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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汉家漫漫路∶致两千年来的汉家儿郎(连载)[第6页]

作者:我非扶苏
首页 上一页[5] 本页[6] 下一页[7] 尾页[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刘家兄弟】

    刘秀,字文叔,南阳郡人(今河南南阳地区和部分湖北地区),在家排行老三,至于刘老三的形象,那就是一个字——帅。
    按辈分来讲,刘秀是刘邦的九世孙,属于景帝刘启这一脉。
    拜推恩令所赐,贵为皇亲的宗室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元帝时期,刘秀的祖上刘仁被封为了舂陵侯,封地就是南阳郡蔡阳县的两个乡(今湖北枣阳地区),刘秀算是湖北人了。
    到了他老爸刘钦这里时,刘家人除了可能有点补贴外,已经和老百姓没什么区别了,谋生还得靠本事呀!刘钦算是有点能力的人,他的工作是当官。
    虽然是当官,但工作也不太稳定,因为经常有调动,后来就调到了陈留郡济阳县(今河南开封地区)当县令,刘秀就是在这里出生的,那是公元前5年。
    家族虽然没落了,但老爸好歹是个县令,家里的生活还是比很多人好过。
    好景不长,到了公元3年,时任南顿(今河南项城地区)县令的刘钦去世,年仅九岁的刘秀和兄妹们一下子生存都成了问题,别说生活了,最后都回了老家跟着叔叔刘良混,这下成了地地道道的平民了。
    刘叔还是很不错的,对这些侄儿那是没得说,除了人不错,刘叔的经济条件应该也不会太差,刘秀兄妹可是有好几个的,不但温饱解决了,教育也没落下,刘秀在大一点后还去长安学习了几年,用今天的话说,算是在首都毕业的高材生。
    虽然是个见过世面的文化人,但在他大哥刘演面前仍然是个小弟,可能是比大哥小很多的原因(十岁左右),加上性格比较温和(请记住这个性格特点),老三在大哥那里的存在感很低,大哥还经常嘲笑他像刘邦的哥哥刘喜,反正就认为刘秀将来是没什么出息的。
    虽然刘演最后看走了眼,但这位大哥也确实不是一般人。
    刘演,字伯升,家里排行老大,性格刚烈、豪阔也很张扬,重义轻财,喜欢广交朋友,在家里是大哥,在外面也是一种老大的感觉,王莽篡汉以后,大哥的目标就是要恢复汉家天下,成为真正的老大(确实很豪)。
    他的风格和三弟刘秀是截然不同,这些不同也正是他不看好刘秀的原因之一。刘秀的性格比较内敛、谨慎,遇事有想法,办事有方法(多权略),反正就是个低调的本分人兼聪明人。他并没有大哥那么豪迈,最大的乐趣就是种地,平时的主要工作也是种地,目标就是把地种好。
    当然刘兄也是有理想的,在见识了新野美人阴丽华的美貌和在长安看到了执金吾的威风之后,他的理想就是——当官就当执金吾,娶妻就娶阴丽华,这才是人生赢家。
    与其说是理想,不如说是梦想,当官这种事以后也说不准,但是新野第一美女阴丽华,对当时的刘秀来讲,仍然属于天鹅肉。
    除了有梦想,刘兄还是个有幽默细胞的人。
    在不太平的世道,都会流行图谶,所谓谶书就是符命的升级版,也是为符命提供理论依据的,谶语通俗的理解就是,把谣言转变成预言,再把预言文字话,玄化,神化,大众化。
    不过图谶也是一种学问,当时有研究的人就说将来刘秀当为天子,很多人就说这个刘秀是指当时的国师公刘秀(就是刘歆,后改名刘秀),我们的刘兄听到后就以幽默的方式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你们怎么知道不是我呢!
    众人听完皆大笑:你小子没睡醒吧!
    然而刘秀用事实告诉我们,人只要坚持自己的理想,准确的抓住机会,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理想归理想,幽默归幽默,命运问题以后再说吧!刘秀的现状仍然是在地里干活,虽然受了大哥的影响,对复汉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但他最大的愿望还是希望能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自己能吃饱饭,有多余的还能拿去卖,有空闲的时间还可以干点买卖。
    公元22年,刘秀来到了宛城(今南阳宛城区)卖粮食,这也将是他最后一次卖粮食,因为在这里,他将确定自己新的人生理想,那就是复汉。
    其实刘秀本身是没这个想法的,因为大哥天天在那嚷嚷着要复汉,加上目前的局势也确实需要复汉,以赤眉和绿林为首的各路起义队伍是以十为单位,刘兄慢慢的也有点躁动了,再不站出来,可能连地都种不上了。
    如果起兵那就相当于重新创业,而创业的资本就是自己的命,这种关乎存亡的大事,刘兄是不会那么草率的,加上他这个人做事又很谨慎,做任何决定都会深思熟虑,绝不会轻易下决定,可一旦下定决心,不管前路如何,绝不回头。
    @板仓书生 2020-10-16 02:03:56
    看了我家族谱,我是黄帝163代后裔。纯正的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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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起不起兵还是取决于大哥,但此时刘秀内心的天秤已经慢慢的倾向于起兵了,只要有个人来加点码,刘兄就会坚定创业的决心。
    这个人很及时的出现了,却不是他大哥,而是一个叫李通的人,此人就在宛城。
    李通是本地人,还是当地的大族,父亲李守对图谶很有研究,曾经对李通说图谶上讲过刘氏会复兴,李氏当辅佐之类的话,说的李通很是躁动,可令李兄想不到的事,有个人比他还躁动,这个人就是他的堂弟李铁。
    李铁对堂兄说:“如今天下大乱,人心思汉,放眼南阳的宗室,只有刘演兄比较靠谱,我们可以与他们合作,共同创业。”
    李通笑了,正合我意。
    在得知刘秀来了宛城后,就让李铁去请过来共商大事,刘兄过来后,李通也不绕弯子,以谶文为依据,以创业为目的。刘秀努力的控制着内心的兴奋,以三部曲的形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先是表示惊讶(这可是造反呀),再是表示谦虚(承蒙你们看得起我们兄弟),然后表示同意(那就一起干吧),双方正式达成协议。
    至此,刘秀心里最后的障碍彻底清除,刘兄也正式决定开启复汉模式。
    既然踏上了这条不知尽头的黑暗之路,就一定要坚持到底,直至见到光明,哪怕死在路上,也无怨无悔。
    这就是刘秀,坚持,是他身上最重要的特质之一。
    刘秀,在平坦的道路上,你是普通的,只有在崎岖而坎坷的道路上,才能体现出你的与众不同。去吧!去尽情的展现你那卓越的才能吧!
    他们的计划是兵分两路,一路由李通在立秋那天趁着当地军政长官在阅兵的时候杀掉领头的,然后聚众起兵,另一路由刘秀和李铁回舂陵与刘演起兵,互相呼应。
    很不幸,李通这边因为消息泄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最后导致家人全部被杀,真是没有回头路了,而这只会使他更加坚定追随刘家反莽的决心。
    幸运的是,刘秀这边很顺利,在回到舂陵之后,刘演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于是征得以刘家子弟为核心的舂陵及周边子弟共七八千人,正式起兵,自称柱天都部,舂陵军诞生了,当然也可以叫汉军。
    这是公元22年的十一月,如果说此时的王莽已经进入了时日不多的黄昏,那刘家兄弟就是早上初升的朝阳。
    刘演是个高调的人,虽然比较豪气,却也比较张扬,平时少不了打打诳语吹吹牛,这种人一般都是青少年的偶像,虽然有很多人追随他,但也有一些人认为,刘演这个人,天天打嘴炮,不靠谱,造反又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发出感叹:我们要被刘演这小子害死了呀!
    可当人们看到刘秀也加入造反队伍的时候,却是另一种态度:这么老实本分的人也造反了呀!
    言下之意就是,连这种不该造反的人都反了,看来是不反不行了。
    虽然放下锄头拿起了武器,但刘秀并没有显示出什么过人之处,不要紧,在接下来的征程里,刘兄身上过人的特质将会逐步体现出来,此时的他二十八岁。
    就这样,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复汉部队横空出世了。
    刘演虽然很有想法,但他很清楚,就自己这八九千人是远远不够的,想把生意做大做强,还得找人投资,于是就与不远的新市军和平林军组成了联军。
    虽然这是一支土匪成分较高的联军,但毕竟人数上来了,所以刚开始是所向披靡,披靡过后,矛盾就来了。
    起义军之所以起义,无非也是为了能吃饱饭,如果在吃饱饭的同时能顺便抢一把,那就最好了,所以每次打完胜仗的总结会就是分赃会。
    有一次打完胜仗分完赃之后,新市军和平林军就准备攻打舂陵军,原因是他们认为,汉军的战利品分的太多了,觉得很不公平,土匪就是土匪。
    在这关键时刻,刘秀站出来了。
    对刘秀来讲,自己的目标是复汉,而友军大部分的目标是抢点东西,如果去跟他们争夺一点战利品,友军会因为实现不了抢东西的目标,而导致内部分裂,自己复汉的目标也就更难实现了,可反之如果战利品都给他们,友军的目标实现了,内部就会团结,自己复汉的目标就有可能实现。
    刘秀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马上把汉军中几个核心的刘家人找过来一起开会,当即决定:把所有的战利品都交出来,分给友军。
    友军笑了,汉军大部分是笑不出来的,但刘秀笑了,因为这离他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普通人是走一步看一步,刘兄是走一步看两步甚至三步,让出战利品不计小利,看似品行问题,可如果加上坚定目标勇往直前,那就属于格局的范畴了。
    在这件事中,我们看到的是刘秀长远的眼光,实际上还忽略了另外一点,刘秀竟然能说服汉军管理层让出利益,虽然不能说明现在的他在军中有多大的影响力,但不得不承认他那不俗的说服力和协调能力,刘秀的光芒已经开始慢慢的绽放了……
    从此,刘家兄弟的汉军与其他部队已经有了本质的不同,这是一支有理想有信仰的军队。
    【不合格的领导】

    联军在攻取了棘阳之后,刘演的味口就更大了——宛城。
    棘阳就在宛城南边,离宛城只有一步之遥,然而就是这一步,让刘演栽了个大跟头。
    宛城,南阳郡的首府,相当于今天的省会,是南阳郡的经济政治中心,当然也是官军大部队的中心,得知刘演要来自己的大本营,官军就张开了怀抱,只等与刘演的热情相拥,相拥的地点就在宛城和南阳中间的一个叫小长安的小地方。
    因为对这一带的地形不熟,加上又遇到大雾,义军在这里被有着各方面优势的官军打的大败,汉军的损失极大,刘秀的姐姐和二哥还有十几个宗室,也都牺牲在此,代价可谓之大。
    刘家兄弟是痛苦的,但他们知道,想要取得莫大的成就,就必须能接受巨大的牺牲和痛苦,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相比于失去亲人的痛苦,让刘演更痛苦的是义军内部的危机。
    刘演收集残军退回了棘阳,因为汉军大败,加上官军逼迫甚急,友军们又想打退堂鼓了,真是土匪本色尽显:有好处的时候都争着上,遇到困难的时候都抢着跑。
    正在刘演窘困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来了——下江军来到了离棘阳不远的宜秋。
    这是一支可以争取的部队。
    刘演带着刘秀和李通来到了下江军的营寨,见到了首领王常,就滔滔不绝的讲明了自己的来意、目前的局势和将来的目标,总之一句话,希望你们入伙,共同创业。
    面对刘演豪情万丈的洗脑,王常完全没有抵抗力,这王兄也是明白人,起兵好几年了,朝不保夕的土匪生涯不知何时是个头,自己也没那个实力去争夺天下,最大的理想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的土匪军变成正规军,而眼前这位仁兄就是能帮自己实现理想的那个人。
    以后就跟着你混了,王常以后也成了刘家兄弟最坚定的支持者。
    刘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几支队伍勉强凑到了一起,接下来这支队伍是继续走下去还是散伙,完全取决于下一场战争。
    然而这支队伍注定了要走下去,因为他的理想是复汉,是人心所向。
    调整过后的义军是势如破竹,接连大败官军,斩两万余人,连朝廷派来的援军也打走了,实在是今非昔比。
    下一个目标:宛城,等等,还有一件大事要处理。
    义军此时已达十余万人,信心爆棚,声势浩大,但没有统一的号令和相关的机制,性质上还属于匪军,这种部队要是进入了宛城,估计整个城都不够他们抢的,该考虑转正了。
    虽然各位头领平时当土匪为所欲为惯了,不太受人管,但还是形成了一个共识:如果要继续走下去就必须立一位带头大哥。同时他们也形成了另外一个共识:口号既然是复汉,那这位带头大哥就得是老刘家的人。
    可他们却在最关键的问题上没有达成共识:立哪位姓刘的当大哥?
    按理说,在刘家里面,无论是威信还是个人能力,刘演都是不二人选,但很多土匪是不讲理的,他们讲的是利,刘演当老大对他们没有利。
    “他们”主要指的就是新市兵和平林兵的将领们,首先从心理角度看,他们对刘演是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狭隘心理,没有我们哪有你刘演的今天,凭什么你当老大;再一个从实际情况来看,刘演是有理想的,以他的能力和性格,如果当了老大,那肯定是要给队伍动大手术的,到时候那些土匪的快乐生活就到头了,如果要继续快乐,以刘演的脾气,肯定会送他们去极乐世界。
    既然如此,那选你干嘛!
    关键是他们现在不但有选择的权利,还有了他们认为理想的人选,此人就是平林军中的更始将军刘玄。
    刘玄,字圣公,跟刘演一个祖宗,一个地方,这么说吧!刘玄的曾爷爷和刘演的曾爷爷是亲兄弟,虽然隔了两三代,毕竟血缘关系在那摆着的,可在权利斗争面前,那种非至亲的血缘关系,有可能会让你死的更惨。

    想立刘玄自然不是因为他很厉害,而是因为他很不厉害,不厉害才好控制,不厉害我们才可以为所欲为,其实说他不厉害都抬举他了,准确的说他应该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又懦弱没主见还没有太多自知之明的人,所以他的作用就是坐在老大的位置上,供人观赏,与人方便。
    在特殊的时期,一个没有能力的人,如果因为特殊的身份而被立为老大,你的命基本上就不属于你的了,而愿意去立一个没能力的人当领导,说明这支队伍是一支没有远见没有希望的队伍。
    刘演虽然有下江军和舂陵军大部分人的支持,但还是难以与那些利益集团抗衡,弄不好还会闹成内部分裂,关键是刘演还不知道新市军他们的计划,相当被动。
    新市和平林的主要将领已经秘密的达成了立刘玄为帝的共识,但还是要刘演和王常点头,才能形成法律效应,于是将刘演等舂陵军和下江军的各大佬们都找来,公布了要立刘玄为帝的事,然后意思性的问了一下刘演什么态度。
    刘兄内心的愤怒不言而喻,老子拼死拼活的付出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啥!你要立一个有能力的人,我也可以接受,可这是立的个啥玩意呀!实在忍无可忍,然而刘兄还是忍了。
    愤怒之余的刘兄还很尴尬,同意吧!太憋屈,反对吧!要么就是反对无效,到时候更没面子,要么就是干一仗,他当然不希望这样。
    最后他也用三部曲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首先表示感激,承蒙各位抬爱,还记得我们老刘家;然后表示担忧,现在义军众多,如果赤眉他们也立一位皇帝,到时候王莽没干掉,我们自己却相互干起来了;最后表达了立场,如果我们称帝,一定会成为天下人的靶子,不如低调一点先称王,等杀了王莽,消灭了各路土匪,再称帝也不迟。
    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就有点扯淡了,但就刘演的性格和当时的感受来讲,他已经控制的相当好了。
    虽然说的不是时候,但就那些话本身来讲,那是有理有据,所以在刘兄说完后,众将领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坚定:“好”。
    有人认为不好,此时新市军的将领张卯拔出剑来,强硬表态:“今天这个事,不得有异议,就这么定了。”
    一般在开会的时候,握有主动权的人如果急了眼动刀动枪了,基本上就成了定局了。
    他娘的,本以为你是来跟大伙商量的,原来是来发通知的。
    众将领的态度依然坚定:“好”。
    没办法,谁狠支持谁。
    公元23年二月初一,在离宛城不远的淯水河畔,匪军转正的工作正式开始,刘玄即帝位,国号为汉,年号更始,后世一般称其为更始帝。
    刘玄的表现果然没让人失望,面对下面朝拜的人群,兄台竟然紧张的汗流浃背,也可以理解,毕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这突然中了特等奖当了皇帝,得发表一下获奖感言吧!结果他抬起手想说点什么,却啥也说不出来,也真是难为他了。
    虽然义军中有不少像张卯这样的人,但更多的还是有理想的人,他们希望遇到个好领导,带领他们一起建功立业,可当他们看到了刘老板的表现后,顿感前途一片黑暗。
    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新公司成立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封官赐爵,刘演虽然没当成老大,却当上了大官——大司徒(相当于丞相),这对刘兄也多多少少算是点安慰。
    相比于大哥的官,刘秀的官就小的可怜——太常偏将军,就是个级别比较低的将领,还是个副的,不要紧,慢慢来。
    流程走完了,该办正事了,现在人这么多,不能再都盯着宛城了,得盯向全国,刘演还是留下来攻宛城,刘秀就跟着王常他们去抢地盘了。
    刘秀一行往北往东接连攻克了昆阳、定陵和郾城等地,就是今天河南的平顶山至漯河那一块,但刘秀并不知道,在这里,他和义军将面临自起兵以来的最大考验,也是在这里,刘秀这块金子将破土而出……
    【扬名昆阳】

    到处都闹的热火朝天,我们的王兄在忙什么呢!
    当初绿林和赤眉们刚闹起来的时候,王莽没有太当回事,每天还是继续着他的改革。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在改革的同时,还不忘搞一些建祠庙拜神仙等一些迷信活动,希望老天爷能把土匪都收了,希望雷公把义军都给劈死。他就是这个熊样子,不把他砍死,就算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会说自己是天神下凡不死之躯,没救了。
    其实他不是神经病,只是他骗人骗习惯了,连自己都骗,再说了,如果不先骗自己,又怎么骗的了天下人,可谓骗人的最高境界。
    后来有人告诉他,盗贼之所以造反,都是因为官员压迫和吃不饱饭,应该如何如何的去安抚。
    王兄却是赵高附体,把人家下狱的下狱,处死的处死,他并不是不知道现状,只是不敢面对乱糟糟的事实,更不敢面对改革失败的事实,这都是因为恐惧。
    如今的局势又不一样了,那些当初在南阳被城管追着到处跑的小摊小贩,现在都合伙开公司了,最气人的是还叫大汉公司,开始公开的跟自己抢夺市场了。
    王莽也不是傻子,再不面对现实,自己的公司就要关门了,于是迅速调集重兵,准备将竞争对手消灭于萌芽之中。
    但王莽也没那么聪明,因为他派去平叛的主帅是他的堂弟王邑(王莽也不相信外人),这位兄弟……废料一块。
    如果说王邑有八两,那么他的搭档就只有半斤——一个叫王寻的人,不过这位仁兄此次是有去无回。
    半斤和八两来到了洛阳,各路大军也按期来到了洛阳汇合,其声势之浩大,前所未有,史书上说是共有大军四十三万(具体人数后面再聊),旌旗辎重千里不绝,放眼望不到头,光有人还不够,为了提高震慑力,把老虎和豹子等野兽也都搬出来了,这倒是像王莽的风格,排面很重要。
    为了彻底消灭复汉的星星之火,光靠这支部队是不够的,王邑在南下的时候还要与另外一支部队会师——一支被刘演打回来的部队。
    部队的老大叫严尤,老二叫陈茂,说两句这个严尤。
    王莽的班子里虽然大部分都是马屁精混日子的,但再差的部队也会有几个能人,严尤算一个。
    可惜严兄生不逢时,遇到了西汉末期的一些混球领导,等到改朝换代了,却遇到了更混的王老板,这就注定了严兄是个悲剧型人物。
    当初王莽准备骚扰邻居的时候,严尤就劝他,不要惹匈奴他们,国内的问题才是重中之重,王莽没搭理他,等到后来要跟匈奴开战了,严尤又献计献策,其中有一条就是,不用等军队都到齐了再发兵,先到的可以先出击,打个匈奴措手不及。
    王莽当然不愿意了,人家可是策划了好久的,等军队都到齐了,再来个预备出发,那多威风,结果边境是乱的一塌糊涂。
    到处都是盗贼,还得请严先生出马,可是要人家去平叛,又不给人家兵符,严尤当时就形容自己是被主人牵着绳却还要去捕猎的猎狗,可见心情之郁闷。
    心情虽然很差,打起仗来却不含糊,遇到那些一般的起义军,严将军那是秋风扫落叶,可当他遇到了不一般的刘演,那就只能被扫了。
    吃了败仗的严尤就回军与南下的王邑大军联合,准备再回来把刘演彻底的扫掉,然而他很快就会明白,如果他的老板(王莽)只是有点蠢的话,那么他的上司(王邑)就蠢到骨子里了。
    官军南下宛城要经过昆阳一带,此时的昆阳在汉军手里,一般情况下,肯定是先顺手把昆阳拿下,以免有后顾之忧,王邑就是这么认为的,严尤不这么认为。
    在严尤看来,真正的大目标在宛城,只要拿下了宛城,这些地方就不战而降了,没必要在这里耗时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高明的计策,对于高明的计策,平庸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比如王邑。
    王兄相当的感性,他认为,当初在平定瞿义的时候,因为没有亲手干掉瞿义,而留下了遗憾,这次肥肉都到嘴边了,绝对不能错过。
    严尤很无语。
    于是昆阳成了王邑的第一个目标,而此时的昆阳城内,各将领之间也发生着激烈的讨论。
    刚开始在得知官军南下后,附近的汉军就都退到了昆阳,城内当时只有八九千人,兵虽不多,但应该都是精兵,因为将军挺多,有一流的王凤和王常,二流的李铁,三流的偏将军刘秀,他们退到昆阳想在此拖住官军,以减轻宛城那边的压力,然而随着莽军渐渐地增多,他们也渐渐的改变了立场。
    在需要拼命的时候,他们往往就会忘了自己是正规军,如今又想打退堂鼓了,有的想投降,有的认为应该各自带着自己的家人和财产分散突围,就是没人认为该拼一场。
    愿意拼命的人总还是有的,在这关键时刻,刘秀站出来了,高手往往都会在最危险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而且直击问题要害:
    “如今我们虽然兵少,但只要同心协力,还是有希望的,可我们一旦分散,必定城破身死,家人和财产又哪能保得了。”
    说得好,再次证明了刘秀的长远眼光和坚定信念,可刘兄等到的却是一声呵斥:你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刘将军何敢如是)
    刘秀笑了笑,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也谈不出个什么道道来,同时又不断的有人来报,说莽军如何人多,如何强大,说得那几个头头更没有信心了。
    当所有人都认为没有希望,而只有一个人认为有希望的时候,那这个人就是最后的希望。

    于是头头们又把目光投向了刘秀:小刘,来来来,你刚才说有希望,把你的希望再说说吧!
    如果按剧本来,这个时候,当事人一般会端一下架子,先表示推辞,再不太情愿地发表意见,而我们的刘兄是个实在人,
    不玩这一套: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秀的意思就是,坚守此城,同时再派人去收拢周边的汉军,与城内的汉军来个内外夹击,殊死一博总强过坐以待毙吧!
    于是当天晚上,刘秀就与李铁等共十三人组成了突击队,突围出城寻求援兵,所谓的援兵也就只有定陵和郾城为数不多的汉军。
    来到定陵等地后,刘秀就动员所有的汉军回救昆阳,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救昆阳就是刘自己,没有一个不愿意的,但是……得留下一部分人看管财物。
    什么!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惦记着那点战利品,他们要钱不要命的精神彻底激怒了刘秀,刘兄一改往日的温和,大声说道:
    “此战若胜,珍宝万倍,此战若败,脑袋搬家,再多的钱也是别人的。”
    看你平时不怎么说话,在紧要时刻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嘛!
    于是所有汉军随刘秀一同出发,目标直指昆阳。
    此时的昆阳很不乐观,城外被围的水泄不通,城内也开始动摇,本就对刘秀不抱什么希望的王凤,看到莽军如此的强悍,决定不玩了——投降。
    而王邑的态度却出乎他的意料——不接受投降。
    王邑是比较硬气的,说要吃掉这块肥肉就一定要凭真本事吃,送上门的不要。
    除了不听敌人的,他连战友严尤的话也不听,严尤建议他,围城的时候,可以撤开一个角,让里面的人逃跑一些,一来可以让城内的守军看到希望,降低戒备心理,以免他们死磕,二来逃出去的人会把失败的消息传递给外围的汉军,有助于瓦解他们的意志。
    王邑要是懂这些他就不叫王邑了,他只认一点,破城指日可待,不用玩那些套路,很快他就会为他的硬气和固执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怜的严尤在此战中就是一个摆设,就像他的才能一样,良策再多也没用,因为没遇到良人。
    后来兵败之后他没有回长安,而是和陈茂趁着乱世去投奔了一个称帝的刘家人,最后被更始军所杀,实在是唏嘘的很。
    正当王邑感觉昆阳这块肥肉唾手可得的时候,后面出现了一阵骚动,又一块肥肉送上门来了——刘秀回来了。
    随刘秀回来的援军一共也就几千人,此时站在刘秀身后的是一千人先头部队,面对数十倍于己的敌军,刘秀带着这一千人毫无惧色,而且摆开了阵势。
    对于刘秀的不请自来和不知死活,王邑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为了表示欢迎,王兄派了几千人前去迎接刘秀。
    敌人的热情在刘秀的意料之中,为了表示诚意,刘秀迅速率军迎了上去,一顿猛如虎的操作之后,收获了几十颗首级,算是给敌人的见面礼。
    看到这种景象,众人十分惊诧,惊的并不是对手,而是自己人:
    “刘将军平时像个书生,看到敌人都害怕,如今遇到强敌,却如此生猛,甚是奇怪。”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在我的理解里,那些平时嘻嘻哈哈唯唯诺诺,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却能独当一面、挽救危局的人,在这种时候,他们所展现的才是真正的力量,他们也是真正的英雄。
    这里所说的英雄,并非只是在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更重要的是平时的宠辱不惊和大智若愚,前者只是英雄,如果结合了后者,那就是超级英雄,刘秀就是这种。
    众将领看到刘秀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个个也是争先恐后,顿时士气高昂,数退敌人的进攻,刘兄于是乘势组织了三千人的敢死队,目标直指敌军主将的营帐。
    在王邑他们看来,你就算带着一万人冲过来,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别说三千了,所以他依然瞧不起刘秀。
    为了体现对刘秀的轻视,王邑决定和王寻率领一万人亲自解决刘秀,亲自就亲自吧!他竟然还下了一道作死的命令:大部队不得擅自救援。
    你这么想死,连你堂兄也救不了你了,遗憾的是他没死成,却把王寻给搭进去了。
    双方发生激战,莽军已明显处于下风,硬是看着王寻被砍了,大部队却不敢救援。汉军却是愈战愈勇,在这关键时刻,刘秀还打起了心理战,命人大喊宛城已被拿下(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宛城的情况)。
    这一喊不得了,莽军大乱,汉军大振,此时城内的汉军看到了外面的战况,也倾城而出,来个内外夹击。
    这个时候莽军的人数就成累赘了,那么多人都堆在一块,前面的一旦受到惊慌,或吃了败仗就会往回撤,后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或没来得及转身就和前面的人撞到一起了,结果作战行动就变成了大型踩踏事件,最后导致踩死的人比砍死的人多。
    古代大部分以少胜多的战役,其实就是踩踏事件,这次也不例外,一阵疯狂的踩踏之后,莽军伏尸千里,河水为之不流,有多惨自己去想,虽然记载的有点夸张,但事实是莽军确实败得惨不忍睹。
    在打了大胜仗的同时,刘秀也实现了他的豪言:此战若胜,珍宝万倍。敌军的战利品分了几个月都没分完,最后多余的只能一把火烧掉。
    此战就是历史中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昆阳之战,这一战也是当时的转折点,意义极为重大,在说意义之前,先说一下争议。
    此战的疑点也不少,最大的疑点就是人数问题,大部分记载是莽军有四十多万人,比如后汉书和资治通鉴,也有一小部分持不同意见,比如东观汉记上面就说只有五六万人,虽然是少数意见,但是可信度较高。
    东观汉记,是东汉人写的东汉的历史,由从东汉开始到结束的几代人写成,最早的一批人里面就有班固,班固虽然是昆阳之战后几年出生的人,但也算是同时代的人,所以水分不会很大。
    再来看看实际情况,刘玄是二月初称帝,昆阳之战是六月初,除去传递消息的时间,王莽从收到消息到莽军集结洛阳,最多可能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以当时朝廷的能力,就算给他两年时间,也不可能凑够四十万人,五六万人都应该是东拼西凑的。
    好了,两军的真实人数对比应该是,莽军五六万,汉军一两万,悬殊虽然没有那么大,但仍然是货真价实的以少胜多。
    对于此战的意义,这么说吧!昆阳之战后,各地方开始使用更始年号,一夜之间汉军成了真正的正规军,王莽却成了事实上的叛贼,乱世靠的还是拳头呀!
    汉军一战转了正,刘秀却一战成了名,名气虽然大了,他在军中的地位却没有大起来,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发光发热。
    昆阳之战后,刘兄开始四处攻城略地,可正当他准备高歌猛进再接再厉的时候,一个噩耗传来——大哥刘演被害了。

    【隐忍的境界】

    刘秀在昆阳嚣张的时候是六月,而早在五月底的时候,刘演已经提前嚣张了一把——攻破宛城。
    拿下宛城后,汉军暂时定都于此,刘玄很风光(毕竟是皇帝),刘演第二风光,因为没有他,宛城不一定拿的下来。
    等刘秀那边的消息传到宛城后,兄弟两个的声望也风光到了极限,老板刘玄很不开心。
    下面的人功高盖主,老板很忌惮也是可以理解的,要命的是两个功劳最大的人还是亲兄弟,刘秀倒没什么,可这刘演却实在不让人放心。
    兄弟俩创造了如此的业绩,以刘演的性格,虽然不至于很嚣张,但你如果想让他低调,真的有点难。
    不但老板不放心,像他这种人,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对手也很多,在这种情况下,刘演就危险了。
    刘玄没能耐,却很有原则,那就是自己没能耐也不允许别人有能耐,于是就联合了当初推举他当老板的那几个土匪头子,迅速达成了干掉刘演的共识,只等合适的机会下手了。
    正在这时,昆阳方面的李铁等人,回到新首都报告战况,顺便送点战利品回来,对刘玄来讲这是个机会。
    刘玄君臣肯定是熟知鸿门宴的故事的,因为他们准备在宴会上大会诸将的时候,用鸿门宴模式干掉刘演。
    项羽的角色当然是刘玄同志扮演,范增的扮演者就是绣衣御史申屠建,只可惜刘玄离项勇士差远了,申屠建更不用说,是绿林军中典型的土匪型人物,跟范老头相比那都是拉低了老范的档次。
    这种事连当初项霸王和范军师这种高配都没干成,更别说刘玄和申屠建这种低配了。
    和鸿门宴的流程一样,众将领先入席,见到刘演后,刘玄表现出了兄弟般的热情,在寒暄了几句后就把目光瞄向了刘演的剑:
    大司徒的剑挺漂亮的,给我看看吧(动手之前先解除武装)!
    这个时候是个正常人都能感觉到异样,刘演当然也能感觉到(这剑有什么好看的),但还是没有拒绝。
    刘玄接过剑以后就在那故作欣赏,看剑当然不是目的,而是暗号。
    接到暗号后的申屠建,立刻上前呈上玉佩,按照原计划,鸿门宴以举杯为号,这次就是举玉为号,只要刘玄接过玉佩举起来,埋伏好的武士就会一拥而上,立刻解决刘演。
    然而刘玄接过玉佩之后,可能是想仔细欣赏一下,竟然忘了举起来,刘演躲过了一劫,暂时的。
    刘玄当然不是忘了举,也不是动了恻隐之心不想杀刘演,而仅仅只是因为不敢。
    自己刚当上皇帝不久,又刚进入都城,就杀居有首功的功臣,而且还是自己老刘家的人,再加上刘演那强大的气场,和他背后众多的支持者,刘玄是真的发怵了,但下次就不会了。
    对于刘玄的不配合,绿林的土匪们虽然很生气,但是为了实现杀刘演的伟大目标,他们还是决定不计前嫌的继续跟刘玄合作,很快他们就有了新的突破口——刘演的部将刘稷。
    刘稷是刘演的同宗兄弟,也是刘演的粉丝,他和刘演一样重情义,和刘演一样勇冠三军,当然也和刘演一样张扬,一样冲动,比刘演还冲动。
    冲动不是魔鬼,但容易被魔鬼盯上。
    当初刘玄刚刚当上皇帝的时候,刘稷正带兵在外作战,听到这个消息时,小刘竟然口出狂言:
    “当初带头起兵的是我伯升大哥,更始算个什么玩意儿。”
    刘稷表达不满的方式是不分场合不分时段的,时间久了就传到刘玄的耳朵里去了,但因为一直在打仗,加上刘稷这小子很能打,就暂时没跟他计较,如今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
    为了试探一下刘稷有没有换个大哥的可能,刘玄就给刘稷封了个官,可小刘同志却不吃这一套,他是相当的硬气,不稀罕,不接受。
    跟老板对着干,你大哥不但救不了你,还会被你连累。
    刘玄果然没有错过这次机会,以抗命为由把刘稷抓了起来,准备干掉。
    这个时候,伯升大哥自然是要出来为兄弟两肋插刀,结果成功被拉下了水。
    此时的刘玄和绿林的土匪们虽然感觉是个机会,但并没有下定决心杀刘演,直到两个人的出现——朱鲔和李铁。
    两个人的态度极为坚定:莫留后患。
    朱鲔是老牌的新市派,也是刘玄的支持者,要说他和刘演兄弟有多大的仇,也不至于,但从老朱后面的行为看,他之所以坚持要杀刘演,考虑得更多的是老板的利益,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讲,兄台是个忠臣。
    李铁则完全不一样,名义上讲,他可以说是汉公司的几个重要创始人之一,但后来却倒向了绿林的土匪们,他投奔绿林和他坚持杀刘演都是同一个原因:为了自己的利益,坦白了说,他就是个叛徒。
    所以两位仁兄最后的结局也是截然不同。
    在二位的唆使和坚持下,刘演被害,当前线的刘秀听到大哥被杀的消息后,会有何反应呢?
    一般人肯定是马上纠集自己的部下,再联合大哥之前的部下,来个里应外合,攻打刘玄为大哥报仇。
    然而刘秀实在不是一般人,得知消息后就迅速独自回到了宛城,向刘玄谢罪,至于怎么个谢法,无非就是我大哥太嚣张,该死,我没有监督好他,也该死,最后该表态了,什么誓死效忠皇帝等等,反正就是捡皇帝喜欢听的说。
    刘兄除了说到还做到了,在刚进城的时候,刘演的部下就来慰问他,刘秀却不与他们说一句悄悄话,也不为大哥服丧,酒肉照吃,谈笑照旧,而且还留在了宛城,不打算走了。
    刘秀,你真是个薄情寡义的东西,那死的可是你亲大哥呀!
    这些当然都只是表面现象,其实刘兄也只是个普通人,他也有喜怒哀乐,有爱恨情仇,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他同生共死的亲大哥,但你可知道他强吃酒肉的同时,也在强吞着泪水,他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在偷偷的痛哭,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去找刘玄干一架,弄个两败俱伤,然后都被王莽干掉?这不是大哥的理想,也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只有团结内部,推翻王莽,实现复汉的目标,才是为大哥报仇的最好方式。
    大哥走好,以后的路我来走,你的理想我来实现,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都说要做大事必须要学会隐忍,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在很生气很伤心的时候,有多少人又可以忍住。如果说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就已经具备了优秀品质的话,那么把失去亲人的极致痛苦控制得不动声色的人,就已经具备了成功的条件。
    刘秀俨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高境界的隐忍,刘玄当然是看不出来的,所以他不但相信了刘秀,还很自责很惭愧,最后又对其封侯拜将,兄弟对不住呀!好好干吧!
    不要以为刘玄只是嘴上说说,他是真心的相信刘秀,后来在汉军打下洛阳后,刘玄准备定都洛阳,就派刘秀以司隶校尉的身份先去洛阳做准备工作,足见刘玄的诚意。
    而刘秀的洛阳之行,也为他悄悄积攒了一波粉丝,之前有长安过来的官员准备到洛阳迎接刘玄到长安,可当他们看到汉军的形象和行为时,仿佛看到了一股土匪,顿时看不到任何希望。
    可当他们看到刘秀部队的形象和行为时,却不禁流着泪大发感慨:想不到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汉家的风采。
    此时的刘秀已经不知不觉完成了,从昆阳的善战,到宛城的善忍,再到洛阳的善治的完美蜕变。
    经过各种考验之后,刘秀已经具备了能力、名气和底气,他已经准备好了,但目前还要忍,因为还差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机会。
    不用急,再等等。

    第六章 刘秀的团队

    【王莽的覆灭】

    把刘演这个心腹大患解决之后,刘玄睡觉都踏实多了,自我感觉非常好,汉军的自我感觉也很好,于是兵分两路,一路往北取洛阳,一路往西入武关取关中。
    此时的王莽政权已名存实亡,早已没有还手之力,更没有招架之功。
    攻洛阳的汉军主将是,绿林系的那个王匡,而守洛阳的也是一个叫王匡的人,此人是新莽的太师,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王莽的儿子,至于兄台的能力怎么样,从当时的一句民谣就能看得出来——宁可遇到赤眉兵,不愿碰到太师军。在老百姓眼里他比土匪还坏,可以想象仁兄有多成功。
    王太师的搭档叫哀章,就是当初起哄说王莽该当皇帝的那个马屁王,废物程度在王太师之上,总之这两个人就是废材。
    让这种人去守城,其实就是送城,最后的结果也没有任何意外,八月攻城,九月破城。
    攻武关的是申屠建和李通的另外一个堂弟李松,等李松的先头部队到达武关的时候,却大吃一惊,因为他面对的并不是抵抗,而是欢迎,原来武关早就解放了。
    在得知汉军准备攻武关的时候,一个叫李晔的人就在宛城和武关之间的南乡起兵,以响应汉军,而且为了博个好彩头,还提前攻取了武关,随后就往西北方向攻取了湖县(今河南灵宝西),算是给汉军打了前站,也是送给汉军的一份大礼。
    李松在入关后就直接来到了湖县与李晔会合,然后往西攻打华阴的京师仓,这里就是长安的家门口了,但因为粮仓有重兵把守,没攻下。
    不要紧,攻不下就绕道,反正长安是去定了,于是李松就派部下韩臣和李晔的部下王宪,从不同方向进军长安。
    东边忙得不亦乐乎,那关内的王莽在忙些什么呢?王先生在忙着搞迷信活动。
    在得知汉军攻打武关后,王兄竟然带着群臣到郊外去祈祷,边祷边哭,把气氛哭起来后,旁边的人也跟着哭,哭得伤心的就有官当。
    姓王的已经无药可救了。
    不过要说他只有在搞迷信活动,那也是冤枉他了,他也知道粮仓的重要性,在第一时间就组织了几万人去京师仓的所在地华阴御敌,可此时的莽军几乎都是人心思汉,无心恋战,结果自然是一触即溃,最后只有一部分人暂时守住了京师仓。
    王宪和韩臣这两军在进军长安的路上,虽然遇到了零星的抵抗,但基本上是降的降,散的散,树都快倒了,猢狲们就只能去找其他的大树了。
    虽然都散了,但王兄还不至于是孤家寡人,毕竟也混了这么多年,混得再差也是有忠实粉丝的,甚至还有个别僵尸级的,比如王邑。
    王莽对这位堂弟也确实不赖,王邑在洛阳打了那么大的败仗,王莽不但没有处罚他,甚至因为怕刺激他,还专门派人予以安慰,最后就把他召回一直留在身边,当然王邑同志是感恩的,他将用生命来回报王莽。
    九月初一,城门被破,王邑带头抵抗,初二,宫门被破,到处都在杀人放火,王邑继续战斗,而王莽却是穿戴整齐的到处躲。
    初三,王莽和他的一千多粉丝逃到了渐台,王邑还在不分昼夜的战斗,等他退到渐台的时候,发现儿子准备逃跑,便喝住了他,最后父子二人都为保护王莽而战死。
    现在轮到王莽了。
    初三的傍晚,大批汉军来到了渐台,最后在一片混战之中,王莽被一个叫杜吴的人杀了,可能是不认识王莽,也可能是当时太乱,杜吴不知道自己杀了王莽,或者是知道杀了王莽,还没来得及收尾,不要紧,有人帮他收——一个叫公宾的东海人。
    公宾看着死去的王莽,仿佛看到了金银财宝,于是一刀下去就砍走了王莽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首级,在公宾的带领下,众人一拥而上,王兄做鬼也想不到,自己死了之后,连身体都能成全这么多人。
    初六,李松、李晔和申屠建等人入城,收了王莽的首级之后就直接送到了宛城。

    宛城方面在收到这份大礼之后就直接在街上挂了起来,老百姓的反应那是相当热烈,迎接王莽的都是石头和鸡蛋,有个别的激进分子还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当了下酒菜。
    悲哀呀!
    对于王莽兄,我实在是无语,所以我也不想说了,但如今人都走了,得来个总结吧!
    从开国之君到亡国之君,从无限风光的开始到无比悲惨的结束,王兄凭借着一己之力,只用了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其折腾的造诣在历史中已无人能及(不要拿杨广跟他比,不一样)
    王莽的一生是戏剧性的,可能是他一辈子都在演戏,而从未坦诚的去面对过什么,或许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坦诚,因为他自始至终都在欺骗,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
    现在有不少人在帮王莽洗白,什么改革家,什么穿越者,还有什么科学发展的进步等等,呵呵……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贡献,那在他造成的破坏面前也是不值一提。
    黑芝麻和黑米就是熬成粥,熬成糊,那也是黑的,我并不是王莽的黑粉,但那些给他洗白的行为也是很无聊的,当然也不能说王兄一无是处,他在政治和经济上无疑是失败的,但我认为,他至少还能成为一个有学问的读书人,只是很多知识都还给了老师而已。
    公元23年十月,刘玄定都洛阳,新莽正式成为了过去,更始却不一定代表了将来,因为目前的局势还不明朗。
    大老板虽然换了,但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老板刚刚成立了公司,你汉公司一句话就要收购我们,还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说白了就是看你的拳头够不够硬。
    刘玄的拳头显然不够硬,但工作还是要做的,我得告诉全天下的人,我的拳头可不长眼,都给我老实点,于是该换岗的换岗,该交接的交接,该安抚的安抚。
    最复杂也最需要安抚的地区是河北,所谓河北,就是黄河以北的并州、冀州和幽州等地,也就是今天的山西、河北、北京和天津等地,地方大,豪强多,土匪更多,主要还有很多边境地区,相当麻烦。
    刘玄准备选一个亲信又得是有两把刷子的人去镇抚河北,大司徒刘赐建议让刘秀去,朱鲔和李铁等人坚决反对。
    很显然刘赐是对事不对人,因为刘赐知道河北的重要性,而刘秀目前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和他的口碑足以证明,在所谓的亲信里,他就是不二人选。再一个刘赐也是老刘家的人,重要的地方让自家人去,对他们刘家天下更有保障,当然要说他没有为自己着想,也没人信。
    朱鲔他们却是对人不对事,他们也知道河北的重要性,也知道刘秀很强,如果让他去河北,那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刘玄显然没有那样的远见,在刘赐的苦劝之下,同意刘秀出山,不,是出狱。
    在洛阳的这几个月里,是刘秀一生中最黑暗的时期,虽然不是在坐牢,却比坐牢更痛苦,因为他除了身不由己,还心不由己,每天要面对杀大哥的仇人不说,还要强装着笑脸,要不然可能随时都会去见大哥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只有经过最艰苦的淬炼,才能绽放最耀眼的光芒。
    去吧!刘秀,广阔的天空在等着你,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你。
    公元23年十月,刘秀以代理大司马的身份,持节渡过黄河,正式开始创业之路。
    刘秀的这个头衔那是吓死个人,大司马是最高军事长官,持节代表着皇帝。
    可实际上刘兄啥也不是,因为除了头衔,啥也没给他,陪他上路的是他的几个难兄难弟。
    对河北那些只认拳头不认人的豪强们来说,没有部队在后面撑着,别说是头衔了,就是皇帝来了也不顶用。
    河北,是机会,更是考验。
    和所有的创业者一样,开始是艰难的,前途是茫然的,而不一样的是,刘兄虽然也是白手起家,但此时的他就如一把磨砺多年的宝剑,出鞘正当时。
    河北,我来了……

    【团队的形成】

    历史上所有的开国皇帝无疑都是人中极品,而帮助他们成为极品的其实是他们背后的团队,可他们能成为极品,正是因为有能力组建团队和驾驭团队。
    说白了就是个团队精神,放在今天,团队仍然是王道。
    那些开国帝王们的团队工作,确实干得很出色,但要论团队的含金量,也就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的组建团队的难度,范围就得缩小了:刘邦、刘秀和朱元璋。
    这三位确实是极品中的极品,可要论把团队精神发挥到极致的话,刘秀就是极品中的王者,因为他的团队到了阎王爷那里还是团队,可见团队精神的造诣之高。
    可在众创业团队中,刘秀团队的知名度似乎是最低的,其实原因很简单,别的团队都有很多比较突出的英雄人物,如张良和韩信,还有徐达和常遇春,而刘团长的队伍里好像没有如雷贯耳的英雄。
    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个个都是英雄,如以云台二十八将为核心的一批英雄人物。
    云台二十八将,是刘秀的儿子汉明帝对刘秀团队的一个总结,后来又加了四位,众兄弟的名号我就不报了,我们先来分个类。
    刘团长的团队大概分为两大类:散装类和集装类。散装就是一个或两个来投奔刘团长的,而集装则是成批次来投奔的。
    这两大类又分为四个梯队,每个梯队又都有着不同的背景和作用。
    我们一起来看看刘团长的团队组建之路吧!
    刚开始跟随刘家兄弟创业的那批原始团队,就是从起兵到昆阳之战期间的那批人,无疑属于第一梯队,如邓晨、李通和朱??等,当然还有老刘家的那些人,能成为第一梯队的人,要么是跟刘氏在起兵之前就有交情,要么是因为开始起兵而有了交情。
    而第二梯队堪称四大梯队里最强大的,因为这一梯队是由昆阳之战后的所有散装类组成,人数相当可观,想不强都难。
    要说刘秀去河北时是孤家寡人也不恰当,虽然没有什么兵,将却不少,这批将领也是刘秀团队中的元老级人物,如第一梯队的朱??、王霸和臧宫,第二梯队的冯异和祭遵。
    说两句这位冯异同志,兄弟不管是品行还是才能,那都没的说,他是昆阳之战后跟随刘团长的,在云台将的排行榜(以下称“云台榜”)里虽然没有排进前五,但如果要以军事才能和战功来个排行榜(以下称“军功榜”)的话,冯兄可以排到整个团队的第三,若是加上人品和对刘兄的影响力,排名还有上升的空间。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从跟了刘秀一直到河北的这段时间里,冯兄就是刘兄的精神支柱,在刘兄最悲痛的时候,有着冯兄的陪伴和安慰,在刘兄最困难的时候,冯兄也不离左右,患难与共的战友情应该就是这样吧!不,是兄弟情。
    在这帮人的帮助下,刘秀在河北的一系列行为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也有更多的人愿意来跟他患难与共。
    如果说冯异是刘秀的精神支柱,那么接下来的这位仁兄就是刘兄的精神导师,是这位导师让刘秀有了明确的方向和目标,此人就是云台榜的第一位——邓禹。
    如果上军功榜,邓兄连前五都进不了,可要论眼界和识人,兄台能排第二,但是没人敢认第一,可见坐云台榜的头把交椅是有原因的。
    邓兄也是南阳人,算是刘秀的老乡,两个人之前在老家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交流,反正他们在长安学习的时候成为了朋友。
    通过在长安的了解,加上近来刘秀的名气,邓兄认定,刘秀就是这个乱世的希望。
    当刘秀一行来到邺城的时候,邓禹就从南边追上来了,虽然是老熟人,刘秀还是以试探性的语气问道:
    “你大老远跑过来,难道是为了做官?”
    “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我来的目的是为了和你共同载入史册。”
    哟!小子口气不小嘛!我喜欢。
    刘秀笑起来了,来来来,跟我说说怎么样载入史册
    邓禹于是跟刘秀分析了当前的局势和刘秀的优势,然后帮刘兄坚定了目标:你要做的就是招揽各路英雄,一统天下。
    虽然此时还是很谨慎,但刘秀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请注意刘秀此时的态度,说明他的理想已经慢慢的不再遮遮掩掩了。
    从此,邓禹在刘秀的团队中已经占据了左膀右臂的位置,刘秀的大小决定或用什么人也都会跟邓禹商量,邓兄也将用事实证明,他的眼界很宽,眼光也很毒。
    有了邓禹的加入,刘团长的队伍愈发壮大,然而这只是刚开始。
    当刘团长来到邯郸的时候,又一个重量级人物申请入团,此人就是耿纯。
    耿纯此时干的工作是骑都尉,他早就听说过刘秀的大名,得知刘秀来到邯郸时,就前来拜见,当耿纯看到刘秀的队伍和治军风格时,不禁大发感慨:刘秀的名气真不是吹出来的呀!
    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耿纯和邓禹一样,也没少鼓励刘秀,除了善于做思想工作,耿兄的决断力也很强,后来在出兵助刘秀的时候,就把耿家宗室的人乃至宾客全拉过来了,为了防止他们反悔,竟然派人回去把他们的房子都烧了,断了他们的退路,真是够狠。
    刘团长的队伍越来越热闹了,然而当他沉浸在这良好氛围的时候,入河北以来的最大考验也悄悄逼近。

    【绝地反击】

    给他带来考验的是他们老刘家一个叫刘林的人,史料上说刘林的老爸是已故赵缪王的儿子,也有说是其他王的儿子,不管是哪个王的儿子,反正他爹是西汉的诸侯王。
    如今的日子虽然是大不如前了,但毕竟家底厚实,刘林仍然是有钱又有闲的那种,平时的工作就是吃喝玩乐交朋友,虽然交的也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但像这种人一般都比较重江湖义气,此外,兄台闲来无事还喜欢打抱不平。
    虽然没什么正事干,刘兄也是有理想的人,可能是知道自己的斤两,他并没有当老大的打算,那就认个老大吧!
    当得知刘秀来到邯郸后,就来见刘秀,还帮他出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掘开黄河堤,淹没赤眉军。
    意思很明确,我帮你干一票,我们一起创业。
    可刘秀不买他的账,因为这是个馊主意。
    赤眉虽然是祸害,可如果掘开黄河,淹死赤眉一千人,百姓就会死一万人,流离失所的可能就是几十万,这是要留骂名的,刘秀这种人是想都不会想的,最后懒得理刘林,直接往河北继续干他的巡视工作去了。
    刘林自然不甘心,你既然不配合,那我就找个配合的人,他要找的这个人正是他三教九流的朋友中的一位——王郎。
    王郎是个算命的,平时的工作就是忽悠个把老百姓,混口饭吃,而这次他决定趁乱来一单大的,忽悠一把天下人——当皇帝。
    在王莽时期,就有人冒充是成帝的儿子刘子舆搞事情,最后被王莽搞掉了,王郎准备来个旧戏新做,连角色都不换一下:说他才是真正的刘子舆。
    到底是算命的,这戏被他做的是有板有眼,说什么她娘是成帝的歌女,某天一股黄气罩到了他娘身上(古人很信这个),于是就怀了他,因为找人顶替才躲过了恶毒的赵飞燕的谋害,然后就流落到了民间,为了保命,改名王郎,为了某生,学了算命。
    鬼都不信,刘林信了。
    如果有宗室相信,那就不一样了,结果在刘林的推动下,王郎这一把赌赢了,暂时的。
    刘林又不傻,要说他有多信也不至于,说到底还是自己那点小算盘。
    公元23年十二月,王郎在邯郸称帝,随后将文书送到各州郡,河北大部地区,望风响应。
    刘秀同志就相当尴尬了,刚离开邯郸不久,人家就称帝了,他只能继续往北,开始招兵买马,扩大地盘用以自保,毕竟他的人头太值钱——王郎悬赏十万采邑要买刘秀的首级。
    河北的暗流涌动,硬是被王郎搅成了刀光剑影,既是刀光剑影,就一定会有大侠行侠仗义。
    当刘秀一行来到卢奴的时候(今河北定州),一位怀有绝世武功和眼光的大侠前来投奔,这位大侠在刘秀的河北之行乃至整个创业征程中,都将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此人就是云台榜中的四号人物耿弇。
    前面说过,在军功榜上,冯异可排第三,第二的还没上场,那么排第一的就是我们的耿弇同志了。
    为什么能排第一,以后慢慢的就知道了。
    其实耿弇刚开始的目标并不是刘秀,而是刘玄。
    刘玄在进入洛阳宣示了自己江湖老大哥的地位之后,各地方长官就要向朝廷表忠心了,上谷太守耿况派去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耿弇。
    耿兄的运气不太好,当他走到宋子的时候,正好遇到王郎闹事,因为王郎的广告打的好,把耿兄的几个随从都给吸走了,当然耿弇同志是绝对不吃这一套的。
    耿弇是一个极为清醒且有远见的人,对王郎这种江湖骗子,他自然是不屑一顾,但如果遇到真正的高手,他也会心悦诚服的去追随,比如刘秀。
    对于刘兄的英勇事迹,耿兄一定是早有耳闻的,当他知道此时的刘秀就在北边的卢奴时,便马不停蹄的调头往北。
    耿弇和刘秀的见面只能用一见如故来形容,还决定和刘秀一起北上到蓟中(今北京)。
    然而在蓟中的发展却遇到了阻碍,团员们都想打退堂鼓,刘秀也想往南退,这个时候耿弇就展现出了大侠该有的眼光和实力,对刘秀说道:
    “南方没出路,北方才是你的希望,上谷太守是我老爸,渔阳太守是你老乡,我们只要征发这两地的骑兵,邯郸就只能是我们的开胃菜。”
    可仍然有人想回南方,刘团长展现魄力的时候到了:
    “各位不用再说了,耿兄弟就是我北路的领路人。”
    刘秀明白,耿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强大的团队——第四梯队。
    很遗憾,第四梯队还没出现,耿弇就已经不见了。
    因为在这关键时候,又一个老刘家的人、前广阳王之子刘接在蓟中起兵,响应的不是刘秀,而是王郎。
    这下麻烦了,赶快出城才是上策,城内已是乱作一团,刘秀的队伍被冲散了,耿弇也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最后只能带着冯异和邓禹等大部分人从南门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此时的刘兄狼狈到了极点,后面有追兵,前面没目标,他只能带着队伍不分昼夜疯狂的往南跑,最后来到了芜蒌亭(今河北饶阳),这里将是刘秀永生难忘的地方,因为此时的他们已是精疲力尽,饥寒交迫,跑不动了。
    这个时候是第二年的正月,正月的北方有多冷,北方的朋友都知道,刘秀当然也很冷,然而更冷的是他的心:创业怎么这么难呢?
    正在这心力交瘁之际,冯异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碗豆粥,递给了刘秀,仿佛在告诉他:只要你坚定目标往前走,一点都不难。
    追兵在继续,逃亡也在继续,稍作休息的刘秀带着队伍继续南逃,最后来到了滹沱河边,刘秀的运气挺好,河水结冰了。
    可好运气似乎还没到,在队伍还没走完的时候,冰裂开了,尴尬了,那也得过呀!
    这就苦了后面没过河的兄弟们了,大冷天的,过河还得洗个凉水澡,真的很凉,凄凉。
    刘秀此刻的心就犹如那裂开的冰面一样陷入了绝望,他的左膀右臂却又给他送来了希望,邓禹点好了火堆,让刘秀烤衣服,冯异又送来了麦饭,团队还是很重要呀!

    只要队伍还在,一切就都还有希望,因为坚持,也因为团结。
    毫无疑问,现在的刘秀已处于创业生涯的谷底,而谷底之后的每一步都将是上坡路,刘兄上坡的第一站是信都,给他指点迷津的是一位老先生。
    当刘秀一行来到下博城西的时候,迷茫至极的他不知去往何处,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位老者,老先生给刘秀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大部分地区虽然已经归附了王郎,但几十里外的信都还在坚守,可以去那里。
    老先生虽然低调得没留下姓名,那也不影响他是一位高人,首先他是知道刘秀这个人的,再一个他也比较了解目前的局势,最后还不忘鼓励一下刘兄:
    加油吧!青年。
    老头果然没撒谎,当刘秀来到的时候,坚守信都的太守任光和全体官兵竟然齐呼万岁:你们终于来了。
    事实上除了信都在坚守,隔壁的和戎郡也没投降,得知刘秀来了信都后,和戎太守邳彤也赶来会合,其实归附刘秀的并非只是任光和邳彤,而是一个团队——第三梯队,此梯队除了前面两位,还有信都都尉李忠和信都令万脩。
    在四大梯队中,第三梯队的力量是最弱的,名气也是最小的,在云台将中也是排在后面的,可他们却是最关键的一队,因为出现在了刘兄最需要的时候。
    于刘秀来讲,第三梯队就犹如他最落魄时的雪中送炭,最狼狈时的绝渡逢舟,是希望,是信心,更是刘团长绝地反击的绝对力量。
    虽然有了新力量的加入,但大部分团员仍然想回到南方去,连刘秀都动摇了,最后在任光和邳彤的劝说下,刘兄再次坚定了留下来的信心。
    在二位的支持下,刘秀以两郡兵力为基础,开始招兵买马,共蓦得精兵四千人,这就是资本。
    兵虽不多,将却不少,去攻打大城市是没戏的,但欺负欺负周边的小县城是没问题的,于是刘兄的自信心慢慢的回来了,开始到四处转悠,扩大地盘,补充兵力。
    这一转顺道又转回了两个重要人物,第一位是刘植。
    刘植是昌城人(信都东部),属于当地的豪强,一直也都在本地混,天下大乱后,就和自家兄弟纠集了几千人据城自保。
    反正兄台是个狠人,虽然一两年后就死了(战死),但因为他出现的很是时候,加上后来的英勇表现,最后还是搭上了云台将的末班车(最后一位)。
    等到刘秀定下了信都后,刘植也带着昌城归附了,他也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后面还跟着几千号人。
    加上耿纯组织了两千多人的家乡军,还有到处扩地盘得到的部队,刘团长的队伍加起来杂七杂八的已达数万人,越来越有自信了。
    可要面对另外一个重要的人,光有自信是不够的,加上那几万人也不够,因为此人有十几万众,真定的真定王刘扬是也。
    在王莽时期,刘扬虽然过得也不如意,但他家在当地乃至河北都是排得上名号的豪强,对刘秀的河北创业那是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可此时刘扬已经归附了王郎。
    即便如此,对付刘扬也用不了几万人,一个人足矣——刘植。
    当然不是让刘植去真刀真枪的打仗,而是打嘴仗——劝降刘扬。
    刘植是昌城的豪强,虽然没有真定的豪强那么豪,但都属于一个圈子,又离得不远,平时应该也是有交流的,所以刘植去做刘扬的思想工作,再合适不过。
    刘植没让人失望,双方谈得比较顺畅,刘秀也顺利的入了城,但城门是没那么好进的,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刘扬的外甥女郭圣通成亲。
    不但得了城,还得了美人,还有这么美的事?
    对刘秀来讲,真的很不美,因为在洛阳的时候,他已经娶了梦中女神阴丽华为妻,而且他的心里也只有阴丽华,可眼下不是创业遇到了困难嘛!
    这虽然是典型的政治联姻,但仍然属于感情的范畴,关于刘秀的感情问题以后再聊,总之,刘兄心里不痛快,但表面还是很开心的娶了郭圣通,也成功得到了刘扬和郭氏等河北豪强的支持。
    刘秀很清楚,刘扬不是什么善茬,自己妥协这么多也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唯一的要求就是,我在前面冲的时候,你别在后面捅刀子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北方的麻烦解决了,该南下解决更大的麻烦王郎了,南下的途中刘家军也没闲着,在解决了一批五线六线小县城之后,来到了七线小城柏人城下,可这是个硬骨头,啃不动。
    城虽然没拿下,却拿下了两个重量级人物:贾复和陈俊。
    这两位是熟人介绍的,人家可是不远千里从汉中那里跑过来的,他们的介绍人是刘秀的族兄刘嘉,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呀!
    陈俊就不说了,这个贾复却不得不说,谁让他是云台将里的三号人物呢!
    贾复是儒生出身,天下大乱时,他也拉起了一支小队伍,虽说是文化人,可兄台打起仗来就变成了粗人,特别是后来跟了刘秀之后,打仗那是不要命,导致身上有伤十多处,正因为如此,刘秀才没让他带过大部队打仗,一直留在身边打小仗。
    小仗也能打出价值,打出赫赫战功,刘秀对他就有过一句简单又精准的评价:贾兄的功劳,我心里最清楚。
    总之,贾先生就是一位能文能武的全才,论综合能力和影响力,兄台排云台榜第三,争议不大,但要上军功榜,放在第五并不委屈他,毕竟前面那几位是不得不在前面。
    虽然有了两位猛人的加入,柏人还是拿不下来,有人给刘秀建议,耗在柏人这里还不如去打巨鹿。
    有道理呀!与其在这啃七线城市,还不如去抢个三线城市,说罢立即拔营往东北方向的巨鹿进发。
    在进军巨鹿的途中顺便拿下了小城广阿(今河北隆尧县),可等刘家军刚进城没多久,外面就有大部队到达,有人说这是王郎派来的上谷和渔阳二郡的军队,刘秀不敢怠慢,迅速准备迎战。
    刘兄登上城楼,看到城下雄壮的骑兵,多少都有点心虚:来者何人呀!
    只见一个领头的将领来到城下拜见刘秀,仔细一看:哟!这不是耿兄吗!快快打开城门。
    没错,是耿弇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传说中的第四梯队——幽州铁骑。
    第四梯队正式出场了。

    【第四梯队】

    耿弇在蓟中和刘秀走散后,就回到了上谷他爸耿况这里,跟他老爸介绍了刘秀的情况,还劝他跟刘老大混。
    可正在这时,王郎那边也派人过来宣示了自己老大哥的地位,顺便还要征调上谷的部队,下面的人大部分也都没有疑义,耿况有些为难。
    在这关键时刻,郡功曹寇恂站出来为耿太守指明了方向:
    “邯郸那边属于暴发户,不靠谱,而刘秀是刘演的弟弟,人也不错,靠得住。”
    耿况有些疑虑:“可我们上谷势单力薄,很难与邯郸那边对抗。”
    寇恂继续劝道:“首先我们实力并不差,但如果能联合渔阳,那就是强强联手,我愿意走一趟,去做做渔阳太守彭宠的工作。”
    耿况依然有些担忧,但还是同意寇恂去一趟渔阳,还交代,如果彭宠同意,就约定双方各出步骑兵三千人,共同南下协助刘秀。
    其实就在这个时候,渔阳方面也面对着同样的问题。
    先介绍一下渔阳太守彭宠,彭宠是刘秀的老乡南阳人,他老爸在西汉时为渔阳太守,干的还不错,等到王莽当老板的时候,他爸就开始唱反调,然后就不出意外的被王莽干掉了。
    彭宠是一个看得比较开的人,并没有因为王老板杀了自己老爸就记恨人家,反而在杀父仇人手下干的风生水起,后来还跟王邑参加了几个月前的昆阳之战,败得有多惨我们是知道的。
    彭宠又担心被王莽干掉,就带着老乡吴汉一起逃到了渔阳,到他爸之前的老部下那里讨口饭吃,可刚到北方没多久,王老板又被刘老板换下来了,新老板上台,自然就要派持节使者到北方安排工作了(比刘秀早一批的使者)。
    派去巡行河北的是一个叫韩鸿的人,巧合的是,此人也是南阳老乡,他也知道彭宠这个人,彭兄弟通过这层关系,得到了渔阳代理太守的位置,吴汉就在下面混了个县令。
    要说这姓彭的也确实有两下子,刚去没多久,就把渔阳搞得有声有色,彭兄虽然能耐大,优点也多,但他有个致命的毛病:游移不定,也正是这个毛病最终致了他的命。
    相比于彭宠的不定,吴汉这个人却相当定,他认定的事,就一定会执着的坚持下去,比如刘秀,吴兄就相当认可。
    就在寇恂劝耿况的同时,吴汉也拉着同僚盖延和王梁一起劝彭宠跟刘秀混,彭宠答应了,这时王郎的人也到了,下面有很多人又愿意投王郎,彭宠又犹豫了。
    吴汉是个急性子,于是就耍了一个花招,伪造了一份刘秀送给渔阳的文书,派人送给了彭宠,其内容无非就是,刘子舆是冒牌的,我才是正宗的,恰巧这个时候寇恂也来了,就这么定了。
    按照约定,双方各派三千步骑兵,渔阳方面由吴汉、盖延和王梁率领,上谷方面由耿弇、寇恂和景丹率领,共六千步骑兵迅速南下,支援刘秀。
    第四梯队正式形成,此梯队堪称明星云集,除了超级巨星耿弇外,还有两位同当量的巨星很有必要介绍一下:寇恂和吴汉。

    如果上军功榜,寇恂勉强可进前十,可在云台榜中寇兄排第五,我想说这是实至名归。
    因为寇兄也是个全能型人才,不但在吏治方面是把好手,打起仗来也不含糊,更何况他还有一项绝技——搞后勤,后来刘秀以河内为基地的时候,就是寇兄在帮忙打理后院,在他的运作下,前线不管是兵器、兵员还是粮草,从没掉过链子,兄台堪称这方面的天才,所以他有个美誉——萧何再世,把他放在第五位并不过分。
    如果说寇恂是全能型人才,那我们的吴汉同志就是专业型人才——打仗。
    吴兄这个人不善于语言表达,甚至有点词不达意,但他也有自己擅长的表达方式——兵器,拿着兵器上了战场,兄台就是项羽附体。
    最重要的是,在跟了刘秀之后,吴汉就决定,不再换老板了——忠心。
    吴兄也是有问题的,因为匪气尚在,抢掠、杀降和屠城那都是家常菜,为这些事刘秀没少为他擦屁股。
    他的忠心虽然没的说,可君命有所不受的把戏还是被他拿捏的很到位(特别是他的专业方面),但刘老板还是爱他爱的不得了。
    总之,吴汉就是人狠话不多的典型,基本是刘老板指哪他就打哪,虽然刘秀也会告诉他具体怎么打,但很多时候他会看着办,所以在云台将中排第二,但如果上军功榜,吴兄可要排在第三的冯异之后,第五的贾复之前——第四。
    这一梯队虽然明星很多,但最大的特点还是强悍,因为大部分是骑兵,大军在南下的时候,基本上是秋风扫落叶,一口气干掉了王郎的三万多人,解放了二十多个县,径直来到了广阿城下。
    看到从天而降的北方军团,刘秀信心大增,迅速发兵巨鹿。
    刘秀在进军巨鹿的时候又碰到了另外一支部队——刘玄派来讨伐王郎的部队,领头的叫谢躬,谢躬可不是来投奔刘秀的,而是来跟刘秀合作的,这是一支友军。
    刘秀和谢躬能不能成为真正的友军还不好说,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是王郎,干吧!
    两军会合之后迅速围攻巨鹿,结果攻了一个多月,城没攻下来,却把王郎的援军给攻来了,双方激战,刘秀没讨到任何便宜。
    就在刘秀沮丧之际,突然有一支部队冲入敌军阵中,杀的敌人抱头鼠窜,大败对手。
    原来是景丹率领的幽州突骑兵发动的突击,刘秀不禁大发感慨:早就听闻突骑部队天下无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但是……巨鹿还是攻不下,这种时候往往都会出现高人。
    耿纯出现了,他建议刘秀,在巨鹿这里耗着,还不如直接去攻王郎的老巢邯郸,邯郸一旦拿下了,巨鹿就会不攻自破。
    刘兄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一直在巨鹿浪费时间,当即决定,留下一支部队继续围巨鹿,自己亲率主力直捣邯郸。
    汉军几乎是没有太大阻碍的来到了邯郸城下,王郎也意识到了骗人的日子长不了,于是派使者来向刘秀请降。
    既是请降,姿态就得放低一些,但又不能没有尊严,所以来使提的第一点并不是条件,而是强调身份,说王郎真的是汉成帝的儿子,这种说法虽然不要脸,但也可以理解,如果不硬撑的话,就属于承认自己是骗子,更丢人。
    第二点就是谈条件,似乎也不高:万户侯。
    刘秀倒也不客气:留他小命就不错了,还万户侯。来使愤怒的离去,刘秀愤怒的开始攻城,二十多天后,城破。
    公元24年五月初一,汉军入城,王郎趁夜逃走,最后逃到了阎王殿,王霸送他去的。
    河北的大麻烦王郎虽然解决了,但还有很多个大大小小的王郎,局势还不明朗,更关键的是,朝廷对刘秀已经起了疑心。

    【决裂】

    刘秀在河北的发展和壮大,朝廷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闻不问,刘玄更不可能不怀疑,他手下那帮土匪就不用说了。
    于是借着灭掉王郎的喜讯,刘玄向河北送去了两个好消息,一个就是派持节使者封刘秀为萧王,之前封的是武信侯,如今升了一级,同时命刘秀和各有功将领都回长安(此时刘玄已定都长安),顺便让下面的部队复员。
    第二个消息属于人事任命,刘玄派了三个自己人到北边上任,上任的新职位分别是幽州牧、上谷太守和渔阳太守。
    太明显了,傻子都看得出来,刘秀被盯上了,如果回去,河北的努力就白费了,有可能命也丢了,如果不回去,那就是要翻脸了。
    到了该做抉择的时候了,可还没等刘兄表态,耿弇已经找上门来了。
    耿弇找到了正在午休的刘秀,表示近期伤亡太大,希望准许自己回上谷补充兵力。
    刘秀虽然很聪明,但偶尔也会装傻:“王郎都已经被干掉了,河北也差不多平定了,还要部队干嘛!”
    耿弇也没绕弯子,而是用他那无与伦比的眼光,给刘秀进行了一场当下和将来的局势分析,分析的核心内容如下:
    “一个王郎倒下了,无数个王郎又站起来了,而刘玄是搞不定的,您才是结束这一切的人。”
    刘兄努力的克制住了内心的兴奋,用婉转的态度认可了耿兄的分析。
    其实刘秀当然知道目前河北的乱局,也知道刘玄是靠不住的,但他和刘玄名义上还是君臣,如果要真正的翻脸,还得有一个过渡阶段,也就是翻脸的前奏。
    刘秀的前奏就是给刘玄回话:河北还没有完全平定,不能回去。
    前奏有了,就开始行动了,命耿弇和吴汉回幽州征发各郡的骑兵部队,这时候刘玄任命的几位官员还没有完全到岗,刚到无终县(今天津蓟县)的幽州牧苗曾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下令各郡县不用理会。
    面对吴汉这种猛人,光不理会是不够的,当吴汉一行来到无终的时候,苗曾还若无其事的出城迎接。
    既然你出来了,那就省事了,人狠话不多的吴汉二话不说,一刀了事。
    与此同时,耿弇也赶往上谷,将刘玄任命的上谷和渔阳太守两刀了事。
    这几刀下来的结果就是,北方各地震动,积极发兵听候调遣。
    虽然杀了刘玄的人,但在目前还可以说是内部矛盾,仍然属于翻脸的前奏,因为刘玄在河北的势力还有很多,还不到翻脸的火候。
    之所以让吴汉他们回幽州调兵,因为真的很需要,河北现在的局势正如耿弇所说,虽然没有了王郎,但各地大大小小的起义军加起来也有近百万人,确实不好对付。
    河北的农民军们如今是遍地开花,各家的名号也是五花八门,如铜马、重连、高湖、青犊、五校、上江、大彤等数不胜数。
    这些名号虽然看上去简单,但在历史上所有的乱世中,就起义军起名字的水平而言,西汉末期的农民军应该排在第一序列。
    刘秀与吴汉的幽州骑兵会合后,第一个降服的就是铜马,当然刘秀能真正降服铜马,除了实力,最重要的是诚意。
    铜马投降后,刘秀的将士并不信任他们,搞得铜马的人心里很没底,大有逼急了再反的苗头,刘秀看出来了。
    于是他命铜马的将士都回到自己的营地,整顿好自己的军队,说自己一会准备去他们的营地逛逛。
    结果刘兄真的是单人匹马的来到铜马营中遛了一圈,搞得铜马的人很不好意思,甚至都心悦诚服,最后大发感慨,顺便还发明了一个成语:萧王对我们如此的推心置腹,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于刘秀来讲,诚意是比刀枪更厉害的绝密武器,而刘兄的绝密武器,除了诚意,还有一样杀伤力也很强,那就是大度,这一招对敌人或是自己人都很有效。
    在之前刚刚灭掉王郎的时候,刘秀查获了王郎的一批文件,其中有数千道奏章是刘秀的人写给王郎的,这些人自然都是骑墙派,内容嘛除了向王郎表忠心,肯定也少不了骂刘秀的,按理说这些奏章就是揪出那些准叛徒的最佳证据,然而刘秀的做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刘兄召集所有的将领,当着他们的面把所有的奏章一把火都烧掉了,都在乱世中混的,为自己留条后路也是可以理解的,所谓的骑墙派,固然有一些是为了左右逢源,更上层楼,但更多的只是为了活着,都不容易,一切就让它成为过去吧!
    看着烧掉的奏章,那些写奏章的人对刘秀的感激之情是无以言表,只能在内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对刘老板死心塌地。
    高,实在是高,刘兄妥妥的玩了一把当年魏文侯玩的把戏,遇到这样的领导,底下要是没有一批以命相许的人,那就没天理了。
    在铜马之后,刘秀大军又解决了几股匪军,然后直接来到了他的下一个目标——河内(今河南焦作)。
    守河内的是一个叫韩歆的人,这是个人物,但也是一个务实的人,本来他想和刘秀碰一碰,可当他看到刘家军的阵容时,果断的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投降。

    就这样,河内这块风水宝地不费多大力气就到了刘秀手里。如果说河北是刘秀的创业基地,那河内就是基地中的基地。
    河内郡的北边是山(太行山),山的北边是并州;南边是河(黄河),河的南边是洛阳。还有东北方向的冀州,你说重不重要。
    而韩歆送给刘秀的除了整个河内郡,还有一个人,此人就是云台榜第六、军功榜仅次于耿弇的二号人物岑彭,其实岑兄是个老熟人。
    岑彭是南阳人,兄台的运气不太好,刚到王莽的公司上岗没多久,就碰到了刘演闹事,最后在和刘演的碰撞中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宛城。
    刘演后来攻宛城很久没攻下来,就是这小子在守城,守到最后城里没吃的,到了人吃人的地步,岑兄才出城投降,可见兄台有多强悍。
    按照诸位土匪将领的意思,刘玄准备送岑彭去见阎王,刘演站出来了。
    刘演是知道岑彭这个人的,在经过这段时间的近距离交流后,发现岑兄是个难得的人才,杀了太可惜。
    最后在刘演的帮助下,岑彭不但捡回了一条命,还封了侯,之后就留在刘演帐下了,所以后来岑彭说刘演是他的救命恩人,一点都不夸张。
    然而好景不长,没多久刘演被害了,岑彭就被分配到了朱鲔手下,后来因为表现好,又被调到了颖川郡当太守。
    岑彭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当他来到颖川的时候,发现这里被义军们闹的热火朝天,于是就暂时来到了河内的韩歆这里。
    这一次岑彭的运气挺好,因为他遇到了刘秀,用岑彭的话说,他想报答刘演的恩情,但刘演不在了,报答他的弟弟也可以。
    他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刘秀很信任他,还能给他一个展示天赋的平台。
    好了,刘秀团队中排名靠前几位的助手基本都到齐了,其实云台榜和军功榜的前几位大概都是这么几个人,只是评定标准不一样,排名略有不同,云台榜讲的是综合功劳,军功榜讲的是军功。
    现在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工了,开工的第一步就是与刘玄正式翻脸,而翻脸的第一步就是干掉一个人——谢躬。
    此时的谢躬驻军邺城,浑然不知刘秀的计划,更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并不多:要么被刘秀干掉,要么投降刘秀。
    可这两个选择都不是谢躬能接受的,首先他是朝廷派来的,而且手上的兵力也不弱,谁敢干他?谁又干的了他?
    至于投降,更没戏,因为他们两个不是很对路,在谢躬看来,刘秀算什么东西。
    但后来谢大人喝了刘秀灌的迷魂汤,一厢情愿的认为,刘秀不再是敌人了,虽然还不至于是朋友。
    双方还在邯郸的时候,就摩擦不断,等到入城以后,谢躬驻军城这头,刘秀在那头,谢大人看出了刘秀的不老实,刘秀也看姓谢的不顺眼,而且下定决心要除掉这颗眼中钉,但还不是时候,于是就时不时的跑到谢躬那里去,说什么谢大人好,谢大人棒之类的鬼话。
    谢躬信了,他老婆不信,没用。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当然如果不用硬拼,能借刀杀人就最好了,机会很快就来了。
    解决了河内没多久,刘秀又准备出兵了,目标不是谢躬,而是匪军,但希望谢躬出兵协助,谢躬很爽快的亲自出兵了,结果被打得大败,等他回到邺城的时候,发现老窝已经被岑彭和吴汉占领了。
    吴汉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你的窝都被我占了,干脆把命也给我吧!最后将谢躬咔嚓了,所部也都被收编了,其中还包括一位猛人——马武,在云台榜上排第十五。
    至此,刘秀隐忍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终于有底气和刘秀彻底决裂了,决裂之日才是刘秀真正的创业之时,去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公司。
    现在队伍已经有了,得开始扩地盘了,可河内郡和部分冀州地区得有人守呀!特别是河内,位置太重要了,北边的并州和南边的洛阳都还在刘玄的手里,弄不好可能又被抢回去了。
    得找高手来守。
    其实刘秀现在的队伍已是人才济济,可这个队伍就像一座金矿,很多金子还没被发掘出来,不要紧,有发掘队长邓禹在,多少金子都能发光。
    前面提到过,邓禹的识人能力非比寻常,刘秀知道邓兄的这个本事,于是刘团长就找到邓队长,希望队长能推荐一位猛人守河内。
    邓队长答:非寇恂莫属。
    寇恂最后也用行动证明,邓队长的眼光是独一无二的。
    除了寇恂之外,邓禹还发掘了另外一块金子——吴汉,当初灭了王郎之后,刘秀想派一位靠得住的人去幽州征兵,问邓队长谁可前往。
    邓队长答:吴汉有勇有谋,少有人及。
    结果吴汉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不说,从幽州回来后,竟然把部队的名册递给刘秀,请刘秀重新分配,在这种时候,能把部队分出去的人,确实少有人及。
    邓队长发掘金子的能力,也是少有人及。
    金子虽然很多,但在刘秀看来,邓禹才是成色最好的那一块,这块金子只有在最耀眼的地方,才能展现其该有的光芒,那个地方叫关中。
    关中虽然还在刘玄手里,但照目前的形势看,很快就要换人了,刘秀就是想趁着关中换人的混乱之际,把关中收入囊中。
    此战极为重要,不但可以检验刘家军的战斗力,还关系到刘秀继续走下去的信心问题,所以得找一个信得过的有能力的人去,在目前看来,刘秀认为非邓禹莫属。
    公元24年底,刘秀命邓禹为前将军,给了他两万精兵,部将由他自己挑,目标直指关中。
    邓禹的西进路线比较个性,他并没有直接从河内过黄河来凑热闹,而是在黄河北岸从河内郡过箕关经河东郡(今山西南部)再过黄河……
    关中,我来了。

    第七章:天下归汉

    【更始和赤眉的恩怨】

    刘秀去了河北几个月之后,也就是公元24年的二月,刘玄和他的更始政权就迁都到了长安。
    之所以迁都长安,原因很简单,我入了长安,那我就是汉家真正的继承者,也是唯一的合法政府。
    再一个就是当时的长安没受到什么破坏,基础设施什么的都保存的比较好,只要人过去往那个位置上一坐就行。
    至于位置能不能坐稳,那就看你的能耐了,很遗憾,刘兄真的不是那块料。
    自从莫名其妙的当上了这个皇帝,他就从来不去想,凭什么是他当皇帝,怎么才能当好皇帝,而是想着如何去享受皇帝生活。
    到了长安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腐败堕落就算了,关键是他始终都进入不了角色,甚至丑态百出,入宫之后,刘兄就召集百官们到殿前集合一下混个脸熟,可当他看到下面整齐排列的官员时,老毛病又犯了,紧张得低着头用手在那刮着坐席,不敢抬头看人,这当皇帝都当了一年多了,兄台是一点进步都没有,我也是无语了。
    结果是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各位抢了多少东西?
    搞得下面的人莫名其妙,面面相觑,这……是皇帝?
    没办法,土匪当习惯了,还没找到当皇帝的感觉。
    虽然刘玄的表现主要是性格问题,但也有客观原因:没实力,试想一下,一个性格本身就比较自卑的人,又没实力没能力,要去面对这么多盛气凌人的土匪,抬得起头来才怪。
    可像这种性格的人,一旦自认为掌握了绝对权力时,就会想方设法去弥补内心的自卑,很容易走极端,也很难听的进别人的意见,更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以刘玄的性格和现在的处境,确实很难找到值得信赖的人,但一个人除外,他的岳丈赵萌。
    如果说刘玄下面的那些绿林系都是土匪,那赵萌就是强盗,土匪好歹凭本事抢,强盗靠的就是盗,别人抢财,他盗权。
    刘玄也不太想跟那些土匪打交道,正好赵萌就成了他的权利代言人,强盗对土匪再合适不过,有了岳丈在前面挡着,刘兄自己就在后宫中放心的发泄着自己的郁闷,大小事情就都交给老赵了。
    赵先生也没客气,他还真把自己当皇帝的老丈人了,想办什么事就办什么事,想办什么人就办什么人,反正是好事看不到他的人,坏事到处都有他的影儿。
    比如分赃问题。
    按照程序,既然决定在关中定居了,下一步就是分赃大会了,李松建议封功臣们为王,赵萌举双手赞成,以赵萌的格局是看不到封王的弊端的,有人看到了,朱鲔。
    朱兄虽然老跟刘秀对着干,但不可否认,在其位谋其职,他是称职的,也是有远见的,只可惜遇到了蠢领导,为了阻止分封,他把刘邦定的祖训都搬出来了。
    反对无效,最后能封王的一个没漏,当然也包括朱鲔,朱兄是很有骨气的,拒不接受,最后跟赵萌平分了大司马(朱为左,赵为右)。
    此次分封跟当初项羽的分封似乎有点像,实际上又不在一个档次,人家项羽好歹算是个英雄人物,而且后来还扛了好几年,至于刘兄,呵呵……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赃分完了,就该安排工作岗位了,遗憾的是几个有能耐的人都被分到关东去了,如朱鲔、李通和王常等,留在长安的大部分都是土匪成色较高的货色了。
    在刘玄和岳丈的带领下,下面的官员们极为配合的把关中闹的鸡犬不宁,民怨沸腾。
    本来关中的百姓把你当救星,你们却非要把自己变成灾星。
    刘玄当然意识不到这些,而他更意识不到的是,内部虽然被他搞得一塌糊涂,真正的危机却是来自外部,最大的威胁就是曾经的同行——赤眉。
    当时有一句民谣:谐不谐,在赤眉;得不得,在河北,简单理解就是,河北太重要,赤眉太难缠。
    刘秀已经证明了前半句,赤眉首领樊崇将证明后半句,樊头领此时手上的队伍可是以十万为单位,你说难缠不难缠。
    樊崇虽然是土匪,可他的最终理想也是为了不当土匪,但如果最后不当土匪还没有当土匪过得舒服时,那他就会选择继续当土匪,能达到这种程度,说明樊兄在土匪行当里已经是成功人士了,至少已经悟出了匪道。
    人的理想和目标是会随着自身条件的变化而不断变化的,樊兄就是如此,当初起兵时的理想,和现在拥有数十万人的理想是不一样的,如今他的味口已经很难满足了。
    之前刘玄刚入洛阳时,就派人去说降赤眉,听到汉朝复兴了,樊崇带着二十多名头领,屁颠屁颠的来到了洛阳,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他大老远的跑过来却是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樊崇一行刚到洛阳时,刘玄倒挺爽快,直接都给他们封了侯,然后……没有然后了,既不给人家安排工作,也不给人家分地盘,甚至连个说法都没给,就给了个名号。
    没有利益为支撑的名号就是空头支票,我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呀!
    更关键的是,赤眉的部队已经开始动摇了,在洛阳再待下去,可能啥都没有了,于是樊兄没有过多的犹豫,带着他的弟兄们又返回了匪窝。
    与其在你那里当个摆设,还不如回我那里去称王称霸。
    刘玄到了长安后,更始政权的势力也跟着到了关中,赤眉就趁机来到了更始以前的势力范围——颖川郡。
    颖川郡在洛阳的南部地区,包括今天的许昌、平顶山和漯河大部分地区,而且大部分是平原地区,非常方便抢劫。
    樊兄的理想虽然也是为了不当土匪,但他用行动告诉我们,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土匪,其队伍也是彻头彻尾的土匪队伍,因为他们具有土匪的典型特征——走到哪抢到哪!
    这种特征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能够集中兵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冲击力极强,最后更始就是被他们冲掉的。

    但同时他们也有一个致命的劣势,那就是没有稳定的后方和补给,而且都是拖家带口,走到哪算哪,这样的话,人越多越危险,越容易崩盘,最后就是这样被刘秀给崩掉的。
    从山东抢到河南之后,赤眉的问题已经出现了,队伍虽然一直在打胜仗,但是都感觉打得很迷茫,也很疲惫,厌战情绪很高,都想回到山东老家去。
    樊老大很清楚,这些人一旦回到山东,基本上就是解散了,那这几年岂不白忙活了。
    樊崇可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一日为匪,将终身为匪,于是召集几个核心成员商量,决定玩一票大的——攻长安。
    经过商议后,樊头领决定将赤眉军分为两路从不同方向进攻长安,一路由他自己率领,从南阳经武关入关,一路由一个叫徐宣的人率领,从洛阳南部的陆浑关往西经弘农入关。
    公元25年二月,二军会师于弘农,樊崇将合兵之后的赤眉编为三十营,一营一万人,也就是三十万人,这阵势自然是所向无敌,更始方面也不断的派有部队拦截,皆被秋风扫落叶,其中包括比较能打的李松。
    此时的更始政权基本上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因为除了要在黄河的南部拦截赤眉,还要在黄河以北拦截邓禹,拦赤眉的拦不住,拦邓禹的也没出什么意外——没拦住。
    各路拦截失败的将领们就都回到了长安,拦不住敌人那就回来拦自己人。
    刘玄此时的敌人表面上是刘秀和赤眉,其实真正的敌人是内部的那些土匪们,这些人就是刘玄身边的定时炸弹,之所以没爆,是因为还没到时间。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引爆炸弹的是一个叫张卯的人,有必要介绍一下这个家伙。
    现在的一些影视作品中,对这个家伙的描述就是留着一撮小胡子,天天斜着眼睛看人,整个一妥妥的搞阴谋诡计的奸人。
    这个描述就有点过分了,但用来形容我们的张头领,那就实在是……太贴切了。
    张卯是绿林起兵时的几个发起人之一,属于新市派,也是整个绿林中土匪含金量最高的人之一。
    之前坚持立刘玄当皇帝的首要人物就是这小子,也是这小子当初在大堂之上,用剑威胁众将必须立刘玄为帝,之所以这么积极,还不是为了以后更方便发挥自己的匪性。
    因为资格比较老,所以绿林干的坏事里面,几乎都有他的影子,毕竟是土匪出身,偶尔有点土匪行为是可以理解的,只要有能耐就行。关键就是这小子在打仗方面的啥能耐都没有,搞内部斗争打击异己倒是天赋异禀。
    这不,和王匡一起在河东拦截邓禹,失败后就回到长安打起了刘玄的主意,可能是见识了邓禹的厉害,也可能是听说了赤眉的所向无敌,姓张的认为,更始公司的破产,只在朝夕。
    于是就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商量,大概内容是:赤眉迟早会打过来的,我们迟早是扛不住的,不如先把长安抢一遍,再出关跟东边的部队会合,如果还不能成功,就直接再当回强盗算了。
    你看看,队伍里有这样的人,还怎么创业,更可怕的是整个队伍都是这种人,因为另外几个人都很赞成这种观点。
    另外几个人里包括当初入长安的申屠建等人,还有一个外来户,叫隗嚣,这是个人物,也是后来刘秀统一天下的最大障碍之一。刚开始天下大乱的时候,隗嚣就在西北占了一大块地方,听说刘玄成立了汉公司,就跑过来入股,结果发现是一个坑,这也是他后来死都不投降刘秀的原因之一,因为害怕又是个坑。
    几个人商量了之后,就把这个计划告诉了刘玄,当然还是希望皇帝跟他们一起走,哪知刘玄听后勃然大怒:好不容易转正了,又要回去当土匪?
    看到刘玄这个态度,张卯他们就没敢再说话,不敢说话不代表他们不敢干。
    最后他们一致决定,既然刘玄不配合,那就来硬的,毕竟刘玄这个傀儡也不是谁都可以代替的,甚至动手的日期都定好了。
    刘玄也不是吃素的,再没用也是有支持者的,结果提前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刘兄决定先下手为强。
    刘玄的方法很简单,直接把他们都召过来,然后全部包饺子,本来问题不大,结果因为他的犹豫,只包了一个申屠建,其他的都跑了。
    隗嚣跑到他的西北去了,张卯他们就直接回到了各自的营地,抄起家伙准备跟刘玄干一仗。
    刘玄也不甘示弱的应战,但因为实力太弱,结果大败。
    土匪队伍就是这样子,有共同利益的时候,大家勉强在一起搭个伙,没利益的时候,说散伙就散伙,别人散了伙还有兵,而刘兄散了伙才发现,自己啥都没有。
    不不,还有岳丈赵萌,赵岳丈也是现在刘兄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了。
    大败的刘玄千辛万苦逃出了长安,就直接往东来到了新丰的赵萌这里,结果看到了老熟人王匡。
    王匡是张卯的老伙计,刘玄有理由怀疑他们是一伙的,也有理由把他干掉。
    王兄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但他是属兔子的,同伴都被刘玄杀了,他却安全的跑回了长安,与好兄弟张卯会合。
    两大势力正式对立了,一定要有个结果。
    刘玄是一定想杀回长安的,但光靠岳丈是不够的,恰在这时李松也退到了新丰,于是一起发兵长安。
    张卯和王匡的关系虽然很好,可长安的土匪们此时已是一盘散沙,最后在李松的猛攻之下都散了,张王二人就散到赤眉那里去了。
    我们还会回来的。
    刘玄又开开心心的回到了长安,夺回了皇帝宝座。
    可刘兄如果知道目前外面的局势,他是开心不起来的,因为此时除了他这个皇帝,还有好几个皇帝,他的这个位置也将很快被另一个皇帝所取代。

    【一个放牛娃】

    赤眉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的来到了关中的大门口——华阴。
    正在这时有人给樊崇提建议了,我们的目标是到长安推翻皇帝,怎么着也得有个名号,总不能还是土匪吧!要想长期发展,我们最好也立一位姓刘的当皇帝,然后我们就能以天子的名义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不就是找个姓刘的当傀儡嘛!然后可以名正言顺的抢劫,当土匪还被你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正好军中又有巫师在煽风点火,樊崇决定:咱也找个姓刘的玩一玩。
    此时天下要找其他的人可能不好找,但要找姓刘的可是一抓一大把,关键是怎么选。
    不说外面的,光是赤眉军内部就有一大堆,那就把范围缩小到山东地界上的刘氏,目标锁定为刘邦的孙子城阳景王这一脉,可这一脉在军中也有七十多人,不要紧,范围确定了就开始海选。
    海选之后就只剩下了血统比较近的三位,其中两位是兄弟:哥哥刘茂和弟弟刘盆子,其实他们还有一个哥哥叫刘恭,此时在刘玄那里,不算,第三位叫刘孝,血统也不远。
    接下来的程序就是精选了,精选的方式就是抽签。
    具体操作方法就是将三片木简放在一个竹筒中,其中一片上面写着“上将军”三个字,谁抽中这个就是中了特等奖。
    虽然是特等奖,但是没有五百万的奖金,而是一支索命签,因为中了这个签,你以后的生活就是过了今天,不一定能看到明天。
    所以谁都不想中这个奖,但又必须有人中,很不幸,中奖者是年龄最小的刘盆子。
    小刘是个可怜的人。
    可能因为是在乱世的原因,刘盆子虽然已经十五岁了,言谈举止却完全没有十五岁,当赤眉将领们向中了奖的刘盆子叩拜时,他的形象是散着头发光着脚,穿着一身破衣服,吓得浑身直冒汗,都差点哭出来,他哥让他把木简藏好,他却给咬断了,活这么大哪见过这场面。
    好小子,这可比刘玄还胆小,这是可以理解的,人家刘玄好歹是有过经历的人,当然刘盆子也有自己的经历——放牛。
    小刘在军中的主要工作就是放牛,应该是正在放牛的时候就被拉过来抽奖了,所以还光着脚。
    虽然只是放牛,那也是有人管的,他的顶头上司是一个芝麻小官,平时管的很宽,即使今天小刘当了皇帝,早晚还得叩拜这位上司,想出去玩或想见什么人,都得上司点头。
    这当的是啥玩意皇帝呀!
    既然是傀儡,就得做傀儡该做的事,在樊崇的授意下,小刘同志任命徐宣为丞相,樊崇为御史大夫。
    不管怎么说,现在咱也有皇帝了,而且是正宗的,长安那个是冒牌的,该让位了。
    公元25年九月,在张卯和王匡的引领下,赤眉攻入长安,刘玄又溜了。
    刘玄下面除了刘恭等几个少数的之外,基本上都投降了赤眉,如今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其实不用跑了,过了没多久,赤眉就以刘盆子的名义,给刘玄发了一道诏书,内容就是限期投降,过期不受,另外还加了个诱人的条件,封长沙王。
    当不当王另说,现在的刘玄确实没什么选择了,除了投降就是自杀,可他还不想那么早死,最后在刘恭的活动下,刘玄光着膀子向刘盆子献上了玉玺,正式投降。
    然而土匪就是土匪,当赤眉的将领看到刘玄的时候,就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准备杀掉刘玄,最后在刘恭的以死相拼之下(毕竟是皇帝的哥哥),刘玄才保住了一条命。
    最后也是在刘恭的努力下,刘玄被封为了长沙王,即便如此,如果没有刘恭的保护,刘玄仍然随时可能去见阎王。
    可即使是这么提心吊胆的生活,刘兄也无福享受了。
    过了没多久,关中百姓终于发现,赤眉这帮土匪比刘玄那帮土匪还差劲,于是准备把刘玄救出来。
    那还得了,张卯赶紧勾结赤眉的将领们,在樊崇的默许下,把刘玄给勒死了,最后还是他的忠实粉丝刘恭给他收了尸。
    当了两年多傀儡皇帝的刘玄,还是逃不掉傀儡该有的结局,当初稀里糊涂的达到了人生的巅峰,如今又稀里糊涂的进了地狱,实在是可怜的很。
    然而刘兄不寂寞,因为乱世从来不缺像他这样的人,他只是其中一个。
    旧的傀儡皇帝走了,新的傀儡走马上任了,樊崇幸福的土匪生活也开始了。
    然而樊先生想不到的是,革命的路还很长,因为当今天下已不止他们一家有皇帝了,在关东就有一家相当厉害,最后也是这家笑到了最后,这家的皇帝叫刘秀.

    【即位】

    在送走邓禹后,刘秀就决定,以河内为基地,然后四面开花。
    河北的农民军虽然很多,但刘秀真正的目标是黄河以南的洛阳,因为守洛阳的是几个猛人,有李铁、朱鲔和一个叫武勃的将领,整体实力也很强悍,共有二三十万人。
    但刘秀还是很有把握,因为派去解决洛阳的是他的王牌——冯异,他自己则亲率部队去扫荡河北去了。
    冯异的作战风格是谋大于勇,该勇的时候一定会勇,能用谋的时候就尽量用谋。
    面对洛阳这个大块头,光靠勇是不够的,毕竟对方有几十万人,还得谋为上。
    冯异渡过黄河来到孟津(今孟津东北)之后,发现李铁和朱鲔之间没那么和谐,机会来了。
    面对李铁和朱鲔,如果要选择一个策反目标的话,冯异毫无疑问会选择李铁,毕竟他曾经是自己人。
    于是冯异给李铁送去了 ,内容就是先给他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最后送了他一句话,归附刘秀是唯一的出路。
    像李铁这种利益至上的人,当然明白刘玄那边是靠不住的,刘秀是很有前途的,可他又担心因为参与了谋害刘演而得不到原谅,但还是给冯异回了 :
    “当初我本来是和刘秀他们一起创业的,后来迫不得已各分东西,如今我守洛阳,你守孟津,都手握重兵,把守要地,这可是个机会,如果你我联手,定是所向无敌,请你转告刘秀,我一定尽我绵薄之力,帮他问鼎天下。”
    不得不说,这段话说得极有分量,首先阐述了自己的功劳(没有我当初的提议,刘秀也不一定能有今天),再一个就是强调自己的实力(我现在也很强,不一定非得投降),最后表达了自己的期望(以我的实力,一定可以帮到刘秀,希望有个好待遇)。
    简单理解就是,没有我们李家,刘秀可能还在种地,我可以不投降,但我仍然选择投降,只希望刘秀能不计前嫌,让我可以继续发挥余热。
    简明扼要,实在是高,但也实在有点不要脸,没有你李铁,我只会越来越好。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李铁是真心想归附刘秀,不要脸也只是为了增加投降的资本。
    为了表示诚意,跟冯异通了信之后,李铁就睁只眼闭只眼,当冯异不存在,任他在洛阳周边闹腾。
    冯兄确实很闹腾,在洛阳旁边到处闹,一直闹到了洛阳东的成皋一带,顺便拿下了十多个县,收了十多万人,对方的将领武勃坐不住了,亲率一万多人来招呼,结果武兄在洛阳旁边被斩杀,李铁仍然无动于衷。
    看到李铁没动静,朱鲔刚开始还以为是李铁的计谋,后来才发现是阴谋,因为他知道了那封信。
    看到劝降李铁有了效果之后,冯异就把这边的情况报告给了刘秀,刘秀的指示是,李铁这个人靠不住,把他的信对敌公开,让他和朱鲔使劲闹。
    最后的结果应该是刘秀愿意看到的:朱鲔派人刺杀了李铁。
    有人不理解,一定要通过公开书信来分化李铁和朱鲔吗?这样李铁死了岂不很可惜!
    答案是:不可惜。
    因为在刘秀的内心深处,从未原谅过李铁,刘兄可以原谅所有人,包括敌人,甚至后来连朱鲔都可以原谅,但李铁是例外。
    原因很简单,虽然他们都参与了杀刘演,但朱鲔只是敌人,而李铁是叛徒,叛徒最可恨。
    李铁死后,朱鲔就可以一心一意的对付冯异了,其实他并没有把冯异放在眼里,他真正的目标是河内。
    得知刘秀北上之后,朱鲔就派了一个叫苏茂的将领率军渡过黄河,去攻击河内郡的温县,自己就率军进攻平阴(今孟津北)以牵制冯异的军队。
    朱兄哪里知道,河内的猛人寇恂差点让苏茂有去无回。
    寇恂虽然是萧何再世,但在需要的时候,他也可以是韩信,在得知苏茂进攻温县的时候,寇兄就命各县军队都到温县会师,而他自己则带领所属部队率先出击苏茂。
    当寇恂正在激战之际,冯异的援军到了,我们的寇兄肯定是了解昆阳之战的,他随即派人到城上大喊:“刘公的大军到了。”
    苏茂的部队听到后,军心大乱,寇恂趁乱出击,大败敌军。
    冯兄和寇恂打败了苏茂后,又赶紧回到黄河以南,趁热打铁把朱鲔赶回了洛阳。
    随后冯异和寇恂就率领大军,威风凛凛的围着洛阳城绕了一圈,意思就是告诉洛阳军民:今天我们先认个门,下次就直接来串门了。
    当冯异把战况报告给在河北作战的刘秀时,刘兄兴奋异常,这确实是他起兵以来听到的最好消息了,此刻他开始相信,自己已经有了问鼎天下的实力,而且迟早会问鼎天下。
    不用迟早了,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众将在祝贺大捷的时候,都趁机劝刘秀称帝,其中说得最透彻的是马武,大概意思是:
    “您就别再谦虚了,最好是先称帝,再讨论打仗的事,我们现在连个名号都没有,天天这样打来打去,到底谁是土匪呢?”
    刘兄将内心的兴奋迅速转化成了吃惊的表情:“将军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论罪当斩。”
    装,继续装。
    这也不能怪刘秀,你们说称帝就称帝,那也太草率了,再缓一缓,等火候到了,我自然不会客气。
    之后刘秀继续东征西讨,众将们继续劝,直到耿纯又加了一把柴:
    “这么多人之所以随大王出生入死,并不是吃饱了没事干,而是都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再这样拖下去,他们就会失望,慢慢的人心就散了,机会也就错过了。”
    耿兄说得极为到位,任何事情都有一个火候,当到了一定火候的时候,你所代表的就不只是你自己,而是一种希望乃至责任,后来在关中的邓禹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
    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刘秀一行来到鄗城时(今河北柏乡县),就召冯异过来汇报一下战况,冯兄又趁机加了最后一把火:“扛起复汉大旗的人非您莫属,您就从了吧!”
    正好这个时候有人拿着一本谶书献给刘秀,内容还是老一套。
    就这么定了。
    公元25年六月二十二日,刘秀在鄗城登基,国号仍然为汉,年号建武。
    现在名号有了,实际上可能比虚名强了那么一点点,因为刘皇帝的地盘,除了河内和河北部分地区外,别的地方都不是他的。
    不要紧,就从河内这里开始吧!
    不不,从洛阳开始吧!
    八月,刘秀率领大军来到河内郡的河阳(洛阳的河对面),命耿弇率军渡过黄河,驻守五社津,洛阳这边就交给吴汉和朱祜等十几位将领了,有了耿弇在东边守着,吴汉他们就可以放心的去洛阳串门了。
    很遗憾,这朱鲔确实不是吃素的,硬是凭着一己之力把洛阳的大门卡的死死的,像吴汉这种猛人,围攻了几个月都奈何不得。
    既然靠勇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用谋了。
    在刘秀看来,朱鲔对自己虽负有杀兄之仇,但此人忠心事主,且能力超群,如果能收入麾下,那就是皆大欢喜了。
    在朱鲔看来,他和刘秀的仇怨是解不开的,刘秀是靠不住的,刘秀的阵营也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人,朱兄的心门比洛阳的城门卡的还死。
    然而朱兄错了,错的很离谱,不但刘秀靠得住,在刘秀的团队里也有一个相当靠得住的人,这个人也是唯一可以打开朱鲔心门的人——朱鲔曾经的下属岑彭。
    刘秀命岑彭去劝降朱鲔,岑彭来到城下后,表明了自己的来意,看到岑彭的到来,朱鲔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倒是很坦率:
    “当初杀刘演,我赞成,后来刘秀去河北,我反对,我知道我是罪不可赦,不敢降。”
    岑兄又回到河阳把朱鲔的话传给了刘秀,刘兄的回答尽显王者风范:
    “做大事的人,怎么可以在意那些小小的仇怨,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他若投降,那就是大功一件,爵位和财富一样都不会少,我向黄河保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鲔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以他还是不信,但他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此时的更始政权已经灭亡),不投刘秀难道投赤眉?最后他手不由心的丢下了一根粗绳子,对着传话的岑彭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顺着这根绳子爬上来。”
    却不料岑彭二话没说就准备爬,朱鲔惭愧至极,最后反绑着双手跟岑彭到了河阳,刘秀帮他解开绳子之后,就让他回去了,回去之后的第二天,朱鲔和苏茂献城投降。
    人和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朱鲔就好像现在有些人,如果认定了一个公司,只要不是公司倒闭或领导太混蛋,他就绝不跳槽,在不得已跳到了刘秀的公司之后,朱鲔就一直干到了退休,最后也得到了该有的结果:封侯拜将,世代不绝。
    相比之下,和他一起的苏茂就太不安分了,不知道是后来干的不开心还是咋样,他又跳槽了,最后也得到了该有的结果:身首异处,一代就绝。
    在对待朱鲔的问题上,不得不给刘秀同志一个赞,面对这个曾经最恨的人,刘兄已经释然了,这并非是忘记了大哥的死,而是他很明白,相比于大哥已死的事实,实现大哥的理想才是最重要的,而信守承诺更重要。
    这是自信,也是格局,这种人不得天下谁得天下!
    建武元年(公元25年),十月十八日,刘秀一行进入洛阳,正式定都这天下之中。
    现在是皇帝了,都城也有了,皇帝的幸福生活却远远没有到来。
    虽然抢了洛阳这块黄金地段,但也只是比以前的地盘多了个洛阳而已,现在的天下依然是乱糟糟的,而最让人糟心的就是关中。

    【关中的归宿】

    如果说傀儡也分级别的话,那刘玄就是白银,而刘玄之后的刘盆子无疑就是傀儡中的王者。
    刘玄同志毕竟还有几分血性,而且也有一定的支持者,刘盆子却是一个没有任何杂质,含金量极高的傀儡,因为实际上的皇帝是樊崇。
    如果再拿樊崇和刘玄相比的话,那就是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现在虽然转了正,你又是实际上的老大,那就有管理队伍的责任,奈何樊兄实在不是那块料,他的管理风格就是建立在匪道的基础之上:开心就好。
    那就是抢呗!
    刘盆子入宫之后,算是新老板上任,各地方就得向老板进贡了,结果贡品还没到长安就被赤眉的人给抢了,贡品都敢抢,那些当官的也别想跑,老百姓就更遭殃了,赤眉的快乐土匪生活已经开始了。
    土匪就是土匪,外面的人抢完了,就开始自己人相互抢。
    有一次过节,赤眉在宫中举行盛大宴会,结果还没开始,群臣又吵起来了,外面的士兵看见里面动静那么大,就一窝蜂的强行闯了进来,他们当然不是来吵架的,而是来抢吃抢喝的,不让抢就砍,管你是丞相还是将军,结果宴会变成了惨案。
    最后还是卫尉(负责宫廷保卫)带着部队进来砍了百十号人,才算暂时完事。
    那我们的刘盆子在干什么呢!
    哭,遇到事就哭,貌似他也只能哭。
    刘盆子虽然只知道哭,但他的哥哥刘恭却很清醒,他认为赤眉迟早完蛋,就秘密的交代刘盆子,让他主动提出辞职,并交给他相关的辞职话术。
    等到了过年大会群臣的时候,刘恭先来了个开场白:
    “承蒙各位厚爱,选我弟弟做皇帝,但是到现在都快一年了,天下却一天比一天乱,我弟弟实在不是那块料,恳请各位另请贤能,让我弟弟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就好。”
    可樊土匪是没那么好忽悠的:“这都是我们的错。”
    意思很明确,就此打住吧!可刘恭不太识趣,继续坚持辞职。
    樊崇有点不耐烦了,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这关你鸟事。”
    刘恭老实了,轮到弟弟表演了。
    刘盆子走下皇帝宝座,取下印绶,对着群臣叩头说道:
    “现在我们虽然立了皇帝,可是却跟土匪没什么两样,搞得是天怒人怨,主要原因还是选错了皇帝,恳请各位另请贤能,还是让我回去放牛吧!”
    说完之后就开始痛哭,虽然台词是哥哥教的,但哭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哭的很伤心,把下面的数百人都感动了,最后全都离开座位,趴在那叩头请罪。
    然后帮刘盆子系好绶带,扶上宝座,任凭他在那又哭又闹,真是尽显傀儡本色。
    刘盆子虽然做着无谓的挣扎,但他的认知是对的,这帮土匪确实无药可救。
    在被刘盆子感动得一塌糊涂后,各位头领们就很惭愧的各自回营,不再闹事,百姓们很开心,开始纷纷地走上街头,可过段时间后,他们发现,这只是错觉,那些土匪们消停了一段日子后,实在寂寞难耐,又干起了老本行,真是江山易改,匪性难移。
    关中被樊崇他们闹的是乌烟瘴气,热闹非凡,却不知有个人一直在旁边看热闹——邓禹。
    邓兄就好比一支股票,刚上市的时候是牛市,那是牛气冲天,最后冲到最高点的时候,舍不得抛,很自然的就进入了熊市,然后是一熊到底,血本无归。
    出道即是巅峰,这句话形容邓禹再恰当不过,在开始攻击河东的时候虽然也有不少更始军的抵抗,那也只是抗一抗,邓兄在河东基本是横着走的,最后横穿河东来到了汾阴(今运城西部的黄河边),由此渡过黄河到了夏阳(今陕西韩城),这算进入了关中的地界了。
    到了夏阳后,邓禹的胜利并没有结束,然后往西来到了长安东北方向的衙县,再败敌人,而衙县将是邓禹这支股票的最高点,该抛了。
    此时的关中百姓已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哭天不应,喊地不灵,当他们得知邓禹已经入关,且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时,就携老扶幼的都来投奔邓禹,号称百万。
    赤眉不得人心,邓兄却是人心所向,火候已经到了。
    邓禹的部下也都劝他趁机攻入长安,邓兄却拒绝了。
    他的理由是,汉军虽然人多,真正能打仗的人却不多,而且粮草不足,赤眉却不一样,刚进长安,士气旺盛,但这些人毕竟是土匪,时间长了一定会出问题,我们应该先到北边各郡休整部队,征集粮草,再静观其变。
    总结就是避其锋芒,伺机而动,潜台词就是,等他们把长安祸害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动手。
    所以我认为,邓禹的心理其实相当简单——恐惧,从后面他和赤眉的交锋来看,他在赤眉面前真的不自信。
    接下来邓兄就直接带着部队,往西来到了长安西北的恂邑,派人在此驻扎后,自己就带人到北边去活动了。

    邓禹的熊市也悄悄的拉开帷幕了,他并不知道,比起赤眉,他的实力虽然不够,却可以民心来凑,民心才是他此时最强大的武器。如果这样跟赤眉耗下去,赤眉没耗死,自己却可能先被拖垮了,因为民心散了。
    刘秀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得知邓禹一直在长安的北边打晃后,就给他写了一封很有文化气息的信,主题是责备,内容很婉转,大概意思是:
    “赤眉就是夏桀,把长安的百姓闹的是不得安宁,天天担惊受怕,而你就是唐尧再世,应该抓住机会迅速发兵,成为长安人民的大救星。”
    邓禹当然到不了这个层面,他的层面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结果把刘秀的话当耳旁风,继续在北边晃。
    刘秀是对的,民心这玩意,错过了这个村,就不会再有这个店了。
    既不听下属的劝,又不听上司的安排,邓兄很快就尝到恶果了——下属造反了。
    邓禹去北边时,留下守恂邑的是一个叫冯愔的将领,冯愔因为与另一名将领争权,就把那个人杀了,可能是怕邓禹回来算账,也可能是对邓禹也不太满,又反过来攻打邓禹,这下严重了。
    邓兄也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法,总不能跟冯愔拼个你死我活吧!于是就把情况汇报给了刘秀,并希望给个指示。
    捅出篓子来了就知道找领导了。
    最高领导的水平就是不一样,刘秀了解情况后,就派人去招降与冯愔最亲近的将领,结果此人就在冯愔的背后下了黑手,把冯愔逮回了洛阳,以刘秀的风格当然是——赦免了冯愔。
    最尴尬的就是邓兄了,还好他没尴尬多久,因为他很快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赤眉离开长安了。
    建武二年(公元26年)正月,就在上次刘盆子给土匪们叩头那个事没多久,长安就已经被赤眉抢的差不多了,该走的人也都走了,最主要的是没吃的了。
    赤眉本身就是流寇,也没打算在长安长期定居,流到哪算哪,正好现在长安被他们抢完了,那就换个地方抢,于是赤眉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走之前把长安祸害了个底朝天。
    在尽情的烧杀抢掠一番后,赤眉举兵往西往北流串,准备到西北那里去跟隗嚣亲切的交流一番。
    邓禹真是神算哪!他算出了赤眉迟早要走:你看看,我说赤眉坚持不了多久吧!
    遗憾的是,邓兄算不出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先来了再说。
    正月底,邓兄率领大部队,在几乎没有抵抗的情况下进入了长安,到了长安之后,邓禹先去祭拜了高庙,然后收集了刘邦和他的子孙们(西汉的皇帝)的神位,一起送往了洛阳,意思很明确,咱才是汉室正统。
    反正一到长安后,除了没怎么打仗,邓兄是忙个不停,看样子是准备长住了,但长不长住不是你说了算的,不过他还是住了一段时间,大半年。
    赤眉本来计划到隗嚣的地盘抢点粮食,结果被隗嚣猛揍了一顿,这隗兄实在是生猛的很,别说在他那抢粮食了,能把自己的小命抢回来就不错了,因为在败给隗嚣之后,又赶上了恶劣的天气,结果是死伤无数。
    西北的市场既然打不开,那就只能再回长安了,可长安已经被人占了。
    不要紧,赤眉军虽然打了败仗,士气低落,甚至都饿着肚子,但对付长安的那些人,仍然是绰绰有余。
    那些人里面就包括邓禹,因为此时在长安附近,除了邓禹的汉军,还有众多土匪部队。
    在得知赤眉回来后,邓禹不敢怠慢,马上准备应战,邓兄的噩梦也开始了。
    邓禹与赤眉的交锋,从头到尾都没出现意外——一败再败,而且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在这段时间里,邓兄相当辛苦,他一直在长安周边绕圈,先从长安的南边绕到北边,然后又绕到东边,不不,是打,一直在打,最后打到了东边的高陵。
    打了一圈的结果就是败了一圈不说,重要的是他的威望都打没了,归附他的人渐渐离去,部队也越大越少,更重要的是没吃的了,最后竟然靠吃野菜维持。
    即便如此,邓兄也从未放弃,首先他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再一个就是他认为自己输不起。
    刘秀在登基后就派使者封邓禹为大司徒,万户侯,邓兄当时才二十四岁,就在冯愔的事情解决后,刘老板不但没有责怪他,还派人来改封他为梁侯,食邑四县,你说他怎么输得起。
    刘老板越信任他,他就越想赢,结果输的就越惨,最后还是老板比较体贴,眼看着再让邓禹打下去,成为光杆司令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更难堪,于是派人召他回洛阳:邓兄,回来吧!你已经尽力了。
    夺取关中是刘秀统一天下的重大战略,也是志在必得,既然邓兄不行,那就派一个行的过去吧!
    杀手锏该出场了——冯异。
    前面说过,冯异是一个谋多于勇的人,如今关内武装力量众多,光靠勇是不够的,勇谋兼备才是王道。
    除此之外,冯兄还有一个不同于邓禹的特点——将虽在外,君命必从。说到底冯兄就是一个刚柔相济且执行力很强的人,这样的人去关中再合适不过。
    另外在临行前,刘秀还送了冯异两条锦囊妙计:首先是在敌人投降后,就将其首领送到洛阳,再摧毁营寨,遣散部众,让他们各回各家,即遣散敌人;再一个就是这几年三辅的百姓太辛苦,在赶走敌人的同时也要约束好你的部下,不要再骚扰老百姓,即安抚民心。
    同时刘秀又给邓禹下了一道诏书:“兄弟呀!辛苦了,早点回来吧!至于赤眉,你就不用再管了,他们断了粮就一定会回到东边来的,我在东边已布下天罗地网,他们跑不了的,切记,莫要再与赤眉交战了。”
    在交代完了冯异和邓禹后,刘兄也准备给赤眉一个交代:彻底消灭。
    刘秀料定,赤眉在长安吃完抢完之后就一定会东归,就算不东归,冯异过去赶也要把他们赶到东边来,然后和洛阳方面来个两面夹击,一次性解决赤眉。
    赤眉如果往东边退,自然不会再饿着肚子从武关那边绕,肯定还是从传统路线崤山这一带到洛阳,但这条线到洛阳也有两条道,一条是崤山以北的函谷关(不同于秦的汉函谷关)那条,俗称北道;一条是崤山以南的崤底(当时也称渑池)这一条,俗称南道。
    从北道入洛阳就必须要经过洛阳西北方向的新安,而南道就一定要经过洛阳西南方向的宜阳,这两个城就是洛阳的两道大门,所以刘秀放了两个门神在这里专门阻挡赤眉:一个叫侯进的将领驻守新安,驻守宜阳的是耿弇。
    按照刘秀的计划,如果赤眉进入北道,耿弇就到新安去会合,如果是南道,那侯进就到南边来会合,反正这两个地方就是给赤眉准备的墓地,任选。
    正如刘秀所料,几乎就在冯异往西进发的同时,赤眉因为在长安实在呆不下去了,决定往东进发,此刻的赤眉只剩下二十多万人了,加上一路上不断的有人逃亡,赤眉的气数已经差不多了。
    可即便是这种状态下的赤眉,打邓禹仍然是不在话下,邓禹此时也带着部队往东撤,他继续把刘秀的话当耳旁风,不断的找赤眉打,甚至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打,最后很多都成了饿死鬼:一如既往的败。
    与三番五次抗命的邓禹相比,冯异却是严格执行刘老板交代的以安抚为主的策略,一路上大小土匪纷纷来降,可当冯兄率领大军来到华阴的时候,这一招就不灵了,因为他面对的是巨匪赤眉。
    冤家见面自然是用刀枪说话,巨匪就是巨匪,冯异跟赤眉你来我往交锋数十次,相持了两个多月,收降了几千赤眉军,算是小胜。
    硬拼是不行了,接着冯异就战略性的撤退,慢慢的把赤眉往东边引,结果灾星邓禹出现了。
    得知冯异打得比较顺利,正在北边撤退的邓禹,南下找到退至湖县的冯异,要求冯异跟他一起打赤眉,这家伙已经走火入魔了。
    冯异却很清醒,开始给邓禹讲起了道理,此时别说邓禹了,就连邓禹的将领邓弘也听不进去,结果邓弘自己率军去打赤眉,大败。
    最后还是冯异和邓禹一起逼退赤眉,邓弘才捡回了一条命,这下该消停了吧!邓禹却不死心,还要打,这小子已经疯了。
    无论冯异怎么劝都没用,结果邓兄又刷新了他的败仗记录,伤亡三千余人,终于如他所愿,被打成了光杆司令,不不,可能还没有那么光,应该还有百十号人,邓兄就选了二十四名骑兵,直接从战场逃回了宜阳,实在是狼狈至极。
    只可惜连累了冯异跟着一起狼狈,邓禹好歹是骑着马跑的,冯兄连马都没得骑,而是凭着两条腿逃到了回溪阪(崤山东,今洛宁东北地区),然后以这里为基地,招集离散的士兵,开始组织反击。
    刘老板对邓禹确实不错,邓兄回去以后就上交了大司徒和梁侯的印绶,结果刘兄退回了梁侯印绶,封他为右将军。
    虽然你后面的表现不及格,但你仍然是个优等生,仍然是我的大功臣。
    邓瘟神走了之后,冯异就开始正式履行征西大将军的职责了(在与邓禹会合之前已被刘秀封为征西大将军),征西的第一步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干掉赤眉。
    干掉赤眉的方式就是与他们来个大决战。
    建武三年(公元27年)闰正月,冯异跟赤眉约定了第二天进行生死战,到了第二天决战之日,冯异先以小股兵力引诱赤眉投入大部兵力,再投入重兵与赤眉激战,一直打到太阳偏西。
    赤眉军是又累又饿,士气低落,此时突然从两边杀出和赤眉的穿着一样的伏兵,赤眉大喜:援军到了。
    援军确实到了,但不是援赤眉的,而是援汉军的,赤眉军还在兴奋之时,援军已经兴奋的杀入赤眉军中,一时间打得敌我不分的赤眉军溃不成军。
    这是咋回事?中计了呗!援军是冯异安排的。
    冯异接着乘胜追击,又在崤底(崤山南,今洛宁西)大败赤眉。


    这下完了,玩阴的玩硬的都玩不过这姓冯的,算是遇上克星了,降吧!
    最后投降了一部分——不多,男女八万人,其余的继续往东跑,跑往那个为他们准备已久的大网。
    收到战报的刘秀在兴奋之余,还发明了一句成语,以诏书的形式送给了冯异:
    兄台虽然在回溪吃了大亏,却最终在渑池(崤底)报了仇,真可谓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呀!当然了,你该收到的赏赐也一样不会少的。
    在好不容易摆脱了冯异这个克星之后,赤眉就顺着洛水往东,准备到宜阳再发泄发泄,可当他们跑到宜阳时,却发现了他们真正的克星——在此等候多时的刘秀。
    刘秀已经提前来到了宜阳,亲率大军严阵以待:咱们之间的账就在这里算算吧!
    赤眉一看这阵势,别算了,我服了。
    这是赤眉起兵以来的第一次认怂,也是最后一次,在樊崇的授意下,刘盆子让哥哥刘恭去跟刘秀谈谈投降后的待遇问题,谁知刘秀还是那句口头禅:留你们一条小命就不错了。
    随后刘盆子带领樊崇和丞相徐宣等三十多名头领,向刘秀献上玉玺绶带,这支西汉末期破坏力最大的起义军正式结束了他们的土匪生涯。
    赤眉自起义以来,那是从东抢到西,又从西抢到东,简直是烧杀抢掠,所过之处,民不聊生,但刘秀仍然以他的观念列举了赤眉的三大过人之处:
    第一,头领们在发达之后没有换老婆;第二,他们虽然立的是傀儡,但毕竟也是老刘家的人;第三,绝境之时,没有杀刘盆子请功。
    这……也算过人之处?还好他们是遇到了刘秀。
    刘秀对他们也不错,部众该收编的收编,该复原的复原,头领们就去洛阳分房分地好好过日子,也有像樊崇那样不好好过日子的,最后就被干掉了,其余的基本都是自然死亡。
    解决了赤眉之后,冯异的第一个任务算是完成了,而他的征西之路才刚刚开始。
    关中现在是群龙无首,乱的一塌糊涂,在说关中之前,先说说关中外围的情况。
    关中的西北方向是个大地主隗嚣,隗地主并没有什么不现实的理想,他只想占着他那一亩三分地,当个快乐的地主,如果有人统一了天下,就让他当个快乐的诸侯王,可如果行情允许,自封个王或者帝什么的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隗兄只能是个二流的地主,而在关中南边益州的那个地主,才是一流的地主——公孙述。
    之所以说公孙兄是一流的,因为兄台称帝比刘秀还早两个月,除了称帝的资历较深外,这小子的野心也不小。
    此时的公孙述已经占据了整个益州,但他还不满意,总想往东边的荆州发展发展,同时又总盯着关中那块大蛋糕,时不时的去串个门,反正这是个令人头疼的主,兄台的事以后再说。
    目前周边的这些地主都还是其次,最让人头疼的是关中本身大大小小的地主,都是以十位单位的,其中比较大一点的地主叫延岑,这位兄台就不得不说了。
    岑兄令人头疼的指数仅次于前两位,让人讨厌的指数却远远超过前两位,但要论地主的级别,他还不入流,因为他并没有很固定的地盘。
    之所以说他讨厌,是因为这小子自起兵以来,到处打,打过很多人,却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刚起兵时跟刘嘉打,后来跟赤眉打,跟邓禹打,再往后跟冯异、耿弇、岑彭和朱??都打过,最后还是被人狠话不多的吴汉给解决的,你说讨不讨厌。
    延岑是公元24年在汉中起兵的,后来更始政权的刘嘉去了汉中后,延岑就投降了,不久后又反了,最后七打八打趁乱打到关中去了,正好赶上赤眉在西北吃了亏回来跟邓禹在那闹,结果延土匪一出手,既打败了邓禹,又打败了赤眉,一时风光无限。
    等邓禹和赤眉都离开关中后,延岑自然就是关中的大股东了,可这小子自我感觉很好,非要把自己当老板看,不但自封为王,还开始任命官员,准备长期发展。
    很不幸,冯异来了。
    冯将军连第一巨匪赤眉都不在话下,会在乎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土匪?
    冯异虽然很能打,但他仍然秉承着刘秀的以安抚为主的策略,能谈的就尽量不打,非打不可的就打得你谈。
    在这一思想的指引下,冯异步步为营的来到了上林苑,最后在他的一阵秋风扫落叶之后,该灭的灭,该降的降,该逃的逃。
    对于延岑这种人,谈是没用的,但鉴于其打不死的性质,最后被打出了关外,去祸害别人去了。
    平定关中是刘秀解决大西北和大西南的重要环节,只有以关中为基地,汉军才可以放心的去跟隗地主和公孙地主抢地盘。
    目前的关中虽然被打下来了,但最多只能称为平,还没定,定是治理。
    关中很幸运,冯异是个上马能打,下马能治的文武全才,在他的治理下,没几年功夫,从刚开始的人吃人到后来的百姓安居,连上林苑(长安南方圆几百里的地方)都被他打理的像城市一样繁荣稳定,公孙述虽然也偶尔派人来串个门,但都被冯异给轰回去了,他们当然也不能白来,总会留下一些见面礼,比如尸体。
    旁边虽然有两大地主,但有冯异在,关中暂时是安定的,在收拾两个地主之前,关中也必须保持安定。
    相比于关中,天下其它地方依然很乱,特别是洛阳的东边,因为那里的地主更多。
    【东边有点乱】

    说东边之前,先说说北边,北边应该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河内北边的上党郡于建武元年(公元25年)就投降了,到了第二年,再北部的太原郡也投降了,这样一来,并州的南部地区就解放了,至于北部,是个假冒宗室的叫卢芳的人在那闹腾,因为他勾结了匈奴人,所以只能算是个小丑,不值一提。
    忧的是曾经在河北帮过刘秀的彭宠,因为一些小事想不开,于建武二年在幽州反了,这小子在北方有资本,所以在那闹的挺欢,还称了王。
    更糟糕的是到了第二年的建武三年,因为北方的行情不错,幽州南部涿郡的太守张丰也反了。
    北方实在是让人头疼。
    如果说北方只是让人头疼,那么东边就是让人头疼欲裂。
    东边的地盘有点大,包括豫州、兖州、徐州和青州,就是今天的河南、江苏、安徽部分地区和山东全境,地盘这么大,土匪的数量自然也很可观。
    这一带的割据势力虽然很多,但除了一些杂牌土匪,主要的只有两大势力:刘永和张步,其实张步也是刘永的分公司,但因为实力太强悍,且随时都有脱离刘永公司的可能,所以另算。
    而东边之所以这么乱,还是因为他们老刘家自己人难为自己人。
    刘永的祖上是梁孝王刘武(汉景帝的弟弟),传到刘永他爹这里时,已是第八代梁王,但因为他爹得罪了王莽,结果被干掉了,王位自然也被干掉了。
    但他运气挺好,赶上了刘玄当皇帝,刘玄很够意思,还是按照旧制封他为梁王,都睢阳(今河南商丘)。
    可刘永却很不够意思,公元23年被封为王,24年底他就反了,等到第二年底,也就是公元25年刘秀称帝半年后的年底,这小子竟然称帝了,准备跟刘秀抢蛋糕。
    像刘永这种人在这种时候闹事,绝对不缺起哄的人,更何况刘永是个主动型的人。
    他在刚起兵不久,就拉了两个土匪头子入伙,一个叫董宪,另一个就是张步了。
    董宪是东郡的土匪头子,这可是个猛人,曾经最辉煌的业绩是干掉了莽军的著名将领廉丹(廉颇之后),起兵之后就加盟了赤眉。所谓加盟,就是名义上跟你混,像张步一样,随时都可能会单干,现在跟刘永也是这种关系,但因为离刘永比较近,最后被他给连累了。
    张步是琅琊郡的土匪头子,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他表面上是加盟了刘永,实际上是自由发展,最后就往北发展到了山东的北部。当刘秀和刘永在南部闹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他在那边闷声发大财,最风光的时候有十二个郡的地盘,最后虽然没有被刘永连累,却是自己连累了自己。
    除了这几位,刘永的团伙后来还入伙了一位讨厌程度仅次于延岑的人——苏茂。没错,这位仁兄就是当初和朱鲔一起投降的那位,这小子可能想当大官,就换了老板——被刘永封了王。
    这几位算是土匪中的精英了,所以刘秀对他们也是花了相当大的心思。
    建武二年(公元26年)四月,以盖延为主将,王霸和马武等四位副将(都是云台将)为主的一支高配置队伍,正式开启东征之旅,然而这只是开始,刘秀后来又接连投入了吴汉、王梁、陈俊和王常等猛人加入此战,刘秀团队中快半个团的人都来了,可见对刘永的重视。
    很可惜,刘永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感受刘秀的热情,到了第二年建武三年的九月,刘永在一败再败之后,被下属砍了人头,他的儿子刘纡被立为了王。
    按理说这帮土匪现在是最好对付的时候了,然而事情最后却发展到要刘秀亲自出马了,因为他的阵营中有一名将领反了——平敌将军庞萌。
    庞萌反叛并不需要刘秀亲自出马,但刘秀却很需要亲自出马,因为……太没面子了。
    刘秀曾多次公开表示,庞萌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如今却是啪啪打脸,所以一向温文尔雅的刘兄也发脾气了:老贼当族(灭族)。
    最后在刘秀的亲自关照下,这帮人往东退到了董宪的地盘朐县(今连云港),没错,到海边了,无处可退了,那就只能等死了。
    庞萌和董宪在朐县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吴汉干净利落的成全了他们,苏茂比较聪明,往北投奔张步去了。
    最可怜的就是刘纡了,既没去朐县,也没去张步那里,而是找他爹去了——也是被部下所杀。
    山东南部算是解放了,北部也快了,张步的好日子没几天了。
    之前刘秀在收拾刘永的时候,为了分化刘永的势力,就派使者去劝降张步,当然条件也不错,刘永知道后,也马上派人到张步那里,条件更好——封为齐王。
    这就很像刘邦当初派郦食其劝齐王田广一样了,最后是田广杀了郦食其,败给了韩信。
    这两个故事差不多,情节虽然有点不一样,但结果是一样的,田广杀了郦食其,降了项羽,张步也杀了刘秀派去的使者,而接受了刘永的封号。
    既然你想当田广,那就一定会有人是韩信。
    此人就是军功榜第一猛人耿弇,耿兄的高光时刻到了。
    其实在之前,耿兄也有不少风光时刻,除开在宜阳阻击赤眉,或征讨其他土匪等一些集体行动不说,在公元27年的六月,也就是干掉赤眉几个月后,耿弇奉命收拾从关中逃到南阳的延岑,结果干掉延岑三千余人。
    到了同年底,耿弇向刘秀请愿,愿去幽州的上谷招兵干掉彭宠,再南下灭张丰,在回军时顺便灭掉富平等土匪,然后往东消灭最大的土匪张步。
    刘秀很开心,我没看错你。

    到了第二年公元28年的五月,刘秀命耿弇和祭遵等人讨伐张丰,结果张丰太不经打,耿弇还没到,姓张的就已经被先到的祭遵给收拾了。
    解决了张丰后,刘秀就让耿弇直接去收拾彭宠。
    很遗憾,彭宠连跟耿弇交手的资格都没有,而是在耿弇还没出发的时候,就在公元29年初被自己的仆人给杀了,也包括他老婆。
    他们夫妻二人的人头送到洛阳之后,彭家人也都被送去找彭宠了。
    彭兄也算是个人物,本来是可以成为汉朝股东的人,非要选择自己创业,更可悲的是,死的太掉价了。
    没打成彭宠,耿弇就和吴汉等人来到平原郡,打败了富平等匪军,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张步了。
    因为张步的大本营就在青州,平原郡也属于青州,这都到门口了,不去看看你,就太不够意思了。
    姓张的,终于轮到你了。
    知道耿弇要来,张步也是早有准备,他命手下大将费邑屯驻历下(今济南),另外又派一军屯驻历下以西的祝阿县,为了保险起见,在祝阿西边的钟城还有一道防线,一定要让姓耿的有来无回。
    耿弇在接到攻打张步的命令后,就直接过黄河来到了张步的防线,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先打钟城,再攻祝阿,然后是历下,从西往东,一个一个来。
    按正常的打法,打的都是死仗,耿弇可是个打活仗的人。
    耿兄把第一个目标定在了祝阿,结果不到半天,就拿下了,打下了之后,却出现了破绽,有残兵趁机逃跑到了钟城。
    而在耿弇面前,所有的破绽都是故意的,这次也不例外,他要的就是有人到钟城报信。
    结果如耿兄所料,钟城的军队听说祝阿陷落以后,就一哄而散,弃城而逃。
    看看,这才是打仗,一石二鸟,省时又省力。
    下一步就是历下了,然而耿兄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直接绕过历下,把军队开到了历下以东的巨里,并放言,三天后攻打巨里。
    然后又在耿兄的故技重施下,逃走了几个人,消息也顺利传到了费邑那里,费兄马上组织了三万援军,即刻前往救援,因为守巨里的是他的弟弟费敢,不去不行啦!越快越好。
    等费邑大军快到巨里的时候后,却看到了等候多时的耿弇大军,他也看不到巨里了。
    结果可想而知,费邑被斩。
    没错,中计了,耿弇根本就没想打巨里,等的就是费邑的援军。
    至于巨里,根本不用打,只需让城里的人看看费邑的人头是真是假就好,结果把费敢吓的一刻都不敢停留,逃到张步那里去了。
    这又是一石二鸟,只是换了个战术,专业术语叫围点打援。整个济南郡已经被拿下了,下一个目标就是张步的都城剧县(今寿光南),要往东到剧县,就要经过两个地方:一个是西安(今临淄西,可不是今天的西安),一个是西安以东的临淄(今临淄)。
    守西安的是张步的弟弟张蓝,驻有精兵两万,守临淄的是杂牌部队一万余人,两地相隔四十里。
    耿兄还是老一套,他直接把大军开到了两地之间,放话出去,五天之后,全军攻打西安,结果把西安的张蓝吓得睡不着觉,日夜在那里巡逻警戒,却始终看不到汉军的影子。
    这次耿兄可没有等临淄的援军,而是直接率军来到了临淄城下,准备攻城,这下自己人就有不同意见了,很多人都认为,攻打临淄,西安就会来救援,应该先攻打西安。
    耿弇却自有高见:
    西安知道我们要去打他们,防守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工夫去救别人,之所以打临淄,一来临淄没有援兵,二来临淄并不知道我们要来,可以打个措手不及。
    果不其然,半天时间就拿下了临淄,西安的张蓝知道后,又弃城而逃。
    又一个一石二鸟,这次的玩法叫声东击西,战术这玩意,已经被耿弇玩的炉火纯青,而接下来,耿兄将使出新的一招:守株待兔。
    耿兄料定,就张步那个情商,一定会来报仇,自己就在临淄养精蓄锐,并且连战利品都不拿,目的是等张步来了之后,当着他的面拿,气死他。
    张步听说后,却是哈哈大笑:当初尤来和大彤(匪军)的十多万人,我都没放在眼里,耿弇算什么东西。
    张某人很嚣张,但他似乎有那个资本。
    不久后,张步和他的弟弟们,率领号称二十万大军来到了临淄以东,该算总账了。
    此时耿弇深挖壕、筑高墙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就等你来了。
    为了让张步快点来到城下,耿弇亲自出城充当诱饵,等对方的主力都被诱过来了之后,再亲率主力出击,最后大败张步。
    每一步都是要动脑子的呀!但如果你认为耿兄只会用谋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当时在城下交战的时候,大腿被流箭射中,耿猛人在没让人知道的情况下,当即拔刀砍断箭杆,继续作战,尽显勇将风范。
    此时的刘秀刚刚在南边解决了刘永,听说张步在欺负耿弇,二话不说就往临淄这边赶。
    得知皇帝要来,跟耿弇一起的陈俊就对他说,部队应该先休整一下,等皇帝来了再说。
    而我们的耿兄却认为,等皇帝一起来打太丢脸,应该是打了胜仗等皇帝来,结果耿弇越发勇猛,打得敌人找不着北。
    这次张步军就惨了,死尸相连数十里,光被耿弇缴获的辎重车辆就有两千多辆,最后灰溜溜的逃回了剧县。
    等刘秀到了之后,耿弇就和皇帝一起到了剧县,耿兄再次出手,张步再次逃跑,跑到苏茂那里去了。
    机会来了,刘秀放话给张步和苏茂,谁能干掉对方后投降,就能封侯。
    这一招有点缺德,但对付那些人,偶尔缺一点是可以的。
    最后张步干掉了苏茂,刘秀很守信用,封了张步为侯,可姓张的却不守信用,后来又想搞事情,自然是被干掉了。
    在耿兄的再接再厉之下,齐地全部平定,对于耿兄的平齐之功,刘秀给出了最精准的评价:韩信再世。但就此战的难度而言,耿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评价之余,刘秀又发明了一个成语,用以鼓励的方式送给了耿弇:
    “兄台之前跟我说攻打张步的时候,我感觉不太现实,可今天你却实现了,可见,一个人只要有志向,迟早是可以成功的(有志者事竟成)”
    有志者事竟成,适合所有有志向、有理想的人。
    耿弇同志不但志向很高,业绩也很高,史书上说,兄台一生共平四十六郡,屠城三百余座,未尝败绩。
    替耿兄在这里解释一下,这里所谓的屠城,只是攻陷城池,而不是三光政策,这种事,即使是吴汉这种心狠手黑的人,也只是偶尔干,耿弇也比较狠,但没那么黑。
    有了这么多高手的助阵,东边和北边算是解放了,就在东边闹的很欢的同时,南边的解放工作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而在南征的队伍中,也是高手如云。

    第八章:帝王的楷模

    【征南大将军】

    南边虽然很大,但除了公孙述占领的益州外,其余的地方,真正的大盗只有两个:一个是荆州黎丘(今湖北宜城西北)的秦丰,一个是夷陵(今湖北宜昌)的田戎。
    这两位兄台也是王莽末期趁乱起家的小地主,因为没有称霸天下的理想和实力,这几年就一直在本地混,虽然没有跑太远,但几年混下来,不知不觉也混成了大地主。
    相比于田戎,秦丰更有理想一点,起兵没多久就称了王,即使如此,如果平乱也要论级别的话,秦丰暂时还没有达到被讨伐的级别,因为比他们有实力的还有太多,但最终刘秀还是决定提前结账,因为一次偶然事件。
    建武二年(公元26年),南阳刚被平定没多久,就又有人造反了,派去平叛的就是南阳人吴汉。
    吴猛人出马,自然不在话下,在平叛之后也自然的抢掠了一番,可见,在吴汉眼里,抢掠是一视同仁的,老乡也不例外,只可惜他这次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邓奉。
    邓奉不但是南阳人,他还是刘秀的姐夫邓晨的侄子,跟刘秀算是亲戚关系,在王莽末年的时候,也拉起了队伍在淯阳起兵,入了刘氏的伙。
    这还不算,刘秀在洛阳那段黑暗的日子里,跟阴丽华结婚后,怕连累了阴丽华,就让她和她哥哥阴识回到了南阳老家,回到南阳后,阴识感觉也不太安全,就带着阴丽华到邓奉的府上避难,邓兄对他们那是像亲哥亲姐一样,照顾的相当周到,这样一来,他和刘秀之间就不只是亲戚关系那么简单了。
    即便如此,在邓奉的家乡情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可能因为邓氏是当地的大族,加上小邓比较年轻,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乡,所以他的家乡情结很浓厚,任何人要是破坏他那美丽的家乡,他都会翻脸,且一视同仁,不管是谁。
    这也是邓奉和吴汉的不同之处,吴汉跟家乡可是没什么感情的,不过他们两个也有共同点,比如都很猛,邓兄更猛。
    好巧不巧,就在吴汉平乱的时候,邓奉正好请假回老家探亲,看到家乡受到如此的蹂躏,而且蹂躏他们的还是老乡,小邓忍无可忍,迅速抄家伙,把吴汉打得大败。
    打败了吴汉不说,邓兄的气还没消,竟然联络各路匪军,准备一条道走到黑,这就闹大了。
    最尴尬的就是刘秀了,虽然他已经习惯了有人叛乱,但像邓奉这种关系的人叛乱,实在是让人难堪,也让人为难,可事情还得办呀!
    于是任命正在荆州平乱的岑彭为征南大将军,率朱祐等将领讨伐邓奉。
    不知是岑彭没准备好,还是邓奉太猛,岑兄与邓兄的第一次交锋就损失了一员大将——朱祐被俘。
    好在朱祐和邓晨是老相识,邓奉没把他怎么样,反而对他还不错。
    剩下的就是岑彭和邓奉的对决了,猛人和猛人对决的结果就是——僵持不下。
    最后不得已超级猛人刘秀亲自出马,大败邓奉,然后小邓在朱祐的活动下,向刘秀投降。
    刘秀当然是想一笑泯恩仇了,可其他的将领不想笑:这小子影响太坏了,非杀不可。
    刘秀很无奈,满足了众将领的要求。
    邓奉其实有点冤,这小伙子跟当初刘演的小迷弟刘稷有点像,年轻气盛,重义气,认死理,勇猛无敌,认定的事情天王老子都挡不住,他并不想跟刘秀作对,只是恨吴汉而已。
    好了,汉军都已经打到这里了,那就干脆再往南走走,直接把秦丰和田戎也收了吧!这个任务非岑大将军莫属。
    建武三年(公元27年)夏,刘秀在解决了邓奉后,就命岑彭率领臧宫和一个叫傅俊(云台将)的将领,南下收拾秦丰和田戎。
    人家秦丰好歹也是大王级别的,可不是吃素的,主要是他有这个实力,因为此时的他并不是一个人。
    除了南边的田戎,还有从武关逃过来的延岑,另外还有邓奉之前的残余势力,总之,在这一块,他是最强悍的,所以他在黎丘外围组织了很多防线,准备和岑彭死磕。
    然而不愧为征南大将军,这些所谓的势力,在岑大将军的眼里,也只是几道小菜而已,最后在岑兄的猛烈招呼之下,秦丰磕不过,逃回了黎丘,岑彭包围了黎丘。
    岑兄并不知道,他这一围,却围出了敲山震虎的效果,一不小心把南边的田戎给震到了。
    田戎是个识时务的人,看到这么厉害的秦丰都不行了,自己也别玩了,准备投降,然而投降也是个技术活。
    田戎是真心想投降,只可惜遇到了猪一样队友的大舅哥,不,应该是狐狸,这位狡猾的大舅哥叫辛臣。
    辛臣坚决反对田戎投降,可等到田戎决定投降,已经往黎丘方向出发的时候,辛臣竟然抄小路先向岑彭投了降,走之前顺便把田戎的金银财宝都抢了个精光,这还不算,到了岑彭那里,竟然帮岑彭招降田戎。
    这是人干的事?
    看来田兄平时跟大舅哥的关系处的不咋地呀!
    看到辛臣的来信,田戎断定,是辛臣出卖了自己,于是下令部队加速前进,目标黎丘。
    当然不是去黎丘投降的,而是攻打岑彭,结果自然是鸡蛋碰石头,被岑彭碰回了夷陵。
    碰回是不够的,碰碎才是必须的,田戎,你给我等着。
    田戎走了,秦丰彻底的失去了希望,如今的秦兄已是强弩之末。
    自打岑彭南下以来,其实就一直在与秦丰的势力交锋,到现在都有两三年了,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共干掉了秦丰九万多人,如今城里面只剩下千把人,你说惨不惨。
    建武四年(公元28年)底,可能为了给秦丰留点尊严,刘秀亲临黎丘劝降,即使你已必败无疑,但只要你投降,该给的好处一样都不会少。
    哪知秦丰极为硬气,拒不投降,即使我这样了,那也会坚守到最后一刻,决不投降。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秦丰已经不足为虑,岑彭不用耗在这里了,去南边跟田戎聊聊吧!
    围黎丘的任务就交给了朱祐,刘秀临走时还交代,干掉他。
    秦兄确实硬气,只是没有坚持到最后,坚持了半年后,出城投降,被送往了洛阳,刘秀很守信用,干掉了他。
    相比于秦丰,田戎就聪明多了,只要能逃命,什么都可以不要,守着那个破城干嘛!最后在岑彭的逼迫下,田兄先丢了夷陵,后又丢下了老婆孩子和无数将士,自己带着几个人跑到公孙述那里去了。
    没办法,生命是革命的本钱,活着最重要。
    赶走田戎后,岑彭就驻军战略要地津乡(今荆州),在安抚蛮夷的同时,顺便做一些收拾公孙述的准备工作。
    到现在为止,秦丰那伙人,除了秦丰挂了,田戎和延岑都跑到公孙述的土匪收容所去了。
    荆州虽然没有大盗了,但不代表已经平定了,各郡现在其实都处于隔离状态,虽然没说要反,但具备了反的条件,因为还没认大哥。
    其实除了荆州,整个南方现在都是这种状态。
    这很简单, 的事,告诉他们大哥是谁就可以了。
    岑彭和交趾牧邓让是好朋友,就给他去了 ,告诉了他该如何走向光明,同时又派人给荆州各郡送去文书,告诉他们谁是真正的老大哥。
    一时间各郡太守纷纷派出使者,到朝廷认大哥,荆州和交趾基本上是传檄而定,至于扬州,岑彭还在围秦丰的时候,可能是太无聊了,就派傅俊去江东把各郡都解决了。
    总之,在岑彭软硬兼施的套路下,江南算是都解放了。
    岑兄的征南工作虽然结束了,但他的征伐之路还没结束,开挂之路也还要继续,因为还有大西南和大西北……

    【窦融是个明白人】

    虽然两大地主还在那闹,但刘秀打了这么多年,是真的不想再打了,如果不是背负着恢复汉家一统天下的使命,他恨不能就此打住。
    这主要还是个性格问题,刘兄平时的风格都是万事和为贵,即使在那个拳头说话的时期,他仍然希望,如果能谈就尽量谈,你不谈,我就主动找你谈,如果非打不可,那就打得你谈,反正就是要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当然也有个别像秦丰那样的人,那就免谈。
    面对公孙地主和隗地主,刘秀的策略仍然是谈,只要你别老想着当皇帝,条件随便提。
    这一招有时候是很有效的,比如隗嚣西边有一个地主叫窦融,那就是谈过来的。
    当然,主要是人家窦兄也很想谈。
    窦融,扶风人,来头可是相当大,他的组上是汉文帝的窦皇后家的人,算是外戚,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
    可到了窦融这里时,就差了去了,老爸走的早不说,还赶上了王莽当皇帝,窦兄可没什么复汉的包袱,为了生活,他在王莽的公司干着一份薪水不高的工作。
    王莽好折腾,下面的人也别想消停,窦兄的级别虽然不高,却也要跟着他们王家人到处折腾,最后还跟王邑参加了昆阳之战。
    吃了败仗回到长安后没多久,更始军就入了关,窦融在打了几仗后就很识趣的投了降。
    一般说来,投了降的人如果能保住原来的利益,那就是很幸运的了,而我们的窦兄不但可以保住原有的,还可以选择更多的,这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朋友——刘玄的岳丈赵萌。
    有了赵萌的撑腰,窦兄的选择很多,然而兄台却选了一个比较偏的地方——河西。
    之所以选河西,首先是因为河西很有市场,天高皇帝远,天下再乱,也很难乱到那里去,只要好好干,那就是一个天堂。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窦兄的祖上几代人都在那里做官,他对那里的风土人情都比较熟,可以说河西就是他的势力范围。
    最后在赵萌的支持下,窦兄得到了一个张掖属国都尉的位置。
    属国都尉,就是在边境设置的管理属国事务的行政官员,同时也负责边疆防务,级别跟郡守差不多。
    窦兄到了河西之后,名义上就任的是张掖属国都尉,实际上他当的是整个河西的都尉。
    可能是在河西本来就有一定的根基,也可能是能力超群,窦兄去了河西没多久,很快就得到了各郡头领们的认可,也有了一批自己的支持者。
    后来更始倒台了,窦融就跟支持者们商议,说现在天下大乱,河西又是四战之地,不能各自为政,应该选一位带头大哥来统一管理河西五郡,以保护河西,静观局势的变化。
    结果没有意外,窦融被一致推举为大将军,成为了河西五郡的老大哥。
    窦融在这批的支持者里面,有一位铁杆支持者,就是酒泉太守梁统,此人的名气可能不大,但他的家族在整个东汉都是排的上名号的,这个以后再说,先说说梁先生这个人。
    梁统是安定人,性格比较刚,精通法律,平时也比较崇尚严刑峻法,说白了就是个酷吏型的官。
    酷不酷另说,梁兄也是一个能看清局势的明白人,他明白,河西想要保全就必须团结一致,也相信,窦融能保护河西,能带领他们走向光明大道。
    为了方便管理,窦兄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河西五郡的重要位置都安排了自己人。那些原来的官员,不愿意上贼船的,有的自动退出,有的被劝退,绝对不为难他们,人各有志。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因为窦融是一个有大局观的人,并没有想占地为王,他只想好好在这呆着,等到东边哪位英雄人物能创业成功,他再去认大哥。
    窦兄确实有两把刷子,在他的带领下,外面打的天翻地覆,河西这里却像个世外桃源,当官的就老老实实当官,种地的就踏踏实实种地,日子相当舒适。
    当然也少不了找事的人,比如匈奴,没事过来串个门,当然是被打跑了,羌人偶尔也会过来凑个热闹,照打不误。
    河西虽小,猛人却不少,不好惹呀!
    窦兄在经营河西的同时,也时刻在关注着东边的变化,最后他认定,刘秀就是那个他要等的人。
    可想认刘秀做大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下面的人意见不一致不说,隗嚣也不断派人来拉拢他,但我们的窦兄没有受任何不良因素的影响:刘秀这位大哥我认定了。
    建武三年(公元29年),窦融派使者到洛阳去见刘秀,顺便带了些礼物,还有自己的亲笔信。
    可窦兄并不知道,刘秀虽然忙,却也一直在关注着河西的变化,听说窦融在那里干的不错,就派使者过去招抚,结果两边的使者在路上相遇了。
    遇上了更好,窦融的使者就跟刘秀的使者一起来到了洛阳。
    不知是窦融表达的不清楚,还是刘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看了窦融的信之后,认为窦融的态度是观望,于是就回了 ,大概内容就是先说一通官话,然后把窦兄和齐桓公、赵佗等一些称王称霸的人放在一起讨论了一番。
    话虽然说的很客气,但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窦兄很伤心。
    伤心也不影响他的执着,窦融准备再次给刘秀写信,可不巧赶上了隗嚣起兵,于是就先给隗兄弟写了 ,希望他别走歪路。
    给隗嚣的信意料之中的石沉大海,你不理我,我不能不理你呀!于是再给刘秀写信,希望共同发兵讨伐隗嚣。
    刘秀彻底被窦融的真诚感动了。
    然而窦兄一点都不感动,因为他和刘秀约了几次会师的时间和地点,都被刘秀爽约了,但他仍然相信刘秀。
    此时的刘秀也相当信任窦融,没赴约只是还没准备好。
    就这样,两个通过书信相识相知的人,最终在建武八年(公元32年)刘秀亲征隗嚣的时候会师于高平。
    强强联手,隗地主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此时的隗嚣让刘秀很是头疼,其实,隗嚣同志也很难。

    【隗嚣的选择】

    与窦融的坚定和真诚截然不同的是,隗嚣就是优柔寡断,且说一套做一套。
    隗嚣从刚开始起兵,到后来与刘秀翻脸,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无奈。
    隗兄也是天水人,年轻的时候在本地做公务员,后来又被王莽政府召到中央去做了高级公务员,然后回到了家乡。
    好不容易混到了中央,隗嚣当然是不想回的,但最后还是回来了,其中的无奈,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管他的官当得如何,我们只需知道,隗兄是一个仕途不太顺的读书人。
    他回到家乡没多久,汉军就起兵了,各地开始蠢蠢欲动,隗嚣没想动,但他的叔叔们很想动,最后不顾隗嚣的劝阻起了兵。
    等他们起了兵,有了自己的队伍和地盘时,却豁然发现,自己的能力跟不上队伍的发展,于是就把目光放在了有文化有名气的隗嚣身上,希望他带领大家继续发展。
    隗嚣很无奈,但也没有拒绝,不过有个条件:如果要我当老大,那就必须要听我的。
    没问题,来吧!
    就这样,隗嚣被推举为了上将军。
    隗老大上任后就听了别人的建议,立了高庙,打起了汉家的旗号,队伍自然就越来越大。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开始东征西讨了,最后一举拿下了包括河西在内的整个凉州(当时称雍州),即便如此,隗先生并没有当地主的想法,他现在的想法仍然是加入汉公司,也在等待那个复汉的人。
    他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没多久,刘玄入关,就征召隗氏到长安,隗嚣在不顾众人反对的情况下,和两个叔父屁颠屁颠的来到了熟悉的长安。
    可能是感觉刘玄不怎么样,也可能是怀念山大王的快乐生活,隗嚣的两个叔叔准备反叛西归。
    好不容易回到了长安,隗嚣是真不想走,但又劝不住,最后无奈的向刘玄告了密,结果两位叔父被杀,隗兄顺利的踩着叔父们的身体成为了御史大夫。
    其实隗兄也是一个执着的人,坚定目标之后就绝不轻言放弃,可一旦放弃之后就绝不回头,后来他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
    好景不长,不久后张卯他们准备挟持刘玄东归,隗嚣很无奈的被姓张的拉上了贼船,结果因泄密被刘玄提前出击,隗兄带着几个弟兄九死一生逃回了他的地盘天水郡。
    看来长安真的不适合我呀!
    此时的河西已经在窦融的手里了,隗嚣之前的地盘也大大缩水,但天水郡这一带足矣。
    包括天水郡在内的陇山这一带,在今天的甘肃东部和宁夏部分地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位置很重要,从东往西,从西往东,都要经过他的地盘,除了地理位置好,地势还很高,基本上都是山,典型的易守难攻,想上去,很难,想过去,难上加难。
    隗兄就准备以这个山头为根据地,继续发展壮大,当个快乐的山大王。
    从刘玄这件事中,隗兄充分的吸取了教训,那就是山下的世界不管多热闹,他都不稀罕,当然,偶尔的逢场作戏是可以的,甚至出点钱和力,也是可以的,但要我离开山头,是打死都不可以的,这是底线。
    光有底线是不够的,隗兄的能耐也不小,后来邓禹的手下冯愔叛乱的时候,还来串过门,被打跑了,再后来赤眉也来找过吃的,照样被轰走了。
    这个时候的隗嚣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不但胜仗不停,也因为关中大乱导致来投奔的人才是络绎不绝,一时间使得隗嚣的团队成了仅次于刘秀的第二大精英团队。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武有鼎鼎大名的马援,文有大名鼎鼎的班彪(班固和班超他爹)。
    可惜隗兄不是那块料,你没有才,再多的人才给你,你也留不住。
    因为他没有意识到,这些人才之所以来投他,并不是因为他姓隗,而是因为他打着姓刘的旗号。
    不过隗兄却意识到了刘秀是个人物,所以在大败冯愔后,就在名义上入了刘秀的伙,只是名义上。
    后来虽然多次出钱出力协助冯异打公孙述,但他并没有真正相信过刘秀,因为他已不再相信任何人。
    可他的表现却给了刘秀一个错误的信号:隗嚣是可以争取的。
    所以建武三年(公元27年)起,刘秀就开始了对隗嚣的劝降之路。
    在这漫长的劝降过程中,有两个人起着积极而关键的作用,一个是马援,一个是来歙。
    汉明帝后来在设立云台将的时候,就有个前提:亲戚不算。
    马援当时是明帝的老丈人,来歙也是刘家的亲戚,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二位仁兄不但可以入榜,排名还会靠前。
    像马兄这种连小孩都知道的名人,就暂不介绍了,这位来歙同志却是黑马级的人物,得说两句。
    来兄的母亲是刘秀的祖姑,跟刘秀算是老表关系,但辈分要比小刘长一辈,来兄的名气虽然没有马援大,豪情和胆色却一点都不亚于马援,绝对是一位实打实的猛人,其最大的遗憾就是露脸的时间太短。
    建武三年底,刘秀问来歙有什么方法对付隗嚣和公孙述,来兄的方法却是自告奋勇,劝降隗嚣,这是来兄第一次出使隗嚣。
    可能和来歙本就是熟人,隗嚣对来歙极为热情,然后还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让来歙带给了刘秀,把刘兄感动的不得了,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错觉:隗嚣一定可以争取。
    所以刘兄的回应是,以国家的礼仪来对待隗嚣,而不是君臣之礼,可见刘秀的诚意。
    刘秀当然是认真的,隗嚣却是很不认真的。
    对隗嚣来讲,搞外交就是做生意,也要货比三家,就在来歙走了没多久,隗嚣就派马援出使公孙述,顺便看看那边的行情。
    公孙述给马援留下的印象是耀武扬威,马援对他的评价是井底之蛙。
    回来之后又让马援去刘秀那里出差,再看看刘秀那边的行情,
    刘秀给马兄留下的印象是平易近人,马援对他的评价是高祖再世。
    作为领导,听到下属猛夸别的领导,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特别是隗嚣这种人。
    他当然不能容忍别人比自己优秀,因为此时他已今非昔比,实力,还有野心,称王的野心。
    但又碍于面子,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毕竟读了那么多年的孔孟之道,于是就试探性的问下面的人,果不其然,反对声一片,特别是投奔过来的那些读书人。
    同样都是读书人,就你那点墨水,别在我们面前玩花花肠子,最后很多读书人认为隗兄的书读得太少,跟着他没前途,准备换个地方上班,班彪就跳槽到窦融那里去了。
    隗兄很无奈,称王的事就暂时缓一缓吧!可有些事是缓不了的,刘秀可是经常的写信过来,希望他表态,对于刘秀,隗兄自有他的绝技——忽悠神功。
    可忽悠一次两次是没问题的,时间久了就露馅了,更何况是英明神武的刘秀同志。

    到了建武五年(公元29年),众将上书刘秀,希望可以去解决公孙述,刘兄也想借此机会逼隗嚣表态,于是就把这些奏书都送给隗嚣看,顺便要求,一起打公孙述。
    都这个时候了,隗兄竟然还在玩忽悠,说一些什么不方便之类的专用忽悠术语。
    如果忽悠也分等级,那么在刘秀面前,隗嚣还不入流,所以刘秀也看清了他的真正立场——观望。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只能走正规流程——写信。
    刘秀写的内容还是那么婉转而真诚,隗嚣也没什么进步,回信还是那么客气而虚伪。
    只要你来洛阳,我就相信你的诚意,而且封侯拜将一样都不会少。
    哎呀!我也很想去呀!可这边实在太忙,走不开呀!
    既然忙,那就派你儿子来吧!
    聊天都聊到这份上了,隗嚣也不傻,赤眉、刘永和彭宠等多少猛人都是刘秀的手下败将,真要撕破脸对自己极为不利,派儿子就派儿子吧!反正我还有儿子,于是就派自己的儿子隗恂到洛阳做了人质。
    隗恂此行可不是一个人,跟他一起的除了马援,还有很多士人也都借机离开了。
    只要能满足自己的欲望,亲人也是可以牺牲的,因为隗嚣从来都没有放弃称王的理想。
    而刘秀对隗嚣的这种病虽然不抱什么希望,却也从未放弃治疗,建武六年,刘秀做了最后的尝试,希望隗嚣出兵打公孙述,可姓隗的还是老一套——婉拒。
    刘秀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既然你不配合,那就打得你配合。
    于是刘秀决定,先解决隗嚣,再找公孙述算账。
    刘秀对隗嚣那是相当照顾,这次出兵可是精锐尽出,先后投入的除了耿弇、岑彭、吴汉和冯异等重量级外,还有祭遵、盖延和来歙等猛人,隗兄是相当有面子。
    出兵之前,刘秀又写了封信让来歙送给隗嚣,算是最最后的机会了。
    来歙对隗嚣的事很是费心,这是他第三次见隗嚣了,上一次是送马援回天水,然后带着隗恂回洛阳,到现在才几个月,可能是跑来跑去有点烦了,所以这次,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给此事做个了结。
    看到诏书后的隗嚣依然是故作犹豫,来歙实在是恶心他这个态度,所以来兄竟然……准备当场干掉隗嚣,结果自然是没干成。
    在自己的地盘差点被人干掉,隗老大可丢不起这个人,于是决定干掉来歙挽回一点尊严,可想到自己的儿子还在洛阳,加上来歙也是个名人,很多部下都劝他刀下留情,便很不情愿的留了点情面。
    既然谈不拢,那就打吧!
    可能是隗嚣太猛,也可能是汉军没准备好,结果各路大军刚上陇山就下来了——大败。
    把汉军打下陇山之后,隗嚣的自我感觉好到了极点,准备再接再厉把汉军赶出关中,结果遇到了冯异,自己又被赶进了山。
    好了,表演的时刻到了,隗兄给刘秀上书请罪,内容虽然还在忽悠的范畴之内,但可能因为打败过汉军,语调比以前硬气了不少。
    刘兄倒是没啥,下面的人却不愿意了,纷纷请求杀掉隗恂。
    刘秀不忍心,他决定再给隗嚣一次机会,于是又派来歙给隗嚣送去了一封带有最最最后通牒性质的信,大概意思是:
    你如果不再搞事,然后再派一个儿子过来做人质,一切好处照旧,打来打去打了这么多年,我越来越讨厌战争了,更讨厌那些弯弯绕,如果你不愿意,就不用回信了。
    好了,隗嚣的忽悠神功彻底失灵了,于是向公孙述称臣,正式站到了刘秀的对立面,但刘秀还是没有放弃他的劝降之路。
    建武八年(公元32年)来歙率军拿下了隗嚣的战略要地略阳,拿下略阳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隗嚣家里了。
    隗嚣当然不愿意了,迅速派军与公孙述派来的援军共数万人,将略阳团团围住,势必夺回此城,只可惜他遇到了来歙。
    我说过,来歙是个猛人,猛到几个月下来,隗嚣的军队连略阳城的边都没摸到。
    需要说明的是,来歙方面才两千多人,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硬是顶住了数万人的进攻,不是援军来不了,是刘秀不让来,因为他相信,来歙能守住略阳,也能拖住隗嚣的部队。
    得知拿下了略阳后,兴奋的刘秀就亲率大军西征,与窦融的部队会师,兵分数路直接摸到了隗嚣的后院。
    结果隗家军是败的败,降的降,几乎被刘秀一锅端了,隗嚣绝望的带着老婆孩子逃到了西城县。
    此时的隗嚣可以说是到了绝境,西城是他最后的地盘,离西城不远的还有一个上邽,公孙述的援军逃到那里去了。
    虽然是绝境,但绝不绝完全在他自己,因为刘秀还准备给他一次机会。
    刘秀来到上邽后,给隗嚣下了最最最最后一道诏书,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如果你现在来投降,不但可以家人团聚,福利一样也不会少,如果你非要一条道走到黑,我就成全你。
    刘秀算是仁至义尽了,可隗嚣是个相当有原则的人,说不投降,死也不降,最后他做到了……
    建武九年(公元33年),隗兄拖着又病又饿的身体,蹒跚着来到了阎王殿。
    隗嚣算是解脱了,但他的另外一个儿子隗纯却解脱不了——被隗嚣的部下拥立为王。
    老隗都不是对手,小隗就更不在话下了。
    建武十年(公元34年)底,来歙攻破了隗纯所在的落门,可怜的隗纯成了他的部下们投降的筹码,隗氏彻底结束了。
    即便如此,刘秀并没有打算结果隗氏,而是把他们都迁到东边去了,希望他们好好过日子,可他们似乎不习惯稳定的生活,后来又因为想搞事情,被干掉了。
    刘秀在隗嚣身上花了太多的心思和时间,写了多少劝降信,可能他自己都不记得了,重要的是耗了七八年的时间,最终还是要靠打解决问题,最可惜的是,还耗死了两员大将——冯异和祭遵。
    虽然两位并不是直接战死的,但毕竟都死在了军中。
    在与所有地主的交锋中,与隗嚣的交锋是最辛苦的,也是在这次交锋中,刘秀将他的真诚、宽容与豁达的个人品格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隗嚣虽然挂了,刘秀的这种特点却要继续发挥下去,因为大西南还有个大地主,也是最后的地主——公孙述。

    【最后的障碍】

    现在刘秀可以一心一意的来对付公孙地主了,对公孙述的策略仍然是谈为主,打为辅。
    其实这些年在给隗嚣写信的同时,刘兄也没忘了公孙兄,内容也是非常的有诚意。
    可过度的诚意就会让对方觉得很廉价,公孙兄就不屑一顾。
    在这种情况下,就只能动手了,开始吧!
    刘兄的计划是,分两路大军,从不同方向同时进军蜀地。
    一路是东部的岑彭,从荆州方向进军,在打完隗嚣之后,岑彭就回到了他的根据地津乡,随时准备问候公孙述。
    另一路就是北部的来歙,话说来歙同志在略阳一战成名后,就像一块破土而出的金子,简直闪到了刘秀的眼。
    隗嚣死后,对隗氏的收尾工作就交给了来歙,来兄也没让刘秀失望,解决了隗纯后就顺便把天水、金城和陇西几个郡都解放了,然后就和盖延准备经武都郡南下,直接造访公孙述。
    其实武都此时是公孙述的地盘,但马上就会成为来歙的地盘了。
    来到武都后就直接开到了蜀军驻守的下辨与河池,在迅速拿下下辨后,来歙的人生就达到了顶点,不过,也是终点……
    可能是感觉来歙太猛,如果硬碰肯定碰不过,硬的不行,那就来阴的。
    于是,公孙述的人就派刺客在一个阴森森的夜晚,去刺杀来歙,可能是来兄的反应太快,刺客在行刺后,刀都没拔出来就溜走了,可这一刀刺中了要害。
    来歙知道自己不行了,就迅速叫来盖延交代后事,他的所谓后事,就是用最后一口气,忍着痛拿起笔,给刘秀写了最后一道奏章。
    写完之后就扔掉笔,拔出凶器,气绝身亡。
    这就是来歙,勇敢、坚定、刚烈,即使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留给国家,真英雄也。
    可英雄再猛,碰到公孙述这种无赖就歇菜了,因为暗杀这种事,他还会再接再厉的干,这么说吧!公孙兄就是一个无赖和阴暗程度仅次于王莽的人。
    但公孙述和王莽也是有不同之处的,虽然他能在蜀地那么多年,是有地理位置等运气成分在里面,但兄台的地盘好歹是打下来的,这一点就比王莽高一个档。
    公孙述也是扶风人,年轻时沾了老爸的光,当了清水县(今甘肃清水)的县长,但这小子的业务干的很不错,最后还干出了点小名气。
    因为业绩比较好,后来又升迁到蜀地的蜀郡当太守,太守干的也很顺手,就很顺利的有了自己的粉丝群。
    刘玄称帝后,各地有点实力的人都拉起了自己的队伍,有一个叫宗成的南阳人也起兵了,等他打到汉中时,规模已达数万人。
    公孙述知道后,就派人去把宗成请到成都,希望他主持大局。
    哪知这姓宗的到了成都后,就是土匪进村,公孙兄非常失望:怎么都是这些个玩意儿。
    既然都不行,那就让我来吧!
    于是公孙述就迅速组织了一支几千人的队伍,发兵成都,宗成大败,接着就被干掉了。
    干掉宗成的人并不是公孙述,而是他自己的部下,部下之所以干掉他,是因为想跟公孙述混。
    然后在公孙大哥的带领下,蜀地所有的来犯之敌都被轰走了。
    益州正式成了他的地盘,如今对公孙述来讲,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这个人本身就没什么格局,加上一些马屁精的怂恿,结果一激动,决定过把皇帝瘾,最后于公元25年四月称帝,国号成家,年号龙兴。
    当了一把手,公孙兄的毛病就出来了,他就好比现在的人做生意,自己亲力亲为的开个小店,还过得去,可如果要做大开连锁,那就要管理了,公孙述的管理方式是只认亲人,不认朋友,只认关系,不忍能力,一些重要岗位不是亲戚,就是关系户。
    除了任人唯亲,他还好折腾,好在不管他怎么折腾,大问题没有,而且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就比较太平,所以他的皇帝生涯虽然短暂,也算快活。
    因为各地投奔过来的人太多,导致公孙兄的自我感觉非常好,就老想着对外拓展业务,刘秀也很烦他,但抽不出身来,就一直让他在那闹。
    等到隗嚣灭亡之后,公孙兄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建武十一年(公元35年),北路军的来歙被刺后没多久,羌人就在后面捣乱,从北路进军的计划就只能是计划了。
    不要紧,我们的征南大将军、伐蜀主攻手岑彭在东边已经蓄势待发。
    自从上次打败田戎后,岑彭的根据地就一直在津乡,虽然他中途去打过隗嚣,但是津乡的伐蜀准备工作却一在进行,其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造船,要从这条路进入蜀地,战船是基本装备。
    为了彻底解决公孙述,除了战船,刘秀还调来了吴汉和臧宫等猛人,由岑彭统一指挥。
    有了这等高手的加入,公孙述的日子可以倒数了。
    建武十一年初,岑彭与臧宫先行,把一直在南郡闹事的田戎赶到了江洲(今重庆),岑兄随后来到江洲。
    江洲是个山城,也是个坚城,一时半会拿不下来,岑彭可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于是他留下一个叫冯骏的将领在这里,自己和臧宫则率军往北来到了垫江(今合川),再往前又攻占了平曲,平曲虽小,储存在这里的粮食却不少,有了吃的,岑彭的底气更足了。
    成都,我来了。

    然而,有一个令人讨厌的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率重兵驻守广汉的延岑。
    在岑彭进入蜀地后,公孙述就开始在广汉和资中一带布置防线,其中广汉的延岑更为强悍。
    我们的岑彭同志打仗是动脑筋的,在正面跟延岑死磕是打死仗,从他的后面磕才是打活仗。
    留下臧宫继续攻打延岑后,岑彭就悄悄的撤到了江洲,再从江洲往西绕了一大圈,昼夜急速行军两千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武阳,拿下武阳后,就派骑兵来到了广都。
    这下就不但绕到了延岑背后,还顺便绕到了成都门口,广都离成都只有几十里路。
    看到突然出现的汉军,公孙述不禁大惊:“这是何方神圣!”
    让他更加惊诧的是,臧宫把延岑赶回了成都后,也率领大军来到了成都东北方向的阳乡,也算到了成都门口了。
    公孙兄,这下你该降了吧!
    还没等公孙述反应过来,刘秀的劝降信已经到了,这次的信写的极有诚意,就差对天发誓了。
    公孙述把信拿给众臣看,大臣们也都劝他投降,结果他憋出了一句意味深长又让人无语的话:“哪有天子投降的道理呢?”
    没救了。
    如果你认为公孙述已经放弃了,那就太小瞧他了,在这关键时刻,他决定使出他的独门绝技——暗杀。
    刘秀是杀不了的,那就杀岑彭。
    于是就派刺客去诈降岑彭,然后又在一个黑暗的夜晚将岑彭给黑掉了。
    没有比卑鄙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只是可怜了岑兄,英雄一世,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眨过眼,如今却在一个刺客面前闭了眼。
    不要紧,一个岑彭倒下了,还会有千万个岑彭站起来,下一个站起来的就是吴汉,对付那些卑鄙无耻之人,像吴汉这种喜欢用刀说话的人是再合适不过了。
    吴汉兄跟了刘秀十年了,可以说是东征西讨不曾停过,赤眉、刘永、隗嚣和河北的各路匪军,他都打过,这么说吧!吴汉就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不,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拍。
    他可以不当主将,也可以不要太多赏赐,但不能没有仗打,他就是为打仗而生。
    吴汉的原则是以战止战,你不惹我,我也绝不惹你,你如果要惹我,我就惹死你,让你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公孙述,给我等着。
    岑彭遇刺后,汉军暂时由监军率领,静等吴猛人的到来。
    其实在岑彭打江洲时,急性子的吴汉就跟上来了,得知岑彭遇刺,吴兄便火速进军,沿着岑彭走过的路线一路横扫千军,最后拿下广都,来到了成都门口。
    此时的成都内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公孙述已经无法控制城中的局势,正在这个时候,刘秀的诏书又来了,内容简明扼要:
    不要因为来歙和岑彭的事有什么顾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诏书和信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有的。
    这是公孙述最后的救命稻草,可兄台是个极有原则的人:不为所动。
    不得不佩服刘秀这个人,面对一个死一百次都不过分的对手,自己在有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高度的冷静,为了大局选择和解,造诣实在是高。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刘秀深刻明白,战争多打一天,甚至一刻,就会有牺牲,有破坏,而这种破坏可能是他以后付出再多都弥补不了的。
    能达到刘秀这个水平的可能只有他自己了,至少吴汉没达到,在吴汉看来,公孙述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公孙述拒降后,吴汉就开始了他的疯狂表演,结果因为狂过了头(轻敌),又没听领导的话,差点导致前功尽弃。
    好在吴兄也是个不轻易放弃的人,最后在他的勇猛与坚持下,打得公孙述无还手之力,等臧宫的部队到达后,就合兵对公孙述发动了最后的进攻,结果在阵前将公孙兄刺成了重伤。
    公孙述被抬进城后,留着最后一口气,把军队交给延岑后就挂了,这是一个妥善的安排,因为第二天延岑就献城向吴汉投降了。
    找吴汉投降,可真是找对人了,因为吴汉能以最快的速度送延岑去见公孙述。
    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吴汉没有任何的废话,也不讲什么狗屁不杀降的原则,直接把公孙述和延岑的家族全部灭族,不分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这就是他的风格,杀了他们还不够解气,吴兄顿时匪性大发,竟然把整个成都烧杀抢掠一番,这就是不投降的后果。
    他算是解气了,刘秀却是气到爆,我为了让别人投降,就差下跪了,你们倒好,别人都投降了,你们还要斩尽杀绝。
    刘兄也得解气呀!总不能去骂吴汉吧!但有一个人可以骂——吴汉军中的宗室将领刘尚。
    在象征性的责备了一下吴汉后,就给刘尚去了 ,其内容不是骂人胜骂人:
    成都投降都三天了,你们还干这种缺德事,完全不讲道义。
    骂完了就是替他们擦屁股了,擦完之后该奖的还得奖,该赏的还得赏,毕竟吴汉的功劳在那摆着的。
    吴汉虽然平了蜀地,但他跟蜀地的缘分还没有结束,在好几年之后,蜀郡又有人反了,这就属于售后服务问题了,当然还得吴经理来解决了。
    吴汉出马,一个顶俩,在平定叛乱后,吴兄的解决方法是,把带头的几个人全部干掉,然后把相关人等和有潜在叛乱的几百人全部……迁到东边去,有本事你们再反反看。
    建武十二年(公元36年),陇地和蜀地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终于都解放了,统一天下的最后障碍也清除了,长达十多年的统一工程也结束了。
    然而,战争还在继续。

    【马革裹尸还】

    这几年在刘秀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北方的边境也很热闹,但一直没闹出很大的动静来,原因有二:
    虽然匈奴被王莽折腾的死去活来,而不得已重操抢掠的旧业,但他们早已今非昔比,加上内部矛盾重重,所以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敢来闹一闹。
    再一个就是我们自己人的原因,在历史上的某些特殊时刻,总有那么一群特殊的人,为了趁机捞一把,不惜出卖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这些人因为实在太过厚颜无耻,所以在历史上有一个人人唾弃的响当当的名号——汉奸。
    但如果一些汉奸的地盘比较特殊,他们反而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比如在边境上的汉奸,一般都会请以游牧民族为主的邻居出兵,帮助自己打内战,代价就是给钱给物资,或者股份。
    北方的兄弟们当然是求之不得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到南方来免费补充物资了,而且还有多样选择,既可以选择一次性补充,也可以选择每年定期以分红的形式补充。
    最后的作用就是,北方的游牧民族为了顾及合作伙伴的利益,而不会肆无忌惮的大规模入侵,但其影响却更为恶劣:开了不好的头。
    在当时就有两个这种汉奸级的人物:彭宠和卢芳。
    这两个人在前面都提过,彭宠的罪行相对来讲轻一点,因为他只是请匈奴出兵帮忙对抗刘秀,至于给了多少好处,只有彭宠自己知道了。
    相比之下,卢芳就恶劣多了,这小子靠骗术起家,在天下大乱的时候,也凑了把热闹,说自己是刘彻的后人,最后接受匈奴的邀请,到匈奴被立为了皇帝,当了匈奴的傀儡。
    后来在匈奴的帮助下达到了巅峰,北边的朔方至雁门一带的地盘都是他的,再后来因为下面的人都投降了刘秀,他也降了,没多久又叛了,最后逃到匈奴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一点就不如彭宠,彭兄虽然死的很惨很难堪,但好歹是死在自己的国土上,因为我认为,最惨的死法是客死异乡。
    卢芳的后期就一直在汉朝和匈奴之间跳来跳去,所以我说他只是个跳梁小丑。
    如果汉奸也分量级的话,这两位在历史中只能算是轻量级的。
    鉴于在今后两千年的历史中,汉民族和文化所遭受的屈辱和磨难,都有过汉奸们卓越的贡献,加上今天的话题也聊到这了,我们就顺便聊一聊汉奸是个什么玩意儿。
    “汉奸”一词最早来自哪里,已无从考证,但绝对是汉朝之后,而对“汉奸”的定义是近代才有的。
    从古代到现代,有三个重量级的汉奸:石敬瑭、吴三桂和汪精卫,这三位堪称汉奸三剑客。
    但后来有人说,石敬瑭是沙佗人,称不上汉奸。
    此言差矣。
    在后来对汉奸有了更清晰的定义之后,我们对汉奸也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汉奸,不仅指出卖汉人政权的汉人,而是在中原政权(包括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下,受过汉文化影响的,又出卖汉族和汉文化的人,都可称为汉奸。
    也就是说,石敬瑭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汉奸,按照这个标准来,溥仪和慈禧也是含金量极高的汉奸。
    好了,扯远了。
    在任何时候,有汉奸,就会有英雄,刘秀时期最不缺的就是英雄,但能称得上民族英雄的只有两位:一位是大明星马援同志,另一位是祭遵的堂弟祭彤。
    公孙述被干掉没多久,卢芳也消停了,但是匈奴没消停,不但自己不消停,还联合乌桓和鲜卑(草原新贵,这个民族以后再讲)一起作案,实在让人头疼。
    按理说刘秀此时可以集中精力来对付匈奴了,刘秀确实准备对付匈奴,他的应对方法是回避——把边境数万人都迁到塞内来,他是真心不想再打了。
    然而有人想打——祭彤。

    可能是祭家的家风比较好,祭彤就是他堂哥祭遵的翻版,孝顺又忠厚,祭遵在的时候,祭彤就在刘秀身边做近臣,祭遵走了之后,因为比较怀念祭兄,刘秀就准备把祭彤好好培养一下,于是就让他到基层当县令,锻炼锻炼。
    这一炼可不得了,一不小心炼出了一位绝顶高手,祭彤在基层也换了几个地方,至于他的表现……这么说吧!祭兄就像一缕阳光,照到哪里,就把光明和温暖带到哪里。
    当时正值北边不安宁,因为祭彤的业绩好,刘秀就把他再升一级调到辽东郡当太守,如果说当初祭彤下基层是一缕阳光的话,那他到辽东就已经是一道激光了。
    草原的朋友当然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太守有什么本事,祭彤却知道自己那能开三百斤弓的本领,而且兄台还很懂兵法,他到了辽东之后,就开始收集情报,厉兵秣马,基本是万事俱备,只等敌来。
    敌人在来了几次都被祭彤打跑之后,并不甘心,准备来一次狠的,好好教训一下不知死活的祭大人。
    建武二十一年(公元45年),鲜卑部落的一万骑兵来侵犯辽东,我们的祭同志毫无惧色:等你们很久了。
    然后祭彤亲率数千人迎战,结果没有任何意外——鲜卑军落荒而逃。
    打跑不是目的,打残打没才是目标,祭兄是一个执着的人,敌人在前面跑,他就在后面追,一直追到塞外。
    鲜卑人因为逃得太匆忙,导致过半的人都被淹死了,那些没淹死的一看祭彤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为了跑的更快,他们干脆把兵器都丢了,衣服也脱了(弃兵裸身),分开四散奔逃,此乃丢盔弃甲的真实写照。
    最后在斩杀三千人后,大胜而归,此战过后,北边的朋友没人敢再来找祭彤的麻烦,你们不来找他的麻烦,却不代表他不去找你们的麻烦。
    祭彤不但要找他们的麻烦,还找到了对付他们的妙方,那就是请打手来对付他们,这个打手正是鲜卑。
    鲜卑愿意?当然愿意,谁愿意跟钱过不去,打汉朝无非是为了抢点东西,如果替汉朝去打匈奴和乌桓,不但能抢到战利品,回头祭彤这边还有相应的赏赐,何乐而不为!
    后来就形成了规矩,拿多少人头过来,就给多少赏赐,明码标价,因为这是祭彤的生意。
    招降鲜卑虽然付出了不少代价,却有一举两得的效果:一是在离间敌人同盟关系的同时,还可以有效打击敌人;二来省钱,要知道给鲜卑的赏赐再多,也没有打仗的损耗大,啥都不用干,只要拿钱换人头就好。
    这就是传说中以夷制夷的最高境界,总之,有祭彤在,北边太平无事,甚至到最后连屯驻在边境的部队都不用了。
    北边就不用担心了,至于其它方向,交给马援好了。
    马援也是扶风人,可能离边界比较近,他从小就很向往边境生活,所以在成年后就去边郡发展了,再后来又辗转来到了北地郡,在这里种起了地,放起了羊,准备扎根。
    马兄是一个做事动脑筋的人,包括种地放牧都有他自己的一套,所以没几年下来,就有牛羊数千头,谷物数万斛,这些就算放在工业社会的今天,也绝对是富豪,更别说那个时候了。
    然而马兄的做法让人无法理解,他竟然把这些财物都拿出去帮助了别人,然后还说了一句让今天的富豪们都很汗颜的话:“当守财奴有什么意思呢!”
    看看,人家这格局。
    总之,对马援这个人,两个字就可以概括:豪迈。
    豪迈的人一般都比较重义气,所以即使他在边郡,也无法阻挡四面八方的人来投奔他,宾客多了,马大哥自然会说一些豪言壮语,有一次他就对宾客们说了一段相当有正能量的话:
    “男人大丈夫,如果穷,就应该越穷越坚强,如果老了,就应该越老越雄壮,越有干劲。”(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
    真是活得通透啊!马先生用言行告诉世人,人在有钱的时候要乐于助人,没钱的时候也绝不放弃。
    除了正能量,老马还说过一句相当壮烈的名言,有一次他在打完胜仗回朝后,趁着一股豪情,对朋友又脱口而出了一句豪言:
    “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尔。”
    现在应该知道马先生的性格和人生理想了吧!他有壮志雄心,也有万丈豪情,他想活到老干到老,报效祖国到老,直到战死沙场。
    而这一切,他最终做到了,老当益壮,马革裹尸。

    马兄的一生大概可以分为壮志和豪言两大块,至于壮志,他已经实现了。
    当初在打隗嚣的时候,他出过不少力,后来在陇西当了几年太守,把羌人是治得服服帖帖的,然后还到北边打过匈奴,当然,他的巅峰时期是以伏波将军的身份南征交趾,最远打到了今天的越南,实在是风光的很。
    而他的无限风光最终却栽在了豪言上,因为豪过了火,马兄这个人比较喜欢说话,除了对部下和朋友发发感慨,还会经常对家人和年轻后辈讲些大道理,讲大道理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在讲道理时还会评价别人,这就要了命了。
    对自己的子侄和同僚的后辈们讲讲,问题也不大,但对那些不该说的人也说了,问题就大了。
    对你来讲,是在教导别人,为别人好,可在那些心胸狭窄的人看来,你是在挖苦他,这种人里面就有一个叫梁松的人。
    梁松是梁统的儿子,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刘秀的女婿,因为这个特殊的身份,他就感觉自己很特殊,反正不是个好鸟。
    马援曾经以前辈的身份教育过梁松,梁兄当然是不开心的,后来又发生了一件更令他不开心的事。
    有一次马援生病了,梁松来看他,一进门就给马援行了个礼,然后耐心等待马大叔的回礼。
    马前辈却仗着辈分高,不睬不理,这要是别人可能就算了,可特殊的梁驸马不是别人,他认为受到了轻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后来又有些误会,导致梁兄更恨马援了,马老头,你给我等着。
    关键是不喜欢马援的人不止梁松一个,还有很多,之所以会这样,马援自己是有很大问题的。
    天下统一后,按理说功臣们应该审时度势,注意收敛一点,马兄似乎不知道收敛是什么意思,依然讲着他的大道理,边疆要是有什么事,他也是冲在最前面,像这种人,在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敌人。
    说好听一点是不懂得收敛,说不好听一点,就是强出头,既然是出头鸟,就有时刻被打下来的风险。
    马援最后就是在这种自我感觉良好,实际上危机四伏的环境下,以一种比较悲哀的方式,实现了他毕生的夙愿——马革裹尸还。
    建武二十四年(公元48年),五陵郡(今湖南地区)的蛮人反叛,刘秀派了几拨人过去都没搞定,正当他苦恼于再派谁去的时候,六十二岁的马大爷又站出来了,你这完全是不给别人留饭吃的节奏呀!
    刘秀也希望马援好好的过退休生活,不要再那么拼了。
    马大爷可不愿意了,为了证明他还能拼,竟然当着刘秀的面,跨上战马,左顾右盼,似乎在告诉刘秀:就让我发挥一下余热吧!
    刘秀很无奈的笑道:真是个健硕的老头啊!
    就这样,马援再次踏上了征伐之路,这也是他最后的出征。
    此次出征注定了不太顺利,也可能是马援真的老了,在最后接近目标的时候,因为进军路线的问题,马援与人发生了分歧,跟他发生分歧的这个人也不是一般人——耿弇的弟弟耿舒。
    最后两个人的方案都上报给了刘秀,由刘秀来定夺,刘老板当然是支持马援的。
    然而很遗憾,耿舒的方案行不行还不知道,但马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方案行不通,结果导致汉军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又赶上军中发生瘟疫,最后病死的人比战死的还多。
    正常情况下,在这种时候,持不同意见的人就开始反击了,但耿舒并没有向刘老板告状,而是向哥哥写信摆了马援一道。
    内容无非就是自己的是正确的,马援的是错误的,最后就把马援黑了一顿,说他像个商人,总喜欢走走停停,所以才错失了良机,今天的这种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耿弇可能也不太喜欢马援,看了信之后就把内容一五一十的传给了刘秀,刘老板相当生气,后果很严重:派使者过去责问马援的同时,顺便把他替下来。
    马援的好运算是到头了,因为派去接替他的这位使者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对他怀恨在心的梁松,不过老天爷似乎也给马大爷留了一点最后的尊严——马援在梁松来之前就去世了。
    这下梁松高兴坏了,讨厌的人挂掉了,不趁机过去踩两脚,他就不姓梁,最后在梁松的努力下,马援的爵位也被收走了。
    在这种时候,我们的传统美德落井下石的节目就开始上演了,说什么马援贪污受贿等等,连马武这种分量的人都来凑热闹,最后搞得马援的葬礼都差点没办成,可见,豪情万丈的老马同志,因为太豪太积极,人缘并不是太好。
    但以刘秀的性格,也不会把马家人怎么样,毕竟老马也是英雄人物,马家人倒是被吓得不轻,不过这都是暂时的,因为马家很快就出来了一位皇后。
    在刘秀时期,马家最后的日子虽然不太妙,但其他功臣的日子却是妙不可言。

    【柔道高手】

    在那个武林争霸的混乱时代,刘秀凭着自己的实力,通过十余年的拼杀,最终成为了一统江湖的武林盟主,然而在历史众多的开山盟主中,相比于他的祖宗刘邦和后来的朱元璋,刘盟主真的不够红。
    之所以不够火,有人说因为他的东汉夹在辉煌的西汉和精彩的三国之间,风头被抢了;也有说刘秀并没有太厉害,只是生在了宗室,运气比较好;更有甚者说刘盟主能笑到最后,是因为他的对手们太菜。
    刘秀和他的东汉存在感没那么强,夹在西汉和三国之间也算是客观原因之一,之前也讲过一些,在这里就不废话了,但要说刘秀能得天下是因为运气好,对手差,我只能用四个字来回应——一派胡言。
    刘秀能挫败众多高手一统江湖,说到底还是能耐大,因为他有着太多的独门绝技:勇敢、坚持、睿智、真诚、宽容,而这些绝技又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柔。
    性格柔,行事风格也柔,连发脾气骂人都可以用儒家经典代替。
    然而,柔,只是他的手段;和,才是他的目的,柔着柔着就不知不觉的柔出了皆大欢喜的和谐局面,可见其柔的境界之高。
    说到这种境界,就不得不说让刘兄名垂千古的,也是最让他自豪的对待功臣的问题,这个让所有开国皇帝头疼的问题,在刘兄这却跟玩似的。
    刘秀虽然也因为各种原因处理了个把人,但整体的开国功臣基本都是善终,特别是云台将,除了战死和病死的,差不多都舒舒坦坦的混了个自然死亡。
    之所以出现这种奇观,原因有很多,有说刘秀能力强,能驾驭群臣;也有说刘秀称帝时很年轻,可以把功臣们都熬死;还有说接班人培养的不错,能对付得了那些老江湖。
    这些固然都是重要的原因,但最重要的还是刘秀的性格:能和睦相处,干嘛要你死我活。
    老大这么想,下面的人可不一定会这么想,任何时候都不缺像韩信和蓝玉这种牛人,牛的不知道还有大哥。
    这个时候就要看老大的水平了,刘老大有这个水平。
    队长水平高,队员的水平自然也不会差,而且还相当的配合。
    在解决公孙述和隗嚣之前,刘秀就已经表现出了厌烦战争的态度,等解决了他们之后,更是不想再打了,只要不是对方欺人太甚,如果还有人提战争的话,刘老大是会生气的。
    刘队长的管理团队可绝大部分都是读书人,经过战争的洗礼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明白刘秀的想法,更明白刘老大的良苦用心,于是在邓禹、贾复和耿弇的带领下,纷纷都掌握了安度余生的绝技:交出兵权,退居二线。
    虽然交出了兵权,刘老板为了让他们感觉自己还有价值,也没让他们闲着,平时都会以特进(非正式官职的一种特殊身份)的身份定期参加朝会,位次仅次于三公,当然哪里要是有人闹事了,还得请他们跑一趟,他们也都很乐意。
    刘秀知道,如果要保住他们用性命换来的荣耀,就尽量不要让他们参与政事,因为政事比军事更复杂,一不小心他们之前的血可能就白流了。
    刘兄虽然不要功臣参政,但也不是绝对,比如像邓禹、贾复这些全能型人才,也会破个例。
    总之,刘队长对他的队员们绝对是真爱,为了让他们都有个好结果,着实费了不少心思,给他们的封地那都是基本待遇,而且是几个县几个县的封,平时他们要是犯点小错,队长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概不计较,地方上如果上贡什么好东西,也是把好的先分给他们,在这种氛围之下,功臣们要想有个不好的结局,比打天下都难。
    刘盟主在用柔术解决了功臣的同时,也解决了另外一股力量:豪强。
    刘秀在统一天下的时候,就是以招抚为主,所以也得到了以南阳和河北豪强为主的众多豪强们的支持,同时也保全了这些豪强们的利益,云台将里面就有很多人出自豪强。
    东汉建立后,在保留西汉那些旧土豪的同时,又产生了一批新的巨豪,当然,巨豪里面有很多都是旧土豪的升级版。
    这就导致豪强成了东汉的一大特色,也使得刘秀的政权形成了独特的皇权与豪强相互依存的政治格局:只要你们不闹事,我就保你们没事,而且好处大大的(要求真的很低)。
    豪强们也相当够意思,他们一直陪着刘家走到了最后,甚至东汉没有了,他们有的还在,这其中最有名,对东汉影响最大的就有六大巨豪,也都是我们的老熟人:邓氏(邓禹)、耿氏(耿弇)、梁氏(梁统)、窦氏(窦融)、马氏(马援)和低调的阴氏(阴丽华家族)。
    这些巨豪对东汉的影响有多大,别的不说,就说皇后,东汉的皇后基本上被这六大家族承包了。
    在东汉近两百年的兴衰荣辱中,都有这几个家族的影子,其中也出了不少英雄,不过狗熊也不少,当然,不管是雄还是熊,正因为有了他们,东汉才显得格外的精彩。
    刘盟主在用柔术解决了功臣和豪强之后,他也准备再接再厉,用柔术来治理他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天下,这句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刘秀自己说的。
    有一次刘秀摆了一场酒宴,参加宴会的都是宗室的长辈们,包括那些姑姑和婶娘们也都来了,因为是家宴,就没那么多规矩,可以随便聊,七大姑八大姨们在一起自然都会聊一些往事,其中就有人说道:
    “文叔(刘秀的字)这小子小时候不怎么说话,也不太会说话,平时也是温柔的像个绵羊,想不到今天能干这么大的事业。”
    这可说到刘秀的心坎里去了,文叔兄听后哈哈大笑:“我以后治理天下也会推行柔道。”
    他做到了。
    但不管是打天下还是治天下,其实光靠老好人式的柔是没用的,所谓的柔能克刚,只是因为柔的背后有刚作为后盾,刘秀的策略正是如此:柔行其道,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也能刚得了。
    刘兄的柔术虽然天下无敌,但要让汉家长治久安,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第九章:延续

    【最后的努力】

    要创建一个公司一般是比较难的,而要把公司发展壮大甚至经久不衰,那就不是一般的难。
    刘老大深刻明白,要使公司长期稳定的发展下去,就必须要先稳定老大的位置和权利,才好展开后续的工作。
    在这方面,刘老大有他自己的偶像:汉武帝刘彻和汉宣帝刘询。
    这两位在巩固皇权方面是下了不少工夫的,而刘秀很认可他们的做法。
    前面说过,刘彻当初为了削弱以丞相为首的外朝官的权利(主要是巩固自己的权利),就另外建立了一个决策机构——尚书,为了提高和尚书之间沟通的效率,又建立了一个传话的秘书机构——中书,这样一来,显赫一时的三公们,就成了跑腿的执行机构,只需要把皇帝和尚书交代的活干好就行。
    刘秀认为这样相当合理,他要做的就是将这种制度进一步合理化,规范化,而第一步就是先把三公的称呼调整一下。
    都知道最初的三公是:丞相、御史大夫和太尉,后来因为“大司马”这个称呼的出现,到西汉末期就变成了大司徒(丞相)、大司空(御史大夫)和大司马(太尉)。
    刘秀可能想简单一点,也可能是想跟前朝有点不一样,于是就把这些称呼的“大”字去掉了,另外把大司马还改成了太尉,那么新的称呼就是:司徒、司空和太尉。
    东汉还是比较执着的,这些称呼就没再改过,一直用到没法用了(灭亡),准确的说是在快灭亡的时候,被人家强行给改了。
    称呼虽然改了,但三公们的尴尬处境却一点都没改,因为刘秀把决策权正式放到了尚书台,也就是说尚书台的尚书令,权利比三公还大。
    这还不算,尴尬的三公们除了继续发挥摆设和跑腿的功效,还多了一个作用——背锅。
    主意是皇帝和尚书拿的,三公就负责干活,这活如果干得好,那自然是皇帝英明,尚书受累,可如果干的不好,那都是三公的不好。
    堂堂的三公混到了这种程度,实在是憋屈。
    其实也不用憋屈,三公虽然不是以前的三公了,但毕竟还是三公,权虽然变轻了,也只是相对而言,毕竟位置在那摆着的,仍然是士人们的最高理想。
    尚书的权利虽然大,但级别比三公还不止差一个档。
    有权的没位,有位的没权,有权有位的永远只属于刘老板一个人,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位高和权重分开了,你们谁也别瞧不起谁,更别给我惹事(也没那个资本),记住,都是为我打工的。
    在这里强调一下,虽然刘秀的安排在理论上没问题,但要指望级别不高的尚书长期去制约三公那些大佬们,也不太现实,所以到后来,也会找一些大佬过来兼管尚书事务,就像霍光当初的大将军录尚书事一样,在东汉兼管尚书事务的虽然不是大将军,却也是大佬——太傅(皇帝的老师)或太尉。
    中央的工作完成了,该轮到地方了。
    在刘彻时期,他把全国除了司隶以外的整个天下,分为了十三个州,州长官是刺史,平时不用管什么事,只需要管人——监督那些郡守和王公贵胄们,有没有什么违法行为,也就是说这十三个州只是监察州。
    刺史大人们虽然只是负责监督工作,可毕竟是直接向皇帝负责,所以权利比较大,连郡守们都怕他们三分。
    但因为大人们平时工作并不辛苦,比较清闲,所以工资待遇都很一般,级别也不高。
    级别够不上,即使你是皇帝的亲戚,时间久了,也没人买你的帐。
    到了成帝时期,就把刺史的待遇和级别提了几个档,顺便把称呼也提了一下——州牧。
    州牧比刺史的级别可不只高了一丁半点,州牧的级别是两千石,而刺史的级别才六百石。
    话说到这里了,那我就再啰嗦一下汉代的官秩,在我们的印象中,古代的官级大概分为九级,也就是传说中的九品,如一品大员,或九品芝麻官。
    汉代的官秩还没有品,但也是有级别的,那个时候官员的工资主要是发粮食(也有钱和布帛等各种福利),比如年俸两千石粮食,而当时的官秩也是跟这个挂钩的,比如两千石官员。
    汉代的俸秩大概分为十级,最高级是万石(三公),然后是两千石、千石、八百……到最低一百石(还有更多不入级),每一个级又分为正副级,两千石除外。
    两千石又分为上下级——中两千石(上级)和两千石,这两级另外又分正副级,而中两千石的副级是真两千石,州牧就是这个级,现在可以算算比刺史高几个档了吧!
    州牧的待遇高了,工作量自然也就大了,权利也就大了,不过没多久之后又改回了刺史,改来改去到了王莽时期还是改成了州牧。
    到了王莽末期,州牧大人们就更忙了,不但要忙政务,还要忙着镇压(起义军),权利就更大了。
    刘秀当了老大后,深刻的明白,如果州牧太忙,他自己就没机会忙了,所以他把州牧的工作量减少了(特别是军务方面)
    ,顺便把称呼也改回了刺史。
    但此刺史非彼刺史,之前的刺史只负责监察,现在的刺史除了监督别人干活,自己也要干活(政务),也就是说,州,已经从之前的监察区变成了现在的行政区。
    这样一来,刘老大发号施令的效率就更高了,中央对地方的管理也更有效了。
    除了功能不一样,数量也不一样,之前除了司隶以外是十三个州,现在精简成了十二个,州的长官是刺史,司隶的长官是司隶校尉。
    州下面的辖区就不介绍了,但司隶的地盘有必要说两句,其下辖有七个郡,关中三个(京兆尹、左冯翊和右扶风,俗称“三辅”);关东有四个(河东、弘农、河内和河南)。
    司隶校尉这碗饭可是没那么好吃的,这一块王公贵族胄一类的巨豪是一抓一大把,能跟这些人打交道的都不是一般人,好在司隶校尉这官也不是一般的官,之前有过介绍,在这就不说了,反正相当了不得。
    好了,政治改革进行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一般都会是军事改革,这玩意可要小心一点,改的好就好,要是改不好,刘秀虽然不至于被改掉,但以后他的子孙被改掉的风险就很高。
    这个其实不用担心,刘老板可是靠这个成为首富的,他知道哪里要改,也知道怎么改效果最好。
    边防军和中央军是不能动的,但郡国的地方军是可以动的,而且可以不停的动。
    最后在刘秀的柔术之下,不动声色地将郡国的武装力量一动再动,直到最后动弹不得(动到最少,不能没有)。
    除了这些,还有一支全国性的准军事力量,就是那些老百姓,平时种地之余搞搞军训,一旦国家需要,就有机会抛头颅洒热血,这是刘彻时期就有的,是准备着打匈奴的。
    刘秀认为这是定时炸弹,于是下令,农民兄弟以后就别做兼职了,还是一心一意的做好本职工作种地吧!
    老百姓当然高兴,好像是谁吃饱了撑的愿意去打仗似的。

    环境不一样,人的想法就不一样,欲望也不同,在太平之世,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好好工作和生活,然后报效祖国;而在乱世,人们首先要做的是保住小命,再报效……自己。
    现在的环境是,谁也不敢玩幺蛾子,该种地的种地,该当地主的当地主,都给我踏踏实实的做个良民。
    但有些人是做不了良民的,或者说他们的实力不允许自己做良民——豪强。
    这也是刘秀在经过一系列的改革之后,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在战争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刘秀就把农民的赋税降到了景帝时期的水平(三十税一),这就相当低了,随后又出台了一批惠民政策,然后又复原了一批军人,还让更多的奴婢获得了自由,按理说,在如此优惠的政策下,农民的积极性会提高,日子会好过一点,数据也会好看一点,可最后的结果让刘老大很失望,这都是那些豪强们在作妖。
    之所以叫豪强,因为他们掌握着大量的土地(豪)和人口(强),虽然是豪强,也是要按规定向国家交税和服徭役的,他们也很配合,可到底还是豪强,他们用自己的身份,把少报瞒报的工作做到了极致。
    刘盟主能成为盟主,当然是得益于豪强们的支持,所以刘盟主也一直在维护着他们的蛋糕,但有些人太不识趣,太贪,如果再维护下去,就算是给老百姓免税,他们也还是吃不饱,而豪强的蛋糕只会越来越大。
    是时候动手了。
    建武十五年(公元39年)刘秀下诏,在全国范围内,开始丈量土地,统计人口,是为“度田令”,这好像不是个什么特别大的事,可在当时却是一场大地震,不过不要紧,刘兄的汉朝大厦是可以抗十级地震的。
    你们还是当你们的地主,但你们到底有多少土地和人口,都得给我算清楚,该交税的交税,该服徭役的服徭役,蛋糕还是你们的蛋糕,但不属于你们的那份就得切出来。
    豪强毕竟是豪强,工作我们是一定会配合的,蛋糕是万万不能切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对付不了刘秀,但对付得了刘秀任命的官员,他们的方法是——行贿。
    各地官员们很是厚道,收钱办事,结果没有任何意外,豪强们的土地和人口没有算出个啥,老百姓的却是多了很多,很简单,为了凑数,把老百姓的房子都给量进去了,实在太欺负人。
    他娘的,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咱老百姓。
    然而这一次他们错了,百姓是可以欺凌的,官员是可以贿赂的,刘秀是不好忽悠的。
    岂有此理,忍无可忍的刘秀终于无需再忍,该出手时就出手。
    结果一口气连河南尹在内的郡守级官员干掉了十几个,刘兄狠起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刘秀这次可是下定决心要给豪强一点颜色看看,而且是一视同仁,比如有一位叫刘隆的云台将,就因此而被贬为了平民(后来又恢复了爵位)。
    然而因为这个事揪出来的最大老虎并非刘隆,而是司徒欧阳歙,欧阳先生并不是当司徒出的问题,而是之前做郡守时犯的错。
    但欧阳先生就没刘隆那么幸运了,并非因为他不是云台将,而是因为他的问题很严重——贪了一千多万。
    撞到枪口上,谁都救不了你了,但救他的人有很多——一千多人。
    欧阳先生在当时那可是大儒级的人物,这是其次,重要的是他家往上七八代都是大儒的级别。学生门徒遍布天下,在得知老师犯了错之后,学生们的营救行动也开始了,他们竟然在短时间内组织了一千多人,跑到宫外开了个粉丝大会,大会的主题就是,希望能留老师一条性命,甚至有人愿意替老师去死。
    但刘秀是个犟脾气,不吃这一套,最后欧阳先生死在了监狱。
    虽然很可惜,但要治这个病,就得下点猛药,心软不得。
    后来很多观点认为,刘秀的度田政策是雷声大雨点小,因为最后他还是向豪强们妥协了。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说明你太不了解刘秀,兄台做事,绝不会半途而废。
    从零星的记载和后来考古出土的竹简可以得出结论,度田活动不但是雷电交加,还有狂风暴雨,而且还是持续性的,要不然当初那些人岂不白死了。
    该柔的时候一定要柔,该刚的时候一定不要柔,不管是打天下还是治天下,这都是刘秀的主要思想指引,其实不光是刘秀,整个汉王朝乃至古往今来,所有优秀的管理者,都是秉承的这一思想:霸王道杂之。
    光靠王道,走不远,只行霸道,死得快,那王和霸的比例又该是怎样的呢!刘秀用行动告诉我们,王道多一点,霸道加一点,才是王道。
    对内如此,对外亦是如此,就好比今天,和平才是王道,我们也在为王道付出着一切,但导弹也得时刻准备着,毕竟世界太霸道。
    在刘秀的努力和坚持下,汉王朝在鬼门关溜了一圈之后,又活过来了,不但活过来了,还活出了不曾有过的精彩。
    当然,历史也不会亏待刘秀,还给了他一个少有人能得到的荣誉称号——中兴之主。
    也有人说,刘秀建立的东汉,名为中兴,实为开创,就创业的难度指数而言,刘秀确实是创业型的,但又不完全是。
    刘兄虽然创业艰难,也对汉家的制度作了一些改良,但更多的是一种延续。
    延续的又不仅仅是制度和王朝,而是一种精神,一种文化。

    【延续】

    如果说汉文化是文明果实的话,那么西汉就是一个开花的过程,而东汉就是结果的过程。
    西汉很辉煌,但如果没有东汉,他也只是一朵迟早会凋谢的花,而又正是西汉的凋谢,成就了更加辉煌灿烂的东汉。
    汉,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影响,原因很简单,时间长。
    两汉四百年的寿命,只能让所有的大一统王朝望其项背,正是这四百年,将“汉”深深的烙进了华夏文明,成为了不可替代的主体。
    之所以出现这种奇观,刘秀的创业班子功不可没,而他这个团队的含金量,也是所有的创业团队无法相比的,并不是因为他们最能打,而是因为他们最有文化。
    都说东汉的儒风最重,文化最盛,文化是不是最盛不敢说,儒风最重却是当之无愧,这主要是刘团长的基础打得好,也可以说是西汉的基础好。
    前面说过,刘秀的团队中,除了个把像吴汉这种对读书不感兴趣的人,基本上都是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教书的全才,而在解决了各地军阀后,刘团长调整后的管理团队,可以说就是一个儒生团队,加上刘儒生带着众儒生天天在一起干活,有这种底子和氛围,儒风不重才怪。
    在这方面,西汉和明朝那些粗人居多的创业团队,自然是无法和东汉相比的,唯一可以比一下的就是唐朝的创业队伍,李家的队伍里虽然也有不少文化人,但这些人都是前朝的,这也是各家队伍与刘秀队伍的最大不同,也是东汉创业团队的最大优势。
    因为王莽的折腾,西汉见了阎王,中原大地也很受伤,百姓更受伤,但文化却得到了完好的继承和延续,这是以后的任何朝代都无法相比的。
    正是有了这种连续性,我们的民族和文化在经过了四百年的淬炼后,开放、自信和包容的民族特性才正式定了型。
    在之后的王朝中,虽然也达到过某种性质上的巅峰,却再也没有到达过这种高度,因为在以后坎坷的传承之路上,我们的民族和文化一直都在受伤和康复中度过,到今天都是如此。
    族群和文化的任何一个性格特点,都需要几百甚至上千年的积累,可要失去却很容易,容易的只需一场战争。
    汉朝结束之后,就进入了几百年的黑暗时期,到了唐朝好不容易找回了点自信,就高兴了那么几十年,因为安胖子捣乱,一夜回到解放前。
    后来经过宋朝几百年的发展,虽然自信不够,但是可以财富和科技来凑,到了末期好不容易有点感觉了,差点被蒙古一夜打回部落时期。
    等到朱皇帝千辛万苦的驱除了胡虏,恢复了中华,到了末期又有点感觉了,结果辫子军又来了,因为嫉妒和恐惧心理作祟,差点让我们回到了原始社会——直接消灭了我们部落时期就有的衣冠。
    这种缺德行为,给我们留下的创伤和后遗症到现在都还在——五十六个民族都有着自己漂亮的民族衣冠,汉族除外。
    因为我们现在很多人还在怀疑和吐槽汉服:这玩意咋穿,穿着多不方便呀!
    我只想说出压在心底很久的两个字——可悲,说白了还是不自信。
    这么说吧!汉朝在文化方面的辉煌业绩,我们从未超越过,却一直在模仿的道路上,不,在复兴的道路上。
    我这么说,其他的王朝也不用伤心,更不用难过,因为在传承文化的路上,你们也都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要不然中原早就变成了草原。
    总之,刘盟主延续的不仅仅只是武林,而是江湖,但铁打的江湖,流水的盟主,刘盟主武功再高,也有退出江湖的那一天。
    中元二年(公元57年),叱咤江湖数十载的伟大战略家、军事家、政治家兼天下第一柔道高手刘秀,在向老天爷晒了成绩单(封禅)后不久,就去找老天爷了,谥号为汉光武帝。
    刘秀在位三十多年,直接一步到位把国家从乱世带到了国泰民安,而且在那个位置上坐了那么久,即使到了容易犯错的晚年,也基本没犯过原则性的错误,实在是难得,你可以说他精通帝王之术,也可以说他是厚黑之王,但毫无疑问,他是那个时代最优秀的人。
    这就够了。
    如果要把开国帝王们来排个位,肯定很多人都认为刘盟主能进前三,而我是很少的那部分人——冠军非刘秀莫属。
    刘秀之所以这么秀,抛开他的丰功伟绩不说,仅凭一点他就可以秒杀所有的开国帝王——接班人问题。
    看着优秀的接班人,和云台将不多的那些老家伙们,还有他一手打造的太平天下,刘秀可以安心的走了。

    【优秀的继承者】

    如果说刘秀是开国之君中的翘楚,那他的儿子刘庄就是守成之君中的楷模。
    公元57年刘秀去世之后,太子刘庄继位,是为明帝。
    刘庄之前叫刘阳,被改为太子之后,人生就发生了改变,名字自然也要改一下,是为刘庄。
    之所以说是被改为的太子,因为刚开始的太子不是他。
    太子不是他是很正常的,因为他是刘秀的第四个儿子,如果不出意外,太子之位轮也轮不到他,然而意外还是有的——他是刘秀的挚爱阴丽华的儿子。
    说儿子之前,先说说刘秀的老婆,需要先说明的是,刘秀不是一个花心的人。
    刘兄虽然出身于落魄的宗室,如果要求不高,要娶老婆的话,问题也不大,但如果要娶梦中女神(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遥不可及的女神),那就只能是个梦。
    刘秀很幸运,在昆阳成名后,就仗着英雄的名号,娶到了梦中女神阴丽华,自然是十分的珍惜,如果可以,他愿意和女神白头到老。
    但在那个乱世,可不可以不是他说了算的。
    因为局势的原因,新婚没多久,刘秀就把老婆送回了老家:等我混好了,一定来接你。
    接着刘秀就去河北创业了,在他创业的最低谷,得到了河北豪强郭氏和背后的刘氏(真定王刘扬)的援助,前提就是要娶郭氏的千金郭圣通。
    刘兄当然是不能接受的,但为了事业,出卖一下自己的色相是勉强能接受的。
    表面很乐意的刘秀,心里很不乐意,但郭千金却很乐意,年轻有为人又帅……谁人不爱。
    可单纯的郭千金并不知道,她投入的这段感情注定是要打水漂的,然而打水漂的仅仅只是感情,在其它方面却是飘的飞起。
    比如他们郭家的政治地位,还有他跟刘秀生了好几个儿子,这又是更多的政治筹码。
    如果按先来后到的顺序,郭圣通肯定在阴丽华之后,但如今郭圣通有了儿子,加上其背后的家族势力,顺序是可以倒过来的。
    刘秀没有食言,在发达之后,就派人把阴丽华接去了洛阳,但阴女士很失望,当她在巍峨的皇宫看到郭氏母子时。
    阴妹妹虽然很难过,但并没有挂在脸上,因为他知道刘秀创业的不容易,可越是这样,刘秀就越感到愧疚,越想补偿她,补偿的方式就是让她做皇后。
    能让刘秀喜欢的人果然不一般,在这个时候,阴丽华体现出了不同常人的智慧与格局——数次拒绝了刘秀的好意。
    按规矩来讲,阴丽华是可以做皇后的,但是按实际情况来讲,郭氏更合适。
    首先郭圣通为刘秀生下了长子,后宫斗争中,在没有立皇后的情况下,谁生下了皇子,谁就已经把屁股挪了一半到皇后的位置上了。
    更重要的是,刘秀当时的创业还没有脱离艰难期,还需要他们郭家相关势力的支持,至少不捣乱。
    阴丽华知道这一点,刘秀知道她知道这一个点,所以没有勉强她。
    建武二年(公元26年),封郭圣通为皇后,长子刘疆为太子。
    如此一来,刘兄对阴丽华就越发愧疚,但他也有办法来补偿——情感。
    对于这种补偿,郭皇后当然是在意的,因为你补了那边,我这边就没的补了,我可是投入了我的全部。
    心里肯定是不平衡的,时间久了,态度就难免不平衡,刘秀准确的抓住了这个机会,于建武十七年借天象废掉了郭后,具体理由是“怀执怨怼”和“吕霍之风”,意思就是天天像个怨妇一样怨声载道,已经有了吕霍祸乱朝政的倾向。
    这个理由的水份太多,但成份还是有一点。
    郭女士出身名门,父母都是有德之人,家教自然不会太差,但大小姐的脾气也是差不了的,好歹我也是豪门中人,感情打了水漂还不让人抱怨啦!
    说说气话,甚至上演一些宫斗类的既定节目,也不足以成为被废掉的理由,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在刘秀的内心深处,那个位置一直都是留给阴丽华的,在这种情况下,郭女士犯的任何错误,都会是阴丽华的机会。
    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牢靠的,没有感情的后位却是危险的。
    这样对郭圣通显然是不公平的,其实自打她嫁给刘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承受一切的不公平。
    对郭女士虽然不公平,对他们郭家倒是挺公平,她虽然下来了,她的兄弟和亲戚却都上去了:封侯的封侯,拜将的拜将。
    郭后虽然不再是皇后了,那也仅仅只是变了个称呼,因为既没有被打入冷宫,也没把她怎么样,待遇也没怎么变,后来还被封为了王太后(儿子被封为了中山王),只要她能打开心结,日子还是可以很惬意。
    因为此时刘秀又感觉有点亏欠郭圣通了,除了感情外,能补偿的就多补偿些吧!好在阴丽华也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支持老公的一切补偿,除了感情。

    郭皇后下来没多久,阴皇后就上去了。
    从阴女士之前的表现来看,此女子有智商有情商,主要是她身后还有一个智囊团——阴家的兄弟们。
    阴家是六大家族之一,按实力来讲,排名比较靠后,但却是第一个出现皇后的大家族,而且还是个模范家族,因为他们阴家兄弟一个比一个低调。
    刘秀曾经要封他们家的一个兄弟为侯,吓的大兄弟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坚决推辞不受,明明是封他官,不了解的还以为是要他命。
    其实在阴家人看来,如果把他们放在与自己能力不对等的高位,就是要他们的命,看来阴家人都是懂历史的。
    受这种环境的影响,阴丽华想高调都高调不起来。
    其实皇后之名于阴丽华来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去经营和刘秀的感情,去经营他们的家,然后去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承担该承担的责任。
    新皇后的表现越出色,前皇后就越尴尬。
    但最尴尬的并不是前皇后,而是她的长子——太子刘疆。
    可以说刘太子从出身的那一刻起,就是按皇帝接班人去培养的,被培养了十几年后,刘太子最大的感悟就是——自知之明。
    自从老妈下来后,刘太子用脚趾头也算的出来,自己下来的日子也不远了,与其被退下来,还不如自动退下来,。
    然而刘秀却从没想过要让他退下来,因为在他身上投入了太多,加上刘疆的表现一直都不错,而且储君就是国本,不到迫不得已,哪是说退就退的。
    可如今就是迫不得已,因为刘疆实在是不想干了。
    再干下去就真没意思了,不但工作干不好,还会搞得都不开心。
    刘秀虽然很生气很无奈,但在刘疆的再三请求之下,还是批准了他离职。
    刘秀之所以选择妥协,因为他还有别的选择,这个选择就是他众多儿子中的黑马刘庄。
    建武十九年(公元47年),大哥自愿地退出了,四弟不太自愿的顶上去了。
    刘庄出生的时候,他爹虽然还在外面到处跑业务,但老板的位置基本上是稳定了,所以小刘出生后,各方面也都是高配置,加上父母和谐,家庭合睦,小刘的成长环境很健康,很优越。
    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的小刘,确实很优秀,除了学习好,还很善良,很孝顺,再加上可能是受了他那个天下第一高手的爹的影响,刘庄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卓越的政治水平。
    度田令那场地震之后,很多地方又开始闹腾了,有一次刘秀和将领们正在商议如何平叛,正在他们头疼之际,一旁的刘庄给他们开了个药方——如何破敌(兼治头疼)。
    结果药到病除,刘秀越发的欣赏这匹黑马了。
    等黑马转正之后,刘秀决定,要用毕生的精力将此马培训成千里马。
    好在刘秀活得比较久,他的培训工作竟然干了十几年,公元57年,刘秀去世,千里马刘庄正式登场。
    小刘也用行动证明,老刘这些年没有白忙活。
    新官上任,不管有没有用,都会先烧三把火,以表示新时代的来临,但小刘不会,对老刘时期的政策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动,足以证明他对老爸的认可。
    即便如此,小刘和老刘还是有不同的地方。
    如果说刘秀的原则是以柔为主,以刚为辅,那刘庄的原则就是,柔就是柔,刚就是刚,没有主次之分,我也不胡来,全都按规矩来,无论何事,无论何人。
    其实就是比他老爸严一点,苛一点,面对老爸时期的一些老油条,刚上任的年轻皇帝,用严苛来显示一下自己的威严也并不过分,可严苛并不是他的手段,而是他的风格。
    当领导严一点当然也没问题,该赏的赏,该罚的罚,在这方面,小刘也确实做得很到位。
    但他的问题就是有时太到位——严的刹不住车。
    他不但不能容忍员工在工作中犯错,也无法容忍他们在生活中犯错(管的很宽),如果犯了大错,该杀头杀头,该坐牢坐牢,如果罪不至死,他会口头警告(辱骂),也会手头警告(打屁股)。
    这绝不是开玩笑,有一次一个郎官犯了错,刘老板二话不说操起手杖就招呼过去了,把人家吓得跑到床底下不敢出来,他还在外面大喝:“滚出来。”
    结果还是那位兄弟凭着出色的口才,才躲过了继续被打屁股,皇帝动手打人就是从他这里开始的。
    话说回来,严归严,他这个领导当的还是相当靠谱。
    打铁还需自身硬,一个老板如果对员工要求很严格,那么自我要求也绝不能低,要不然服不了众,刘庄在这方面却很服众。
    因为家教比较好,小刘完美的继承了节俭、孝顺、勤奋又敬业等优良传统美德,更重要的是,他还拥有优秀领导必须具备却又很难具备的一项优秀品质:听人劝。
    当他准备改善一下居住环境,把房子扩大一点的时候,有人劝他:您这是浪费钱。
    马上停。
    当他想娱乐一下,准备出去打猎的时候,有人劝他:您这是浪费时间。
    立刻停。
    对员工和自己都很严格的同时,刘老板也没有忘记亲戚们,既是亲戚,待遇自然会好一点——更严。

    亲戚有外戚和宗亲,在这方面,刘老板是一视同仁的,因为在他当老板的时期,就是他家亲戚的黑暗时期,不分内外。
    他对亲戚的定位非常清晰:如果没有特别特别的能耐,就别掺和工作的事情,老老实实地享受土豪生活就可以了,记住了,千万别惹事。
    但总有耐不住寂寞的人:比如窦家和阴家的某些人。
    到了刘庄这一代,这两家和刘家都有姻亲关系了,但因为他们把刘庄的话当耳旁风,姻亲也救不了他们,某些人。
    最后窦融的儿子和孙子等好几个人,因为问题很严重,都被干掉了,还有刘庄的舅舅阴就的儿子,这个更干脆一点,因为犯了罪,自己把自己给干掉了。
    你们继续闹吧!
    再比如他的一个妃子的兄弟,是个普通公务员,工作干的也不错,干得不错就继续好好干,至于升官,嘿嘿!等我死了再说吧!
    外戚中虽然有个别不听话的,但整体还是比较安分的,因为刘庄有个好老婆。
    老刘家可能是烧了高香了,在继第一代模范皇后阴丽华之后,他们家又迎来了第二代模范皇后——马皇后。
    六大家族之一的马家正式出场了。
    马皇后是马援的女儿,因为马家曾经遭过变故,加上马姑娘性格的原因,在入了宫之后,低调得似乎不存在,但她在一个人的眼里存在感极强——阴丽华,最后由阴太后钦点为皇后
    马皇后的表现确实不差,可她穿的却很差,难得的是她还挺有文化,更重要的是,马家人都被她管的死死的。
    模范不模范,你们说了算。
    外戚不好过,宗室也强不到哪里去,但他对兄弟却是少有的宽容,因为他极为重视兄弟情,平时对他们的关怀也是无微不至,特别是大哥刘疆。
    把太子之位让出来之后,刘疆就被封为了东海王,他爸为了表示歉疚,大大提高了他的待遇,这么说吧!他和刘庄之间,除了称呼不同,其它方面基本没什么区别,最关键的是刘庄很乐意。
    再一个就是东平王刘苍,兄台是宗室中少有能居高位者,因为他有能耐,在宗室里面也是位忠实分子,所享受的荣宠更是少有人及,后来回到封国去了,每次到京,刘庄都舍不得让他走,到了非走不可的时候,刘兄才眼泪汪汪的亲自送行,实在是够夸张。
    有忠实的就有不忠实的,广陵王刘荆和楚王刘英就是典型,可能是因为太闲,就总想惹点事出来,丰富一下除了钱啥都没有的无聊生活,刘庄自然是原谅了,但他们又反复的惹,特别是刘英,最后跟着他倒霉的人是以千为单位。
    刘庄很重视兄弟情,也就很讨厌不重视兄弟情的人,那两位兄台可能也实在不好意思,最后都无法原谅自己——自杀。
    如果说刘兄对兄弟们是能多给就多给的话,那他对儿子们就是能少给的就尽量少给,封地都是象征性的几个县,连马皇后都感觉拿不出手,刘兄却说:
    “我的儿子有什么资格和我的兄弟相比,每年有个一两千万的收入,他们就该阿弥陀佛了。”
    表面上看,刘庄只是对亲人很严,实际上是他明白了一个更深层的道理:在权力面前,亲人是机会最多的一个群体,也是废物最多的群体,如果让这些人过度的沾上权利,害了别人,也害了他们自己。
    这样的领导,严就严一点吧!
    内部的氛围虽然被刘兄弄的比较紧张,但是整体很顺畅,内部顺畅了,外部也就顺畅了,顺畅得他老爹都有所不及。
    此时的匈奴又分成了两家,一家成为了我们的打手,一家想成为我们的打手,但我们不同意(只能有一家)。
    至于鲜卑和乌桓,那从来都不是安分的主,但因为边疆有猛人在,他们不得不安分。
    再就是羌人,从西汉到东汉结束,就没消停过,但现在很消停,打的。
    相比于这些邻居,更难得的是,我们找回了一位失散已久的亲人——西域。
    因为王莽的折腾,西域变成了三不管地带,等刘秀当家了,西域想回家,刘秀嫌麻烦,没同意。
    对这些事情,刘庄却不嫌麻烦,结果西域再次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我一直认为,只要我们内部不折腾,外面就没人敢折腾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的日子要是再过不好,那就没天理了。
    当时的百姓过的怎么样,事实来说话:户口翻番,粮食丰收,牛羊成群。
    够了。
    一般情况下,天下太平了,日子好过了,文化项目就开始火起来了。
    儒家文化因为底子厚,加上刘庄也是位儒家高手,在刘庄的组织下,儒家更是今非昔比,热闹非凡。
    然而刘庄还嫌不够热闹,他认为要想让文化更热闹,更灿烂,就该开发一些文化新品种,这个时候,他听说在国外有一种学问叫做“佛”,于是派人不远万里到天竺(印度)把佛引进了回来,顺便把佛学老师也一并请了过来。
    从此以后,外来户佛家正式在华夏大地安了家,既是安家,就得有个家——白马寺,这也是佛教在中国的第一个家。
    如果说释加牟尼是世界佛教的佛祖,那么刘庄毫无疑问就是中国特色佛教的佛祖。
    忙里又忙外,忙了儒家又忙佛家,按理说刘庄的生活应该是快乐的,充实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并不快乐,也不充实,甚至有几分空虚,因为想爸妈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一天晚上刘兄就梦到了和爸妈在一起,等他半夜醒来之后,回想起和家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突然有些伤感,然后就失眠了,等到第二天,看到父母用过的物品时,他就失态了——痛苦。
    可见刘兄是一个重情的人,特别是亲情,但他又是一个重情却不为情(包括亲情)所困的人——明白人。
    总之,在明白人刘庄当家时期,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家里人也是各司其职,专人做专事,该拿笔(文臣)的就拿笔,该玩刀(武将)的就玩刀,该打杂(宦官)就打杂,至于关系户(亲戚),那就看在关系的面子上,包吃包住但不包工作。
    虽然他的影响力和功绩不能和他爹相比,但他却是绝大部分帝王所不能相比的。
    正当刘庄准备好好享受一下自己的战果时,却没时间了。
    公元75年,四十八岁的刘庄去找他爹去了,谥号为明帝。
    明,虽不至于英明神武,但至少也是明明白白。
    刘秀是幸运的,因为他有一个好的继承人,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那点家业,不但得到了完好的继承,还被发扬光大。
    刘庄是幸运的,因为他也有一位不错的继承人,但不是全盘继承,而是选择性的。
    【选择性继承】

    刘庄的继承者是他的儿子刘炟,也就是汉章帝。
    刘炟当家以后,马皇后就成了马太后,刘庄是刘炟他亲爹,但马太后并不是他亲妈,而是养母。
    刘庄和马太后虽然很相爱,但他们一直都没有爱的结晶(儿子),刘庄就安慰她说:“有亲儿子就最好了,如果没有,就抱养一个当亲儿子养不就可以了。”
    当然,有资格被抱养的还是刘庄的儿子——其他的妃子所生。
    其他妃子也不是谁都具备抱养资格的,最后中奖的是贾氏,她的儿子就是刘炟。
    贾氏被选中并不是运气好,而是关系好,她是马太后的异母姐姐的女儿,肥水当然不能流到了外人田里。
    马太后也没让刘庄失望,她真的是把刘炟当亲儿子养的。
    在贤淑老妈和贤明老爸的精心培养下,培养出来的孩子自然就是精品,刘炟也没有让爹妈失望。
    马太后对刘炟是真心的,刘炟对马太后也是诚意的,小刘在后来即位后,就只认马太后。
    马太后的故事告诉我们,如果没有爱的结晶,作为婚姻的保障,有爱也是可以的。
    至于贾氏,那只是血缘上的母亲,可到底也是生母,所以后来除了名号,能给她的,小刘都尽量给她,比如房、车和佣人之类的都是基本配置。
    毕竟是皇帝,娘是不能随便认的。
    当然,当谁的儿子那是你的私事,咱管不了也没必要管,你只要干好你的领导工作就好。
    而刘炟用事实证明,他的爷爷是英雄,老爸是好汉,他虽然达不到他们那样的高度,但也绝对是条汉子。
    他老爹全盘继承了他爷爷时期的惠民政策,他又完全继承了他爹的包括政策在内的所有遗产,但有一点他忘了继承,这一点也是他和他爹最大的区别——他爹偏刚,他偏柔。
    看似和他爷爷的风格很像,其实也是有区别的——没有最柔,只有更柔。
    刘炟如果不当领导,他应该就是一个孝顺又善良的老实人。
    按理说这些都是人身上最可贵的品质,但如果放在领导身上,依然可贵,也很可惜,刘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绝大部分人在有了权力之后,就会仗着权利去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很显然,我们的小刘属于绝小部分人,因为他会仗着权利去做一些对别人有利的事。
    他最想帮助的人,当然是老百姓了,在这么严肃的事情上,硬是找不到一点他的瑕疵。
    为了深入的了解百姓到底能不能吃饱饭,他会经常下基层,每次到地方,他都会嘱咐地方官:不要把我当领导,搞得兴师动众,影响了百姓的生活,要把我当成是旅游的人,是来拉动地方经济的。
    为了鼓励老百姓种田的热情,而让他们都能吃饱饭,小刘会经常带头去耕地(籍田礼),以告诉天下人:别忘本,农民就是我们的爹妈,是爹妈给了我们生命(粮食)。
    除了以上这些,减税减刑都是基本操作,特殊情况下,除了减,还可以免。
    为了鼓励生育,刘炟规定,谁家老婆要是怀了孕,会有安胎补贴,等到生了小宝宝,还可以免三年的人头税,看来只要政策到位,不管是计划生育还是鼓励生育,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只要管理者愿意,政策就可以到位,老百姓就没有过不好的道理。
    总之,如何爱民如子,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刘炟做不到的。
    除了对自己人好,对外人也不差。
    此时的匈奴还是维持着南北两家,南匈奴成为了我们的固定打手后,北匈奴对自己就没有了准确的定位,想当我们的打手当不了,就时而当我们的敌人,时而当我们的朋友。
    此时北匈奴在名义上就和我们是朋友关系,跟南匈奴却是水火关系。
    有一次,因为南匈奴挑事,两个匈奴干了一架,结果南匈奴挑战成功,大败北匈奴,顺便抢了很多东西。
    北匈奴很受伤,也很生气。
    这个时候有人给刘炟提议:南匈奴是我们的老朋友,北匈奴是我们的新朋友,如今北匈奴被南匈奴抢了,一定会认为我们有问题,迟早就会来抢我们,与其让他们来抢,还不如让南匈奴把抢的东西还回去。
    刘炟就把这个提议交给大臣们去讨论,最后讨论的结果是没有结果——赞成票和反对票一样一半。
    没办法,小刘只能用他自己的那一票,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花数倍的价钱,把南匈奴抢的东西都买过来(兄弟,你别多想,我们还是兄弟),然后再不收一分钱的都给了北匈奴(朋友,一场误会,东西都给你,我们还是朋友)。
    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的人虽然稀有,但还是有,我身边就有几个,我只想说,实在人啦!
    要用这种方式,得具备一个前提——钱,钱虽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能解决绝大部分问题,至少刘炟就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我不能给你财富,那我就给你创造拥有财富的机会,在这一思想指引下,当刘炟的生命快到尽头的时候,原本充盈的国库也快到了尽头。
    然而刘炟真正的问题并不是国库没钱,但国库没钱能证明他真正的问题——好人好过了头。
    当好人当然没错,但如果好得没有原则,那就是犯错,特别是身处高位的人。
    一个好人当领导,下面那些好人的日子自然会好过,但弊端就是,坏人也可以出人头地。
    虽然因为刘炟无底线的好,导致很多妖魔鬼怪逃出生天,但更多的英雄人物也是层出不穷。

    第十章:汉家精神

    【西域这些年】

    当初在王莽的不懈努力下,西域成功地脱离了组织,可西域的伙伴们,是人在西域心在汉,他们时刻都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再次回归组织。
    这并不能说明他们有多讲感情, 他们也只是为了活着。
    前面说过,西域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选中原或草原当靠山。
    在两位大哥之间,西域的角色注定了只是一个喽啰,至于跟哪个大哥混,不是喽啰说了算的,而是看哪位大哥混的好。
    中原的大哥行了就跟中原混,不行了就跟草原混,这是他们不二的生存法则,怪不得他们。
    王莽时期,中原都自身难保,自然就养不起小弟了,西域就只能换码头,到草原认大哥了,其实不用他们去,中原一有事,草原的朋友就会自动上门。
    结果没有任何意外,西域朋友圈的群主变成了匈奴,但意外也是有的——莎车拒不入群。
    西域诸国的人虽然都很现实,也不怎么讲感情,但也有不现实的人,就是莎车王延,延的眼里只有汉朝一位老大哥。
    其实也不意外,延当初可是作为人质在长安长大的,因为中了汉文化的毒,不知不觉就成为了汉朝的粉丝,这么说吧!延就是一位有着西域血统和莎车国籍的汉人。
    最后延大王不仅带着莎车人民抗匈,还带着整个西域人民一起抗匈,把西域的抗匈事业进行的有声有色。
    等到他的儿子康继位后,事业更是得到了发展壮大,可等到他的另外一个儿子、康的弟弟贤继位的时候,事业也在继续壮大,朝着另外一个方向。
    因为他壮大的并不是西域,而是莎车——刚上台就开始搞扩张工作。
    他虽然把西域搞得不和谐,但他还是希望能跟汉朝保持和谐,只可惜他遇到了刘秀。
    贤继位的时候,刘秀已经当家九年了,也就是建武九年,那个时候还在收拾隗嚣他们,刘秀是没心思搭理西域的,等到所有的地方都解决了,他就更没心思了。
    看到前大哥这边没动静,到了建武十四年,莎车和鄯善(前身是楼兰)就都派使者到洛阳,希望再认回汉朝老大哥(设西域都护)。
    这个时候找刘秀干这种事,真不是时候,结果没有任何惊喜,刘老大拒绝了。
    莎车不甘心,过了没多久,又派人过来了,还是那个事,还是被拒绝。
    你们既然不管,那就我来管。
    谁管?莎车管。
    老虎不进山,猴子就是山大王,贤开始以西域老大哥的身份欺凌弱小。
    那些弱小们又开始向前任大哥求救,连人质都派过去了,希望大哥再帮小弟们一把,刘秀也不嫌麻烦,继续拒绝。
    最后他们迫不得已的亮出了底牌:如果你不派人过来,我们就只能认匈奴当大哥了。
    刘秀也亮出了他的底牌:对不住了兄弟,我实在管不了那么远,想认谁做大哥,你们开心就好。
    对当时的刘秀来讲,他的这个态度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能认同。
    你不管,匈奴就会管,他把西域管好了,就更方便来串门了,到时候我们的代价更大。
    当然,匈奴并没有开心多久,因为刘秀不想管不代表他的儿子不想管。

    【投笔从戎】

    到了明帝时期的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刘庄派四路大军从不同方向出击北匈奴,结果四路大军无一败绩——都白跑了一趟。
    当然也没有那么不堪,有一路除外,带队的人叫窦固,虽然只干掉了对方一千多人,好歹也是唯一的胜仗。
    窦固也是出自豪族——窦融的侄儿。
    窦融这个人,管自己还是可以的,管家里人那是相当不可以,到了第二代三代就集体腐化了,窦固算是意外。
    别说在窦家,就是把窦兄放到整个浑浊的外戚团队中,虽然称不上清流,那也算是少有的正能量。
    除了胜仗,窦固与其他三支队伍还有一个不同之处,那几支队伍去塞外溜了一圈就回来了,窦兄却没有回来,因为他有意外收获。
    窦固的出兵路线是从酒泉塞出塞,往西北方向出击天山一带的匈奴,等他打到西域的伊吾奴时,感觉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因为能种地,于是就带着队伍在那里开起了荒(屯田),准备常住。
    这就到了西域的地盘了,都到人家家里来了,如果不去跟人家打声招呼,就太不礼貌了,窦兄就想派人去西域走一趟,派谁去呢?
    能打胜仗的队伍,自然不缺人才,有一个人就因为良好的表现,进入了窦固的法眼——代理司马班超。
    至于班超的家世就不说那么多了,他家虽然不是什么豪族,却也是名族,他爸是名人班超,他哥是明星班固,在当时的班家,班超是最没名气的。
    他家属于历史世家,老爸老哥老妹全都是资深历史研究者,在业界也都是泰山北斗级人物,在这种家庭环境中,班超同志想要学点别的专业,似乎真的很难。
    然而他想走一条与父兄不一样的路,因为他的偶像并不是司马迁,更不是孔孟,而是张骞和傅介子一类的英雄人物。
    迫于生活的无奈,班兄的前半生还是干着与历史相关的工作,但他却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理想。
    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痛苦至极的班兄,可能是天天干着抄抄写写的事太过郁闷,有一天愤然扔掉手中的笔说道:
    “大丈夫就算没有很崇高的理想,至少也得像张骞和傅介子一样建功域外(够狂),怎么可以在笔砚之间浪费时间。”
    说完这话,得到的回应自然是一阵嘲笑:工作都没干好,还谈什么理想。
    没有理想的人是可悲的,班超就是这么认为的。
    郁闷归郁闷,牢骚归牢骚,工作还是要做的,结果还因为工作干得好,得到了明帝的赏识,被调到了中央继续抄抄写写,竟然一直写到了不惑之年。
    完了,彻底的完了,大半生都已经贡献给了自己不喜欢的事。
    然而有理想的人终究是不会完的,他的一生注定了不属于笔砚之间,即使已经过完了大半生。
    最终因为他的努力和不放弃,有机会跟随窦固出征北匈奴。
    班超上了战场,就好比一只老虎从被囚禁多年的铁笼奔向了深山,而班兄将用行动证明,山林,才是老虎最终的归宿。
    虽然半辈子都在玩笔,但在战场上玩起刀来,班兄也丝毫不差,更重要的是,战场激发出了他天赋般的军人特质——果决。
    除了果决,他还有个优势——很能说,能说并不是废话连篇的说,而是有技术含量的语言表达,看来兄台天生就是个搞外交的材料。

    所以窦固派他和一个叫郭恂的从事一起出使西域,郭从事的级别比较低,班超的更低。
    团长郭恂和副团长班超率领着外交团队出发了,他们的第一站是鄯善。
    这支队伍毫无疑问是团长说了算,但有时候副团长说了也算。
    当他们的队伍到达鄯善时,鄯善王广展现出了兄弟般的热情。
    可热情了没几天,班超发现,广的态度以翻书的速度发生了变化。
    班超是一位善于思考的人,他认为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在短时间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时,只有一种可能,出现了更大的诱惑或威胁,而能给鄯善带来这种感觉的只有匈奴。
    所以班超断定,匈奴也派人来了。
    他的分析完全正确,他们刚到鄯善没多久,匈奴使者就以前后脚的时间来了。
    但这种问题又不能直接问,不能直接问就绕着问。
    他叫来了鄯善侍者,问道:“匈奴使者来了几天了,离这里有多远?”
    被问的不知所措的侍者一五一十的交代的清清楚楚,交代完就被班超关起来了,因为班兄要马上采取行动——开会。
    他立刻召集了他的三十六位随从开会,与其说是开会,不如说是给他们上了一堂生动的传销课,上课的核心内容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富贵险中求。
    上课的最后结论就是:如果不干掉匈奴使者,就会被他们干掉,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听完传销课的人一般都不会说个不字,但还是有不同的声音:这事要不要跟郭从事商量一下。
    听完此话的班超瞬间陈汤附体:他一个平庸的文官懂个啥,要是跟他商量,别说求富贵了,求命都求不了。
    说的好像他自己不是文官似的,他当然是文官,但不是平庸的文官。
    就这么定了。
    但匈奴的队伍有一百多人,咱才三十多人,该咋弄,班超知道该咋弄。
    硬拼肯定是不行的,那就火拼——火攻。
    到了晚上,班超就带着他的三十多人,直赴匈奴使者驻地,虽然只有这么些人,分工却很明确,该放火的放火,该砍人的砍人,砍人的由班超带头。
    最后的结果是,一百多人被烧死,没被烧死的就被砍死了,匈奴全军覆没。
    这样看班超,怎样都不像个读书人,更不像搞外交的,而是像个特种部队的队长,带着队伍在外面执行任务。
    我甚至怀疑,班兄前几十年读的书不是历史,而是兵书,因为他在遇到敌人时,体现的临危不惧和勇谋兼备,是优秀将领才会有的专业素养,其实,这是他的天赋。
    而这些只是班超的开始,在他的余生中,这种砍人节目会成为常规节目,而且会越来越精彩。
    第二天,班兄就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郭恂,然后又报告了一个郭恂非常关心的问题:咱们虽然不能有难同当,但可以有福同享。
    郭从事由惊转喜——惊喜。
    鄯善王广知道后就不是惊喜了,而是惊吓,吓得赶紧叩头:以后汉朝就是我大哥。
    班超回去后,就从头到尾的报告给了窦固,窦固又从头到尾的报告给了明帝,明帝从头到尾的看完报告后,就给窦固回话:班超的业务能力很强,让他继续开拓西域市场。
    有能力抓住机会的人,一般都有能力创造机会。
    窦固准备再给班超拨点人马,而班兄表示,不用,只需原来的那三十六人足矣,够狂。
    就这样,班超以军司马的身份,带着那些和自己历经过生死的兄弟们,踏上那他将走完余生的西域之路。

    【世间再无班超】

    班队长的第一个目标是西域南道的霸主——于窴。
    此时的西域名义上的大哥虽然是匈奴,但在他们内部也是有大哥的,南道刚开始的大哥其实是莎车,当强悍的莎车在扩张之路上遇到更强悍的于窴时,不得已让出了大哥的位置。
    此时的于窴王叫广德,在广德的带领下,于窴在南道上称王称霸,风光无限,直到他遇到了班超。
    班超到来后,广德的态度倒是没发生什么变化——一直很冷淡。
    广德是听过班超在鄯善的英雄事迹的,但他不相信,想试试,所以他相信了巫师的话,说是需要汉朝使者的一匹马给神灵当祭品。
    这就是找茬,班超知道了,也同意了,条件是让巫师亲自来取马。
    广德就让丞相和巫师一起过来取祭品,结果班超二话不说就让巫师成为了刀下的祭品,至于丞相,就留了他半条命——打个半死。
    当广德看到死了的巫师和半死的丞相时,吓个半死:原来关于班超的传说是真的。
    在班超的安抚下,广德投降,在广德的带领下,南道的大部分国家都投降了。
    于窴的解决对班超的西域之行来讲,是一个好的开始,但后面的路并不好走。
    南道差不多了,该轮到北道了,接下来班超要面对的是北道的霸主龟兹,但他的目标却是疏勒。
    疏勒国的人自然是疏勒人,可他们的国王是龟兹人,原因很简单,龟兹占领了他们的国家。
    疏勒的兄弟们,别担心,你们的救星很快就到了。
    班超对付那位龟兹人疏勒王的方法很简单,直接派一个叫田虑的人去疏勒王城劝降,临行前交代田兄:先动口再动手,不听劝就抓起来。
    把疏勒王打死也不信,田虑敢在他的地盘对他动手,所以他对田虑的劝降是不屑一顾,那田兄就只能按程序操作,将他抓了起来。
    奇怪的是,疏勒王竟然无还手之力,因为田兄的举动不但吓到了他,还吓跑了他的随从们,至于疏勒人,不上去给他两刀就算客气的了。
    班超迅速抵达王城,按照班兄的风格,这位外籍疏勒王是八九不离死了,然而班超的做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放了那位龟兹人疏勒王。
    随后班兄就立了一位疏勒人为疏勒王,疏勒降。
    然而龟兹并不会感激你放了他的人,而是会愤怒你占了他们的城,随后联合北道各国围攻疏勒,班兄只能留下来帮忙守城,这一守就是一年多。
    到了章帝时期的建元初年(公元76年),班超收到了一个他最不愿意收到的消息——回国。
    班超在西域的西部忙活的这两年时间里,西域的东部也很忙。
    因为窦固的努力,汉公司于公元74年底在西域正式设立了分公司(西域都护府),第一任总经理(都护)也正式走马上任。
    然而好景不长,到了第二年底,总经理的屁股刚坐热,就被北道霸主龟兹给灭了,老大虽然被灭掉了,但老二老三还在其它地方坚守,誓死不降,可正当这群汉子在西域抛头颅洒热血准备为国献身的时候,朝廷那帮人却在交头接耳的泼冷水:西域都护府还要不要。
    分公司刚开张不久,第一任领导就被干掉了,实在太不吉利,所以很多人认为应该直接关张,也有人认为该坚持开下去,这个时候,新上任的大老板刘炟的态度就至关重要。
    前面说过,刘炟同志是个不想惹事的人,加上又是刚刚上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果可想而知。
    公元76年初,才成立一年的西域都护府正式撤销,班超同志辛苦了,回来吧!
    收到消息的班超很失望,准备收拾行李回家,然而疏勒和西域的百姓却没有让他失望,在得知班超要走时,他们就抱住了班超的马腿,甚至有人以自杀来留住他。
    你别误会他们是和班超有多深的感情,他们只是希望班超能保住他们的小命:龟兹人就在旁边,你走了,我们咋弄,帮人帮到底,留下来吧!
    其实他们说的没错,就在听说班超要走的时候,一些亲龟兹的疏勒人迫不及待的就反了。
    太不给面子了,老子这不还没走的么!
    班兄一出手,一个也别想走,结果疏勒是安定了,班超却为难了,看样子是走不了了。
    那就不走了,反正他也没打算走,班兄做事还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至于皇帝那边,以后再说吧!
    班兄虽然成了一支孤军,但他仍然没有闲着,继续实现着他的理想,继续着他的日常:该谈的谈,该砍的砍。
    几年下来,除了龟兹和莎车等个别刺头外,基本都被拿下了,趁着大好形势,班兄于建初五年(公元80年)给皇帝上了一道奏疏,内容就主要是对西域进行了市场分析。
    目的就是告诉皇帝,这边市场很好,希望您给予支持。
    看到班超的奏疏,皇帝感动的不得了,这些年你还好吗!支持,必须支持。
    似乎是为了表示对之前撤掉都护府的歉意,刘炟派了一个叫徐干的人,带着一千人去支援班超——听班超指挥。
    对班超来说,这一千人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那一个人——徐干。
    因为徐干跟班超是同道中人,也是班超的铁杆支持者,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将是班超的得力助手。
    除了这一千人,后来也陆陆续续的得到了一些支援,既然皇帝这么支持,动静就闹大点,到了章和元年(公元87年),班超率领于窴等国共两万多人进击莎车,莎车降。
    从此,班超在西域就是神一样的存在,然而,班大神还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

    到了和帝时期的永元三年(公元91年)北道的最大刺头龟兹终于投降,为了表示庆贺,朝廷决定,西域都护府重新开张,班大神为都护,办事处就设在龟兹的它乾城,看你还怎么闹。
    到目前为止,除了焉耆等几个赖皮外,西域各国几乎全部投降,不急,跑不了的。
    永元六年(公元94年),班都护集结了龟兹等国共七万大军,准备一举清除最后的障碍焉耆。
    当班超的大军开到离焉耆城二十里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开始做准备工作,但他并不是准备攻城,而是准备请客吃饭,请焉耆王广和那些反对派的头头脑脑们吃饭。
    很多识相一点的就提前开溜了,但广不能溜,最后被班超的诚意所打动,亲自带着三十多名高干去赴宴,一场有去无回的宴。
    班超可不是什么善类,吃他的饭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命。
    等到三十多人刚刚落座,班兄就先把他们数落了一通,然后全部都砍了,这就有点过分了,连饭都不让人家吃就给砍了。
    更过分的事,砍了人家首领不算,连劝降的程序都免了,竟然开始直接攻城。
    更更过分的是,攻了城还不算,班超突然变得很吴汉:放开了抢。
    最后是砍的砍,抢的抢,缴的缴,大获丰收。
    这么做虽然有点过分,但是效果很明显,不但焉耆听话了,整个西域和周边共五十多个国家也都来认大哥了。
    有了这么多小弟,自然得多交朋友了,于是就派人出使到比西域还西还远的地方,最终的目的地是最西的大秦(罗马帝国),虽然最后只是接近了大秦,但在当时来讲,也算到了绝远之地。
    班超把外部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同时,把自己打理的也是风生水起——被朝廷封为定远侯。
    定绝远之域,方为定远,能做到的也只有班定远了。
    通过几十年的努力,班超终于实现了他的理想——平定西域,他的事业也算是达到了巅峰,而汉朝在西域的事业也达到了巅峰。
    按理说巅峰的前面就是下坡路了,确实应该是这样,汉朝的西域事业也是如此,但只要班定远在,汉朝就可以在巅峰的位置上多待几年。
    几年?九年,够意思了,因为班超也会老,也会思念国,思念家,思念亲人。
    出来的太久了,三十多年啦!他把半生都奉献给了这片绝域,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依然向往着纵横于戈壁,驰骋在黄沙,但他很清楚,自己的根在中原,心也在中原,他只希望,在闭眼前的那一刻,所看到的是中原。
    永元十二年(公元100年),在外三十年,七十岁的班超同志给皇帝上了一道奏疏:年龄大了,乡愁难解,想回家养老。
    和帝出生的时候,班超都在西域创业好多年了,班超对他来讲就是个传说,他自然也体会不到班超的感受,所以没太当回事,也一直没有回复。
    然而班超的妹妹班昭却很能体会哥哥的感受,她知道年龄越大,越思念故土,特别是像哥哥这样在外漂泊几十年的人,于是就给皇帝上了一道是个人看了都会流泪的奏疏。
    和帝感动了:班大爷回来吧!
    永元十四年(公元102年)八月,班超回到洛阳,九月去世。
    班超是幸运的,他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过上了幸福生活,即便是短暂的。
    西域的朋友却相当不幸,班超走了之后,他们的幸福生活也跟着走了。
    班超在离开西域的时候,他的继任者、戊己校尉任尚向班超讨教治理西域的锦囊妙计,班兄并没有准备什么锦囊,妙计却是随口就来,在谦虚了一番后,对任尚说道:
    到塞外来的这些官兵都是些不法之徒,可不是什么良民,西域的这些国家都是些墙头草,也不是什么好鸟,你这个人比较严厉,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但要对付那些人就是很大的问题,对他们千万不要太较真,在有底线的情况下,尽量睁只眼闭只眼。
    这段并没有高深道理的话,看似比较普通,那只是在普通人看来,比如任尚。
    往往看似简单又通俗的话,才是那些所谓道理的精髓,很显然,任尚并没有掌握这种精髓。
    看来班前辈还是高估了任后辈的能力,也高估了他的理解能力。
    不听老人言,吃亏的并不只是眼前,任尚没有把班超的话当回事,西域也没有把任大人当回事,最后西域的局势和任尚的能力是相当的匹配。
    虽然后来班超的儿子班勇又在西域创造了个小高峰,但再无巅峰,也再无辉煌,因为,这世上,再无班超。

    【十三位英雄】

    班超刚开始进攻西域的时候,西域的老大哥还是北匈奴,当班超在西域所向披靡的时候,小弟们非常需要大哥的支援。
    匈奴老大哥其实也很想拉兄弟们一把,但他们走不了,因为被人拖住了。
    拖住他们的人就是窦固。
    在班超出发于窴没多久,窦固就带人又去打北匈奴了,跟着窦固一起的还有两个得力助手:一个叫耿秉,一个叫刘张。
    耿秉是耿弇的侄子,可能是受了耿弇的影响,小耿同志也是一位天生的将才。
    至于刘张,名气并不大,但他手下有一个当时名气不大,后来却大得上了天的司马——耿秉的堂兄弟耿恭。
    耿恭也是耿弇的侄子,在耿弇的庞大家族中,耿秉和耿恭最像耿弇,耿恭更像。
    窦固带着队伍在伊吾卢以北击败匈奴老大哥之后,就直接下来解决西域的小弟们了,他要面对的第一个小弟是车师。
    准确的说是前车师和后车师,前车师王是后车师王的儿子,后车师国因为山高路远,窦固决定先打儿子,再打老子。
    耿秉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应该先打老子,打完老子,儿子就会送上门来。
    窦固正在犹豫之际,耿秉却突然变的很陈汤,他已经跨上了战马,准备出发。
    窦固也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你既然那么有把握,那就打吧!
    结果如耿秉所料,车师王安得在吃了耿秉的亏后,就打开城门,投降认大哥,顺便把他儿子也喊过来一起认,车师全部平定。
    在窦固的建议下,朝廷在此设立了西域都护以及戊、己校尉,都护叫陈睦,戊校尉就是耿恭,己校尉是一个叫关宠的人。
    窦固带着大部队回国后,这三位就各自带着几百人的小部队分开驻守,其中耿恭驻守后车师的金蒲城(今新疆吉木萨尔县),关宠驻守前车师的柳中城(今鄯善县)。
    这些人虽然驻守的地方不同,但最后他们绝大部分人却有着共同的结局——永远留在了西域。
    上次被窦固打跑后,北匈奴很不甘心,等汉军部队撤走后,北匈奴的大部队就回来了,他们的目标是车师和车师的汉军。
    第二年,也就是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的春天,北匈奴的两万骑兵进攻后车师,耿恭当然不能容忍敌人在他的地盘上欺负友军,于是迅速派出精锐部队救援——三百人。
    勇气可嘉,但三百人还不够两万人塞牙缝的,结果自然是友军没救成,自己人也搭了进去——车师后王被杀,三百人也全军覆没。
    解决了车师王,匈奴大军就直接开到了耿恭的金蒲城下。
    耿恭虽然没有大军,但他有很大的胆,看到城下黑压压的大军,他一点都不怕,反而弯弓搭箭,对着匈奴人说:“这是我们汉朝的神箭,中箭者必有异样。”
    这是糊弄谁呢!中箭了无非就是皮开肉绽,还能有什么异样。
    可当他们看到了中箭的伤口时,相信了耿恭说的话,因为伤口不但开了花,还冒了泡(皆沸),吓得匈奴人以为汉军真的有神灵相助,赶紧撤退,暂时的。
    不就是在箭头上抹了点毒嘛!看把你们吓的,用毒是不对的,但对付强盗,以毒攻毒是没错的。
    耿恭知道,匈奴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得准备打持久战,头一次可以把他们吓跑,下一次就不灵了,得换个战术。
    换战术之前得先换个地方,因为金蒲城不适合长期坚守,耿恭把目光投向了东边的疏勒城(今新疆奇台县)。
    此疏勒城可不是班超的那个疏勒国,这两个疏勒除了名字相同,还有一个共同点:都很小,西边是个小国,东边是个小城。
    耿恭自己也不会想到,那个小小的疏勒城将会成就他大大的辉煌。
    疏勒虽小,但地势险要,比较适合坚守,重要的是城的两边都有溪流,比较适合长期坚守。
    五月,耿恭移驻疏勒城,匈奴回去后,可能是感觉上当了太没面子,七月就来到了疏勒城下。
    来到城下后,匈奴并没急着攻城,而是先断了城下的溪流,看来游牧民族打仗也不是一味的蛮干。
    这下麻烦了。
    耿恭却不怕麻烦,断了外面的水,我就用里面的水——挖井,很遗憾,挖了几十丈都看不到一滴水。
    人如果几天不吃是可以撑下去的,但如果不喝是撑不下去的,不要紧,没有水就喝尿——马尿,马尿喝完了就把马粪榨出粪汁来喝,只要是液体就行,喝完了继续守,同时还得继续挖。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在耿恭的亲自带领下,救命水奔涌而出,把汉军高兴得在那里齐呼万岁,兴奋之余,耿兄也没忘记恶心一把匈奴人,他命人到城头往城下泼水给匈奴人看。
    攻又攻不下,围又围不死,气死你们。
    这回匈奴真的相信汉军有神灵相助了,再次撤军。
    北匈奴虽然不断的光顾耿恭这里,他们也没忘记另外两个人——陈睦和关宠。
    前面说过,陈睦被龟兹给一锅端了,北匈奴就准备来端柳中城的关宠,可是端不动。
    关宠名气不大,能力却不差,在坚守柳中城的同时,他还不忘办一件重要的事——上书朝廷请求救兵。
    很不巧,当朝廷收到求救信的时候,正赶上老领导刘庄的丧礼,这事就耽搁了,等到丧事办完了,新领导刘炟就开始办正事了。
    可小刘刚上台,对业务还不太熟,那就交给熟的人去讨论吧!
    不讨论还好,这一论还论出了新问题,本来是讨论该怎么救,结果被他们论成了救还是不救。
    问题讨论成这样,实在是离谱,但那些主张不救的人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首先那边就剩下那么几个人了,如果派大部队去救,肯定是赔本买卖——死的人比救的人多,再一个就是这么远,等到部队过去,能不能看到活口还是个问题。
    可主张救的人说的更有道理,而且更简单:如果不救,以后谁还会为朝廷卖命。
    刘炟对别的话可能不太懂,但对这句话就太懂了,不给朝廷卖命怎么行。
    救,必须救,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要救。
    于是命酒泉太守段彭率领河西各郡和鄯善的军队共七千多人,前往救援。
    兄弟们,挺住啊!我们来了。

    【十三位英雄】

    班超刚开始进攻西域的时候,西域的老大哥还是北匈奴,当班超在西域所向披靡的时候,小弟们非常需要大哥的支援。
    匈奴老大哥其实也很想拉兄弟们一把,但他们走不了,因为被人拖住了。
    拖住他们的人就是窦固。
    在班超出发于窴没多久,窦固就带人又去打北匈奴了,跟着窦固一起的还有两个得力助手:一个叫耿秉,一个叫刘张。
    耿秉是耿弇的侄子,可能是受了耿弇的影响,小耿同志也是一位天生的将才。
    至于刘张,名气并不大,但他手下有一个当时名气不大,后来却大得上了天的司马——耿秉的堂兄弟耿恭。
    耿恭也是耿弇的侄子,在耿弇的庞大家族中,耿秉和耿恭最像耿弇,耿恭更像。
    窦固带着队伍在伊吾卢以北击败匈奴老大哥之后,就直接下来解决西域的小弟们了,他要面对的第一个小弟是车师。
    准确的说是前车师和后车师,前车师王是后车师王的儿子,后车师国因为山高路远,窦固决定先打儿子,再打老子。
    耿秉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应该先打老子,打完老子,儿子就会送上门来。
    窦固正在犹豫之际,耿秉却突然变的很陈汤,他已经跨上了战马,准备出发。
    窦固也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你既然那么有把握,那就打吧!
    结果如耿秉所料,车师王安得在吃了耿秉的亏后,就打开城门,投降认大哥,顺便把他儿子也喊过来一起认,车师全部平定。
    在窦固的建议下,朝廷在此设立了西域都护以及戊、己校尉,都护叫陈睦,戊校尉就是耿恭,己校尉是一个叫关宠的人。
    窦固带着大部队回国后,这三位就各自带着几百人的小部队分开驻守,其中耿恭驻守后车师的金蒲城(今新疆吉木萨尔县),关宠驻守前车师的柳中城(今鄯善县)。
    这些人虽然驻守的地方不同,但最后他们绝大部分人却有着共同的结局——永远留在了西域。
    上次被窦固打跑后,北匈奴很不甘心,等汉军部队撤走后,北匈奴的大部队就回来了,他们的目标是车师和车师的汉军。
    第二年,也就是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的春天,北匈奴的两万骑兵进攻后车师,耿恭当然不能容忍敌人在他的地盘上欺负友军,于是迅速派出精锐部队救援——三百人。
    勇气可嘉,但三百人还不够两万人塞牙缝的,结果自然是友军没救成,自己人也搭了进去——车师后王被杀,三百人也全军覆没。
    解决了车师王,匈奴大军就直接开到了耿恭的金蒲城下。
    耿恭虽然没有大军,但他有很大的胆,看到城下黑压压的大军,他一点都不怕,反而弯弓搭箭,对着匈奴人说:“这是我们汉朝的神箭,中箭者必有异样。”
    这是糊弄谁呢!中箭了无非就是皮开肉绽,还能有什么异样。
    可当他们看到了中箭的伤口时,相信了耿恭说的话,因为伤口不但开了花,还冒了泡(皆沸),吓得匈奴人以为汉军真的有神灵相助,赶紧撤退,暂时的。
    不就是在箭头上抹了点毒嘛!看把你们吓的,用毒是不对的,但对付强盗,以毒攻毒是没错的。
    耿恭知道,匈奴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得准备打持久战,头一次可以把他们吓跑,下一次就不灵了,得换个战术。
    换战术之前得先换个地方,因为金蒲城不适合长期坚守,耿恭把目光投向了东边的疏勒城(今新疆奇台县)。
    此疏勒城可不是班超的那个疏勒国,这两个疏勒除了名字相同,还有一个共同点:都很小,西边是个小国,东边是个小城。
    耿恭自己也不会想到,那个小小的疏勒城将会成就他大大的辉煌。
    疏勒虽小,但地势险要,比较适合坚守,重要的是城的两边都有溪流,比较适合长期坚守。
    五月,耿恭移驻疏勒城,匈奴回去后,可能是感觉上当了太没面子,七月就来到了疏勒城下。
    来到城下后,匈奴并没急着攻城,而是先断了城下的溪流,看来游牧民族打仗也不是一味的蛮干。
    这下麻烦了。
    耿恭却不怕麻烦,断了外面的水,我就用里面的水——挖井,很遗憾,挖了几十丈都看不到一滴水。
    人如果几天不吃是可以撑下去的,但如果不喝是撑不下去的,不要紧,没有水就喝尿——马尿,马尿喝完了就把马粪榨出粪汁来喝,只要是液体就行,喝完了继续守,同时还得继续挖。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在耿恭的亲自带领下,救命水奔涌而出,把汉军高兴得在那里齐呼万岁,兴奋之余,耿兄也没忘记恶心一把匈奴人,他命人到城头往城下泼水给匈奴人看。
    攻又攻不下,围又围不死,气死你们。
    这回匈奴真的相信汉军有神灵相助了,再次撤军。
    北匈奴虽然不断的光顾耿恭这里,他们也没忘记另外两个人——陈睦和关宠。
    前面说过,陈睦被龟兹给一锅端了,北匈奴就准备来端柳中城的关宠,可是端不动。
    关宠名气不大,能力却不差,在坚守柳中城的同时,他还不忘办一件重要的事——上书朝廷请求救兵。
    很不巧,当朝廷收到求救信的时候,正赶上老领导刘庄的丧礼,这事就耽搁了,等到丧事办完了,新领导刘炟就开始办正事了。
    可小刘刚上台,对业务还不太熟,那就交给熟的人去讨论吧!
    不讨论还好,这一论还论出了新问题,本来是讨论该怎么救,结果被他们论成了救还是不救。
    问题讨论成这样,实在是离谱,但那些主张不救的人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首先那边就剩下那么几个人了,如果派大部队去救,肯定是赔本买卖——死的人比救的人多,再一个就是这么远,等到部队过去,能不能看到活口还是个问题。
    可主张救的人说的更有道理,而且更简单:如果不救,以后谁还会为朝廷卖命。
    刘炟对别的话可能不太懂,但对这句话就太懂了,不给朝廷卖命怎么行。
    救,必须救,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要救。
    于是命酒泉太守段彭率领河西各郡和鄯善的军队共七千多人,前往救援。
    兄弟们,挺住啊!我们来了。
    正当朝廷在讨论救与不救的时候,耿恭和他的兄弟们正在努力的进行自救,因为水虽然管够,但是吃的没有了。
    没吃的不要紧,咱就把铠甲上的皮革煮了吃,铠甲上的皮吃完了,就把弓弩上的皮煮了吃,这些可都是真皮,很有营养的。
    可最后连皮都没得吃了,怎么办?那就吃人——匈奴人。
    耿恭的困境,匈奴单于已经知道了,于是亲率大军来到疏勒城下,强悍的民族一般都非常敬佩强悍的人,单于认为,以多欺少靠武力征服这位勇士是不光彩的,他要在精神上征服这个汉子:
    “耿兄呀!别再硬撑了,何必连累了你的兄弟们,只要你投降,我就封你为王,另外还给你找个匈奴媳妇。”
    耿兄一听还有这等好事,随即答应投降,那就请使者进来商量投降事宜吧!
    单于很开心,这姓耿的终于开窍了。
    其实单于想多了,在这方面,姓耿的永远也开不了窍。
    待使者入城后,耿恭二话没说就把他给砍了,砍了还不算,随后在城楼上当着匈奴人的面,把他给烤了,烤完之后就是烧烤了,当然不能浪费粮食了。
    对匈奴人来讲,耿恭的行为太过缺德,而在汉人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大壮举,特别是一千年以后的岳飞同志,相当认可。
    为此岳同志还写了首荡气回肠的诗,用来表达对耿兄的崇拜——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面对耿恭的言而无信,匈奴单于大发雷霆,迅速增兵,围攻疏勒。
    生气也没用,增兵也没用,还是攻不下。
    其实此时的耿恭只剩下了几十个人,而且还不断的有人死去,但他也不曾畏惧,因为他有着比军力更强大的武器,那就是信念——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绝不放弃。
    但是有人想放弃他们。在这场战役中,关宠也是好样的,他也在坚守城池,也准备誓与城池共存亡,但他没有做到,因为城没亡,他却先亡了。
    汉军的计划是,各路大军在柳中集结,然后进军前车师首都交河城(车师已经投降匈奴),当段彭的大军开到柳中的时候虽然没有看到关宠,却看到了希望,因为城还在,人也在,除了关宠。
    集结完毕后,汉军迅速发兵交河城,然后迅速大败车师,车师迅速投降,北匈奴迅速逃走,汉军也准备迅速回国。
    等等,这就准备回去了?耿恭不管了?
    是的,汉军的将领就是这么认为的,但有人想管——一个叫范羌的军吏。
    范羌是耿恭下面的人,可能是往来于两地之间交流信息,正好碰到了汉军,范羌坚信,他的战友们一定还在坚守,所以一定要救。
    但汉军的将领们都不想救,就为了那么几个人,从天山南跑到天山北,真要过去,可能还没到地方,自己就累死冻死了,但范羌坚持要救,不管山有多高,路有多远,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战友,因为信念。
    就这样,范羌率领着争取到的两千士兵,准备翻越天山前往救援。
    此时已是建元初年(公元76年)的正月,天山的正月有多冷就不说了,一句话,山高路远雪又厚,当范羌的部队翻山越岭来到疏勒城下的时候,几乎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当城内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耿恭和兄弟们听到外面的马蹄声时,以为是匈奴大军,他们彻底的陷入了绝望,然而城外的声音燃起了他们的希望:
    “我是范羌,朝廷来救你们了,国家没有抛弃你们。”
    这简直就是生命的召唤,耿恭和他的兄弟们激动得泪流满面的发出了吼声:万岁。
    走,咱们回家。
    然而,家也不是那么好回的,因为耿恭和范羌在前面跑,匈奴就在后面追,耿恭的那支兄弟队伍刚出疏勒的时候还有二十六人,等他们边战边退至玉门关的时候,这二十六人又打了个五折——十三人。
    可能是一直在撤退,这些人也没条件洗个澡收拾一下,等这十三人到达玉门关时,已是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衣履穿决,形容枯槁),这完全就是十三位乞丐。
    然而他们却是世界上最高贵的乞丐,因为他们是真正的英雄,是民族的魂。
    对于英雄,很多人是崇拜的,但永远也不缺妒忌的人,比如马太后的兄弟马防。
    后来耿恭跟着马防一起去打羌人,虽然打了胜仗,但最后因为某些事使得马防不开心,然后被马先生送进了监狱,过完了监狱生活后,就又被送回老家过起了养老生活。
    在外敌面前都不曾眨过眼的耿英雄,最终却输给了自己人。
    虽然输了,但他也是幸运的,毕竟还混了个自然死亡,那些风光无限的英雄们,结局一般都不会很风光,耿恭也不例外。
    但他的风光不应该被忘记,是耿英雄带着十几位英雄,不,是几十几百位英雄,在面对数百倍于自己的敌人时,凭着坚定的决心和坚强的意志,守护了城池,捍卫了尊严,创造了壮举。
    英雄一定是因为创造了壮举,但创造壮举的却不一定都是英雄,至少在名义上不是,比如接下来出场的这位。
    正当朝廷在讨论救与不救的时候,耿恭和他的兄弟们正在努力的进行自救,因为水虽然管够,但是吃的没有了。
    没吃的不要紧,咱就把铠甲上的皮革煮了吃,铠甲上的皮吃完了,就把弓弩上的皮煮了吃,这些可都是真皮,很有营养的。
    可最后连皮都没得吃了,怎么办?那就吃人——匈奴人。
    耿恭的困境,匈奴单于已经知道了,于是亲率大军来到疏勒城下,强悍的民族一般都非常敬佩强悍的人,单于认为,以多欺少靠武力征服这位勇士是不光彩的,他要在精神上征服这个汉子:
    “耿兄呀!别再硬撑了,何必连累了你的兄弟们,只要你投降,我就封你为王,另外还给你找个匈奴媳妇。”
    耿兄一听还有这等好事,随即答应投降,那就请使者进来商量投降事宜吧!
    单于很开心,这姓耿的终于开窍了。
    其实单于想多了,在这方面,姓耿的永远也开不了窍。
    待使者入城后,耿恭二话没说就把他给砍了,砍了还不算,随后在城楼上当着匈奴人的面,把他给烤了,烤完之后就是烧烤了,当然不能浪费粮食了。
    对匈奴人来讲,耿恭的行为太过缺德,而在汉人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大壮举,特别是一千年以后的岳飞同志,相当认可。
    为此岳同志还写了首荡气回肠的诗,用来表达对耿兄的崇拜——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面对耿恭的言而无信,匈奴单于大发雷霆,迅速增兵,围攻疏勒。
    生气也没用,增兵也没用,还是攻不下。
    其实此时的耿恭只剩下了几十个人,而且还不断的有人死去,但他也不曾畏惧,因为他有着比军力更强大的武器,那就是信念——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绝不放弃。
    但是有人想放弃他们。在这场战役中,关宠也是好样的,他也在坚守城池,也准备誓与城池共存亡,但他没有做到,因为城没亡,他却先亡了。
    汉军的计划是,各路大军在柳中集结,然后进军前车师首都交河城(车师已经投降匈奴),当段彭的大军开到柳中的时候虽然没有看到关宠,却看到了希望,因为城还在,人也在,除了关宠。
    集结完毕后,汉军迅速发兵交河城,然后迅速大败车师,车师迅速投降,北匈奴迅速逃走,汉军也准备迅速回国。
    等等,这就准备回去了?耿恭不管了?
    是的,汉军的将领就是这么认为的,但有人想管——一个叫范羌的军吏。
    范羌是耿恭下面的人,可能是往来于两地之间交流信息,正好碰到了汉军,范羌坚信,他的战友们一定还在坚守,所以一定要救。
    但汉军的将领们都不想救,就为了那么几个人,从天山南跑到天山北,真要过去,可能还没到地方,自己就累死冻死了,但范羌坚持要救,不管山有多高,路有多远,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战友,因为信念。
    就这样,范羌率领着争取到的两千士兵,准备翻越天山前往救援。
    此时已是建元初年(公元76年)的正月,天山的正月有多冷就不说了,一句话,山高路远雪又厚,当范羌的部队翻山越岭来到疏勒城下的时候,几乎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当城内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耿恭和兄弟们听到外面的马蹄声时,以为是匈奴大军,他们彻底的陷入了绝望,然而城外的声音燃起了他们的希望:
    “我是范羌,朝廷来救你们了,国家没有抛弃你们。”
    这简直就是生命的召唤,耿恭和他的兄弟们激动得泪流满面的发出了吼声:万岁。
    走,咱们回家。
    然而,家也不是那么好回的,因为耿恭和范羌在前面跑,匈奴就在后面追,耿恭的那支兄弟队伍刚出疏勒的时候还有二十六人,等他们边战边退至玉门关的时候,这二十六人又打了个五折——十三人。
    可能是一直在撤退,这些人也没条件洗个澡收拾一下,等这十三人到达玉门关时,已是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衣履穿决,形容枯槁),这完全就是十三位乞丐。
    然而他们却是世界上最高贵的乞丐,因为他们是真正的英雄,是民族的魂。
    对于英雄,很多人是崇拜的,但永远也不缺妒忌的人,比如马太后的兄弟马防。
    后来耿恭跟着马防一起去打羌人,虽然打了胜仗,但最后因为某些事使得马防不开心,然后被马先生送进了监狱,过完了监狱生活后,就又被送回老家过起了养老生活。
    在外敌面前都不曾眨过眼的耿英雄,最终却输给了自己人。
    虽然输了,但他也是幸运的,毕竟还混了个自然死亡,那些风光无限的英雄们,结局一般都不会很风光,耿恭也不例外。
    但他的风光不应该被忘记,是耿英雄带着十几位英雄,不,是几十几百位英雄,在面对数百倍于自己的敌人时,凭着坚定的决心和坚强的意志,守护了城池,捍卫了尊严,创造了壮举。
    英雄一定是因为创造了壮举,但创造壮举的却不一定都是英雄,至少在名义上不是,比如接下来出场的这位。

    【扬威燕然山】

    早在刘秀时期,匈奴就因为内讧,成功的分成了南北两家。
    南匈奴挨着汉朝,又因为带头的比较亲汉,所以为了表示对曾经汉匈友好关系的怀念,他们的第一任单于就起了个很怀旧的名字——呼韩邪。
    最后如南匈奴所愿,成功的成为了咱自己人,也如他们所愿,北匈奴成了咱的非自己人。
    在汉朝的帮助下,南匈奴已是今非昔比,而北匈奴却是今不如昔。
    到了章帝末期,北匈奴过的很艰难,西域有班超在那闹,偶尔来汉朝抢点东西吧!又被揍的鼻青脸肿,此外南边的南匈奴去抢个劫,东边的鲜卑去抢点地盘,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
    他们本就很苦的日子,又因为很多的偶然,导致他们一苦到底。
    章和二年(公元88年)北匈奴发生地震,不巧又赶上天灾,很多人因为活不下去而投降了南匈奴。
    南匈奴的第一反应,当然不是拉兄弟一把,而是抓住机会趁他病要他命,随即就向朝廷上书,希望可以一起解决北匈奴。
    如果此时的皇帝还是章帝,这个提议十有八九会被否决,很不巧,章帝刚刚去世,此时的老板是章帝的儿子刘肇,也就是汉和帝。
    名义上的老板是刘肇,实际上的老板是汉章帝的老婆、刘肇他妈(养母)窦太后。
    看到南匈奴的奏书后,窦太后并没有表态,但她去问了一个态度很鲜明的人,——耿秉。
    耿秉就是个好战分子,结果可想而知,但朝中反对的人太多,窦太后还是没表态。
    可没过多久,窦太后决定出击北匈奴。
    其实她并没有很想打,主要是她的哥哥窦宪很想打,或者说很需要打。
    窦宪之所以要打,因为他杀了人,希望立功赎罪。
    按理说以窦宪当时的身份杀个把普通的人,还不至于要用打胜仗来赎罪,很不巧,他杀的人很不普通——一个叫刘畅的宗室。
    窦宪是窦融的曾孙,关于他的家族问题,以后再聊,我们只需知道,比人极为嚣张,极为不安分,老领导前脚刚死,后脚他就开始搞事情。
    和帝即位后,皇帝的舅舅、太后的哥哥窦宪就开始掌管机要,帮助妹妹打理朝政,这么好的差事,他自然不能容忍有人来抢生意,也不能容忍有可能抢生意的人。
    刘畅就是这种有可能抢生意的人,因为他跟窦太后走的很近,至于他跟妹妹有什么私人关系,窦宪是不感兴趣的,他只对一件事感兴趣——刘畅对他的权利有潜在威胁。
    窦宪的风格是,即使是潜在的,也不能存在,很可惜,窦宪是个有胆干没胆承认的人,干掉刘畅后,竟然嫁祸于人。
    这事闹的很大,三府(三公)还组成了联合调查组,结果真相出来后,最激动的人不是窦宪,而是他妹妹窦太后。
    激动之后就是愤怒,愤怒之后就把他哥哥关起来听候发落,之后她就听到了窦宪说要打匈奴。
    窦宪很清楚,这是个机会,一旦打了胜仗,不但可以免罪,还可以掌权,所以他很积极。
    窦太后是举双手赞成,把他哥哥关起来,虽然确实是因为生气,但更多的也只是做表面工作,现在正好给他一个台阶下,不,是一个上去的台阶,通往权利的台阶。
    可打仗不是闹着玩的,窦宪又没上过战场,更谈不上什么军事才能,万一打败了呢?
    这个不用担心,窦太后给他哥安排了一位有经验有才能的助手,那就是耿秉。
    耿秉跟窦家很有缘分,之前跟窦固打匈奴,今天又跟窦宪打匈奴,他很好战,因为善战,加上北匈奴此时已是个软柿子,不趁机捏一下实在不好意思,所以他相当乐意,即便是个副手。
    中原政权的对外战争,一般都是刀架到脖子上了,才迫不得已的出手,主动出击打到别人家里去的极少,像刘彻那样的也是因为敌人有威胁,而此次出征纯属没事找茬,因为北匈奴很老实,加上打仗烧钱又烧人,还有风险,所以当时是反对声一片。
    其实他们反对的并不只是战争,而是窦太后的私心,可是反对有什么用呢?
    窦太后的态度很明确,我就是有私心,我就是为了我家哥哥,咋滴吧!我是太后我说了算。

    就这样,章和二年底,窦宪带着赎罪的目的,以车骑将军的身份和耿秉率领数万大军北击北匈奴。
    这次他们出征也带了一位姓班的同志,当然不是班超,而是他的哥哥班固,班固是个文人,在军中的工作是参谋,带上他并不是让他参谋如何打仗,而是为了让他见证和记录这伟大的历史时刻。
    汉军之所以这么自信,是因为有自信的实力。
    这支汉军与刘彻时期远征的汉军略有不同,因为这支汉军并不是单纯的汉军,而是由四千多汉军率领着四万多南匈奴和羌人的联合部队。
    用最了解敌人的人去攻打敌人,这一招简直不要太狠,其实狠的不是这一招,而是当时的东汉。
    永和元年(公元89年),各路大军在涿邪山会合后就进入了霍去病模式,与北匈奴的首战是在稽落山,大败匈奴后,边战边追,边追边砍,最后一共砍掉了一万多敌人,二十多万人投降,打得北匈奴找不着北。
    大获全胜的窦宪率领大军来到了一座山上,一座远离要塞三千里的山,一座之前普通之后青史留名的山——燕然山(今蒙古境内的杭爱山)。
    窦宪很兴奋,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不小心打得比霍去病都远,所以他决定,要像当初的霍去病封狼居胥一样,留下自己的足迹。
    于是命班固在一个山头上刻石记功,这就是历史中军人的最高荣耀、与“封狼居胥”齐名的“封燕然山”,也可以称“燕然勒石”。
    很多人说,跟封狼居胥比起来,燕然勒石的含金量比较低,这话说的有一定道理,也就是说,很大一部分没道理。
    就本身的名气和杀敌的数量来讲,封狼居胥确实更胜一筹,但要论历史影响力,燕然勒石丝毫不差。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窦宪能带着汉军主动跑那么远,还把敌人打得那么惨,确实很了不起,也算是一大壮举。
    壮举的背后是实力,也是魄力。
    除此之外,这两者之间,其实还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封狼居胥,除了狼居胥山在哪里有争议不说,这个事也只是停留在纸面上,而燕然勒石则完全不同,不但停留在纸面上,还停留在石面上。
    2017年,中国和蒙古组成了联合勘察组,来到了蒙古的杭爱山,目的是勘察一个山头上刻的一段文字,那些文字虽然经过两千年风沙的侵蚀,却依然清晰。
    最后的勘察结果是,石头上的内容与书上面记载的燕然山铭基本吻合,因此可以断定,历史是真的,窦宪也真的来过。
    往事已成回忆,人早已不在,山依然在,字可以为证,这就是历史,就是文化。
    点到为止,就是我们文化的重要内容,但不是匈奴的文化内容,匈奴的文化是弱肉强食,打得赢就往死里打,打不赢就跑,跑不了就降。
    窦宪一行在燕然山刻完字后,就不想再往前走了,于是派使者去劝北单于投降,单于感激不尽,同意投降。
    窦宪很开心,大功告成的窦宪率领大军南下回朝,北单于也很开心,大功告成的单于兄率领着部下准备和汉使一起南下入朝。
    可当在后面的单于,得知窦宪已经入塞的时候,就改变主意了,决定只派自己的弟弟入朝当人质。
    太没面子了,窦宪岂是好忽悠的,要论变脸,北单于还得管窦宪叫大哥。
    窦宪随后把单于的弟弟给送回去了,送回去之后就开打,打得北匈奴是苦不堪言,人家单于愿意投降也不行,照打。
    面对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北匈奴,窦宪也改变了主意:彻底干掉。
    这次被派去打匈奴的也是位姓耿的同志,但这个人不是耿秉,也不是耿恭,而是耿弇的另外一个侄子耿夔,看来耿家的猛人还是批量生产的。
    永和三年(公元91年)耿夔出居延塞五千余里,在金微山(今阿尔泰山),大败北匈奴,把北匈奴单于都打失踪了,至于单于兄跑到哪里去了,至今都是个谜,当然,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前面说过,即使你不喜欢窦宪,也没听过耿秉和耿夔,但能跑得那么远,能把敌人打得那么惨,都是汉家好男儿。
    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明白,整个汉朝在保家卫国和开疆拓土的过程中,虽然有不少西汉的英雄,其实也有很多东汉的好汉,而正是这些汉家的好汉,将汉家精神推向了巅峰。
    那汉家精神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是封狼居胥,也是燕然勒;是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也是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第十一章:外戚和宦官的缘分

    【皇帝不长命】

    正当汉公司的业务拓展的顺风顺水的时候,内部出现了问题——长了两颗毒瘤。
    这两颗毒瘤就是外戚和宦官,最后也是这两颗瘤要了东汉的命,当然,毒瘤之所以能形成,还是老板自己的问题。
    而毒瘤的形成到发病再到最后的一命呜呼,是有一个过程的,说这个过程之前,我们先说一下老板的年龄问题,因为正是老板年龄小抵抗力差,才导致了毒瘤的形成。
    要说皇帝的年龄问题,我们先得算一道数学题。
    东汉皇帝一共有十几位,除去那些即位时不满周岁,在位又不满周年的之外,还有九位皇帝,再除去第一位刘秀和最后一位刘协这两位长寿的之外,还有明帝至灵帝等七位。
    这七位即位的平均年龄是15岁半,除开明帝后,这一数据是13岁,去世的平均年龄是35岁,除开48岁的明帝外,这一平均数就只有32岁。
    身体还没有长成熟就即位了,等心理刚刚开始成熟就挂了,一位两位这样子,问题倒还不大,可东汉的皇帝好像被施了魔咒,能活过四十的都算是高寿。
    皇帝虽然年轻,皇帝身边的人可不年轻,应该说年轻的皇帝身边都是虎狼,皇帝厉害,虎狼就老实了,皇帝不够厉害,虎狼们的机会就来了。
    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外戚,问题的关键是,不是人家自己跳出来的,而是刘炟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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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07 23:30:24  更:2021-07-07 23:3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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