虽然单于不一定是真的要杀他们,但二人还是担心有去无回。我手握重兵,哪有叫回就回的道理,所以二位仁兄决定不回。
    不管什么民族,什么文化,又有多少的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如果领导不信任或要下黑手,那就自立门户或换个领导。
    二人是有自知之明的,自立门户是行不通的,两个人都想当老大,可能门户没立起来,两个人就先打起来了,于是一合计,决定换个公司——汉朝。
    在儒家的文化里,跳槽确实是个比较忌讳的事,但在民族大义除外的很多时候,一个不信任自己的领导,还真不如对手靠谱。
    随后二人就派使者联络汉朝,此时离匈奴最近的是在黄河岸边筑城的大行令李息。
    如果还有印象的话,这位李息就是当年参与马邑之围的那位,虽然史书中没有提及李先生最后的结局。但可以看出,他是马邑之谋几位主要将领里过得比较顺利的一位,因为这位老兄一生并没有大起大落,曾经跟卫青数次出征,还封了候,在史书里对他最后的记载也是一直在边疆忙碌着,可见结局应该不会太差。
    李息此次面对的虽然不是战争,却比战争更凶险。战争至少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干一场,而这次却很模糊,因为不知道对方到底咋回事!
    万一对方是诈降呢?
    这是李息见到使者后的第一感觉,跟匈奴打交道这么多年,还从未碰上这种好事,实在让人有点怀疑。
    在担心的同时,李息派人火速上报朝廷,刘彻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和李息一样的感觉——诈降?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当真,但也得有应对假的准备。
    面对这个强悍的对手,得派一个强悍的人去处理,此人非霍去病莫属。派霍兄弟去不只是因为他很猛,而是他对匈奴的情况比较熟,同时还会对他们形成很强的震慑力——因为霍将军此时已是匈奴的克星和挥之不去的阴影。
    应该说刘彻和李息的疑虑还是很有道理的,匈奴那边的问题并不是他们诈降,而是内部意见不一致:有人不降。
    当浑邪王将降汉的事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的搭档休屠王竟然临时变卦了,但浑邪王决定死都不变卦,随后杀了休屠王,而且兼并了他的部众。
    霍去病率着万余骑兵来到了黄河边,从李息那里得到了匈奴内部的最新消息,李息的意思是,现在匈奴的内部很不稳定,甚至连浑邪王的态度都还是未知数,所以,河对岸现在很危险,最好的方法是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我霍去病连战场厮杀都不曾怕过,难道还怕接受手下败将的投降?!
    在霍去病看来,这种情况下,静观其变是弱者的表现,他要近观,近距离接触。
    随后便率着他的万余骑兵过了黄河,与匈奴大军遥遥相望。
    汉军能顺利渡过黄河,说明了浑邪王投降的诚意,但不代表所有的士兵都有诚意,最没诚意的还是休屠王曾经的部队。
    果不其然,当霍去病的汉军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可能是出于对这位克星的恐惧,也可能是心有不甘,之前休屠王部下的一部分人竟然溜了。
    这是开什么玩笑,我千里迢迢来受降,你们竟然临时变卦,说溜就溜,那得看看我的兄弟们愿不愿意。
    这虽然不是战场,却比战场更需要超强的应变能力和决断力,这对于一般的将领而言都很难,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人来讲更难。
    不过年纪轻轻的霍去病实在不一般,他不但具备了那些能力,而且只要是不利于汉军和帝国的事情,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他只有一条原则:要么服从,要么打得你服从。
    这么说吧!投降,这里就是会场;拒绝投降,霍去病就可以瞬间将这里变为战场。
    结果可想而知,霍兄弟率一部分精兵弛入匈奴大营,与浑邪王一起,将那些逃跑的人和那些准备逃跑的人全部解决,然后让浑邪王一人坐着传车去见皇帝了,剩下的包括那些立场不太坚定的匈奴人,一看头都不在了,别折腾了,就这样吧!
    随后霍去病领着浑邪王所部四万余人,渡过黄河,正式投降汉朝,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勇谋兼备,杀伐果断,将复杂简单化,这就是霍去病。这次的受降事件将他的这种风格体现的淋漓尽致。
    河西战争结束了,河西受降也结束了,而匈奴人对河西的控制也结束了,准确的说是游牧民族对河西控制的时代结束了。
    中原政权对河西的控制才刚刚开始,从此,河西正式成为了华夏的一部分。
    失去了这块风水宝地,匈奴人自然是悲痛至极。重要的是,这块地可是游牧民族的祖先留下来的,如今却丢在他们手里了。
    可现在打又打不过,就只能用歌声来表达这种痛苦和凄凉: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面对强大的对手,也只能用这种无力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无奈,真是想不到,你们也有今天。
    得到河西对霍去病和汉帝国来讲,可以说是战绩辉煌,风光无限,但还不是巅峰,巅峰很快就到了。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对刘彻来讲,夺得河套与河西只是打败了家门口的敌人。而他的人生信条是:在自己占有优势的时候,一定不要留给对手任何机会。
    没错,他的目标是打到敌人的家门口。因为他已经具备了那种实力。
    可曾记得当初汉军北征时反水的赵信,前面说过,赵信本是匈奴人,最早还是一个小王级的人物,先投降汉朝,后又反投匈奴,回了匈奴后,他决定不再换老板了。
    认谁当老板那是他自己的事,但是他在汉朝这么久,对这边的情况太了解,比如汉军不能远征这些天生缺陷。所以他建议匈奴单于把主要力量迁到大漠以北,汉军跑不了这么远,就算跑过来了,我们也可以以逸待劳。
    赵信的想法和做法都是对的,但他有一点是错的:低估了刘彻这个人。
    刘彻这个人,从来都不给对手余地:我想干掉你,你就算跑到天边,我也要干掉你。
    单于还是很相信赵信的,随后就率领大军和赵信一起迁往漠北暂住。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去并不是暂住,而是永久性居住。
    在强者面前,再好的谋略都无济于事,不过赵信有一点是对的,汉军可能会跑到漠北去。
    不是可能,是肯定,漠北已经成了刘彻的下一个目标。与其说这是刘彻的目标和梦想,不如说是刘彻的心结。
    曾经在那个叫马邑的地方,想一次性解决匈奴,但因为准备不足,力量也不一定够,所以失败了。
    如今,刘彻仍然想彻底解决匈奴的威胁,至少要打得他们趴下,打怕他。今天的汉军已今非昔比,不但准备充分,而且力量很强,所以注定成功。
    在家门口打匈奴,打不打得赢另说,毕竟是在家门口。可是大规模的远离本土,跑到人家家门口去打,中原军队的死穴又暴露出来了:走不了那么远,走得远不一定找得着,找得着了不一定打得赢。
    可是对今天筋脉尽通的汉帝国和刘彻来说,已毫无死穴可言,因为他有优秀且经验丰富的将领,充足的骑兵,还有他坚定的决心。
    公元前119年,刘彻集结了由几十万步兵提供后勤、倾全国之力打造的十万骑兵向北进军,作最后的决战。
    这就是实力和决心,打败匈奴这个强大的对手只是刘彻的目标,而打败所有强大的和不强大的对手,成就更为强大的万邦臣服的帝国,才是他的终极理想。眼前的匈奴就是他实现理想的最大障碍。
    所以这一战非常重要,如果赢了,那就是真正的帝国,如果输了,几代人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这可是最后的全部家底。
    闲话少说,刘彻的利剑已经出鞘。
    十万骑兵自然是由卫青和霍去病这两位大神率领,他们各率五万分别以东西两路向北进军,目标就是找到匈奴的主力干掉他。
    卫青率领西路军出定襄,霍去病率东路军出代郡。
    他们两人的军队数量虽然相同,虽然是东西并进,但东和西还是有区别的。
    刘彻原本计划以霍去病由定襄出兵,后来得知单于跑到东边去了,便改霍去病为东路军,因为小霍同志不但很猛,还比较狠,对付强盗头子,不下狠手是不行的。
    除了猛和狠之外,霍去病这一路的装备也比较精良,可见刘彻为了对付单于和他的主力,真的是煞费苦心,换句话说,霍兄弟是专门去收拾匈奴单于的。
    先说说卫青这一路吧!
    卫青率军出塞以后,通过他的强项(情报)确定了匈奴王庭的位置,另外还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单于没有东去,就在王庭等着卫青呢!
    这简直就是一块肥肉。
    卫青迅速调整战略部署,行军千里,横穿沙漠,直逼匈奴王庭。
    事实上这一切都在匈奴单于的意料之中,也是计划之中,他也在这里按计划以逸待劳,虽然他率领的匈奴所部并非主力,但他认为,对付横穿沙漠已疲惫不堪的汉军是绰绰有余的。
    很显然,在单于看来,卫青也是一块送上门的肥肉,那只是他以为。
    单于大人很快就会明白,没有能力,肥肉就算送到你嘴边,你也不一定能吃得上。
    赵信,你真是神机妙算啊!
    他知道汉军会来,但他并不知道汉军穿过了沙漠照样很猛,更不知道汉军对这一战的决心。
    所以,当穿过沙漠的汉军出现在严阵以待的匈奴大军面前时,单于的第一感觉自然是异常兴奋:你终于来啦!
    看到了自信的单于和他的草原兄弟们时,卫青更兴奋,但是表情却很镇定,只是在他的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丝冷笑:有种你别跑。
    没错,卫青已经发现了对方的破绽——轻敌。
    卫青的作战风格之所以稳,是因为他一直都明白匈奴不好对付,也从未小看过对手,此时一样,但也和以前一样有信心干掉对手。
    而匈奴这边就不一样:汉军必败。
    既然双方都做好了准备,那就痛痛快快的干一场吧!
    卫青先以兵车环营结阵,以抵御对方骑兵的冲击,再派骑兵出击,史料称双方一直打到晚上,死伤相当,突然狂风骤起,飞沙走石……,一般到了关键时刻,风雨雷电诸位大神就都会跑过来凑凑热闹。
    不管怎么样,汉军包围了匈奴阵地。
    在经过短暂的兴奋之后,单于开始变得清醒,这汉军莫非是服了兴奋剂不成,怎么跑了这么远还这么能打,看来硬碰硬是碰不过了。
    本来是想来个以逸待劳,如今却变成了突围。毕竟在我的地盘,打不过总跑得过吧!
    对卫青来说,这是离匈奴单于最近的一次,也是生擒单于最好的一次机会,事后证明,这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追。
    到底是马背上的民族,来去如风,打起仗来像风一样快,逃跑起来却比风还快。
    我们的史学家为了表达单于先生逃跑的狼狈程度,特意强调他是坐着六头骡子拉的车跑的,反正最后逃跑成功。
    卫青很失望,追了几百里没追上之后,就一把火烧了赵信城(以赵信的名字命名的城),任务完成了,班师。
    此战结果,斩获一万九,这是卫青斩获最多的一战,也是他的最后一战。

    再看看霍兄弟的东路军吧!
    这一路是正北方向,霍老弟出塞两千多里,顺利的越过沙漠后似乎就没那么顺利了,因为他遇到了一个顽疾——找不着。
    对霍去病来讲,只要找到了敌人,一切就会顺利。
    卫青那边的战况如何,东路军是不知道的,霍去病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找到单于,但他很清楚,他是刘彻所有的希望和寄托。
    所以他的决心是,就算把整个草原翻过来,也要找到敌人——灭之。
    可能是他的执着感动了老天,也可能是老天想让汉匈之间有一个了断。汉军的天才将领所率领的最强骑兵,与匈奴左贤王的主力部队相遇了。
    终于找到你。
    不管单于在不在里面,霍去病能感觉到,这是一顿大餐,那还等什么!
    就像猛虎看见了猎物,霍去病没有任何的犹豫,迅速出击,他将以快制快的作战方式在此战中发挥到了极致。
    短短的一天时间,汉军就擒获了匈奴的王公贵族和高级将领近百人,共斩获匈奴七万余人。
    从此战和卫青的那一战就可以看出汉军此时的强大,没有讲太多高超的谋略和战术,完全是硬碰硬,找到了就往死里打,这就是所谓的狭路相逢勇者胜,能这样打,勇气、决心和实力缺一不可。
    千里迢迢的跑到草原上和游牧骑兵互砍,能斩获如此之多,而己方的损耗只有三成(一万多人),我真的很想知道,霍兄弟这仗是怎么打的。
    遇到如此不出世的猛人,左贤王也只好认栽了,溜吧!
    猫捉老鼠的游戏又上演了,老鼠在前面亡命的跑,猫在后面拼命的追,汉军追到了一个叫狼居胥山的地方,不追了,停下来休整一下。
    此地必将载入史册。
    狼居胥山,古山名,在今天的哪里,说法不一,到今天都还在吵,一说是今天外蒙古境内,在其首都乌兰巴托东部的肯特山,还有一说是今天内蒙古境内,河套西北方向的狼山。
    综合史料记载的地形特征和行军路线,肯特山的可能性较大,这也是目前认可度较高和我等草民最乐见的一种说法。
    打那么远,够霸气。
    来到狼居胥山后,估计匈奴的残余力量是追不到了,也可能是汉军追累了,反正敌人大势已去,就这么着吧!
    本着我们到哪里都要留下“某某到此一游”的优良传统,汉军也想除了脚印之外,得让世人知道,我大汉儿郎曾到此风光一游。
    而且好不容易打这么远,不留下点纪念实在说不过去,可是留下什么才既能彰显我大汉神威,又能体现我个人功业呢?
    于是在经过商议之后,霍去病决定举行封禅大礼,这个想法应该很早就有,但在狼居胥举行应该是临时决定的。
    准确说是在狼居胥山脉的一个山头堆土筑坛祭天,然后在不远处的一座叫姑衍山的山上祭地,是为“封禅”。
    封禅,是古代帝王为彰显自己功业而举行的大型典礼,这是帝王的专属活动,泰山又是封禅活动的专用场所,在历史中也就那么几个人,也就那么几次。汉之前的秦始皇干过,霍去病时期的刘彻干过,而且在他这里还成了家常便饭(封禅次数最多的帝王)。
    不管是那位帝王在哪里办,前提是干出了能让后人记住的业绩,或为开国之君,或为中兴之主。当然也有个别脸皮厚的,如宋真宗,后来功高盖世的朱元璋同志都没去封禅,可能也有点这个原因:连宋真宗这种人都能去封禅,封禅还有什么意思?
    但在当时,封禅绝对是至高的荣耀,业绩不突出的皇帝,都不好意思有这个想法。
    可如果业绩很突出, 但不是皇帝,能不能干这事呢!特别情况下,也是可以考虑的。
    我们的霍将军就属于这种特别情况,作为一名将领举行封禅礼,而且还是在境外,霍去病是一个绝对的例外,也是历史中唯一的例外,他有这个实力。
    虽然霍将军的封禅比那些帝王级别的规格可能要低很多,但也足以载入史册,这就是历史中振奋人心的“封狼居胥”。
    “封狼居胥”从此不但成为了后世军人们的最高理想,也是将领们建功立业的最高标准。
    史书对这一段的记载简单明了:封狼居胥,禅于姑衍,登临翰海而还。
    也就是说,霍去病封狼居胥后,又到了翰海,然后还朝。
    翰海在哪里?这个也是从古吵到今,大部分认为在今天俄罗斯境内的贝加尔湖。也有一种说法认为,翰海其实是指沙漠戈壁。
    别的不说,就说今天肯特山脉的最北部到更北部的贝加尔湖有千里以上。霍去病在举行了封禅后,又跋山涉水的跑到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去,没有任何的意义,这对军队的损耗丝毫不亚于战争。
    所以,我希望霍去病去过贝加尔湖,但我更相信第二种说法。
    创造了如此高的业绩,最高兴的当然是董事长刘彻了,对霍将军的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增加封邑那都是基本待遇,为了表示对小霍同志的重视,刘老板还关心到了霍将军的住房问题,于是专门为他建了一座豪华别墅,让他去看看是否满意。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他飚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
    这句话也成了后世所有爱国志士和有豪情壮志的人,抒发家国情怀的口头禅。
    漠北之战结束了,汉匈之间的战争并没有结束,但汉帝国却从此昂首挺胸了。史书上说,此战过后,匈奴远遁,漠南再无王庭。
    本想暂住漠北的单于,却再也回不来了。
    而汉帝国在清除了匈奴留下的阴影的同时,也完成了逆袭,成为了匈奴的阴影。

    【世间再无卫霍】

    为了彰显卫霍二人的功绩,刘彻增设了大司马一职,由卫青和霍去病分别担任。
    所谓的这个大司马呢!在当时只是一个没有印绶的加官,更多的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就是由有官职的人兼加担任,其地位的高低由所加者本有的职位来决定,当然了,能加这个官的都不是一般人,只有少有的几个顶级高手才可以加,如大将军。
    卫青就是大司马大将军,尊比丞相(记住这一点)。
    其实你别把刘彻这个人精想得有多单纯,人家可不是简单的为了表彰卫青,而是因为当时的丞相太嚣张,想借此机会来限制丞相的权利,所以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司马大将军的职权高过丞相,到了霍光当大将军时,丞相基本上成了摆设。
    大司马这个职位也是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在不断的演变,比如到了西汉末期,大司马有了自己的印绶,也不需要再被加来加去的,而是正式演变成了三公之一。
    霍去病就是大司马骠骑将军,按级别来讲,骠骑将军会低于大将军,兼加大司马后,两人地位也是有区别的,但刘彻规定,霍去病的官职和俸禄与卫青相当。
    既然老板说相当,那就相当吧!
    因为之前刘彻罢掉了太尉之职,所以这两位大司马其实就相当于两个太尉,但实际上的权限却甩太尉几条街。
    为了奖赏二位所做的业绩,刘董事长可以说是除了老总的位置不能让,别的能给的都给了。
    总之,二人地位相当,也相当高,却都只听命于刘老板一人,老板的手段实在是高。
    这就让后世的人都认为,刘彻是为了约束卫青集团,才提拔霍去病,这在政治游戏中也是常见套路,但此次却不尽然。
    刘彻很清楚,霍去病的功劳和他的性格,加上又如此的年轻,日后不太好管,而唯一能与之抗衡的是卫青集团。
    能震住霍兄弟的,除了皇帝就是卫青了,霍去病能力再强,再高调,在带他入行的舅舅面前,他始终是外甥兼后生。
    虽然,很多现象都证明,卫霍的舅甥关系是经得住考验的,但在官场这是两码事,两个人关系再亲,在他们不同性格的背后所代表的必定是不同的政治集团,这些集团背后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更多的其实是卫青集团来制约霍去病集团,卫青的为人,刘老板是相当的放心,卫青让人放心,不代表卫氏集团的人都让人放心,反之,霍氏集团又能起到制约的作用。
    现在明白了吧!其实让底下的政治势力相互制约是帝王们的老把戏,但玩得好的帝王并不多,而刘彻并没有时间证明,他玩的有多好,
    因为,在两年后的公元前117年,霍去病去世了,年仅二十三岁。
    霍去病的死因至今都是个谜,因为和他同一时代的司马迁都没说清楚,没有记录死因,更没有记死前的任何征兆。
    如此年轻,死得又如此突然,司马迁又在那装聋作哑,可能也有他的苦衷,同一时代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也可能正是因为在同一时代,才不能有什么消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另有隐情。
    霍去病死因最流行的说法是,在打匈奴时感染瘟疫而死,其次就是被刘彻所害。
    我只想说,第一种说法很不靠谱,染上了瘟疫之后两年才死?这种说法主要是联系到了他的名字。
    第二种更不靠谱,无论是出于个人对霍的欣赏,还是政治和军事方面的需求,刘彻都没理由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
    还有一种说法是霍去病性格所致,不善于政治周旋,却又身处复杂的政治中心,最后因为压力太大搞得自己郁郁而终,虽然略微靠谱,但还是不太靠谱。
    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说不清楚,后世对他的死因之所以这么感兴趣,更多表达的是一种惋惜,毕竟他太年轻,太史公先生又只字未提。
    所以,对霍去病所有的死因都只是一种猜测。猜测,使得这位年轻的天才留给后世的是不清不楚,也是结果,其实这样又未尝不可。
    一代战神就这样走了,曾经看过一部电视剧,说霍去病就是老天爷派下来打匈奴的,打完了他就走了,以前我认为这是导演在瞎扯,现在我仍然认为这是在瞎扯,但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再来梳理一下霍去病的个人性格,史书上说其自信、强势但同时又沉稳寡言和敢于担当,这好像有点不符合逻辑,其实也并不矛盾,反而更符合人们心目中的优秀将领形象,这些小问题倒是无妨,最大的问题也最让人诟病的是说他不关心部下,还举了他很多不体恤士卒的证据。
    比如说他的东西吃不完都丢掉了,而他的士兵有的饿得站都站不起来等等,完全让人不敢相信这是有着光辉形象霍去病的风格。
    其实可能都有一点,也可能都有点夸张,但人无完人,有能力的人哪能没点毛病。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跟他混,原因很简单,他太猛,跟他混有前途,就好比今天,某个人开公司,这个人有一些不好的习惯,而且很多规定不人道,但是业绩好,发展前景也很好,跟他混的人照样排队,很现实,赚钱才是王道。
    另外,霍老弟的出身虽然不好,但他赶上了好时代。除了缺点父爱,其他的啥爱都不缺,什么舅舅爱、姨母爱乃至皇帝的爱,都是常人所羡慕的。总之,生活是优越的。
    虽然霍去病没有安于享乐,但他很难体会到底层人士的疾苦,再结合他那有点高傲的性格,加上不到二十岁就出征,而且从来不知道失败是什么滋味,有了这种不寻常的经历和不一般的性格,想让他像卫青一样体恤士卒,实在是太为难。
    如果非要说有点问题的话,那也是从优秀将领霍去病身上挑出的一点点瑕疵,却也影响不了他的光芒。
    司马老先生把霍兄弟的死是轻描淡写,死后的事却是相当的舍得笔墨。
    说刘彻为了表达失去爱将的悲痛,专门调遣了边境的铁甲军,从长安城到茂陵排列成阵,为霍去病送行,还特意把他的坟墓修成了他所征服的祁连山的样子。
    此段记录表达了刘彻对霍去病的认同,也表达了司马迁本人对霍去病功业的认同,在老先生的笔下,可以看出他对霍兄弟不是很喜欢,但对他创造的业绩却甚是喜欢。
    霍天才走了,刘老板很悲痛,而在十几年后的公元前106年,刘彻更伤心,因为小霍的小舅子卫青也走了。
    为了纪念卫青的功业,把他的墓冢也修成了他所征服的阴山的样子。
    为汉帝国扭转了战争局面、被后世称为“帝国双壁”的舅甥二人先后离世,他们的时代也随他们而去,他二人为汉帝国建立了丰功伟业,却也为刘彻留下了后遗症:
    过于相信自己的眼光,同时坚信,外戚里更容易出人才,而且他认定的人就是最优秀的人。
    很快他就会为这个后遗症付出惨重的代价。

    按理说,漠北之战后,汉朝已经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可以暂时的休息片刻了。
    而实际上是,汉朝是不得不休息了,在漠北之战后至卫青去世这段时间,汉朝元气大伤已无力北上,匈奴也伤筋动骨,无力南下。双方自然就消停了。
    消停了十年。
    十年多后,也就是卫青去世之后,汉朝恢复了一点元气,匈奴也养好了筋骨。
    可能是想复仇,也可能是感觉汉朝没有猛人了,所以北方的兄弟又不老实了。刘彻的眼里是容不下沙子的:不老实就打。
    匈奴的看法是对的,汉朝确实没有猛人了,至少不会再有卫霍那的猛人。刘彻可不这么认为:卫霍不在了,将会有千千万万个卫霍出现。
    他相信他的眼光错不了。
    他的眼光确实不错,但这次错了,错得离谱。
    这次他发掘的自认为优秀的将领也出自外戚,此人就是草包将军——李广利。
    李广利是当时刘彻的宠妃李夫人的哥哥,听上去是不是很熟悉,没错,和卫青差不多的外戚关系。
    关系差不多,能力却差很多,卫青一生征战,从无败绩,而这位仁兄征战一生却从无胜绩。要说他一次胜仗没打也不太公平,因为他也算是打过胜仗的人,但是胜的太没质量。
    他所谓的胜仗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已方损失往往大于对方损失,算是惨胜。而且经常都是先胜后败或先败后胜(这算什么胜仗),所以说他没有打过一次像样的胜仗,并不过分。
    当然,要说李广利一点能力都没有,那也是冤枉他了,让他当个冲锋陷阵的小将领是勉强可以的,但让他去当统帅那就是在拿将士的生命开玩笑,毕竟人家以前都没干过这行。
    李广利最后也用事实证明,跟着他去打仗,就相当于提前在阎王爷那里挂了号。
    如果说刘彻后期的对外战争都是面子工程(大部分可以避免,而且国力透支),那李广利就是这项工程的牺牲品,而帝国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就成了李广利的牺牲品。
    李广利是悲哀的,他从没上过战场,也没想过要上战场,只因为他有个妹妹李夫人。
    当时的刘彻非常宠爱李夫人,但是很可惜,李夫人在为刘彻生了一个儿子后就去世了,临终前希望刘彻能照顾好儿子和她的兄弟。
    刘彻很悲伤,也很怀念李夫人,所以也相当照顾她的这位大舅哥李广利,所谓的照顾无非就是高官厚禄。
    直接送官送钱说起来又不那么好听,如果能建功封候,名正言顺的名利双收那是最好不过。
    正好时值西域的大宛闹事,刘彻准备教训一下,机会来了。
    于是,初上战场的李广利被封为贰师将军,率军出征大宛。按理说皇帝看重的人第一次出征,即使不是一鸣惊人,至少得有点惊喜。
    李广利确实带回了惊喜:打胜了,可这种胜仗我都不好意思说。
    因为他这一仗连打了两次,第一次几万人出击,大败得只剩几千人而回,应该说他回到了家门口,却进不了家门,因为刘彻感觉太丢人,不让他入关,随后大量增兵,再伐大宛。
    人家李将军容易吗!本来不会打,非要赶鸭子上架,打输了门都不让进。刘彻的意思很明确:用人和物资堆也要堆嬴这一战,打不赢就别回来了。
    不过这一次大舅哥就长脸了,他胜了,惨胜,因为他确实是用人堆出来的。
    前后两次出击共四年,消耗了大量的物力、财力和十多万人力。回来时只有万余人,不过对刘彻来讲,多大的代价都是其次,重要的是找回了面子,这也是刘彻这个人性格的真实写照:在很多时候,面子比里子重要。
    李广利先生也如愿的封候了,好了,关于李广利的事就先告一段落吧!以后他还会登场,因为在刘彻执政的晚期,很多事都能看到这位兄台的影子。
    史书上说,刘彻之所以让李广利出征,是因为想给李广利封候,但因遵循“无功不封候”的祖制,故而想让李广利建功封候。
    这只是原因之一,主要的原因是,在刘彻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种情结——卫霍情结。
    他认为,以他的眼光,在他信任的外戚团队中,同样可以找到第二个卫青或霍去病,这只是他认为,殊不知像卫青和霍去病这样的将领,哪一位都是可遇不可求,像这种帝国双壁式的舅甥两人同时出现,更是千年一遇。
    在历史中,父子、舅甥都是优秀将领的不在少数,但能有卫霍这样的功业和影响力的,还真找不出第二对。
    所以不论刘彻多么自信,眼光多么好,他再也找不出卫霍这样的人了,因为世间再无卫霍。他的时代之所以有卫霍,除了他有点眼光,还因为他运气好。
    他们的影响和精神之所以流传至今,因为他们象征的不仅仅只是优秀的将领和辉煌的战绩,而是流淌在这个民族里不屈和刚毅的血液。

    【李广难封】

    在漫长的汉匈战争中,有一个复杂的人,怎么也绕不过,虽然此人没有很辉煌的战绩,但却参加过无数次的对匈战争,关键是当初写那段历史的那个人特别欣赏他,关于他的故事就非常多,所以不得不提。
    此人李广是也,说其复杂,其实悲情更合适。
    悲情的不只是李广,还有他的儿子和孙子,先从第一代爷爷说起吧!
    那就先从兄台的称号入手吧!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首脍炙人口的边塞诗出自唐朝诗人王昌龄。
    洒不完的英雄泪,道不尽的家国情。每当国家和民族到了危难之时,人们总是希望出现像飞将军一样的英雄来保家卫国。
    那这里的飞将军到底是指的谁呢?
    得到的答案几乎是一边倒——李广,但这是大部分观点。还有一小部分——卫青。
    这首诗里除了“飞将”和李广有关系外(匈奴人称李广为飞将军),还有两个词是和卫青有关系:“龙城”和“阴山”。因为卫青曾奇袭龙城,后来还将匈奴赶出了阴山。
    这样看来,飞将军更像是卫青,到底是谁至今都没个准确的说法。不过,也有第三种说法:这首诗指的是他们两个人。
    第三种说法纯属和稀泥,在这里,我也和一下稀泥:“飞将”不一定是李广,但“龙城”一定不是李广,当然第三种说法也是有人认可的。
    你们喜欢就好。
    让李广名扬天下的当然是太史公司马迁先生,因为和李广同处一个时代,不知是出于对李广不济命运的同情,还是感慨李广和自己有着相似的人生际遇,所以在史记中,司马迁对李广的表达尽是同情和欣赏。
    真是欣赏或喜欢一个人,对方干什么都值得欣赏。司马先生对李将军的感觉大概就是如此。
    鉴于司马先生的坚定立场,李广的一生本来没有多大的事,硬是被他写得惊天动地,还要给后世留下一个千古之谜——李广难封。
    用李广的话说就是,从少年起就参加对匈作战,大小七十余战,可是……,跟匈奴人打了大半辈子,却没有封候。
    李广最大的理想就是封候,最大的遗憾就是未封候。 他一生戎马,而且很长时间都在边境当地方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为何封不了候?
    在西汉,特别是初期,想封候,有天大的苦劳都没用,要的是功劳。
    先来简单的了解一下,西汉的爵位制度。
    西汉的爵位制度沿袭了秦朝的二十等爵制度,不同的是,加了一个王爵,都知道,在汉初封了一批异姓王,后来大部分被刘邦干掉以后,就立下了“非刘不封王,无功不封候”的规矩。
    也就是说,王爵只封给他们刘家人,侯爵只封给帮刘家创造过业绩的人。
    在西汉前期还比较守规矩,封候多以战功为标准,到了后期以文事封候的也不少,这倒也无妨,有妨的是关系硬的也能封候,比如外戚集团。
    二十等爵的一到十八及,没那么值钱,也没那么吃香,就不介绍了,这里主要说一下第十九级和二十级。
    这两级就是李广日思夜想的侯爵,为高级爵位,十九级为关内候,二十级为彻候,后为了避免刘彻的名字,改为通候,也称列候。
    关内候和列候又有不小的区别,关内候没有封地或有少量封地,主要是收取规定内有限的食租。而列候则有封地,少则几百户,多则几万户,就是传说中的万户侯。
    而两种的相同之处在于,死后都由嫡长子继承爵位,当然,如果受爵者犯了事或表现不好,是随时都会丢掉爵位的,特别是在刘彻一朝,有一次因为进献朝廷的助祭金成色不足,被刘彻像拔萝卜一样拔掉了一百多个。
    也就是说,你拼死拼活换来的爵位,要是哪天一不小心犯了错,随时也都可能被刷掉。
    即便如此,对所有的军人和士人来讲,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封候,如果能成万户侯,那就是祖坟冒了青烟,不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能代代相传,当然如果犯了错,另说。
    对李广来讲,封候除了富贵和身份,更重要的是荣誉和尊严,别说是什么万户侯,就算是意思意思封个关内候也说得过去,但李先生的一生实在说不过去。
    司马迁却不这么认为:李广有能力、会打仗、人缘好,之所以未封候是运气不好。
    李广确实有点运气不好,这个不可否认,可仅仅就是运气不好吗?
    当然不是,一个人如果一次不成功,可以是运气不好,两次不成功也可能是运气差点,三次不成功更可以说是倒霉,可如果一生都不成功也怪运气的话,那就……有点冤枉“运气”了。
    就好比今天某公司的某些人,各方面都不错,就是做不出什么业绩,总感觉差点什么,其实他们差的是最重要且最根本的东西——能力。
    史书上说,李广要么就是运气不好遇上敌人的主力,来个全军覆没;要么就是运气不好被敌人包围,最后艰难突围而出;要么就是运气不好在沙漠里迷了路,要么……
    总之,李广同志因为运气不佳而没有战功,所以没有封候。
    运气成份可能多少都有点,但主要成份还是军事能力的不足,才导致他征战一生,都没有可以封候的战功。
    就是这么简单。

    也正是这种军事方面的不足,才有了李广最后悲惨的结局。
    他一生倒霉的过程就不说了,直接说他的结果吧!
    还在刘彻准备漠北决战的时候,在经过李广的数次请求之后,刘彻勉强答应了李广,并让他随卫青的西路军出征匈奴。
    李广知道这是他最后封候的机会,他也知道即使封不了候,此战也可能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战,他得好好表现表现。
    但他却不知道,此战不仅是他军旅生涯的终点,还将是他人生的终点。
    卫青在知道了单于的准确位置后,就重新作了部署,他命本为前锋的李广和右将军赵食其合兵一处,从东路绕行以截击或合围单于。
    就是这个调整,决定了李广同志最后悲惨的命运。
    准确说这是个战术,统帅调整军事部署是作战需要,可这样李广就失去了与匈奴正面交锋的机会。其实截击与合围在某种程度上讲更重要,如果打得好,照样可以立功封候。
    司马迁说到这里话锋就变了,说在卫青出征前,刘彻就暗中嘱咐他:李广运气不好(又是运气),不要让他与匈奴正面作战。又说卫青有了私心,为了让自己的好友公孙敖重新立功封候,而让其随自己去打匈奴,把李广调往了侧翼。
    为了把李广说得那么无辜,还带上了这么多人,这种说法扯淡的成份居多,或者说过于偏袒李广。
    首先,刘彻极为重视此战,对所有将领的任命都是慎重的,绝不会让一个运气将领去参加这么重要的战役。而且战场变幻莫测,皇帝不能轻易的去干涉主将对将领的调配,更不会去说这些所谓的悄悄话。其二,当时的调整是在敌情有变后作的临时调整,而卫青在作调整的时候,每路军都起着重要作用,一共就那么几路军,总不能让李广那两路去打酱油吧!
    反之,让李广绕到侧翼,是认为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更有可能实现合围单于的战术目标,如果硬要说卫青有一点私心的话,那就是将公孙敖放在身边好有个照应。
    在我看来,卫青的这种安排正是为了整体的战局,因为他认为,李广强于公孙敖。
    那些所谓的运气不佳,除了能缓解李广无功封候的尴尬外,还能增加后人对李广的同情感。可是却都忽略了一项比较重要的东西——战绩。
    事实证明,卫青的战略是对的,如果李广能顺利到达战场,匈奴单于是跑不掉的,即使他的头颅不挂在长安的城楼上,他的人至少也要送到长安城。
    可遗憾的是,当汉军与匈打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当卫青猛追单于的时候,却始终看不到李广的影子。
    原来我们的李将军……迷路了,又是运气?!
    可情报搜集和地理知识,也都是军事能力的一部分呀!总不能说是卫青故意让你迷路的吧!
    当卫青回军时,却在漠南碰到了李广大军,你这到底是到漠北溜了一圈回来了呢?还是一直在漠南转悠?可能只有老李自己知道了。
    卫青自然要来问是个咋回事嘛!而李广却不想回答,是委屈还是怨恨,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更知道这次又是死罪,如果回去又来一次花钱买命的话,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李广将军在叹息了一声“岂非天哉”后就自刎了。他叹息,这一切都是天意,他一生未封是天意,在沙漠迷路是天意,最后自刎也是天意。
    悲情的李广可能不是传说中的飞将军,但在我心里,征战一生的李广就是飞将军,特别是在民族危亡的时刻,“飞将”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称号,而是一种精神寄托。
    如果说李广的命运有一点个人因素的话,那李广家族的命运就真的有点天哉。
    李广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先李广而去,只剩下三儿子李敢,这位老三好不容易跟霍去病参加漠北之战混了个关内候,后来因为他爹的事而怨恨卫青,结果一冲动把卫青给打了。
    可李青年忘了,他爹有他这个勇敢的儿子,人家卫青还有个勇猛的外甥霍去病呢!
    不过卫青还真不错,人家死了爹,发泄一下是可以理解的,就把这事给压住了,但堂堂的大司马大将军被人打了怎能瞒得住。
    最后还是被那一定会知道但又不能知道的霍去病知道了,霍青年哪里受得了这种气,于是在一次狩猎活动中,“失手”把李敢当猎物干掉了。
    这就是命运,而他们李家似乎要将霉运进行到底,一直进行到第三代子孙身上。
    李广的大儿子李当户,有一个儿子叫李陵,这位仁兄的悲情程度丝毫不亚于他爷爷,他的争议程度也是他爷爷所不及。
    用今天的话说,李陵是个汉奸,原因是他投敌了,但他似乎又是唯一一个可以被原谅的汉奸。
    因为直到今天,一提到李陵,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他的能力、勇敢和悲情,甚至是他杀了多少匈奴人,而不是这个汉奸有多可恶,这就是争议。
    公元前99年,刘彻命李广利从酒泉郡出塞,出击天山一带的匈奴,同时召见在酒泉一带练兵的李陵,希望他能分担李广利的后勤工作。
    此时的李陵正在酒泉、张掖这一带,带领着楚地的五千人练兵,以防备匈奴。
    有没有搞错,我千辛万苦在这里练的兵,到最后去给你们搞运输?李陵当然是不舒服,但他觉得这是个机会。

    李陵就请求刘彻说:“我练的这些兵可都不是普通的兵,在经过我的训练之后,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希望您能让我单独率领他们出塞牵制匈奴,这样会比让他们去当运粮队更能发挥其特长,对李广利也更有利。”
    他的这个态度似乎在刘彻的意料之中:“你小子不就是不甘人后嘛!我也可以答应你,但是没有马给你。”
    李陵快速的回答:“不用马匹,我那五千步兵就可以直捣匈奴王庭。”
    真是比他爷爷还自信。
    刘彻当然知道这小子是说大话的,但勇气可嘉,颇有你爷爷的风采,那就去吧!
    李陵这话多少都有点吹牛成份,但这世上能吹牛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真吹牛,为了吹牛而吹牛;一种是有真本事,只是因为自信而表达得略有夸张而已。
    李陵属于后者。
    刘彻也明白,就这五千人,一旦真遇上大队匈奴骑兵或者左贤王右贤王之类的什么主力,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个都回不来。
    我汉家男儿可不能白白送死,所以命一个叫路博德的将领在中途接应李陵,以防不测。
    想法是对的,可是人用的不对,这路博德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为这年轻后生断后,是个很没面子的事情,但是又不能拒绝。
    于是路将军苦想出来了一条既不用去,又不用承担责任的妙计,就是上奏刘彻,说一些出征的各种弊端,总之不能去。
    刘彻老人家却会错了意,他认为这是李陵的意思,心情瞬间变差了。
    你小子还没开始就怕了,这是在逗我玩吗?马上给我出发,而且没有人接应你。
    路博德开心了,这个结果比他想像的还要好,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用去了,还没露出什么破绽,更开心的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走上了绝路。
    李陵可不这么认为,他也很开心,虽然处境艰难,但只要能出击匈奴,没有支援也无妨。
    生气归生气,刘彻心里还是有数的,让这五千人单独出战,如果运气好,那就一个不少的都回来了,算是去草原公费旅了个游;如果运气不好,那就一个都回不来,算是肉包子往狗嘴里钻。所以就让李陵率军到浚稽山(今外蒙古)先观察一下,如果没动静就回受降城休整。
    意思很明确,没指望你真打,你出去溜一圈,你我都有面儿。
    说来说去还是个面子问题,当然如果能牵制一下匈奴,又没有太大的损失,那是最好了。可打仗不是演习,你想咋样就可以咋样!
    对李陵来讲,这可是个命运问题,他要去实现他爷爷未竟的梦想,要改变他们李家的命运。
    李陵出发了,率领着他那五千孤军。
    真是天意弄人,李陵行军三十多天后,在浚稽山遇到了匈奴单于率领的三万骑兵。
    真是天助我也,李陵认为这是老天在照顾他,他已迫不及待,马上开干,然后充分发挥了汉军强弓劲弩的优势,一战杀死匈奴数千人。
    照这个打法,五千对三万,说不定还可以打一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而且还是经典中的经典——以弩克骑,但前提是三万不能再多了。
    三万?太少了。
    李陵是不幸的,老天太照顾他了,因为除了这三万,匈奴部队在附近还有好几个三万。
    单于可是要面子的,不拿下这区区几千人,这个单于老子就不当了,于是把在周边游弋的兄弟们都招呼过来了。不多,共八万人。
    李陵,我吃定你了。
    本来可以创造胜利的奇迹,如今却只能创造另一种奇迹——突围。
    此战的过程就不细说了,却可以用简单的四个字来形容——精彩绝伦。
    杀敌数千,又杀数千,共杀万余人,五十万支箭矢用完了,就用短刀,用木头,就差用嘴咬了,壮哉!如果李陵战死,可能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却又能接受的结果。
    而真正的结果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也无法接受的结果。没错,他投降了。
    有说他是假投降,先保住命,以后再找机会;也有说是真投,在他的心里可能没那么真,但事实上却不假。
    草原人民是豪爽的,谁厉害就佩服谁,单于很是欣赏李陵的勇猛,为了让他真心实意的投降,除了高官厚禄,还把女儿嫁给了他。
    一个打得敌人损失惨重、颜面尽失的将领,投降后还能有如此待遇,这种人在历史中还是有的,李陵是第一人。
    刘彻对李陵的投降是勃然大怒,也没有任何的怀疑,还把为李陵说话的司马迁给下狱了。
    过了一段时间,刘彻冷静之后,又觉得李陵确实有点不得已,还为自己没有及时安排接应而感到后悔。
    事情到这里应该就好解决了,为了表示过去的就过去了的诚恳态度,刘彻还派人到匈奴去,希望能把李陵争取回来,刘老板在内心里还是很欣赏这小子的。
    结果又出意外了。
    去匈奴的人不但没弄回来李陵,却弄回了一个让李陵永远也回不来的消息:李陵这小子在帮匈奴人练兵。
    刘彻忍无可忍,一怒之下将李陵的家人满门抄斩。
    刘彻放弃了,李陵也绝望了,回家的路已经彻底断了,只因一个天大的误会:
    帮助匈奴练兵的人确实姓李,但不是李陵,而是一个投降匈奴的叫李绪的汉人。
    即便家人都被杀了,李陵也没有过度的怨恨刘彻,他只是为家人的冤死感到自责,为再也回不到家乡而痛苦,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因为一个同姓败类——李绪。
    最后他冒着极大的风险把这个真正的汉奸给杀了,此举到底是为家人报仇,还是为国除害,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宁愿相信,他是想为汉家做点什么。
    在公元前90年的时候,他也代表匈奴参加了对汉朝的战争,匈奴在兵力、兵种和地形都占有优势的情况下,却败给了汉军。此战李陵虽非主将,但能看出他只是来凑个热闹,也能看出他的汉家情怀。
    在后来的昭帝时期,霍光当政,汉匈关系得到了缓和,霍光派人给李陵传达了朝廷的意思——汉朝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李陵婉拒了,他可能有很多不回去的理由,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一句话已经足够:
    中原是他的伤心地,也是他日思夜想的故乡,不敢回,不能回……
    余生就在草原上度过吧!
    李陵可能称不上英雄,但他是个勇者,虽然后半生都在匈奴,他却一直都是汉家的勇者。
    可能这就是他的争议吧!

    【汉家男儿】

    在汉匈百年的战争中,要数刘彻时期最为热闹和精彩。
    因为在这期间涌现出了一大批人物,除了军事领域的英雄,还有外交、文化和经济等各领域的众多好汉。
    他们都用各自不同的遭遇和经历造就了属于自己的传奇。
    接下来要出场的两位,虽然没有卫霍那样的战绩,但他们在自己的领域所创造的业绩也是无人能及,这种业绩在一定程度上讲,并不亚于卫霍。
    这两位仁兄都是搞外交工作的,不过第一位除了外交还兼职探险工作,因为他有个响亮的称号——中国历史上看世界的第一人,张骞是也。
    在封建社会,想走出去已属不易,能走出去更不简单,要成为第一个走出去的那就不得了,最后还走得那么成功,那么有影响力,简直就上天了,所以张先生的存在并不只是走出去那么简单,而是体现了中华文明里最重要的内容之一:开放精神和冒险精神。
    如果刘彻最终的理想是建立伟大的帝国,那么他最初的理想肯定是想打败匈奴。
    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个目标,所有的理想也都要以此目标为基础。
    早在即位之初,因为承平太久,所以还不具备对匈奴开战的大环境,但刘彻却从未停止对匈战争的准备。
    准备之一就是拉盟友,盟友的重要性看二战就知道了,而盟友的标准之一就是:敌人的敌人。
    即位后的刘彻听说,在祁连山一带曾经有一个叫月氏的国家,后来被匈奴赶到西边去了。
    把人家赶走了还不算,为了发扬对失败者的身体乃至心理上都予以摧毁的敬业精神,残忍的匈奴人还把月氏国王的头骨做成了酒器。
    月氏对匈奴可谓是仇比海深。
    这个就是潜在的盟友,听说月氏曾经还是一个强国,如果能够拉入伙,对付匈奴无疑又多了几成把握。
    计划就此确定,开始行动,第一步:招人。
    那月氏跑到哪里去了?没人知道;说是往西跑了,可是比河西还西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更没人知道。
    在当时去探索一个未知世界的难度,丝毫不亚于今天的探月工程;招那种人才的难度,也丝毫不亚于我们今天培养出一个杨利伟。在我们登月之前至少还有别人去过,可在当时只是听说西边之外还有世界。
    所以,朝廷要招的并不只是会搞外交的使者,还得是敢于冒险的探险家。
    这样的人真不好招,也不好找,现在也算是太平时期,谁愿意冒这个险。
    可中国历史上从来都不缺有冒险精神的人,一个叫张骞的侍中自告奋勇:我愿前往。
    前面说过,侍中就是皇帝的近臣。
    刘彻大喜:没想到人才就在我身边,我还费那么大的劲去招人干嘛!于是马上授以符节,命其以使者的身份出使月氏,就这样,张侍中摇身一变成了张大使。
    不不,应该叫张队长。
    为了表示重视,刘老板给他组建了一支一百多人的队伍,准确的说这是一支探险队伍,张先生就是张队长了,此外还给张队长配了一个叫甘父的副队长。
    张先生,祝你好运!
    在一个未知世界的面前,闯不过去就是地狱,闯过去就是人生坦途。公元前138年,张骞开始了他的探险之旅,不,是创业之路。
    探险成功,那就创业成功;探险失败,那就……
    可如今的河西之地还是匈奴的地盘,要去西方就必须要经过这里。张先生出师不利,没打招呼就进入别人的地盘是要被抓去见官的。
    是的,没有任何的惊喜,他很顺利的被抓去见官了,还是个大官。
    刚进入匈奴没多久,张先生就被抓了,面子还挺大,竟然被送到匈奴王庭见到了单于。单于也是个爽快人,并没有为难他,而是给他讲起了大道理和相关的外交知识:
    你没打招呼经过我们的地盘到西方的月氏去,实在是不像话;如果我们也不打招呼经过你们的地盘去南方的南越,你们会愿意吗?
    说得好像也是那么回事,看来人家匈奴人除了动武,也讲究以理服人,讲起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单于的意思很简单:你非法入境,我依法扣留。
    可能因为张骞是刘彻派来的,也可能看出来张骞是个人才,所以就没打算杀他,但也没准备让他走。而且为了留住他,除了给他优厚的待遇,该给他娶妻生子。
    有了老婆和儿子,你总不会走了吧!如果这么想张骞,那就太瞧不起他了。
    别说有了儿子,就算有了孙子,也改变不了他的初衷:结盟月氏。完成使命才是他存在的意义,也是他活下去的理由,除非他死了。
    他每天都拿着象征汉使的符节,就是在时刻提醒自己:我从未放弃过自己的使命,我只是在等待一个逃出匈奴的机会。
    这一等,就是十年。
    十年了,张骞的儿子都在上小学了,应该是没什么想法了,所以对张骞的监视也放松了。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张骞准确的抓住了机会,连老婆孩子都没顾得上,就带着甘父和几个随从跑出来了。他当然没有往东回汉朝,而是继续往西往北,去完成他的使命,去寻找那传说中的月氏。

    【汉家男儿】

    在汉匈百年的战争中,要数刘彻时期最为热闹和精彩。
    因为在这期间涌现出了一大批人物,除了军事领域的英雄,还有外交、文化和经济等各领域的众多好汉。
    他们都用各自不同的遭遇和经历造就了属于自己的传奇。
    接下来要出场的两位,虽然没有卫霍那样的战绩,但他们在自己的领域所创造的业绩也是无人能及,这种业绩在一定程度上讲,并不亚于卫霍。
    这两位仁兄都是搞外交工作的,不过第一位除了外交还兼职探险工作,因为他有个响亮的称号——中国历史上看世界的第一人,张骞是也。
    在封建社会,想走出去已属不易,能走出去更不简单,要成为第一个走出去的那就不得了,最后还走得那么成功,那么有影响力,简直就上天了,所以张先生的存在并不只是走出去那么简单,而是体现了中华文明里最重要的内容之一:开放精神和冒险精神。
    如果刘彻最终的理想是建立伟大的帝国,那么他最初的理想肯定是想打败匈奴。
    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个目标,所有的理想也都要以此目标为基础。
    早在即位之初,因为承平太久,所以还不具备对匈奴开战的大环境,但刘彻却从未停止对匈战争的准备。
    准备之一就是拉盟友,盟友的重要性看二战就知道了,而盟友的标准之一就是:敌人的敌人。
    即位后的刘彻听说,在祁连山一带曾经有一个叫月氏的国家,后来被匈奴赶到西边去了。
    把人家赶走了还不算,为了发扬对失败者的身体乃至心理上都予以摧毁的敬业精神,残忍的匈奴人还把月氏国王的头骨做成了酒器。
    月氏对匈奴可谓是仇比海深。
    这个就是潜在的盟友,听说月氏曾经还是一个强国,如果能够拉入伙,对付匈奴无疑又多了几成把握。
    计划就此确定,开始行动,第一步:招人。
    那月氏跑到哪里去了?没人知道;说是往西跑了,可是比河西还西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更没人知道。
    在当时去探索一个未知世界的难度,丝毫不亚于今天的探月工程;招那种人才的难度,也丝毫不亚于我们今天培养出一个杨利伟。在我们登月之前至少还有别人去过,可在当时只是听说西边之外还有世界。
    所以,朝廷要招的并不只是会搞外交的使者,还得是敢于冒险的探险家。
    这样的人真不好招,也不好找,现在也算是太平时期,谁愿意冒这个险。
    可中国历史上从来都不缺有冒险精神的人,一个叫张骞的侍中自告奋勇:我愿前往。
    前面说过,侍中就是皇帝的近臣。
    刘彻大喜:没想到人才就在我身边,我还费那么大的劲去招人干嘛!于是马上授以符节,命其以使者的身份出使月氏,就这样,张侍中摇身一变成了张大使。
    不不,应该叫张队长。
    为了表示重视,刘老板给他组建了一支一百多人的队伍,准确的说这是一支探险队伍,张先生就是张队长了,此外还给张队长配了一个叫甘父的副队长。
    张先生,祝你好运!
    在一个未知世界的面前,闯不过去就是地狱,闯过去就是人生坦途。公元前138年,张骞开始了他的探险之旅,不,是创业之路。
    探险成功,那就创业成功;探险失败,那就……
    可如今的河西之地还是匈奴的地盘,要去西方就必须要经过这里。张先生出师不利,没打招呼就进入别人的地盘是要被抓去见官的。
    是的,没有任何的惊喜,他很顺利的被抓去见官了,还是个大官。
    刚进入匈奴没多久,张先生就被抓了,面子还挺大,竟然被送到匈奴王庭见到了单于。单于也是个爽快人,并没有为难他,而是给他讲起了大道理和相关的外交知识:
    你没打招呼经过我们的地盘到西方的月氏去,实在是不像话;如果我们也不打招呼经过你们的地盘去南方的南越,你们会愿意吗?
    说得好像也是那么回事,看来人家匈奴人除了动武,也讲究以理服人,讲起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单于的意思很简单:你非法入境,我依法扣留。
    可能因为张骞是刘彻派来的,也可能看出来张骞是个人才,所以就没打算杀他,但也没准备让他走。而且为了留住他,除了给他优厚的待遇,该给他娶妻生子。
    有了老婆和儿子,你总不会走了吧!如果这么想张骞,那就太瞧不起他了。
    别说有了儿子,就算有了孙子,也改变不了他的初衷:结盟月氏。完成使命才是他存在的意义,也是他活下去的理由,除非他死了。
    他每天都拿着象征汉使的符节,就是在时刻提醒自己:我从未放弃过自己的使命,我只是在等待一个逃出匈奴的机会。
    这一等,就是十年。
    十年了,张骞的儿子都在上小学了,应该是没什么想法了,所以对张骞的监视也放松了。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张骞准确的抓住了机会,连老婆孩子都没顾得上,就带着甘父和几个随从跑出来了。他当然没有往东回汉朝,而是继续往西往北,去完成他的使命,去寻找那传说中的月氏。


    虽然逃出了匈奴的魔掌,但他们艰难的探险之路才刚刚开始。因为地理环境会越来越恶劣,他们将会不断有人倒在黄沙与戈壁之中,但张骞从未放弃,就算只剩他一人,就算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月氏。
    张骞一行一直往西,从今天的北疆一直走到南疆的喀什,在当时叫疏勒,经历九死一生,却见不到月氏的影子。
    难道月氏只是个传说,我不信。
    于是再往前,翻过葱岭(今帕米尔高原),继续往西往北,到了今天中亚的乌兹别克斯坦地区,找到了一个叫大宛的国家,向大宛国王说明了来意,国王可能听说过汉朝的大名,也可能是被张骞的执着所打动,虽然没什么线索,但是愿意提供帮助,还派出向导和翻译人员加入了张骞的探险队。
    张骞的队伍继续往前,来到了今天巴尔喀什湖以西的哈萨克斯坦地区,找到了一个叫康居的国家。
    这康居可不简单呀!因为他知道月氏在哪里!
    终于有了你的消息。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这世上有月氏,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坚持,就会找到你。
    原来关于月氏的传说是真的,他们确实在受到了匈奴的攻击后就被迫西迁,最后来到了伊犁河下游地区,哪知匈奴穷追猛打,最后被迫跑到了妫水流域,就是今天的阿姆河流域的吐库曼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一带,在这里征服了一个叫大夏的国家,一直都是被人欺负,如今也享受一下征服者的感觉。
    然后他们惊奇的发现,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不但土地肥沃,人民纯朴,重要的是匈奴打不到这里来。就这里了,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家了,是为大月氏。
    良好的环境和安逸的生活,让月氏感受到了什么叫生活,什么叫珍惜当下。这一切已经冲淡了曾经对匈奴的仇恨。
    仇恨是什么玩意儿?
    对于这种变化,张骞当然是不知道的。
    所以当张队长带着探险队来到大月氏的时候,兴奋程度可想而知,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见到了庐山真面目。
    短暂的兴奋过后却是无比的失望,因为月氏王并不兴奋。在得知了张骞的来意后,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对结盟对抗匈奴的事不感兴趣。
    他们早已放下了仇恨,此地如此的舒适,还回去打打杀杀的干什么呢?
    张骞是一个执着的人,他能征服千山万水,却不信改变不了月氏王的立场,最后他信了。因为他发现,如今的月氏就像一个看破红尘的出家人,想劝他还俗已经不现实了。
    张骞当然是能理解的,成为不了盟友,可以成为朋友嘛!
    于是张骞决定在月氏再待上一段时间。找了十几年,可不能白跑一趟,虽然没完成任务,旅个游总是可以的吧!顺便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一年后,张队长准备带着探险队返程回家了。他们翻过葱岭,为了避开匈奴,张骞这次学聪明了,他不准备原路返回,而是继续发挥冒险精神,准备开辟一条新的路线,就是当时的南道,也就是今天的南疆,想经过羌人的地盘回家。
    张骞很不幸,因为此时的羌人也被匈奴征服了。就这样,这位老熟人又被请到了匈奴王庭。
    可张骞又是幸运的,因为此时的匈奴内部在闹内讧,没工夫搭理张骞,他又抓住机会跑了,这一次他的目标和方向都非常的坚定:我的家乡大汉王朝。
    公元前126年,历经万千苦难的张骞带着妻儿和生死与共的甘父,回到阔别了十三年的长安,皇帝还记得我吗?
    不是记不记得,而是从未忘记。
    史书没有记载刘彻见到张骞时的情景,但可以想象,当刘彻看到拿着符节的衣衫褴褛的张骞和甘父时的兴奋与感慨——回来就好。
    刘彻可能已经忘记了张骞出去的任务,因为此时的汉匈局势,已不同于十三年前,至于盟友,有就更好,没有也无妨,多一个朋友也不错。
    张骞回来时,他的随身物品,除了那个象征性的符节,其他的就只剩下活人了。 其实他还带回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世界。
    一个除了中原和草原以外,没人见过的外部世界。
    张骞让刘彻知道,西部的世界,不但有月氏,还有大宛、康居乃至更远的安息(今伊朗地区)和身毒(印度地区),这些国家有像中原一样种地的,也有像匈奴一样放牧的。总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世界那么大,就一定要去看看,去了解世界,去让世界都知道,东方有一个王朝叫汉朝。
    公元前119年,刘彻进行了两大行动:一个是军事行动,就是漠北之战;另一个就是外交行动,派张骞再次出使西域。
    军事行动是为了实现政治目标,外交也一样。这时的西域各国,虽然不大情愿,但名义上和匈奴还是从属关系,因为他们知道匈奴很强大。
    张骞此次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知道:汉朝也很强,比匈奴还强。
    这次张骞的出使,无论是个人身份还是出使规模,乃至当时的局势,和上次的出使可是天差地别,此次张骞的身份是中郎将,队伍是三百多人和六百多匹马,而且是从自家的地盘河西走廊大摇大摆的进入西域。
    目标非常明确:宣扬国威兼拉盟友,张骞出使乌孙,其他的持节副使就像当初的张骞一样,出使大宛、康居等国,最好是能把这些国家的使节带来大汉看看,拉不来赞助打个广告也是不错的。
    乌孙是西域地区的强国,也跟匈奴是从属关系,曾经还作为匈奴的爪牙欺负过月氏。但也因为有点实力,所以不太服匈奴的管,匈奴又想管,最后双方难免发生一些摩擦,但还不至于翻脸。
    张骞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翻脸,但似乎不到火候,乌孙跟那些国家一样,清楚匈奴的实力,却不知汉朝的厉害,而此时乌孙的内部出现了问题,没工夫和张骞进行深度交流,于是就送了张骞一些礼物算是认识一下,但是愿意派人到汉朝走一趟。
    张骞带着乌孙的使者于公元前115年回到了长安,不久之后,各路副使也带着各国的使者回来了。
    我相信他们对汉朝的富庶和强大是震撼的,此时漠北之战已结束,在他们看来,汉朝就是最厉害的。
    如果说张骞的第一次出使是了解世界,那么第二次出使就是让世界了解汉帝国。汉朝能知道外面还有世界,而外面的世界也能知道东方还有个汉朝,这都是张骞同志的贡献,所以史书上用“凿空”来形容张骞的西域之行也算是恰如其分。

    很可惜,张骞回来的第二年就是公元前114年,去世了,张骞的人生走完了,而中原和世界的交流之路才刚刚开始,且永远都走不完。
    从此以后,外交工作已经成了朝廷的重要内容,西域算是近的,远一点的到了今天的南亚和中亚地区,更重要的是刘彻意识到,无论是走出去,还是对抗匈奴,西域都是一块宝地。
    也是从此时开始,刘彻加快了对西域的经营,主要是以经济和文化等软实力为主,偶尔遇到个别不听话的,也会来点硬的,有时候用刀枪解决问题更有效。
    对西域各国的原则就是:成为不了盟友就当朋友,做不了朋友当个生意伙伴也可以,如果这个也做不了,那就弓弩侍候,大宛就是铁证。
    不得不说,此时的汉王朝已经流露出了骨子里的那种强国的感觉了。
    我们这个民族从存在之日起,几乎就是和平代言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基本原则,即使最后逼不得已的犯了人,也是为了不再被人犯。
    这个原则是我们民族的族策和国家的国策,虽然是个看上去很怂的政策,但是我们的人和文明并不怂,要不然面对那些强盗邻居和世界级土匪,是活不到现在的,能走到今天,因为文明。
    刘彻同志显然不怂,他的原则是,我懒得理你,你若犯我,我就犯死你。
    这一时期,除了见到了新的世界,中原人从未见过的葡萄和传说中的汗血宝马等稀罕玩意儿也开始进入中原,而中原传到西域的又是铁器和丝绸为主,所以通往西域的这条路,也被称为“丝绸之路”。
    而丝绸之路的开创者就是张骞和那些所有长眠在黄沙的汉家男儿们。有人说张骞是西方的哥伦布,这个说法太不自信,甚至有点自黑,我认为,如果说哥伦布是西方的张骞,那都是哥伦布沾了光。
    在中华文明走向世界的过程中,张骞不但是一位使者,也是一位勇者,更是英雄。
    张先生虽然取得了巨大的外交成就,但他并非专门搞外交的,而是全能型人才,除了外交,还有探险和打仗,人家可是跟卫青打过匈奴的。
    与张骞不同的是,接下来这位仁兄可是专门搞外交的,客观的讲,他的外交工作并没有辉煌的业绩,但他却用他的专业和执着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传奇。
    此人和李陵曾经是同事兼好友,他们俩也有着相似而不同的人生,如果说李陵的人生是凄凉的,那这个人的人生就是凄美。
    过程很凄,结局很美,此人苏武是也。
    苏武是苏建的二儿子,前面介绍过苏建,曾因兵败被贬为了平民,后来又当官了。
    可能是因为老爸的关系,苏武也成为了侍中,这个职位容易出人才,因为机会多。
    漠北之战后,汉匈双方就消停了一段时间,所谓消停,其实就是双方都没力气再打了,等休息好了再继续打。
    在中原民族和游牧民族碰撞的整个历史中,游牧民族一直都是主动方。像刘彻这么强硬的人,也是迫不得已了才打回去,我闲着没事干跑那么远去跟你闹腾个啥!
    可对草原人民来讲,就必须要去闹腾,要不然就生活困难呀!
    故而所谓的消停,在很大程度上是匈奴没实力了,一旦有了实力,他们就绝不消停,这不是他们耍无赖,而是他们很无奈,到南边来抢,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之一。
    既然暂时消停了,匈奴的那些和亲的老把戏又该上场了,一来二去互派使节是少不了的,然后使臣的级别也是越来越高,甚至都谈到了要派人质到长安来的程度了。
    形式一片大好,而接下来的事将证明,脆弱的关系是经受不起冲击的。
    公元前107年,匈奴派了一位所谓的贵人来长安迎接汉使,结果意外出现了。
    很不幸,此人来到长安之后就再也没回去——病死了。
    这个事可不好处理,弄不好会搞成外交事件,随后汉庭派出了高级使团出使匈奴,解释一下什么情况,毕竟人是在这边挂的,当然要带上匈奴贵人的灵柩和丰厚的财物。
    谁知等到了匈奴,单于却不买账,这还得了,我的人可是站着出去的,如今却躺着回来,肯定是被你们下了黑手,你们也别想走了,如果要走,那也得是躺着走。
    就这样,汉朝的使团被扣了,而且接连 扣了好几批。
    事实证明,不要让一个要挑事的人抓住把柄。话说回来,如果他一心想抓你的把柄,你也躲不了。
    那时通讯交通都很落后,要传递什么消息都得靠人送,而国与国之间基本都是成群结队来回的。扣了汉朝的人,匈奴也得派个团过去知会一声顺便提点要求吧!
    在刘彻面前玩这招,简直是搞错了码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扣了我们的人,你们也别想走了。就这样,由于双方过于热情,把对方一批一批的客人都留下来长住了。
    到了公元前100年,匈奴新上任的且鞮候单于即位,听说汉朝刚刚打败了大宛,想借着兵威来收拾自己,而自己这边又刚刚上任,地位不稳,不如先对汉朝服个软,算是缓兵之计。
    说一些什么汉朝天子就是我的长辈呀!我是不会冒犯您呐等一些鬼话,为了表示尊敬长辈的诚意,还把之前扣下的几批汉朝客人都放了。
    打了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想让你有个好态度嘛!刘彻很高兴。
    礼尚往来,为了回馈匈奴的诚意,刘彻派苏武以中郎将的身份持节护送留在汉朝的匈奴客人们回国,当然少也不了丰厚的礼品,以赞许北方兄弟的识时务,还准备正式建立外交关系。
    为了保障这单生意能成交,刘彻还给苏武安排了两个副手:一个叫张胜,一个叫常惠。第一个是怂货,第二个是人物。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程度,应该是比较顺利了,就差双方签个字了,结果又出意外了。
    因为匈奴单于并不识时务,可能是汉朝搞得太客气,客气得让且鞮候形成了一种错觉:汉朝不过如此。
    一旦轻视对手,自己就会变得骄横,这可不是刘彻愿意看到的,也不是苏武愿意看到的。
    在这种状态下,外交关系是无法建立了,但好歹人和货已安全送到,算是完成基本任务了,打道回府吧!
    然而,苏武此行的时机似乎不太成熟,变数太多,想回家好像没那么容易。

    在汉匈长期的碰撞中,相互存在着一种普遍现象——投降。
    有汉人向匈奴投降,也有匈奴人向汉朝投降。投降的人大概分为两种:一种是在本国混不下去了来投降对方;还有一种是因为某些原因被俘而投降(李陵属于此类)。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稀有类型——身陷敌境,誓死不降(张骞和苏武属于此类)。
    此时的匈奴有一位投降过来的汉人叫虞常,可能当初他也是不得已投降,一直也都在思念故国(记住这一点,他已经投降了)。
    如今的汉使来了,回去的机会也就来了。
    为了证明自己一直都是人在匈奴心在汉,虞兄准备给汉使来点见面礼,于是他就和一起投降过来的汉人商量,准备干一票大的:趁单于不在时,去劫持单于的母亲,归顺汉朝。
    想法是大胆的,勇气是可嘉的,但事情不是这么干的。劫持如果失败,都得玩完不说,还会连累汉使,也会影响两国的关系。若是成功,更麻烦,现在属于外交状态,又不是战争时期,你把人家太后绑了是几个意思。
    虞常可管不了那么多,而且还把握十足,因为他有一个朋友,那就是副使张胜。
    虞先生找到了张胜,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另外还绑一送一:杀掉刘彻极为痛恨的人——卫律。只希望自己远在汉朝的家人以后能得到朝廷的照顾。
    意思很明显,没有找苏武,而是找张胜,就是想搞点事情(找苏武是没戏的),来为自己正名。如果失败,至少是个烈士,他的家人还可以得到优待。
    纵使你虞常有一千个投降匈奴的原因,纵使你真的是日夜思念着故国,可你现在实际上是已经投降匈奴的人,名义上是匈奴籍,又在匈奴的地盘上,所以这种行为严格的说就是叛乱。
    可你叛乱就叛乱好了,硬要把汉朝派来的使节给扯进来,对匈奴来讲,这就不是扯了,而是勾结,关键是这外交业务还不太熟练的张胜竟然答应了。
    答应了也就算了,这么大的事至少得跟苏老大说一声吧!这张先生的外交工作虽然不咋地,保密工作却是相当出色——一个字都没跟苏武讲。
    这是几个意思,想给苏大人一个惊喜吗?
    再说说这个卫律,卫律的父亲本是匈奴人,归顺汉朝后居住在长水,所以卫律也算是长水人,后因为和李延年(李广利的弟弟)是朋友,而受李延年的推荐,被汉庭委派率团出使匈奴。
    等他出使匈奴回来的时候,听说李延年一家因罪被满门抄斩,这小子怕被牵连,竟然带着整个使团投降了匈奴,虞常就在这个团里。
    总而言之,卫律这小子就是个混账东西,刘彻恨不能生啖其肉。
    虞常的这个计划是馊得不能再馊了,因为他没有后续计划:就算劫持单于他妈成功了,那如何离开草原呢?
    可他自己似乎认为很完美,杀卫律和劫持单于他妈,可以同时进行,现在只需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一个多月后,机会来了,单于外出打猎,留下了他的母亲和部分子弟在王庭。虞常等数十人也都准备就绪。
    这本来是个秘密行动,可是参与的人多了,就不是秘密了,当秘密行动不再秘密的时候,就注定会失败。
    和历史中很多失败的行动一样,栽到了小人物手里。就在准备行动的时候,有一个人当了叛徒,向匈奴的子弟们告了密。
    匈奴先发制人,结果可想而知,虞常被抓。
    熟人兼仇人卫律负责审理此案,张胜得知后,担心虞常管不住嘴巴把自己给供出去,事情烂到如此程度,才想起来告诉苏武。
    姓张的这个事情是办的相当不地道,这么说吧!如果这笔生意赚了,基本没苏武什么事;如果亏了,苏武要担大头,真是冤大头。
    苏大人很无奈,事已至此,这锅是背定了。苏大人到底还是有格局的,如果我们被抓,个人受辱事小,国家受辱事大,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就准备自杀,没杀成,被张胜和常惠阻止了。
    果不其然,虞常这个软骨头,供出了张胜,单于大怒:汉使一个都不留。
    有人向单于建言,与其身体上的征服,还不如进行精神上的征服,若能让他们投降,岂不更好。
    单于似乎也是个惜才的人,所以决定劝降,可能是为了让刘彻难受,劝降的工作交给了卫律。
    苏武一看到卫律就知道来意了,发了一些感慨后就迅速拔刀自杀。这次自杀成功了,但没死成功。
    单于很感动:一定要医好苏武,一定要征服苏武。
    苏武从鬼门关溜了一圈之后,单于的漫漫劝降路也开始了,这事还是由卫律来办。卫律这次是有备而来,为了达到震慑效果,他一上来就把软骨头虞常给杀了,还逼迫怂货张胜投降。
    苏武很难过,却不为所动。
    越是难得到的东西越是可贵,想得到的欲望就越强,单于就是这种人。
    他越发的敬重苏武,可越敬重就越想征服,既然苏坚强有这么坚强的意志,那就摧毁他的意志。
    又不知道是谁给单于出了个馊主意,他竟然让苏武到北海去放羊。
    北海,主流的说法是今俄罗斯境内的贝加尔湖,争议也不小,不管是不是,总之,北海是个很远很偏的苦寒之地。
    只要不是沙漠,去哪里放羊都不是事儿。而苏武此次去放羊,比去沙漠放羊更惨,因为沙漠还有可能碰到绿洲,苏武去放羊的任务简直就是违背自然。
    匈奴单于让他去放的是一群公羊,这放公羊当然也不算什么事儿。可人家单于放话了:如果公羊能产出仔来,你就可以回国了。
    他娘的,让公羊产仔,比让母猪上树还难。
    这么不合常理的事都搬出来了,回去的事就彻底歇菜了。
    想让我歇菜可没那么容易,既然不能让公羊产仔,那我就把公羊都熬死。
    苏武做到了,这一熬就是十九年,别说是公羊了,就算是公羊产了仔,也可以统统都熬死。
    每到这里,我的脑海里总会出现一幅熟悉的画面:有一个略有驼背须发皆白的老人,手持着装饰物已经掉光了的光杆符节,在那冰天雪地里,放着一群羊,公羊。
    十九年,只为不辱使命;十九年,只为证明在何时何地,我都是汉家男儿。
    这就是所谓的气节。
    而汉朝那边也从未忘记苏武,到了昭帝时期,汉匈之间又消停了,汉朝就派人来打听苏武的消息。此时的匈奴单于早已不是且鞮候了,不知道是舍不得苏武这个人才呢?还是因为残忍的押了人家十几年,说出去怕被别人笑话,竟然说苏武已经死了。
    事实证明,活着的人,光靠说是说不死的,关键还是从不怕死却也不想死的苏武。
    后来还是在常惠的协助下于公元前81年回到了长安,当然也有常惠。
    当李陵知道苏武准备回汉的时候,专门跑来为苏武践行,当时李陵的心情是何等的复杂和痛苦,我们不得而知,但从史料记载他们分别时的场面就可知一二——泣下数行,因与武决。
    如果说李陵最终的选择,使他与苏武、张骞有太多的不同,甚至完全不是一条道上的,那也不能否认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汉家情怀。
    在刘彻这一时期,包括卫霍和李广在内的很多人,虽然他们功业不同、官职不同乃至选择和结果都不同,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汉帝国是他们的国家,他们也以帝国为荣,只是他们的表达方式不同。
    而正是伟大的汉武帝刘彻,和这些同样伟大的英雄与勇士们的共同努力,一个国家和民族乃至文明的坚强、勇敢、开放和包容的性格也在这段时期正式形成。

    【开疆扩土】

    刘彻的一生都在为他心中的理想帝国而奋斗,自从发现了西域和外部世界以后,他的这种欲望就更加强烈。
    要建立一个强大而庞大的帝国,自然少不了要扩大地盘,打匈奴和经营西域都是如此。但西域国家太多、文化各异、路途遥远,又发现得比较晚,所以不能急,得慢慢来。
    经营西域不仅仅只是为了对抗匈奴和对外交流,而是为了使你成为我大汉的一部分,我做不到,我的子孙也会做到。
    也正是在这一思想指导下,西域在刘彻时期虽然没有正式成为汉家领土,但却为以后西域都护府的建立打下了基础。
    而不管是对匈之战,还是经营西域或是其他的对外战争,都离不开一样东西——钱。
    经过刘彻同志十几年努力的折腾,祖辈们几十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底,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曾经钱粮堆积如山的国库如今已是空空如也。
    到了刘彻准备跟匈奴来一场世纪大决战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没钱了。
    可战争还在继续且迫在眉睫,没钱怎么办?如今已经没时间去慢慢的存钱了,必须来点快钱。
    事实证明,刘彻烧钱很拿手,捞钱也很在行。于是,烧钱行动刚结束,捞钱行动就开始了,当然捞钱是为了更好的烧钱。
    捞钱也是有原则的,老百姓那里已经是拿不出钱来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得用点非常方法捞有钱人的钱,他的策略是先礼后兵。
    先礼,此法比较温和,就是号召民众捐款,当然主要是针对有钱人。所谓的温和,就是指自愿捐款。自古以来,给不相干的人掏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拿等价的东西交换,一种就是刀架在脖子上。
    自愿……谁愿?
    既然自愿不行,那就只能强制了。
    所以先礼只是铺垫,后兵才是重点。所谓兵,就是用制度和法律让你掏钱,说白了就是强制性让你掏钱,不掏就是违法,就得坐牢。
    反正现在国家需要用钱,你们那些土豪口袋里的钱是掏定了。
    强制让富人掏钱的制度有很多,其中有两项措施就打到了有钱人的“七寸”:盐铁官营和算缗告缗。
    冶铁和煮盐在古代都是绝对的高利润行业,而当时这两项的利润基本都进了富人们的口袋。刘彻规定:从今以后,盐、铁和酒类的管理权与经营权,收归国有。
    这一招挺狠,但来钱还是不够快,那就来一招更狠的,来钱很快:算缗告缗。
    盐铁官营是断了富商的财路,那算缗告缗就是直接让他们从口袋里掏钱出来了,而且还不是小掏。
    算缗,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交一定比例的财产税,那有钱人当然不愿意了,这样一来,对财产少报瞒报的现象就层出不穷。
    早知道你们会这样,别急,还有“告缗”。
    告缗,就是鼓励民众相互揭发少报瞒报的人,一旦属实就不是财产税的问题了,而是你的整个财产都可能成为“税”,当然,举报者也是有一份的。
    比如说你有财产一万,你往上报一千,而别人把你举报了,那你这一万的财产就会被没收,朝廷和举报者平分。
    虽然反对者很多,弊端也不少,但钱终究是到位了,可以干正事了。
    我的大汉子民们,为了让你们能获得长久的安宁,只能委屈你们承受暂时的痛苦。
    漠北之战后,北方的邻居暂时没什么大事了,其他的邻居也没什么大事,小事却不断。不过在刘彻看来,这是个机会。
    刘彻并不是一个喜欢找事搞侵略的人,但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
    我汉帝国如此强国,匈奴我都解决了,你们这些左邻右舍的小虾米们,是不是得表示一下,不需要你们给什么,只需要你们听话,认我做大哥就行,这样对你们是有好处的,而我还可以保护你们。
    可那些蛮夷之国(蕞尔小邦)在山旮旯里当土皇帝当惯了,显然不会随随便便就会认人当大哥,不但不听话,还不老实。
    没什么能耐不要紧,不认大哥也没关系,慢慢来,可你们偏要搞事情,那就只能——诛之。
    第一个搞事的是南越,这是个老熟人,其建立者就是前面说过的赵佗,赵佗先生当时是秦始皇派往南方征服百越的将领,是副的,后来因为前几任责任人都挂了,小赵就转正了,再后来又赶上了好时代:中原大乱。于是赵先生趁机脱离了组织,自己单干了——称王。
    话说这赵佗同志也确实有点能耐,虽然占地为王,却并没有贪图享乐,而是把这块地经营得风生水起。这块地可不小呀!就是今天的岭南至越南北部地区。
    相比于此时混乱的中原,赵佗治理的南越简直就是个天堂,因为太平,因为稳定。而且赵先生不但将中原文化带过来生根发芽了,文化融合工作也做的比较出色,后世说他是南下干部第一人并不为过。
    这位仁兄的一生除了是南越的建立者外,还有一大特色:活得久。他从秦始皇一直活到了刘彻时期,硬是活了一百多岁。到底有没有一百多岁还有待考证,但他老人家确实熬到了刘彻时期,把儿子都熬死了,最后不得已孙子继了位。

    在赵佗当政时期,除了在吕后时和汉朝有点矛盾外,其它时间基本都是相安无事的。虽然在国内,赵佗大部分时间走的都是帝王那一套流程,但名义上和汉朝还是臣属关系。
    等到赵佗的孙子赵胡继位时,也没什么问题,可到赵胡的孙子赵兴继位时,问题就来了。赵兴的母亲也就是当时的王太后樛氏,她是个是汉人,那这个赵兴的政权很自然就是亲汉的,这当然是好事。
    可有人不这么认为,因为此人不亲汉,他就是南越丞相吕嘉。
    这位吕嘉可不简单,他不但是南越的三朝元老,而且亲信亲戚都遍布朝廷,可谓树大根深。总之,吕嘉不但是个权臣,还是南越和汉之间的一个定时炸弹。
    虽说是个炸弹,但你不招惹他,也没那么容易爆,可赵兴和他妈总感觉没安全感,所以想提前拆除这个炸弹。问题是他们母子没有拆弹经验不说,还不了解敌情,因为对方不止是一个炸弹,而是一个弹药库。
    当时他娘俩准备进京朝见皇帝,又担心后面的炸弹爆炸,就准备进入拆弹程序,但因为保密工作没做好,吕嘉知道了他们的行动。
    吕大人岂是好惹的,当然是准备先下手为强,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可能双方都知道对方有准备,所以一直都没动手。
    刘彻了解了情况之后,就派了一支两千人的部队前往南越,可能是以安抚为主,宣扬兵威为辅,顺便做一下调解工作,希望老吕同志能改变一下态度。
    可吕嘉不吃这一套,等汉军进入南越的时候,吕嘉就开始行动了,他先是杀了赵兴母子和汉使,继而立了一个赵氏宗亲为王。
    这还不算,关键是他再接再厉的竟然全歼了两千汉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关键的是,他杀了人之后一点都不男人,竟然还厚颜无耻的拿着汉朝的符节,到边境说一些谢罪的鬼话。
    这些屁话忽悠一下昏君还可以,想忽悠刘彻那就找错人了。刘先生只认一个理:杀了我的人,你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刘彻迅速发兵十万,用了一年时间于公元前111年灭南越,在南越旧地设置九郡,从此岭南之地正式真正意义上纳入了中原政权。
    吕嘉自然也为他的冲动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南越平定了,就轮到了隔壁的西南夷。刘彻的要求并不高,还是那句话,喊一声大哥就行,除了名号,其它的利益方面基本不变,当然是少不了好处的。如此低成本高回报的生意,却仍然有人要搞事。
    西南夷就在今天的云贵川等西南地区。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多民族聚居地,在当时的国家和部落都是以百为单位,而在这些国家里面最大的是滇国和夜郎国,但最先搞事的却是一个叫且兰的小国。
    汉朝在征讨南越的时候,就希望西南部的小伙伴们能出钱出力协助汉军攻打南越,当然是少不了好处的,但这小小的且兰国不同意,不同意就算了,竟然还杀了汉朝派去的使臣和官吏。
    这还得了,要摸老虎的屁股也还轮不到你呀!刘彻随即命令去攻打南越的其中一支汉军来灭掉了且兰。
    旁边夜郎国的国君可是个聪明人,夜郎在之前是依附南越的,如今南越被灭了,且兰也被灭了,稍有不慎没准下一个就是自己。与其最后被灭掉啥都没有,不如主动归附,还 啥都有,何乐而不为。
    这就好办了,随即封夜郎国君为夜郎王。夜郎之所以这么配合,那是有历史原因的。
    早在十几年前,汉朝为了开通中原到身毒的道路,就准备开发西南夷,可当汉朝的使臣来到滇国的时候,滇国国君问了汉使一句:汉朝与我国谁大(汉孰与我大)?滇国在这山区里确实很大,又没有接触过大山以外的世界,所以能这么问也不能完全怪他。
    可当汉使来到夜郎国的时候,夜郎国君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夜郎,你太夜郎自大了。
    当初夜郎只知道有了汉朝的存在,如今的夜郎至少知道了汉朝的强大,识时务者为俊杰。
    可他的邻居滇国却没那么识时务,也没从历史中学到点什么,因为滇国还很自大。
    刘彻在汉军取得一系列胜利之后,就趁着兵威派人劝滇国也识相一点,可这滇国国君仗着自己有数万部众和众多喽啰盟友,竟然也跟汉朝玩起了对抗。
    既然敢跟我对着干,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选择——怎么个死法!
    这滇王好像学过变脸术,当汉军消灭了滇国的一些盟友兵临城下的时候,滇王的态度突然变得非常坚决——投降。
    早知如此,费那么大的劲干嘛?还拿那么多盟友当炮灰,算了,既然投降了就不跟你计较,以后你还做你的滇王,但你必须要配合工作,别那么多事儿,下次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随着滇王的投降,西南夷在公元前109年完全平定,正式设置郡县。
    也就在同一年,汉军也平定了在今天福建一带、向来多事的东越等国,设置郡县,至此,南方地区已全部平定。
    温暖的南方解决了,寒冷的北方也不消停,位于辽东地区的朝鲜统治者卫右渠拒绝来长安朝见,同时也不忘搞点节目。
    那就对不住了,汉军水陆并进于公元前108年平定卫氏朝鲜,在辽东地区和朝鲜半岛北部设置了四个郡。
    至此,刘彻开疆扩土的工作基本完成,中原政权的势力范围得到空前扩大的同时,帝国的赫赫威名也达到了极盛。
    我们经常会问一个问题,国家如何才能不被欺凌,才能被尊重,其实没有任何捷径——强大自己。
    刘彻做到了,这就是强盛。
    可这种强盛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因为常年的征战,百姓不但要出人去打仗,还得出力好好种地,负担自然就很繁重。从这个角度讲,刘彻时期的汉朝并不是标准的盛世,但在精神层面上,“盛世”二字却当之无愧。
    这一时期大汉子民的生活可能有点辛苦,但他们痛并快乐着,因为他们以身为汉朝子民为荣。
    也正因如此,才涌现出了无数的汉家儿郎,他们为了民族、国家和个人的信仰,前赴后继的付出了他们的生命,却从不言悔。

    第十一章 反省

    【祸起巫蛊】

    几乎所有雄才大略的帝王,都会有一些相同的性格特点,比如强势,果断。但几乎也都有一些共同的弱点,比如多疑。
    所谓多疑,说好听点就是每个人都有的防备心理,而帝王的这种心理从一定程度上讲,是一种能力,用得好,那就是帝王之术,用得不好,那就是杀人无数。
    这也是要看人的,能力强的,用的副作用比较小,能力欠缺的,那就全是副作用,所以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在瞎用,虽然不至于杀人无数,但帝王多疑过了头,总是个要人命的事情。
    刘彻无疑是个多疑的人,加上他在位久,活的长,到了晚年,智商开始衰退,多疑硬是变成了高度多疑。
    在刘彻看来,他一生征战匈奴,开疆扩土,祭天地,拜祖宗,功业可以说是前无古人,所以自己的寿命也应该是前无古人,加上他还谨遵医嘱按时服用长生不老的“仙丹”(嬴政的故事显然没有对他起到教育作用)。
    吃长生药的人都不正常,因为他们的想法就不正常——违背自然,所以也别指望老糊涂的刘彻干什么正常的事。
    常年嗑药的他突然发现,如今不但没有长生不老,身体还越来越差,这太不正常了,所以他相信有鬼,或是有人在搞鬼,因为当时流行一种鬼——巫蛊之术。
    所谓巫蛊之术,就是诅咒人的一种巫术。初级的有口头诅咒,中级的有在小人身上扎针诅咒,高级的也是最严重的是在木偶上贴上某人的名字,然后埋在地下诅咒,这放到现在都是个极不光彩的事情,如果在当时还诅咒皇帝,那就要命了。
    关键是刘彻很信这个,所以他怀疑这天天头昏脑胀的不舒服,肯定是有人在诅咒他。
    以刘彻的性格,一旦怀疑,就必定会有牺牲,这次很严重,那就会有很多人牺牲,第一个牺牲的是丞相公孙贺。
    公孙贺,曾数次参加了对匈战争,虽然没有很显赫的功绩,但在几十年的汉匈战争中也算是个人物。
    重要的是公孙贺还有另外一种身份——卫青和卫子夫的姐夫。就是说公孙先生是卫氏集团的人,此时虽然卫青和霍去病已经离世,但卫氏集团的力量尚在,毕竟还有皇后和皇太子,而且自己也算是皇帝的亲戚。
    不过最后随着公孙贺的覆灭,卫氏集团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在皇室,亲情都不值钱,别说亲戚了。
    其实公孙贺本身倒没什么问题,他是被他那个坑爹的儿子公孙敬声给拉下水的。
    公孙敬声是个典型的官二代,而且时任太仆,属于高官了,加上又是外戚,自然是少不了一些坏习惯。
    坏习惯倒也问题不大,问题是他违法了,而且是很低级的违法行为:贪污巨额军费。事发后,被捕下狱。
    在我看来,贪污或挪用公款这种违法行为都是低级的,因为太普遍,所以很多人犯,只是多和少而已。公孙敬声所用的数额不小,但问题不大,因为背景很强。
    我只是搞不懂,你公孙公子差那点钱?
    差不差钱另说,儿子既然出事了,老爸肯定是要挺身而出的。
    恰逢刘彻在全国通缉大盗朱安世,公孙贺便自动请缨,追捕朱安世,以替儿子赎罪。
    态度好,事情办得了,结局就好,就这样吧!
    不愧为丞相,朱安世很快就落网了,按理说下面就是程序问题了,以朱安世这种级别的大盗,换个贪污犯肯定是不成问题了,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
    可让公孙大人意外的是,态度好,事情办成了,也不一定会有好结果,甚至是噩梦的开始。
    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朱安世不是一般的大盗,而是超级大盗。超级大盗是没那么容易抓的,如果抓住了,就会付出超级的代价。
    这位朱大盗可能是因为职业原因和业务需要,他对外面特别是官场和朝堂上的事都了如指掌,哪位皇亲有什么过失,哪位高官有什么小辫子,他都清清楚楚,更重要的是,他还研究过皇帝,对皇帝的弱点和心理活动也掌握得很精准,要不然也不会惊动皇帝,然而公孙先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自从朱大盗被抓的那一刻起,公孙大人的命运也快到头了。
    被抓后,不以为然的朱安世只是淡淡的笑着说:“丞相最好还是放了我,要不然你就完蛋了。”
    这简直就是威胁和挑衅,但一个快要死的人了,就让你逞一下口舌之快,本丞相懒得理你。
    公孙贺已经错过了最佳机会。
    结果朱大盗居然在狱中上书朝廷,告发公孙敬声与皇帝的女儿阳石公主私通,同时还告他在皇帝专用的弛道上,埋藏木偶人诅咒皇上。这一招相当狠毒。
    这样一来事就闹大了,不但涉及家丑,竟然还咒皇帝。
    不管这是不是阴谋,总之碰到了刘彻的敏感神经,对这种事情,刘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是谁,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马上抓捕公孙贺。
    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之下,就算没事也会查出点事来,结果是意料之中——罪名属实。
    冤案往往就是这样形成的,不管是不是,太多的人希望是,那就是。
    公元前91年,公孙贺父子被满门抄斩,而跟此案有关的阳石公主、诸邑公主甚至连卫青的儿子卫伉都受牵连而死。
    如此短的时间,丞相、太仆和公主全被处死,算得上是暴风雨了。而这些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一个大盗的上书,真假另说,竟然能使皇帝杀自己的女儿,足见其内容的杀伤力。可杀伤力太强的东西往往会成为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工具。
    从此以后,揭发巫术行为就成了政治斗争和咸鱼翻身的神器,一时间,整个长安巫师横行,巫术盛行,在所有的斗争中,只要发生矛盾,就控告对方诅咒皇上,绝对是百发百中,只是看谁下手快。
    刘彻的解决方法简单干脆——杀,几十几百的杀,杀的多了,刘彻也有了阴影。
    有一天他在午休时,梦见了数千个木头人在袭击他,瞬间把他吓醒了。
    人是醒了,脑子却迷糊了,从这以后,他精神恍惚,从高度多疑变成了极度多疑。
    在封建时期,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帝王,一旦多疑或者犯迷糊,小人很自然的就出现了,此时刘彻的身边及时的出现了这么个人——江充。


    换一种好听的说法,江充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奸人。在此次事件中,江充虽不是事件最初的制造者,却是使整个事件恶化的推动者,也是这次事件最终成为惨剧的重要责任人。
    不管他是小人还是奸人,此时的他是刘彻身边的红人。
    江充,赵国邯郸人,本名叫江齐,史书记载其精通医术,其妹妹嫁给了赵国太子刘丹,自己也因为有能力成为了赵王刘彭祖的门人。
    按理说,一名医生能混成这样也算是成功人士了,可这太子刘丹是个典型的混蛋官二代,作为大舅子的江齐肯定是看不惯的,相互之间就少不了矛盾,最后竟然严重到被刘丹追杀。
    江齐不得已逃出赵国,直接来到了他的天堂——长安,天堂有两种理解:一种是很风光,一种是见阎王。江齐同志两样都占了——风光之后见阎王。
    江先生来到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字,是为江充。然后就向朝廷告发了刘丹的恶行。
    刘彻对他们刘家的家事向来都是很重视的,就亲自接见了江充。这一见不得了,发现此人相貌堂堂,谈吐不凡,而且对国家大事都很有见地。
    真是燕赵奇士多呀!结果很明了,刘丹被重罚,江充被重用。
    皇帝很喜欢,自然就官运亨通,最后被封为直指绣衣使者,专门负责监察皇亲国戚,此官职位不高,但权利很大,因为直接对皇帝负责。
    江充的工作干得很出色,一时间让皇亲国戚们闻风丧胆,还能为朝廷创收(获罪的权贵们花钱赎罪,这些人有的是钱),关键是执法很严格,说话又好听,这样的人叫领导怎能不喜欢。
    此时刘彻多病,又认为这些都是巫术所致,江大人就自然要替皇帝分忧。
    小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江充就是如此,他之所以来掺合这个事,因为他有着很明确的目的,那就是借此机会清除他最大的威胁——太子。
    此时的太子还是刘彻和卫子夫的宝贝儿子刘据,之所以还是,因为这哥们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而且这位太子爷都快当爷爷了(孙子刘病已就是这一年出生的),当这么久的太子一般都会有点想法的。
    一般都会有,刘据不一般,所以不会,因为此人性格仁慈温和还谨慎,可以说是个比较低调的老实人,可能也有点老爸的原因吧!给这么强势的老爸当儿子,天天胆战心惊的,不低调不行啦!
    但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虽然没有经过什么实践,肯定还是有自己的政见的。
    要说他完全没有想法也是不可能的,但他的想法并不是嫌他的太子当得太久了,而是担心哪天老爸不高兴,把自己的太子给换人了,就是这么低调。
    虽然在帝王之家,这种事是家常便饭,但实际上他多虑了。
    刘彻快三十岁时才有了刘据,对这个儿子也很是喜欢,七岁就被立为了太子,刘彻对他可是完全按照接班人的标准来培养的,包括教育在内的各方面都是给予最好的。
    虽然刘彻后来也有不少儿子,也嫌弃过刘据不太像自己,也有人挑拨过他们的关系,但刘彻从没有过换太子的想法,很简单,刘据可以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可以说刘据从出生到之后的人生,那都是顺风顺水,老爸疼,老妈爱,还有像卫青和霍去病这样的实力派亲戚保驾护航,说他是历史上最安全的太子并不为过。
    刘彻对这个儿子也确实没得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执政风格过于刚,而刘据又偏柔。他把汉帝国刚了几十年后,国家就需要偏柔的风格来缓和一下,刘据再合适不过。
    每当刘彻在出兵征伐之际,刘据就会劝阻,他老爸就会笑着说:“我来辛苦劳累,你以后就安享太平,不是挺好吗?!”
    这种笑容是期望,也是爱,是君主对继承者的期望,是父亲对儿子的爱。
    按理说本本分分的太子和江充应该是没什么关联的,而且作为将来的帝王,刘据应该是江充这种擅长拍马的巴结对象。
    江充是这种人,但他可没想那么远,他认为只要巴结好现在的老板刘彻就万事大吉了。
    刘据很不幸,不小心碰到江充这根刺了。
    有一次,江充随刘彻去甘泉宫,看到有马车在皇帝专用的弛道上行驶,这算撞到枪口上了,表现的机会来了,江充二话不说,下狱。
    最后一审才知道是太子的家臣,那又怎么样!
    太子知道后就派人向江充求情,大概意思继是:江大人帮个忙吧!那些车马我都无所谓,我只担心陛下知道后气坏了身子,希望大人不要告诉陛下。
    这个事你可找错人了,这可正是证明我不畏权贵的大好机会,我不告诉陛下我就不叫江充了,结果不带犹豫的上奏了刘彻,没想到刘彻大赞:人臣当如是也!
    严格来讲,江充这事办的虽然不够灵活,但却是没问题的。在刘据看来,谁诬陷他都没事,这次的事他也会担心老爸对自己的看法,但更多的还真是担心他老人家的身体。
    老爸也没把自己怎么样,而且江充也是依法办事,等将来自己当了皇帝,此人可能还用得着。
    刘据是有这个格局的,至少将来不会记恨江充。
    江充可不这么认为,他应该是知道商鞅的故事的,加上他又没什么格局,无疑就只会去想别人阴暗的一面。他坚信:他就是商鞅,太子就是秦惠文王。
    与其将来被太子干掉,不如先干掉太子。
    如今就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皇帝生病,巫蛊盛行,于是他很“关心”的对皇帝说:陛下的病都是巫蛊作祟,为臣的愿意替陛下分忧,去调查此事。
    江先生真是善解人意,我想什么,你就来什么,那就去吧!
    于是任命江充为巫术害人案件调查组的组长,这个任命就是江充的尚方宝剑,江组长将利用这把剑砍掉想砍的人,还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此时江小人的阴暗面彻底暴露出来了,他带着一帮巫师,到处找所谓的木头人,有仇的就报仇,有怨的就抱怨,看不顺眼的就去找木头人,绝对是百发百中。
    一时间人心惶惶,恐怖的气息从京师延伸到各郡国,数万人因此而死。
    可这些都还只是开胃菜,江充的最终目标是那道大菜——太子。
    看到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他指使人上书:宫中的邪气最重,只有除去宫里的邪气!皇帝的病才会好。


    皇帝很高兴,那这个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想查谁就查谁。
    年老的刘彻当然不知道,在他的授意下,奸人的魔爪已经伸向了他的儿子,伸向了他们的父子之情,英雄一世,临了还被人妥妥的耍了一回,悲哀得很。
    随后江充带着他的同党光明正大的进入宫禁深处,到处挖所谓的木头人,先从失宠嫔妃的房间入手,然后就是他的最终目标——皇后和太子的寝宫。最后江充宣布“战果”:找到了大量诅咒皇帝的木偶,其中太子宫搜到的最多,而且上面还有诅咒皇帝的字。
    这些当然都是江充事先准备好的,栽赃就是这么简单。
    关键是刘彻此时不在皇宫,在甘泉宫养病,现在找皇帝解释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想去也不一定去不了,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见得到。
    面对这种明目张胆的陷害,刘据一筹莫展,儿子犯错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去跟老爸解释,有江大人在,你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我摆明了就是陷害你,怎能让你去见你爹?
    当一个人在重要关头左右不定时,就会出现关键的人来出关键的主意,此时的关键人物叫石德。
    石德是刘据的老师,也是当初刘彻为太子精心挑选的老师,这石先生除了有学问,还有见识和魄力。他可能担心秦末扶苏的悲剧重演,也可能是担心自己受牵连,因为刘据如果成了扶苏,那自己就会成为蒙恬了,所以他决定放大招,劝太子先下手为强,大意是:
    如今江充是有意陷害您,皇帝虽然说是在甘泉宫,可您和皇后派去的人都没见到他,所以皇上在不在还不一定,就算在,也不一定解释得清楚,不如假传圣旨,先杀掉江充,再做打算。
    最后还加了一点猛料:您可别忘了秦末的公子扶苏。
    意思很明确,先杀了江充这个混蛋再说,实在不行就……,已经有了谋逆的味道了。
    石老师说这话也是迫不得已,但也不无道理,当时的通讯不发达,皇帝又多病,那边到底什么情况,谁也说不知道。
    这是一招险棋,如果刘彻真的像当初的赢政一样,已经挂在了甘泉宫,那刘据此举就是力挽狂澜,如果刘彻还活着,那你就是谋反。
    刘据也知道此举的风险,但为了防止出现第二个赵高,也为了避免自己成为第二个扶苏,就算失败了背上谋反之名也在所不惜。
    其实他的内心是不敢的,但石老师坚定的支持,加上江充那小儿逼迫甚急,没得选了,老子豁出去了。
    一切按计划进行,先派人假冒皇帝的使者逮捕了江充,然后亲自监斩了江充和几个同伙,江充终于死了,长安,也终于乱了。
    开弓已无回头箭,为了稳定局势,也为了希望得到更多的支持者,刘据派人将所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娘卫子夫,在卫子夫没有明确反对的情况下,刘据征发了皇家和宫中的武装力量,而且打开武器库武装众人。
    这就算正式起兵了。
    权利斗争就如同战场,既然开始了,就必见输赢,必见生死,同时又如同江湖,没有回头路。
    如果说刘据是无辜的,那卫子夫就是最无辜和无奈的,从刘据起兵之日起,他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母亲的命运。
    这位卫皇后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贤后之一,在后位的三十多年间,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低调谨慎,虽然后期刘彻移情别恋,但对她一直都很尊重,后宫也一直是她说了算。
    抛开太子和卫青的原因不说,卫子夫个人的品行和能力,都受得起这份尊重。
    可如今却要她面对如此痛苦的选择,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儿子,她绝不希望他们任何一方受到伤害,现在却不得不做出选择。除开人性本身,还有当时的局势和个人的力量,她也只能以默认的态度来支持自己的儿子。
    这就注定了她悲惨的结局。
    明明只是想自保,却非要逼得我越来越像谋反,一切都完了。
    完没完其实还不一定。
    在混乱之际,江充有一个叫苏文的同伙逃出了长安,来到了甘泉宫,向刘彻报告了情况。
    真是知子莫若父,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老子最清楚,即使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刘彻还是选择相信儿子,他认为,以刘据的性格,肯定是被江充所害,迫不得已才这么干的。只要他来甘泉宫解释一下,把事情都说开了,是可以原谅的。
    刘彻都已经这个态度了,事情应该可以缓和了,这只是刘彻的一厢情愿,已经很难缓和了。
    因为刘据那边已经刹不住车了,可即便如此,如果他知道了他老爸的态度,仍然还有希望。
    然而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因为这边也出问题了,和往常一样,还是毁在了小人物手里。
    按照刘彻的风格,在作出决断之前还会再给对手一次机会,面对儿子,他更是如此。
    所以老刘很主动,于是就派人去长安召小刘过来聊一下,可万万想不到他派去的人是个软骨头,连长安城都没敢进去就回来了,带回来的瞎话是:太子谋反,我差点都回不来了。
    这下真的完了,可见传话的人是多么重要。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子没给你机会了。这场千古大案中的重头戏父子之战正式开始,这场交锋注定没有赢家,但可能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就是赢的那个人。
    一切皆有可能,但只要刘彻还活着,一切皆无可能。
    刘彻亲临长安城西的建章宫,命丞相刘屈氂为平叛总指挥,然后急调长安周边所有武装力量进入长安平叛。
    只要老爸一出现,刘据可以说是孤立无援了,此时除了孤注一掷已没有其它选择,随后强行将长安的市民武装起来,与刘屈氂率领的军队发生激战,双方交锋五天,死数万人,血像水一样流入沟中。刘据的人是越来越少,而刘屈氂的人是越来越多。
    现在的选择只能是向长安城外突围,结果还是守城的官员放了水,才逃出长安城。然后往东逃到一个农户家中,最后在地方官的逼迫下,自缢而亡。
    刘彻办事向来都是果断的,特别是杀人,他将跟叛乱有关的所有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该流放的流放,包括放水让刘据出城的那个人也不放过,最后还派人收缴了卫皇后的印绶,卫子夫自杀。
    这就是历史上发生在刘彻晚期的千古冤案——巫蛊之祸。此案所牵连的人上至皇后、太子和丞相,下至普通士卒和百姓,死者达十数万人,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当某件事情惨到极致的时候,就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至少不会更惨。

    【反省】

    巫蛊事件本身是极为不幸的,但对汉帝国来讲,却似乎又是幸运的,而正是这种幸运,才真正体现了刘彻的伟大。
    叛乱虽然平定了,但失去的一个是自己培养了几十年的接班人,一个是陪自己走过三十多年的妻子,还有自己的女儿和无数的无辜臣民,他的内心是痛苦的。
    这种痛苦是没人能理解的,实际上也没人敢理解,因为此时的刘彻表面上仍然是怒气未消,且杀气很重,谁都怕这老头突然一下就要了自己的小命。
    此时想跟刘彻分担痛苦也是需要勇气的,而敢跟刘彻讨论这种痛苦的绝对堪称勇士,汉帝国从来不缺勇士。
    也正是这些勇士们,让一向自信和高傲的刘彻同志,突然有了一个觉悟:自己所做的事并非都是对的。
    还在刘据刚刚逃出长安城时,第一个勇士就站出来了,此人是一个叫令狐茂的三老(掌管地方教化的基层官员),这位令狐老先生,估计也是实在看不过去而鼓起勇气上书的,大概意思是:
    “太子是您的儿子,也是您辛苦培养的接班人,却遭到了您所信任的小人的陷害,他也没什么恶意,只是为了自保,可您却派军征讨,父子之间竟然闹到这种程度,何必呢!毕竟是您的儿子,再打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最后老先生还加了一句:“我可不怕死,你想杀就杀吧!”
    不得不承认,令狐老先生就是属狐狸的,这里当然不是说他油嘴滑舌很狡猾,而是体现了他高超的说话水平。
    首先一上来就质疑刘彻用的人和用人的能力,当对方还没来得及生气时,就打出了亲情牌。骂了人,再把对方感动一番, 最后再来个视死如归,高。
    其实这一招对平时的刘彻根本不起作用,但对此时的刘彻却很有作用。
    人的内心的脆弱,被人恰到好处的点到了之后,不但不会怪罪,还会感谢,因为感动,刘彻此时的心情大概如此。
    但感动归感动,人的心理变化是有一个过程的,或者说此时的刘彻还没有痛彻心扉,所以他并没有下诏赦免太子。
    刘据的逃亡还在继续,可惜他终究没有等到被赦免的那一刻,而刘彻也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等到刘据死了之后,刘彻才真正的痛到心里去了,这个时候,痛苦至极的刘彻更加需要精神上的共鸣。
    第二个勇士及时出现了,此人是负责高祖陵寝的低级官员,叫田千秋,估计也只有这些级别的官员才敢孤注一掷。
    他上书的内容更直接,就是为太子鸣冤,大概意思是:
    “做儿子的用了老子的东西,顶多就是打屁股,天子的儿子虽然误杀了人,但也不至于死,父子间何必闹成这样!”
    和令狐茂一样,田千秋最后也加了一句关键的话:“这是一个老人托梦给我,让我上奏的。”
    田先生的这句话似乎更高明:老天都认为你做错了。
    难道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
    田千秋的话无疑是对刘彻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脆弱,进行的最后一击,同时也戳中了他的泪点,他再也无法控制这种痛苦。
    他可能曾经默默的流过眼泪,但这次他选择表达出来,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忏悔,来表达对儿子的爱和思念,因为实在控制不住。
    此时刘彻也知道太子是被冤枉的了,为了表达对江充的恨,认为他死了还远远不够,得把他的家人都垫上,于是将其满门抄斩,所有害过太子的人全部杀掉,唯有如此才能解心头之恨。
    除此之外,他还专门修建了一座思子宫和在太子逃亡的地方修建了一座望思之台,以表达对儿子的怀念与哀思。
    刘彻的行为意义重大,说明他认识到了之前的错误,而开始反省和忏悔。不过此时他所表达的只是对儿子的反省,并没有表现出对其它的一系列错误的忏悔。
    此时又需要田千秋同志出手了。
    田千秋此前为太子上书后,他的仕途就坐上了高铁,从一个负责陵寝的低级官员一跃而成为了大鸿胪(九卿之一),而此次他将抓住时机再下一剂猛药,就是这剂猛药让他坐上了火箭。
    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89年,大鸿胪田千秋再次向刘彻上书,大概意思是:
    “现在很多人都还在谈论神仙鬼怪之事,这些人能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蛊惑人心,应该让他们都滚蛋。”
    简单说就是遣散天下方士,没想到一生相信巫术和追求长生不老的刘彻同志竟然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大鸿胪说得有道理。”
    与其说是奇迹,不如说是田大人已经精准地掌握了领导的心理变化。

    刘彻变了,他开始变得清醒。
    我怎么会这么蠢呢!所谓的长生不老和神仙都是胡说八道,生命不会偏袒任何人,生老病死是常态,我们的努力只是为了少生病和多活几年而已。
    虽然犯了不少糊涂,但在年近七十,能有如此觉悟,实属不易,却又合乎常理,人只有在受过巨大的打击之后,才会幡然醒悟。
    对刘彻来讲,这种代价太大了,不仅让他失去了老婆、儿子和女儿,还有民心。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但他还有机会。
    我爱我的亲人,也爱我的百姓,你们受苦了。
    如今我要换一种爱你们的方式,面对那些活着的人。
    伴随着心理变化的就是态度的转变,作为统治者,态度的转变就意味着政策的调整。
    恰在此时,桑弘羊向刘彻上书,说在西域车师国以西,有一个叫轮台的地方,附近有数千顷的土地可以种地,如果派兵屯田筑城,不但可以增加帝国在西域的力量,还可以进一步经营西域。
    这真是一个让人振奋的建议,可惜我已经过了振奋的年纪。
    史书记载,因为常年征战,到了刘彻的末期,户口减半,海内虚耗,流民四起,国家的根基已经开始动摇。
    刘彻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只要我还在,国家就不会动摇,这些年是我让你们如此辛苦,我也可以还你们一个安定太平。
    在桑弘羊上书之后,刘彻立刻下了一道诏书,诏书的开始就拒绝了桑弘羊的建议,然后对常年征战给百姓造成的负担表达了内疚。最后正式调整了国家政策,从对外扩张转为注重内部发展。其实就是轻徭薄赋和休养生息那一套。
    就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简单!在封建社会里,只要边防稳定,只要皇帝不搞事,老百姓的日子就不会很差,天下就很容易安定,古今都是如此。
    此诏是因桑弘羊的轮台屯田的建议而起,所以在历史中称为“轮台诏”,也有说是刘彻的“罪己诏”。其实说是罪己还谈不上,主要表达的是对百姓苦难的感伤和之前某些政策的悔意。
    但要这位雄才大略、一生高傲狂妄的皇帝,来公开的表达内疚,调整政策,改弦易辙。确实又能称得上罪己。
    善于检讨而改正的人是优秀的,善于检讨而改正的统治者是优秀而伟大的,特别是到了这个年纪,这就是刘彻的伟大之处。
    古代多少帝王开始都是励精图治,最后却晚节不保,人老了都会犯错,刘彻也跟那些帝王一样,也会犯错,也差点晚节不保,但和他们不一样的是,刘彻来了个急刹车,也正是这个动作,为刘彻波澜壮阔的一生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如果没有这个急刹车,刘彻很可能步了嬴政的后尘,就算不像嬴政那样,给他个很有面子的评价也是毁誉参半,又谈何伟大。
    很多事看上去只差一点,实际上却差很多,刘彻的老年生活虽然大部分时候不知道该干嘛,但在关键时候却知道该怎么做。
    轮台诏后,几十年的对匈战争也停止了,应该说是在颁布诏书之前的一年就是公元前90年,就已经结束了对外战争。
    刘彻的诏书提到过后悔让李广利出击匈奴,公元前90年,匈奴入侵,刘彻派李广利出击,可就在李广利想好好表现一下的时候,却被卷入了争储风波,他的家人都被下狱了,李广利知道这个消息后就想将功赎罪,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失败,汉朝是回不去了,那就不回去了。
    李广利投降之后,刘彻就再未出击,和匈奴两家的恩怨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曾经无比荣耀的对匈战争,如今却以一种不太荣耀的方式结束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都这个年纪了,面子已经不值钱了。
    如果说李广利是刘彻时期对外扩张的最后一人,那田千秋就是对内安定的第一人。
    田千秋,史书说其敦厚有智,这个评价可不低,通俗点说就是一个聪明的实在人。这样的人可不简单,看上去很实在很老实,实则有智慧有手段,从他的两次上书就可见一斑,用四个字形容他最合适不过——有勇有谋。
    敢上书,是为勇,上得准,是为谋,在第二次上完书之后,就直接被火箭送上了丞相大位,不过也有说是在轮台诏之后才被提为丞相的。
    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从一个负责皇陵的低级干部一下成为了百官之首,关键是这位仁兄也有点能耐。
    在刘彻时期的丞相,很多都没有好结果,大多都干的不顺心,甚至很多连命都干丢了,田大人却是干的得心应手。
    这从侧面又反应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刘彻高超的用人水平,这个问题以后再说。
    为了表彰田丞相业绩突出,还赏了他一个侯爵——富民候。
    富民候,富民富民,富大汉子民,富天下万民,这是刘彻对田千秋的期望,也是对帝国的期望,因为他明白:民,才是国家的根本。
    其实他一直都明白。

    【最后的安排】

    一个优秀帝王的标准,除了建立不朽的功业,那就是把江山完好的传承下去。
    说白了就是找一个好的接班人。
    上至国家,下至企业,接班人向来都是一个大问题,特别是在那个皇帝说了算的封建时期,接班人直接决定了国家的命运甚至生死。
    有一个好的皇帝,百姓至少吃饭问题不大;碰到一个差的皇帝,吃饭就是最大的问题;如果是一个凑合的皇帝,百姓的日子也只能凑合着过。
    刘彻同志,却是一个时而凑合时而不凑合的皇帝,在有些方面凑合, 有些方面又很不凑合,比如在精神方面就很凑合,毕竟让我大汉子民从此站起来了,没人敢随便欺负我们了,可在物质方面那是太不凑合,后期的几百万流民就是证明,吃不上饭的人只会更多,所以,他得找一个至少很凑合的接班人。
    在刘据死后,他是必须要考虑这个问题的,因为到底还能蹦跶几年,他自己都没信心,但一直又没公开说这个事,太敏感。
    不过他已心中有数。
    刘彻一共有六个儿子,太子刘据已死,齐王刘闳也早死,还剩下四个: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昌邑王刘髆和幼子刘弗陵。
    先来排除法,齐王和太子死后,各皇子或是有背景的皇子都蠢蠢欲动。所谓各皇子,其实就是除了幼子刘弗陵外的三个家伙;所谓的背景,就是那几个家伙背后的政治势力。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刘髆,其实刘髆是无辜的,因为真正跳出来的是他的舅舅李广利。李广利在最后一次出击匈奴前跟丞相刘屈氂商量(两人是亲家),希望刘大人能活动活动,刘髆将来要是当上了皇帝,那就……
    有些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即使是悄悄话也不能保证一直都是悄悄的,最后这些话都演变成了立储之争,这是刘彻最反感的事,结果包括刘屈氂在内的相关人等全部被杀,至于李广利,投降了匈奴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昌邑王虽然没有参与这个事,但肯定是没戏了,其实不出这个事,他也没戏,因为他比刘彻还死的早。强调一下,不是人为的死。
    接着闹起来的是燕王刘旦,史书记载,这位仁兄,多才学,聪明。聪明没有错,如果是小聪明或是卖弄聪明,那就是大错,甚至是蠢。
    刘旦就是聪明过了头,刘据死后不久,他竟然上书说,为了方便照顾老爸,希望回京守在老爸身。这也做得太明显了,守在我身边干嘛!是真的想照顾我?鬼扯吧你!
    刘彻虽然有点老糊涂了,但智商还在,在他面前玩这些伎俩那还是显得太幼稚,他没有任何的犹豫,把刘旦派过来的使者砍了,还削了他的一部分封地:永远别再让我看到你。
    还有一个刘胥,如果说刘旦是个文人和聪明人的话,那刘胥就是一个武人和不那么聪明的人,平时也经常干一些违法的勾当。像这种连自己都管不住的人,又如何去管理国家,没戏。
    剩下的就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小的幼子——刘弗陵,可这个时候他才几岁。人只要看上去是那么回事儿,年龄不是问题。
    因为这个家伙很懂事,而且在各方面都让刘彻似乎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就他了。
    可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并不是这小子,而是小子他妈。
    此时刘弗陵还小,他母亲也不大,才二十多岁,等刘彻一死,这位年轻的母亲能做出什么事情来,鬼知道。一看到这孩子他妈,刘彻就想到了吕后那帮人,不禁后背发凉,于是他作出了一个惊人决定:为了安全起见,杀之。
    这位母亲也被称为钩弋夫人,可能因为他的儿子后来当了皇帝,钩弋夫人就被史学家们描绘得很神奇,到底有多奇就不讨论了,反正死得很冤。
    刘彻肯定是舍不得杀的,特别是钩弋夫人得知要被杀时,回头向刘彻求饶那一幕,刘彻的心里肯定也是五味杂陈,毕竟他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况且人家又没犯什么错,唯一的错可能就是儿子要当皇帝,或是自己太年轻。
    但为了江山,你死了,可能就会少些麻烦。人都说爱江山更爱美人,到了刘彻这里,却是爱美人更爱江山,为了汉室江山,任何女人都可以牺牲。
    因为他是刘彻。
    虽然杀人是不对的,钩弋夫人死的也很冤,但不得不佩服刘彻的杀伐果断,只要是危及到大汉江山的任何可能性,我都会将其变成不可能。
    好了,孩子妈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孩子的问题了,老妈被处死了,老爹也快走了,就剩下这个几岁的儿子,江山交给他放心吗?
    放心,因为有人帮他,有高人辅佐,这就是所谓的顾命大臣,历史上临终托孤的事不少,但成功的不多。汉武帝刘彻的托孤,就是这种不多的成功之一,甚至是典范。


    这就得有高超的看人用人的本领,继承人怎么样,辅政大臣又如何,其实完全取决于现任怎么样,事实证明,刘彻用人虽然也有失误,但大部分还是比较精准的,比如这次。
    能成为顾命大臣的,必须符合两个最基本的条件:忠心和能力。
    刘彻经过长期细致的观察,认为符合此条件的有四大金刚,这四个人至少暂时是符合这些条件的:霍光、金日磾、上官桀和桑弘羊。
    按规矩最厉害的都是最后出场,所以我们就从后往前说,先说我们的桑弘羊同志。
    这位虽然是我们的老熟人了,还是简单的说一下吧!兄台出身于商人家庭,对钱这种东西很有灵感,所以刘彻慧眼识英才,让其管财务,在那个时候,桑兄就是财神爷,当初没钱打仗在最困难的时候,从富人口袋里捞钱这事,就是桑弘羊帮忙出的主意,这个就不细说了,总之皇帝很信任。
    上官桀,此人长时间都在刘彻身边做近臣,很多种说法都认为上官桀是靠拍马屁获得刘彻信任的,可能多少有点,其实也不尽然。
    凭刘彻的眼光,光靠拍马屁在他身边是混不下去的,既然能把刘彻都混死,临了还能得到他的信任,那也是混的出神入化了。说明人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就凭当初随李广利出击大宛时的表现,至少也是个猛人。
    虽然后来结局不美丽,那是他的立场不坚定,但只要刘彻在,上官桀仍然是个好同志,所以至少在刘彻时期,上官兄是值得信赖的。
    再一个就是金日磾,此人是四个人里最特殊的,因为他是匈奴人,他的父亲就是当年在河西与霍去病作战的休屠王。
    休屠王当初说好的投降汉军,结果临阵变卦,被决意投降的浑邪王杀了,这就可怜了金日磾了,本来可以跟老爸一起主动投降还能享受优厚待遇的,如今却好,老爸被杀了,自己还是随大军一起投降了汉朝,主动投降和被动投降那是有区别的,至于待遇,没让你去刷马桶就不错了。
    但他的运气不错,刚到汉朝时是负责养马的差事,后来无意中被刘彻看中了,那就是到了高铁站了,立刻被提拔成了近臣,赐姓金名日磾。这金日磾也确实没得说,如果用最简单的语言来形容他的话,就是本分做人,踏实做事,主要还忠心,可用。
    最后就是隆重登场的重量级人物:霍光。听这个姓就知道背景不凡,不错,此霍就是彼霍。
    霍去病的父亲霍仲孺,当初到平阳府办差,当他看到霍去病的母亲卫少儿时,没控制住,结果就有了霍去病,然后又回到老家河东郡平阳县(今山西临汾)娶妻生子,生下了霍光,霍去病虽然是私生子,那跟霍光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后来,霍去病在一次出征匈奴的时候,经过平阳县,就派人去找那个从未谋面的老爸霍仲孺来见个面。
    虽然他不是一位合格的老爸,但毕竟没有他就没有我,如今我发达了,能帮就帮一点吧!
    霍仲孺的第一感觉当然不是兴奋,而是忐忑和担忧,这霍将军莫不是来怪我当年管生不管养之罪的吧!
    见到这位英雄儿子时,霍仲孺自然是恭恭敬敬的吓得头都不敢抬。哪知霍去病却尽显大将风范,急忙上前跪拜,还表示歉意:
    “只怪去病没有早点知道您是我老子,要是早知道,您就可以早点过上好日子了。”
    说得这霍仲孺是又羞又怕,赶紧跪下与霍去病对拜叩头,再说一些自责的废话,这一跪,可就逆转了人生,霍去病随后给这位光生不养的老子置办了大量的良田、美宅和奴婢。
    老霍虽然还是有点害怕,可这天上掉下个大将军儿子,不要白不要。生下霍去病应该是霍仲孺这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事了。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霍去病知道了自己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后,就在回朝廷的时候,把这位兄弟带到了长安,准备有福同享,此人就是霍光。
    有熟人就是好办事,霍光入宫时才十多岁,进宫后就一直侍奉刘彻左右。史书上讲,霍光在刘彻身边三十多年,小心谨慎从未犯错,谨慎到每次去见刘彻都是站在同一个位置,而且性格冷静思虑周到。霍兄弟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做政客的料。
    伴君如伴虎,经过在君王身边几十年的磨砺,霍光已经从一位十几岁的青少年,锻造成为了一个经验丰富且极具城府的老到政客。
    政客是一抓一大把,老到的政客却是屈指可数,霍光算一个,而在历史中像他这样创造了光辉业绩的政客更是少之又少。
    霍光也算是个外戚,外戚里干坏事的挺多,能办事的很少,霍光属于后者。而他除了能办事,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忠心。这是刘彻最看重的,事实证明,这一点刘彻看得很准。
    在轮台诏后不久,刘彻已经感觉到自己差不多了,也该交代后事了,此时在他的心里已经定下了刘弗陵为继承人,但一直没有公开,他得找个人提示一下,这个人必须得是他最信任也是将要托付的人,此人就是霍光。
    突然有一天,刘彻命画师画了一幅周公辅成王的图,赐给了霍光,霍光吓得头都不敢抬,但心里却是瞎子吃汤圆,有数的很。
    公元前87年,刘彻一行来到五柞宫就病了,霍光看得出来老领导这一关是过不去了,现在必须要向刘彻证实一件事——后事。


    上次刘彻赐图,虽然意思比较明白,但是没说明白。这种事如果不说明白,是不能乱猜的,而且皇帝不说,也是不能随便问的,问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其实霍光是可以问的,但他这个人太谨慎,不到关键时候,他也不会轻易问。
    此时就是关键时刻,再不问就没机会了,于是霍光斗胆问到:
    “万一您老人家仙逝,由谁来继承大统呢?”(如有不讳,谁当嗣者)
    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趁着皇帝还有口气,希望他公开确认那幅图的意思,和交代具体的后续工作。
    虽然病重,但刘彻还是清醒的,你们想到的我都想到了,你们想不到的我也想好了:
    “难道你忘了上次给你的那幅图,立小儿子为帝,你就是周公”(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
    霍光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关于皇权交接这种事,还是趁着皇帝清醒的时候,说清楚一点比较好。
    霍先生是个谦虚谨慎的人,这么大的事,推辞的程序还是有必要的:“我不如金日磾。”
    金先生确实是个让领导放心的好同志,可没想到那金日磾更谦虚:“我是外族人,不合适,霍光更合适。”
    你们两个都别争了,一个都跑不了,都有份,随后刘彻颁布诏书,立刘弗陵为太子,封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兼录尚书事,金日磾为车骑将军,另外上官桀和桑弘羊也都升职加薪,四大金刚正式上任。
    再来说一下霍光的这个职位:大司马大将军录尚书事。这个官,大得很。
    大司马大将军,是刘彻为了表彰卫青的功绩和削弱丞相的权利,而授给卫青和后来的霍去病的官职。
    前面说过,大将军是最高军事长官,有实权,而大司马是加官,名义上是更高一级,但是无印绶,没有实权。可是和大将军一结合就不得了了,有战事的时候可以领兵作战,不打仗的时候可以参与治理政事,权势在丞相之上。
    后来为了进一步削弱丞相的权利,又设置了一个内朝官机构,是为尚书,一把手是尚书令,直接受命于皇帝,能参与朝廷的机密决策。这样一来,朝廷的决策权就逐渐由丞相为首的外朝官转入到尚书这里了。尚书级别不高,权利不小,如果由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来兼任的话,就另说了。
    比如霍光——大司马大将军录尚书事,如此一来,霍光就是权顷天下了。此时的丞相名义上还是百僚之长,但实际上已经是霍光的手下了。
    在这里强调一下,霍光的录尚书事,并没有兼任尚书令,而是负责尚书的事务,不得了。
    刘彻的意思很明确,四大金刚中,霍金刚就是主角。按理说霍光的权势仅次于皇帝,可此时皇帝年幼,加上霍金刚实在不一般,所以,整个天下基本上都是霍光说了算,史书记载,政事皆由霍光定夺。
    纵观历史,这是一个极为冒险的决定,君弱臣强也是一种很危险的政治格局,一旦权臣有了歪心思,皇帝就危险了,刘彻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自信的认为:我不会看错人。
    事实证明,刘彻这次看得很准,霍光不但能力超群,还对汉室忠心耿耿,更是成为了可以与伊尹和周公相提并论的辅政之臣,在之后两千年的封建历史中,像霍光这样的顾命大臣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也就张居正了。
    在这里不得不说刘彻的用人水平,虽然这四大金刚里,后来有两个都出了问题,但这并不能说明刘彻的用人有太大的问题,因为谁都无法预料身后事和人心的变化,至少如果刘彻活着,这几个人都不会有问题。
    而当刘彻死后,即使所用之人很多都出了问题,但最重要的那个人没问题,那就都没有太大问题,这就是高超的用人水平。
    刘彻一生用人大概如此,作为一名优秀的帝王,必须得具备深厚的识人用人的基本功,他虽然不是绝对的任人唯贤,但当他需要什么样的人时,这种人就会出现。
    他需要统一思想,董仲舒出现了;需要开疆阔土,卫霍就出现了;需要统一经济,桑弘羊就出现了;需要休养生息,田千秋就出现了。这不是因为人才泛滥,而是因为刘彻善于发现人才。
    其实中华民族在任何时期从来都不缺人才,缺的只是发掘和善用人才的统治者,这一点刘彻至少是合格的。
    虽然他也用错过很多人,但在关键时刻的关键人物,他都能用得恰到好处,比如霍光。
    霍光,我相信你,相信你能继续我的政策而辅佐幼主,相信你能使帝国的权利安全过渡,更相信你能成为伊尹和周公那样名留青史的顾命大臣。
    我只能做到这里了,我该走了,放不放心都得走了。
    公元前87年二月,建立了千秋功业的汉武帝刘彻,走完了他传奇又略有争议的一生,离开了他念念不舍而又不得不舍的汉帝国,崩逝于五柞宫。

    【争议】

    在我们的传统文化里,讲究个盖棺定论,就是人死了之后,留下的名声到底是香还是臭,得定个调。
    如果是普通老百姓的话就还好,是好是坏说说就好了,毕竟影响力有限。
    如果是皇帝那就是两回事了,皇帝死了,得根据他的工作绩效打个分,就是定个名号。定名号可是有讲究的,如果定的是文、宣一类的,那就是优等,属于美名,也是对工作的肯定;如果是惠、炀一类的,那就是劣等,属于恶名,说明皇帝的工作干的很不咋地。
    而刘彻先生的是“武”,带“武”的帝王多以能打而闻名。当然能评上这个字的皇帝,说明日常的工作干的也是不差的,这也说明刘先生几十年的皇帝工作整体还是可以的。
    整体可以?看上去有点勉强,是的,因为有点争议,不过在我看来,这所谓的争议,其实称为美中不足更为合适。
    但我坚持认为,无论是争议还是美中不足,可以肯定的是,刘彻是发自内心的把这个国家当自己的家,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这个家,只是有些时候的方式不太恰当。
    就好比有个刘家村,在前几任村长的努力下,生活水平都还过的不错,但总是受别人欺负,今天张家村来敲一点,明天李家塆来诈一点,搞得抬不起头来。最后轮到刘彻当村长了,刘家村的春天就来了。
    新村长上任,那就是变天了,结果刘村长带着全体村民复仇的复仇,找茬的找茬,北方的被他打到草原上去啃草皮了,东边的被他打到去海里捕鱼了,南边的被他赶到丛林里成为了原始人。
    不过除了打架,他也搞建设,比如说个人别墅呀!村里的修路挖渠之类的也都很积极,私人和公家的工程都没落下。
    在刘村长几十年的带领下,刘家村摇身一变成了天下第一先进村,强悍村,真可谓是扬眉吐气,声名远播,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但是……
    因为常年干仗,导致人口变少了,地就没什么人种了,饭就吃不饱了,日子就艰苦了,看上去华丽的刘家村,其实到了破产的边缘,这……争议也来了。
    对于这种结果,刘村长当然是逃不脱干系的,但在某种程度上讲,这种结果有很大的必然性,因为富了就一定会强,而变强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亮剑。
    就好比今天,手上有几个钱了,就算排到了世界第二,顶天了也只能称为富,还是被人看不起,而只有科技强军事强那才叫强,敢于科技亮剑军事亮剑那才是强,才不会让人看不起。就当时的局势而言,已经具备了亮剑的实力,亮不亮只是个时间问题,所以即使不是刘彻这个武帝,也会是他的哪个兄弟成为武帝。
    还是先来概括一下刘村长的业绩吧!
    在军事方面就不用说了,这简直就是他的招牌,我一直认为,如果那个时候有火器,刘村长带领村民去征服世界也未可知。
    经济方面也不得了,统一了经济(虽然也有很大的副作用),捞了钱,还加强了中央集权。
    在文化方面更是业绩不俗,提倡儒学,不但给国家定了基调,还给历史的发展定了基调。
    这些都是大工程,在一些小项目方面,刘先生也是不遗余力,而且对之后的历史乃至今天都有着深刻的影响。
    都知道,正月初一是我们传统新年的第一天,正月就是新年的第一个月,这是谁规定的?
    没错,是刘彻同志。在此之前,十月才是新年的第一个月,村长同志也是够操心的呀!
    我们往往对一个皇帝的称呼大概分为三种,年代不同,叫法也不同。
    在两汉时期,多称谥号,如文帝、武帝等;到了唐宋时期,多称庙号,如文宗、武宗等;而到了明清时期,多称年号,如嘉靖、嘉庆等。
    三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庙号和谥号是皇帝死后,由别人定的,而年号是皇帝活着的时候定的。
    没错,这个年号项目就是刘彻活着的时候搞起来的,在刚开始的时候,年号是经常改的,有的皇帝在任内就用好几个,比如刘彻就换了很多年号,有时遇到个什么灾荒年月等大事情,为图个吉利,也会换个年号。
    不过到了明清时期就没那么守规矩了,都是一个年号用到死。
    但我还是比较守规矩的,所以以后我在说到公元多少年的时候,就会经常用年号。
    除了这些文化方面的事,刘彻也没忘记去研究一下地理,他把全国的若干个郡除了京城附近的几个以外,共划为了十三块,是为十三州。
    刘彻从来都不做无聊的事,他划地盘不是单纯的为了研究地理,而是为了方便管理,十三州也称为十三刺史部,专业的说是十三个监察区域,长官的作用是监察地方官员和宗室。在这里强调一下,此时的十三州是监察区,长官只负责监察,不负责行政,当然,这是暂时的。
    长官为刺史,权利不大,作用很大,工作主要是监察那些好搞小动作的官,且直接听命于皇帝,
    之所以在这里提一下这个十三州,因为这些州名不但会用很长一段时间,还会影响以后的政治体制,
    我个人认为,某某州听上去更霸气,比如北方的幽州,南方的荆州和扬州,东边的青州,西北的凉州等等。至于哪个州包括今天的哪些省份,我就不说了,你们也可以去查一查,看看自己属于哪个州,反正我属于荆州的。
    像这一类的工程和项目,刘彻同志还有很多,只是这些比较有影响力,不管做了多少,他的宗旨只有一个,稳定刘家统治的同时,提高汉家的影响力,让天下子民以生在汉家为荣。
    他做到了,做到了所有汉家子民感觉生在汉家很有面子,同时也做到了很多人在饿肚子,很多人无家可归。
    在我看来,老刘的问题是有的,但可以理解成是他在让汉朝成为伟大帝国的时候,有点用力过猛而已,而已。
    他好面子没错,他犯了错也没错,但他 承认了错误,且改正了错误。
    这就是他为什么能和赢政并称为秦皇汉武,却又更胜一筹,首先他像赢政一样把国家推向了崩溃的边缘,最后还是他从悬崖边给拉了回来。
    第二,他明确了接班人,还给接班人找了好了帮手,在这方面,赢政就逊色多了,没有趁着清醒的时候安排好接班人,最后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辈子的公司,在阴谋家赵高和傻儿子胡亥的共同努力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扎下了悬崖。
    而汉朝则相反,不但从悬崖边拐了个弯走上了正轨,还走了一段上坡路,这就是刘彻的过人之处。
    好了,刘村长的故事该结束了,棺已盖,论已定,人已经走了,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前面的路更难走,因为是上坡路。

    第十二章:这个男孩不简单

    【漫长的会议】

    一切安排妥当,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皆大欢喜。
    确实有人欢喜,但不是皆欢喜,后事解决了,后面的人就该搞事了。
    此时的帝国名义上的统治者是皇帝刘弗陵小朋友,实际上的统治者却是四大金刚,而四大金刚里又是头号金刚说了算,关键是这头号金刚是跳级上来的,所以其他的金刚很自然的就不满。
    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如果不斗出个结果来,那就枉为我中华儿女。
    在皇帝面前,这四个人就相当于是并排坐,共同的服务着皇帝,而实际上这四位兄台就是一桌麻将,各有各的方位,各有各的算盘。
    之前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打麻将,但因为他认为的运气不好和别人认为的水平太差,所以就是出了名的常输将军,后来有一段时间却成为了常胜将军,我一问才知道另有玄机。
    因为他每次在打麻将之前,先会打开手机,用里面的罗盘软件测算一下哪个方位最吉利。
    “这个也行?”原来我认为的那个摆设的功能还能用于实战。
    “有没有那么神我不知道,但自从用了这玩意儿,火比较好。”他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这……
    霍金刚是肯定没有手机的,但他有罗盘,此罗盘就是刘彻。
    刘彻已经帮他选了一个十局九嬴的方位,这样霍金刚就能安安心心的辅佐小皇帝了,这在理论上是可行的,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因为在政治这种游戏里,任何理论都不靠谱。
    特别是上官桀和桑弘羊两位金刚,人家之前都在霍光的前面,如今却都要听你的,心里有点不舒服是可以理解的,但目前是天下太平的。
    因为霍光也是有帮手的,那就是金日磾,这是个好同志,绝对支持霍光。
    但好景不长,没多久,金日磾就去见老领导去了,霍光很孤独。
    更不妙的是,金先生这个车骑将军的位置,被上官桀的儿子上官安接任了,上官氏独占两席,霍光很难。
    实际上你多虑了。
    霍氏和上官氏两家的关系其实很不一般,这两家可能有一定的前瞻性或是因为利益的原因,在之前就结成了儿女亲家:霍光的女儿嫁给了上官桀的儿子上官安。
    那现在两家就是亲家加联盟,所向无敌,实际上至少在表面上,两家的关系还是维持的不错的,霍光有时候休息,就是上官桀说了算,然而在利益面前,父子兄弟都会兵戎相见,更别说是这种建立在利益上的亲戚关系了。
    亲戚的小船是很容易翻的,而翻船的的罪魁祸首正是霍光的这个女婿上官安。
    在四大金刚里,说话最算数的是霍光,心里最不舒服的却是上官桀,他之前就在霍光之上不说,现在人家父子两个又占了优势,如果还听你霍光的,那实在是有点憋屈,但上官桀也算是官场高手,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把不开心挂在脸上的。
    相比于老爹,上官安就很不沉稳了,他很喜欢表现,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这个人很浮躁,而且很不安分。
    可能是老爹的授意,也可能是这小子自己的想法,他提出想让自己五岁的女儿到后宫成为昭帝的妃子,傻子都知道,他就是想成为皇后的爹(一步一步来),不管是妃是后,都必须得有老丈人霍光的签字。
    事实上能不能进宫或进去当什么,那就是霍光一句话的事,然而当霍光听到女婿的这句话时,一句话都没用,只用了两个字:不行。
    霍光的理由是这个外孙女的年龄太小,这确实是事实。
    其实年龄根本不是问题,真正的事实是政治利益的需要,说好听点是工作的需要。
    一旦上官安的女儿为后,这个外公是不值钱的,真正值钱的是她的老爸和爷爷,到时候上官氏肯定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说轻一点会影响霍光的工作,说重一点可能会影响帝国统治层的稳定。
    然而上官安虽然很浮躁,但是比较执着,霍光这条路走不通,他就走了另外一条路——鄂邑长公主。
    这位公主可不简单,虽然是汉昭帝的姐姐,可能因为年龄的原因,还担任着母亲的角色,对汉昭帝算是有养育之恩,所以在汉昭帝那里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事实证明,上官安找对了人。
    结果在鄂邑长公主的活动下,上官安的女儿顺利入宫被封为了婕妤,第二年成为皇后,时年六岁。
    也就是说,还不到上小学的年龄就是皇后了,不过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还在娘胎里的娃娃亲都可以,别说是几岁的娃娃皇后了,上官安如愿的成为了皇帝的老丈人。
    现在的霍光是一个大写的尴尬,这皇后也是自己的外孙女,倒也无妨,但这皇后的亲爹和爷爷实在不是省油的灯。
    现在这对活宝父子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想办什么事,不用霍光同意也是可以办得成的。
    霍光以后会用行动告诉他们,这个想法是很不成熟的:我说办不成,谁都办不了。
    但霍先生的处境现在很不妙,跟上官氏父子的联盟正式成为了过去,别说联盟了,平时上班不给你捣乱,那就阿弥陀佛了。
    剩下的三个辅政大臣里面,如果有两个人不支持你,那你的工作是很难开展的。
    霍光需要帮手,别急,还有一个桑弘羊。
    桑弘羊是可以争取的,但是很难,因为他和霍光不是一个道上的,实际上桑弘羊先生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



    桑弘羊最大的成就就是当初帮刘彻制定了盐铁官营之类的政策,因此刘彻才有钱四处搞扩张,不知是过于崇拜刘彻还是受了领导的影响,桑弘羊也属于扩张有为的类型。
    刘彻晚年的轮台诏就是因桑弘羊的西域屯田的建议而起,说明刘彻的思想在晚年发生了变化,但桑弘羊同志的思想却没拐过来弯:一直想帮老板扩大地盘,乃至于扩大地盘都成了自己的理想。
    霍光已经走上了刘彻晚年的那条道,而桑弘羊还很执着的在刘彻早年的那条道上漫步。
    让桑弘羊倍感欣慰的是,虽然没能以自己的方式报效朝廷,但他当年主导制定的盐铁政策还在。
    这项政策不但是桑弘羊先生的得意之作,还是他最后的尊严,谁要是破坏这项制度,就是否定他的贡献,就是他的敌人。
    很遗憾,霍光和桑弘羊这两个不同道上的人,看来是没法在一起并肩作战了,而让他们走向决裂的是一场特殊的会议。
    汉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二月,帝国官僚系统的新陈代谢时间到了,朝廷下令各郡国举荐一批贤良文学,到中央来讨论一下政策问题,如果发现有好苗子就留下来为国效力。
    于是朝廷就问这些从基层来的新人们,现在老百姓最不方便和最需要的是什么,几乎所有的贤良们都认为:目前让老百姓最不方便的就是盐铁专卖,他们最需要的就是能取消这些制度。
    这些提议就是一个炸弹,但能在这个时候发生爆炸也是一种必然。
    前面讲过这个盐铁专卖,就是刘彻在经济困难的特殊时期,在桑弘羊的帮助下,用这种政策捞了一大笔钱,也帮朝廷当时度过了财政危机。
    在当时来讲,这项政策简直是神来之笔,但从长远来看,对经济发展却极为不利,就有点像现在的计划经济一样都是国企,没有什么私企,就没有竞争力,经济就是一潭死水,而且容易产生腐败,比如贪官,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往兜里拿钱的机会,员工也是,发工资都是第一个上,干活都是能闪就闪,反正都是死工资,很多都是混日子的思想,这种经济能有什么活力。
    而盐铁官营对老百姓的影响更大,因为这些直接涉及到的是百姓的生活用品,官员捞点钱是可以理解的,但产品质量太差,价格也比较贵,这叫个什么事儿嘛!而且时间越长副作用越大。
    所以取消盐铁官营,于百姓于国家的稳定和长远的经济发展都是利大于弊,但有一个人很不认同且强烈反对。
    桑弘羊是也,因为这是他最后的阵地,也是他的底线。
    这又不是打仗,反对也需要理由,这个完全不用担心,关于这个理由,桑弘羊可以不吃不喝讲个三天三夜。
    可桑弘羊忽略了他的对手,因为对方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甚至是有备而来。
    那也不用担心,因为他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背后也是一个庞大的既得利益群体。
    就这样,关于盐铁这个议题的两大派系正式形成,而且是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火药味很足,讨论的面也越来越广,从经济扩展到了政治、军事甚至外交等各领域。
    这样下去就不是三天两天能解决得了的,而且双方实力相当,一时间难分胜负,那就打太极吧!反正不用费什么体力,工资也照发,就这样,这场太极从二月一直打到了七月。
    朝廷一看就急了,再这样下去,今年会议的闭幕式和明年会议的开幕式就可以同时进行了,该做出决断了。
    于是,霍光代表朝廷作出最后的决定,也可以说是打了最后一场太极——酒类的专卖取消,盐铁的专卖继续。
    辩了半年就辩了这么个玩意儿。
    这不是玩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表面上看,这个决定是两全其美:没有让桑弘羊很难堪,也让贤良们看到了希望。
    实际上决定背后的秘密是霍光坚定的立场和决心,坚定的执行刘彻晚年与民休息的政策,且会一直走下去,但他知道任何的政策调整都需要一个过程,这次会议就是调整的完美过渡。
    而桑弘羊虽然没有很难堪,却知道了一个让他更难堪的秘密:这群新人能和当朝官员打这么久的口水战,背后的支持者正是霍光。
    到目前为止,他和霍光算是正式踏上了各自的道,但还没有完全翻脸,在后来桑弘羊为自己的子弟求官遭到霍光的拒绝后,二人正式决裂。
    处于权利之巅的两个人,如果走的不是同一条道,那就一定会有一个人走黄泉道。
    说句公道话,他并没有太多的私心,贡献也是不可否认的,但他的悲哀之处就在于,一直在固执的坚持和坚守着,他那个不符合时代发展的所谓理想,跟不上时代就无法逃脱被淘汰的命运,而淘汰桑弘羊大人的是他自己。

    【这个男孩不简单】

    现在好了,闹了一圈下来,霍光成了孤家寡人,事实证明,即使有了好的方位,如果没有帮手,去以寡敌众的话,胜负还是难料。
    但是霍光很幸运,除了有个好方位,他还有一张王牌——老板很信任,刘弗陵虽然年龄小,但他很相信老爸的眼光,而且他能感受到霍大叔的忠心。
    然而君臣的互信本身就是脆弱的,这种脆弱的关系即将面临最严峻的考验。
    制造这种考验的不是别人,而是皇帝的岳父、霍光的女婿——上官安。
    上官安这个人除了浮躁还很狂躁,特别是女儿成了皇后以后,他自己就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简直狂得没了谱。
    比如有一次他去皇宫跟皇帝吃了个饭,出来就很得意也很嚣张的跟别人说,和女婿喝酒去了,女儿嫁给了皇帝,你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他爹了,狂到这个份上,就是你女婿也救不了你了。
    当然如果只是打打诳语,那在很大程度上是性格问题,如果不闯祸,也没有太大问题。
    但像他这样的人,如果不闯祸,太阳就不会从东边出来了,他所闯的祸源自他的一个诺言——对鄂邑长公主的诺言。
    应该说是对公主和她的情人丁外人的一个承诺,当时上官安的女儿是因为公主的帮忙才最终成为了皇后,公主之所以帮忙是因为丁外人很想帮,丁外人想帮是因为和上官安的关系好,当然这种事情光靠关系好是不顶用的,主要是跟上官安达成了一笔交易。
    上官安当时找到了丁外人,对他讲:如果你能让公主帮我的女儿入宫成为皇后,我就一定让你和公主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什么情况呢?
    这位鄂邑长公主呀!来头不小,她是刘弗陵的姐姐,但比他大很多,刘弗陵的老妈去世后,公主就负责抚养刘弗陵,换句话说,她对刘弗陵是有恩的,如今年龄也不小了,丈夫也不在了,可能因为孤独,就喜欢上了儿子的一个门客,就是丁外人同志了,但因身份悬殊,就只能暂时的保持情人关系,昭帝和霍光也都知道这个事,就专门派丁外人去服侍公主,这也是最大限度的如你所愿了,至少你们能天天见面。
    意思很明确,这个事到此打住,为什么呢?
    因为汉代有个规定,公主嫁的人一定得是有身份的,比如侯爵,照这么看,丁外人这辈子都没什么希望了。
    上官兄弟让他看到了希望。
    在上官安看来,这已然没有任何问题,由皇帝、皇后、公主和两位辅政大臣都支持的事,谁还敢说个不字。
    霍光敢,因为皇帝是不会表态的,而且也听霍光的。
    霍同志是一个谨慎而有原则的人,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是如此,只要不合规矩,不管是谁都不行,就算老领导活过来也不可以。
    所以当上官桀父子请求封丁外人为侯的事到了霍光这里时,没有任何意外的遭到了反对。
    封不了侯也没事,那就退一步封个官吧!至少可以经常看到皇帝,混个脸熟,一步一步来。
    这些套路在霍光面前就是小儿科,他又重复了那两个字:不行。
    这样一来就不止得罪了上官桀父子了,还捎带了鄂邑长公主,更可怕的是,公主不但没因上官安未实现承诺而不痛快,反而在经过和上官氏的不断交流后发现,原来都是同道中人,直到最后结成了一个力量强大的政治联盟,因为他们坚信,他们所有的计划未能实现,只因为一个人——霍光。
    最后联盟达成了一个共识,想要公主抱得情人归和上官氏的利益扩大化,就必须先干掉姓霍的。
    是时候出手了。
    但霍光的厉害,他们已经领教过了,还得找帮手。
    鉴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原则,桑弘羊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盟友,桑弘羊是什么想法,上官氏是很清楚的,所以这对桑弘羊很有诱惑力。
    这还不够,盟友自然是多多益善,他们将目标锁定了燕王刘旦。
    前面介绍过这位仁兄,是刘彻的亲儿子,博学多才,算是个文化人,但办起事来却相当的没文化,他的一系列行为用两个字形容最合适不过——作死。
    作死一:当初太子刘据死后,这小子就蠢蠢欲动,心想着这皇位轮也该轮到自己了,可他真没点自知之明,就他那个德行,皇位撞都撞不到他,特别是在向汉武帝表达了自己的欲望后,他老子没废了他都是看在是他爹的情分上。
    作死二:等到昭帝上台了,氛围就缓和多了,不但没为难这位兄弟,还给了不少赏赐,事情做到这份上算是可以了,可他还不死心,竟然联系宗室的人准备谋反,结果事发,这下是死定了,然而刘弗陵不是一般的够意思,把参与者都杀了,就没动他。
    可刘旦兄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反而愈战愈勇,当上官桀把希望兄弟入股一起干掉霍光的消息告诉刘旦时,他便毫不犹豫的开始了他的第三次作死之路,却不是最后一次。
    上官联盟在确定刘旦入伙以后,就以刘旦的名义趁霍光休息的时候让人上了一道奏章给刘弗陵,大致意思是:
    霍光在朝中拉帮结伙,还到外面去检阅羽林军,图谋不轨,你哥哥我愿意进京助你一臂之力,以防不测。
    这道奏章水平如何不说,实在是没有什么新意。
    但现在只要刘弗陵点个头,就可以解决我们的对手,就可以实现我们的愿望,上官氏有十足的把握,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让桑弘羊随时准备抓人。
    可他们左等右等天都黑了,皇帝那边也没什么动静,那是有理由的,秘密就在那奏章里。
    不知道上官桀这几个人是斗争经验不足,还是低估了小皇帝的智商,因为奏章的内容出现了一个致命的漏洞,照目前的情形看,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
    然而刘弗陵发现了,所以奏章被他压下来了。
    这边的人还在执着的等待着好消息,从早上等到晚上,再等到第二天早上,没戏了。
    第二天,霍光刚上班就知道了这个事,想不到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被人给告了,虽然他很自信皇帝对自己的信任,但还是很担忧,所以来到宫中后并没有直接去大殿,而是来到了朝房,等待皇帝的“判决”——刘弗陵的态度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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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07 23:30:24  更:2021-07-07 23:3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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