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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汉家漫漫路∶致两千年来的汉家儿郎(连载)[第5页]

作者:我非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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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霍先生多虑了,刘弗陵留住他们的奏章不发,正是说明他对霍光的信任经住了考验。
    霍光正在忐忑之际,皇帝突然派人来召他进殿,待进殿之后,不管情况如何,先叩头再说。
    “将军起来吧!不用担心,这奏章是假的。”
    霍光大惊:“陛下怎么知道是假的呢?”
    “将军上次出去阅兵,到现在也就十天,这燕王就算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用六百里加急到京城上奏也不可能这么快。”
    意思很明确,我虽然年龄小心智不成熟,但我至少会算数吧!所以这个事情就此打住,你们也最好给我消停一点。
    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但上官桀团伙似乎没这个觉悟,继续指使人攻击霍光。
    刘少年终于忍不住了:“大将军是受我老爸的托付来帮我的,谁再说大将军的不是,我就送他去见我老爸。”
    谁说年纪小就不能发火,谁说年纪小就镇不住这些老江湖,刘小弟当时才十四岁。
    都说刘弗陵明对错,晓是非,有察人之明,可能都有一点,这个年龄要说有多厉害也还不至于,但他明白一点:相信老爸的眼光,通过观察他也更相信霍大叔的能力和忠心。
    一把手如果和二把手联手,下面多少把手联手都白搭,现在应该消停了吧!
    事情发展到这里,如果就此打住,也算是一个比较圆满的结局了,然而政治斗争,不出现最后的胜利者,就不算结局,更不算圆满。
    上官集团已经刹不住车了,好不容易策划一个方案,就这么被一个小男孩简单的点破了,太伤自尊了,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现在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霍光和这个小皇帝已经穿一条裤子了,既然如此,那就把你们一起干掉,我相信我们可以。
    人的欲望是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不断变化的,当欲望带来的那种满足感让你的自我感觉越来越好的时候,你就无法接受挫折,更无法接受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那就离死不远了。
    上官团伙迅速制定出了最新方案,相比于之前的动笔和动嘴,这次他们决定干脆一点:动手。
    他们计划由鄂邑长公主出面请霍光吃饭,在席间趁机干掉霍光,再废掉汉昭帝,让刘旦做皇帝,这样我们所有人的目标就都可以实现了,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一起努力吧!小伙伴们!
    刘旦一听说要立自己做皇帝,自然就是继续作死了(我怀疑他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既然你那么相死,那这次就是你爹也救不了你了,顺便给你的求死之路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他当然不想死,只是想博一博,可他不知道的是,博嬴博输都是死,只是死法不同。
    因为上官氏,压根就没想让他当皇帝,人家只是拿他当枪使,他们是计划让上官桀当皇帝,等造反成功后,刘旦的归宿就不是垃圾堆了,而是坟堆。
    这就有点缺德了,人家一心一意不惜兄弟反目的为团伙服务,你们倒好,对手还没解决,就想着解决队友了,这样的队伍最终的结局就是都被解决。
    当他们自认为都是在秘密的进行时,有一个局外人认为这已经不是秘密了,一个小人物。
    我们经常把大事情和小人物放在一起,有些是小人物做了大事,但更多的是大事情栽在了小人物手里,这次的小人物是鄂邑长公主的一 位侍从的老爸,记住这个名字:燕仓。
    燕大叔的职位是稻田使者(看官名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当他发现了这个秘密后,第一反应当然是报官。
    但他突然发现,想报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以他的职位往上报,有没有人信是其次,越级上报是有麻烦的,所以他就先告诉了他的部门主管大司农杨敞。
    这位杨先生怕不怕死还不知道,但很怕事,当他知道了这个能让人升官发财的好消息时,并不兴奋,而是害怕,竟然称病在家休息,还好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他托人报告给了朝廷。
    像他这个胆量能混到大司农(九卿之一)着实不易,这位兄台以后还有不少戏份,但怕事的毛病从未改过。
    好了,信息传递结束,在这关键时刻,霍光展现出了一位政治高手应该具备的特质:果断。
    上官氏、桑弘羊、丁外人等凡事跟此案有关的人连根拔起,当然不包括他们刘家人,像鄂邑长公主和刘旦这种级别的亲人,还是留了一点尊严——自尽。
    霍光不是一个很残忍的人,确实跟此案无关的,即使是主谋的亲人,也不会滥杀无辜,比如上官皇后,当时才八九岁,懂个啥,可能也因为是霍光的外孙女,所以还是继续当她的皇后。
    霍光也不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人,但他不怕事,也不喜欢斗争,但也不怕斗争,至少目前为止是如此。他明白,身处如此让人趋之若鹜的位置,不得不斗,如果斗了,就一定要斗死对方,现在该杀的杀了,该办的也办了,当然顺便把那些平时不配合工作的刺头们顺便办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人办完了就该办正事了。
    办正事之前还要办一件事,有了那么多人,空出了那么多位置,按照流程一般都会安排自己人,霍光也不例外,什么门生啦亲信啦能上的就上,霍先生并不是一个特别任人唯亲的人,但一点点任人唯亲是可以的。前提得是有能力,能力差一点点的也是可以的。
    这里面有一个特殊群体,就是霍光的家人,霍家的财产肯定是不少的,但人丁也不少,尤以女婿为最,包括已经挂掉的上官安在内有七个,当然也包括后来的汉宣帝,这次补缺,女婿们自然是跑不了的。
    这样做当然是有好处的,满朝都是自己人,办事比较方便,能为将来执行政令铺平道路,但也有一个致命的坏处,为将来霍氏的覆灭铺平了道路。
    斗争和善于斗争是官场的生存之道,大部分人的斗争是为斗而斗,一小部分人的斗争是为了干活而斗,霍光属于后者。
    如今已经扫平了所有对手,才真正有了一个辅政大臣的样子,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去实现当初的理想和兑现自己的承诺。
    即使目前霍先生成了帝国实际的掌控者,但他时刻都谨记着两点原则:打工者的身份和业绩才能体现价值。
    虽然最后出现了一点偏差,但至少目前是忠实的执行着这两条原则的。

    【霍光的贡献】

    当初老领导在快挂掉的时候,将政策做了一个调整,也确定了大概的方向,主体节奏是不折腾,让老百姓好好休息。
    具体该怎么休息也讲了,但是不够细化,上司没想到的,霍先生想到了,但他的下属想得更仔细,此人就是谏大夫杜延年,应该说是霍光的下属兼得力助手。
    杜延年的老爸叫杜周,是刘彻时期的官员,我们只需知道他爹是一个酷吏型的人就可以了,所谓酷吏,就是罪犯按法律应该判个三年五年或十年八年的,到他这可能就不用那么麻烦了——死刑,冤死在他手上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可能是老天觉得老杜造孽太多,所以就让他的儿子来帮他赎罪来了。
    小杜同志就是来赎罪的,因为他的风格和他爹是截然相反:宽厚和仁慈。这是个明事理的好人。
    可在官场上光靠好是很难混的,杜先生当然不只是好,除了好,他还很有想法,很有勇气,这几种一结合,那就不得了,要不然怎么入得了老霍同志的法眼。
    当初刀光剑影的盐铁会议,杜先生就是主要的推动者,当然他是站在霍光这边的,到了后来上官桀谋反时,燕仓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杨敞,杨敞知道自己胆小,就把这个消息转给了胆大的杜延年,由杜延年上报了朝廷。
    这些都不算个啥,只有心里装着老百姓的官员才能称为是好官,杜同志就是这样的,他可是文帝的粉丝,曾经多次建议霍光,要多向文帝学习,对百姓好一点,霍先生相当认同,他也做到了。
    春天到了,该播种了,可很多老百姓连自己的口粮都没有,哪里还有种子呀!不要紧,政府提供,该供的供,该赈的赈。
    秋天到了,收获的季节也到了,朝廷又下了一道诏书:今年的年成好像不太好,年初借的那些粮食就不用还了,对了,今年的田租也免了吧!
    年成如果还过得去了,但是百姓都没有什么积蓄,不要紧,霍大人又开口了,看样子你们过得并不好,那今年就少收点人头税吧!
    在杜延年的建议下,对老百姓是能免的免,能减的减,总之老百姓就是咱的衣食父母。
    在同僚之间,杜先生提倡的就是以和为贵,在张三面前说李四这个人不错,在李四面前说张三这个人挺好,他的观念是,不管是种地的还是当官的,活着都不容易,能帮的就帮一点,与其在背后嚼舌根子,不如说点别人的好话,你我都好,何乐而不为。
    在执法方面,也是尽显好人本色,除非十恶不赦,要判砍头的,就判有期,该判个十年八年的,就给你来个三五年,当然你不能说他不依法办事,也不能说他是老好人,杜先生认为,犯了错就一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只是尽量柔一点。
    柔正是他的特点,也是霍光欣赏他的原因,因为霍将军知道,自己的风格过于严苛,太刚了容易折断,只有刚柔相济才能使效果最大化,只有刚柔相济才能最大程度的皆大欢喜。
    所以杜先生的建议,霍光基本都认可,而且对他极为信赖,下面的官员有什么事或者建议,也都会先让杜先生过一下目,看看有没有需要柔一点的地方,搭档到了这种程度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在霍光的带领和杜延年等一干人的辅佐下,帝国平稳的走着上坡路,经济开始复苏,老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过得去,被刘彻折腾得要死不活的国家,又开始焕发了生机。
    像内部的这种团结和升平景象,只要前面的人不折腾,认真工作,是不难实现的,也是可以控制的,可国际事务就不是你不折腾和认真能解决的,得靠实力,有了实力,虽然不能控制即将发生的事,却可以控制已经发生的事。
    此时的帝国有那个实力,眼下最头疼的当然还是北边那个庞然大物了。
    在经过刘彻同志几十年坚持不懈的打击和他们内部的矛盾分化后,匈奴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匈奴了。
    可即便是瘦了,人家还是骆驼,即便是病了,人家还是有过来抢的体力,没办法,再不来抢点,那就不是病的问题了。
    可不知是他们之前被卫青霍去病打怕了,有心理阴影,还是汉帝国太强悍,有一次匈奴派了两万骑兵来找事,结果被咱干掉了九千多,关键是咱这边还没什么损失,真搞不懂这仗是怎么打的。
    这也说明,战争中装备和人数固然重要,但信心更重要,将领的信心,国家的信心,此时的大汉帝国可能没那么彪悍,但是自信心爆表。在河西那里也是一样的,北方的兄弟好不容易找机会过去抢点,谁知咱们早有准备,结果吃了大亏,还被干掉了一个王。
    不是他们不行,而是我们太行。
    在北边除了这个大个子好找事,还有个小个子也不消停,这就是乌桓。
    乌桓,是早期东胡的一个分支,在今河北的北部和内蒙部分地区,占着一块不小还很重要的地方,在刘彻时期还帮过他们,可没想到把他们养大后,才发现是一匹狼,白眼狼,很不老实。
    他们甚至连自己曾经的老大哥匈奴都不放在眼里,有一次他们两边在干仗的时候,霍光就准备趁机收拾一个——匈奴,于是就派了一个叫范明友的将领(霍家女婿之一)出击。

    匈奴在得知汉军过来的消息后就溜了,范明友同志就临时换了目标——乌桓,结果又砍了个六千多,当然这不是范将军有多勇猛和灵活,而是霍岳丈的英明决定,在出发前老丈人专门有交代,干不到匈奴就干乌桓,不能白跑一趟。
    咱就是这么自信,总之,在当时的北边是怎么打怎么有,而在西边是怎么玩怎么有。
    因为打北方好歹是派了大部队去硬碰硬,而在西边就用不着大部队了,一个小分队就能解决问题。
    在北方那是明着砍,而这支队伍却是暗着来,也可以说是背后捅,不管是暗地里还是背地里,都可以用一个好听的专用称呼来形容——诡。
    带头诡的人就是小队队长傅介子,在西域的英雄人物榜上,张骞毫无疑问是第一,紧随其后的就是傅先生了(到目前为止是如此,以后随着诸多英雄人物的出现,最终的排名会有所变动)。
    绝大部分人都知道张骞,而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傅介子,那并非傅兄弟没有光芒,只怪张先生太耀眼。
    傅介子,北地郡人(今甘肃庆阳),这里出生的人,在童年的记忆里,心目中的偶像不是卫青霍去病,就是张骞,所以后来就参了军,还升了官,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军旅生涯使他拥有了军人的特质——果断。更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理想,像他心目中的英雄们一样建功立业。
    机会很快就来了。
    到了昭帝时期,虽然没有专注于发展西域,但西域的业务还处于稳定发展时期,与我们的对手匈奴在这块地方的竞争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激烈。
    在经过刘彻时期的推广后,西域的很多国家都了解了汉朝的富庶和强大,愿意建立贸易关系,那些有远见的也愿意认咱做带头大哥,但他们的老牌主顾并不打算放弃西域那个市场。
    这就难为了西域的那些小兄弟们了,跟汉朝走得太近了吧!匈奴会生气,跟匈奴套近乎吧!汉朝又不舒服,所以有很多就脚踩两只船,有的甚至光明正大的踩——往两个国家都派人质。
    汉朝的使者去了,愿意听皇帝的吩咐,匈奴的使者去了,愿意受单于差遣,久而久之也都习惯了,就这样吧!都是为了生存,也不容易。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是为了点利益,两边搞一下平衡都不得罪也无所谓,但力度的掌控也是个技术活,一旦失去平衡就很麻烦。
    古往今来,信息的速度决定了发展速度,而在当时,信息的速度就直接影响了西域玩平衡的效果。
    汉朝当时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因为离西域太远,需要传递个消息什么的,就算是六百里加急,到了沙漠戈壁那种地方,有一百里就不错了,而匈奴就不一样了,早上骑上马出发,晚上就可能到西域某些国家喝葡萄酒了,速度一点不比早期那冒烟的火车速度慢。
    出兵也一样,你汉朝还没收到消息,人家匈奴大兵已经入城了,时间久了,这种平衡就倾向了匈奴那边,汉朝这艘船就容易发生事故了,这次制造事故的是两个国家:西域靠西的龟兹和靠东的楼兰——杀了汉使。
    老虎打个盹,你就当我是猫啦!就算你们后面有头狮子,我照样收拾,都给我等着。
    如今正赶上朝廷要出使大宛,傅介子就自告奋勇的以骏马监(看官名就知道是什么官,反正不大)的身份,出使大宛,当然还有另外一项很重要的任务:教训一下那两个小地主。
    反正也不用绕路,两国都在去大宛的必经之路上,可当傅介子以嚣张的语气责问这两个地主时,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我错了,请恕罪。
    你看看,又是这个鸟态度,我们的傅兄弟岂是好忽悠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认罪态度如此诚恳,难道还杀了人家不成?
    难道不能杀,就没有傅介子不敢干的事,但条件还不成熟,等傅大使从大宛回来再经过龟兹的时候,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匈奴使臣也来了,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傅兄弟二话不说,带着随从把匈奴人都干净利落的送走了。
    部队里待过的人果然不一样,抓住机会果断出击,而傅兄弟除了果断还挺横:人已经杀了,以后我大汉才是你们的老大哥。
    这是要何等的勇气与自信,才能如此的嚣张,嚣张的其实不是他,但他有这个资本,因为他背后有个强大的帝国。
    事已至此,这个事应该告一段落了吧!如果这样那就有点看不起傅大使了,我刚才忘了说了,他除了横,还比较狠。
    回到长安后,傅介子给霍光建议,说这两个地主变化无常,应该干掉他们。这就有点不讲理了。
    而霍光显然也是那种能动手解决就懒得跟你废话的人:可以,不过龟兹太远了,可以先到楼兰测试一下效果。
    再说说这个楼兰,地处今天新疆境内的罗布泊西边,在我们的印象里,楼兰的代名词就是神秘,神不神秘另说,主要是比较小,也就一万多人,还没有我们今天的一个小镇多,但在西域的地主群里面可不小,小不小另说,主要是地理位置很重要。
    阳关出关没多远就是楼兰,不管走哪条道都要经过楼兰,其实刚开始楼兰还算配合,可以对汉使提供物资和向导方面的支援,可不是所有出使西域的汉使都那么有素质,一来二去加上匈奴在那一鼓捣,就很难免的会跟汉朝经常来点摩擦,国王都因此被汉朝抓了两次,也真的是挺不容易。

    迫于环境的无奈,他们把对汉匈耍两面派的技术练的是炉火纯青,比如说两头都说好听的话,两头都拿好处,当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两边都派人质。
    而这次楼兰王之所以跟汉朝闹得不痛快,就是汉朝在人质的这块业务上慢了半拍。
    前楼兰王在两边都放有人质,可他如果挂了,那在汉匈两边的人质就都有资格回去继承遗产,这得看谁的速度快了。
    这方面匈奴有着绝对的优势,在得知老楼兰王挂掉的第一时间,就以高铁的速度送质子回楼兰继承王位,这就是新的楼兰王安归。
    安归是匈奴扶立的,当然就是听匈奴的,所以汉朝对他也没什么特别要求,只要平时配合工作不惹事就行,偶尔有点不愉快,也是可以协商的,可傅介子却认为,协商是没有用的,道歉也是不够的,偿命才是必须的。
    傅介子带着他的小队伍来到楼兰后,以赏赐财物的名义,将楼兰王忽悠到了酒桌上,从背后一刀了事,然后就立了投降到汉朝的安归的弟弟尉屠耆为楼兰王,为了表达与过去的不愉快一刀两断和我大汉的诚意,我们还提供了完善的后勤服务——将楼兰的国名改为鄯善。
    咱汉朝老大哥办事就是这么霸气,这看似简单的一套动作其实很不简单,这代表的是国家的一种态度,一种力量。
    傅介子也因此成为了在西域英雄榜上继张骞之后的又一位英雄人物,兄台的光辉事迹就告一段落了,其影响力却停不下来。
    因为受了傅英雄的启发,西域英雄榜上将会人才辈出,而这些英雄们将会续写西域英雄传的传奇,其代表人物有郑吉和陈汤等,目前还没到二位兄弟的戏份。
    再来看看傅介子的这种行为,表面上看,确实是用诡道实现了不俗的业绩,但说得不好听一点,这不叫诡,叫骗更合适,所以后世很多人对傅先生的行为也很不认可,这些人里面最有名的就是司马光先生,甚至还用上了“羞辱”二字,认为收拾小小的蛮夷之国还要用上如此不光彩的手段,着实太丢人。
    我想说,傅英雄的行为,虽然不太英雄,但很英勇,够了。
    外面的情况大概就这样了,来降的来降,来朝的来朝,如果有哪个不怕死的想来切磋一下功夫,也奉陪,反正打死不负责。
    内部也是一派升平,此时的帝国虽然没有达到真正的中兴,但已经为中兴打下了基础,也为中兴拉开了大幕。
    而在这一切景象的背后,最可贵最核心的就是君臣和谐,我经常说,只要管理层铁板一块,即使能力不是很突出(能团结的人能力都不会很差),至少不会有大问题,如果能力超群,那就天下无敌,霍大叔和刘弗陵这对老少搭档基本上做到了和谐这一点。
    这个和谐的问题拿到民族层面上讲也是一个道理,在历史中,只要国家内部不折腾,外面没人敢惹,在今天的局面中也是一个道理,只要中华民族团结一心,重回世界之颠只是个早晚的问题,谁都挡不住,这是趋势。那些曾经的列强们,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总会千方百计的阻挠我们的团结甚至统一,然后再时不时来点语言攻击,以此来显示他们的优越感和自信,其实这只能暴露出他们的自卑,甚至恐惧。
    很可惜,好景不长,公元前74年,汉昭帝刘弗陵去找他爹去了。
    都说刘弗陵二十岁了,作为权臣的霍光竟然不还政于他,肯定有某些方面的嫌疑。
    这一点基本可以排除,因为没必要,都辅了十几年了,自己也一大把年纪了,把小朋友也培养成大人了,还废那个劲干嘛!而且领导信任,同事关系也不错,算是功德圆满了,当官当到这个程度,够本了,还图个啥!
    其实真正的原因在于汉昭帝自己——身体不好,从各种记载的蛛丝马迹可以看出,刘弗陵同志的身体一直都是病怏怏的,这也可能是他一直将政权交给霍光的原因之一。
    也有说如果汉昭帝再多活个十年八年的又会是怎样的,别猜了,哪有那么多如果,挂了就是挂了。
    作为君主的汉昭帝先走了,而作为辅臣的霍光还要继续走下去,前路很难,因为在看似风光的辅臣背后,其实隐藏着不为太多人所知的一个秘密。

    【论辅政大臣的工种】

    辅政大臣,即顾命大臣,就是老皇帝在快要挂掉的时候,把孤儿寡母托付给一位有能力的值得信赖的大臣去照顾。
    他们娘俩的命就交给兄弟你了,国家的命也交给你了,即为顾命(我的理解)。
    一般这种大臣会有好几个,但说话算数的只能有一个,要不然就乱套了,这个说话算数的我们就称首辅。
    要问这几千年的历史中,那个位置最受欢迎,那毫无疑问是皇位,而受欢迎程度仅次于皇位的,就是首辅,甚至比皇位更受欢迎,竞争也更激烈。
    因为皇位的竞争只有在那个特别的年月才可以,而这种特别的年月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太平时期的皇位就别惦记了。
    但首辅之位就不一样了,竞争很激烈,竞争空间也很大,有能力就可以上,合法合规。
    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的,首辅确实是要竞争,确实是要能力,也没有任期限制,但并不是有能力的人都可以上,他还要有皇帝的绝对信任。
    首辅与平时的丞相最大的区别就是,丞相是听皇帝的,也是给皇帝办事的,如果不听话随时都会被换掉,后面排队的多的是,而首辅却不一样,是前任皇帝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短时间也无人可以取代,而且权利极大,管天管地管皇帝,相当的威风。
    连皇帝都要看自己的脸色,要是没人想做,那就是天理难容,但位置越高,风险也越大,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首辅所蕴藏的风险并不比皇帝创业时的风险低,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首辅这工作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干活。
    先来看看历史上几位网红级首辅的结局,就能感受到这个工种的风险性。
    作为辅佐之臣的标杆,说得最多的就是伊尹和周公,可这些标杆是要打很多折扣的,伊尹是传说型人物,且是最有争议的(有说被后来的君主给干掉了),周公也算半个传说型人物,他在后人的心目中是完美的,那样他也曾经遭遇过兄弟的捅刀子行为和成王的怀疑,后来算是自动退休才保住了一条命。
    而后面的就是霍光、张居正和鳌拜了,鳌拜还在活着的时候就被干掉了,霍光和张居正这两位大叔虽然都混到了非他杀死亡,却可怜了他们的家人——非自然死亡,张大叔的家人稍微好一点,有的死,有的生不如死,而霍家更惨,连个生不如死的名额都没给。
    之所以出现这种结果,归根结底是他们面对的敌人太多太广泛,不分阶层,不分老少……任你再狠再能斗,遇到铺天盖地的敌人也只能疲于招架。
    首辅的第一个对手当然是上面的皇帝,小皇帝,之所以需要辅佐,因为都是小朋友,之所以能辅佐小朋友,那因为是老油条。
    小朋友再小,那也是老板,老油条再老,那也是打工的,而且小朋友是会长大的,当他明白皇位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就时刻都会担心,老油条对自己的位置有想法,小朋友因为太小,容易瞎想和受人蛊惑,老油条就时刻担心小朋友会对自己有看法,表面上的相互信任与和谐还是要有的,但却是极度的脆弱。
    第二位敌人当然是中间的竞争对手了,你再怎么排挤和打压,在这种土壤中从来都不缺上官桀这种人,而且能量很大。
    第三位就是下面的老百姓,当然可不是说与老百姓为敌,而是给老百姓做点实事,如果不够实,或者弄得百姓怨声载道,你在那上面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当然了,搞斗争和出政绩,也是首辅的工作之一,能做到首辅,这些自然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他们也都是经过摸爬滚打和过关斩将才爬到这个位置的,都是有着爱因斯坦级智商的人精,这些敌人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而接下来这个对手,才是他们真正的威胁,智商再高也不是对手,这个对手就是他们自己。
    都说伴君如伴虎,并不夸张,而首辅虽然伴的是个小孩,但也是个小老虎,他们的相处过程就是一个驯虎过程,等到了成年虎时,如果首辅的初心不变,继续的和平相处,也并非不可能。
    然而并不可能的是——初心不变,随着辅政这个工作做得越来越久,辅臣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们已经习惯了万人之上的感觉,还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更不会轻易放弃,更可怕的是,时间久了,他们并不认为身边的是虎,而是猫。
    最可怕的是,这种观念还传染给了辅臣的家人,这种最后的结果就是,导致自己一家都忘了打工者的身份,这就完了。
    久而久之,老虎越来越觉得自己像猫,而为了证明自己还是虎,最后都硬生生被这些权臣逼成了阎王。
    现在应该能理解辅政大臣和其家属最后的悲惨结局了吧!
    其实参与这种游戏的人,并没有什么对错,不能怪辅臣,更不能怪皇帝,只能说他们相信了一个他们不该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人,这个人比皇帝和首辅还厉害,他的名字叫权利。
    当身处权利的巅峰时,如果没有自知之明,也不懂得激流勇退(不包括皇帝),还想安享晚年或永葆子孙富贵?做梦吧你!
    霍光很幸运,他遇到了几百年一遇的刘弗陵这只温顺的老虎,如果可以,他们在创造人虎和平相处奇迹的同时,还可以实现人虎共创大业的佳话。
    然而,霍光又是不幸的,好不容易驯出了优秀的老虎,正在期待他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这小子却先走了。
    这就妥妥的坑了霍大叔了,因为这说明霍大叔又要以如此高龄再次踏上驯虎之路,接下来他的运气可没这么好。
    而正是后面的这只虎,差点让霍光的辅政大业毁于一旦。

    【二十七天的皇帝】

    公元2015年底,在江西南昌地区的一座汉代墓葬发掘现场,发掘工作已进入了收尾阶段,自从发掘以来,这个墓是惊喜不断。
    与其说这是一座墓,不如说是一座汉代地下博物馆,因为里面产品种类繁多,数量庞大,包括铜器、玉器、陶器等让人眼花缭乱,光黄金就可以开一个珠宝店——230斤左右,按现在的一斤相当于汉代的两斤算,在当时就是近500斤。所以史书中记载的动不动就是千金万金,看来真不是忽悠人的。
    除了几百斤黄金和十几吨铜钱这些物质财富外,还有难得的精神财富——简牍,这墓主人看来不但来头不小,还是个文化人。
    当考古工作者打开内棺看到墓主人的印章时,上面的两个字揭开了最后的谜底,也印证了人们一直以来的猜测——刘贺,就是海昏侯刘贺。
    西汉最悲催最短命的帝王刘贺同志正式亮相了,刘兄弟也是霍光将要面对的第二只虎。
    汉昭帝挂的时候才二十岁,皇后也才十几岁,可能是皇后太小,也可能是皇帝身体一直不好,他们一直没来得及做一件事——生儿子。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生不生儿子的问题,而是一个严重的政治问题和国家命运问题,弄不好会变成腥风血雨的权力斗争,总之这是个要命的问题。
    幸运的是,霍光这几年的工作干的还不错,专权的工作干的也不错,因为现在谁当下一任皇帝基本上是霍先生说了算,谁都不敢说一个不字。
    即便如此,还是得谨慎,因为接班人不但决定了国家命运,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决定自己的命运。
    在刘彻的儿子中,现在只剩下一个独苗——广陵王刘胥,这个前面说过,不靠谱,可以排除,那就只能从孙子辈中选了,选到最后比较符合条件的就只有昌邑哀王刘髆的儿子刘贺了。
    经过群臣的商量后,霍光一拍桌子,就他了,如果霍光知道了这位兄台以后的表现,估计他会把桌子掀了。
    不管怎么说,霍先生艰难的二次驯虎之路正式开始。
    刘贺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从小老爸走得早,就没什么人管,加上又是富二代兼官二代,所以难免有些放纵和不好的个人习惯,虽然具备了渣男的条件,但是刘贺并不渣,他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唯一的爱好就是玩。
    当然了,这么好的条件,平时又不用工作,虽然平常也读一些孔孟那些无聊的东西,但在他的生活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玩骑马、打猎、喝酒这些刺激性的项目。
    放在今天就是,天天没事就去飙车、泡吧、聚餐和泡妞(这个他不需要),刘贺的实力比今天的那些二代们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却没有二代们那种惯有的嚣张。
    虽然从小缺少父爱,但毕竟是诸侯王,身边绝对少不了给他父爱的人,而且还是高质量的父爱,首先贡献父爱的是一个叫王吉的中尉:
    大王,你平时应该少做骑马打猎等剧烈运动,多做一些如散步跑步之类的养生运动,还要多读书,当今皇上这么低调,您是他亲侄子,可不能给他丢脸呀!
    真是比亲爸还管得多,但是刘大王非但不生气,还很谦虚:“都是我不好,中尉说得对。”
    人家可不是嘴上说说,为了表达诚意和认同,还送给王中尉酒肉若干,至于先生说的那些话,我再想想。
    王先生还只是说说,算是温和的了,另一个人简直比刘贺的老爸还老爸——郎中令龚遂,龚先生的方式是连哭带说,这还不算,还要跪着哭,然后用膝盖走到刘贺的面前哭,这种死了老子的哭法,是个人都会被感动,所以刘贺身边的人都被感动的进入状态哭了起来,刘贺也不好意思了:
    “就按先生说的办吧!”
    最后龚先生选了一批读书人陪他玩,刘贺竟然破天荒的答应了,三天,然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把人家都轰走了,跟这些读书人在一起实在没什么意思。
    能辅佐刘贺又能扮演这种父亲般角色的人,首先肯定是正派人物,而且都比较忠诚,刘贺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来都不顶嘴:说我是可以的,赏赐是必须的,改邪归正是不可能的。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刘贺是一个贪玩的人,可能有点坏习惯,但懂得尊师重道,至少明是非且不算太坏,而他也有一个普通年轻人该有的问题:不稳重。
    我在这个可以放飞的大好年华,要那么稳重干嘛!我只想玩,我的理想也是玩,玩出新花样,新高度。
    然而天意弄人,一个天底下最让人梦寐以求的理想,也是他从未想过的理想,就一不小心在他身上实现了——皇位。
    当朝廷召他继位的诏书传到昌邑国时,刘贺虽然不傻,但跟他爷爷的爷爷刘恒接到诏书时的表现比起来,兄台的辈分不但差很多,整体的表现也差一大截。
    刘恒接到继位诏书的感觉是:哪有这么好的事。所以他很谨慎。
    刘贺的感觉是:哇!有这么好的事。表现出来的是兴奋,因为刘贺的口碑不太好,所以后来的史学家让他背了很多锅,比如说他在晚上接到诏书,迫不及待的在烛火之下打开诏书(废话,难道还要等到天亮再看),到了第二天中午就急匆匆的出发了,而且在路上也是发挥了飙车精神,把马都累死了好多,就这样也没忘记玩,什么抢女人,找长鸣鸡等等……
    是的,刘贺虽然没有史书上说的那么夸张,但他还是比较贪玩的,如果让他一直干下去,国家迟早是要完的

    鉴于成王败寇的传统文化,史学家把这位败寇从准备入京到最后离京,一直是往死了写,怎么渣怎么写。
    刘贺也是喝过墨水的,加上身边有那么多高人,着急呀兴奋呀等等小问题是有的,毕竟天上掉下来个皇位,至于那些记载,胡说的成分多些。
    刘贺知道,皇位是最诱人的,但他可能不知道这工作也是最难做的,不过也不用担心,他身边有高手提醒他。
    王吉对他讲:“霍光在朝廷中树大根深,朝廷基本上都是他说了算,而且他对你是有恩的,加上我们对长安又不太了解,所以你入宫后先不要管什么事,尽量都听他的,这样你的皇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切记。”
    听他的?我是皇帝还是他是皇帝?
    当然,年轻人刘贺是想不到这些的,在他纯真的观念里,皇帝就是天下人都听他的,哪里还有看别人脸色这个说法的。
    很快他就会知道,他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你也不是啥事都不用干,现在你要干的事就是哭,”王吉说道。
    王吉是对的,等快到长安城的时候,龚遂提醒他:“可以开始哭了。”
    很多事情刘贺真的不太懂:“喉咙痛,哭不出来。”
    等到了未央宫的时候,龚遂再次提醒:“一定要哭,这是礼仪,要趴在地上哭,越伤心越好。”
    刘贺很勉强,意思了一下,行礼,即皇帝位,这一天是公元前74年的六月初一。
    可能是跟刘弗陵一起待得太久了,霍光认为,皇帝就应该是像汉昭帝这样的,至少得像昭帝一样听话,霍大将军坚信,在他的精心辅佐和引导下,将会出现下一个刘弗陵。
    然而不用太久,几天之后他就会发现,他错的很离谱。
    皇帝这个工作可是责任重大且很严谨的工作,至少是不能玩的,但刘贺小兄弟没有那么快就进入角色,也还没有从玩耍的世界里拐过弯来。
    所以,在刚坐上皇帝宝座的日子里,刘贺肯定是没有放弃他的玩耍事业的,而且肯定也是犯了不少错的,表现也确实没那么好,他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应该是几天,霍光发现,这个家伙比前任伙伴差远了,完全不是那回事,但如果仅仅因为刘贺的表现不尽如人意,还绝对不至于到最后让霍光有换人的想法。
    能走到大臣换皇帝这一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公开的秘密——权力,但霍光并不想当皇帝,权力迟早要还给皇帝的,有必要走到换人这一步吗?
    很有必要,因为比权利更重要的是生命,在霍光看来,这小子并不是虎,而是狼,白眼狼。
    在嚣张了十几年且年轻气盛的刘贺看来,当然不希望大权旁落,因为自己是空降的,很没安全感,而且他来的时候,并不是只带了王吉和龚遂,而是一大群——两百多人(一部分都是酒肉朋友),想掌握权力当然是提拔自己的心腹,于是他将太后寝宫的卫队长换成了自己人。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了,这对你来讲,是一个很高明的策略,对霍光来讲,这就是小儿科。而且也太着急了,当你想找安全感的时候,霍光就没有安全感,较量已经开始了。
    第一个发言的是太仆丞张敞,不过也算是提醒刘贺,他上书的大概意思是:
    昭帝挂了没儿子,我们大老远把你接过来当皇帝,我们当然也希望捞点好处,可如今帮你当皇帝的功臣连口水都没得喝,而跟你从昌邑国一起过来的连拉车的都能喝酒吃肉,这样做是不对的。
    这封上书还是很有杀伤力的,也可以说是对刘贺最后的警告,可以刘贺并不识趣。
    如果没有霍光的支持,张敞敢上这个书,鬼都不信。
    一个不懂感恩的人是管理不好国家的,既然你这么的执迷不悟那就对不住了。
    霍光不想再跟刘贺浪费时间了,任由你这么造下去,我到时候想混个自然死亡都是一种奢望,如今看来,已经没有比换人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换皇帝不但是个大事,还是个很机密的事,所以得找个机密的人商量一下,此人就是大司农田延年。
    田延年之前在做地方官的时候是出了名的酷吏,也就是比较狠,所以很适合搞阴谋诡计。
    霍光在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忧虑和想法后,田延年同志相当直接,大概意思是:
    “如今都是你说了算,你感觉他不行,废掉就可以了。”
    找对人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可以前有人干过这事吗?”
    “有啊!商朝的伊尹立了太甲,感觉太甲不是那回事,就把他给废了。”
    虽然扯得有点远,还是个传说的,但好歹是个案例,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但毕竟是废皇帝,两个人是不够的,还得再找个信得过的人一起干,最后找到了车骑将军张安世。
    张安世和田延年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反而和杜延年一样,张安世的老爸也是个酷吏,自己也是被老天爷派下来还债的——一个宽厚程度与杜延年不相上下的人,但张老爹比杜老爹名气更大,那就是武帝时期大名鼎鼎的张汤同志。总之,张安世是一个与他爹截然不同的好人,更为难得的是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人。

    三人秘密的拟定好了具体的换人计划后,就是走法律程序了,要走法律程序就必须得经过两个人,第一个就是丞相杨敞,毕竟在名义上,他是百官之长,当然说得不好听一点,他就是个背锅的,这位兄台就是上次上官桀案中的那个怂货。
    想不到他这个胆量竟然还当上了丞相,杨丞相果然不负怂人之名,当田延年来到他家里对他说了这个机密之后,竟然吓得他身上直冒汗(当个丞相也是够辛苦的),这些事怎么都他娘的让我给碰上了。
    田延年当然已经觉察到了他的恐惧,为了给兄台一点独处的空间,让他冷静的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就找了个理由出去逛一下。
    杨大人虽然怂,但他有一位不简单的夫人,与丈夫不知所措的表现截然相反的是,老婆大人却是异常冷静,她刚才已经听到了杨敞他们的对话,于是对她这个怂丈夫说:
    “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大将军是来找你商量的?你还真把自己当丞相了,人家是已经决定好了,来通知你的,你如果不答应,我们一家都得见阎王。”
    没多久,田延年回来了,问杨敞决定的怎么样,杨大人的反应还没那么快,他的老婆反应却很快:
    “一切都听大将军的,大将军说怎样就怎样。”
    这个女人可真不一般,当然不一般,人家可是堂堂司马迁的女儿,司马家没一个怂货。
    一切准备就绪,这一天是六月二十七日。
    六月二十八日一大早,霍光就在未央宫召开高级干部会议,然后直入主题:“昌邑王的言行不适合做皇帝,你们觉得呢?”
    与会人员除了杨敞以外,其余的人个个都像当初的杨敞一样大惊失色:竟然敢骂皇帝,这是要干什么?
    现场顿时死一般的安静,只有一个人缓缓地走到群臣面前,手按剑柄责备霍光道:
    “武帝当初把国家交给你,那是相信你,现在被你搞成这个样子,将来你有什么脸去见老领导呢?”
    敢这么说大将军?当众人都为田延年捏了一把汗时,霍光却态度诚恳的承认错误:
    “对对对,田大人说的是,都是我的错。”
    等大家反应过来才明白,搞了个半天,原来是两个人在台上演戏。
    随后田延年的戏份到了高潮阶段:
    “今天的事必须马上做出决断,谁的反应要是慢了,我就让他脑袋搬家。”
    得,人家是有备而来,连剑都带上来了(大殿上是不能带剑的),而且田延年在演戏的时候手一直是按在剑柄上的,再不答应,就真的出不了这个门了,于是说出了和杨敞老婆一样的话:
    “大将军说了算。”
    你想干嘛说就是了,我们也不敢反对,还要搞这么一出,累不累呀!
    接下来就是走最后的法律程序了,这就是继杨敞之后必须要经过的第二位人物——上官太后,前面说过,这位皇太后是霍光的外孙女,面对这种事,基本上是外公怎么说怎么是。
    如果说杨敞是个背锅的人,那这位太后就是签字盖章的,因为在名义上唯一在皇帝之上的就是太后,唯一有资格废皇帝的就是太后了。
    霍光通报了太后之后,就把太后请到了未央宫,再以太后的名义召刘贺入宫,其实刘贺早上已经去见过太后了,前脚刚走,现在又召我肯定没好事,但太后的面子不能不给,于是就带着他那两百多昌邑的弟兄向未央宫走去。
    他的猜测是对的,当刘贺刚进入宫门时,早已准备好的太监就关上了大门,将他的弟兄们都关在了门外,这些人就交给张安世了。
    此时刘贺虽然不知道霍光他们的阴谋,但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当他来到大殿看到穿戴隆重的皇太后,和排列整齐的文武大臣时,已经感觉到了不妙,随后尚书令就开始宣读早已准备好的由霍光写的,以杨敞的名义上的一道奏章:臣杨敞……
    内容就不说了,反正是刘贺从昌邑国动身到现在为止,所有的坏事都写在上面了,如果有好事也会当成坏事写,反正是尽量往死里写。
    其中最令人咂舌的内容就是刘兄弟在这二十七天里竟然下达了一千一百二十七件干坏事的命令(数据的采集也是挺辛苦的),古今的好事者就会去算,平均一天干多少件,一个小时又是多少件……
    出来的结果一般是两种,一种是:太荒唐了;另一种就是:不可能吧!
    这个数据当然不能较真,但数字背后的秘密却一定要较真——权利。
    一边是,我是皇帝我不下命令谁下。
    而另一边是,你小子才来几天,如果你这么想管事,那就废你没商量。
    就这样,奏章读完之后,刘贺的皇帝生涯基本也结束了,霍光很伤心的说了声对不起。
    刘兄前前后后过了二十七天的皇帝瘾,如今皇帝做不了,那就还是回去做你的昌邑王吧!暂时的。后来宣帝即位后,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将他降了一级,顺便帮他换了一个工作环境,迁到南边去当海昏侯了,至于他那两百多名兄弟们,除了个别表现还可以的,其余的就都被张安世打包送到阎王爷那去了。
    在南边待了没几年后,就于公元前59年走完了他传奇的一生,也就二十出头,兄弟虽然年纪轻轻,皇帝也当的很憋屈,但他这辈子也算是风光了,因为他把帝、王、侯都过了一把瘾,试问天下间能有几人?这也说明他的一生虽然很悲,结局却并不惨,至少在下葬的时候是风光无限,从墓葬中那些金灿灿的黄金就能看得出来。
    那真正的刘贺到底有没有那么不堪或者霍光有没有冤枉他呢?应该说他没有那么不堪,但他最后的下场并不冤。
    你当上了皇帝并不假,但与功臣派的和睦相处也是重中之重的工作内容,刘贺同志显然没做好这方面的工作,当然也没这方面的水平。
    反而是一上来就想来个下马威,这只会适得其反,最后搞得大家没安全感,人家不趁着能废你的时候把你废掉,还等着你来废他们呀!
    当然在这里也不得不佩服霍大将军的政治水平和素养,把刘贺迁回原地之后,并没有给他来个意外死亡或以绝后患之类的缺德事,再一个就是像大臣废皇帝这么大的事情,朝廷内外竟然都没什么反应。
    由此可见,霍光的工作和对汉家的忠心,是得到了广泛认可的,因为在霍光的内心深处,辅佐汉家的事业和对汉家的忠心,由始至终都是他的理想,从未变过,而他的最高理想就是培养出一位优秀的皇帝,而已。
    从这一点看,除去刘贺这段时间的小插曲,霍光无疑是成功的。
    确实很成功,他成功的管理好了自己,所以他混了个自然死亡,然而他也很失败,因为没管好家里人,最后整个家族都落得个非自然死亡。
    老天爷是公平的。
    好了,第二段驯虎工作宣告失败,也正式结束了,结束就代表着开始。
    这个陪老虎的工作虽然很风光很诱人,但也很危险很无奈,因为你没有选择,唯有勇往直前,即使危机四伏。

    第二部:再续辉煌 第一章 中兴

    【苦命的孩子】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老霍变得很谨慎,而事实上他确实没有更好的人选。
    霍光和他的团队在对刘彻的儿子和孙子这两辈进行严格的摸排后惊奇的发现,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
    儿子和孙子辈的没有,就不知道去查一下曾孙辈的吗?
    “孝武皇帝还有一位曾孙尚在,如今有十八九岁了,是个人才,性格也不错,将军可以先对他考核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说这个话的人是光禄大夫给事中丙吉,这位丙大叔和张安世是一个种类,宽容,善良。但也有不同的地方,他没有那么有名的爹,现在的一切都是他从最底层,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的,但他的善良程度比起张安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这位大叔做起好事来都是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进行的,生怕别人知道他做善事了。
    丙大叔说的这位曾孙就是刘彻的曾孙刘病已,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位小兄弟。这还要从他们俩那次完美的邂逅说起,当然这种邂逅也源自善良。
    在刘彻晚年的巫蛊惨案中,太子刘据冤死,更冤的是刘据的亲人,老婆、儿子和孙子一个都没留下来,可不知是被漏掉了,还是不够被杀的法定年龄,或是老天爷看刘据可怜,给他留了一条缝——有个几个月大的孙子躲过了一劫。
    这个幸运的婴儿叫刘病已,就是所谓的皇曾孙,曾爷爷叫刘彻,曾奶奶叫卫子夫,爷爷叫刘据,奶奶是一个姓史的女子,因被封为良娣,史称史良娣,父亲叫刘进,母亲姓王,刚出生几个月,包括爷爷奶奶在内的所有亲人竟然都被曾爷爷杀了,世界上最痛苦的家庭和出身莫过于此。
    更痛苦的事,他将来想报仇都没法报。
    然而太过悲惨的人总是会受到老天的眷顾,几个月大的刘病已被收押到监狱后,就遇到了他的第一个贵人——负责审理相关案件的廷尉监丙吉。
    丙吉知道刘据是被冤枉的,当他看到襁褓中的刘病已时,心都快化了,于是善心大发,在监狱里找了两个女囚犯专门哺养刘病已。
    刘病已是幸运的,虽然没有了父母,但仍然得到了父母般的爱,至少可以继续活下去,然而他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有一天,刘彻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监狱里有人会取代他的位置,于是二话不说,下令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可当行刑的官员晚上来到监狱的门口时,却被丙吉堵在了门外,死活不让进还大喊:“皇曾孙在此,看谁敢动。”
    这样一来,外面的人也不敢用力过猛,就这样僵持了一晚上,第二天此人就到刘彻那里去告丙吉的状,刘彻却突然像酒醒了一样:这是天意,就这样吧!
    就这样,丙吉不但救了小病已一命,还救了整个监狱的人。
    老是这样在监狱呆着也不是个事呀!刘彻的态度基本上是任其自生自灭,放心,有丙吉在,小朋友不会自生,更不会自灭。
    丙吉同志想的并不只是让刘病已活下去,而是想着让他活得有质量,于是给相关官员写信,希望得到一些资助,结果没人理。
    更艰难的是,有一个哺养的女犯人该刑满释放了,总不能不让人家走吧!可小朋友不想让她走,丙大叔就自己掏钱雇佣此人照顾病已,平时吃喝拉撒的费用也都是丙吉供给的,朝廷可是不给任何补贴的。
    即便如此艰难,小病已除了住的是监狱,其它的该吃的吃,还穿的穿,病了就找医生,一样都没少,说丙吉是他的再生父母,一点都不夸张。
    丙大叔又打听到史良娣的母亲和兄长还在,于是就把长大了一点的小病已送到了史家去抚养,老太太看着自己女儿的孙子如此凄惨,顿时老泪纵横,就亲自抚养。
    好歹算是有个家了,刘病已小朋友的好日子似乎也开始了,他的曾爷爷在最后的岁月里,不知是气消了还是感觉这小孩能活下来不容易,于是大发慈悲承认了他的皇族身份,还安排主管后宫事务的掖庭负责供养。
    所谓供养,好像也没供什么,小刘的日子依然艰难,也正因为艰难,他也在这段日子里遇到了人生的第二个贵人——掖庭主管张贺。
    张贺是张安世的哥哥,跟张安世属于一样的好人类型,关键是他以前跟着刘据混过,而且刘据对他很不错,如今算是给了他一个报恩的机会,一看到可怜的刘病已,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以后张家孩子有的,你就有。
    天下的好人都让你小子碰到了。
    张大叔不但解决了小病已的生活问题,还帮他解决了教育问题,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又到了该解决人生大事的年龄了,可像他这样无房无车无存款的三无青年,是很难找到老婆的,不要紧,有张大叔在。
    张贺本来是想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他的,但因为一些政治原因,被张安世否决了,那就不好弄了,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张贺一样不嫌弃他。
    最后张大叔把目光盯在了一个同部门的叫许广汉的低级官员身上,因为他有个女儿跟刘病已差不多的年纪,然后张媒人就请许广汉喝酒,说刘病已这个孩子怎样怎样好,将来混得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许广汉可能感觉这孩子是真不错,也可能是考虑到了自己的前途,反正领导能看上我的女儿,那是我的荣幸。
    于是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但是很遗憾,许广汉的老婆不同意:我的女儿怎么可以嫁给这么个三无人员,还是犯过罪的。
    幸运的是,许大叔并不是妻管严:反对无效,就这么定了。
    婚是定下来了,但结婚这个事,再怎么省,办酒席总要花钱吧!可一贫如洗的刘病已就算把自己卖了也拿不出钱来呀!
    这个也不用担心,有张大叔在,什么聘礼呀酒席呀之类的一切用度都算我的。
    就这样,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刘病已同志又多了一家吃饭的地方,还成了家,放在今天,也绝对算得上是完成了人生的大事,有了史家、张家和许家的资助,刘病已残缺的人生并不孤独。
    婚后的刘病已继续着他的半流浪生活,在外面学习呀旅游呀之类的,走到哪里就住哪里,整个长安及周边地区都被他游遍了。
    在结婚之前虽然有史家为依靠,也有张家的接济,但对他来讲,始终没有那种父慈母爱般的家的温暖,所以在他看来,哪里都是家。
    这样看他倒有点像侠客,不过至少有侠客精神。
    对于普通人来讲,这种出身和经历肯定是不堪回首,而对于侠客般的刘病已来说,这些反而是巨大的财富:体会了百姓的最疾苦,看到了基层官员的最黑暗。
    这些悲惨的过去还会让他更懂得珍惜,珍惜帮过自己的人,珍惜和自己同甘共苦的人。
    现在有了自己的家了,他要抓紧时间来享受这不多的侠客时光,可他不知道这种幸福生活很快就会走到终点,因为他将面对人生中的第一次考验。
    还有一点我忘了说了,这小子很聪明,我相信聪明的刘病已凭着他十几年的社会大学的学习经验,他有能力面对任何考验。
    当听到丙吉说的这个皇曾孙时,霍光绝对不会很吃惊,他之前是知道也可能是见过这个人的,只是一时没想起来,更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万一又是一个刘贺呢?
    有一个人出来打消了他的疑虑,那就是杜延年同志:这个男孩确实不错。
    既然杜先生也说不错,那就这么着吧!
    公元前74年七月,刘病已即皇帝位,这就是传奇皇帝汉宣帝,这个无父无母被遗忘被放养的孩子,几乎在一夜之间成为了至高无上的一国之君,这位西汉最具传奇色彩的皇帝即将开始他的传奇之路。
    从乡野之间一下来到了庙堂之巅,确实还有点不习惯,虽然还没有完全进入这个角色,但他知道那些对自己毕恭毕敬满脸笑容的背后,却是处处充满了危机。
    而他即位以来的第一次危机,已经不知不觉的向他走来。

    【故剑情深】

    把刘贺赶走以后,霍权臣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理阴影,废皇帝这种事毕竟是亘古未有,能干这事的那都是权臣中的极品,作为极品权臣的霍光很清楚,这种游戏极为危险,玩不好就会带着全族人永久定居地府,到阎王那里去做权臣了。
    虽然有点后怕,但真实的情况是在废掉刘贺以后,霍光的权势达到了巅峰,想废谁就废谁,想立谁就立谁,满朝文武,大部分都是我的人,谁与争峰。
    此时的霍大将军当然没有对手了,一旦达到这种程度,一个强大且无法战胜的对手就会出现——霍光自己。
    不是皇帝胜皇帝,这种感觉真好,这一切都是我努力得来的,我不会失去这一切,也不想失去这一切。
    只要是有点智商的人都明白月圆则缺的道理,可即使是智商情商极高的人一旦到了月圆的状态,他们的反应几乎都是一样的低智商:圆圆的月亮真美,如果能一直这样多好。
    人性如此,霍光也不能幸免。
    已经到了二十岁的刘病已完全可以亲政了,霍光当然是舍不得的,但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在刘病已登基之后,霍光就很有诚意的跪拜在地请求还政于皇帝,其实明白人都看得出来,霍大将军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位年轻的领导是什么立场。
    这一招相当于赌博,但霍光很有把握,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刘病已同志很识时务的坚决拒绝了霍大将军的请求。
    别闹了,满朝都是你的人,我可还想多活几年。
    霍光放心了,这样就最好了,你做你的皇帝,我还当我的权臣,皆大欢喜。
    可刘病已并不欢喜,虽然他也很想亲政,但他很清楚目前的局势,往不好了说,霍光树大根深,暂时动不了他;往好了说,霍光执政经验丰富,也正好学习学习,只要霍光明白自己的身份就行。
    可过去的十几年可以证明,霍光是明白这一点的。
    那么现在的状况基本就是,如果你想亲政,就只能拼年龄了,耗死姓霍的。
    刘病已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朝中的所有大小事务,还是像以前一样,都要先经过霍光这里,再由霍光选择性的报告给皇帝。
    而且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和对霍光的感恩,还将霍光的食邑增加一万七千户,凑个两万的整数,对张安世等所有有功人员全部加封。
    就凭这一点,刘病已已经把刘贺甩得不见了。
    霍光虽然感动的不得了,但是经验告诉他,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霍光的直觉是对的,刘病已虽然没当过官,但在基层的流浪经验和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告诉他:想玩政治,隐忍是必备武器之一,所以他对霍权臣平时是恭恭敬敬的,甚至有时候都没有一点君王的样子。
    能隐藏自己的锋芒和想法的人,绝对是一个有情商的人,隐藏的越深,情商越高,而刘病已的这个高度,情商已经不足以来形容他的智慧了,这叫道行。
    刘兄弟的道行虽然很深,但也是有底线的。
    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什么我都可以忍,但有一件事绝不能忍——老婆问题。
    皇帝当顺了,自然就得有个皇后了,以目前霍光的势力和影响力,霍将军和他的老婆霍显一致认为,这个皇后之位非他们家小女儿霍成君莫属。
    鉴于皇帝大人平时对霍将军的言听计从,立霍家的女儿为皇后,皇帝应该也不会反对,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个皇后之位毫无疑问是霍大小姐的了。
    事实告诉刘病已,到了该露两把刷子的时候了。
    刘兄大概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有一天,他突然下诏:希望各位能帮忙找找我曾经在微贱时用过的一把宝剑。
    你这不是扯吗!现在所有人都想着立皇后的事,谁有功夫去帮你找那把破剑,然而混官场的没有一个是傻的,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了,原来你是想立你那个平民妻子为后,绕那么大弯子累不累呀!
    他的这位妻子就是许广汉的女儿,叫许平君,虽然跟刘病已结婚没多久,但当初愿意嫁给一无所有的自己,在刘病已看来,这位不嫌弃自己并与自己共患难的人,就应该是一辈子的人,能与我共患难,我就一定要与她共富贵。
    这足以说明刘病已同志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许平君当然也不会想到,她的老公会对自己如此的不离不弃,但她如果知道,有那么多人为了那个皇后的位置会不择手段时,她宁愿回到过去,与刘病已去过那种平凡的男耕女织的普通生活。
    在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后,大臣们就很识趣的奏请立许平君为后。
    霍氏当然不开心了,但事已至此,没必要闹得太僵,主要是霍大将军很没面子,那么接下来一定要想办法挽回一点面子。
    按照规定,皇后的父亲应该被封为侯,但霍光认为,受过刑的人(许广汉曾因犯罪受过刑)没资格封侯,结果耗了一年多后才封了个昌成君。
    这就有点找茬了,不要紧,你有面儿就行,女儿成了皇后,还担心老爹以后封不了侯!
    这是刘病已和霍光的第一次较量,年轻人小胜,在低调配合的同时,还小露了一下肌肉,而且还恰到好处。
    我没有刘贺那么蠢,也没有刘弗陵那么好说话。
    这次较量就当是双方相互的了解一下,皇后的事情过去了,我们还是一切照旧,和睦相处。
    刘病已是这么想的,霍光也是这么想的,但霍光的老婆不这么想,她很不甘心她的女儿没当上皇后,她也一定不会放弃把女儿送上皇后的宝座。
    机会很快就来了。

    【霍氏的覆灭】

    可能是霍光平时都在忙于工作,没时间教育家里人,也可能是霍光执政十几年来一手遮天的办事风格,给了家里人一种错觉:只要霍家想办,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他家里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甚至有时候霍光都是这么想的,当这个危险的想法发展到最后无法控制的时候,就是霍家准备跟阎王见面的时候了。
    霍光的太太霍显是绝对没有这个觉悟的,她的觉悟就是一定要让女儿成为皇后,一定要让霍家的权利更上层楼。
    而正当霍太太在为她的这些理想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好消息从天而降——许皇后要生孩子了。
    其实这对许皇后来讲才真是个好消息,首先跟刘病已的感情是好的没得说,在进宫之前还给小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如今又要生二胎,不仅可以加强和皇帝之间的感情,还可以稳定自己的后位,然而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二胎带给她的并不是幸福生活,而是生命的终结。
    生孩子这种事本来是个喜事,但在那些坏人眼里,就是做坏事的契机,正当霍显正在苦恼于怎么抓住这个机会时,一个人找上门来了,这个人就是宫廷的女医淳于衍。
    这个淳于衍不但是宫廷的女医,而且是能接触到皇后的高级女医,这倒不算啥,关键是她跟霍显很熟,熟也不是最关键的,更关键的是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事要求霍显帮忙——把自己丈夫的那个芝麻官能提一提。
    当淳于衍对霍显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后,霍太太突然感觉天时地利人和,心中顿生一条歹计,于是和善而亲切的对淳于衍说:
    “少夫,你的这个事,是小菜一碟,但我也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淳于衍虽然略有吃惊,但她知道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所以她还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大人请讲,有什么事可以帮得到的,我一定赴汤蹈火。”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霍将军和我一直都希望我们的小女儿成为皇后,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得上忙。”
    淳于衍很诧异,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请夫人明说。”
    “女人生孩子那是九死一生,如今皇后马上就要分娩,你如果在她的汤药里动点手脚,那就……事成之后,那就不是升官的问题了。”作为一个女人能说出如此狠毒的话,也真是够不容易的。
    霍显眼里透漏出的杀机已经把淳于衍吓出了一身冷汗,惊掉了下巴的淳于衍大夫进行着无力的推辞:“皇后的药都是有人先尝的,怕是行不通吧!”
    霍显略带威胁性的说道:“就看你愿不愿意帮忙了,我家将军权倾天下,出了任何事都可以给你担着,你只管干便是。”
    这下完了,一边是有名无实的一把手皇帝,一边是有实无名的一把手大将军,我只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我只想让丈夫涨点工资而已,为什么要把我扯进这么大的阴谋呢?
    当然,淳于大夫也不是没有选择,她可以拒绝,或者可以向皇帝告发这件事。
    那是不可能的,霍将军的权利她是知道的,这贼船是下不来了。
    淳于衍这种小人物的无奈只是当时的一个缩影,像这样的人有千千万,他们只是努力的想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他们不敢奢望大富大贵,更不想惹什么事,只想好好的过日子。
    可你一个小小的底层人物,愿不愿意已由不得你了,权贵的大门不是那么好进来的。
    大夫毒害皇后的大戏就这样上演了,许皇后很顺利的生完孩子之后,就很顺利的喝了淳于衍动过手脚的汤药,然后就很顺利的见了阎王。
    这还得了,皇后死了可是大事,皇帝很伤心,把相关的大夫全部下狱,给我狠狠的查。
    霍显虽然贵为大将军夫人,但其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泼妇,当然鉴于她如此的心狠手辣,应该送她一个光荣称号——悍妇或毒妇。
    悍妇是啥事都敢想,毒妇是啥事都敢干,但却从来都不想后果,事实上说她毒还真不是冤枉她,说她悍却是抬举她了,因为悍妇至少很强悍,这一点他实在是不及格,因为当她得知皇帝要彻查此事时,怂了。
    这个时候,她只能靠她老公霍光了,于是向老霍同志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就这样,霍显轻松的把锅甩给了霍光,但此锅对霍光来讲却是相当不轻松,甚至是对他执政以来的最大考验。
    听到霍太太的坦白后,老霍同志在大惊失色之余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举报这个敢害皇后的人,可当他反应过来后,这个人可是自己的妻子,再想想自己可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这个事可能没那么糟糕。
    他的感觉和现实的状况给了他一个错觉:可以用我的权力把这个事情解决掉。
    这个愚蠢的决定也最终让整个霍氏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世上很多事情的发展,之所以是一错再错直到最后酿成大祸,都有一个近乎相同的过程,坚持正义,迫于无奈,最后却怀着侥幸的心理走上了不归路。
    而霍先生的这个决定,也让他与世上独一无二、最成功、最完美的辅政大臣失之交臂,似乎是一念之差,又像是一步之遥,其实这一步太遥远。
    因为霍光的家人在他的权利长期毒害之下,已无药可救,而更可怕的是,事后的一系列现象证明,霍大将军本人也受到了权力的腐蚀。
    在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霍光向有关部门批示:淳于衍这个人工作没问题,不用查,其他人往死里查。
    霍先生已经为他的家人们挖了一个巨大的坑,这种事情能压一时,难道可以压一世?
    当然不止一时,但也没有一世,三年。
    那也就是说霍显还可以嚣张几年,连霍光自己都没这个认识,更别提他的悍妇老婆了,在这个事情暂时的搞定之后,她的宝贝女儿霍成君顺利地成为了皇后,一系列操作的顺利,让霍显愚蠢的认为:弄死了皇后都没事,这天下就没有霍家办不到的事。
    你这是在向阎王叫板。

    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三年后的公元前68年,霍家的顶梁柱和保护伞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然而霍光却不这么认为,他在临死的时候还在为家人挖坑:请求从自己的封地中挪一块出来封给霍去病的儿子霍山。
    也有说霍山是孙子辈的,是儿子还是孙子,咱就不去较那个真了,反正不是霍去病亲生的,是从霍光的兄长那里过继过去的。
    刘病已是很够意思的,不但封霍山为侯,还把霍去病的另外一个儿子霍云也封了侯,霍光的爵位自然也是由其子霍禹继承,这是对待活着的人。对待死去的霍光那更是没得说,死后的什么葬具之类的跟皇帝御用的那都是一样的,还有专门的官员负责守墓和祭祀事务。
    从某种程度上讲,霍光受得起这份荣誉,但他的家人就是另一回事了,可他们如果看清楚形势,有自知之明,再低调一点,也可以名不副实的这样继续混下去,虽然达不到霍光那样的水平,当个官二代兼富二代是没问题的。
    但是很遗憾,拜霍光所赐,霍家人愚蠢的认为,霍大将军不在了,霍家却还是那个一手遮天的霍家,皇帝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皇帝,正是这个认识,最终让霍家人组团去找霍光了。
    因为霍家已经不是原来的霍家,刘病已更不是原来的刘病已,没有了霍光,霍家啥也不是,没有了霍光,刘病已才是真正的刘病已。
    该大显身手了,终于可以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了。可刘病已突然发现,即使没有了霍光,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好像也没那么容易,这是个问题。
    有一个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此人在霍氏最后的覆亡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但他不是故意的,也不想置霍家人于死地,只怪霍家人太不争气。
    此人就是御史大夫魏相。
    魏相是个什么人,一会就明白了,魏兄与霍光乃至霍氏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更懂刘病已,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有理想的,也知道他的想法,所以想找机会跟刘老板沟通一下。
    但又不知道刘病已此时的态度,万一去碰了一鼻子灰咋办!他决定,先向皇帝上一道奏章试探一下。
    既是试探,为了安全起见,这奏章还是不要自己上比较好,于是他找了一个很合适也很安全的人——皇帝的老丈人许广汉,因为这奏章就算不合皇帝的心意,他也不可能把老丈人怎么样。
    此举证明,魏相这个人,不仅相当的谨慎,还很聪明有手段。
    在霍光时期,官员们上书,都要由尚书的官员(霍光负责的)先检查一遍,如果感觉是无关紧要的事,就递给皇帝意思一下,算是走个流程,如果感觉不需要递上去的,比如对自己和党羽们不利的奏章,就不用递,自己处理一下就行。
    当然,权臣都是这么干的,因为皇帝看不看都一样的,给你看是给面子。可如今不一样了,权臣挂了,皇帝成了真正的老大了,过去的规矩也该改改了,魏相精准的抓住了这一时机。
    他的这道奏章大概意思就是,应该取消这项规定,大臣们以后上书不需要经过尚书,可以直接给皇帝,以免阻塞了言路,蒙蔽了朝廷,而且只有这样才能是亲政呀!
    这句话真是够狠,句句击中刘病已的要害。同时也击中了霍家人的要害,因为尚书目前还是霍家人在管,这是要拿霍家开刀呀!
    结果自然在魏大人的意料之中,于是魏相再接再厉,又上了一道奏章谈了一下对霍家人的看法,当然还是通过的许广汉大叔。
    魏先生并不是一个落井下石的人,我反而认为他是一个有爱的人,因为他虽然说的是霍家的问题,但其实是在帮他们,大概意思是:
    现在霍家人已经嚣张到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像这样下去迟早会误入歧途,为了避免他们犯大错,应该削弱霍家的权势,让他们安静的做个富二代就好,这样对霍家对国家都好。
    魏相是对的,霍光虽然死了,但霍家的权势似乎没有太大影响,霍禹为右将军,继承了老爸的爵位,霍山为奉车都尉兼领尚书事,其他的女婿什么的岗位基本没动,可怜的霍家人在这个时候不反省自己有没有能力去享受这种风光,反而愚蠢的理解成这是他们嚣张的资本。
    魏相之所以不看好霍家,因为对于霍家的嚣张,魏大人可是亲自领教过的。有一次魏家的仆人和霍家的仆人,在路上可能因为交通发生了冲突,毫无疑问是霍家的占了上风。
    两家应该离得很近,这霍家的仆人仗着主人家的威风,感觉在街上骂了魏家的人还不过瘾,竟然又跑到御史府要踢魏家的大门,后来还是魏大人出来叩头请罪,霍家的仆人才小人不计大人过,满意的扬长而去。
    上天要让你灭亡,一定会先让你疯狂,如果在疯狂之路上连仆人都不落后,老天都救不了你了。
    与霍家在天上飞的姿态截然不同的是,魏相低调得就差把头埋土里面了(叩头),此时的魏大人可是御史大夫,堂堂的副丞相竟然向一个仆人叩头,这说明,一个比霍光更能忍,更厉害的人出现了。
    魏相的这道奏章,要说一点私怨都没有,鬼都不信,但他考虑的更多的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你们如果没那个能力,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要不然迟早会掉里面,最后不但被淹死了,还很臭。
    真的是为你们好。
    霍家人如果有这个觉悟,那就不是霍家人了,事实上他们在作死的路上已渐行渐远。
    在霍光死后不久,刘病已就立了跟许平君生的儿子为太子,当这个消息传到霍显的耳朵里时,她竟然气得吐了血,心胸能狭隘到这种程度,也真是一种境界。
    很简单,霍显认为,将来的皇帝,应该是她的外孙,也就是霍成君的孩子,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因为你家霍大小姐还没有孩子呀!
    那也不行,于是霍显那黑暗的心理又生出了一条毒计,让太子永远都做不了皇帝——干掉。
    怎么干?还是那一招——下毒,毒死了人家母亲,又想毒人家儿子,一个女人能恶毒到这种程度也着实不容易。


    摊上这样的老妈也是挺为难的,因为这种暗杀的任务霍成君最合适不过了,当然了,老娘怎么说就怎么做的霍成君也准备干,但没干成,主要还是没那个胆,虽然平时有点娇生惯养,但要霍大小姐去干这种杀人的勾当,确实太看得起她了。
    人虽然没杀成,但丝毫不耽误霍家人的嚣张跋扈,尤其是霍显,心情不好那就建豪宅,买豪车,把豪宅建得像公园一样,然后就坐着豪车在公园里飙车,当然她坐的车不是用马拉的,而是有专门的司机——仆人在前面拉。
    一家之主都这个德行,家庭成员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尤以霍云最盛,他竟然在该上朝的时候请病假,然后叫仆人到朝廷去打个卡,你要是真的身体哪里不舒服倒也说得过去,关键是你小子在上班时间竟然请假出去游山玩水。好日子不过,非要一心作死,就算是霍光活过来,也救不了你们了。
    实在是不把皇帝当村长,殊不知皇帝不但是干部,还是最大的干部。
    对于这些行为,刘村长当然是不舒服的,加上自己在民间时就听说过霍氏的不可一世,如今看到魏相的奏章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首先是采纳了魏相的建议,以后所有人的上奏可以直接上奏皇帝,不用再经过尚书,这样一来,霍家在尚书那里就成了挂牌的了,顺便对霍家的人事也作了一定的调整。
    正在这个敏感时期,刘病已听说了一件他自己也曾经怀疑过的事情:霍氏毒死了许皇后。
    以刘病已的聪明,他是不会一点都感觉不到的。而且纸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杀皇后可不是一般的火,而是熊熊烈火,没法包。
    如今这事都已经成了热门话题,这不但又勾起了刘病已同志的伤心回忆,也激起了他的愤怒。
    于是下令将霍氏所有位高权重的人进行调整,在中央掌权的都调到闲职部门,掌军权的都调为地方官。
    到现在为止,刘病已也只是想惩罚一下霍家,让霍家收敛一点,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主要还是看霍家人自己了。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霍家人肯定是已经有了危机意识,不会再折腾,从此谦虚谨慎,安享富贵,最后的结局自然也是皆大欢喜。
    那是不可能的,人性的贪婪从来都没有适可而止,而是得寸进尺。
    霍家人似乎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折腾两个字他们却是可以倒着写。
    对于皇帝的态度,霍家的少爷们当然也是感到了不安,在向霍显证实了毒死皇后的传闻后(当时这个事是极度保密的),他们终于害怕了,可害怕归害怕,害怕之后并不是自责和反省,而是准备破罐子破摔。
    任何人在顶峰呆的久了,他们就无法接受和习惯走下神坛,在这个时候,如果他们的位置受到了威胁,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保护这一切,甚至铤而走险。
    霍家人一不小心成为了上官氏的翻版,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霍家的力量似乎要强很多,而且霍家除了姓霍的,还有一群非姓霍的——霍家女婿,这可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可不管你的队伍有多强,遇到了猪一样的队长,所有的行动都是自杀。
    这个团伙里可是有几个猪队长,按照猪队长们的计划,就还是按照当初上官氏的剧本一样,人都不知道换一个,竟然还是请上官太后出面(上官太后跟这两家有亲戚关系也是倒了血霉),请魏相和许广汉吃饭,然后趁机干掉他们,再废掉皇帝,立霍禹为帝。
    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么一群浮躁而又愚蠢的一群人在一起办事,如果能成功,那就是侮辱了成功这两个字,结果本来是秘密行动,硬是还没开始就被他们搞成了公开行动——泄密了。
    当这帮人正在一起分配任务准备行动的时候,刘病已已经得到消息开始行动了,结果是自杀的自杀,被杀的被杀,霍氏和霍氏的女婿们被一锅端了,一个不留,除了霍皇后。
    这霍皇后吧!当初没有毒死太子,不是她不想,只是他没那个胆,说明也不是什么善类,所以没过多久,皇后的位置就腾出来了,凭她的智商是不可能自己退下来的,靠山没了,刘病已本来对她也没感觉,加上她的表现也不好,被废掉已经是个不错的结局了。
    曾经显赫一时的霍家就这样被一网打尽了,这都怪谁,怪霍显?还是霍禹这帮愣头青?当然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霍光。
    是他,太贪恋权利舍不得放手,皇帝都快二十了,你还抓着权力不放,搞得皇帝天天提心吊胆的,忌惮的很。
    是他,掌权十几年,让霍家的风光达到了极限,也使天下人对霍家的羡慕嫉妒恨达到了极限。
    即使是上忌下恨,他仍然可以驾驭权利,可以控制自己,也可以控制这一切,但是很可惜,他的家人继承了他的权力,却没能继承他的能力。
    权力,对有能力的人来讲,是成就功名的工具,对没能力的人来讲,就是置人于死地的毒药。
    事实证明,霍先生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因为是他亲自把毒药送到了家人面前。
    单就辅臣的层面讲,霍光无疑是绝对的成功,但在治家方面,霍先生却是绝对的失败。
    从西周开始到清朝灭亡,几千年的历史中,除了半传说的周公外,作为辅政大臣,唯一能与霍光相提并论的就属张居正了,虽然张先生也是千年一遇之奇才,但比起霍先生仍然略逊一筹。
    就个人政务能力而言,张先生是差不了多少的,但就驯虎的惊险程度和最后的效果而言,张先生就差点意思了。
    霍光有过三次驯虎历程,其中立过两次废过一次,最后立的那一次还是一只不出世的猛虎,虽然张居正无法选择他驯什么虎,虽然他也是想驯一只猛虎,但事实证明,他的驯虎水平真不怎么样,张先生在的时候都没啥,等他死后,就差从坟里把他刨出来了,而且他曾经的很多制度和很多人都被废了。
    霍先生却截然不同,在霍光死后,有过废皇帝和造反“业绩”的霍氏,除了霍家人自找的一些特殊待遇外,霍光时期的政策和用过的人,一切照旧,杜延年因为和霍光搭档得太好,刚开始也受了点牵连,最后还是混到了御史大夫。
    就凭这些,霍先生再无超越。

    摊上这样的老妈也是挺为难的,因为这种暗杀的任务霍成君最合适不过了,当然了,老娘怎么说就怎么做的霍成君也准备干,但没干成,主要还是没那个胆,虽然平时有点娇生惯养,但要霍大小姐去干这种杀人的勾当,确实太看得起她了。
    人虽然没杀成,但丝毫不耽误霍家人的嚣张跋扈,尤其是霍显,心情不好那就建豪宅,买豪车,把豪宅建得像公园一样,然后就坐着豪车在公园里飙车,当然她坐的车不是用马拉的,而是有专门的司机——仆人在前面拉。
    一家之主都这个德行,家庭成员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尤以霍云最盛,他竟然在该上朝的时候请病假,然后叫仆人到朝廷去打个卡,你要是真的身体哪里不舒服倒也说得过去,关键是你小子在上班时间竟然请假出去游山玩水。好日子不过,非要一心作死,就算是霍光活过来,也救不了你们了。
    实在是不把皇帝当村长,殊不知皇帝不但是干部,还是最大的干部。
    对于这些行为,刘村长当然是不舒服的,加上自己在民间时就听说过霍氏的不可一世,如今看到魏相的奏章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首先是采纳了魏相的建议,以后所有人的上奏可以直接上奏皇帝,不用再经过尚书,这样一来,霍家在尚书那里就成了挂牌的了,顺便对霍家的人事也作了一定的调整。
    正在这个敏感时期,刘病已听说了一件他自己也曾经怀疑过的事情:霍氏毒死了许皇后。
    以刘病已的聪明,他是不会一点都感觉不到的。而且纸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杀皇后可不是一般的火,而是熊熊烈火,没法包。
    如今这事都已经成了热门话题,这不但又勾起了刘病已同志的伤心回忆,也激起了他的愤怒。
    于是下令将霍氏所有位高权重的人进行调整,在中央掌权的都调到闲职部门,掌军权的都调为地方官。
    到现在为止,刘病已也只是想惩罚一下霍家,让霍家收敛一点,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主要还是看霍家人自己了。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霍家人肯定是已经有了危机意识,不会再折腾,从此谦虚谨慎,安享富贵,最后的结局自然也是皆大欢喜。
    那是不可能的,人性的贪婪从来都没有适可而止,而是得寸进尺。
    霍家人似乎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折腾两个字他们却是可以倒着写。
    对于皇帝的态度,霍家的少爷们当然也是感到了不安,在向霍显证实了毒死皇后的传闻后(当时这个事是极度保密的),他们终于害怕了,可害怕归害怕,害怕之后并不是自责和反省,而是准备破罐子破摔。
    任何人在顶峰呆的久了,他们就无法接受和习惯走下神坛,在这个时候,如果他们的位置受到了威胁,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保护这一切,甚至铤而走险。
    霍家人一不小心成为了上官氏的翻版,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霍家的力量似乎要强很多,而且霍家除了姓霍的,还有一群非姓霍的——霍家女婿,这可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可不管你的队伍有多强,遇到了猪一样的队长,所有的行动都是自杀。
    这个团伙里可是有几个猪队长,按照猪队长们的计划,就还是按照当初上官氏的剧本一样,人都不知道换一个,竟然还是请上官太后出面(上官太后跟这两家有亲戚关系也是倒了血霉),请魏相和许广汉吃饭,然后趁机干掉他们,再废掉皇帝,立霍禹为帝。
    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么一群浮躁而又愚蠢的一群人在一起办事,如果能成功,那就是侮辱了成功这两个字,结果本来是秘密行动,硬是还没开始就被他们搞成了公开行动——泄密了。
    当这帮人正在一起分配任务准备行动的时候,刘病已已经得到消息开始行动了,结果是自杀的自杀,被杀的被杀,霍氏和霍氏的女婿们被一锅端了,一个不留,除了霍皇后。
    这霍皇后吧!当初没有毒死太子,不是她不想,只是他没那个胆,说明也不是什么善类,所以没过多久,皇后的位置就腾出来了,凭她的智商是不可能自己退下来的,靠山没了,刘病已本来对她也没感觉,加上她的表现也不好,被废掉已经是个不错的结局了。
    曾经显赫一时的霍家就这样被一网打尽了,这都怪谁,怪霍显?还是霍禹这帮愣头青?当然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霍光。
    是他,太贪恋权利舍不得放手,皇帝都快二十了,你还抓着权力不放,搞得皇帝天天提心吊胆的,忌惮的很。
    是他,掌权十几年,让霍家的风光达到了极限,也使天下人对霍家的羡慕嫉妒恨达到了极限。
    即使是上忌下恨,他仍然可以驾驭权利,可以控制自己,也可以控制这一切,但是很可惜,他的家人继承了他的权力,却没能继承他的能力。
    权力,对有能力的人来讲,是成就功名的工具,对没能力的人来讲,就是置人于死地的毒药。
    事实证明,霍先生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因为是他亲自把毒药送到了家人面前。
    单就辅臣的层面讲,霍光无疑是绝对的成功,但在治家方面,霍先生却是绝对的失败。
    从西周开始到清朝灭亡,几千年的历史中,除了半传说的周公外,作为辅政大臣,唯一能与霍光相提并论的就属张居正了,虽然张先生也是千年一遇之奇才,但比起霍先生仍然略逊一筹。
    就个人政务能力而言,张先生是差不了多少的,但就驯虎的惊险程度和最后的效果而言,张先生就差点意思了。
    霍光有过三次驯虎历程,其中立过两次废过一次,最后立的那一次还是一只不出世的猛虎,虽然张居正无法选择他驯什么虎,虽然他也是想驯一只猛虎,但事实证明,他的驯虎水平真不怎么样,张先生在的时候都没啥,等他死后,就差从坟里把他刨出来了,而且他曾经的很多制度和很多人都被废了。
    霍先生却截然不同,在霍光死后,有过废皇帝和造反“业绩”的霍氏,除了霍家人自找的一些特殊待遇外,霍光时期的政策和用过的人,一切照旧,杜延年因为和霍光搭档得太好,刚开始也受了点牵连,最后还是混到了御史大夫。
    就凭这些,霍先生再无超越。

    【一个感恩的人】

    连窝都被端了,固然是因为老霍齐家太失败,但在民间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在刘病已刚上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霍氏的结局。
    刘病已即位不久,就在霍光的陪同下一起去祭拜高庙,两个人乘的是同一辆车,当时刘兄弟的感受是可想而知,十分不安,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最终将霍氏送上了西天,也就是所谓的霍氏之祸,萌于骖乘。
    当然了,我也没能去采访刘病已当时有没有这种感觉,刘病已也不会公开的说他当时的感受,不过即便是如此,这种描述也并不夸张。
    试想一下,一个二十岁的平头百姓,被一个呼风唤雨的权臣立为皇帝,关键是这个权臣前几天才废了一个皇帝,如今你作为新上任的皇帝和这个权臣同乘一辆车,如果你心里不发怵,那就不是正常人。
    其实说来说去,所有的原因只是因为一个原因——霍光对权力的无法自拔,要不然仅凭同乘一辆车,就干掉霍氏,那就太低估刘病已了,实际上他是一个很大度且很感恩的人。
    后来刘病已在功成名就之后,即将挂掉之际,命人在未央宫的麒麟阁,为帮他创造功业的十一个人绘制了画像,然后还标注了个人生平简介,以供后人瞻仰。
    这就是麒麟阁十一功臣图,后来东汉的云台二十八将和李世民的二十四功臣凌烟阁,都是模仿这个来着,还有什么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估计也都是受了这个的影响。
    这玩意就相当于一张英雄榜,排名是很重要的,特别是像我这种市井之人是很在意英雄榜的名次的,而麒麟阁的第一名毫无疑问属于霍光。
    刘病已很够意思,不但把霍光排在了第一名,为了表达尊敬,都没有写霍光的名字,直接标注: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姓霍氏。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足矣。
    即使你曾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即使你的家人想废掉我,但一码归一码,你是好样的,是你让我成为了九五之尊,是你帮助国家走向了稳定繁荣。
    当然,麒麟阁里除了霍光,其余的十位英雄要么是帮助自己成为了皇帝,要么就是为国家鞠躬尽瘁。
    在刘病已的一生中,帮过他的人很多,但有两个人非常重要,一个是让他达到人生巅峰的人,这个人当然是霍光。
    而另一位就是让他活下来的人,相比之下,这个人更重要,如果不能活下来,又哪来的巅峰,此人就是好同志丙吉。
    如果按照剧本来,刚登帝位的刘病已同志,对如再生父母的丙吉大叔,肯定是给以毫无限度的涌泉相报,但现实终究不是剧本,却比剧本还剧本。
    现实里有比剧本中那些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人还坏的人,也有一些连剧本都写不出来的好人,丙大叔就属于后者。
    当初丙大叔把小病已送到史家的时候,小朋友太小,还没开始记事,所以在他即位后,也不太清楚丙吉对他做过什么,丙大叔也一直没跟他提这事。
    并不是没机会提,而是丙吉没打算提,他可是一直都在中央工作的,平时也经常见到皇帝,在霍氏灭亡之前,丙大叔已经凭自己的能力干到了御史大夫,看样子他要让这个事永远的成为秘密。
    既然不图升官,至少得让他知道你帮过他,为什么就不说呢?
    其实丙大叔想的很简单,真正的善良和帮助,是没有目的也不图回报的,而且如果你去对皇帝说,你曾有恩于他,那就有讨赏的嫌疑了,这也有违丙吉的初衷,他也不需要。
    然而,是秘密就迟早会有公开的那一刻,丙吉的计划被一个意外打乱了,这个意外就是一个叫则的宫女。
    则是掖庭下面的一位婢女,在刘病已小的时候,也被丙吉安排去照顾刘病已,但因为表现不好,被丙吉轰走了。可当她听说当今的皇帝就是当初的那个小孩时,可能是过得不太好,竟然跑过来讨赏,说自己对皇帝有什么养育之恩,足以证明这位则女士不但没有责任心,脸皮还挺厚,像丙大叔这种厚道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厚道的人了。
    你说你对皇帝有养育之恩,得拿出证据来呀!结果则说丙吉可以作证,丙吉看到则时,当年的那股气似乎还没消,一见面就将她指责了一番,于是就说出了当年主要照顾他的是胡女士和郭女士,都这份儿了,大叔还是没提自己的事。
    虽然当年对自己不怎么样,但刘病已还是给了则不少赏赐,顺便跟她聊了一下童年往事,这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原来曾经的大恩人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丙大叔,你太过分了。
    刘病已同志瞬间对丙吉佩服得五体投地,人和人的区别怎么这么大呢!这就是施恩不图报的最高境界。
    丙大叔是个好人不假,可在官场光凭好是走不远的,更不可能混到御史大夫这个位置,关键还得有能力,丙吉的风格跟杜延年很像,认真工作,为政宽和,小事不计较,大事有原则,这样的人如果遇到个好领导,想不升官都难,所以他才能干到御史大夫。
    他这个职位,如果再有个好搭档的话,那就是天下无敌,很幸运,此时的丙吉就有一个很难得的搭档——魏相(此时已是丞相),这两位大叔在西汉历史上也是一对经典搭档,两个人的默契程度堪比萧何与曹参,二人的配合也在当时传为佳话。
    简单说吧!丙吉不但是个好人,还是个好官。所谓的好官有一个专用称呼——循吏,循吏和能吏是有区别的,能吏就是做事没问题,但做人不一定没问题,在同一时期,大名鼎鼎的赵广汉就是典型,而循吏就是做事没问题,做人更没问题。
    就好人的层面来讲,能达到丙吉这个段位的不多,但是按好官的标准来讲,像丙吉这样的却是不少,麒麟阁里面的同志们大部分都是这个级别的,以丙吉、张安世和杜延年为典型,除了麒麟阁之外,还有很多这一类的官员。
    在汉书的《循吏传》里面,记载有六位循吏,其中有五位是在宣帝时期,之所以留了一个名额出去,估计是为了不让别的皇帝难堪,而这五位也只是刘病已团队中的一小部分。
    好官多,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一个国家太不太平,繁不繁荣,主要看老百姓,百姓过得好,官员就不差,官员不差,皇帝就不错。
    如果说在霍光的辅佐下,让被刘彻折腾得要死不活的国家活过来了,那宣帝就让这个国家活得很舒适,很快乐。
    这是一个怎样的时代,是一个有着武帝时期的风光,有着文帝时期的繁荣稳定的时代,这是一个伟大的中兴时代,而创造这一切的人就是刘病已。

    【中兴】

    在霍大叔管事的这几年里,刘病已是名义上的皇帝,而霍大叔是实际上的皇帝,基本上都是霍先生说了算,刘兄弟虽然不至于是傀儡,但应该也是比较憋屈的。
    其实这几年对刘病已来讲也并非一无所获,反而对他以后的皇帝生涯来讲,是一笔难得的财富,对权臣的隐忍不但是一位统治者的必备技能,也是混政治圈所要具备的基本功,这对他能否继续的做那个位置也是有很大帮助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政治新手,能从霍老油条那里学习很多经验。
    事实证明,他虽然很有政治天赋,但在霍大叔这里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在刘病已看来,霍光死后,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皇帝,一个可以一展抱负的皇帝,虽然没说,但从他的很多行为就可以看得出来。
    一般皇帝登基之后,就开始修自己的陵墓,刘兄弟不是,他是在霍光死后才开始动工的,因为只要老霍还在,他就不能肯定自己这个位置能坐多久,万一陵墓修到一半,被赶下来了,那就丢人丢大了。
    除此之外,为了证明一切都是一个重新的开始,他把名字从刘病已改为了刘询。
    所谓重新开始,就是以他的方式开启他的时代,而不是去老霍化,反之他完好的继承了霍光留下来的两大财富。
    首先就是霍光留下的大政方针和相关的利民政策,曾经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刘询,深知老百姓的需求,也知道该怎么做,而霍光时代的政策,正是在刘彻晚年政策的基础上,最大程度的做到了为老百姓着想。
    刘询同志在继承了一些优良政策的同时,还进行了完善。
    第二大财富就是霍光的班子,如果是一般的领导上台,肯定会将之前权臣的那些政策和人,该废掉的都废掉,该干掉的都干掉,而刘询同志实在不一般。
    霍光这些年之所以干的不错,是因为制定了不错的政策,之所以有不错的政策,是因为他组建了不错的队伍,刘询当然知道人才的重要性,所以除了霍家谋反案所牵连的个别人外,基本上人员不变。
    霍家人虽然因为不老实都被干掉了,但属于霍光的荣誉和名号,一样都没少,该给他的都给他了,似乎就没有他家谋反那个事一样。
    这是感恩,是豁达,也是自信。
    他有自信掌控这一切,有自信带着这群优秀的人,去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帝国的辉煌。
    他做到了。
    一个国家怎么样,要看百姓过得怎么样,百姓怎么样,在今天就主要看收入是不是过得去,物价是不是在飞涨,房价是不是吓死人,而在农业社会却没那么复杂:粮价的高低。
    刘询治下的谷价,低到每石五钱,比文帝时还低,这是一个了不得的成就,因为谷价低的背后是一个稳定而太平的天下,简单说就是有好皇帝,好官员,给老百姓创造了一个好的生存环境。
    可谷价如果太便宜,老百姓也伤不起呀!不要紧,刘询同志又专门设立了常平仓,其作用就是在粮价低的时候买进来,等遇到个灾荒年月或粮价太高时,再低价卖出去。
    老板都想得这么周到了,老百姓的日子如果还过不好那就没天理了,生活奔小康了,那么其它方面自然也不会差,比如说在律法方面,刘询同志在不但完善司法体系的同时,还努力的做到了尽量不放过一个坏人,也尽量不冤枉一个好人。
    除此之外,文化的发展也不甘落后,比如司马迁先生的那部大作《史记》,在刘彻时期那都属于禁书,最后只能放在家里成了藏书,到了刘询同志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么好的作品放在家里可惜了,应该拿出来让天下人共享。
    这就是刘询,善良、自信、睿智的刘询,在他身上似乎看到了刘恒的影子,在我看来,刘询更胜一筹,至少在业绩方面是如此。
    这些都只是在文治方面,虽然没到文景时那样粮食吃不完放到长霉的程度,但日子也是过的相当舒适。最关键的是优越感很强,这就要说到武治方面,在这一点上,刘恒连刘询的背影都看不到。
    一个国家想要富,可能没那么难,而想要强,那就相当难,刘询同志却都做到了,不但达到了文景时期的富,还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
    只有富强,才能成为真正的盛世,而刘询的富强,不但是盛世,还是中兴。
    所谓富,自然是都过上小康生活了,所谓富,就是全世界都羡慕我们的生活,都学习我们,都尊重我们,至少没人敢欺负我们。
    可光靠有钱就能做到这些吗?不。
    想要不受欺负或得到别人的尊重,有几个钱是远远不够的,得拳头硬,自古以来,从来都是拳头决定话语权,特别是国与国之间。
    而此时的汉朝因为拳头很硬,西域才正式成为了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一部分,正是因为拳头硬,匈奴的带头大哥才史无前例的来到中原臣服我汉家王朝。
    北方的兄弟之所以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有刘彻同志的功劳,但能实现他的盛世理想的还是他的这个曾孙刘询。
    是刘询让汉帝国实现了国泰民安,万邦来朝,是刘询实现了华夏一统以来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巅峰。历史上像刘询这种有作为的皇帝倒也不少,但能达到盛世的并不多,能达到刘询这个段位的盛世的,更是少的可怜,两千多年历史中,真正能和刘询的盛世略比一下的,也只有唐朝李隆基的开元盛世。
    之所以是略比,那是有区别的,李隆基的所谓盛世只能算半个,因为在他的上半场确实很风光,但到了下半场,却也是李兄亲手将帝国从盛世变成了乱世,算半个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所以刘询同志实现的中兴,是历史上少有的,而含金量如此高的盛世,只此一家。
    在巅峰待的久了,自然是要下山的,但因为有汉宣帝的坐阵,帝国一直在山顶上欣赏着风景,等到他的离开之日,就是国家的下坡之时。
    公元前49年,这也是汉家盛世的最后一个年头,因为这一年,刘询同志去找他的许皇后去了,帝国也正式开始了下坡之旅。
    带领着国家走向光荣的下坡之路的,就是刘询和许皇后的那个宝贝儿子刘奭,也就是汉元帝。
    说起这位兄台,那真是一言难尽。
    【一个老好人】

    刘奭是幸运的,他出生没多久,他爸就当了皇帝,如果没有意外,他就是下一任皇帝,这小子似乎出生就是为当皇帝来的。
    然而他又是不幸的,因为入宫没多久,他妈就被毒死了,此时的他才两三岁,等到好不容易正式成为了皇帝候选人(太子),也差点被人毒死,此时的他六七岁,虽然作为皇帝的儿子且还是太子,能享受天下的孩子都享受不到的富贵和尊荣,但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加上他老爸日理万机,又没什么时间管他,你说可不可怜。
    英明的汉宣帝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就给儿子寻了一份母爱,在后宫中找了一位没有势力,也没有生孩子的妃子为皇后,此人是为王皇后,王皇后的职位是皇后,主要工作内容是后妈,责任就是抚养刘奭。
    当然也不用担心王皇后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对刘奭不好,因为宣帝对她没什么感觉,平时都很少到她那去,他给王皇后的定位很简单:后妈,好好抚养太子就是她皇后的价值。
    除了亲情,对儿子的教育问题也是相当重视,为了把刘奭培养成一位有志青年和一位合格的继承人,他老爸给他请的老师可都是如萧望之一类的大儒,很难得的是,好学生刘奭也很好学——痴迷儒学。
    一个有名望有实力的老师,去教一个上进又好学的学生,最后的效果也不负众望——书呆子。
    在萧老师的悉心教导和刘同学的潜心学习下,刘奭的儒学修为,虽然没达到老师的那种境界,但也能称得上是准大儒。
    刘准大儒如果像他的老师那样去搞教育工作或者去当个什么文职之类的官,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但如果让他去管理一个企业或国家,那就是灾难。
    宣帝治国讲的是信赏必罚,综核名实,其实用的是法家那一套,儒家起辅助作用,可刘奭天天研究的是儒家的那一套子曰子曰,儒家似乎就是他的全部。
    这一切刘询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像这样怎么放心把国家交给他,准备找个机会跟他聊一下。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这个儿子中毒太深,深得已经不认可他爸那一套,儿子也准备找个机会跟老爸聊一聊。
    结果是儿子先沉不住气了,有一次趁着一起吃饭的机会,刘奭对老爸说:
    “老爸,你怎么用的都是一些精通法令和善用刑罚的官员,不能太依赖这些人,应该多用读书人。”
    刘询快要气炸了,老子准备找你谈,你倒教训起我来了,于是说出了那一句经典名言:
    “我们汉家能存在一百多年,自有汉家的制度,一直以来都是霸王道兼用,怎么可能纯用王道,那些个书生看书看多了,天天都说古代好,已经到了好坏不分的程度,不堪大用。”
    最后刘询同志还大发感慨:以后坏我汉家基业的,一定是我这个书呆子儿子。
    我们再来说一下刘询的那个霸王道杂之,其实讲的就是法家和儒家的结合,关于这两家的关系和作用,前面也说过很多次。
    既然刘询又提到了,我就再啰嗦一下。
    简单说就是,儒家告诉了我们理想社会应该是什么样的,那具体该怎么去做,不会,法家会。
    儒家和法家名义上是分了家,实际上是一家人,因为少了谁都玩不转。
    其实也可以大概的理解成是一个理论与实践的结合问题,没有理论的实践属于蛮干,没有实践的理论就是啥也干不了,只有理论与实践的完美结合和相互弥补,才能干出效果,干出业绩,文明才能发展,人类才会进步。
    因为具体怎么做还得是法家的方法,包括像文帝和景帝这种高段位的黄老爱好者,其实用的也是法家那一套。
    理论和实践一直都是相互存在,缺一不可,不同的只是看领导人,更在意哪一项,刘询更重视实践,刘奭更重视理论。
    刘奭可以说是一个顶级理论者,却是一个初级的实践者,说他是初级那都是抬举他了,在他老爸面前,他还没入级。
    刘询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发出那样的感慨,甚至还想过要换太子,可一想到这里,当初与许皇后同甘共苦的画面就浮现在眼前,最后不了了之。
    表面上看,是刘询过于感性,因怀念许皇后而没有换太子,其实真正的原因绝非如此。
    可能有一点许皇后的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是,经过自己这么多年的精心栽培,和储君这个名号本身的影响力,太子的势力已经形成。
    刘询执意要换人也是可以的,可太子并没有犯错,强行那么干就会动摇国本,这个做法风险太大,就这样吧!
    刘询当然也不会就这样让他的汉家王朝自生自灭,因为他还留有后招:派了几个高手来辅佐他儿子。
    如果说刘询不屑儒生或不用儒生,那也真是冤枉他了,他用的儒生多的是,如果是能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大儒级人才,刘兄也不会错过的。
    公元前49年,汉宣帝刘询放心的去了。
    因为不放心这个儿子,刘询安排了他认为的三大高手来辅佐刘奭,这三个人里面,有两个是大儒级的人物,也是刘奭的老师——太傅萧望之和少傅周堪。
    刘询当然也清楚,虽然是大儒级的,但光靠他们也是靠不住的,为了平衡各方力量,他另外安排了一个自家亲戚,也是实权型人物——刘询的奶奶史良娣的侄子、刘询的表叔、大司马车骑将军史高。
    然而,他高估了儿子的能力,也低估了那些读书人的折腾能力。
    识人用人是刘询的强项之一,所以他的时期有那么多能人,但这一次他看走了眼。
    也不能完全怪刘询,关键问题还是在他这个儿子身上。
    史书上都说,刘奭柔仁好儒,这个评价很中肯,但我认为这都太看得起他了,用今天的话说,刘奭是个有文化的老好人。
    其实说他是老好人也并不恰当,准确的说他是个滥好人。
    所谓的滥好人,就好比煮熟了的面条,熟到恰到好处是最好,有嚼劲,还能保留食材原味,如果熟过一点,也勉强可以吃,可如果熟得太过了甚至糊了,那就……废了。
    熟得过了头的滥好人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是非不分,容易相信别人,谁说的好听就信谁,谁说的动听就信谁,刘奭同志就是这种人。
    他老爸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将在他的手上以他的方式一步步的走向深渊。
    可能是书读得多了,小刘认为,儒家之道就是理想之道,就是救世之道,所以他很认可他老爹给他安排的几位助手,尤其是他的两位老师。
    然而他低估了他的老师们的折腾力量,却高估了他们的折腾水平。
    萧望之认为,在他和周堪这两位老师的辅佐下,这个学生皇帝一定可以用他们的方式去延续这个太平盛世。
    但萧老师还认为,光靠他们两个儒家的力量是不够的,还得扩充队伍,于是向皇帝介绍了两个同路中人入伙——刘向和金敞。
    所谓的扩充队伍还有一个专用词,叫拉帮结派,脚还没站稳就开始拉帮结派,萧老师这是在嫌自己的官当得太顺利了。
    萧先生在拉帮派的时候似乎忘记了一个人的存在——史高,史高不但是辅臣之首,还是实权派兼外戚派,这么重要的人怎么会忘记?
    没错,萧望之是故意的,读书人特别是高级知识分子,都有一个通病:清高、死要面子、脾气臭还看不起人,看到谁都嫌弃别人没文化,萧老师就是这种人,他这一辈子就是载在这方面了。
    像萧望之这种人,最看不起的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关系户了,但他做得太明显了,你又不能把人家怎么样,却要去排挤别人,这就是在给自己制造敌人,也是在给自己挖坑。
    但萧老师认为,他们的力量足够强大,强大到没有对手,读书人太认真了。
    他并不知道,像史高这种人是绝对的香饽饽,你对他不屑,巴结他的人都可以排到长安城外了,史高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更要命的是,萧望之还不知道,他的皇帝学生并不信任这些老师。
    【新业务的开发】

    刘奭好儒,跟这些儒生有着共同的价值观和更多的共同话题,这都不假,但都只是表面的,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隐藏着一个秘密。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凡是统治者或团伙带头人,只要不是脑袋有问题,最忌讳的就是下面的人拉帮结派,刘奭虽然很崇拜孔圣人,但他不是圣人,所以也有这个问题。
    你们这些个书生,个个心高气傲,背景复杂,还要结成一个团伙,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
    既然不相信你们,那就一定有相信的人。
    他所相信的也不是别人,而是他身边的秘书:中书令。准确的说是中书机构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中书令弘恭和仆射石显,说得更准确一点,是两个太监。
    之所以相信他们,小刘也有足够的理由,他认为这些太监们除了身体和精神有残疾外,其它方面的条件都非常优越,如没有成家,也没有什么亲人,更没有党羽,而且工作经验很丰富,完全是个值得信赖可以重用的群体,最重要的是很听话。
    他太单纯了,然而正是他的单纯,使得汉帝国发展了一项新业务——宦官干政。
    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太监这个行当那绝对是人才辈出,虽然在后来的明朝出现了几个网红级太监,但把干政业务发展到极致的还是唐朝后期的太监,谁当皇帝都是他们说了算,你说牛不牛。
    业绩排第二的就是东汉后期的太监,那也是嚣张的很。这些人之所以都是在王朝末期活动,因为能发展到末期正是有他们的功劳,而在两汉四百年间,第一个开展这项业务的正是刘奭同志。
    其实自从宦官这个品种诞生以来,干政这个业务就一直存在,在西汉之前也曾经风光无限,到了汉朝时期,之所以能在刘奭兄这里开先河,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个品种在历史的斗争中,是一支极为恐怖的政治力量,特别是遇到像他这种头儿的时候。
    那此时作为秘书的弘恭等人,是怎么有机会得到皇帝的信任而干涉朝政的呢?
    其实除了他们听话和看上去没有党羽外,还跟他们这个职位有关,这就涉及到了秘书这个职位的由来,那还得从刘奭的爷爷的爷爷武帝刘彻说起。
    前面说过,刘彻为了控制以丞相为首的外朝官的权利,就组建了一个内朝官机构——尚书,长官是尚书令,就相当于今天的中央办公厅主任,这个机构最后就慢慢的取代了外朝官而成了决策机构。
    机构成立了,皇帝平时得找人传话呀!于是又成立了一个秘书机构——中书,长官是中书令,相当于秘书长,当时的第一任秘书长就是大名鼎鼎的司马迁同志。
    作为一个秘书,到底是普通秘书还是高级秘书,到底是跟班打杂还是权倾天下,那就完全取决于皇帝,而这秘书和办公厅主任到底是兼治还是分治,也要看皇帝心情。
    在刘彻时期,秘书就是普通的秘书,有时也兼管办公厅的工作,司马迁当时就兼管了尚书的事务,到了霍光接管了办公厅的工作后(领尚书事),秘书就只干好打杂的工作就好。
    等到霍光走了之后,刘询为了削弱霍氏的权利,就把办公厅的权利给夺过来了,这个工作就交给秘书了,当时秘书处的人就是弘恭和石显。
    在宣帝手上掌管中枢机要是要两把刷子的,这两个家伙也确实有料,他们还很聪明,在皇帝面前也很会来事。
    在宣帝这种能人面前,这两人自然展现的都是阳光的一面,好好工作,不敢有其它的非分之想,可到了刘询的儿子刘奭这里时,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首先,刘奭的道行不够,再一个他也比较懒,可能也因为他身体一直不好的原因,说其年纪轻轻就有早衰的现象,还有就是这位兄弟有着浓厚的艺术细胞,相比于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他更喜欢琴棋书画那些高大上的项目。
    在这种情况下,表面上毫无背景和党羽的秘书就摇身一变成了超级秘书了,弘恭石显这类人压抑许久的阴暗面开始全面爆发。
    所以在很多时候,坏人作恶并不能完全怪他们,是因为有人给他们创造了释放人性黑暗面的良好环境。
    刘奭当然也不会知道,像他们这种没什么党羽的人,一旦具备了条件,其党羽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大的无法控制。
    在萧望之的帮助下,孤独的史高被顺利的拉入了弘恭集团,顺带拉过去的还有另外一个外戚许氏,这可不是简单的加盟关系,而是历史上两股强大力量的组合——外戚加宦官。
    这两个品种结合在一起本就干不出什么好事来,加上站在儒生集团的对立面,自然是怎么黑怎么来,对于这帮人的结合与行为,萧老师是嗤之以鼻的。
    讨厌归讨厌,对人家的强大你至少得有点认识吧!萧老师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率先发起了攻击。
    在老萧看来,如今他们的力量在办公厅内占多数席位,最关键的是皇帝也跟他们是一伙的,所以他胜券在握,竟然向皇帝上书,直入主题,大概意思是:
    中书是朝廷中枢机构,应该由光明正大的人来担任,怎么可以由那些残疾人来管(刑人)。
    此奏书的轻蔑与狠毒,足见其书生之本色,由此也可以看出,萧老师几十年的书虽然没白读,几十年的官场却白混了,在不了解敌情或了解不透彻的情况下,就贸然发动进攻是斗争之大忌。
    他非但不了解弘恭等人的实力,更不了解当下的局势,因为他们目前在办公厅的人虽然不少,但实际上,方向盘掌握在秘书手里,因为董事长已经悄悄的站到了秘书那一边。
    看来萧大人除了知识就只剩下自负了,要论斗争水平,他比起前辈魏相差了可不止一丁半点,如果魏大人能称为九段的话,那萧大叔就还差八段,他太莽撞了。
    相比之下,弘恭他们的水平就高很多了,受到如此奇耻大辱,竟然能不动声色,可见段位之高,当然表面是没有动,暗箱是必须要动起来的。
    最后果不其然,皇帝不但没把那两个太监怎么样,还拆散了老师的团伙,把刘向调离了办公厅。
    虽然没有收拾带头闹事的,但太监们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除了能敲打一下萧老师,他们还有一个巨大的收获:皇帝正式站过来了。

    萧望之死都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构建的团队就是这么的一触即溃,而在弘恭他们看来,这种失败是不够的,失去性命才是他们想要的。
    姓萧的,来日方长,不急,慢慢来。
    然而,令太监集团想不到的事,不等他们动手,就已经有人动手了,此人是一个叫郑朋的小官。
    政治斗争中,但凡高手过招,其实都是团伙之间的较量,这就可怜了那些小人物了,面对帮帮派派,为了生存,他们必须的选边站,那就得看眼力了。
    郑朋同志还是很有眼力的,开始他希望跟萧望之混,为了表示诚意,他还上书攻击了弘恭集团的外戚分子,算是给萧大人的见面礼,然后又给萧望之发了一封拍马屁的信,竟然把老萧和周公相提并论,萧大人很高兴,最后接见了郑兄,结果发现完全不是一路人,然后就不鸟人家了。
    伤自尊,太伤自尊了,拍马屁拍了一鼻子灰,这郑朋也不是省油的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既然成为不了战友,那就成对手吧!
    于是这小子毫不犹豫的转投了弘恭集团,为了表示诚意,竟然说当初那些骂人的话都是萧望之和周堪他们逼的。
    我一直认为,做一个无耻的人比做一个高尚的人更需要勇气,因为要说无耻的话和做无耻的事,不是很多人都能干得了的。
    其实当时像郑朋这样的人有不少,最开始都是奔着萧望之他们去的,结果他嫌弃别人,硬是都被推到对手那里去了。
    弘恭这些人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于是迅速组织攻击,命令郑朋等人控告萧望之他们准备废掉车骑将军史高,试图离间皇帝与亲人之间的关系。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趁萧望之休假的时候把奏章送上去的,这罪名可大了去了。
    不知是对老师们失去了信任,还是对弘恭石显他们太过信任,刘兄既然把这个事交给弘恭去办,为了避免冤案,皇帝还亲自问老师是个咋回事。
    哪知萧老师相当配合:那些个外戚都占着茅坑不拉屎,皇上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我可是为了你和国家好。
    这段话有浓厚的书呆子气息,够真实,够坦荡,够忠诚,也够他喝一壶的。
    只要萧望之没有老年痴呆,就一定知道这是弘恭他们的阴谋,结果硬要往枪口上撞不说,还顺带把皇帝教训一顿,照你这么个搞法,玉皇大帝都救不了你。
    对主审官弘恭来讲,萧望之的配合完全可以给个满分,再不出击,更待何时,于是马上联合石显,给皇帝上了一剂猛药:
    萧望之和周堪等人结党营私,独揽权势欲图谋不轨,还离间陛下至亲,实属不忠不义,应该将他们召致廷尉。
    廷尉是司法机构,召至廷尉就是抓到监狱,刘奭虽然不太相信老师们,但还不至于把他们关进监狱,可他还是答应了。
    原因是他可能刚当皇帝没多久,对司法方面的业务还不太熟,不知道召至廷尉就是下狱,就这样,老师们被不知不觉的关进了监狱。
    直到有一天,刘奭找他们有事,旁边的人才说他们被关进了监狱,刘兄相当无辜的说道:“不是说好了只是叫到廷尉问话吗?”
    自己业务不熟,难道还能怪别人钻空子?
    即便如此,对弘恭石显也只是进行了批评教育,二人在发挥了磕头功之后,啥事没有。
    人是被放出来了,但事还没完,最后在弘恭石显的引导下,萧望之被免了官,周堪和刘向被贬为了庶人。
    弘恭集团算是完胜。
    后来刘奭还是对老师们念念不忘,想把他们召回来,最后在太监们的千拦万阻下,周堪和刘向回来当了个小官,可刘向同志不甘寂寞,竟然指使人(比萧望之强一点)上书,建议把那几个太监都废掉。
    这点小把戏哪能瞒得过弘恭他们,最后在他们的运作下,刘向又去逛了一下监狱,接着又继续做回了老百姓。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萧望之的儿子上书为老爸鸣冤,也正是这个上书最终将他老爸送到阎王爷那里去了。
    这一次太监们决定抓住机会,一次性解决问题。
    弘恭石显这两个混蛋,不但精通法律,还懂点心理学,他们认为,萧望之这种儒生心高气傲,去过一次监狱已经感觉是奇耻大辱,如果再让他去一次,他估计就没脸活了。
    于是就想出了一个歹毒的主意,开始给萧望之最后一击。
    “皇上您对萧老师已经仁至义尽了,他竟不知悔改,还教唆儿子鸣冤,实在是太过嚣张,应该把他再下到监狱,挫挫他的锐气,要不然皇帝的威信何在。”
    “可我那个老师甚是刚烈,怎么会再去监狱。”学生似乎也很了解老师。
    “皇上放心,萧老师又不是犯了什么大罪,我们只是请他去坐坐,不会有事的。”
    就这样,刘奭拗不过,同意老师再去监狱观光一下。
    老板点头就好办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这一次绝不会再让姓萧的有反击的机会了,弘恭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这一招真是杀人不用刀,实在是高,也相当的卑鄙。
    随后弘恭等人就派人去传萧大人再来重游故地,为了达到对萧望之的震慑效果,而实现一次性解决问题的目标,竟然派部队把萧望之的府邸团团围住。
    果不其然,萧大人认为这次很难善了了,再去监狱还不如去死,结果他很干脆的选择了后者——自杀。
    刘奭在得到了老师自杀的消息后,自然是悲痛万分,甚至还发出了孩子般的怒吼:“你们看看,我说他会自杀吧!当初你们都不听我的。”皇帝大人悲痛的吃不下饭,泪流满面。
    你可不要认为他是装的,他是真心的,以后每年每个季度他都会派人去祭祀这个老师,直到自己去见老师了为止。
    他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但他不希望出现这种结果,当最后还是不得已出现这种结果时,他也无奈默认了这种观点,这是滥好人的典型特征之一。
    他的本质是善良的,他会悲伤,也会快乐,会哭,也会笑,人该有的情绪他都有,但他唯独缺一样东西——恨。
    多谢支持

    这样好吗?当然不能称为差,可这种性格的副作用却是相当的差:没有判断力和决断力,也没有坚定的立场,这样的人怎么当得了一把手。
    按理说自己的老师就这样死了,作为一把手,至少要雄起一把意思一下吧!可当他看到弘恭和石显那两个人施展的天下无敌的磕头功时,他就没那个意思了,最后又不了了之了。
    我真是醉了。
    老师是可以失去的,朋友是可以牺牲的,听话又能干的走狗是不能没有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面前,这两只乖巧又讨喜的宠物狗,在别人面前,却是凶神恶煞的恶犬,由其是那个姓石的。
    萧望之死后不久,秘书处一把手弘恭也挂掉了,二把手石显顺利的继位,按理说坏人的最佳搭档死了,至少应该消停一下了,但石显用行动证明,一个有天赋的坏人,只有在没有搭档和约束的时候,才能完全展现出阴狠毒辣的坏人天赋。
    石显在当了秘书处的一把手后,还兼管了办公厅的事务,这证明,皇帝对他的信任已经达到了空前的高度,而他的权利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将运用这种高度把在皇帝面前的乖和不在皇帝面前的恶发挥到极致。
    在石显的操作下,周堪被折磨要死不活,最后一病一吓,挂了,至于刘向,虽然没挂,却也跟挂了差不多——一直不温不火,不高不低的在那挂着。
    刘向同志是个悲剧性人物,在元帝时期遇上了宦官不得志,到了后来的成帝时期,又碰上了外戚,也是混日子,身怀绝世才华而没有施展空间,最后只能把这种才华都发挥到了奏章上面,他一生到底上了多少奏章,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在元帝时不断的上,当官时上,当老百姓时也上,到了成帝时上得更猛烈,每一封奏书都是言辞恳切,赤胆忠心,都是为了老刘家的社稷,无奈遇到的都是些软蛋领导,最后一生都是郁郁而终。
    以后的日子,元帝同志开始了享受模式,特别重要的事情拿个主意,签个字,其它的基本都交给秘书打理了,这种模式一直持续到他挂掉,等刘奭死了之后,姓石的才挂掉。
    在这期间,石显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为所欲为,基本上是想收拾谁就收拾谁,但凡那些不听招呼的,如果不把你整死,就把你整走。人家虽然是政治流氓,但也是政坛的斗争高手和业务能手,办事情也并非完全不讲道理,如果遇到些很欣赏的人,也是愿意放下面子的。
    按照当时的行情,如果能得到石秘书的欣赏,那就是烧高香了,但总有一些不识时务的清高人士不买他的面子,遇到这种人,石秘书会很有原则的不会给你吃好果子。
    比如当时名震西部的左将军冯奉世,儿子身居高位,女儿又是皇帝的妃子,算是大家族了,关键是冯家人都很正派,石秘书就想跟人家走近一点,人家石大人交朋友也是有要求的。
    于是石显就跟皇帝建议,把冯奉世的儿子冯逡的位置可以提一下,皇帝就接见了冯逡走一下流程,谁知冯少爷也是个十足的读书人,不但不感激石大人的好意,还倒打一耙,皇帝大怒,哪来滚哪去。
    冯家人就这样了。
    再一个就是和陈汤一起干掉北匈奴的甘延寿同志,也被姓石的盯上了,于是就想把姐姐嫁给甘延寿,拉一下关系,结果被甘先生无情的拒绝了,太不给面子了,给我等着。
    等到甘延寿他们打败匈奴,该论功行赏的时候,石显就在那死揪着甘延寿他们假传圣旨的事不放,结果自然不能正常的赏赐,意思一下了事。
    石显之所以能肆无忌惮的整人,是因为把老板忽悠的好,他很清楚,肆无忌惮的前提就是老板的信任。
    可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万一哪天有个能人到皇帝那下点猛料,那自己就会有信任危机了,为了维护和升级这种信任,石显又使出了他的忽悠大法,这方面他有着卓越的天赋。
    有一天,石显要出宫办事,走之前就对皇帝说:“如果我今天回来晚了,宫门关了,我可不可以说是奉陛下的命让他们开门。”
    刘奭的智商哪里会懂这个套路:“当然可以啊!”
    石显的事办完了,就故意在外面溜晚一点,等到城门关了他才回来,门自然是不开的,石显就说是奉的皇命。
    门当然还是开了,但开门的人是持怀疑态度的,你又没有什么证明,只是口头说明,万一是假传圣旨呢?
    鉴于石显同志一贯恶名在外,自然是宁可信其有,果不其然,没多久,告石显假传圣旨的奏章就递上去了,看到奏章的刘奭竟然笑了,然后就拿给石显看,结果石大人的表演又开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平时他们都是这样对我的呀!这世上只有您才是最信任我的人。”
    结果搞得皇帝越来越信任这个太监了,这一招已经被石大人玩得炉火纯青,它不但对皇帝很有效,放在大臣身上也很灵。
    为了体现自己的格局,他偶尔也会推荐一些有名望的读书人当官(前提是对自己没有敌意的),搞得当时的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以前我们好像冤枉石大人了。
    我真的是服了。
    有这种智商,如果用在正道上,那就是国家之福,可反观石太监的一些混蛋行为,他死了才是国家之福,但在皇帝那边,可就不一样了。
    在皇帝看来,石显就是他的福星,他对石先生的信任一直持续到他自己挂掉,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元帝时期的朝政大概就是这样——乌烟瘴气,说得轻一点,就是就是忠奸不辨,说得重一点就是比较体面的傀儡和奸人手中的工具。
    当然了,把他说得一无是处也是不公平的,他是善良的,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佛系,可能是受儒家的毒害太深,在他看来,作为天子,只要严格的要求自己,成为一个最高的道德标准,作为天下臣民的典范来加以引导,天下自然就太平了。
    虽然比较天真,但话说回来,他对自己的要求确实挺高(至少他自己认为),对老百姓也不错,平时除了弄点琴棋书画的玩意外,其它方面的开支是能省就省,能减就减,经常用来资助老百姓,动不动就减税或大赦之类的,还把祖宗用了一百多年的陵邑给废了,只希望不打扰老百姓。
    可这些又有什么用,你连人的好坏都分不清,又怎么去管国家?
    在我看来,不管是像元帝这样被宦官忽悠到死,还是像明朝的朱厚照那样把刘瑾给干掉了,能被宦官左右的皇帝或能培养出网红级宦官的皇帝,都是些混账东西。
    刘奭是一个没有争议的好人和艺术家,但他是一个有争议的皇帝,只因为他投错了胎(他可能干啥都行,但干皇帝是真不行),既然如此,就别指望他能干出什么业绩来了。
    在刘奭当董事长期间,虽然出现了不少像弘恭和石显这样的败类,但也不乏一些英雄人物。
    内部的事务被混蛋们折腾得一塌糊涂,外部的事务却被英雄们搞得风生水起。
    官场虽然很黑暗,老百姓的日子也不见得会有多好,但因为他老爸的勤奋和努力,帝国的国际地位得到了大幅提升,到了他这里,那种民族荣誉感不但进行了延续,还得到了升华。

    第二章 西域英雄传

    【乌孙很麻烦】

    在经过刘彻几十年的折腾之后,匈奴也被折腾的差不多了,但等到他们缺吃少用的时候,还是会到边境游览一下,到了昭帝时期虽然与匈奴的干仗基本上是掐着他们玩,但这匈奴再瘦也是骆驼,而且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玩法实在是麻烦。
    到了宣帝刚上台时,汉朝廷就准备给匈奴点颜色看看。
    然而相比于北方的这个麻烦,此时的西部那才是真麻烦,因为那里有个火药桶——西域。
    说其麻烦,并不是因为他们很强,要论实力,他们倒是有几十个国家,但最大的国家,人口可能还没有我们一个郡多,小一点的国家,派两个排过去,就能碾死他们。
    他们地处绝域,除了大小不一,风俗不同,文化各异,最关键的是他们的政治立场也不同。
    等你的使者或军队千辛万苦的跑过去了,他们就降了,可等你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反了,个个都像是变脸培训班出来的,说变就变,而且脸不红心不跳,等你好不容易把张三按下去了,李四又起来了,等解决了李四,王五又闹起来了,最无奈的是,光靠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其实真不能怪别人,就像当初的楼兰一样,他们夹在匈奴和汉朝两个巨人中间,北方的要他们跟着北方混,咱们大天朝又要人家跟着咱的脚步走,最后逼得别人是两边派人质,两边娶媳妇,两边嫁女儿,没办法,为了生存,容易嘛!
    时间久了,两个巨人也默认了他们的墙头草性质,这世道都不好混,睁只眼闭只眼吧!
    而在这个麻烦地区的一些麻烦国家里,最麻烦的也是西域群里除了极远的康居和大宛外的头号大国——乌孙,说起这个国家,那是头疼的很。
    乌孙的位置在今天的新疆西北部地区,加上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部分地区,面积在西域群里也是最大的一个,除此之外,他的地理位置也是最重要的,至少是之一。
    张骞在第一次西部游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乌孙的重要性,所以在公元前119年第二次西部游的时候,其他的使节们都各自奔向了自己的目标,而张骞也奔向了自己的目标——乌孙,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建立两国间的外交关系。
    但张骞同志显然有点急了,所以这块热豆腐暂时吃不了。
    因为乌孙现在的内部有点乱,暂时还没精力搞外交,最重要的是,人家只是听说有个汉朝,但并不知道你汉朝到底什么来头,这种情况下,外交关系是没戏了,但鉴于张大使的诚意,愿意派人随张骞去东边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想不到东边还有个巨人,于是赶紧抱住大腿,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这样一来,北边的巨人就不满意了,扬言要收拾乌孙,乌孙吓得赶紧派使者到汉朝,表示要尽快举行结拜仪式。
    从此以后,乌孙成为了我们兄弟的同时,也成为了我们的包袱,为了这位兄弟,除了要耗费巨大的精力,还要送钱送物,最重要的是还要送人,即和亲。
    在和匈奴的交往中,虽然也送了不少真假公主过去,但基本上名气不大,最有名的就是后来的王昭君。
    送给乌孙的公主虽然不多,但名气都不小,第一位就是宗室之女,以公主名义嫁过去的刘细君公主,虽然他很不想去,但去不去不是她说了算的。
    看到汉朝嫁人过去了,匈奴也不甘人后,也派人嫁了过去,乌孙当然也不会拒绝,主要是不敢,这也表明了他们的态度,汉朝是我的兄弟,匈奴也是我的朋友,你们就别再来打扰我了。
    这种看似很完美的关系,让本来就很乱的乌孙越来越乱,到底有多乱,待我慢慢道来。
    要了解乌孙就先从他们的王号说起吧!
    他们对老板的称呼充满了异域风情,当然不是叫皇帝,而是叫昆弥。
    张骞西行时,他们的昆弥叫猎骄靡,猎大王治理国家一般般,但在孕育生命方面却很不一般,光儿子就有十几个,对统治者来讲,没儿子是很要命的事,但儿子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
    和中原皇帝一样,猎大王也立的有储君,我们暂且也叫太子,但太子有一个很强悍的兄弟为大禄(官名),既然很强悍,那肯定是不甘心的。
    很遗憾,太子很早就死掉了,大禄的机会也来了,然而结果令他很失望。
    太子在临死的时候,向老爸表达了自己的遗愿,那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岑陬(官名)能继位,悲痛欲绝的老爸满足了他的愿望。
    大禄也很悲痛,但他准备化悲痛为力量,仗着手上有军队,准备搞事情。
    面对这个局面,猎骄靡也没有很好的应对方法,他只是给了孙子岑陬一些军队自卫,你自求多福吧!
    这一招还是很有效的,至少暂时大禄是不敢动的,这样一来,乌孙名义上只有一个昆弥,而实际上有三个——三足鼎立的局势已经形成。
    就这样吧!

    张骞到乌孙时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况,后来刘细君嫁的就是猎骄靡大爷。
    等猎大爷挂掉之后,就很守信用的把王位传给了岑陬,按照那边的破风俗,刘细君又很不情愿的嫁给了孙子岑陬。
    虽然和岑陬生了一个女儿,但刘姑娘过的并不开心,她的人生是悲催的,日子是抑郁的,所以她也是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
    汉朝为了延续两国的兄弟情,很快就给岑陬送来了第二位公主,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刘解忧公主。
    娶了解忧公主没多久,岑陬又不行了,继承人的问题很头疼,因为儿子都还太小。
    西域的风俗和北方的匈奴是差不多的,都很实在,年龄太小是当不了领导的,于是就不得已把王位传给了叔叔大禄的儿子翁归靡,还相约,等以后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再传给他。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刘解忧顺理成章的又嫁给了翁归靡,后来还生了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由此可见,她比刘细君要快乐得多,因为她更懂得入乡随俗。
    解忧公主之所以能成为西域交往史上的传奇女性,且知名度如此之高,当然不只是她的入乡随俗,而是她的家国情怀,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使命——维护汉朝和乌孙关系的同时也会尽力的维护汉朝的利益。
    看到乌孙和汉朝打的火热,匈奴的心里也很火热,此时的匈奴在与汉朝的交往中已处于下风,既然干不过汉朝,那就到西域来撒撒野,虽然也跟乌孙有和亲关系,那也阻挡不了他们到乌孙撒欢的热情,可惜他们遇到了刘解忧。
    刘解忧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人,因为她背后是强大的汉朝,为了乌孙,也为了汉朝,在忍无可忍之下,解忧公主上书朝廷,说是匈奴欺人太甚,希望娘家能给予援助。
    汉廷这边当然是有求必应,可很不巧赶上昭帝去世,这事就耽搁了。
    等到宣帝即位之后,又收到了解忧公主的求援信,这次她撂下了狠话:再不发兵我就被匈奴人抢走了,我们愿意发兵五万,以配合汉朝出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正赶上朝廷也想收拾一下匈奴,那还客气个啥!
    于是汉朝发兵十六万,兵分五路,从不同方向向北进军。
    同时派人去西域节制乌孙的五万骑兵,往东攻击匈奴,以达到与汉朝东西夹击的目的,这应该属于军事行动,但在汉朝看来,这只是外交行动,所以他们派过去的是一名外交官。
    然而正是这个不经意的任命,最终创造了奇迹,也使得西域英雄榜上出现了一位耀眼的明星,因为此外交官非彼外交官,他是常惠。
    常惠应该是我们的老朋友了,没错,常兄弟就是当年和苏武一起出使匈奴,一起在匈奴十九年而不降,最后也是在他的努力下,苏武回到了汉朝,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常兄弟的十九年草原生活,虽然没有像苏武那样的名流千古的故事,但他的经历也可以用可歌可泣来形容,可是他运气不太好,遇到了苏武这样的超级巨星,所以没那么红,不要紧,是金子,在草原发不了光,那就去西域。
    常惠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加上经验丰富,派他去节制乌孙是再合适不过,于是常先生就以校尉的身份赶往了西域。
    乌孙的五万骑兵看着挺吓人,实际上也就是出来吓吓人,对汉朝来讲,并没指望乌孙能怎么样,他们的希望当然是本部的那十六万。
    此次出兵号称是两汉四百年间最大规模的对匈出兵,而且十六万还都号称是骑兵,都是骑兵可能有点夸张,但此次确实是名将上阵,精锐尽出,说是汉朝规模最大的也并不过分。
    虽然有赵充国和韩增这样的名将坐镇,那也避免不了这次出征是史上最尴尬的出征,十六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结果零零碎碎的加起来只干掉了三千匈奴人,真可谓是雷电交加,结果竟是毛毛细雨,最可恨的是其中还有很多是人工降雨——虚报战果。
    丢人,太丢人了。
    主角领了盒饭,配角的机会就来了。
    汉军之所以没收获,是因为知道汉军要进攻后,匈奴人提前撤了,幸好老子跑得快。
    乌孙虽然不小,可要单独和匈奴干仗,那也属于找死,如今可大不一样了,有了汉军撑腰,加上本身五万骑兵并不弱的实力,而且有了常校尉的率领,在不知道东部战况的情况下,这支军队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嚣张得很。
    当往东行进的充满自信的乌孙部队,遇上往西撤退的心有余悸的匈奴部队时,结果可想而知……赚大发了。
    最后斩杀和俘获匈奴四万余人,牛羊更是以十万为单位,真是发了个大财,其实发财的是乌孙,我们可是啥都没有,全部战利品都归乌孙不说,最后还给了他们不少赏赐,尽显大国风范。
    虽然打仗都是乌孙军队,但率领乌孙军队的是我们的常校尉,没两把刷子能镇得住这帮人?还能打胜仗?经过十九年在匈奴的隐忍,加上在西域风沙的磨砺,如今的常惠既可以是优秀的外交家,也可以是出色的军事统帅,更是威震西域的风云人物。
    看上去好处都被乌孙拿了,其实我们也没吃亏,而且好处也是大大的,乌孙听话了不说,此战对匈奴的打击也非常大,以后他们的扰边行动也没那么频繁了,而且还为匈奴最终彻底的臣服埋下了伏笔。
    一心一意栽的花都蔫了,随便一插的柳却成了荫,朝廷也不会很难堪,但是史学家们就难堪了,如此重要的战役,到底该怎么写,是个技术问题,最后折中了一下,说是汉朝大规模发兵十六万,同时节制乌孙五万,最后大败匈奴。
    听上去虽然很别扭,但也不算是假话,即没有脱离事实,又保住了面子,可见表达方式的重要性。
    匈奴消停了,乌孙也听话了,但却不消停,因为长期与两边都和亲的原因,在乌孙国内就永远都有两股势力:亲汉势力和亲匈奴势力,而且永远也不会消停。
    最后在乌孙的折腾下,成功的出现了两个昆弥,一个是刘解忧的儿子,亲汉的,另一个是前昆弥的匈奴老婆的儿子,亲匈奴的。
    然后还是在常校尉的主持下,将乌孙公平合理的划分成为了大昆弥和小昆弥,各管一块,谁也别惹谁。
    如果不惹事,那就不是乌孙人了,此后两昆弥是你来我往,从来都没消停过,一直到西汉灭亡。

    【西域都护府】

    乌孙虽然是个大麻烦,但并不是唯一的麻烦,要论麻烦程度仅次于乌孙的国家,车师当之无愧。
    车师虽然很麻烦,但是他比乌孙要可怜的多,因为他的实力比乌孙差远了,位置却同样重要,就在今天的吐鲁番地区,南边是楼兰,西北是乌孙,东北是匈奴,也是当时汉廷从北道去乌孙的必经之路,你说重不重要,但这也注定了他的悲惨命运——一生都在游离于两个巨人之间。
    车师在历史上的第一次亮相就是被揍,其实人家有点冤。
    那还是在刘彻时期,当时的西域已经打通了,车师虽然知道了汉朝也是一个巨人,但他们的老大哥暂时还是匈奴,即便如此,汉朝的使者在经过他们的地盘时,人家也很给面子,甚至还提供必要的帮助。
    前面说过,出使西域的人并非都是高素质,而是包括土匪和囚犯在内的各种人都有,加上咱又是以大天朝自居,久而久之就难免会对车师,做些欺凌弱小的事。
    最后就把车师逼得死心塌地的做了匈奴的狗腿子,那平时对汉朝就少不了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刘彻这个人都是知道的,他是不会跟你讲太多大道理的,他只认一点,吃了亏就要讨回来。
    随后就弓弩伺候,狠狠的教训了一下车师,车师之前是叫姑师,教训之后就改个名为车师。
    改名又改不了实力,为了让车师彻底听话,刘彻后来不厌其烦的发兵好几次,结果,降汉。
    到了昭帝时期,匈奴又来了,降匈。
    真是可怜了人家了,硬是要被你们两个大块头玩死,最后人家就形成了自己的生存法则,谁狠就抱谁的大腿,谁给的好处多就听谁的,谁的拳头硬就认谁做大哥,今天你在就听你的,明天他来就听他的,到最后搞得有的车师王受不了,就直接跑到第三国避难去了。
    等到宣帝的五军伐匈奴之后,车师又害怕了,降汉。
    匈奴又不愿意了,结果就干涉车师立了一位亲匈奴的车师王,是为乌贵,乌贵兄为了表示诚意,还和匈奴结成了婚姻关系,反汉同盟形成了。
    此时的汉朝与西域的交往比较频繁,再这么让车师闹下去,西域加上国际上的一些生意就没法做了,必须要拔掉这根刺。
    既然不听话,就必须得猛人来收拾,车师和匈奴并不知道,他们的同盟关系即将面临严重的考验,因为他们面对的是西域史上的又一个猛人。
    此人就是郑吉。
    郑吉,南方人,那时是个英雄辈出的年代,郑吉从小也有一个英雄梦,但他知道,要建功立业,就必须要到北方,于是他从南方来到北方从了军。
    可能是因为兵种的原因,他一直都在西域这条道上两边跑,又可能是因为环境的原因,他对外交事务很有研究。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他是一个熟悉外交事务的军人,也可以理解成,军人该有的特点他都有,使者该有的外交知识他也有,因为他有偶像,那就是张骞和傅介子,他的理想也是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机会很快就来了。
    因为表现很不错,郑吉升官也很快,到了公元前68年,郑吉以侍郎的身份和校尉司马熹,率领一千多人到车师以西的渠梨屯田,屯田的目的是为了储备粮食,储备粮食的目的是备战,备战的目标就是车师。
    车师当然知道郑大人来者不善,但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就那么点人,还都是种田的,而且姓郑的只是个搞外交的而已。
    在被敌人轻视的时候,就是最佳的出击时机。
    这一年的秋天,粮食都收完了,准备工作也做好了,开始行动吧!
    郑吉速调西域诸国的一万余人,加上自己的一千多人迅速展开攻击,结果大败车师。
    这个结果在车师的意料之中,不急,有匈奴老大哥呢!于是向大哥求援,结果却在车师的意料之外,匈奴没回应。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换大哥了。
    见死是可以不救的,换大哥是不行的,于是匈奴马上引兵来袭,不过有郑吉在,来了也白来。
    匈奴走后,郑吉留了一些人驻守,自己就带着人回渠梨了,可这下乌贵不愿意了,你们走了,万一匈奴人来了咋办,于是一气之下逃到乌孙去了。
    郑吉无奈,干脆派人到车师屯田去了,匈奴很不开心,在乌贵溜了之后,他们就立了乌贵的一个叫兜莫的兄弟为车师王,但却是挂号的,车师还在郑吉手上。
    可车师的位置太重要了,匈奴是绝对不会甘心的,平时动不动就来问候一下,搞得汉军不得安宁,就这样你来我往的闹了好几年,到了公元前62年,朝廷估计也是被折腾烦了,于是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
    最后命郑吉让出部分车师地区,再找回车师的前太子,乌贵的另一个兄弟军宿,立其为车师王。
    说起军宿兄,那也是可怜的很,他当太子时,也是受不了汉匈之间的纠葛,最后被吓得逃到了他外公家——焉耆。
    军宿回来当车师王,自然是抱汉的大腿,让出来的那些地方就是他的兄弟兜莫的了,一个翻版的乌孙又出现了,车师一分为二,即前国和后国。
    现在好了,各认各的大哥,各管各的地盘,井水不犯河水,但这都只是暂时的,车师没有乌孙大,却比乌孙还折腾,一直到东汉都没消停过。
    虽然是暂时的,但毕竟车师是没啥事了,郑吉的故事也应该没啥事了。
    然而,郑吉的光辉之路才刚刚开始,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一单大生意正等着他,也正是这单生意最终成就了他的功名。
    自从上次受到汉军的打击后,匈奴国内就内讧不断,没消停过,在经过激烈的内讧后,单于大位就落到了混蛋屠耆堂手里。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屠先生,毕竟他是通过非正当手段夺的王位,自然没有安全感,那就少不了要干一些排除安全隐患的工作,特别是前单于的派系,一定会得到特别的照顾。
    这群人里面就包括日逐王先贤掸,这位仁兄可是大有来头,因为他曾是单于候选人。
    先贤掸的爷爷是单于,然后应该传位给父亲,可父亲太佛系,竟然让给了伯父,伯父准备以后再传给父亲,结果父亲早死,先贤掸的希望也变渺茫了,最后这个单于的位置七传八传的被屠耆堂搞到了手。
    曾经的单于候选人先贤掸,自然就成了现单于的眼中钉,极没安全感,加上国内又乱的一塌糊涂,你不容我,老子还不想待了呢!
    于是先贤掸决定换个环境——汉朝,但当时他离汉朝有点远,那就先到汉朝的中转站西域报到吧!于是就派使者到渠梨去联络郑大人。
    这真是个天大的馅饼,但能不能接住,就要看本事了,郑吉有这个本事。
    匈奴的局势,郑吉还是有所了解的,在得知匈奴使者的来意时,虽然有点意外,但并没有过多怀疑,可匈奴人是不按套路出牌的,还是谨慎一点好,这个馅饼如果不好好接着,会被砸死的。
    于是征发西域各国五万军队,去接受先贤掸率领的一万二千余人投降,受降的过程并不顺利,有很多人在中途逃跑,这个时候郑吉想到了一个人——霍去病。
    此时郑吉那坚定果决的军人特质开始展现出来了,谁跑就杀谁,在安排好先贤掸的部众后还不算完,然后就像当初的霍去病一样,自己带着先贤掸进京面圣,至此,受降工作大功告成,而郑吉个人的功业也大功告成。
    如今先贤掸来降,西域平定,郑大人已是威震西域,朝廷为了更好更方便的管理西域,就在那里正式设立了政府机构——西域都护府,为了表彰郑吉,就任命他为西域的一把手——西域都护。
    郑都护的工作就是,维护各国与汉朝之间的关系,和协调西域诸国之间的关系,如果都配合工作,那就最好,如果不配合,就先讲道理,道理如果讲不通,就干你,就这么简单。
    从此,西域正式纳入了中原政权,也正式成为了华夏的一部分。
    西域都护府的设立,意义极为重大,其中郑先生功不可没,史书上有句话说得很精准——汉之号令班西域矣,始自张骞而成于郑吉。
    张先生无疑是西域英雄榜的榜首,傅介子和常惠固然很厉害,但要论影响力,郑先生当排第二。
    是张骞让我们知道了西域,是郑吉让我们在西域扎了根,而接下来要出场的排行第三的英雄人物,将会使汉朝在西域,在历史中,真正做到了扬名立万。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西域的英雄很多,但张骞和郑吉不得不排在前面,那么紧随其后的人肯定也不简单,这个不简单的人就是陈汤。
    说起这位第三号人物陈汤同志,真不知从何说起,因为陈兄这个人不太火,但他说过的一句话却火了两千多年,而且照目前的形势看,再火几千年都不成问题——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这句话今天听起来那都叫一个热血沸腾,豪情万丈,得益于一些艺术作品的泛滥,此话现在的普及率非常高,而且还成了众多虚伪爱国人士的口头语,甚至连小朋友都知道,遗憾的是,很多大朋友都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故事,更不了解这句话的原创,可能因为这个人毛病太多,不太符合我们心目中应有的英雄形象,就不方便大肆宣传,导致很多人只闻其声,不知其人。
    首先,陈汤是一个好学的孩子,年轻时很好读书,也很有学识,还能写一手好文章,但是很遗憾,陈汤对文化的吸收是选择性的,他从书上面学到了如何做事,却没有学到如何做人。
    因为这小子坏习惯太多,家里本来就穷,他平时不干活不说,还喜欢到处借钱,甚至去乞讨,很是让人鄙视,所以即使他很有才,也没人推荐他做官。
    在老家混不下去了,那就去外地混,最后来到了京城,凭借多年的混功,混了一个小官,混了一段时间后,不知道通过什么路子认识了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张安世的孙子富平侯张勃,张勃非常欣赏陈兄,他也是第一个欣赏陈兄的人。
    到了公元前47年,当时的老好人元帝下诏,希望各大臣推荐人才,张勃就迫不及待的推荐了陈汤。
    既然是富平侯推荐的,自然是没什么问题,陈汤剩下的工作就是坐等朝廷的好消息,结果七等八等却等来了一个要命的坏消息——老爸死了。
    西汉讲的是以孝治国,父母去世了,天大的事都得回去守孝,所以皇帝的谥号前面都加了一个孝字,因为统治者认为,一个人如果没有孝心,他也不可能有忠心,可我们的陈汤同志却与众不同,在得知老爸的死讯后,他认为,为国效力才是大事,在这关键时刻孝心回去了就可以,人不能回去,于是在长安继续等。
    看来这小子想成功想疯了,最后他等来等去却把自己等进了监狱,因为有人举报他不孝,朝廷的逻辑很简单,如果你没有孝心,那你也不会有为国效力的机会,结果还连累了人家张勃。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可能是小时候苦日子过怕了,加上性格原因,导致陈兄对功名的渴求超过常人,说是贪求也不过分,为了目的,他不惜破坏原则,甚至不择手段。
    这种人一般都比较狠,而陈汤的问题并不只是狠,而是贪,这样就不难理解他以后的一系列表现了。
    进了号子的陈汤名声是坏了,名气却大了起来,像他这种矛盾型的人,虽然很多人都讨厌,但永远都不缺欣赏他的人。
    这不,刚进去还没习惯里面的生活,就又有人帮他说好话,人家就直接从监狱来到官府上班了,中间都不带休息的。
    然而陈汤很清楚,就他现在的状态,在京城的官场是很难混的,他一直向往的是沙场,于是请求去边界甚至国外混。
    到了公元前36年,煎熬了好几年的陈汤终于熬出头了——以副校尉的身份和西域都护一起出使西域。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刚到西域陈汤就碰到了一个巨大的机会,这个机会也是匈奴给的。
    在先贤掸降汉以后不久,匈奴继续着内讧游戏,最后愈演愈烈发展壮大到了五个单于,然后又缩小规模合并成了两家——南匈奴呼韩邪单于和北匈奴郅支单于,这两位可是亲兄弟。
    那又如何,在权力面前,兄弟一文不值,任何族群,任何时代,都是如此,与文明无关。
    南单于自然是靠近南边,所以很识时务,投降汉朝了。
    北单于却很不识时务,既想捞汉朝的好处,又不想臣服汉朝,最后竟然胆大包天,连汉朝的使者都敢杀,然后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加上看着南匈奴混的越来越好,跟汉朝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就担心他们合伙来收拾自己,于是准备搬家,且越远越好——西边的康居。
    康居那不是一般的远,在今天的中亚地区,也在当时乌孙的西北一带,面积很大,算是个大国,但在匈奴面前就不好意思称自己是大国了。
    北匈奴在去康居的路上,也尽情的发挥了大鱼吃小鱼的精神,把一路上的几个小国都吃掉了。
    面对匈奴的到来,康居王是相当欢迎的,因为他希望能借助匈奴的力量来收拾南边的邻居——乌孙和大宛。于是就和郅支歃血为盟,为了稳定双边关系,他们还相互娶了对方的女儿当老婆。
    一切都在康居的意料之中,有了郅支的帮助,康居的军队在乌孙如入无人之境。
    而在康大王意料之外的是,自我感觉良好的郅支单于,渐渐的露出了恃强凌弱的本性,他欺凌的对象也不再只是乌孙和大宛,也包括康居。
    最后嚣张到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想杀谁就杀谁,想办谁就办谁,甚至还征发当地人为自己筑城,打算长住。

    在这期间,汉朝也几次派使者过来,想要回之前被郅支杀掉的汉使的尸体,结果……活人都差点回不来了,别说把死人要回来了。
    郅支,不用高兴太久,因为嚣张,你已经被人盯上了——陈汤。
    来到西域之后的陈汤,对这些情况无疑是作过了解的,做梦都想建功立业的他,精准的抓住了郅支送来的机会,于是向他的上司甘延寿说:
    “郅支太嚣张,再这样下去,他就要上天了,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那里虽然很远,但只要我们发动屯田部队和乌孙各国的军队,就一定可以干掉他,到时候功业可成。”
    一番话说的上司心潮澎湃的,都大老远的跑到这鬼地方来,还不都是为了图个功名。甘老大也认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所以他举双手赞成,但是……这个事得先上奏朝廷,看朝廷的意思。
    这下把陈汤搞懵了:“这种事如果上奏了,就一定会让那些个大臣讨论,如此奇计,让那些俗人去讨论,明年也不会有结果,即使有了结果也是一百个不同意,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甘延寿犹豫了,正好又赶上生病,那就边养病边犹豫。
    陈兄却趁此机会,毫不犹豫的就开始了他蓄谋已久的计划:假传圣旨征发西域各国部队和屯田部队,准备出兵。
    这胆也太肥了吧!难道他不知道假传圣旨的罪名,他当然知道,但他相信,只要能建立奇功,多大的罪都不是问题。
    当甘延寿知道这个事的时候,病都吓好了,赶紧跑来问陈汤:“你要干什么?”
    陈兄的一股匪气也上来了,手按着剑反问道:“部队已经集结了,你想干什么?”

    看这架势,都快拔剑了,可别还没出发,就自己人先干起来了,甘先生也是明白人,为了我们友好的同僚关系,也为了我们的远大前程。
    于是共征发四万部队,由二人分别率领,兵分两路,从不同方向向康居进发。
    陈兄虽有点横,但他不傻,在大军出发的当天,他就向朝廷上了一道自我弹劾假传圣旨的奏章,大概意思是,我有罪,但我是为了咱的帝国。
    去康居就要经过乌孙,陈汤运气极好,到了乌孙没多久,就碰到了来乌孙抢掠的康居军队,正好,就拿你当开胃菜好了。
    可让汉军想不到的事,可能是抢乌孙还没抢过瘾,这康居军队竟然主动向汉军发动了进攻,开抢汉军的东西,既然你那么热情,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兄开始组织反击,结果一击就击掉了敌方几百人,对陈汤来讲,这只是小试牛刀,算是热身运动。


    通过了解,陈汤和甘延寿在康居会师后,就直接来到了城外三十里的地方,咱大汉虽然礼仪之邦,对匈奴也没怎么客气:
    “我们皇帝看到你们单于无家压力可归,日子过的比较辛苦,为了给他减轻,就派我们来把单于的老婆和孩子接去长安,怕吓着你们了,大部队就没有直接到城下来。”
    这话简直不要太霸气,对郅支来讲就是挑衅和羞辱,可他发现自己并不能怎么样,因为郅支真的很难。
    刚开始在得知汉军过来的时候,郅支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这几千人是干不过汉军那几万联军的,所以他的第一感觉是撤,这个想法是对的。
    可当他已经逃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撤到哪里去呢?城外是汉军和西域各国的军队,而康居说不定已经被策反了,与其出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如回城固守,于是身处绝境的郅支选择了回头路,可他想不到的是,这次回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既然回来了,那就老老实实的撑着吧!然而他手下的人却不老实。
    当汉军打完嘴仗,来到距离单于城三里的时候,匈奴的部分人竟然向汉军发起了挑衅。
    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装备精良和人数处于绝对优势的汉军,在陈汤这种疯子将领的带领下,就郅支手下这几千人,凭着那个质量都不是很过关的单于城,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郅支不但亲自上阵,还把几十个老婆都派上去了,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结果可想而知……
    汉军入城后,大抢大杀才是陈汤的风格,郅支被杀,其余的一千多人被杀,一千多人投降。
    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至于投降的人,就都送给西域各国了,我只要一样东西——郅支的首级。
    虽然甘延寿是一把手,实际上都是二把手陈兄在操作,此战过后,两位兄台都达到了人生的巅峰,于是派人把郅支的人头送往长安,顺便呈上一道奏书。
    正是因为这道奏书,让二人名留青史,奏书的内容直到今天都在被模仿,却从未被超越。
    奏书虽然是以二人的名义呈上去的,但主笔肯定是写作好手陈汤,因为内容的高水平和霸气程度,只有他敢写,也只有他写的出来。

    奏书的全文就不说了,现摘录最重要最霸气的一段如下:
    “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县头槁街蛮夷邸之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大概意思是:应该把郅支的人头挂在各国大使住的那条街上,以告诉全世界,谁敢惹我大汉帝国,不管有多远,都要干掉你。
    要论嚣张程度,数千年来,无人能出其右,这才是强者风范。
    郅支的人头是挂起来了,陈汤和甘延寿的幸福生活也开始了。
    满朝文武都很开心,毕竟干成了汉武帝都没干成的事,开心完之后,他们就开始忙另外一件事:弹劾甘延寿和陈汤。立功归立功,犯罪归犯罪,一码是一码,假传圣旨可不是闹着玩的。
    假传圣旨确实很严重,但到底多严重,是跟功劳大小挂钩的,功劳小,问题就很严重,功劳大了,问题就没那么严重。
    如果功劳也分级别的话,那陈汤他们的功劳无疑是最高级,按理说如此级别的功劳,就算那帮文官们揪着不放,问题也不会很大,如果只是那帮文人,还真不是个事儿,毕竟后世也有不少类似的事,是可以和平解决的,但关键是有两个重量级人物挡在他们面前——石显和丞相匡衡。
    石显的事,前面说过,想把姐姐嫁给甘延寿,人家就不愿意跟你来往,这次逮着机会了,怎么黑怎么来。
    至于这个匡衡同志,就要多说两句了,这个名字可能没几个人听过,但关于他的故事,却无人不知——凿壁偷光。
    这位兄弟的少年时期,那就是儿童教育的典范,为了多看点书,不惜把墙凿一个洞,实在是不一般,反正匡少年是个了不起的人。
    时移世易,等匡少年变成匡大叔匡大爷的时候,却是一个让人看不起的人。
    可能是小时候家里太穷,凭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所以他格外的珍惜,为了珍惜现在的一切,他不惜丧失原则。
    石显干政无恶不作,作为丞相,屁都不放不说,还跟姓石的一唱一和,等到姓石的挂掉之后,他又开始弹劾别人,你这也太明显了,真是见风使舵的优秀代表人物。
    作为一位曾经偷光看书的资深读书人,对那些不守规矩的武将深恶痛绝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只是原因之一,其实背后真正的原因是,石显当时掌握大权,鉴于匡先生的墙头草性质,他的态度有严重的拍马屁嫌疑。
    石显和匡衡虽然决意给陈汤他们使绊子,但石显很清楚,陈汤他们虽然犯了不小的错,虽然也有很多人反对,但以他们的盖世奇功,封官加爵也是没问题的,而且支持他们的人也不少,最重要的一个支持者就是皇帝。
    所以石显为首的反对派们的底线是,阻止对陈汤他们的赏赐。
    可当朝廷还在讨论这个问题时,已经有人出手了,此人是司隶校尉。
    司隶校尉相当于今天的监察部长,负责反贪和检举工作的,不同的是,司隶校尉更胜一筹,因为他有武装力量。
    当得知陈汤的部队入关后,没有上交任何的战利品,加上陈兄本就不好的名声,司隶校尉就认定,陈汤的老毛病又犯了,于是用功的时候到了,马上传令沿途的地方官,逮捕回来的官兵调查审问。
    陈汤岂是好惹的,立刻就上了一道奏章,这是一道杀伤力很强的奏章,内容简单明了,直击要害,大概意思是:
    “我大军征伐万里,凯旋归来,迎接我们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质疑和羞辱,你们这是在给郅支报仇呀!”
    够狠,擅长写文章的人就是不一样。
    这样搞的皇帝就不好意思了,朕在长安等你。
    可是问题还得解决呀!石显和匡衡坚持认为,不杀他们就不错了,绝对不能赏赐,要不然以后就乱套了。
    元帝虽然很认可陈汤,但他的秘书(石显)和总经理(匡衡)都不认可,搞得老板很为难。
    在此关键时刻,一个关键人物又上书了,此人就是上书专业户刘向同志。
    刘向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人,他当然是陈汤他们的支持者,上书的内容是先说了一大堆古往今来的大道理,最后技术性的突出了主体思想:
    陈汤他们固然有错,但在他们的功劳面前,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封赏他们,以后谁还会为朝廷效力。
    太好了,有了理论和舆论上的支持,刘奭终于雄起了一回,不但不追究他们的过错,还准备赏他们个千户侯。
    这下完了,石显他们白忙活了,做起坏事来,他们契而不舍的精神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最后在他们的再三阻挠下,甘延寿和陈汤还是有惊无险。
    甘延寿为义成侯,陈汤也封了关内侯,各食邑三百户,和了把稀泥。
    石显虽然没有达到目标,但也不算太失颜面,皇帝也落下了封功臣的好名声,甘延寿和陈汤也封官加爵,此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暂时的。
    不久之后,甘延寿挂掉了,他可算是解脱了,陈汤的好日子还要继续。
    在元帝的儿子成帝继位后,没多久石显也挂掉了,好了,表现的机会到了。
    这种时候,肯定是少不了匡大人的,坏人活着的时候,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就得配合坏人的工作,等坏人死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就得上去踩两脚,这是明显的投机行为,匡大人踩完之后,很快就收到了一份大礼——弹章。
    不过皇帝并没有怪罪他,这样一来,他就更要表现了,于是又把陈汤的事给翻了出来,这下好了,陈先生又当回了老百姓。
    即使是老百姓,陈先生也是不会安分的,如果不折腾,那他就不是陈汤了。
    不管怎么折腾,无非还是为了利益,陈汤又是一个为了利益啥都可以去尝试的人,所以收黑钱告黑状,就都成了他的家常便饭,甚至连皇帝都敢忽悠,很自然监狱就成了他的第二个家,到底去过多少次,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印象了。
    最后感觉住监狱都没什么新意,就跑到边疆去住了(流放),但不管他去哪里,总会有人帮他说话,所以他又能一次次的化险为夷,在他挂掉的时候,至少还能看到伟大的首都长安,这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陈兄的晚年是凄凉的,除了人生不顺,身体也没保养好,后来竟然还中了风,身体虽然不方便,但没影响他的才能,在国家需要他的时候,他还是会义不容辞的献计献策。
    兄台无疑是个问题人物,这些也都跟他的性格和经历有关,虽然他有不少黑料,那也改变不了他是英雄的事实,我也不是很喜欢他,甚至讨厌他后来还帮王莽说话,但是却很喜欢他那句震铄古今的狂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不寻常的和亲】

    当初五军攻击匈奴后,匈奴内部斗争的精彩程度,一点都不逊于擅长搞内讧的中原,由最风光的五个单于,等到郅支被干掉以后,草原上的老大就是呼韩邪了,可这个老大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不寻常的和亲】

    当初五军攻击匈奴后,匈奴内部斗争的精彩程度,一点都不逊于擅长搞内讧的中原,由最风光的五个单于,等到郅支被干掉以后,草原上的老大就是呼韩邪了,可这个老大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郅支的结局把呼韩邪吓的不轻,弄的他时刻都在担心,哪天要是惹到汉朝了,自己就是下一个郅支。

    【不寻常的和亲】

    当初五军攻击匈奴后,匈奴内部斗争的精彩程度,一点都不逊于擅长搞内讧的中原,由最风光的五个单于,等到郅支被干掉以后,草原上的老大就是呼韩邪了,可这个老大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郅支的结局把呼韩邪吓的不轻,因为他时刻都担心,哪天要是惹到汉朝了,自己就是下一个郅支。
    其实呼韩邪同志多虑了,在宣帝时期,他就已经臣服了汉朝,还亲自到过长安,汉朝对他也很是信任,到了冬天缺衣少粮或是碰上个自然灾害什么的,不用你来抢,南方的老大哥就会无偿供应,此时的汉匈关系可以说是双边关系中的典范。
    这个时候的呼韩邪对汉朝已经有了一定的依赖,加上自己刚成为草原的当家人,内部还不太稳定,就更需要南方的支持了,为了使邻里关系更上层楼,也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请求希望成为汉朝的女婿,即和亲。
    汉匈之间的和亲项目已经停了很久了,因为没那个必要了,如今咱汉朝是老大哥,今时不同往日了,还有必要吗?
    元帝认为,有必要,而且在这个时候和亲,效果会更好,便同意了呼韩邪的请求,但是,派谁去呢?
    中国古代的四大美女之一、在封建社会中外交史上的传奇女性王昭君女士正式出场,关于这个传奇女人,有很多的传说(记住这个前提)。
    传说,当元帝正在为派谁去和亲而苦恼之际,一个宫女挺身而出,愿意为国家和平作贡献。
    此女子姓王,名嫱,字昭君,今湖北人,她的字叫不叫昭君是有争议的,我们就叫昭君吧!
    名字是有点争议,但人长得漂亮是没有争议的。
    王美女入宫以后,可能因为宫里的美女太多,竞争太强,她进去很久竟然都不知道皇帝长啥样,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很有可能会在深宫中了无生趣的结束此生,至少也是浪费大好青春,所以这次和亲是个机会……
    当元帝看到王昭君时,大喜过望之余又有一点后悔,如此惊为天人的美女,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不禁扼腕叹息。
    原来西汉有规定,进宫的宫女,如果要受封成为皇帝的妃子,得让皇帝知道你长啥样,可那时又没有照片可以先拿给皇帝过过目,咋办呢?
    不急,有画师。
    当时就有个叫毛延寿的画师,专门为这些宫女画像,能成为宫廷画师,技术是肯定没问题的,但画的效果好不好,取决于红包大不大,这是个公开的潜规则。
    然而我们的昭君同志是个很正派的人,宁愿见不到皇帝,也不屑于干这种事,毛延寿这种收钱办事的人,突然没收到红包,自然不会笔下留情,硬是把绝色天人画为了素人,王美女也如愿以偿的没见到皇帝了,毛延寿后来也因为这个事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公元前33年,呼韩邪来到长安,准备娶老婆回草原,当他见到王昭君这个绝色佳人时,不禁感慨万千,汉朝怎么对我这么好,于是一激动,愿意替汉朝守卫边疆。
    意思就是说,我们的边防部队都可以省了,还有这么好的事,于是皇帝一激动……差点答应了。
    元帝虽然是一个是非都很难分辨的人,但智商还没丢,让你帮我守边疆,相当于请狼群看羊圈,平时给你肉吃,你可能会老实一点,哪一天要是不小心断粮了,你还不把羊圈变成狼圈。
    不用麻烦你们了。
    抱得美人归的呼韩邪兴奋异常,于是载着王美人踏上了北归之路。
    可王昭君似乎没那么兴奋,看到渐渐远去的故土,美人陡然升起一片悲切之情,于是拿琴弹起了离别之曲,甚是伤感,当南飞的大雁听到这琴声时,都放慢了挥动翅膀的节奏,当大雁再看到这名绝色佳人时,竟然彻底的停止了飞翔,浑然忘记了自己还在天上,于是掉落下来,这就是沉鱼落雁中“落雁”的由来。
    从此,落雁,就成了绝色美女的最高标准。
    好了,传说到此结束,现在进入解密阶段。
    一般传说的事情,就是说说而已,但这个传说含金量很高,时间地点和大部分的人物都是对的,但我这个人太较真,对那些真的传说,我想说道说道。
    在解密之前,先说一下王昭君的出身和她入宫后的位置,这也有助于我们的解密工作。
    关于她的身份记载是良家子,所谓良家子,就是没有犯罪记录,也没有从事工商末业的家世清白的平民家庭,日子也还过得去。
    被选入宫后就成了一名掖庭待诏,掖庭是妃子们居住的地方,这就能猜得出待诏是个什么级别,皇帝的妃子是有很多级别的,而掖庭待诏还没入级。
    一个不入级的妃子想见皇帝是不太现实的,更没有话语权,传说中王昭君主动请缨远嫁匈奴,就有点扯了。
    以王昭君的级别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就算鼓起勇气说了,也不可能有人听,然而,事实上是王昭君根本就不想去。因为在后来呼韩邪挂掉的时候,王美女想回来,当时的成帝回了一句“从胡俗”彻底断送了她回家的梦,加上刚出塞时思念家乡的表现,足以说明,她是不情愿嫁给匈奴的。
    不情愿也没办法,你一个掖庭待诏,皇帝让你去,那是你的福分,你还敢说个不字?这就是命运。
    再来说说毛延寿画像这个事,也很扯,宫廷肯定是有画师的,但却没有这个规定。故事其实很简单,王昭君入宫的时候,元帝已经四十多了,他的身体也一直都不好,加上他又没有好色这方面的嗜好,像王昭君这种新人,他根本无暇顾及。
    综上所述,除了这几点外,传说的内容基本是真实的,王昭君确实很美,元帝在见到王昭君那一刻时可能会有点心动和后悔,王美人在出塞的时候也弹了琴,大雁肯定也听到了,至于有没有掉下来,当事人王昭君都不一定知道。
    王大美女的故事并不多,但表达故事的形式和版本却是多种多样,后世关于她的诗歌和戏曲等各种艺术作品那更是层出不穷,难道仅仅是因为她长得美吗?当然不是。
    王姐姐的名气之所以这么大,除了很美之外,关键是此次和亲的意义非常重大。
    此前的和亲,都是我们送人过去,如果不送就担心别人打过来,比较被动,目的是改善两边关系。此次的和亲却是单于亲自来接,我们同不同意就完全看心情,处于绝对的主动,作用也只是加强本就不错的双边关系,低头哈腰的和亲与抬头挺胸的和亲,还是有相当大的区别的。
    再就是这次和亲本身,对稳定汉匈之间的关系确实起了很大作用,史书记载,自宣帝时期一直到西汉灭亡,北部边疆几代人都没见过战争,人口繁盛,牛马遍地,这种状况在冷兵器时代实属罕见,而我认为,在所有汉人建立的政权中,能如此长时间维持边疆和平的,西汉独一份。
    王昭君之后,她的儿女也一直都在为汉匈和平作贡献,然而这么多人的努力,都被和平终结者,蠢货王莽给结束了。
    在元帝同志的带领下,内部虽然是乱七八糟,外部却是顺风顺水,毕竟块头在那摆着的。
    但在元帝的折腾后,汉朝这个大块头已经被玩出了内伤,很不幸的是,他的儿子也是一位折腾高手,在他儿子的一阵猛击之后,这位大块头已是伤痕累累,时日无多。

    第三章:外戚妖风

    【助手的选择】

    一个王朝的灭亡,无外乎两种方式:外敌和内乱,以内乱居多,除了西晋和两宋以外,大部分都是自己人在闹。
    而内乱又分为两种:被灭掉和被篡掉,被篡掉的居多,秦是被灭掉的,汉是被篡掉的。
    可篡掉的也是有区别的:被外戚篡掉和被权臣篡掉,后者居多,西汉属于前者,东汉属于后者。
    其实外戚能篡掉皇位,也算是达到了权臣的段位了,不同的只是身份而已,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皇帝的助手。
    皇帝再厉害,也是需要助手的,他的助手大概分为三类,整个封建时期,统治者的身边都是这三类人,至于怎么用,就看统治者的能力了。
    第一种毫无疑问就是以丞相为首的文武百官,就是官僚集团,属于力量型的;第二种就是太监,所谓的宦官集团,离皇帝比较近,属于走狗型的;第三种就是皇帝的亲属,准确的说,是皇后和皇太后的亲戚,关系在那摆着的,不给点好处实在不像话,属于摆设型的。
    其实这三种类型就是三种不同的身份。他们各有各的定位,各有各的用途,但能不能维持这种定位,或该怎么发挥他们的作用,老板很关键。
    先说说第一种,这种力量型的堪称皇帝第一助手,他们群体庞大,完全是靠本事说话,皇帝不管是打天下还是治天下,都离不开他们,可以说,没有他们,皇帝也打不来天下,而这种力量型也是皇帝最重要和不可或缺的助手,稍微合格一点的皇帝都知道这一点,可问题是不合格的皇帝占多数呀!
    从皇帝打天下到后来的治天下,其实都得靠这些人,这帮人无疑就成了皇帝的管家。皇帝负责把握整体方向,大的事情给个批示,小事就由管家去打理,皇帝权利至高无上,管家也是大权在握。
    不管是开国皇帝还是后来的中兴之主,他们无疑都是人中翘楚,所以他们的管家也毫无疑问都是力量型的,这就是所谓的君强臣强的完美搭配,也是最经典最优良的搭配模式,好老板碰到好助手自然就有好员工,企业不好才怪。
    在君强臣强时期,老板太强悍,给助手们的排列和定位也都非常清晰和人性化,力量型的就好好展现力量辅佐皇帝,踏踏实实的干好管家工作,走狗型的就老老实实的干好狗腿子工作,摆设型的就好吃好喝供着,或给个闲职挂着,当然个别有能力的也可以露两手。
    可关键问题是,随着开国皇帝的去世,君臣搭配也开始失衡,继任者的能力越来越差,力量型的力量却是越来越强,特别是领头的,那都是摸爬滚打,身经百战,一步一步爬上来的,都是虎狼和狐狸的结合体,可谓是人中极品。
    反观我们的老板,都是在深宫大院里长大的,有着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是二十岁的智商,老板的能力虽然不够,却不影响他的怀疑精神,这样君臣之间的差距就越来越大,关系也越来越紧张,面对这种老板,该是发挥力量的时候了。
    于是这群人开始跟皇帝唱反调了,天天说你要勤快,要节约,不要好色,不要亲近小人,这也不好那也不行。皇帝也是有尊严的,再怎么样,我还是老板,既然你们不听话,那我就只能换个听话的来当管家了。
    最听话的当然是走狗型的了。
    君弱臣强的时代开始了,走狗型的春天也开始了,宦官集团也开始登场了。
    说起宦官这个品种,那是人人恨不能生啖其肉,但他们成为管家也是一种必然,因为天天就在皇帝身边,群体也不小,虽然也不会很听话,但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是绝对听话,而且能让皇帝找到当皇帝的感觉。
    走狗型当了管家以后,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身残志残,所以也不敢取而代之,但要指望这类人干好事,那就是见鬼了,遇到个别人性尚存的,不把人整死那都是大慈大悲了。
    除了没篡位外,他们基本是坏事做尽,残害忠良,勾结小人(志同道合者),那都是家常便饭,偶尔还干些大项目——谁当皇帝都是他们说了算。在皇帝的精心培养下,这群狗已经变成了狼。
    虽然在太监里面也有个把像蔡伦和郑和这种为文明发展做过贡献的人,可几千年的历史中又能有几个?大部分都是人渣。
    他们虽然已经变成了狼,但在皇帝面前仍然装的像狗,所以皇帝的自我感觉依然是良好的,即使知道这些狗腿子已是今非昔比,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当局者是糊涂的,旁观者却很清醒:这些个垃圾就该千刀万剐。
    旁观者里面就包括继任者。
    等到继任者上台的时候,就开始着手扫除垃圾了,可他们也需要助手,那些所谓的力量型还是靠不住的,如此危急时刻,还是自家亲戚靠谱。
    鉴于同姓亲戚早已被列入了危险人物名单,那就只能找外姓亲戚——奶奶、母亲和老婆那边的亲戚,有一个算一个,这些人统称为外戚。
    外戚当上了大管家以后,太监们自然就消停了,这外戚里面虽然也有人才,但也是废物居多,他们当管家当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嚣张程度丝毫不亚于宦官,更严重的竟然连皇位的主意都敢打。
    那就对不住了,管家又该换人了,在这种时候,走狗型的优势又出现了,管家的位置又回来了。
    外戚和宦官就像两个吸血鬼,在这两个鬼的轮番吞噬下,王朝的命运就走向了死循环,直到走向尽头。
    王朝不管是因外敌还是内乱而亡,也不管是被篡掉了还是被干掉了,其实都是内部问题造成的,可内部问题也绝非是哪一个助手造成的,而是三个助手共同努力的结果。
    表面上看是助手的问题,其实主要责任人归根结底还是老板自己——能力问题。
    是老板没能力与力量型和谐共处,是老板没能力才去用宦官,没能力才相信那些亲戚。
    我只相信一点,自己没能力,再好的助手都没用,因为你用不了,而没能力还占着个好位置,那就迟早得让出来。
    特别是到了王朝后期,皇帝基本上都是管家拥立的,这种状况就完全是狼群守羊圈了。
    此时的皇帝还有什么能力可言,他们是真的很无奈。

    【意外】

    自刘邦成立汉公司那天起,外戚就占有一定的比重,没办法,人家确实出了不少力。
    到了刘邦之后,外戚也一直都有戏份,基本上是有能力的就干着,没能力的就挂着,可到了汉宣帝这里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在之前的巫蛊之祸中,宣帝刘病已同志,从爷爷到老爸再到兄弟姐妹,全都被杀了个精光,他自己能保住一条小命那都是老天开眼,在这世上,除了姓刘的那些熟悉的陌生人之外,他已经没有近亲了,所以他很珍惜亲戚。
    首先当然是对他有大恩的史家,史家是他奶奶的娘家,很小的时候就被丙吉送过去了,然后就是他老婆的娘家许家,等到他做了皇帝之后,就找到了他母亲的娘家王家。
    霍氏覆灭以后,宣帝就开始组建自己的队伍,在这种时候,还是亲戚有安全感一点,于是史、王、许家的人生就达到了巅峰,尤以史许两家为最。
    宣帝到底是宣帝,此时的外戚,名额虽然不少,可戏份不多,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宣帝时期,外戚已经慢慢的成为角了,从他给儿子安排的以史高为首的辅政班底,就能看得出来。
    因为元帝的嗜好是走狗型的,所以在这一时期,外戚的作用是重在参与,他们要真正的发光发热,得等到元帝的儿子成帝时期,而能让他们有机会发光发热的还是元帝同志。
    那纯属一次意外。
    元帝刘奭同志还在当太子时,他最爱的司马娘娣去世了(娘娣,太子老婆的级别),按说去世了就节哀顺变吧!可这司马娘娣属于死了也要找人垫背的那种,临死的时候竟然对太子说,自己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被那些妃妾们咒死的。
    这刘奭和他老爸一样,也是个很重情的人,结果是悲痛欲绝,伤心得想去死的心都有,但没他爹那样的智商,因为他相信了司马娘娣的话。
    在那段伤心的日子里,兄台是茶饭不思,也不和人说话,看到那些女人就仿佛看到了杀老婆的凶手,很是厌烦。
    皇帝和皇后看到刘奭萎靡不振的样子,很是担忧,于是就从掖庭那些不入级的女人中,选了五位来侍奉刘奭,意思很明确,选一个吧!
    而刘奭对这五个人根本就没有兴趣,但又不能拒绝,于是可能看都没看的随便指了一个:“就她吧!”
    你说是她那就她吧!
    他这一指,其实并不只是指的一个女人,而是一种力量,一种最终颠覆汉王朝的力量。
    被随便一指的这位就是王政君,王女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那些兄弟们,在她和她那些兄弟们的共同努力下,汉王朝接下来的日子将在黑暗中度过,直至消失。
    王政君的老爸叫王禁,算是个低级官员,这位大哥官不大,气势却很大,可以说是妻妾成群,儿女成堆,包括王政君在内共有四个女儿和八个儿子(真不知他是怎么养活的)。
    和王政君同母的只有兄弟王凤和王崇(请记住这个叫王凤的),王禁大概有多少个老婆可以按这个比例去算。
    等到刘奭成为了皇帝后,王政君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后,皇后她爹也搭上顺风车被封了个侯,王禁挂了以后,王凤就继承了爵位,王凤虽然不是个老实人,但因为此时朝廷的管家还姓石,所以王兄和他背后的王氏表面看起来还是挺老实的。
    等到成帝即位后,姓石的自然是没法再干管家了,可管家还得有人干呀!
    纵观三大助手,成帝还是觉得亲戚更合适,于是,王氏的春天来了,汉帝国的冬天也到了。
    成帝却不这么认为,有管家在那里管事,还是自己的亲戚,安全又靠谱,自己只管好好的享受生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可以了。

    【刘骜】

    刘奭当初收了王政君之后,没多久就生了个儿子,这个儿子是刘奭的嫡子,也是宣帝的嫡孙,宣帝对这个孙子那是喜欢的不得了,还亲自给他取名为骜,意为骏马。
    宣帝对这匹马,那是寄予了厚望,为了把他培养成千里马,就经常把他带在身边,亲自带他。
    刘小朋友的表现也确实让人满意,喜欢读书,宽容有爱还谨慎,真是标准的优秀少年,好苗子呀!
    然而,刘骜用事实告诉我们,好苗子不一定能长成好材料,随着慢慢的长大,这小子变了,变懒了不说,还变得豁然开朗:这么好的条件,如果不好好玩,那就没天理了。
    刘奭虽然看不出石显是个什么鸟,但对于儿子的变化,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而且他还看出来了,他的另外一个儿子比刘骜更适合做太子——刘康,所以他在晚期几次都想把太子换人。
    前面说过,太子当的久了,都会有支持者和受益者,刘骜也不例外,在众多受益者的努力下,刘太子的位置是有惊无险。
    公元前33年,刘骜即位之后,他那懒的毛病就彻底暴露出来了,关键是有人希望他懒,支持他懒,要让他懒得合情合理,比如王凤。
    可能是小时候经常跟在这位舅舅的屁股后面玩,有一定的感情,所以特别信任他,也可能是他真的不想那么累,想好好放松一下,刚一当上皇帝,就让大舅当了大管家——大司马大将军录尚书事。
    看着很熟吧!没错,这是霍光当年的位置,可不得了,大舅,以后就辛苦你了。
    王凤的春天已经到来了,不,王家的春天到来了。
    王家人可多着呢!放心,人人有份,封了王凤没多久,就把他的同母兄弟王崇封了侯,这还只是开始,没过多久,又在一天之内把他们王家兄弟中剩余的五个都封了侯(本来是六个,之前挂掉了一个)。
    这可是严重违反了汉公司首任董事长刘邦定下的无功不封侯的祖训,自然是反对声一片,反对又怎样,我想封我的舅舅,谁反对都没用。
    都这样了,那王政君竟然还不满足,还想封她同母异父的兄弟为侯,这一回刘骜坚守了底线,给他个官当算是打发了。
    现在轮到大管家表演了,兄台绝不是省油的灯,为了巩固管家的地位和王家的利益,一上来就开始排除异己,首当其冲的就是外戚——除了王家以外的外戚,主要是宣帝的母亲家(王家)、老婆家(许家)和元帝的老婆家(冯家),这几家可是有能人的,特别是王家的王商。
    王凤家的兄弟中也有一个叫王商的,但跟这位不在一个档次,这位王兄时任丞相,那可是有真材实料的,这么有本事的人,王凤要不妒忌,那他就不叫王凤了,既然被王管家盯上了,那你就跑不了啦!
    后来王商因为公事公办,遭到了王凤党羽的弹劾,刘骜虽然懒,但是不蠢,所以表态:这些都没有什么证据,也都是小事,就这样吧!
    王管家可不想就这样,他也表态:此事虽小,也要彻查。管家的党羽也到了努力的时候了。
    皇帝很无奈,再次表态:不许追究了(勿治)。
    我不把你王商扳下来,我就不叫王凤,最后在王大舅近乎耍赖的坚持下,刘骜妥协了,只好忍痛免了王商,过了几天,王商就悲愤过度而亡。
    皇帝当到这份上,也太窝囊了吧!其实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前面说过,刘骜小时候就很依赖王凤,对刘骜来讲,王凤不仅是管家,还是长辈,更是一种依靠,以后很多事还指着他呢!能忍就忍忍吧!
    对王凤来讲,刘骜是皇帝,是领导,但更是外甥,他可以打压政敌建立党羽,就要控制皇帝,不,是外甥。
    这不就是专权?是的,就是专权,舅舅专外甥的权,专的合情合理,专的光明正大,后果……不严重。
    可我毕竟是老板,什么事都按管家的办,那我这老板还怎么当呀!我也是有想法的人。
    有一次,有人向刘骜推荐刘向的儿子刘歆,说他很有才,皇帝就把小刘叫过来面试,结果非常满意:既然这么有才,又是我老刘家的人,那就留在我身边吧!
    于是准备任命刘歆为中常侍,连官服都拿过来了,剩下就走个程序行个拜官礼就好,忽然左右的侍从提醒他说:
    “这事还没让大将军知道呢!”
    “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管家了。”
    哪知这些侍从像是要小命不保一样,马上练起了磕头功,求皇帝改变主意,大概意思是:您如果收了刘歆,大将军可能就会收了我们的命。
    最后的结果是,老板通知了管家,管家不同意,老板只好作罢。
    管家管的还不止这些,他连老板的兄弟都要管。
    刘骜虽然没从爷爷和老爸那里学到什么优点,却继承了他们的优良基因——重情,特别是兄弟情。
    刘骜一直都没有孩子,身体也不太好,很担心继承人的问题,有一次生病,正好赶上当初和自己有过太子之争的定陶王刘康来京朝见,刘骜兄确实是好样的,不但不计较当年的事,还把刘康叫过来,当面来了个深情告白:
    “我一直没有孩子,生命本无常,你就留在京城吧!以防不测。”
    果然是亲兄弟呀!老板跟兄弟的关系这么好,对管家的地位是有威胁的,王管家又要行动了,最后在王管家的操作下,刘骜流着眼泪把兄弟送离了京城。
    我还是老板吗!连兄弟相聚都做不到,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骜可以忍,但有人忍不了。
    此人就是京兆尹王章,先提示一下,此王非彼王,京兆尹,相当于首都的市长。
    按理说,王章应该是王凤一伙的,因为王兄能有今天,还是当初王凤帮的忙,但在王章的眼里,除了道义,其它的一文不值。
    这位王市长相当的不简单,在当时可是不畏权贵的优秀代表人物,石管家一手遮天的时候,王兄就敢跟姓石的对着干,就今天王管家这副德行,王市长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于是有一次趁发生日食的机会,向刘骜上了一道密奏:发生日食的原因,就是因为王凤在捣乱。刘骜最近也被王凤的一些行为,搞得心情很差,如今是该雄起一把的时候了,王市长的奏章来的正是时候。
    为了安全起见,就把王章召到宫内密谈,王先生就把王凤的光荣事迹一五一十全抖了出来,说得刘骜同志义愤填膺,两人一拍即合,马上行动。

    然而,还没等他们行动,王凤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王凤别的能力没有,忽悠外甥那是一流的。
    在得知皇帝要对自己下手的消息后,王凤就以退为进,请求辞职,再加上皇太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弄的刘骜很是为难。
    好吧!那你就还是当你的大管家吧!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王凤笑到了最后。
    有胜利者就有失败者,王章同志很失败,最后死在了监狱里,这就是跟大管家唱反调的下场。
    那王凤到底是怎么提前得到消息的呢?这个很简单,满朝都是他的耳目,情报系统那是相当完善。刘骜和王章的谈话虽然是密谈,但身边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很不幸,听到这个话的人就是侍中、王凤的堂兄弟王音,这种关系,王音如果不第一时间把消息传给王凤,那他就不姓王。
    现在对刘骜同志应该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了吧!他还是那么的宽容,那么有爱,也还是那么喜欢读书,而且还很孝顺,可有什么用呢?
    他的问题并不只是懒,而是懦弱,没有坚定的立场,没有魄力,没有手段,这样的领导是当不好领导的。
    因为王氏长期擅权,刘骜与他们的相处也形成了一种默契,王氏很过分的时候,刘骜就发一下火,然后王氏再来道歉赔罪,老太后再哭哭啼啼的加把柴,啥事没有,老板还是老板,管家还是管家,和谐共处。
    在王氏骄横到后来取代汉室的整个过程中,有一个人起着非常关键的作用,那就是王政君,王太后在人们的印象中,似乎一直都是一种无奈又无辜的形象,其实她才是主要的责任人,她是王氏兴盛的开拓者,也是王氏覆灭的奠基者。
    玩,本来只是我的业余爱好,可你们却要努力的让它成为我的专业,舅舅们既然这么热情,那么公司的事以后就麻烦你们了,大事情我拍板,小事情你们就看着办吧!我也正好发展一下我的娱乐事业。
    然而,舅舅们很快就会让他明白,娱乐事业是可以发展的,但不是为所欲为的。
    在刘骜的娱乐项目里,有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好色,而刘兄的口味明显比一般人重,他不但喜欢女人,还喜欢男人,他对这个男的喜欢到了什么程度还不好说,但却是真的很喜欢,此人叫张放。
    张先生是很有来头的,他是张安世的孙子的孙子,除此之外,他和刘骜还有点亲戚关系,他的老婆是刘骜的老婆许皇后的妹妹,这些其实都还不算啥,最重要的是,刘兄和张兄很对路。
    张放这个人呢!家境那是没得说,人还帅,嘴巴又甜,性格又阳光,完全是那种女人为之疯狂,男人都想和他套近乎的那种,像刘骜这种好色之徒,那就不用说了。
    刘骜对张放那是真心的,平时吃饭睡觉都和他在一起,对他的赏赐也是无人可以超越(与上卧起,宠爱殊绝),平时还经常和他微服私游,也都是在张家过夜。
    王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联合太后向他施压,刘兄很无奈,留着委屈的泪水把张放同志放到了外地。
    你可不要误会王管家是为了国家着想,怕张放耽误皇帝才把他轰走的,王管家只会为自己想,他是怕张放抢他的业务,在他看来,外甥只能听他的。
    可过了一段时间,刘骜太想张放,又把他召回来了,没有任何意外,又被管家轰走了,这样可能还不足以证明刘兄和张兄是真爱,但我认为,他俩是真爱。
    因为后来刘骜去世之后,张放也因过度悲伤而死,你说真不真。
    虽然对男人感兴趣,但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女人,当时的皇后是许皇后,就是许平君皇后的侄女,这是刘骜他爹钦点的。
    既然是老爸安排的,又是亲戚,要说多有感情,还不至于,不过刚开始,刘骜对她还是不错的,时间久了,就慢慢的淡了,后来还因为后宫开支的事,两个人闹的有点不愉快,但至少此时的后宫是宁静的。
    而这一切,因为一个人的到来,都将成为过去,后宫的永无宁日也都是拜此人所赐,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美女赵飞燕。
    刘骜和赵飞燕的邂逅与刘彻和卫子夫他们有点相似,不同的是,刘骜是微服出游,七游八游就游到了阳河公主的家里,如此贵客,自然少不了一番莺歌燕舞。
    看着那跳舞的人群,刘兄忽然感到眼前一亮,只见一女子那婀娜的舞姿加上动听的歌喉,还有那漂亮的五官上有着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神,此时刘兄的心已经被她给勾走了,刘兄也毫不犹豫的把她的人给勾走了。
    其实赵飞燕并不是她的本名,应该是她的艺名,因为其舞姿轻盈,如燕飞凤舞,得名飞燕,其实就一个字:瘦。成语环肥瘦燕中的“瘦燕”指的就是赵女士。
    刘骜与赵女士的故事虽然很香艳,但真正让他神魂颠倒的是赵飞燕的妹妹赵合德,这赵合德的美貌,连赵飞燕都自愧不如,真可谓此女一出,天下已无美女,至少刘兄是这么认为的。
    人长得漂亮还温柔,能歌善舞,爱撒娇,偶尔还来点小脾气,赵合德满足了刘骜对完美女人的一切幻想。
    对于这个妹妹,刘骜是极尽宠爱,还专门为她修了一座宫殿,宫内装饰也是极尽奢华。这也再次说明一个问题,当没有爱的时候,多少钱都是问题,如许皇后;当有爱的时候,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如赵妹妹。
    刘兄他爹虽然也很重情,但顶多也只能算是达到了情痴的级别,而刘兄就是活脱脱一个情种。
    为了他的所谓爱情,不顾身份,不顾亲情,也不顾舆论,天下就是我和她的,也只有我和她,不,只有她。
    关键是这姐妹俩关系还挺好,二人在同心协力之下,后宫中已无对手,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最后在二人的掺合下,许皇后被废掉了。
    虽然刘骜更喜欢赵合德,但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还是顶着舆论的压力封了赵飞燕为皇后,现在的后宫基本都是赵氏的天下了。
    刘骜的娱乐重心平时基本都在妹妹这,姐姐也不甘寂寞,自己的娱乐事业也是发展的风生水起,后宫在姐妹俩的努力下,用乌烟瘴气来形容都已经算客气了。
    虽然后宫被她们搞得妖气冲天,但破坏力仅限于后宫,躺在温柔乡中的刘骜也过的很快乐。
    然而,最快乐的人并不是刘骜,而是王氏,最大的妖也是王氏。

    【妖风四起】

    王凤在管家的位置上坐了十一年,虽然损人利已和暗箱操作的事没少干,但还不至于十恶不赦,这并不是王凤本性善良,而是他手下有能人,其中的代表人物叫杜钦。
    杜钦就是老好人杜延年的儿子,可能是受了老爸的影响,他跟他爹很像,按理说这种人不应该跟王凤那种人混,他跟王凤确实不是一路人,但是他很务实。
    小杜是有理想的,他认为,如今的朝政都是王氏说了算,不跟他们混跟谁混,只有跟着王氏,才有实现理想的可能,而王凤也比较欣赏他。
    杜钦的作用就是,在王凤偏离轨道的时候,会拉他一把,当王凤刹不住车的时候,就要帮他减减速,王凤虽然不是什么很讲道义的人,但道理还是懂的,所以对杜钦的话大部分还是听的进去的。
    当然杜钦也会像他爹一样,给王凤出出好主意,推荐一下好的人才,就这样在杜钦一干人等的辅佐下,王管家一直都走在悬崖边上,但也没有掉下去。
    然而最可怕的并不是王凤当了十几年管家,而是因为王家的影响力和他们的人多势众,当时的朝廷已经不知不觉形成了一个共识:管家的位置已经是王家的了。
    这是一个恐怖的开始,因为刘骜也默认了这种共识。
    在王凤快挂掉的时候,刘骜来找他商量谁当管家的事,刘骜的意思是王家兄弟中资历靠前的王谭,但是王凤不喜欢这位亲兄弟,他更喜欢堂兄弟王音,王音就是当初给王凤通风报信的那位,现在是收获的时候了。
    话说回来,在所有当管家的王氏中,王音是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其他的都是浪费国家资源。王音之后就是王氏五侯了,除了有案底的基本上都是轮流坐庄,都过了一回管家瘾。
    一个堂堂的国家二把手,实际上的一把手位置,本来应该是天下读书人和有能力的人实现梦想和施展才华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私人和家族满足私欲的地方,关键是家族掌权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和模式,实在是一种悲哀,国家走到这一步,那就差不多了。
    在刘骜的这段时期内,王家的侯爷们,不,是猴爷们,把人性的丑陋和贪婪发挥到了极致,他们不懂得自我约束和反省,却懂得不惜一切手段去满足自己的欲望。
    他们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炫富比赛,谁家更有钱,谁家的房子更气派,甚至有的盖房子都是按照皇宫的标准来的,这还不算,猴爷们偶尔想换个环境的时候,竟然直接借住到皇宫里去了,真的都把自己当皇帝的舅舅了,当刘骜忍无可忍的时候,王老太太一出马,一切照旧。
    这些猴儿们的精彩表演,在刘骜时期是一种常见的节目,也是这一时期的特色,更是刘骜留给汉家的财富:
    领导喜欢你,你就能当官,跟领导的关系近,你就能当高官,是不是人才,都以领导的喜好和与领导的关系亲疏而定,什么狗屁制度和规定,都他娘的见鬼去吧!最终的结果就是,为国家为人民服务的机构,慢慢的转变成了为个人为家族服务的机器。
    刘骜同志功不可没。
    汉公司在刘骜的努力下,离倒闭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当然,如果刘家再出来一位像宣帝那样的牛人,也不是没有希望,很遗憾,此时的刘家已无牛人,熊人倒是不少。
    管家的位置虽然只对王家人开放,但在王家内部也是有竞争的,王家兄弟轮流转,最后转到了王根这里,在王凤的兄弟辈里面,能当管家的,王根算是最后一位了,而且这一辈年龄都很大了,该让给下一辈了,当然还是王家,不过也可以是王家的亲戚。
    公元前8年,王根因为身体不好,想提前退下来,谁是接班人基本上也是心知肚明,此人就是淳于长,这位仁兄也是外戚,和姓王的唯一的区别就只是不姓王而已,他可是王政君姐姐的儿子,算是比较亲了。
    淳于兄呢!在史书中的位置是佞臣传,说白了就是个混蛋,到底有多混,我就不浪费笔墨了,他的上位肯定也是靠非正常手段上来的,此时的他已位列九卿,凭关系凭地位,如果不出意外,管家就他了。
    然而,意外还是出现了,因为佞中自有佞中手。
    这位高手,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局势的发展,因为他也盯上了管家的位置,只要时机成熟,他就会以闪电般的速度出击,淳于长就是这样被他给击下来的,以淳于长的水平,栽在这位高手的手里,淳于兄应该感到荣幸。
    要论佞的水平,这位高手那是佞的不动声色,佞的登峰造极,兄台就是外戚中的极品、虚伪和狡诈的综合体、汉帝国的终结者、光会说不会做的典型兼王者——王莽。
    王莽终于出场了,但只是暂时的,因为还没有真正到他的戏份,先出来混个脸熟。
    王莽是王根的侄子,按理说比淳于长更有资格接王根的班,可王莽就像一位隐藏着的高手(记住他善于隐藏的特点),不出手就没有人知道他是高手,然而,火候不到,他也不会轻易出手。
    就在淳于长认为管家大位唾手可得的时候,王莽已经搜集到了淳于长的所有犯罪证据,是时候出手了。
    王莽找到还在养病的王根,跟他摆了一大堆淳于长犯罪的事实,其中的一条调戏废皇后(许皇后)就足以让他滚蛋了,为了让他滚的更彻底,王莽又添油加醋的来了一点猛料:
    “淳于长听说您病了,面露喜色,因为很快就可以取代您了。”
    背后下黑手是王莽的强项之一。
    手段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王莽顺利的接替了王根的大司马之位,成为了新一任管家。
    在这里说一下这个管家位置的变化,从王凤到王根之前,大司马这个官职一直都是跟以前一样,是没有印绶的加官,到了王根这里时,大司马已位列三公,相当于早期的太尉,属于有了印绶的实权型职位,仍然是大管家。
    很遗憾,王大司马的运气不太好,这个管家的屁股还没坐热,刘骜就挂掉了,领导换了,管家团队就该洗牌了,王先生的首次亮相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一个悲哀的人】

    刘骜玩了大半辈子,到最后发现了一个问题:没有儿子,这个很要命。
    为什么没孩子?是个问题。
    这种问题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男方有问题,二就是女方有问题,而关于刘骜同志,却有了第三种可能:妃嫔们没少生孩子,都被赵氏给弄死了。
    第三种的说法比较多,其实第三种也属于第二种:女方的问题。
    刘骜那么多的妃子,不可能都有问题,主要还是赵氏姐妹有问题,她们的生理问题(自己生不出来)和心理问题(不能让别的妃子有孩子)。
    相信大家的心里已经有了结果了,反正就是没孩子,那就得解决继承人的问题了。
    刘骜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在他的心里有两个候选人:一个是他的弟弟中山王刘兴,一个是他的侄子定陶王刘欣(刘康的儿子)。
    刘兄把他们两个人都召到了长安,要亲自对他们进行面试,在经过形象、知识和常识等口试和笔试等多方面考核后,定陶王刘欣更胜一筹,老板很认可,小伙前途一片光明。
    其实刘小伙之所以能胜出,除了他自己的表现合格外,重要的是还有暗箱操作,操作暗箱的人当然不是他,而是他的奶奶傅氏。
    傅氏是元帝的妃子,史上也称傅昭仪,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在斗争和拉关系方面很有天赋。
    当她得知皇帝要选继承人的时候,她就开始行动了,傅氏虽然身在藩国,但对朝廷的局势却是了如指掌,她非常精准的判定,表面上能决定继承人的是皇帝,实际上是另外两个人:王根和赵飞燕。准确的说是王氏和赵氏两股势力。
    王管家的影响力自不必说,赵飞燕也不能小看,她也有绝密武器——枕头风,有了这两个人的帮助,刘欣的皇位基本上就已经预定了,关键是这两位会帮忙吗?
    答案是会,因为这不是谁帮谁的问题,而是一个互惠互利的生意问题。
    对王氏和赵氏来讲,他们是在皇帝这颗大树下乘凉,如果皇帝哪天不在了,他们就真的凉了,所以为了保住现在的一切,最好的方法就是投资下一棵大树,傅氏相当于把靠山送上门来了。
    对傅氏来讲,这两位是最好的帮手,双方一合计,两边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不做就是傻子了。
    在暗箱和明箱的操作下,刘骜决定,刘欣正式成为了公司的法定接班人,正是他的这个决定,将公司彻底送上了黄泉路。
    公元前7年三月的一个早上,刘骜毫无准备的实现了他的毕生所愿——永远的躺在了赵合德的怀里,这下可苦了赵女士了,天下人早就恨透你了,如今靠山不在了,还留你做甚!
    以王莽为首的百官马上就开始行动了,他们将皇帝的死都归罪于赵氏,赵女士再活着就真没啥意思了,于是就主动的找刘骜去了。
    妹妹解决了,姐姐也跑不了,此时赵飞燕的投资开始有回报了,有傅太后的保护,赵飞燕暂时保住了小命。
    四月,刘欣即位,这就是我们的哀帝同志,刘欣是读过书的人,自然是有理想的,在他看来,国家的毒瘤就是王氏,但因为自己的上台也有王氏的帮忙,加上又是刚上来,先忍忍吧!甚至还拒绝了王莽的辞职。
    可有人已经忍不住了,那就是傅老太太,傅老太太虽然也称太后,但含金量比起太皇太后王政君女士还是差很多,王政君可是先帝的正牌皇后,傅氏只是个妃子。即使你的孙子现在是皇帝,那也没得比,至少王莽是这么认为的。
    傅氏当然不这么认为。
    刘欣上来没多久,就在未央宫举办了一场皇室的高级宴会,相关官员在摆设座次的时候,就很有眼色的把傅太后的座位与王政君的座位摆在同一个位置了,作为大司马的王莽看到这个摆法后,非常生气,对着相关官员说了一句带有羞辱性的话:
    “这定陶太后(傅氏)只是一个藩妾而已,怎么可以和太皇太后并坐!”
    说罢就下令,将傅氏的位置调下去了。
    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啊,好歹人家也是故皇帝的昭仪、现皇帝的奶奶,你以为还是你们王家说一不二的时代呀!
    这句话其实也能看出王莽不健康的心理:他那种王氏的优越感还在,他在为王氏的衰落感到不平,为傅氏的兴盛感到愤慨甚至妒忌,天下应该还是王家说了算。
    王莽同志的格局还是小了点,不过傅氏的格局也大不到哪去。
    在得知了王莽的做法后,傅太后勃然大怒,拒绝出席宴会,以示强烈不满。
    王兄知道事情闹大了,就向皇帝提出辞职,刘兄虽然没有明说,但在他的心里,巴不得姓王的全部滚蛋,于是就坡下驴,给了些赏赐之后就让王兄回家了。
    王莽的离开,就标志着,王氏的势力进入了低谷,但只要王政君还活着,低谷就只是暂时的。
    最大的障碍已经解决了,现在该是实现理想的时候了,目睹了成帝混乱政局的刘欣,即位后那叫一个踌躇满志,誓要成为宣帝那样的中兴之主,于是轰轰烈烈的开始了他的三把火。
    他要塑造一种与刘骜时期截然不同的新气象,那自己就得有一个新形象,最好是节俭又贤明的那种,其实刘兄刚开始的表现确实值得点赞,除了自己节俭之外,他还帮助国家节俭——裁撤了庞大的乐府机构,颇有一种励精图治的感觉。
    关键是他还听得进不同的意见,甚至重用了一批贤才,还推出了一些新政。
    为了体现自己的才华与决心,刘兄的新政中有一个最重要的内容,就是古往今来最难啃的一块骨头——抑制豪强。
    当一个政权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贫富差距越来越大,阶级矛盾不可避免,而在封建时期,阶级矛盾最大的根源之一就是土地兼并,到最后豪强越来越豪强,百姓越来越百姓,没有自己土地的老百姓只能依附于豪强,甚至成了豪强的奴婢。
    意气风发的刘欣同志立志要改变这种现象,他的方法很简单,就是限田限奴:所有王公贵胄们的土地和奴婢一旦超过了朝廷的规定,就要充公。
    想的太简单了,你这是要与全国的有钱人为敌呀!
    就好比今天,你去规定那些房子多的人家,只能有几套房,其余的就没收,再分给没房子的人……太不现实了。
    所有皇亲国戚和官员们的利益都受损了,不跟你对着干才怪了,结果可想而知——不了了之。

    刘兄弟的想法当然是好的,但事情不是这么干的,一腔热血就这样被现实给浇灭了,加上他又不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灭了就灭了吧!
    刘欣所做的一切,看上去是励精图治,他的言行看上去也似乎像个明君,但好像永远都只是好像。
    表面上他是输给了现实,实际上他是输给了自己,因为他有一个让人头疼的奶奶。
    就在王氏妖风暂时散去的同时,一股更强更猛烈的妖风接踵而至——以傅氏为首的刘欣的外戚。
    对于傅氏的当家人傅老太太,前面说过,她有拉关系方面的天赋,其实这只是小儿科,她更大的天赋是自私、贪婪和以权谋私。
    刘欣很早的时候,老爸就去世了,基本上是傅奶奶带大的,所以刘欣跟奶奶是有感情的,加上他这个人又很孝顺,基本上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种情况在刘欣当了皇帝后也没什么改观,傅氏认为,孙子是她带大的,能当上皇帝也是她的功劳,如今肯定是要把曾经付出的给成倍捞回来,皇权就成了她谋取私利的工具。
    其实刘欣即位后,把自己这边的外戚傅氏和丁氏(母亲家),该封的都封了,该赏的都赏了,但还是达不到傅氏的要求。
    前面她跟王莽的摩擦只是座次的问题,可她真正要的并不是座次,而是名次,她竟然想要一个像王政君那样的名号,王政君的称号是太皇太后,按规矩这是最尊贵的称号了。
    傅太后不服气,她想要一个最好比王政君还尊贵的尊号,至少得跟她一样,不惜破坏规矩。
    放心,有马屁精在,只要你想的出来,马屁精就能办得到,可是上什么尊号呢?总不能也叫太皇太后吧!不要紧,可以发明创造。
    很快刘欣就根据马屁团成员的上书,给他的奶奶和老妈封了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封号:傅氏为帝太太后(后改为皇太太后)、母亲丁姬为帝太后,一时间,后宫中竟然出现了四位争奇斗艳的太后(另外两位是王政君和赵飞燕),弄的是阴风四起,妖气冲天。
    刘欣也是相当的配合,凡是有反对意见的,全部拿下,你可以说他是孝顺,也可以说他是被傅氏所逼迫,而我认为是昏庸。
    这群太后们祸害的并不只是后宫,而是整个国家,她们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视国家制度为儿戏,怪谁呢?难道真的怪这些女人吗?
    其实还是刘欣自己的问题,自己没有坚持原则,自己没有保护好制度甚至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傅太后也确实不是省油的灯,在不多的余生里,她充分的发挥了快活一天是一天的精神,除了自己的尊号问题外,她的挖旧帐、复旧仇行动也进行的热火朝天,以前得罪过她的人,如果还活着,那你就要倒霉了,如果死了,那你的家人就倒霉了,同时在满足贪欲方面也没落下,凡是阻挡她公权私用的人,不管是谁,一律放倒。
    但请记住一点,傅氏的所有违规行为最终还是得刘欣点头,作为一个皇帝,怎么说也是二十岁的人了,难道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奶奶逼迫的?
    就算是,那也是你公私不分,就算不是,那也是你是非不分。
    傅太后活着的时候,是可以替刘欣买一部分单的,可傅太后如果不在了,刘欣同志就得为自己的行为全额买单了。
    在傅太后去世之后,刘欣不但没有反省,反而做了一个让人大失所望的决定——将傅太后与元帝合葬在了渭陵。
    这就乱了套了,人家元帝的正牌皇后还活着的呀!那她以后葬哪呀?这是对制度的严重破坏,也是天下人对朝廷真正失望的开始。
    现在明白了吧!刘欣同志根本就没有什么制度观念,他自己才是这一切荒唐行为的根源所在,而对刘兄来讲,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刘骜的行为已经偏离了正常轨道,刘欣却是越来越偏,许多行为的恶劣程度,比起前任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在感情方面。
    在这方面,刘骜到底是前辈,不但是妻妾成群,还有男伴,那是风流又潇洒。
    而我们的刘欣兄弟却逊色得多,甚至有点悲哀,但在专情方面,却能甩出刘骜十条街,因为他只爱一个人,一个男人——董贤。
    这是个悲哀也很风流的故事。
    刘欣也是有皇后的,刚上台没多久,傅老太太就把自己堂弟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刘欣,是为傅皇后,按辈分来讲,傅皇后是刘欣的长辈。
    是长辈又是亲戚,加上长得可能也不是刘欣喜欢的类型,所以他跟这位傅皇后之间都不能用感情这两个字来形容,但在他这个年龄是需要感情寄托的,这个时候董帅哥出现了。
    这董贤和张放有点像,特点就是人帅嘴巴甜,当寂寞空虚的刘欣看到董贤的那一刻时,就断定,这就是自己的伴侣,他对董贤就不只是爱那么简单了,而是中毒太深,甚至已经伤及了五脏六腑。
    两位兄弟平时也都是形影不离的,有一次,两个人在一起午睡,刘欣就先醒了,准备起身时却发现,熟睡的董贤压住了他的袖子,正常情况下,轻轻的把袖子抽出来就好了,可刘兄是一个不太正常的人,他不想吵醒董贤,哪怕是一点点的动静都不行,竟然直接拿刀把袖子给割断了。
    这就是成语“断袖之癖”的由来,真的是佩服的很。
    关键是这董贤还会撩,为了让刘欣能感受到自己的诚意,他竟然天天连下班时间都赖在宫里,家都不回,刘老板也考虑到了董家人的感受,于是就把小董的老婆也接到了宫里,让他们住在一起,另外还把董贤的妹妹封了昭仪,只为能天天看到董兄,从此董家的光辉之路开始了。
    刘欣对董贤的宠幸那真的是无法形容,可以说是开天辟地,无法无天,甚至他都忘了自己还是一国之君,我们就来欣赏一下刘兄对董兄好到什么程度吧!
    所谓的高官厚禄那都是最基本待遇,而且董家人都有份,再就是住宅问题了,当然是离皇宫越近越好,于是在皇宫的对面为董家建了一座豪宅,以方便给董家送东西,顺便还从国家武库里拨了一套兵器,给董家用以看家护院。
    这都还只是小意思,那董家用的用具都是皇家的,应该说是皇帝把皇家最好的东西都给了董家,自己用次一点的,连死后的葬具都是按高配置给配好了,董家人就连逛街都有皇室派的专人陪同,简直是风光的不要不要的。
    还有就是封爵,封姓董的可不像封姓王的,姓王的好歹是亲戚,可姓董的没有背景,也没有功劳,说不过去呀!
    作为皇帝,一心想要封一个人,那也不难,违规操作的话,办法有千万种,比如下面有人立功了,就把董兄的名字加上去,再比如傅太后去世之后,他就骗人说,奶奶在临死的时候专门交代要封董兄,总之,只要能封董兄,啥招都想的出来,啥事都干的出来。


    皇帝如此胡来,下面肯定有人不满意呀!比如当时的丞相王嘉,劝了好几次都没用,最后只能把封董贤的诏书封还给了皇帝,把刘兄气的半死。
    所谓封还,就是作为百官之首,如果觉得皇帝的诏书不合理,就可以拒不执行且退还给皇帝,看来皇帝说话有时也不是完全算数呀!
    有人说明朝的政治很开明,首辅可以封还,也有说宋朝不但可以封还,还可以反复的封,其实这套理念在西汉就已经形成制度啦!
    但如果皇帝执意要干,别说封还,封印也没用,当执着的王嘉碰上执意的刘欣时,结果可想而知,王先生最终死在了监狱。
    在爱情面前,像王嘉这种使绊子的人,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对灭一双,这就是刘兄的原则。
    国家的财富和官职就像大白菜一样,源源不断的送给了董家,能送就送,不能送就想着法子送。
    刘家天下这么大,如果只是送点官和钱,充其量也只能说是胡闹,可刘兄已经走火入魔,他竟然想把整个天下都送给董兄。
    这就不是胡闹了,而是荒唐。
    有一次,刘欣举办宴会,在座的有董氏父子和一些近臣,待到酒兴正浓时,刘兄深情的看着董兄,趁着酒意说到:
    “我准备像尧一样禅位给舜,怎么样?”
    刘邦要知道有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子孙,他都没脸在阴间混。
    最后还是在左右的提醒下,刘欣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但是很不高兴,可见他是认真的。
    天下虽然没有送给他,却送了他个天下名义上的二把手——大司马,当然了,董大司马的工作交给其他人去做就可以了,他的工作就是好好陪着皇帝。
    才二十一二岁,又没有什么能耐,就坐上了如此高位,你受得起吗?
    董兄是没有这个认识的,因为连他爹都没有。
    在董家风光无限的时候,老董想给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说一门亲事,如今的董家已今非昔比,自然得找一位门当户对的了,最好是那种有文化的名门望族,他把目光盯向了萧家,也就是萧望之的家族。
    老董托人找到了萧望之的儿子萧咸,表示希望成为亲家,萧咸用他的文学功底极为婉转的拒绝了,老董不太高兴,竟然还大发感慨:
    “我家做什么坏事了,竟然被人怕到这种程度。”
    你家怎么了,你自己没点数吗?老董都是这种想法,还能指望小董有什么觉悟?
    其实不只是老董和小董,还有傅氏、丁氏和赵氏,那些所有受过刘欣恩宠的人,他们都没数,更没有去反思,自己没有能力凭什么得到这么多,那些努力过后什么也没得到的人,会怎么看他们。
    他们才懒得管这些,在他们看来,只要抱住皇帝的大腿,就万事大吉了,可皇帝要是哪天不在了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以不正常的方式获得的利益,迟早会以更不正常的方式吐出来。
    相比之下,傅老太太很幸运,在疯狂了一段时间之后,走在了刘欣的前头,董氏就太不幸,就在董贤的大司马当了半年多后,刘欣就挂了。
    大树倒了,猢狲们散不了……一个都别想跑。
    刘欣死后,在王政君的带领下,王氏再度崛起,风水轮流转,王氏上台之后,那些包括董氏在内的所有得过刘欣好处的人和相关人等,全都是干掉的干掉,流放的流放。
    唉!真是悲哀呀!
    此时,董氏们最大的感慨可能就是,早知今日,就不会当初了。
    这是一个违背真理和人性的说法,真正的说法应该是,就算知今日之苦难,也不会放弃当初之风光。
    之所以不放弃风光,是因为对苦难总有一种侥幸心理,这才是人性的罩门所在,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侥幸!
    他们并非不知道历史,也并非不知道会有万一的悲惨结局,只是他们的所有认知都是建立在侥幸心理之上。
    历史留给我们最大的财富就是,当你处在高位时,要思考自己的德行与能力配不配得上这一切?如果配得上,那就是责任,如果配不上,那就是灾难。
    因为所有的成就和荣耀,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得来的,如果富贵与荣华来得很容易,或是走捷径而来,就一定会付出更多甚至生命的代价,这是定律。
    董氏和王氏乃至后来把管家事业发展到极致的东汉外戚们,都没有好结果,正是因为,就算他们乘上筋斗云,也翻不出这个定律。
    此时的董氏无疑是相当的悲哀,然而比他们更悲哀的是刘欣。
    对于这位仁兄,我已经不想说太多了,有一句话可能最适合他:
    刚开始的时候,以为他是个王者,没想到他是个青铜,不,是块废铁。
    既然是块废铁,怎么炼都是不可能发光的。
    刘欣的理想是中兴,他上台从王氏手里把大管家的位置夺过来之后,实现中兴也不是没有可能,只可惜他不是那块材料。
    他连自己都管不好,还谈什么中兴,甚至还带头破坏国家制度,搞的国家是礼崩乐坏,制度是国家的根本,礼崩乐坏了,根就不在了。
    如果说汉公司已经被刘骜折腾得生了病的话,那刘欣就让汉公司插上了氧气管,算是命悬一线了。
    刘欣最大的贡献就是,天下人对朝廷对皇室彻底的失去了信任。也就是说接下来的继任者,只要不比刘欣还差,至少可以延续公司的生命。
    这个人还是出现了,但不是继任者,而是继任者的管家,也不姓刘,而是姓王,他所带来的希望也并不是给国家的,而是给他自己。
    这位兄台就是我们的老熟人——王莽。

    第四章:外戚中的极品

    【一个优秀的演员】

    公元前1年六月,二十多岁的刘欣同志青年早逝,他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解脱了,却不管那些活着的人,而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当初费尽心思的把董公子推到了那么高的位置,却没有给人家留个后路,连个梯子都没给,那他怎么下来呢?
    坠下来呗!
    对于刘兄的不辞而别,董兄很是手足无措:乘凉的树倒了,我何去何从。
    别担心,已经有人帮你想好了,因为这个人时刻都很清醒,那就是王政君。
    此时应该说是王老太太了,王老太的最大特点就是长寿,也正是她的长寿导致了汉王朝的短寿,从宣帝一直到哀帝,几个皇帝都挂了,她还活着,后来等到整个国家都挂了,她还活着……
    在得知刘欣去世的消息后,到底是宫中的老油条,王政君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悲痛,而是权利,她以最快的速度到未央宫取走了皇帝的玉玺和绶带,以自己的身份加上这些代表皇权的玩意儿,现在基本上就是自己说的算了。
    王氏被压抑得太久了,现在终于可以回到王氏当家的时代了,可王家已经没有多少人才了,现在的王家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同样被压抑了很久的王莽同志。
    但程序还是要走的,即使这个程序很简单。
    董贤虽然是个废物,但他还是大司马,在名义上也是个领头的,王老太找到了董大司马,问他皇帝的丧事该怎么安排,问他这个问题就是浪费口水,他能知道个啥!
    不知所措的董兄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哪还管的了那些事,于是脱下官帽向太后谢罪,意思就是您看着办。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先帝的丧事是之前的大司马王莽打理的,要不让他来帮你吧!”
    董贤感激地连连磕头:“那真是太好了。”
    王政君速召王莽进宫,并且下诏,包括军事在内的所有事务,全部暂时交给王莽管理。
    猛虎终于出山了,不,是魔兽出笼,从此天下将永无宁日,不过王兄在戏份的开始会塑造一种很安宁的景象。
    王莽要处理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收拾董兄了,王兄刚进宫就拿着太后的诏书,连殿门都没让董贤进去,当即就罢掉了他,可怜的董兄光着脚回家,当晚就去找刘欣了,家人流放,财产充公。
    此时的王莽已是权倾天下,算是名副其实的超级大管家,其实毫不夸张的说,王兄可以说是众望所归,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他的前期工作干得很出色。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在这一块,王兄就是妥妥的一个影帝,所有的影帝都是跑龙套跑出来的,王莽也不例外,不同之处就在于,他在跑龙套时就已经跑出了影帝级的水准。
    前面大概的介绍过王莽,现在再来详细的了解一下兄台。
    王政君有八个兄弟,在她成为了皇太后之后,兄弟们就都发达了,只有一个人除外,因为他很早就挂掉了,此人就是王曼,也就是王莽的老爸。
    王莽也是一位有志青年,看到叔伯父们如此风光,他也不甘于人后,但他很清楚,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要抱住这些叔伯父们的大腿。
    王兄的表演之路开始了,演技得展现给有质量的人看,这个人就是大司马大将军兼大伯父王凤。
    有一次,王凤卧病在床,坐在床头照顾他的并不是老婆和儿子,而是比儿子还孝顺的侄子王莽,王兄的演技那简直是出神入化。
    不但照顾伯父起卧,还亲尝汤药,为表达诚意,竟然不洗头不洗澡蓬头垢面的一直在床头伺候着,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如此虔诚的态度,就算是去拜神,老天爷也会感动的。
    王凤感动了。
    在快要挂掉的时候,王凤对太后和皇帝表达了自己的遗愿之一:希望你们能好好照顾我这个侄儿。
    升官和发财是少不了的,但这不是王莽的理想,不要紧,先打个基础。

    过了没多久,王莽的另外一个叔叔王商又出来帮他说话了,他向皇帝上奏,说愿意把自己的封地分一部分给王莽。
    王家人别的本事没有,玩这些套路的本事真是天赋异禀,想要我封王莽就直说嘛!绕这么大个弯不累吗!
    随后皇帝就追封了王曼为新都侯,由王莽继爵,这是王莽的第一个爵位。
    如果你认为王兄的这个爵位完全是靠关系得来的,那就太小瞧他了,其实此时的他已是名声在外……
    王兄的为人在当时可是被传为了佳话,王家人都很高调,他却相当低调,王家人都很奢靡,他却是节俭得很,自己节俭不说,却常常接济别人,关键是兄台还很有文化,儒学的造诣相当高。
    如果说在他身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一样是真实的话,那就是学术,这种东西是掺不了假的,然而他最终的失败也正是因为学术,因为他读的是死书。
    除了亲戚帮他说话,还有很多像陈汤那种有分量的人也帮他说话,因为在当时,他就是一种道德楷模,是正人君子的典范。
    这一切,只因为他那炉火纯青的演技。
    我一直认为,一个人如果去把自己伪装的很善良很豁达,如果能装一世,那么善良就是他真正的品行,反之,如果只能装一时,那么装的有多善良,就会多邪恶。
    王兄属于后者,所有的所谓优秀品质,都将成为他实现邪恶和满足欲望的工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牺牲,美其名曰:大义灭亲。他老婆生的儿子和外面的私生子,加起来有好几个,大部分都是这样被他给作死的。
    经过这些精彩表演,王兄简直是口碑炸裂,所以刘骜能让他当大司马,虽然有点亲戚原因,主要还是王兄努力表演的结果。
    加上后来刘欣上台之后,王莽被排挤回了家,又为他赚了一大波粉丝,如今再当大管家,一上台就干掉了奸佞之臣董贤,俨然一副救国救民的大救星形象。
    成为了超级大管家之后,在继续着表演工作的同时,他的黑暗面也开始展现出来了——卑劣。
    如果你认为我说的太过分的话,请接着往下看。
    他的所有努力,无非就是为了能满足自己的欲望,他的欲望里有一个重要内容就是有仇必报,准确的说是记仇、心眼小、刻薄甚至有点龌龊。
    如果说他虚伪就是当面笑嘻嘻,背后来一刀的话,那么卑劣就是把人捅死了之后,还要踩上几脚,吐几口唾沫,严重一点的还会刨人家祖坟,恨不得在家贴上对方的画像,天天诅咒还往上面扎针,让人家做鬼都不得翻身。
    在董贤自杀之后,他怀疑董贤是假死,竟然派人去把他的棺材挖出来,抬到廷尉来查验之后,就直接埋在了监狱里,他其实就是故意的,因为挖对手的坟是他的习惯。
    后来他还号召十几万人,都拿着工具把刘欣的奶奶傅氏和母亲丁氏的坟墓给挖了,收走了她们的印玺,剥掉她们身上的金缕玉衣,换掉她们的棺材,然后送到定陶国随便埋了,把她们之前的坟墓夷平了之后,还要在一圈围上荆棘,真的是用心良苦。
    这些都是人干的事?儒家经典上面教你这些了?
    在这方面,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干不出来的,凡是得罪他或他认为是重罪的人,把人处死不说,还有售后服务拆房子,拆了房子不说,为了保护环境还要把原址挖成水塘,然后为了达到震慑效果,会把死者的尸体停放在人流多的路口,供人参观,还要插上写有侮辱性的标语牌,最后再把尸体和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埋掉,目的就是让所有的人看到之后,在心里暗暗发誓:
    以后一定要听王大人的话,要不然自己死了房子被扒了不说,连祖先们的房子(祖坟)都有可能被扒掉。
    这就是王兄的主要特质和行事风格,除了虚伪和卑劣之外,他还有个最致命的缺陷——无能。
    靠巧言令色得来的高位,如果能力跟不上,那就是害人,即使在今天,这样的人也是层出不穷,有多少企业和团队都是被这类人搞垮的,在这方面,王莽就是祖师爷,对于王兄的这个特点,后面再细聊。
    说了王兄这么多的坏话再来看看他长啥样,一般情况下,如果形象好的史料上都会专门交代一下,如果长得不怎么好看的,史书上是不会去浪费空间的。
    但因为王兄创造的业绩太辉煌,史书上不但交代了,还交代的很清楚,说他嘴巴大、下巴短、眼睛凸,平时还穿厚底鞋和带高帽子,这……
    好了,讨论别人长得不好看本来就是不道德的行为,我们就点到为止,像王兄这种角色,想要被描绘得哪怕是帅气一点点,那都是很难的,但我认为虽然没那么帅气,却也不至于那么不堪。
    不管王兄长得如何,此时的他离巅峰只有一步之遥。

    具体忽悠流程如下:
    王团长把自己的意思写成奏章,让甄邯传给孔光,孔光再向皇太后上奏,在孔光上奏之前,王莽会把自己的意思告诉太后,这样太后和孔光的意思就是一样的,奏章自然就被批准了,其实他们的意思都是王莽的意思。
    到了以后配合很默契的时候,王莽只要示意一下,狗腿子们就会上奏,太后按照王莽交代的一批准,下面的成员们就会分工明确的该抓人抓人,该审判审判,基本上都是王团长满意的结果。
    在这种操作流程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凡是跟王团长有过节或不配合的人基本上是被杀的被杀,自杀的自杀,流放的流放,像赵飞燕和傅皇后(刘欣的老婆)这种过去式,也都被他逼的自杀了。
    别说这些人,就连她们自家人,他也不放过,比如他的叔叔王立,也就是王政君的兄弟,因为是上一辈的人,王团长怕他在长安抢自己的生意,硬是把他给逼走了,王老太不同意也没辙。
    然而,这才刚刚开始。
    如今是铲除奸佞,迎立新皇登基,真是功盖天下,万众归心,王团长在他自导自演的戏里有点飘了。
    人一旦飘了就会体现在行为上,特别是那些掌握绝对权力的人,王大司马已经不满足只当个大司马了。
    在王莽的授意下,蛮族首领向朝廷进献了白野鸡和黑野鸡,在封建时期,这就是所谓的祥瑞,玩这个玩意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这是典型的献媚拍马屁行为,也是升官发财的一种手段,可如果是权臣玩这个就另当别论:说明有野心了。
    姓王的属于后者,他想取而代之的想法,也是这个时候就有了。
    王兄导演的戏码,自然就得大做文章了,于是他的忽悠团队开始制造舆论,说什么当初周成王能获得白野鸡,是因为有周公姬旦的辅佐,如今王莽有同样的功劳,也得像姬旦那样称为“公”,应该封王团长为“安汉公”。
    一个最后篡汉的人,竟然被称为安汉,实在是讽刺的很,王太后还是很配合的封了王大司马为“安汉公”,并增加采邑。
    这个所谓的安汉公,就是比侯爵高了一级,属于公爵,这是先秦时期的爵号,到了汉朝就没用这个了,王莽之所以又搬出来,因为他需要这步棋慢慢的向巅峰靠近,这也是王兄的第二个爵位,明白人都能看出王莽的心思了。
    王团长的反应却出人意料,拒绝受封,为了表明态度还装病不上班,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为他人着想:“应该封孔光他们,别管我了。”
    这不是屁话吗!你是团长,团长不受封,团员又怎么敢,莫非嫌封的少了?那就把封邑增加到两万八千户,如果你还不受封,就再增加,用封邑砸死你。
    王兄的病被砸好了,同意接受“安汉公”的封号,但拒绝增加采邑的封赏(有了爵号还担心没采邑吗?)
    此时王兄当然也不忘装一把好人,建议太后大赏天下,受赏人群包括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能赏爵位的就赏爵位,赏不了爵位的就赏钱,赏不了钱的就赏个好政策,总之是想方设法的对别人好,反正也不用自己出半个子儿。
    这下好了,全天下的人都得了他的好,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他好,王兄又动心思了,他想掌握绝对权力。
    于是在王兄的示意下,狗腿子们向太后上奏:“太后,您老人家到了该享福的年龄了,就别太操心了,那些小事交给安汉公就行了。”
    王老太又按照王莽的意思下诏:以后大事找我盖章,小事直接找安汉公就可以。
    至此,王兄的权利与皇帝已经没有区别了。
    上至皇帝与太后,下至百官公卿,全部都成了王莽的玩偶,而且还都心甘情愿,可见王兄玩弄权术的水平已经达到了人类智商的极限。
    权力虽然和皇帝没区别了,但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既然如此,那就跟皇帝做亲戚好了。
    跟皇帝成为亲戚,不但可以巩固自己的权利,还能方便将来更进一步。于是王兄便张罗着给平帝找个皇后,这个皇后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是自己的女儿,但这个话不能明说。
    王兄上奏说:“应该在包括周公和孔子在内的所有名门之后中,海选一位皇后。”
    最后老王还加了一句态度很明确的话:“我的女儿各方面条件都不好,没资格和别人一起参选皇后。”
    哦!原来安汉公是这个意思,忽悠团的人明白该怎么做了,然而王老太还不明白,她认为王莽是真心的谦让,于是专门下诏:“我们王氏的人就不参选了。”
    这下忽悠团可就炸锅了,每天都带着一群人到朝廷去请求,大概意思是:安汉公……必须是他的女儿当皇后。
    完了,连太后都不好使了,王兄的女儿正式成为了皇后。
    现在既是安汉公,又是皇帝的岳丈,赏赐自然又要提一级了,于是王舜开始起哄了,他可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几千人一起上书,内容就是要增加对安汉公的赏赐。
    可你已经是公爵了,再高一级能高到哪里去呢?莫非想称王?
    称王太俗了,不称王也可以高,不但可以高,还可以高出花样,高出内涵。
    忽悠团的人认为,在历史中,作为人臣最成功最受人敬仰的就是伊尹和周公,王兄现在的级别就是跟这二位其中的一位差不多,而要使王兄高出新的高度,甚至达到历史之最,就必须要超过这两位,那该怎么弄?
    太简单了,没有忽悠团忽悠不了的事情,把伊尹和周公的称号结合一下不就可以了。
    伊尹当时的尊号是阿衡,周公为大宰,那王兄就叫宰衡吧!
    这个称号,到底是王团长想出来的还是团员们研究出来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是谁提出来的,都属于一种行为——不要脸。
    然而这一切还在继续。
    此时的王莽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刹不住车了,可怕的是他的背后有一群马,已经没有力量可以阻止他们了。
    过了没多久,忽悠团最大规模的行动开始了,他们竟然带着一群人联合上书,还要增加对王团长的赏赐,记住这个群有多大——近五十万人,也就是说,全国有资格上书的人基本都上了,可能连没资格的也拉来凑数了,这些人哪里是什么国家干部,简直就是一个妥妥的邪教组织,王莽就是教主,由此可见,王教主的忽悠水平已臻入化境。

    可关键是,你都是宰衡了,还能再往上加吗?
    答案是能,赐九锡。
    所谓九锡,就是服饰、车马、弓矢和斧钺等等九种礼器,这些都是皇帝专用的,如果皇帝以外的人得到这些东西,说明在礼法上已经仅次于皇帝了,也说明这个人真正想要的并不只是这些东西,而是皇帝屁股下的那个位置。
    当然,在太平时期和皇帝有能力的时候,是没人敢要这东西的,也不会存在这种事,当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基本上就是皇帝很差劲,国家也差不多了,而这些要九锡的人,最后要么取而代之,要么就想取而代之,又没取成,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
    历史上玩这个的也不少,那都是从王兄这里开始的,整个流程也都是按王兄设定的在走,此时,王莽的屁股算是有一半已经坐到皇帝的宝座上了。
    正当王莽准备把另一半屁股也挪过去的时候,却发生了突发事件——平帝去世了。
    平帝之死,是个问题,因为有争议,大部分说他是病死的,一小部分说他是被王莽毒死的。
    说病死的人是班固,班先生是汉书的作者,也是汉室的忠实支持者,他爷爷的姐姐就是汉成帝的妃子班婕妤,他虽然不是西汉时期出生的人,但至少能从父祖辈那里了解到一些事情的经过,如果有证据是王莽下的毒,班先生的笔是饶不了王莽的。
    而说是王莽下毒的人就更近了,就是在平帝刚死没多久,率先起兵反王莽的起义首领瞿义,按理说他是王莽同时代的人,说的应该更可信,但因为他和王莽是敌对关系,理论上可信度不高,不过也有认可这一说法的,如司马光先生
    但是,当时的平帝已经十四岁了,有了一定的独立思想和处事能力,再综合王匹夫的个人性格,这种缺德事,他是干的出来的。
    当然了,这种杀人的事,没有证据是不能乱说的,这个问题就到此为止吧!
    只可怜那平帝,好歹也当了几年皇帝,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他肯定是有想法的,也是有热血的,更知道王莽就是个混蛋,只可惜他的角色自始至终都是个傀儡。
    好了,皇帝死了,总不能就这样取而代之吧!还得找个傀儡过渡一下,这一次,王兄决定找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傀儡。
    可如今连元帝这一脉也没人了,那就只能去宣帝那里找了,宣帝这里的人丁倒是很兴旺,什么王侯之类的共有几十个。王兄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他选人不看长相、级别和能力,只认一个标准:年龄越小越好。
    最后在宣帝的玄孙一辈中,如愿以偿的找了个一两岁的小朋友,叫刘婴,刚选完刘婴,王兄就开始行动了。
    在忽悠团的运作下,老把戏上场了,一个叫谢嚣的低级官员,上奏说挖到了一块白石头,上面写着安汉公应该当皇帝之类的几个字,狐狸的尾巴光明正大的露出来了。
    而这只是王莽的一步棋,他还是想一步一步来,后来在王舜的操作下,王政君不太情愿的同意了。
    公元6年,王政君下诏,王莽以摄政的形式代行皇帝职权,吃穿住用的规格和皇帝一样了,称为“摄皇帝”。
    此时的王莽整个屁股都已经坐上了皇位,也已经相当于实际的皇帝了,但名义上还不是,不要紧,慢慢来。
    王兄的意思就是,因为刘婴太小了,皇帝的位置我先代着,刘婴就以继承人的名义等着,等他长大了我再还给他(到时候还不还另说)。
    此时的刘婴就是太子,称号为“孺子”,史上也称“孺子婴”。
    皇帝的名号都已经用上了,剩下的就是个时间问题了,很快机会就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老刘家有个叫刘崇的起兵了,不过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忽悠团又开始忙活了,他们上奏说之所以有人造反,是因为王团长的权利太小了,还得提高他的权利。
    还能提?能。
    王政君又很无奈的下诏王莽为“假皇帝”,这摄皇帝和假皇帝他娘的有区别吗?
    有,假和真更近一点,就一个字的区别,很快就不会有区别了。
    第二年公元7年,前丞相瞿方进的儿子瞿义起义,就是这位兄弟说是王莽对平帝下的毒手,瞿兄的动静闹得有点大,王莽很担忧,但他认为这是对他的考验,考过了他就可以升到最高级了。
    考验很顺利,瞿义被平定,假皇帝感觉此时已是天时地利人和,开始着手变成真皇帝了。
    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王莽要干嘛了,在这种时候,永远都不缺投机分子,什么白石头呀石牛呀都冒出来了,而将这出戏推向高峰的是一个叫哀章的人。
    这个哀章就是个文化流氓,此时在长安学习,正好赶上了这个事,于是抓住机会,用他的文化功底做了一个不要脸的流氓行为:制作了一个顶级拍马屁的铜箱子。
    铜箱里面装了两道他做的标签,一道是图,一道是书,里面的内容还是老一套,王莽该当皇帝,甚至连刘邦都给搬出来了,为了表达诚意,还都注明了需要哪些人辅佐,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姓哀的就是一个高级投机分子,他的这套虽然很无耻,但忽悠当时的老百姓是没问题的,还可以为王莽代汉提供理论上的依据,王兄很高兴。
    至此,凭着忽悠神功横扫天下多少年的王莽,决定收网了。
    公元9年正月,王莽正式篡汉,改国号为“新”,改年号为“始建国”。
    一切从新开始,一切也全部就位了,不不,还差一样东西——玉玺。
    【折腾的天赋】

    哀帝之后,玉玺被王政君收走了,之后就一直放在她那里。
    没有玉玺的皇帝不是一个完整的皇帝,王莽刚即位就去要过,老太太不给,最后只能让王舜去跟她讲道理了,得让她认清现实。
    见王舜来了,就知道了来意,老太太先是破口大骂一顿:“没有汉朝能有你们今天吗?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真是猪狗不如。”
    骂的倒是相当在理,至于是不是发自内心的,就只有她老人家知道了。
    王舜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任你怎么骂,他就一个态度,今天拿不到玉玺就不回去。
    王政君也很清楚,她除了骂几句,什么也做不了,于是把玉玺丢了出去,最后撂下一句狠话:“我死了之后,你们也都会被灭族的。”
    这句话说对了一半,因为最后被灭掉了一部分。
    是王莽把王氏推向了巅峰,也是他把王氏送往了地狱,这个锅就真的该王莽一个人背吗?王兄固然负有直接责任,但王政君才是始作俑者。
    王女士是有争议的,其实她的争议无非就是,在她心里是向着王家多一点,还是汉家多一点,王家是血缘,汉家是责任。
    当她对王莽的所有要求几乎都言听计从的时候,足以说明,在血缘面前,她不知责任为何物,也说明了这个女人除了自私和没有远见外,还立场不坚定,甚至是非不分。
    到后来要封王莽为摄皇帝的时候,她可能意识到了点什么,但已无济于事,最后抱着个玉玺不放手,不要以为她是想为汉家做点什么,她只是为了挽救自己的个人形象,也是为了挽回自己作为汉家太后最后的一点尊严。
    待到王莽篡汉以后,汉家的很多制度都被王莽改了,可老太太还是用汉家那一套,又有什么意义呢!可能在她的内心深处,固然会为汉家的消失感到遗憾和痛心,但也会为天下最后落到王家而感到庆幸。
    公元13年,这位有争议的传奇女性去世了,享年八十四岁,很遗憾, 她没能坚持到她的侄儿遭到报应的那一天。
    因为王政君,王氏的祖坟冒了青烟,他们王家连带亲戚一共出了十侯五大司马,风光就会滋生野心,最后也会败给野心,不不,有野心不一定会失败,但没有能力的野心就一定会失败。
    世上大部分人属于后者,王莽也没例外。
    王兄有理想有野心,有文化有套路,就是没能力。
    我一直认为,一个人,不管你口才有多好,人缘有多好,学历有多高或者说你在哪个领域的技术有多强,可如果把你放到一把手的位置上,就不一定吃得开了。
    是驴子是马,往那个位置上一站,有几斤几两,就很快不会有半点水分的现形了,因为那个位置不是谁都可以坐的。
    为了坐上这个位置,你可以用点手段,甚至可以忽悠,可一旦坐上了这个位置就绝对不能忽悠了,而是要干实事,要担责任的,要不然迟早得下来。
    可王兄不明白这个道理,当上了一把手之后,依然决定将忽悠进行到底。
    其实对于老百姓来讲,谁当皇帝都一样,只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行,如果你没有能力改善他们的生活,那就别折腾,管好自己,这样长期的维持原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很遗憾,我们的王团长不但是忽悠界的大神,更是折腾界的王者,从他的国号就能看得出来——新。
    一切都要新的,不折腾怎么新呢?
    在折腾之前,王莽得先解决一位朋友,就是刘婴小朋友。
    后世很多权臣篡位之后,就把前任给弄死了,在这方面,王兄的表现还是不错的,但兄台也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如果不让你死,那就让你生不如死。

    他把刘婴封为了定安公,让他住在了专门为他准备的定安馆,除了管吃住,基本不让外人接触他,也不教他读书,好好的一个祖国未来的花朵,硬是在王兄的关怀下,长大后变成了一个啥也不懂的白痴。
    好了,折腾之路已是畅通无阻。
    作为“新”国的新皇帝,自然得有新政策,这就是古今以来,让人津津乐道却又有点惋惜的“王莽改制”。
    说什么王莽是改革家,是社会主义穿越者,我……呸!他也配?
    改革家那是有改革精神的,改的初衷是什么,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能跟上时代的步伐,让一切能变的越来越好,而王兄的目的只有一个——改改改。
    说他是穿越者那就更是恶搞了,因为他的观念并不是超前,而是后退。
    王兄的改是为改而改,随心所欲的改,改的依据就是复古和回到过去,书不能白读了呀!
    我认为他的改就是吃饱了撑的,先来看看兄台那些让人大开眼界的骚操作吧!
    到底是读过书的,先贤们对王莽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他认为古代什么都好,向往的不得了,所以他什么都是按书上面说的办,无论对错,就是要回到过去。
    鉴于王兄上改天下改地,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们就挑几样重要的来聊聊。
    其实这些工作在平帝时期,王兄就已经开始了,首先是改地名,改之前先把地区按照他的意思划分了一下,再按照他认为的那样改,比如长安就改成“常安”,很多地名改完之后,感觉不行再改,最后在改了四五次之后,又用回了原来的名,你说烦不烦。
    改完了地名再改官名,什么共工之类的上古大神都被他给搬出来了,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改不了的。
    改官名的同时,他也在改人名,他认为书上说古人的名字都是一个字的,不能有两个字的,慢慢改吧!
    汉平帝刘箕子的名字就是被他改成了刘幵,关键是他改国内的还嫌不过瘾,连匈奴的名字他都改,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如果说这些改动只是影响人的心情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改动就直接引发了民怨,甚至动摇了国家的根基——改货币。
    他把汉朝的以五铢钱为主的货币都换掉,直接改成大钱和小钱两种,等人们慢慢习惯了一点之后,王莽还嫌不够复杂,就又改成了五大类二十八种货币(也真是辛苦他想出了这么多种)。
    改成这么多种之后,一时半会无法流通,就又改回原来的两种,被他改来改去的太麻烦,老百姓就干脆自己铸钱,王兄岂是好忽悠的,于是他下令,私自铸钱的重罚,要是发现了一家,邻居就五家一起罚,这下老百姓没法弄了,只能悄悄的用五铢钱交易,你当王莽是吃素的呀!
    王兄规定,用五铢钱的就是犯罪,严重的就得流放。你的钱老是改来改去,又不让私铸钱,也不让用五铢钱,你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呀!
    最后搞得老百姓都破产了,坐牢的流放的不计其数,因此而死亡的人也是以十万为单位。
    老百姓的日子没法过了。
    在王兄的折腾下,老百姓不好过,当官的也强不到哪里去,当官的如果过不好,到最后过不好的还是老百姓。
    除了货币制度,其它的制度也是不停的改,因为制度一直没确定下来,官员是不发工资的,等到新制度确定的差不多了,他又改了,所以官员是长时间领不到工资的,或给一点点意思一下。
    百姓没有收入可能就饿死了,官员没有工资可饿不死,这可是欺压百姓的大好时机,所以最后当官的是越来越舒服,穷苦百姓是越来越穷苦。
    当初忽悠人的时候,是全天下的人都被他忽悠的开开心心的,如今他折腾人的时候,短短几年时间就把全天下人折腾的怨声载道,人人自危,能把整个天下人这样的来回耍,不得不佩服王兄的能耐。
    然而,王兄似乎认为,把内部搞得如此糟糕,不足以显示他的才华,只有把外部搞得同样糟糕,才能体现他的水平和决心。
    从此,边疆开始热闹了。

    【邻居不好惹】

    一个国家如果只是内忧或者外患,那还是有希望的,如果同时都有,那就没戏了。
    王兄却不这么认为,他反而很享受,因为在他看来,治理国家和处理国际关系就是一种娱乐,快乐最重要。
    所以他最终乐死了国家,也乐死了自己……
    当国内被王莽折腾得乌烟瘴气之际,国外的邻居们也被他闹腾得痛苦不堪,而国内的老百姓被折腾是可以忍忍的,邻居们却不会忍。
    前面说过,从宣帝时期开始,边境就很稳定,大大小小的邻居都认咱做老大哥,特别是匈奴这个大块头,那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有了今天的大好局面,匈奴的表现也确实不错,他们的单于还时不时到中原来向老大哥问个好,这种局面维持了几十年,搞得边境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住在边境,因为几代人都没见过战争,而王莽结束了他们的美好生活。
    王莽出身在元帝时期,那个时候匈奴已经认咱为大哥了,所以王莽从出生到现在,在他的印象里,以匈奴为首的邻居们都是温顺的羊,想宰就宰,想吃就吃,有这种想法只能说明他的书白读了。
    最后在他的折腾下,周围的羊群都变成了狼群,其中最难对付的还是那匹头狼——匈奴。
    但这次真不能怪别人,本是严谨而慎重的外交关系,在王兄那里却成了过家家。
    在之前,邻居们虽然都有绝对的自主权,但在名义上和汉朝还是封赠关系,当时汉大哥给他们领导人的封号是王,匈奴还是单于不变。
    可王兄认为,在古代,王是天子的专用称呼,于是就把国内的诸侯王都降为公,把国外邻居们能改的王号都改成了侯,一下降了几级,人家当然不愿意了,不愿意就打,打不赢就以欺骗的手段干掉人家老大,搞得边境是不得安宁。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王莽很喜欢使阴招,下面的人是有样学样,如果能骗人的,绝对不会好好跟你谈,能从背后下黑手的,绝对不会面对面跟你单挑,可这些到了匈奴那里就不灵了。
    王莽的使者拿着新的印绶,来到了匈奴王庭,准备跟单于换取以前汉朝的印信。
    其实对匈奴来讲,中原是谁当主人并不重要,只要原来的关系和好处不变就行。
    单于倒也很爽快,正准备取下旧的印绶来换新的,突然旁边有人提醒他,先看一下新的印信再换也不迟,单于就暂时没换,新朝的使者并不灰心,后来在喝酒的时候趁着酒意又要换,还是有人提醒单于,直爽的草原人民喝了酒就更直了,不就是旧的换新的嘛!那有啥看的,最后还是换了。
    然而单于不知道,像王莽这种人最擅长在文字上面做文章,一个小小的印信也足以烦死你,当单于酒醒后看到新的印信时,傻眼了。
    之前汉朝上面的印文是“匈奴单于玺”,而新印信上面的印文是“新匈奴单于章”,看上去区别不大,实际上大了去了。
    第一是级别问题,“玺”是帝和王的专用,而“章”是王以下的级别用的,就是降级了。
    第二就是身份问题,旧印信前面没加“汉”,说明承认匈奴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双方也是伙伴关系,王莽却要在前面加“新”,那么你匈奴公司就成了我新公司的子公司了,双方就变成了臣属关系,匈奴当然是不乐意了。
    单于就拿着新的印信来找新朝使者,要换回旧印信,当单于看到旧的印信时,又傻眼了。
    原来新朝的使者料到单于会回来换,就提前把印信砸碎了,单于很无奈,就这样吧!
    王莽,算你狠,不就是个小小的印章么,我身上也不少块肉,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从此以后,匈奴那久违了的烧杀抢掠节目又开始上演了,但还没有大的冲突,先热热身。
    其实双方的矛盾早就有了伏笔,印章事件只是个导火线。
    双方在汉朝末期就已有了隔阂,但是影响不大,后来王莽摄政时又给人家乱定规矩,双边关系属于干柴已备,只差一把火,印章事件就是那把火。
    看到匈奴闹事,王莽并不烦,因为他一直想找机会展现一下新王朝的淫威,匈奴就是最好的出头鸟。
    于是王兄发兵三十万分十二路从不同方向进军匈奴,目的就是把匈奴单于干掉,干不掉赶走也行,然后再把匈奴地区分为十五块,立十五个单于,使他们成为真正意义上新朝的小弟。
    等等,出兵之前,得先发挥一下强项,把匈奴单于的称呼改为“降奴服于”,至少得先从心理上战胜敌人。
    如果说王莽治理国家是外行,那么在打仗方面就是个弱智,他认为这么多部队要同时发兵才够威风,才能显示出新朝的强大,于是先到的部队就要等那些从全国各地调来的部队,这样既失去了战机,又耗费了粮草,任何人劝都没用,其实王莽还要做另一件事。
    他同时派人拿着金银财宝来到边塞,准备把前单于呼韩邪的子孙都骗过来,然后把他们都封为单于,凑成十五个。
    最后只把靠近新朝的梨污王咸和他的几个儿子骗过来了,接着就封了他们为单于,后来咸自己一个人逃回去了。
    真是太气人了,如果别人把你的中原分成十几块,都立为皇帝,你怎么办?匈奴单于不出所料的勃然大怒,对新朝的烧杀抢掠就成了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边境百姓的好日子开始了。
    这时有人告诉王莽,在扰边的匈奴部队中,有一支是梨污王咸的另外一个儿子角的部队,咸当时逃离长安的时候,实在是太匆忙,把和他一起来的两个儿子落在了长安,这两个儿子后来病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叫做登。
    王兄依然是不会吃亏的,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二话不说就把在长安的登给杀了,反正都是咸的儿子。
    很快王莽就会为他的草率付出代价。
    正在这个时候,匈奴单于挂了,跟草原一样,此时谁当老大是权臣说了算,恰好权臣须卜当的老婆是王昭君的女儿云,很自然,两口子是不希望两国之间打仗的,得立一位和平主义者为单于,二位又正好跟咸的关系不错,于是就立咸为单于。
    在须卜当的建议下,单于咸同意跟新朝和亲,为伟大的人类和平尽一份力,王莽也很配合,于是给了匈奴很多金银财宝,顺便还提了个要求,就是引渡那些投降匈奴的新朝人,但是杀了人家儿子这个事不能瞒着呀!
    王莽就瞒了,说单于的儿子登还活着。与其说王莽喜欢骗人,不如说他心里不够坦荡,甚至很阴暗,能说真话的事情,他会努力的说假话,有机会说假话的事情, 他绝不说真话。
    其实说假话骗人在很多时候也是斗争需要,用的好那就是谋,用的不好那就是蠢,可王兄以为他是前者,实际上他比后者还后者。
    愚蠢的王莽认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于是把好不容易聚集的边境部队给撤了回来,等到匈奴使者回去告诉单于咸,他的儿子已经被杀了的时候,单于愤怒了。
    表达愤怒的唯一方式就是加倍的烧杀掳掠,但因为贪图王莽的金银财宝,所以在表面上并没有翻脸,仍然维持原来的和平关系。
    很显然,匈奴人都明白翻脸不能比翻书还快的简单道理,王莽却不懂。
    边境还是那个样子,于是王兄又下令,边境部队还没有来得及撤走的就别撤了,已经撤走的就还是回到边境上去喝风吧!
    他娘的,跟玩似的,真是将帅无能,累死十二军。
    可没过多久,好消息来了,匈奴单于挂了,他的弟弟舆即位,舆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也愿意为伟大的人类和平做贡献,于是派须卜当的儿子须卜奢到长安进贡。
    这真是太好了,边疆的和平看到希望了,然而又被王莽葬送了。
    王兄竟然用须卜奢把他爹须卜当夫妇诱骗到长安来了,目的就是消灭现在的匈奴单于,再把须卜当送回匈奴当单于。
    王莽的行为和思想还停留在部落时期,甚至还不如,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外交理念,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任性,王兄就好比一个任性又欠揍的小孩,没啥能耐又喜欢到处惹事,真打起来又打不过人家,打不过就来阴的,阴的还打不过,就在那边哭边骂,过个嘴瘾,着实讨厌的很,可他不是小孩子,而是国家领导人,照他这么个搞法,世界大战都发生一百次了。
    太不地道了,是个人都会生气,别说是堂堂的单于了,于是刚上台的单于又愤怒了,王莽怎么这么不是东西,既然你想玩,那就陪你玩到底。
    从此以后,匈奴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抢,无所顾忌的抢,就抢你了,咋地吧!
    看到这里,是不是都想赏王莽两个耳光。
    在王兄的努力下,以匈奴为首的西域、西南和辽东等各邻居都反了,连西域都护都被人杀了,这种局面应该是如王兄所愿了。
    可即使匈奴再凶悍,顶多也只是抢点东西,对王莽来讲只能算是外伤,外伤还不足以要人命,真正要王莽命的是内伤——不治之症,身体有绝症,加上外部一顿猛锤,那就死的快了。
    王莽折腾老百姓的有力武器就是混乱的制度,他总想制定出他认为的好制度,结果只是越来越乱,漏洞越来越大,最后导致政令不通,法律的约束力越来越小,当制度慢慢的失去作用的时候,那就是当官的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的时候。
    王兄当然不愿意这样,最后他下令,官员之间,上下级之间,都可以相互举报,结果是乱的无法收拾。
    官员的日子不好过,老百姓就更别想好过了,最后在那些当官的努力下,富人都变穷了,穷人就只能去要饭了,然后富人就开始组织武装力量自保,穷人就开始拉帮结伙去要饭。
    这……不正是乱世的模样吗!彻底的乱了。
    下面乱了,上面就该换人了。


    第五章 人心思汉

    【烽烟又起】

    王莽的一些荒唐事,用罄竹难书都不足以来形容,我们只需明白,一个万众所归的开国皇帝变成一个人人唾弃的亡国之君,只需短短十几年,前后的反差有多大,就有多荒唐。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王兄,他也是为了生存,那些所谓的虚伪和卑劣,也都只是他的斗争手段,只可惜他有斗争能力,却没有维护斗争成果的能力。
    他一心想改,但他不知道,人类的社会秩序与制度,就像人类文明的发展一样,都是先人们日积月累的成果,能运行到现在必然有其合理性,然而再完善的制度都会有问题,如果你有能力针对性的修改一点,当然是可以的,可你如果想整个都给换掉,那么你迟早也会被换掉。
    经过十多年日以继夜的折腾,朝廷已经没有能力去维持秩序的运作,更没有能力去保护群众的利益,既然朝廷已经成了摆设,那群众只能自己组织力量来保护自己,这种行为俗称起义。
    第一个举起义旗的是一个女人,人称吕母。
    公元14年,吕母拉起了一支队伍正式起兵,名义是为儿子报仇,原因是自己的儿子因为犯了一点小错而被县官杀了。
    如果说是王莽准备了一个足以烧掉新朝的柴垛,那么吕母就是那个往柴垛上扔火把的人,一时间,起义的熊熊烈火烧遍全国各地,有点实力的人都拉起了队伍。
    因为王莽的出色表现,导致百姓们都很怀念汉朝,也都希望能回到汉朝,此时要是谁打着复汉的旗号,或是找个老刘家的人当带头大哥,那就是一呼百应。
    这种时候自然不缺这种人,打汉家旗号的队伍虽然不少,却是以打酱油的居多。
    在众多队伍中,有两支最大的也是决定了当时局势的队伍,一支是绿林,一支是赤眉,先来介绍一下。
    绿林,就是王凤和王匡等几个湖北人在湖北拉起的一支队伍,因为刚开始队伍的根据地设在绿林山,所以也称为绿林军,这支队伍虽然是盗贼起家,后来却打起了复汉的旗号,队伍里也有不少人物,乱世最后的终结者就出自这支队伍。
    赤眉,就是一个叫樊崇的山东人在山东拉起的一支队伍,樊崇为了让自己的队伍与众不同,就把所有人的眉毛都涂成了红色,所以称为赤眉,这支队伍虽然也是盗贼起家,后来也打起了复汉的旗号,但却是一支有始有终且向心力极强的土匪队伍,真可谓匪始匪终。
    绿林队伍壮大的很快,但内部的派系发展的也很快,后来就分成了以王凤和王匡为首的“新市兵”和以王常为首的“下江兵”
    ,这些人虽然都是土匪,但却是有理想的土匪,毕竟口号是复汉嘛!
    赤眉队伍壮大的也很快,但他们的核心人物始终都是樊崇,樊先生虽然是土匪,但也是有理想的,樊兄的理想就是当一支地地道道的土匪,至于复汉的口号,那也是为了更好的当土匪。
    后来绿林军遇到了瘟疫,死亡近半,新市与下江两军就各分西东,然后新市兵在发展事业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新的合作伙伴——以平林人陈牧为首的“平林兵”。
    绿林军又开始壮大,但绿林还是绿林,后世之所以把绿林跟好汉挂上钩(绿林好汉),是因为他们即将遇到另一个合作伙伴——“舂陵军”。
    这支队伍是地地道道的好汉部队,因为他们的初衷和理想就是复汉,而这支部队的带头人也是老刘家的人——哥哥刘演和弟弟刘秀。
    乱世的终结者和东汉王朝的建立者刘秀同志闪亮登场了,然而刚出场的刘兄并没有那么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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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07 23:30:24  更:2021-07-07 23:3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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