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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史说三国：以史实讲三国[第6页]

作者:秦时汉唐
首页 上一页[5] 本页[6] 下一页[7] 尾页[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一〇一 孙刘联姻

    孙权为了巩固孙刘联盟，共抗曹操，把妹妹嫁给了刘备。
    无论正史还是野史，都没有记载过孙氏的名字，国内戏曲或民间称为孙尚香、孙仁、孙安、枭姬、枭姬娘娘、灵泽夫人等，日本吉川英治《三国志》中则称弓腰姬，中国无此称呼。
    孙氏才思敏捷，性情刚猛，有兄长们的风度。
    她身边有侍婢一百余人，训练有素，随时手执利刀，在旁站着侍候。
    刘备见了这些女兵就头痛，每次进入内宅，心中都暗自恐惧。
    因为赵云庄重沉稳，刘备特命赵云掌管内事。
    后来，法正给刘备出了个主意，叫他疏远孙氏，在公安城西的孱陵（今湖北荆州公安县）建了一座城，称作“孱陵城”，也叫“孙夫人城”，让孙氏与她的侍女及卫队住在那里。
    还有一种说法称，此城是因为孙氏猜忌刘备，自己筑城，不与刘备同住。
    建安十六年（211年），刘备入蜀，孙权派大船迎接妹妹回吴，孙夫人打算将刘禅一并带走，幸得诸葛亮及时派赵云和张飞一起在江上拦截，夺回了刘禅。
    从此，孙氏一去不返，杳无音讯，再也没有任何事迹流传。


    



    丞相掾和洽向曹操提出建议，说：“天下的人，才干和品德各不相同，不能只用一个标准来选拔人才。以过分的节俭朴素来约束自己是可以的，但用这标准去限制别人，或许就会出现许多失误。如今朝廷上的舆论，官吏中穿新衣服，乘好车的人，就被称为不清廉。而不修饰仪表，穿破旧衣服的人，则被赞为廉洁。致使士大夫故意弄脏自己的衣裳，收藏起车子、服饰。朝廷各部门的高级官员，有的还自己携着饭罐，到官府上班。树立榜样以供人仿效，最好采用中庸之道，这样才能坚持下去。如今一概提倡这些使人难以忍受的行为，用它来约束各阶层的人士，勉强施行，必然会疲惫不堪。古人的教化，只是务求通达人情。凡是偏激怪异的行为，必定包藏虚伪。”
    曹操认为他的见解很好。

    建安十五年（210年）春，曹操发布《求贤令》，提出“唯才是举”的主张，说：“自古以来开国和中兴的君主，哪个不是得到贤德的能人和他一起治理国家的呢？在他们得到人才的时候，往往不出里巷，难道是偶然的际遇吗？是上边的人寻求发现的呀。现在是特别需要访求贤才的时刻。从前，孟公绰做晋国赵、魏两家贵族的家臣首领是才力有余的，但不能胜任滕、薛等小国大夫的职务。假如必须是清廉的人才能使用，那么，齐桓公又怎么能称霸于世呢？当今天下有没有像姜尚那样身穿粗衣怀有真才在渭水岸边钓鱼的呢？又有没有像陈平那样被指斥为盗嫂受金而没有遇到魏无知推荐的呢？大家要帮助我显扬高明人士，即使身份卑微，也要推举，只要有才能就进荐上来，让我能够任用他们。”
    这篇文章不长，但写得起伏变幻，字里行间，交织着深沉的感情，文辞恳切，语言淳朴率直，表达了对贤才的一片诚挚渴求之心，颇具说服力。

    曹操统一北方后，政权逐渐巩固，开始图谋南方，实现统一全国的愿望，本人也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其主要对手刘备、孙权联盟不但在军事上构成巨大威胁，政治上也攻击他“托名汉相，实为汉贼”，说他“欲废汉自立”，就算是东汉朝廷内，也时不时有人议论纷纷，担忧他一朝篡汉。
    十二月，曹操为了平息这种议论，发布了《述志令》（又名《让县自明本志令》），大意为：“我最初被推荐为孝廉时，自以为本来就不是隐居深山的知名之士，害怕被世人看作平庸无能，于是想作一郡的太守，打算好好处理政务，推行教化，以树立名誉，故在济南国任国相时，铲除残暴邪恶势力，公正地选拔人才。由于这样，受到强门豪族的忌恨，我恐怕给家中招来灾祸，就借口有病，回到家乡。当时年纪还不大，就在谯县县城以东五十里处修建书房，打算秋季与夏季读书，冬季与春季射猎，计划这样过二十年，等天下安定以后，再出来做官。但我未能如愿，被朝廷征召为典军校尉，于是改变主意，想为国家讨贼立功，使墓道的石碑上可以题写‘汉朝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这就是我的志愿。而后遇到董卓之乱，我兴起义兵。以后，我任兖州牧，击败黄巾军，迫使三十万黄巾军投降。又讨伐袁术，使他走投无路，穷困而死。击败袁绍，将他的两个儿子斩首示众。再消灭刘表，于是平定天下。我身为宰相，作为臣子达到尊贵的顶点，也已超出了我的愿望。假设国家没有我，不知会有几个人称帝，几个人称王？或许有人看到我势力强盛，又生性不信天命，恐怕会随便猜测，说我有篡位的野心，每一想到这些，心中就感到不安。所以，向你们述说这些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然而，想要我就这样放弃所统领的军队，交还给主管部门，回到我的封地武平侯国，实在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呢？我确实害怕自己一离开军队就会被人谋害，既是为我的子孙打算，又因为我一失败就会使国家危亡，所以，我不能追求虚名，而遭受实际的灾祸。然而，我的封地共有四个县，享有收取三万户百姓租税的权利，我的品德怎么能配得上呢？天下尚未安定，我不可以辞去官位。至于封地，是可以退让的。如今，我把阳夏、柘、苦三县的二万户封地归还给国家，只享受武平的一万户百姓的租税，姑且以此来减少对我的诽谤议论，同时也稍微减轻我的责任！”
    《述志令》是一篇带有自传性质的重要文章，曹操既叙述了生平经历，也阐明了自己的平生志向、政治抱负和心路历程，文笔苍劲有力，气势雄伟飞动，语气严峻而感情浓烈纯厚，直抒胸臆。
    最后，曹操退让三县两万户的封地，以此表明自己无意汉室天下，但为求自保，为了子孙后代的安危，也为了天下苍生，这个丞相还得做下去。
    一〇二 建安文学

    曹操刚刚占据邺城时，半夜里发现地下闪闪发光，第二天派士兵掘地三尺，竟然挖出了一只铜雀。
    荀攸对曹操说：“舜的母亲梦见玉雀入怀而生舜，我们得到了这个铜雀，大吉之兆啊！”
    曹操听了非常高兴，命人在城西北的漳水之上修建铜爵、金凤、冰井三台，金凤台在前，铜爵台居中，冰井台在后，建安十五年（210年）冬季建成。
    三台中，尤以铜爵台最为有名。
    东汉时，爵与雀通用，所以又叫铜雀台。
    铜雀台高十丈，台上又建五层楼，离地共二十七丈，高近六十五米，楼宇连阙，飞阁重檐，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在楼顶又置一铜雀，高一丈五，舒翼若飞，神态逼真。
    台下则引漳河水经暗道穿过铜雀台，流入玄武池，用以操练水军。
    建成之日，曹操在台上大宴群臣，慷慨陈述自己匡复天下的决心和意志，又命武将比武，文官作文，以助酒兴。
    曹丕作赋，有“飞间崛其特起，层楼俨以承天”之语。
    曹植才思敏捷，援笔立就，写下《登台赋》，文辞华美，为汉赋经典之作。
    曹操读后，大感惊异，传为美谈。
    《登台赋》有好几种版本，特别是《三国演义》中的版本《铜雀台赋》，有很多内容为后人自行添加，如“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实为小说家言。
    今摘录其中广为流传的一种，全文如下：
    从明后以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
    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
    建高门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
    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
    临漳水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
    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
    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虾蝾。
    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
    欣群才之来萃兮，协飞熊之吉梦。
    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
    天云垣其既立兮，家愿得而获逞。
    扬仁化于宇内兮，尽肃恭于上京。
    惟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
    休矣美矣！惠泽远扬。
    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
    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晖光。
    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君寿于东皇。
    御龙旗以遨游兮，回鸾驾而周章。
    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
    愿斯台之永固兮，乐终古而未央。
    曹操既是政治家、军事家，也是文学家。
    他爱好文学，下令“唯才是举”，广招人材，为诸子设置的官署中专门有"五官中郎将文学"一职。
    曹丕、曹植大都以这一名义将众多很有水准的文人网络门下，形成集团。
    “三曹”（曹操、曹丕、曹植）和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等“建安七子”，以及蔡琰（蔡文姬）为其中的佼佼者。
    曹氏父子不同于过去的统治者，将文人视作“俳优”，而是对他们礼遇有加，汇聚在铜雀台，一同从事创作，讨论文章，相处如宾如友，文学风气异常活跃。
    这些创作主要在建安年间，一直延续到魏明帝最后一年（239年），亦即曹氏势力统治下的文学，文学史上称之为“建安文学”。
    他们常常在铜雀台组织文学活动，方式主要有游铜雀台欢宴时的赋诗，如建安七子中大量的《公宴》诗，又有命题作文，同一题目大家同时创作，如《柳赋》即曹丕、王粲等同时所作，还有相互之间赠答、品评之作，如大量的赠诗及《与吴质书》、《典论》、《与杨德祖书》等中国最早的文学评论集等等。
    曹操擅写五言体和四言体的诗歌，极受乐府影响，虽用乐府旧题，继承了“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精神，但却非常创新，不因袭古人诗意，自辟新蹊﹐不受束缚。
    例如《薤露行》、《蒿里行》原是杂言、挽歌，曹操却以五言重写，以之悯时悼乱，非常成功。
    自《诗经》之后，四言诗已见衰落，少有佳作，但曹操却继承了《国风》和《小雅》的传统，反映现实，抒发情感，如《观沧海》、《龟虽寿》、《短歌行》等，皆为脍炙人口的四言诗佳作，使四言诗再放异彩。
    曹操富有创新精神的民歌，开启了建安文学的新风，也影响到后来的杜甫、白居易等人。
    曹丕擅长诗文及辞赋，其名作《燕歌行》全诗均用七言，句句押韵，是现存最早的七言诗，《典论·论文》是现存最早的文学专论。
    曹植是第一个大力创作五言诗的作家，把文人五言诗的发展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标志着文人五言诗的完全成熟。
    他的诗以笔力雄健和词采华丽见长，散文和辞赋也表现出了很高的思想性和艺术性，如《洛神赋》《白马赋》等。
    南朝宋文学家谢灵运有“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的评价。
    清代文学家王士祯曾论汉魏以来两千年间诗家堪称“仙才”者：曹植、李白、苏轼三人。
    建安七子曾同时居住邺城，又号“邺中七子”。
    七子中除了孔融与曹操政见不合外，其余六人虽然各自经历不同，但都经历过汉末离乱之苦，后来投奔曹操，地位发生了变化，获得了安定、富贵的生活，多视曹操为知己，想依赖他干一番事业，其诗作自然与曹氏父子有许多共同之处，创作风格大体相近，一改东汉以来在文学创作上弥漫的华而不实之风，形成了具有鲜明的现实主义风格的“建安风骨”。
    王粲的《七哀诗》、陈琳的《饮马长城窟行》、阮瑀的《驾出北郭门行》、刘桢的《赠从弟》三首等，至今仍深受世人的喜爱。


    



    蔡琰，字文姬，又字昭姬，陈留郡圉县（今河南开封杞县）人，大文学家蔡邕的女儿。
    蔡琰初嫁于卫仲道，丈夫死去后，因二人没有子嗣，便回到自己家里。
    董卓、李傕等作乱时，匈奴趁机劫掠，蔡琰被匈奴左贤王掳走，嫁给匈奴人，在匈奴生活了十二年，生育了两个孩子。
    曹操喜爱文学和书法，当年在京师时常向蔡邕请教，算是半个学生。
    建安十一年（207年），曹操统一北方，匈奴归附，他感念师生情谊，打听到蔡琰的下落，用金璧从匈奴那里将她赎回，并将其嫁给屯田都尉董祀。
    这就是历代被广为流传的“文姬归汉”的故事。
    后来，董祀犯了死罪，蔡琰去找曹操求情。
    当时曹操正在宴请公卿名士，对满堂宾客说：“蔡邕的女儿在外面，今天让大家见一见。”
    蔡琰披散着头发，光着脚，叩头请罪，说话条理清晰，情感酸楚哀痛，满堂宾客都为之动容。
    曹操一向严于法度，说：“降罪的文书都已经发出去了，怎么办呢？”
    蔡琰说：“你马厩里的好马成千上万，勇猛的士卒不可胜数，还吝惜一匹快马来拯救一条垂死的生命吗？”
    曹操被她感动，赦免了董祀，还赠给她头巾、鞋子和袜子。
    蔡琰擅长文学、音乐和书法，回家后忆起自己凄苦的一生，伤感悲愤之余，作《悲愤诗》二首，一首为五言体，一首为骚体。
    其中五言诗侧重于“感伤乱离”，是一首以情纬事的叙事诗，是中国诗歌史上第一首文人创作的自传体长篇叙事诗。
    清代诗论家张玉谷曾作诗：“文姬才欲压文君，《悲愤》长篇洵大文。老杜固宗曹七步，办香可也及钗裙。”称赞蔡琰的五言诗，认为她的才华压倒了汉代才女卓文君，曹植和杜甫的五言叙事诗也是受到了她的影响。
    她创作的古乐府琴曲歌辞《胡笳十八拍》，一章为一拍，共十八章，故有此名，主题就是“文姬归汉”，叙述了自己一生不幸的遭遇，反映了她思念故乡而又不忍骨肉分离的极端矛盾的痛苦心情。
    音乐委婉悲伤，撕裂肝肠，为中国古代十大名曲之一。
    蔡琰的记忆力惊人，与王粲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曹操记得蔡邕家里曾经收藏了很多古书，就问蔡琰：“听说你家原来有很多古籍，现在还能想起来吗？”
    蔡琰说：“当初父亲留给我的书籍有四千余卷，但因为战乱流离失所，保存下来的很少，现在我能记下的，只有四百余篇。”
    曹操说：“那我派十个人陪夫人写下来，可以吗？”
    蔡琰说：“男女授受不亲，给我纸笔，我一个人写给你就是。”于是将自己所记下的古籍内容写下来送给曹操，没有一点错误。
    建安二十二年（217年），邺城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瘟疫，建安七子除早些时候孔融被杀，阮瑀病逝外，其余五位全部死于这场瘟疫，大部分葬于铜雀台西的曹操墓周围。
    曹丕接连收到五个好友病逝的消息，几近昏厥，痛哭不已，大呼“我知音断矣。”
    王粲有个特别的爱好，喜欢听驴叫。
    在他的葬礼上，曹植作悼文《王仲宣诔》祭奠，曹丕则对前来参加葬礼的王粲好友们说：“仲宣平日最爱听驴叫，让我们学一次驴叫，为他送行吧！”
    于是，所有的来宾都学起了驴叫，葬礼上全是此起彼伏的驴叫声。
    这就是著名的“驴鸣送葬”。
    四百年后，唐代诗人温庭筠拜谒陈琳墓，写了一首极有感情的诗作《过陈琳墓》：
    曾于青史见遗文，今日飘蓬过此坟。
    词客有灵应识我，霸才无主独怜君。
    石麟埋没藏春草，铜雀荒凉对暮云。
    莫怪临风倍惆怅，欲将书剑学从军。
    一〇三 刮目相看

    吕蒙年轻时，曾因部下的事被江夏太守蔡遗告发，他一点也不怨恨。
    后来，豫章太守顾邵去世，孙权询问他应该让谁接替顾劭，他推荐蔡遗。
    孙权见他不记前嫌，十分高兴，笑着对他说：“你是想当祁奚吗？”
    于是任用了蔡遗。
    祁奚，字黄羊，春秋时晋国中军尉。
    他想告老退休，晋悼公询问谁能接替他的中军尉职务。
    祁奚推举了解狐，而解狐是他的仇人。
    孙权此话，无疑是赞扬吕蒙公正无私，唯才是举。

    甘宁性情粗暴，轻于杀戮，不但经常违背吕蒙的心意，也不时违犯孙权的命令。
    孙权对此很是恼火，吕蒙却总是为他说情，说：“天下未定，像甘宁这样的斗士实在难得，应该容忍他。”
    孙权听了吕蒙的话，厚待甘宁。
    甘宁感恩戴德，誓死为东吴效力，立下不少功劳。
    一次，甘宁厨房下一小童犯了过失，逃到吕蒙那里。
    吕蒙怕甘宁杀害这个小童，便将其藏匿起来，没有马上将他送回。
    后来，甘宁带着礼物来拜谒吕蒙的母亲，要升堂见母时，吕蒙叫出那小童来，甘宁答应不杀，他才还给甘宁，随他回去。
    但甘宁却食言了，回到船上，把小童捆在桑树上，亲自挽弓将他射死。
    然后，下令船上的人加固船的缆绳，自己解下衣服卧在船中。
    吕蒙闻讯大怒，鸣鼓聚兵，准备上船进击甘宁。
    甘宁听到动静，故意躺着不起来。
    吕蒙的母亲听说后，急得光着脚跑来，劝阻吕蒙，说：“至尊（孙权）像亲兄弟一般看重你，把大事委托给你，你怎么能够因私怨攻杀甘宁呢？如果甘宁死了，纵使至尊不追究，你作为臣下，那也是犯罪啊。”
    吕蒙是个孝子，听了母亲的话，心里明白过来。
    他亲自来到甘宁船上，笑着打招呼，说：“兴霸（甘宁字），老母亲等你吃饭呢，赶快给我上岸。”
    甘宁满面羞愧，流下泪来，对吕蒙哽咽着说：“是我辜负你了。”
    随吕蒙去见他的母亲，欢宴竟日。

    有一次，孙权对吕蒙说：“你现在担任要职，执掌权力，不能不学习啊。”
    吕蒙推辞说军中事多，没有时间学习。
    孙权生气了，说：“我难道是要你研究儒家经典，去做博士吗？我只是要你去浏览书籍，了解过去发生过的事情罢了。你说事多，能有我这样忙吗？我还经常读书，自以为得到很多好处呢。”
    于是吕蒙开始读书，有时在梦中还在学习，日积月累，读的书都超过了宿儒耆旧。
    鲁肃到陆口，途经吕蒙驻地。
    在他的心目中，吕蒙还是如从前一样，不过一介武夫罢了。
    有人对他说：“吕将军功名日益显赫，如今不能用老眼光看待他，你还是去拜访一下他吧。”
    鲁肃于是去拜访吕蒙。
    酒到酣处，吕蒙突然问他：“你身负重任，紧邻关羽的防区，将要采取何种策略，以防止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呢？”
    鲁肃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仓猝之间，随意回答说：“临时看情况再说吧。”
    吕蒙严肃地说：“现在孙、刘虽然是一家，但关羽实在是个如熊虎一样的将领，怎么能不预定计谋呢？”
    于是，他详尽地分析形势，陈述利害。
    鲁肃听后大惊，越席而起，靠近吕蒙，亲切地拍着他的背，赞叹说：“吕子明（吕蒙字）啊，我真没想到你的才能谋略竟达到了如此程度。”
    又说：“以你如今的才略，已经不再是吴郡那个时候的阿蒙了。”
    吕蒙哈哈大笑，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大哥你对这个道理可是明白得太晚了啊。”
    这就是“吴下阿蒙”、“刮目相看”成语的由来，也是名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出处。
    鲁肃又去拜见了吕蒙的母亲，二人从此结为好友，关系亲密。
    一〇四 庞统奔刘

    周瑜病死于巴丘时，庞统时为周瑜功曹，送丧至东吴。
    东吴人大多听说过庞统的名号，等到庞统准备回去的时候，大家一起送他到昌门，陆绩、顾劭、全琮等人也在其中。
    陆绩（188-219年），字公纪，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市）人，庐江太守陆康之子，陆逊的族叔父。
    陆绩的父亲陆康任庐江太守时，与袁术有来往。
    陆绩六岁时，随父亲到九江谒见袁术，袁术拿出橘子招待。
    陆绩悄悄往怀里藏了三个橘子，临走时，一不小心，橘子滚落地上。
    袁术嘲笑说：“陆郎来我家作客，走的时候还要往怀里藏主人的橘子吗？”
    陆绩回答说：“母亲喜欢吃橘子，我想拿回去送给母亲尝尝。”
    袁术见他小小年纪就懂得孝顺母亲，十分惊奇。
    后人有诗云：
    孝悌皆天性，人间六岁儿。
    袖中怀绿桔，遗母报乳哺。
    “陆绩怀橘”被传为佳话，元代郭居敬将其编入《二十四孝》。
    孙策在吴郡时，有一次与张昭、张紘、秦松等议论时事。
    他们认为，天下未定，应当用武力来平定。
    当时，陆绩年纪小，坐在末席，远远地大声说：“从前管夷吾为齐桓公的相国，九合诸侯，一统天下，不用兵卒战车。孔子有言：‘远方之人不归服，则修治仁德招顺他们。’现在你们不讨论如何致力于用道义仁德来安取天下的方法，而只崇尚武力，陆绩我虽是年幼无知者，但心中也认为不适当。”
    张昭等人听了他的话，都深感奇异。
    陆绩成年后，外貌雄壮，博学多识，通晓天文历法，星历算数无不涉览。
    虞翻在耆宿中负有盛名，庞统在荆州是有名贤士，他们都与陆绩年龄相差一大截，但都与他很友好。
    孙权掌管国事后，征召陆绩为奏曹掾。
    陆绩不拘小节，说话直爽，同事很忌惮他，故外任为郁林太守，加偏将军，统领士兵二千人。
    陆绩有脚疾，学养深厚，为官不是他的志向，虽然参加军事，但并没有废弃著述，曾作《浑天图》，注《易经》，撰《太玄经注》。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陆绩去世，年仅三十二岁。
    此前，他自知将会逝世，便作辞说：“有汉室志士吴郡陆绩，幼时整修诗经、书经，成年时擅长于礼经、易经，受命南征，遇上疾病，遭遇命运的不幸，呜呼，悲哀啊！”
    又说：“由今开始，六十年以后，车可同轨道，书可同文字，遗憾我不能看见。”
    他预见六十年后天下将统一，非常的精准。

    顾邵，字孝则，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是后来吴国的丞相顾雍的长子。
    他出身江南士族，博览群书，少年时就与舅父陆绩齐名，娶孙策女为妻，二十七岁时任豫章太守，在任五年后逝世，时年三十二岁。
    顾劭有知人之能，提拔的平民张秉、殷礼后来都当了太守，吴粲升到太子少傅，而丁谞官至典军中郎。

    全琮（？－249年），字子璜，吴郡钱唐（今浙江杭州市西）人。
    其父全柔，汉灵帝时期被察举孝廉，补任尚书郎右丞。
    董卓作乱时，全柔弃官归家，州府征召他为别驾从事，汉献帝诏令就地授予他会稽郡东部都尉。
    孙策进军吴地后，全柔率先带领部队归附，孙策上表授任他为丹杨都尉。
    孙权为车骑将军时，以全柔为长史，转任桂阳太守。
    全琮为人恭顺，谦虚谨慎，对人和颜悦色，从不言辞伤人。
    有一次，全柔派全琮运送谷米数千斛，到吴郡交易。
    但全琮到后，把谷米全部用来救济了贫民，空船而还。
    全柔大怒，准备责罚全琮。
    全琮顿首，从容解释说：“我认为买米换物并不是什么紧急之事，但士大夫却正有倒悬危累之难，所以我才用米赈济他们。只是路途遥远，来不及先行启报父亲。”
    全柔没想到他竟有此志向，十分惊讶，便没再责怪他。
    当时有很多中州士人到南方避乱，客居全琮门下的数以百计。
    全琮倾家荡产接济他们，贫富与共，远近闻名。
    孙权任命全琮为奋威校尉，授兵数千人，命他讨伐山越。
    全琮招募兵士，得到精兵万余人，出屯牛渚（今安徽马鞍山市采石镇），不久迁偏将军。

    庞统见了陆绩等人，知道他们都是想来得到自己一番品鉴的，于是告诉他们说：“陆绩可以说是一匹驽马，有逸足之力。顾劭则是一只驽牛，能负重远行。”
    又对全琮说：“你好施慕名，好像汝南樊子昭，虽然智力不足，但也是一时佳人。”
    樊子昭最初是个小商贩，六十岁时被名士许劭所荐，出仕为官，事迹不详。
    陆绩、顾劭对庞统说：“如果天下太平了，希望和你一起品评四海之内的名士。”
    于是陆绩、顾劭、全琮等人与庞统深相结纳，畅谈一番后送他离去。
    事后，有人问庞统：“照你看，陆绩比顾劭好吗?”
    庞统说：“驽马虽然精良，但乘坐的只是一人罢了。驽牛一天走三十里，所负载的岂止一个人的重量呢?”
    据说，顾劭曾去拜见庞统，住在他那里，两人促膝畅谈。
    顾劭问：“你有善于知人之名，你说说，我和你相比，谁好一些?”
    庞统说：“讲到陶冶世俗，综合分析人物，我比不上你，但是，如果论给帝王出谋划策，我可就比你强一点了。”
    顾劭认为庞统的话有道理，着意亲近他。

    刘备占据荆州，庞统前去投靠，初次接触，刘备并没把他当回事，任命他为耒阳县（今湖南衡阳市耒阳市）县令。
    庞统在任时荒废政务，刘备一气之下免了他的官。
    鲁肃写信给刘备，说：“庞统的才干不适于管理一个方圆百里的小县，要让他处在治中、别驾的职务上，才能发挥他的才干。”
    诸葛亮也谈到庞统的才干，极力推荐他。
    于是，刘备召见庞统，认真与他交谈，详细谈论天下大势后，大为器重，就任命他为治中，对他的亲信程度及待遇仅次于诸葛亮，委任他与诸葛亮同时担任军师中郎将。
    一〇五 争夺交趾


    赤壁之战后，曹操势力退守北方，孙权向北发展暂无胜算，向西发展又遭到刘备集团的阻击，便把目光投向岭南，开始谋划交州。
    此时的交州，势力最大的莫过于交趾（治龙编县，今越南河北省仙游东）太守士燮兄弟。
    士燮（137年－226年），字威彦，苍梧郡广信县（今广西梧州市）人。
    士燮的先祖为鲁国汶阳（今山东泰安市肥城市汶阳镇）人，王莽作乱时，为躲避动乱而移居交州，历经六世到士燮的父亲士赐，于汉桓帝时任日南太守，士氏从此成为当地豪族。
    士燮年轻时随颍川人刘陶学习《左氏春秋》，后被推举为孝廉，补任尚书郎，因公事而免官。
    其父士赐去世后，士燮被举为茂才，任巫县（今重庆巫山县）县令一职。
    中平四年（187年），士燮被任命为交趾太守。
    此时天下动乱，东汉朝廷对交州的影响力大为减弱。
    士燮名义上是效忠于汉朝的交趾太守，实际上已成为割据岭南各郡的军阀。
    士燮的弟弟士壹，起初为郡督邮。
    交州刺史丁宫被征召回京都，士壹护送他,一路上殷勤侍候。
    丁宫深为感激，临分手时对他说：“我这个刺史如果跻身三公之位，一定征召你。”
    后来丁宫担任了司徒，就征召士壹。
    士壹赶到京师时，丁宫已被免职，黄琬接替他为司徒，对士壹也极为礼待。
    不久董卓作乱，士壹逃归故里。

    交州刺史朱符向各地征收重税，引起反抗，被少数民族的强人所杀，州郡秩序混乱。
    士燮乘机上表，奏请任命士壹兼任合浦（治合浦县，今广西北海市合浦县）太守，二弟徐闻县县令士?兼任九真（治胥浦,今越南清化省清化城西北）太守，弟弟士武兼任南海（治番禺县，今广东广州市）太守。
    士燮性格宽厚有器量，谦虚下士，中原的士人中前往依附避难的人数以百计，如刘巴、薛综、许靖、袁徽、程秉、刘熙、许慈、桓晔、牟子、康僧会等。
    士燮又沉醉于《春秋》，为之作注解。
    原司徒袁滂的侄儿、袁涣的堂弟袁徽是有名的隐士，也在交州避难，给荀彧写信说：“交趾士府君既学问优博，又通晓治政，处于大乱之中，保全一郡之地，二十余年疆界内没有战祸，百姓没有失去他们的产业，商人旅客都蒙受他的好处。即如窦融保全河西之地，也不能超过他。处理公务的余暇，他还研习书、传，尤其对《春秋左氏传》的研析简练精微，我曾多次就该书中的一些疑难之处向他咨询，他都能举以师说，解释甚为详密。对《尚书》他能今古兼通，对其中大义理解十分详备。听说京师古文经学派与今文经学派，各以为是，争辩不休，他现在正打算分条论析《左氏春秋》、《尚书》的正确涵义上奏。”
    士燮便是如此受人称赞。
    士燮兄弟一起担任各郡郡守，强力掌管着一州之政，因辖地偏在万里之外，天高皇帝远，这里的人只知士燮兄弟，不知有皇帝，所以威望尊贵，至高无上。
    他们出入时鸣钟响磬，倍具威仪，笳箫鼓吹，车骑满道，常有几十位沙门夹在车马群中焚香。
    他们的妻妾都乘坐配有盖帷的小车，子弟都有兵士骑马跟在身后。
    当时他们的尊贵显赫，震服各少数民族，就算是从前的南越王尉他（即秦朝的南海尉赵佗，在广州自立为南越武王，后改称南越武帝）也不能超过他们。
    朱符死后，东汉朝廷派南阳人张津为新任刺史。
    但张津行事荒诞不羁，无视圣贤教诲和国家法律，经常头裹红巾，弹琴烧香，迷信道教，以为凭借道术就可以提升自己的力量。
    建安二年（197年），士燮给东汉朝廷上表说：“如今天下的十二州皆拥有州的地位，唯独交趾的最高行政长官仍称为刺史，看来朝廷没有公平对待我们呀。”
    东汉朝廷遵照他的意见，成立交州，并改任张津为交州牧。
    张津与荆州牧刘表发生矛盾，一年又一年地兴兵对撕。
    但交州的兵力却绝不是荆州的对手，偏偏张津毫无自知之明，屡败屡战，导致部下越来越憎恨他，加之他不守法度，对部下也管理无方，毫无威信可言，堂堂一个州牧，经常遭受他人的侮辱和欺压，部下也完全是一盘散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终于有一天，部将区景忍无可忍，把张津杀了。
    刘表得知此事后，派赖恭前去接替了张津的位置，同时派吴巨出任苍梧（治广信县，今广西梧州市）太守，接替已病死的原太守史璜。
    曹操为扼制刘表的势力，以东汉朝廷的名义赐予士燮玺印和封号，给他写信说：“交州地处与中原隔绝之处，南面依江面海，朝廷的恩命无法宣达，臣下的话受到塞阻，得知逆贼刘表又派赖恭窥视南土，特任命士燮为绥南中郎将，总督交州七郡，仍然兼任交趾太守。”
    士燮也很听话，在当时天下大乱，道路隔绝的极端条件下，仍然没有放弃进贡的职责，派遣使者张旻奉送贡品到许都。
    东汉朝廷嘉奖他的忠心，特意下诏拜他为安远将军，封龙度亭侯。
    后来，吴巨与赖恭产生矛盾，关系恶化，发兵进攻赖恭。
    赖恭不敌，逃回零陵。

    建安十五年（211年），孙权任命番阳太守步骘为交州刺史。
    步骘（？－247年），字子山，临淮郡淮阴县（今江苏淮阴西北）人。
    步骘的祖先为周代晋国大夫杨食，因其采邑在步这个地方，遂以步为氏。
    步氏族人中有个叫步叔乘的人，字子车，是孔子七十弟子之一。
    秦汉之际，步氏族人有人当过将军，因功封淮阴侯，步氏于是成为淮阴大族。
    步骘是淮阴士族步氏的后人，孙权的夫人步练师与其同族。
    步骘早年迁居到江东避乱，穷困潦倒，与同龄的广陵人卫旌相识交好，一起种瓜养活自己，白天就到田里耕作，夜晚就一起诵读诸子百家，博览群书，学识广博。
    他性格宽雅深沉，能够折节降志，屈己辱身。
    会稽人焦矫曾担任过征羌令，人称焦征羌，是郡中豪族，其门客放纵无理，霸道胡为。
    步骘与卫旌在其地盘上谋生，担心被他们所欺负，为了搞好关系，就带着新鲜瓜果，前去献给焦矫。
    二人到达焦府，递帖求见，恰逢焦矫正在室内睡觉，只得在外面等待。
    过了一段时间，卫旌等得不耐烦了，想要就此离去。
    步骘制止他，说：“我们到这里来的初衷，就是畏惧他势力强大，前来笼络关系。如今拜访未果，就这样离去，以示自己清高，只会与他结怨啊。”
    过了很久，焦矫终于起床，开窗看见了他们，命人在外面铺上座席，让他们坐在室外，而自己却在室中帷幄端坐。
    卫旌越发觉得耻辱，但步骘神色言谈自若。
    焦矫安排他们就餐，自己的大案上堆满了佳肴美味，却以小盘盛饭给步骘、卫旌，而且只有少许蔬菜。
    卫旌心中郁闷，难以下咽，而步骘却把饭菜全部吃光，其后才与卫旌告辞而去。
    卫旌怒骂步骘，说：“你怎么能忍受这种侮辱呢？”
    步骘回答说：“我等本是卑微低贱之人。主人以低贱之礼招待我等，本来就很恰当，有什么可耻辱的？”
    建安五年（200年），孙权被曹操表为讨虏将军，步骘与卫旌一起入仕孙权，步骘被任命为主记。
    年余后，步骘辞官，与诸葛瑾、严畯等游历吴中各地，三人逐渐声名显赫，被称为当世的英杰俊才，其后又担任过海盐县长。
    建安十四年（209年），孙权辟命步骘为车骑将军东曹掾，兼任徐州治中从事，并举其为茂才。
    建安十五年（210年），步骘被任命为鄱阳太守。
    昨天差一篇，今天补上。
    一〇六 平定交州

    赖恭被吴巨驱逐到零陵郡（治泉陵县，今湖南永州市北）后，向孙权求援。
    孙权随即迁步骘担任交州刺史、立武中郎将，统领武射吏千余人，南行接管交州。
    建安十六年（211年），孙权追加任命步骘为使持节、征南中郎将。
    步骘到任后，吴巨阴怀异心，不听从调遣，步骘于是设局将他斩杀，声威大震，士燮及其兄弟率众前来归附。
    张津故将夷廖、钱博割据山头，妄想称雄一方，被步骘逐一讨伐消灭。
    交州的秩序渐渐趋于稳定，法令得到执行。
    孙权提升士燮为左将军。
    士燮遣送儿子士廞到孙权那里充当人质，孙权任命士廞为武昌太守。
    从此，岭南地区开始归属孙权。
    后来，士燮诱引益州豪族雍闿杀害了刘备任命的益州太守正昂，不远千里前来交州，通过士燮表示愿意向孙权投降，步骘接纳并安抚他。
    步骘因此被加任平戎将军，封广信侯。
    孙权更加嘉赏士燮，升任他为卫将军，封龙编侯，升士壹为偏将军，封都乡侯。
    士燮常常派遣使者去拜见孙权，进献各种香料和细纹葛布，动辄就是数以千计，其他如明珠、大贝、琉璃、翡翠、玳瑁、犀角、象牙之类珍品，以及奇物异果，及香蕉、椰子、龙眼之类，那更是年年进贡。
    士壹也时不时贡献几百匹好马。
    孙权收到贡物，总是亲笔致信，厚加恩赐，以此回报慰抚他们。
    黄武五年(226年)，士燮在位四十多年后去世，享年九十岁。
    士燮执政交州前夕，交州的经济、文化相对中原来说还是非常落后。
    士燮为政开明，经过他四十余年的治理，交州成为远离纷乱的世外桃源，居民富庶，安享太平。
    许多中原人也纷纷南下交州避难，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经学文化，促进了交州的繁荣发展。
    士燮热爱学术，治学精微，而且胸怀若谷，宽厚待人，礼贤下士，数以百计的中原名士前来投靠他。
    佛学家牟子就是在这个时期，写成佛教要籍《牟子理惑论》，糅合儒、道各家学说，是中国第一部佛学专著。
    士燮喜爱儒学研究，重视儒学传播，与前来交州避难的儒家学者一起交流儒家学术，著书立传，掀起了交州儒学兴旺发达的局面，造就了岭南文化史上的黄金时代。
    正是士燮的统治和他对教育文化的重视，使得儒学在交州地区的传播得到了一次历史性的飞跃，交趾成为当时南方的学术文化中心。
    士燮掀起的儒学热深深地影响了越南等周边国家，受到了越南民众的高度赞赏，被越南统治者和学者尊奉为“士王”、“南交学祖”，先入帝王庙，后入文庙，至今祭祀不绝。
    士燮还对越南文字的创造作出了卓越贡献。
    据明代严从简《殊域周咨录》载，士燮“取中夏经传翻译音义，教本国人，始知习学之业。然中夏则说喉声，本国话舌声，字与中华同，而音不同。”
    士燮为越人创作“喃”字，假借汉字形声演为越字，为古越文字之开端。
    士燮又将汉字音韵译作越声，平仄都有一定方式，越人之所以能吟诗聊对，都是原出于此。
    所以，越南人至今怀念、歌颂士燮的功绩。

    士燮去世后，他的儿子士徽不甘心失去交州的统治权，意欲叛吴自立，割据一方。
    孙权为了防范士徽，任命其为安远将军，领九真太守，以校尉陈时接替士燮为交趾太守。
    同时，孙权听从交州刺史吕岱的建议，考虑到交趾偏僻遥远，于是分合浦以北，以海东四郡为广州，吕岱为刺史，将海南三郡划归交州，将军戴良为刺史。
    吕岱留在南海，戴良与陈时一同前往合浦。
    士徽不久反叛，自任为交趾太守，派出宗族亲兵驻扎海口，阻止戴良等人上任。
    戴良只好留在合浦。
    士燮的旧属交趾人桓邻，叩头劝谏士徽归服，派人迎接戴良。
    士徽大怒，用鞭子将桓邻活活打死。
    于是，桓邻的哥哥桓治和儿子桓发集合宗族亲兵，攻击士徽。
    士徽紧闭城门据守。
    桓治等攻打数月不能攻下，于是双方订约和亲，各自退兵。
    吕岱上疏请求征讨士徽抗命之罪，孙权下诏同意诛杀士徽。
    吕岱率兵卒三千人从广州出发，日夜兼程，向交州进军。
    有人对吕岱说：“士徽凭借几代的恩宠，被全州人所依附，不可轻视啊。”
    吕岱说：“如今士徽虽说心怀反计，但料想不到我会猝然杀到，我军轻装悄然疾进，攻其不备，一定能打败他。如果稍有滞留，让他产生疑心，固城坚守，到时七郡的少数民族云集响应，就算再有智谋之人，又有谁能图谋他们呢？”
    于是率军疾进，经过合浦时，与戴良合兵一起，共同进军。
    士壹的儿子中郎将士匡与吕岱有老交情，吕岱代任士匡为师友从事，先写信给士徽告知利害，又派士匡去见士徽，劝他认罪投降，并承诺虽会让他失去郡守的官职，但其他的则不用担心。
    士徽没想到吕岱来得这么快，果然大为惊惧，不知如何是好，被士匡说动，诚惶诚恐地表示愿意归服。
    等吕岱赶到，他就带着哥哥士祗、弟弟士干、士颂等六人，坦胸赤膊，跪迎吕岱。
    吕岱还礼答谢，叫他们穿上衣服，前往郡府。
    第二天一早，吕岱布置帐幕，宾客满座，请士徽兄弟依次进入。
    吕岱站起身，手抱符节宣读诏书，历数士徽的罪过。
    左右随从一拥而上，反绑士徽等人，当即推出帐幕，全部处死，将首级传送武昌。
    士徽手下大将甘醴、桓治等率领官吏百姓攻打吕岱，被吕岱打得大败，吕岱因而晋封为番禺侯。
    孙权于是取消广州，仍恢复交州如前。

    吕岱平定交州后，又进军讨伐九真，斩获贼兵数以万计。
    岭南地区自此完全纳入东吴版图。
    孙权将岭南七郡合并为交州，晋升吕岱为镇南将军，仍任交州刺史。
    吕岱在任期间，多次派官员“南宣国化”，出使“西南大海洲上”（南洋群岛）以及今东南亚一带众多国家。
    扶南（今柬埔寨）、林邑（今越南中南部）、堂明等国国王纷纷派遣使者到吴朝贡。
    吕岱的这一举措，可与东汉时期班超遣使访问西亚各国一事相媲美。
    范文澜在《中国通史简编》中指出：吕岱这次外交行动“从此开始了中国和海南诸国的正式往来……”
    东吴政权恢复对岭南的实际统治，是中央政权对于地方割据分裂势力的胜利，吕岱功不可没。
    士壹、士?、士匡后来协助平叛，孙权赦免了他们的罪行，连同士燮送作人质的儿子士廞，统统贬为平民。
    几年后，士壹、士?因违法被处死。
    士廞病死，无子，其妻寡居，孙权诏令当地官府每月供应她俸米，赐钱四十万。
    士燮一族从此退出历史舞台。
    一〇七 谋取凉州


    建安十六年（211年）正月，东汉朝廷任命曹操世子曹丕为五官中郎将，设置官属，作为丞相曹操的副手。
    曹操赤壁大败后，意识到征服江南绝非一日之功，短时间不可能奏效，只能慢慢来，于是，在部署好南线的防御后，他腾出手来，准备对付西线的韩遂、马超，以及盘踞汉中的张鲁，解除后顾之忧。
    此时，马腾在张既的劝说下已入朝为官，其子马超接管了他的军队，另外两个儿子马休、马铁及家眷都随马腾来到了邺城，置于了曹操控制之下。
    建安十四年（209年），韩遂派部将阎行前往拜谒曹操。
    曹操厚待阎行，上表东汉朝廷，授阎行为犍为太守。
    阎行趁机请求让他的父亲入朝任职。
    阎行，字彦明，后改名为阎艳，金城（今甘肃兰州市附近）人。
    阎行年轻时已有一定名声，韩遂与马腾发生冲突时，他作为小将跟随韩遂，曾经试图用长矛刺杀马超，矛折断了，就用断矛击打马超脖子，差点就杀了马超。
    阎行回到凉州，向韩遂传达曹操的指示：“你起兵的情况有迫不得已之处，我已知道，应当及早来归顺，共同辅佐朝廷。”
    阎行又劝说韩遂：“我阎行也是为了将军啊。将军起兵三十年，人民与将士都已疲惫，所占据的地方又实在偏狭，应该及早找到依靠对象。所以在邺城的时候，我已经禀报曹操，我会让我的父亲去京师，希望将军也能派遣一个儿子前去，以表示对曹操的赤胆忠诚。”
    韩遂犹豫了一下，回答说：“先观望几年再说吧。”
    不过，他最终还是同意遣子为质。
    阎行也乘机把父母一同送往邺城。

    张奂的儿子张猛，字叔威，敦煌郡渊泉县（今甘肃酒泉市瓜州县东北四道沟）人。
    最初，张猛出仕为郡功曹。
    东汉朝廷因为张奂在河西很有威名，便任命张猛为武威太守，与雍州刺史邯郸商一起，西行上任。
    到了雍州，邯郸商想杀了张猛，被张猛察觉，便勒兵攻打邯郸商。
    邯郸商害怕了，打算求和。
    张猛答应了，命督邮把他软禁起来。
    后来，邯郸商想逃跑，被张猛发现，于是把他杀掉，还下令说：“如果有人敢为邯郸商临丧，杀无赦。”
    凉州从事、破羌县长庞淯听说后，弃官昼夜奔往武威（治今甘肃武威市民勤县东北），在邯郸商灵前号哭，然后暗藏匕首，寻到张猛家门，欲袭杀张猛，结果被张猛手下抓获。
    张猛叹息说：“我杀了刺史，已经有罪。此人这么忠义，如果我又杀了他，本州那些忠勇之士又怎么可能归附于我呢？”
    于是放了庞淯。

    建安十五年（210年），韩遂自告奋勇，上表讨伐张猛。
    张猛发兵遣将，东拒韩遂。
    武威郡的官吏和百姓都畏惧韩遂，反戈一击，一起进攻张猛。
    张猛被攻，自知必死，因张焕死后葬在华阴，因此他说：“如果死去的人无知，便也罢了，如果有知，不知可否令我的头颅向东经过华阴，拜祭先君之墓呢？”
    说完，登上城楼，自焚而死。

    曹操担任丞相时，听说马超骁勇，想招揽马超入朝为官，但马超没有答应。
    讨伐郭援后，曹操担心马超名声渐显，就地坐大，不好控制，就借汉献帝之名封马超为徐州刺史，想把他调离凉州，但马超依旧没去赴任，便改封他为谏议大夫，把徐州刺史的位置给了臧霸。
    马腾进京，马超仍然没有跟去，独自留守凉州，被封为偏将军、都亭侯，统领马腾的部队，割据原来马家势力所在的三辅，依旧屯兵于槐里。
    张鲁统治汉中二十多年，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并无争霸天下的野心。
    曹操自然也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他的目光始终钉在韩遂、马超的身上。
    但马腾进京入朝为官，韩遂也送子为人质，已表示臣服，现在无故出兵，攻打他们的儿子和老子，实在是毫无理由，师出无名。
    曹操左思右想，心生一计，决定派兵进击张鲁。
    要讨伐张鲁，必然经过韩遂、马超割据的关中地区，如果韩马二人不配合，甚至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正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大打出手，如果没有动静，也可以在灭了张鲁后，顺道把二人也灭了。
    何况，曹操料定，以韩马二人的性格，不可能忍气吞声地看着朝廷大军经过，而毫不作为的。
    三月，曹操派司隶校尉钟繇大张旗鼓地讨伐张鲁，命令征西护军夏侯渊等率领大军从河东出发，与钟繇会合。
    丞相仓曹属高柔没有理解到曹操出兵进击张鲁的意图，劝曹操说：“大军向西进发，韩遂、马超会疑心是袭击他们，必然互相煽动。应当先安定三辅地区，如果三辅地区平定，只需发布文书，就能平定汉中。”
    曹操心想，这不正是我要的效果嘛，我还担心他们不疑心呢，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仍然坚持出兵。
    曹操大军一出，关中的将领们果然起了疑心，怀疑曹操要攻打吞并凉州。
    尽管曹操声称是讨伐张鲁，但马超认定这是曹操的假道灭虢之计，于是联合关中诸将张横、梁兴、安定的杨秋、河东的侯选、程银、李堪、马玩、成宜等十部，共十万人马，推举韩遂为都督，起兵反曹。
    一〇八 潼关之战


    蓝田人刘雄鸣，年轻时以采药打猎为生，常居覆车山（又称玉山、蓝田山，今陕西蓝田县城东，属秦岭东段）下，每天出入云雾之中，从不迷路，人们都说他能兴云吐雾，对他很是崇拜。
    李傕、郭汜为乱时，就有不少人前去归附刘雄鸣。
    马超反叛时，想拉刘雄鸣入伙，他不肯跟随，被马超打败，前去投靠曹操。
    曹操拉着他的手，说：“我进关中时，梦得一神人，这神人就是你吧？”
    于是以礼相待，任命他为将军，仍让他回去招揽部属。
    哪知刘雄鸣回去后，非但没有把部属说动，反倒被部属逼着一起又反叛了曹操，聚众数千人，扼守武关道（又名商山路，春秋战国时开辟，起自长安，经陕西蓝田、商州，河南内乡、邓州及湖北襄阳，直达武汉，是连接关中地区与江汉地区的重要道路。）口。

    韩遂讨伐完张猛返回时，发现马超等人正打着自己的旗号造反呢。
    马超一意孤行，也不管父亲马腾正落在曹操手中，自己反叛，将会带给父亲及家人什么样的灾难。
    为了拉拢韩遂入伙，他甚至说：“先前司隶校尉钟繇还让我进攻将军呢，实在不能再相信关东人了。如今，我意已决，放弃自己的父亲，愿意把将军你当成父亲。将军也应该当机立断，放弃自己的儿子。你可以把我当儿子呀。”
    阎行的父母都在邺城，自然不想卷入反曹的叛乱之中，便劝诫韩遂，不要答应马超，参与叛乱。
    韩遂见事已成定局，无奈说道：“你看诸将全都不谋而合，似乎是天意啊。”
    于是，韩遂移师华阴（今陕西渭南市华阴市），出任都督，挟持名士贾洪撰写檄文，指挥关中联军屯兵渭河、潼关（今陕西潼关县东南），安营扎寨。
    曹操派安西将军曹仁统率诸将抵挡，因为忌惮关西兵彪悍，下令诸将坚壁固守，不要正面进攻，等待曹操大军的支援。
    曹操命五官中郎将曹丕留守邺城，委任奋武将军程昱协助曹丕处理军务，门下督徐宣为左护军，统率邺城留守部队，乐安人国渊为丞相府的居府长史，负责留守事务。


    

    本章后面的发布不出来，不发了。
    一〇九 大破马超


    九月，曹操军全部渡过渭水。
    自此，关中联军据守的潼关、黄河、渭水等险要均已失去，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了曹操手中。
    马超等人驻军渭南（今陕西渭南市北），派使者求和，承诺割让黄河以西土地。
    曹操当然不答应，河西之地是马超等人反叛强占，本来就不属于他们，谈什么割让呢。
    他见马超等人士气不再，便行起了“拖”字诀。
    马超求和不得，率军几次挑战，曹操都坚守营垒不出。
    马超毫无办法，只得一再请求割让土地，表示愿意送儿子去作人质。
    贾诩建议曹操，可以先假装同意，麻痹敌人。
    曹操同马超阵前单独对话，约定左右的侍卫都不许跟随，只带了许褚一个人。
    马超仗着力大，想突然冲过去捉住曹操，但他早听说许褚勇猛，怀疑跟来的人就是许褚，便试探曹操：“曹公有位虎侯，不知在什么地方？”
    曹操没有回答他，示意许褚，许褚瞪眼盯住马超，马超不敢妄动，双方各自返回。
    许褚性格谨慎，严守法度，朴素凝重，沉默寡言。
    因为他力大如虎却不聪明，军中都称他为虎痴。
    马超提起他，也叫他虎侯。
    大家都这样叫他，以至于后来好多人都忘了他的本名，以为“虎痴”就是他的名字。

    关中联军听说曹操愿意讲和，果然放松了戒备，全都向马超处集结。
    每有一部将领率军来到，曹操都面露喜色。
    将领们询问缘故，曹操说：“关中地区辽阔广大，如果这些将领各自据险坚守，我们征讨他们，没有一年两年的，绝对平定不了。现在，他们全都集中在一起，人数虽多，但互不买账，军队没主帅，正好一举消灭，比逐一征讨要容易得多，所以我心中喜悦。”
    曹操又问贾诩下一步的策略。
    贾诩说：“离间。”
    曹操会意，说：“我明白了。”


    


    韩遂与曹操本来是老朋友，此时请求相见。
    于是，两人来到阵前，马头相交，在一起交谈了很长时间。
    他们并没有说到当前局势，只是谈论些京城的往事和一些老朋友们，高兴时拍手欢笑。
    马超等部队中的关中人与胡人听说曹操来了，都来围观，前后重重叠叠，水泄不通。
    曹操笑着对他们说：“你们是想来看曹操吗？我也是一个人，并没有四只眼两张嘴，只是智谋多一些罢了。”
    会面结束后，马超等人问韩遂：“曹操说了些什么？”
    韩遂如实回答，说：“没有说什么。”
    马超等人不相信，起了疑心。
    曹操又给韩遂写了 ，故意在信中圈改涂抹了许多地方，好象是韩遂看后所改。
    马超等人见了书信，以为是韩遂不想让他们看到涂改的这些内容，更加怀疑韩遂。

    曹操于是与马超等人约定日期，进行会战。
    曹操先派轻装部队进行挑战，大战多时，才派精锐骑兵进行夹击，大破马超等人，斩杀成宜、李堪等。
    韩遂、马超逃奔凉州（治陇县，今甘肃张家川回族自治县），杨秋逃奔安定（治临泾县，今甘肃镇原县东南）。
    许褚亲自上阵，斩杀了不少敌人，升任武卫中郎将。
    武卫的称号，就是从许褚开始设立的。
    十月，曹操从长安出发，向北讨伐杨秋，与平定了隃糜（今陕西宝鸡市千阳县，是汉时著名的制墨地）、汧县（今陕西陇县东南三里）氐人的夏侯渊、朱灵会合，包围安定。
    杨秋势单力薄，无力抵抗，只好投降。
    曹操恢复了杨秋的爵位，让他留下来安抚部众。
    一一〇 曹丕平叛


    正在这时，河间人田银、苏伯造反，煽动幽州、冀州的百姓，引发混乱。
    曹操接到报告后，准备放弃攻击马超等人，率军东还，先安定后方。
    这时，杨阜正作为使节在曹营，对曹操说：“马超有韩信、黥布的勇猛，极得羌、胡等民族的拥戴，西部边境的人都敬畏他。如果你的大军回师后，不作周密准备，陇上诸郡恐怕就不再为国家所有了。”
    曹操深表赞同，但终究是担心河间乱局，撤离得还是十分仓猝，没有来得及作出周密布置。
    十二月，曹操从安定班师，留夏侯渊驻守长安，任命议郎张既为京兆尹。
    张既用怀柔的政策招集流亡在外的难民重返家乡，兴建恢复县城与村镇，受到百姓的拥戴。
    韩遂、马超叛乱时，弘农、冯翊属下的县邑多起来响应，只有河东郡的百姓没有异心。
    曹操的军粮全靠河东郡供给，击败马超后，还剩下二十余万斛军粮。
    曹操因此提高河东太守杜畿的官秩为中二千石。

    留守邺城的五官中郎将曹丕打算亲自率军，去征讨田银、苏伯，平定叛乱。
    功曹常林说：“北方的官员和百姓，乐于安定，厌恶战乱，服从朝廷的时间已很久，遵守法令的占多数。田银、苏伯等不过是聚集在一起的狗和羊，造不成多大的伤害。现在，我们的大军在远方，境外有强敌，将军镇守邺城，身系天下安危，轻率出军进行征讨，即使平定，也不足以显示威武。”
    曹丕觉得有理，于是派将军贾信去讨伐，消灭了大部分叛军，还剩一千余人，请求投降。


    



    曹丕召集群臣商议。
    大家都说：“曹公从前下过命令，凡是被包围后再投降的，一律不赦免。”
    只有程昱反对，说：“‘围而后降者不赦’的命令，是战乱时期所采取的一种临时应变策略。以前之所以要诛杀投降者，是因为当时局势动荡，天下大乱，攻打贼人时采取这个方针，目的在于向其他乱党显示不尽早投降的后果，让所有敌人都感到惧怕，未围先降，那以后用兵便不需要动辄围城。现在天下已基本平定，而且这次战事是发生在领土之内，都是些不成气候的贼众，杀了他们也显现不了威仪，已经失去了以往诛降的意义，不能随便杀戮。即使要杀，也应当先向曹公报告。”
    那些人都说：“曹公早有授权，军事上的举动，可以专断，不必请示。”
    程昱不再回应，站在那里默不出声。
    曹丕感到奇怪，议事完毕，特意留下程昱，问他：“你似乎言犹未尽啊？”
    程昱说：“专断是指临时发生紧急情况，必须当机立断。现在，这些叛民控制在贾信手中，不会再生变故，情况并不危急，因此，我希望将军不要擅作决定。”
    曹丕恍然大悟，感激地说：“你说得太对了。”立即派人向曹操报告。
    居府长史国渊认为这些人不是首恶分子，也向曹操请求不要处斩他们。
    曹操果然下令赦免不杀。
    后来，曹操知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非常高兴，对程昱说：“你不仅明了军事策略，还善于处理别人父子之间的关系。”
    过去的惯例，在击败敌军的文告中，往往夸大其词，杀死一人要报成十人。
    而国渊在报告这次斩杀人数时，都据实上报。
    曹操问他原因，国渊说：“征讨境外的敌寇，多报杀死及俘虏人数，是为了炫耀武力，耸人听闻。而河间在咱们的疆界以内，田银等进行叛乱，虽然平定他们有功，但我心中却感到羞耻。”
    曹操听了大为高兴，提升国渊为魏郡（治邺县，今河北临漳县西南邺镇）太守。
    一一一 刘备入蜀

    法正（176年－220年），字孝直，扶风郡郿县（今陕西眉县小法仪镇）人。
    法正出身名士家庭，其爷爷为名士法真，儒学家，以清高著称，有“玄德先生”的称号。
    建安初年，天下饥荒，法正与同郡人、好友孟达一起入蜀依附刘璋，但刘璋不善于用人，很久之后才让法正当了个新都县（今四川成都市新都区新都镇东）县令，之后又被任命为军议校尉。
    孟达（?－228），字子度，扶风郡郿县人，本字子敬，投蜀后因刘备的叔父名叫刘子敬，为避讳而改字。
    法正怀才不遇，抑郁不得志，又受到与他一起客居益州的同州老乡们的鄙视，十分苦恼。
    益州别驾张松与法正关系亲密，对自己的才干也十分自负，觉得刘璋庸庸碌碌，不能有所作为，经常暗中叹息。
    建安十三年（208年），张松出使曹操，没有得到重视，归来后劝说刘璋与曹操断绝来往，与刘备交好。
    不久，曹操在赤壁战败，刘备的势力得以壮大。
    刘璋觉得应该派人出使刘备，联络关系，于是问左右：“谁可以充当使者？”
    张松举荐了法正。
    法正先是推辞一番，然后假装迫不得已才接受了任务。
    刘备见到法正后，“以恩意接纳，尽其殷勤之欢”，接待得热情又周到。
    法正觉得刘备有雄才大略，是可以辅佐的明主，回到益州后，开始与张松密谋，策划奉迎刘备为益州之主。
    正在这时，曹操派钟繇率军讨伐张鲁，刘璋听到消息后，心中恐惧。
    张松乘机劝他说：“曹操的兵马天下无敌，如果攻下汉中后，利用张鲁储存的物资来进攻益州，谁也抵抗不住。刘备是你的同宗，曹操的大仇人，又善于用兵，如果让刘备讨伐张鲁，一定能击破张鲁。张鲁一破，则益州势力增强，曹操即使来攻，也无能为力了。现在本州的将领们如庞羲、李异等都自恃功劳，骄横不法，想要向外投靠。如果得不到刘备的帮助，有敌人在外面进攻，百姓在内就会叛变，我们一定会失败。”
    刘璋赞同他的意见，派法正和孟达各率两千人去迎接刘备。
    虽然当时还没有人识破法正、张松的图谋，但刘璋的这一决定，无疑有引狼入室的危险，引起了益州一些有识之士的坚决反对。
    黄权（？－240年），字公衡，巴西郡阆中县（今四川南充市阆中市）人，时为刘璋主簿。
    他劝谏刘璋说：“刘备以骁勇闻名于世，现在把他请来，要把他当作部曲来看待，他一定不会满意的，但要以宾客的礼节接待，一国又不容二主。如果客人安如泰山，则主人就会危如累卵。不如关闭边界，等待时局安定后再说。”
    刘璋不听，还把黄权外调，去担任广汉县县长。
    益州从事、广汉人王累，把自己倒吊在成都城门，以死劝谏刘璋不要迎接刘备入蜀，刘璋一概不听。
    王累气急，自断绳索摔死。

    法正到荆州后，暗中向刘备献计说：“以将军的英明才干，正应利用刘璋的懦弱无能。张松是益州的主要官员，将在内响应。这样一来，攻取益州，易如反掌。”
    刘备迟疑不决。
    庞统对刘备说：“荆州荒凉残破，人才已尽，东有孙权，北有曹操，难以得志。如今，益州的户口有一百万，土地肥沃，财产丰富，如果真得到益州作为资本，可成大业。”
    刘备感到十分为难，说：“现在，与我势同水火的，只有曹操。曹操严厉，我则宽厚，曹操凶暴，我则仁慈，曹操诡诈，我则忠信。总与曹操相反，事情才能成功。刘璋与我同宗，无故攻伐他，岂不是因贪图小利而对天下失去信义，这可怎么办呢？”
    庞统说：“天下大乱之时，本不是靠一种方法就能平定的。而且，兼并弱小，进攻愚昧，也许取得的方式不合礼义，但只要用合乎礼义的方法加以治理，这些行为都是古人所崇尚的。如果在事定之后，赐给刘璋面积广大的封地，对信义有什么违背呢？反正我们不去夺取，益州也终究会落入别人手中。”
    刘备终于心动，同意了他的意见。
    于是，刘备留下诸葛亮、关羽等留守荆州，任命赵云兼任留营司马，亲自率领几万名步兵进入益州。
    刘璋热情迎接刘备，命令沿途各郡、县为他提供一切所需物资。
    刘备进入益州境内，好像回到家中，刘璋前后赠送各种物资数以亿计。
    刘备到达巴郡，巴郡太守严颜阻止不得，不禁扶胸叹息，说：“这正是应验了‘独自坐在深山中，放出老虎来自卫’的谚语啊。”
    刘备自江州（今重庆江北区）向北，经垫江水（今嘉陵江）到达涪县（今四川绵阳市涪城区）。
    好不容易写到皇叔入川了。
    后面一段发布不了，说是有违禁内容。检查半天，没发现有啥敏感字啊。只能不发了，抱歉。
    一一二 巢湖对峙

    建安十七年（212年）正月，曹操回到邺城。
    汉献帝下诏，要求在曹操拜见皇帝时，司仪官只称他的官职，不称名字，准许曹操入朝见到皇帝时，不必迈小步向前急走，并遵照汉初丞相萧何的先例，可以佩剑穿鞋上殿。
    曹操的根据地在魏郡，原来有十五个县。
    这一年，他划割出河内郡的荡阴、朝歌、林虑，东郡的卫国、顿丘、东武阳、发干，巨鹿郡的睰陶、曲周、南和，广平郡的任城，赵郡的襄国、邯郸、易阳县等十四个县，并入魏郡。
    地盘一下子扩大了一倍。
    赤壁之战后，三国的雏形逐步成型。
    刘备借得南郡，向西图谋益州，向北则与孙权联合，共拒曹操。
    孙权在西线与关羽一起防卫荆州，暂时无忧。

    曹操陆军精锐，尤其是骑兵更是势不可挡。
    孙权就发挥江南水军优势，在东线试探性地围攻了一下合肥，在江淮地区攻城略地，想从东线有所突破，战略重心开始向东转移。
    曹操和孙权在东边，基本上以长江为线。
    孙权占据江南，还占领了徐州、扬州等江北小部分地区。
    这些地方水路纵横，非常利于船舶出入，能够充分发挥江南水军的作用。
    孙权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以这些地方为据点，逐步向北蚕食，伺机攻占合肥等地。
    曹操则以合肥为重心，对抗孙权。
    双方争夺的焦点，聚集在巢湖地区。
    巢湖北靠合肥，南经濡须口与长江相接，孙权水军战船能得以进入。
    一旦孙权控制了巢湖，合肥便永无宁日，如果合肥易手，扬州全境必然不保，徐州、兖州等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孙权轻松就可以进逼中原，兵抵邺城。
    反之，如果曹操掌握了巢湖，合肥就由前线变为大后方，对巢湖一带提供后方保障，曹操水军就可以进入长江，到时不但孙权好不容易夺取的江北据点不保，整个江南都会处于曹操的俯视之下，攻守自如。
    早些时候，张紘认为秣陵（今江苏南京市）山川雄伟，地势险要，劝孙权把秣陵作为治所。
    诸葛亮向东经过秣陵时，也曾骑马观看山川地形，赞叹说：“钟山龙蟠，石头虎踞，真乃帝王之宅也。”
    建安十六年（211年），孙权顺应战略转移的需要，在秣陵金陵邑故址修建石头城，把治所迁到那里，将秣陵改称建业。
    所以南京后来也叫“石头城”。
    曹操把西边的军务全权交由夏侯渊处理，以夏侯渊行护军将军职，都督朱灵、路招等驻守长安，自己则开始积极谋划在东线对孙权用兵。

    曹操为防范孙权，打算实行坚壁清野政策，把淮南的民众强制迁到内地。
    蒋济正好到谯县面见曹操，曹操便问他：“昔日我与袁绍对峙于官渡，迁徙燕、白马的百姓，大家都没有逃跑，敌军也未敢掳掠。现在，我想迁徙淮南百姓，你觉得怎么样？”
    蒋济反对，说：“当时我弱敌强，不迁徙必失。自从击败袁绍，北达柳城，南到江汉，荆州臣服，威震天下，人民顺服。但百姓怀念旧土，不愿意迁徙，若闻此事，必惧怕不安。”
    曹操不听，仍然决定强制迁移江淮民众，结果庐江、九江、蕲春、广陵等地百姓相互转告，十分恐慌，十多万人纷纷逃到东吴境内。
    长江北岸顿时空无人烟，在合肥以南，只剩皖城还有百姓。
    曹操这才信服蒋济对于徙民的见解，对蒋济的才能甚为欣赏。
    后来，蒋济又到邺城，曹操见到他后大笑，自嘲说：“本来想让百姓们避难，结果反倒把他们全都赶跑了。”
    于是拜蒋济为丹阳太守。
    一一三 马超围城


    马超逃亡到上邽（今甘肃天水市清水县），上邽人任养等人率众迎接马超。
    凉州别驾、代理上邽县令阎温阻止任养，禁止不住，便骑马回到凉州冀城（今甘肃甘谷县西北）。
    曹操大军撤走后，马超果然再次叛乱，尽数兼并陇右之众，招募了不少羌、胡士兵，逐步恢复元气。
    张鲁也派大将杨昂相助马超，共集结万余人，开始攻占陇上诸郡。
    各地纷纷响应，陇西地区除了汉阳郡治所冀城外，都投降了马超的联军。
    建安十七年（212年）正月，马超围攻冀城。
    别驾杨阜招募到国士大夫、宗族子弟约千人，由堂弟杨岳统领，自己亲自担任杨岳的参谋。
    杨岳在城墙上建立偃月营，应对马超围城。
    杨阜亲自上城作战，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全城军民同心，顽强坚守，等待东面的援军。

    凉州刺史韦康率杨阜等人坚守了八个月，但苦苦盼望的援军始终不至，于是派阎温向夏侯渊求救。
    马超军将城围了好几重，阎温只得夜里潜水出城。
    不料，第二天天亮，马超军发现了他出城的踪迹，派兵追赶。
    阎温年迈，行动不疾，不幸被抓。
    马超亲自为他松绑，说：“现在胜败已定，你为了孤城请救兵，却被人捉到这儿，怎么施展大义呢？如果听我的话，去告诉城里，东方不会有救兵来了，你就可以转祸为福了。不然，现在就把你杀掉。”
    阎温假装答应了。
    马超便用车载他来到城下。
    阎温突然朝着城内大声喊：“大军不出三天就会到达，大家加油呀！”
    城中守军担心他的安危，都流下泪来，暗暗为他祈祷，希望他能逃过一劫。
    马超没想到阎温如此动作，恼羞成怒，大声呵斥他：“你不要命了吗？”
    阎温不答。
    马超久攻冀城不下，想利用阎温的影响力说服城中投降，所以慢慢引诱他，盼他回心转意，临阵倒戈。
    于是又温和地问他：“你城里的朋友，有想跟我同心合力的吗？”
    阎温还是不回答。
    马超气急，又严厉地责怪他。
    阎温说：“事君之道，只有一死，你却要让长者说出如此违背道义的话，我难道是苟且偷生的人吗？”
    马超知道他心意已决，不会投降，终于杀害了他。

    冀城粮食断绝，韦康素来仁爱，不忍城中百姓忍受饥饿之苦，打算开城投降。
    杨阜流泪劝谏说：“我率父兄子弟，以节义相互鼓励，誓死不降，就是为了守住此城。田单那么善于死守，都没有达到这个地步啊。而今你们却要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名，让自己蒙上不义的罪名，我宁愿一死。”
    说完，号啕大哭。
    韦康不顾杨阜等人的反对，最后还是献城投降。
    马超入城后，自称征西将军，兼任并州牧、督凉州军事，又违反约定，抓了杨岳，叫杨昂杀了韦康和冀城太守。
    韦康素有仁德，死讯传开，全州百姓莫不凄然愤慨。

    马超、韩遂一再反叛，终于祸及家族，这年五月，东汉朝廷下令诛杀马腾，夷灭三族，把韩遂在京城的家人也全部杀了。

    冀城守了八个月，夏侯渊的援军迟迟未到，其实不是他在路上走得慢，而是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力量救援韦康。
    这时的夏侯渊很忙，忙着在各地清剿关中联军余部。
    夏侯渊先去讨伐了早先投靠曹操，又被部属逼反、占据武关道口的刘雄鸣，大获全胜。
    刘雄鸣南奔汉中。
    后来，曹操平定了汉中。
    刘雄鸣无路可走，只得再次投奔曹操。
    曹操一见他，气得拉着他的胡须，说：“你个老贼，言而无信，又被我逮着了吧？”
    尽管如此，曹操气归气，但也没有追究他，而是恢复了他的官职，把他调往渤海郡做事。
    此后，刘雄鸣就一直呆在渤海，直到去世。

    之后，夏侯渊又率兵去平定梁兴。
    梁兴兵败后，驻军蓝田，掳掠了五千多户人家，强迫他们一同在冯翊郡烧杀抢掠。
    各县官员抵挡不住，十分害怕，都把县府移到郡府高陵（今陕西高陵县西南）。
    郑泰的弟弟、左冯翊郑浑召集各县官吏，商讨对策。
    郑浑，字文公，河南开封（今河南开封市南）人。
    郑浑的五世祖郑兴、高祖父郑众，都是东汉名儒，哥哥郑泰，曾与荀攸等人策划诛杀权臣董卓。
    郑浑早年为避动乱，携侄子郑袤到淮南避难，在寿春受到袁术礼待。
    但郑浑认为袁术必定会失败，于是投靠当时担任豫章太守的好友华歆。
    后来，丞相曹操听闻他的事迹，征召他为丞相掾属，历任下蔡县长、邵陵县令等职。
    当时天下纷乱，百姓都强悍浮躁，不想生产繁殖，那些生了儿子养不活的，就一概都不哺育。
    郑浑每到一地任职，就没收渔猎工具，督责开辟稻田，种地养蚕，对弃婴行为严加处罚。
    开始的时候，百姓还只是害怕犯法才不敢弃婴，后来生产得到发展，生活好转，吃穿都有些富裕，大家就自觉抚育婴儿了。
    生下来的男女，很多都取“郑”字为名。
    后来，郑浑再次被征召为丞相掾属，到冯翊郡任左冯翊一职。
    一一四 奇女王异


    面对梁兴的侵犯，大家都认为应当迁移到险要的地方去据守，郑浑不赞同，说：“梁兴乃败军之将，逃窜到高山深谷躲藏，虽然还有人跟随，大多数都是被他胁迫的，不过是散兵游勇罢了。如果我们占据险地，只求防守，那是向敌人示弱。我们应当广开招降的门路，宣扬朝廷的威信，分化瓦解敌人。”
    随后，郑浑率领官吏百姓，修整城郭，严加守备。
    又发动民众攻杀贼寇，明确赏罚制度，商定公约盟誓，将缴获的财物和妇女，十分之七都赏赐给夺取者。
    百姓大为高兴，都愿意追捕叛贼。
    那些失去妻子的叛贼，都回来请求投降。
    郑浑责令他们先把抢掠去的其他妇女送还，然后才还给他们妻子。
    叛贼们为此互相攻击，纷纷离散。
    郑浑又派出有威望的官员和百姓，分别进入山谷，去宣传朝廷的旨意，出来投降的人络绎不绝。
    之后，郑浑命令各县官员把县府迁回本地，安抚百姓及投降的叛民。
    这一系列动作让梁兴感到十分恐惧，只得率领残部退守鄜城（今陕西洛川县东南），不敢妄动。
    夏侯渊督徐晃率军，会同郑浑进行征讨，斩杀了梁兴。
    贼寇靳富等人挟持夏阳县长、邵陵县令和很多官吏百姓，占据硙山。
    徐晃、郑浑带兵征剿，大破靳富，解救出被劫持的官员和百姓。
    有个叫赵青龙的人，杀死左内史程休，郑浑派壮士赶去，砍下了赵青龙的首级。
    其余贼众纷纷投降，前后归附郑浑的达到四千多家。
    从此山贼都被扫平，百姓安居乐业。
    夏侯渊被封为博昌亭侯，郑浑后来转任上党太守。

    等把这些事都干完后，夏侯渊才腾出手来，派兵救援韦康，时间已是八月，韦康等不到援军，顾惜百姓，献城投降，被马超杀害。
    夏侯渊进兵至距冀城二百余里时，马超领兵前来进攻，夏侯渊交战不利。
    又恰逢氐人首领杨千万号称氐王，响应马超，发动叛乱，屯军兴国（今甘肃秦安县东北），夏侯渊只好撤军。

    韦康被杀害后，杨阜与参军赵昂等人假意投降马超。
    杨阜推荐梁宽、赵衢二人，成为马超的军官，暗中积蓄力量，寻机反抗。
    马超背信弃义，杀害韦康，又抓了杨阜的堂弟杨岳，杨阜内心悲愤，时刻想要复仇，却一直找不着机会。
    不久，杨阜妻子亡故，他借机请假，回去埋葬亡妻。
    杨阜从小在姑姑家长大，其姑表兄弟姜叙屯兵历城（今甘肃礼县东南）。
    他去历城见到姜叙和姑姑，述说了冀城陷落的经过，悲泣不已。
    姜叙问他：“你怎么如此悲恸呢？”
    杨阜说：“我守城却又没有守住，长官已死而自己苟活，还有什么脸活着呢？马超背叛父辈，叛离国家，杀害将士。不但我个人害怕要受人指责，全州士大夫们都要蒙受耻辱啊。你带兵专管一方，却没有讨杀贼逆之心，这正是史书上所说的‘赵盾弑其君’的情形。马超虽强，却无视信义，部下矛盾重重，所以打败他并不是很困难。”
    姜叙的母亲听后十分感慨，说：“好了，姜叙，韦刺史遇难，也有你的责任，难道只是杨阜一个人吗？谁能不死，能死于忠义，就是死得其所。你应当赶快行动，不要再管我。我自会为你担当，不会以我的余年牵累你。”
    敦促姜叙听从杨阜的劝说，共讨马超。
    于是，杨阜、姜叙二人定下计策，联络同乡姜隐、赵昂、尹奉、姚琼、孔信和武都人李俊、王灵等，共同结盟，一起讨伐马超。
    杨阜又派堂弟杨谟到冀城，告诉杨岳情况，联络安定梁宽、南安赵衢、庞恭等结盟，作为内应。
    赵昂暂降马超时，其儿子赵月被马超挟为人质，软禁在南郑（今陕西汉中市）。
    杨阜联络赵昂讨伐马超，赵昂担心儿子赵月的安全，对妻子王异说：“我们如此谋划，事情一定能成功。可是，赵月怎么办呢？”
    王异不禁对赵昂好一通责骂，厉声说：“忠义乃立身之本，凡事以大局为重。要雪君父之耻，你我就是掉脑袋也不足惜，何况一个儿子呢？以前的项托、颜渊之所以能传诵千古，正是因为他们重义啊。”
    这个王异，或作士异，是个非常了不得的女子，以很有节操、足智多谋闻名于世。
    起初，赵昂出任羌道令时，王异与子女留在天水郡西城。
    当时同郡人梁双背叛东汉朝廷，率兵攻破西城，杀害了王异的两个儿子。
    王异见两个儿子被杀，又不想被梁双侵犯，就打算自杀。
    但她看着6岁的女儿赵英，便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对着女儿叹息说：“我死了，你便要遭到遗弃，又可以投靠谁呢？我听说就算是西施，如果穿着不洁的衣服，人人也会掩鼻远离的。何况我没有西施般漂亮。”
    于是，她穿上用粪水浸泡过的麻衣，吃很少的东西，把自己饿得又瘦又弱，装疯卖傻过了一年，果然没有受到梁双骚扰，幸免于难。
    后来，梁双与州郡官员和解，赵昂派人来接王异母女。
    王异把女儿送到赵昂的官舍门前，便止步不前，对女儿说：“当初我们遇难时，我没有赴死，全是因为你还年幼，我得把你抚养成人。现在动乱结束，女儿你就要回到父亲身边，我的心愿已了，可以去死了。”
    说完，便服毒自杀。
    幸好当时有人提供解毒的药汤，强行灌进王异口中。
    良久，王异才苏醒过来，被救活了。
    赵昂后来担任参军，到冀城就任，王异随夫迁居冀城。
    马超围攻冀城时，王异披着战衣，亲自辅佐赵昂守城，又用身上佩戴的珠饰、佩环等物品犒赏军士，振奋军心。
    韦康准备投降时，赵昂苦谏，韦康不从，于是回家与王异商议。
    王异说：“君王有进谏的诤臣，士大夫也有随机应变、专权从事的义务，这种专权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对。中原的救兵一定会赶来救援的，我们应该勉励士卒，同心效命，以死报国，不应顺从逆贼之意。”
    但韦康最终还是投降，被马超背约杀死。
    马超想任用赵昂，便以赵昂的儿子赵月为人质，逼迫赵昂就范，但并不是很信任他。
    马超的妻子杨氏曾听过王异的气节和事迹，于是每天都请王异赴宴相聚。
    王异便想乘此机会，设法让赵昂取信于马超，伺机报仇，于是对杨氏说：“从前，管仲入齐国为相，立下大功。由余入秦国，辅佐秦穆公得成大业。如今冀城初定，要治乱必须重用人才。这样，凉州的军队才可与中原的军队争锋较量。必须好好研究一下用人之术啊。”
    杨氏深有同感，觉得王异是真心为马超出谋献策，于是与王异更相结纳。
    赵昂因为这层关系，获得了马超的信任，后来与杨阜、姜叙等人一起，成功反攻，驱逐了马超。
    这其中可说王异有很大的功劳。
    一一五 坚守岐山

    赵昂在王异的鼓励下，下定决心，一起反抗马超。
    众人商定计策，约定姜叙先在卤城（今甘肃陇南市礼县盐官）起兵，吸引马超前去攻伐，梁宽等人趁机在冀城起事，断马超后路。
    建安十七年（212年）九月，按照既定计划，杨阜和姜叙在卤城起兵，赵昂、尹奉占据祁山，讨伐马超。
    马超听到消息，勃然大怒，赵衢乘势编造理由，劝他亲自率军，前往卤城进攻姜叙。
    等马超的大军一离开，赵衢、庞恭等人马上救出杨岳，关闭冀城大门，抓住了马超妻儿及至亲十余口，全部斩首。
    马超进退失据，便率兵袭击历城。
    历城守军望见马超部队，还以为是姜叙回来了，结果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姜叙的母亲被抓住。
    姜母对马超好一通怒骂，说：“你这个背叛父亲的逆子，杀害君长的叛贼，天地不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呢？不如早死。”
    马超大怒，杀死了姜叙母亲，又杀了赵昂的儿子赵月，放火焚烧城池，然后逃跑了。
    杨阜率军与马超决战，身上五处受伤，犹自死战不退。
    他的宗族兄弟如杨谟等人，战死了七人。
    马超最终大败，南逃投奔张鲁。
    张鲁任命马超为都讲祭酒，打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有人对张鲁说：“马超这种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爱，怎么能爱别人呢？”
    张鲁于是打消了嫁女的念头。

    建安十九年（214年）春，马超向张鲁借兵，回军围攻祁山。
    祁山守将姜叙向夏侯渊告急。
    夏侯渊召集部下将领商议，大家都认为必须上报曹操，由他发令调度。
    夏侯渊说：“魏公远在邺城，向他报告，往返行程四千里，等他的命令传到这里，姜叙等人必定早已被打败，这可不能解救危机。”
    于是命令张郃率步骑兵五千人为先头部队，抄近路从陈仓小道进兵，援救祁山，自己则督运粮草随后出发。
    张郃军抵达渭水时，马超率氐、羌数千前来进攻，战败退走。
    张郃乘机收整了不少马超军遗留器械。
    当夏侯渊大军赶到时，诸县都已投降平定。
    王异与赵昂一起坚守祁山三十天。
    从马超攻冀城到守卫祁山，赵昂一共献出奇计九条，王异都参与其中，都有她的功劳。

    平定陇右后，曹操封赏讨伐马超的功臣，封侯十一人。
    杨阜被封为关内侯。
    他推辞说：“我杨阜没有保护好州君性命，他们死后，我也没有尽节报孝。在道义上我应被罢黜，在法律上我应被诛杀。马超又没被杀死，我实在无权再受爵禄。”
    曹操说：“你与君臣共创大功，西部百姓至今挂在嘴边，作为美谈。子贡辞让封赏，孔子认为不妥。你尽心报国可嘉。姜叙的母亲劝姜叙早日起兵，实在是明智之举，杨敞的妻子也不过如此，实在贤能啊。有良史记录忠义，是不会忘记你们的节义的。”
    杨敞是西汉昭帝的丞相。
    汉昭帝驾崩后，大将军霍光与众臣商议，选了汉武帝的孙子昌邑王刘贺继承皇位。
    谁知刘贺继位后，经常宴饮歌舞，寻欢作乐。
    霍光忧心忡忡，与车骑将军张安世、大司马田延年秘密商议，打算废掉刘贺，另立贤君。
    计议商定后，霍光派田延年告诉杨敞、共同行事。
    杨敞一听，顿时惊恐万分，只顾“嗯嗯”，汗流浃背。
    杨敞的妻子，是太史公司马迁的女儿，颇有胆识。
    她见丈夫犹豫不决的样子，暗暗着急，趁田延年更衣走开时，上前劝丈夫说：“国家大事，岂能犹豫不决。大将军已有成议，你也应该当机立断，速战速决，否则必然大难临头。”
    这时田延年正好回来，司马夫人回避不及，索性大大方方地与田延年相见。
    杨敞听了妻子的劝告，告知田延年，愿意听从大将军的吩咐。
    田延年回报霍光，霍光十分满意，马上安排杨敞领众臣上表，奏请皇太后。
    第二天，杨敞与群臣谒见皇太后，陈述昌邑王不堪继承皇位的原因。
    太后立即下诏废去刘贺，另立汉武帝的曾孙刘询为君，史称汉宣帝。
    所以曹操有此一说，把姜叙的母亲誉为司马夫人，大加赞赏。

    曹操了解阎行以前的行为，知道他虽然跟随韩遂，但并不支持韩遂叛乱，于是网开一面，在杀死韩遂在京师当人质的儿子及家人时，没有杀了阎行的父母，还亲笔写信给阎行说：“你的父母目前还没有什么事情，但朝廷也不可能替你养老。”
    意思很清楚，如果阎行再不明确表态，脱离韩遂，那东汉朝廷可能就不会再对他的父母客气了。
    韩遂听说阎行的父母没有被杀，害怕阎行离心离德，不再跟随自己，于是给他挖坑，把自己的女儿强行嫁给他，迫使他为自己效忠。
    阎行推辞不得，只得迎娶了韩遂的女儿。
    曹操知道后，果然开始怀疑阎行。
    韩遂派阎行去管理金城西面的西平郡（治今青海西宁市）。
    阎行暗中集结部下，乘夜攻击韩遂，不胜，于是送家人去了曹操处，投降了曹操，被封列侯。
    一一六 平定陇右

    此时，韩遂驻军显亲（今甘肃秦安县东北）。
    夏侯渊准备袭击韩遂，夺取显亲。
    韩遂不敢交锋，望风退走。
    夏侯渊追到略阳（今陕西汉中市略阳县），距离韩遂驻地三十余里。
    将领们有人建议向韩遂发动攻击，有人则建议应当进攻兴国的氐人。
    夏侯渊说：“韩遂的军队精锐，兴国有坚固的城防，进攻很难迅速取胜，不如攻打长离的羌人部落。很多长离的羌人都在韩遂军中，他们必然会回去援救自己的家乡。韩遂若舍弃长离的羌人拥兵自守，便会失去羌人的支持而势单力孤，如果援救长离，我们就可以与他的部队进行野战，一定能够生擒韩遂。”
    于是，夏侯渊留下负责监督的将领守卫辎重，亲自率军轻装奔袭长离，攻打烧羌部落。
    韩遂果然来救长离（今甘肃东南渭水支流胡芦河，在甘肃庄浪县阳川乡流经长离川，故名长离水）。
    夏侯渊部下将领见韩遂兵多，建议扎下营寨，挖好堑壕再作战。
    夏侯渊说：“我军千里转战，如果再扎营寨，掘堑壕，士兵便会疲惫不堪，无法再去作战了。韩遂兵虽多，却容易对付。”
    说完，下令击鼓进攻，一举击溃了韩遂的军队，缴获了其帅旗。
    韩遂从华阴撤退到湟中，部众四散，唯有成公英始终跟随。
    成公英，复姓成公，名英，金城（今甘肃永靖西北）人，很早就追随韩遂，是其心腹。
    韩遂兵败后极为失意，向成公英表示，自己打算从羌中撤退到蜀地，依附刘备。
    成公英反对，认为韩遂兴军数十年，虽然失败了，但不应该丢弃自己在西州建立的威信而转投他地，建议韩遂先躲入羌氐部落中，重新招揽部众，等待机会卷土重来。
    韩遂采纳了他的计策，带着数千名追随者退走羌中，由于韩遂曾经有恩于羌人，自然也得到了羌人的保护。

    夏侯渊回到略阳（今甘肃秦安县东北），稍作休整，又乘胜包围了兴国。
    兴国氐王阿贵、百项氐王杨千万虽然骁勇，也不敌夏侯渊猛攻，阿贵全军覆灭，杨千万逃奔马超，其余士卒全部投降。
    夏侯渊又转而进攻高平（今宁夏固原县）及屠各部落，大获全胜，缴获军粮牛马物资等无数。
    此战后，夏侯渊因战功赫赫而获假节。

    枹罕（今甘肃临夏）人宋建，在中平元年（184年）时，与王国等人在凉州造反，在枹罕聚众称王，自称河首平汉王，改元，置百官，为乱三十余年。
    十月，夏侯渊率张郃、张既等，从兴国出兵，讨伐宋建。
    他迅速进军，突然包围枹罕，只用了一个多月，就以弱势兵力大破拥有数万彪悍兵马、朝廷几度讨伐未果的宋建，把宋建和他自封的丞相等官员一概斩首。
    又派张郃等人率兵平定河关（今青海贵德县西南，一说今甘肃积石山保安族东乡族撒拉族自治县西北），渡河深入小湟中（今青海西宁市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一带），河西诸羌部全部投降。
    自此，长期为祸的陇右被平定。
    夏侯渊因此大功，为曹操褒奖，称其一举剿灭为乱三十余年的宋建，如同老虎那样横行关右，所向无敌，引用孔子之言“吾与尔不如也”，表示自叹不如。

    夏侯渊撤军回汉中时，留下阎行断后。
    韩遂集聚羌胡数万兵众，攻破阎行，不久病死，时年七十有余。
    他的部下田乐、阳逵、麴演、蒋石等人，斩下他的头颅，送到曹操处邀功。
    韩遂死后，成公英投靠曹操。
    曹操见到成公英很高兴，拜成公英为军师，封为列侯。
    有一天，成公英随曹操打猎，有三只鹿在前面跑过。
    曹操让成公英射鹿，成公英三发三中。
    曹操握住成功英的手，说：“你可以为韩文约（韩遂字）尽节，难道就不能为我效力吗？”
    成公英下马，跪在地上，流涕哽咽着说：“不敢欺骗明公。如果我的主人还在，我确实不会来此地。”
    曹操被他的忠义感动，对他更加敬重。
    一一七 荀彧之死

    曹操准备南征的消息传到江东，吕蒙建议孙权在濡须水口的两岸修建营寨。
    将领们都说：“上岸攻击敌军，洗洗脚就上船了，要营寨有什么用呢？”
    吕蒙说：“军事有顺利之时，也有失利之时，不会百战百胜。如果敌人突然出现，步骑兵紧紧逼迫，我们连水边也到不了，我看你怎么上船呢？”
    孙权说：“很对。”
    于是，下令修筑营寨，称作濡须坞。

    十月，曹操为遏制孙权在江淮地区扩张势力，确保中原地区安全，在东线摆开战场，率军南征孙权。
    在此之前，董昭提出建议，说：“应该研究古代的制度，建置分封五等爵位。”
    曹操说：“建立五等爵位的是圣人，又不是做大臣的所能制定的，我怎么能担当得起呢？”
    董昭说：“自古以来，辅佐天下的大臣，谁也没有建立过像今天你这样的功绩。即使有你这样的功绩的，也没有长久居于臣子的地位的。现今明公你认为自己德行上尚有缺陷，未达到尽善之境而感觉羞愧，为能保守名誉节操，没有更大的责任而快乐，德行的美好超过了伊尹、周公，达到了至善至美的极致。然而太甲、周成王那样的君主未必可以再次遇到，而现在百姓难于教化，更甚于殷代、周代。处在大臣的地位上，让别人在大事上怀疑自己，这实在要重新加以思虑啊。明公你虽然威信德行超越前代，又深明法度，然而如果不能在此时奠定根基，为子孙万世考虑，还是没有做到家啊。奠定基础的根本在于地和人，应该在这两方面逐渐有所建立，让自己有所保障和护卫。明公你忠诚的节操已经脱颖显露出来，天子的威仪也显现在容颜上，当年耿弇在床下对光武帝说：‘天下无比重要，不可被他姓之人得到’，朱英对春申君说：‘处在不可预期的时代，奉事不可期望的主人，怎么可以没有出于意外的人呢’，这话你得好好斟酌啊。董昭我受你的恩惠非比寻常，所以不敢不如实讲出。”
    于是，董昭与列侯及将领们商议，认为丞相曹操应该进爵为国公，由皇帝赐给他表示特权的九锡，来表彰曹操的特殊功勋。
    此事遭到荀彧的反对，他认为：“曹公原来是为了拯救朝廷，安定天下而发起义兵的，怀有忠贞的诚心，严守退让的实意。君子以德爱人，不应当这样。”
    曹操因此很不高兴。
    南征大军开拔前夕，曹操上表汉献帝，请求派荀彧到谯县来慰劳军队。
    荀彧到后，曹操借机留下他，让他以侍中、光禄大夫的身份，持符节，参预丞相府的军事。
    荀彧因病留在寿春，抑郁成疾，不久去世。
    关于荀彧之死，还有一种说法。
    裴松之注《三国志》时引用《魏氏春秋》说：曹操送给荀彧一个食盒，荀彧打开一看是空的，于是便服毒自尽。
    荀彧去世时，享年五十岁。
    曹操听闻噩耗，十分悲痛，追封荀彧为敬（尊重敬佩之意）侯，由其长子荀恽承袭爵位，后又追赠荀彧为太尉，圆了自己要封荀彧为三公之夙愿。

    这一年，孙权长史张紘回吴郡迎接家眷，中途得病死去，时年六十岁。
    张紘临终时，交给儿子一份写好的遗表。
    遗表说：“自古以来主持国家的人，全都打算修行德政与太平盛世相媲美。至于治理的结果，多不能实现，不是没有忠臣贤能辅佐，而是由于主上不能克制自己的私情，不能任用他们。人之常情都是畏惧艰难，趋就容易，喜好相同意见，厌恶不同意见，这与治国之道正好相反。古书上说，‘从善如同登山，从恶如同山崩’，是比喻为善多么因难。君王承袭祖先累世的基业，据有至尊的自然之势，有掌握天下八种权柄的威严，喜好容易受到赞同带来的欢快，无需听取采纳别人意见，而忠义之臣提出难以采纳的方案，说出逆耳的言语，与君王不能契合，不也正当如此吗！君王与忠臣疏远就会出现袭痕，花言巧语之人借机离间，君王被这点所谓忠心搞得迷迷糊糊，迷恋于个人私恩错爱，使得贤明和愚下混在一起，罢免和进用都失去标准，这种情形由来的原因，是私情作怪。所以圣明的君王明察此情，求访贤能如饥似渴，接受规劝而不厌烦，抑制私情，损减私俗，出于大义割舍私恩，那么上面没有偏颇错廖的任用，下面也就不抱非分之想了。”
    孙权读着这封遗书，感动得流出热泪。
    一一八 刘备起兵

    刘备驻军葭萌（今四川广元西南），招募兵士，笼络人心，暗中图谋益州。
    庞统向刘备建议，提出进取益州三策。
    他说：“现在，应暗中挑选精兵，昼夜不停地兼程赶路，直接袭击成都。刘璋既不懂军事，又一向没有预备，大军突然到达，可以一举平定，这是上策。杨怀、高沛都是刘璋部下的名将，各领强兵，据守关头（一名白水关，今陕西宁强县西南）。听说他们多次上书，劝刘璋把将军送回荆州。将军派人去告诉他们，说荆州有紧急情况，你打算回军救援，并让人打点行装，表面上作出要回去的样子。这两个人既佩服将军的英名，又高兴将军离去，我想他们一定会轻装骑马来见将军。乘机把他们捉住，吞并他们的部队，再向成都进军，这是中策。退回白帝城，与荆州力量联合在一起，再慢慢策划进取益州的办法，这是下策。如果迟疑着不离去，将会陷入严重困境，不能再耽误了。”
    刘备思索良久，同意采用庞统的中策。
    刘备以曹操进攻孙权，孙权要求刘备回军援救为借口，写信给刘璋，说：“孙权和我本是唇齿相依。关羽兵力薄弱，现在不去援救，曹操就一定夺取荆州，进而侵犯益州边界，这远比张鲁更值得担心。张鲁是个只求自保的贼寇，不足以使人忧虑。”
    还乘机要求刘璋给他增拨一万名士兵和军用物资。
    刘璋答应拨给他四千人，军用物资只给一半。
    刘备就以此为理由，激怒部下将士，说：“我们为益州讨伐强敌，士卒劳苦，而刘璋却爱惜财物，如此吝啬，怎么能使士大夫为他死战呢？”

    张松听说刘备要离开益州，不知是刘备诱敌之计，信以为真，心中大急，急忙给刘备和法正写信，说：“现在马上就要大功告成，怎么能放弃这里离去呢？”
    张松的哥哥、广汉太守张肃得知张松的密谋后，害怕连累自己，告发了张松的阴谋。
    刘璋立即逮捕张松，把他处斩。
    同时，他向各关口要塞守将发布文书，命令他们不要再与刘备往来。
    刘备大怒，召见刘璋部下的白水军督杨怀、高沛，责备他们对客人无礼，斩杀了二人。
    然后派黄忠、卓膺先行进击刘璋，自己则率军进驻关头，吞并了杨怀、高沛的部队，把这些将士的妻儿作为人质，接着继续进军，与黄忠、卓膺会合，占领涪城。
    黄忠跟随刘备作战，常常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勇猛果毅，为三军之首。
    刘备在涪城召开庆功大会，大摆筵席，饮酒奏乐。
    席间，他对庞统说：“今日聚会，可真是快乐啊。”
    庞统说：“攻占别人的国土，却认为是件乐事，这不是仁义之师所为啊。”
    刘备已经喝得大醉，借着酒意，大怒说：“武王伐纣，前歌后舞，难道不是仁义之师吗？你的话很不得当，应该马上给我离席出去。”
    庞统一言不发，马上起身退席。
    众人见两人闹僵，不知所措，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刘备很快就感到后悔，急忙派人请庞统回来。
    庞统回到席间，神情自若，对刘备不理不睬，也不道歉，只管吃喝。
    刘备问他：“刚才的谈论，究竟是谁不对？”
    庞统回答：“咱们君臣都有错。”
    刘备听后大笑，举起酒杯，大声说：“喝酒。喝酒。”
    众人举杯响应，筵席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像开始时一样热闹欢乐。

    刘备南袭刘璋，留下霍峻率数百兵士，镇守葭萌。
    张鲁得知霍峻兵少，派部将杨帛领军前往，假装要帮助霍峻共同守城，企图夺取葭萌。
    霍峻知道有诈，对杨帛说：“你们可得到我的头，但得不到这座城。”
    杨帛被霍峻识破计谋，眼见无功，无奈退走。
    后来，刘璋又派扶禁、向存等率领万余人，由阆水（今四川嘉陵江流至阆中市一段的名称）围攻葭萌。
    霍峻坚守城池，一年之久未被攻下，并趁对方疲惫之时，选拔精锐，伺机出击，大破刘璋军，斩了向存的首级。
    葭萌是当时刘备在蜀中仅有的根据地，是刘备的后方，被围攻一年多，刘备竟然就让霍峻率区区数百军士苦守，也不派兵救援，不知是相信霍峻的能力，还是实在分不出兵来，原因不得而知。
    一一九 对战濡须


    建安十八年（213年）正月，曹操率领十万大军，号称四十万，进攻濡须口（濡须水入长江之口，今安徽芜湖市无为市东南三十里泥汊镇附近），饮马长江。
    孙权亲自率领七万人，抵抗曹军。
    他拜朱然为偏将军，负责守卫濡须坞和东关（今安徽马鞍山市含山县濡须山上）。
    此时，含山（今安徽马鞍山市含山县）、无为（今安徽芜湖市无为市）两县已经被吴国控制，曹军要渡江伐吴，必须从巢湖，经濡须水口，进入长江。
    濡须口的得失，关系到孙权控制巢湖的主动权。
    如果濡须口不保，东吴的长江防线就会门户大开，曹军随时可以顺江而下，直逼都城建业。
    孙权当然不愿眼睁睁地坐等曹操来攻，刚开始时主动出击。
    孙瑜劝他应稳重防守，孙权不听，结果初战失利。
    曹军抓住机会，攻破孙权设在长江岸边的营寨，俘获都督公孙阳。
    曹操初战告捷，被胜利冲昏头脑，制作油船，乘胜夜袭濡须坞，结果被孙权水军包围，三千人被俘，数千人落水溺亡。
    曹操退回水寨，坚守不出。
    孙权密令前部督甘宁夜袭曹营，扰乱曹军，为此特地赐赏给甘宁米酒和很多菜肴。
    甘宁挑选精锐手下一百多人，把这些酒菜分给大家，一起喝酒吃肉。
    吃完后，甘宁先用银酒碗斟酒，自饮了两碗，接着便斟上酒递给他的都督。
    都督跪伏在地，不肯接酒。
    甘宁操起一把雪亮的刀放在膝上，呵斥都督说：“你受主上所知遇，与甘宁相比怎样？我甘宁尚且不怕死，你为什么独独怕死？”
    都督见甘宁声色严厉，当即起身拜谢，接过了酒，一饮而尽。
    全体兵士也都通通领斟一碗。
    二更时分，众人口中衔枚，在夜色的掩护下，潜至曹军营前，拔掉鹿角，冲入曹营，斩得数十首级。
    曹军士兵受到惊动，黑夜中不明情况，以为孙权大军来袭，纷纷起身备战。
    甘宁随即撤退了。
    而曹军依旧如临大敌，纷纷举起火把，像繁星一样密集，把大营照得如白昼一般，擂鼓呐喊，却没见到敌人的踪迹。
    这时，甘宁早就已经回到了军营。
    当天夜里，孙权见到甘宁，遥望曹军大营，笑着说：“这也够把老头子（曹操）吓一跳了吧。我只是想试试你的胆子罢了。”
    随后，赏赐给甘宁绢一千匹，战刀一百口，并增兵二千。
    从此，孙权对甘宁更加看重，常常称赞说：“孟德有张辽，孤有兴霸，足够匹敌了。”
    甘宁虽说凶猛鲁莽，暴躁好杀，但性格开朗，很有计谋，轻财敬士，能厚待英勇善战的兵士，手下兵士也乐于为他效命。

    一天，孙权借着晨雾，乘五六艘轻舟，去曹营前观察情况。
    接近曹营时，孙权命军士擂鼓奏乐，虚张声势。
    浓雾中曹操摸不清孙权军底细，下令弓弩齐发，不让吴船靠近。
    不一会，孙权的轻舟因一侧中箭太多，船身倾斜，便命调转船头，让另一侧受箭，船慢慢平衡过来，他们才安全返回。
    这就是著名的“草船借箭”的历史原型。
    本章后面的发不出来。抱歉。
    一二〇 分封魏国


    东汉末年，全国共有十四州，即司州、兖州、豫州、徐州、青州、冀州、幽州、并州、雍州、凉州、益州、荆州、扬州、交州。
    这一年，曹操建议汉献帝下诏，将幽州、并州并入冀州，将司隶、凉州并入雍州，将交州分割为两部分，分别并入益州和扬州。
    全国的十四个州合并后，恢复为古制的九个州。
    此时天下三分，交州在孙权手中，要一分为二，分别并入刘备和刘璋正在争夺的益州，以及曹操和孙权各控制一部分的扬州，明显是行不通的。
    当然，曹操这次进行行政区划调整，目的不在交州，主要有二：
    一是恢复古制，与董昭等人呼应，为自己进爵魏公做舆论上的铺垫。
    二是扩大了自己的地盘，因为曹操兼任冀州牧，调整后，新冀州实际上是原冀、幽、并三州的地盘。

    四月，曹操回到邺城。
    五月，汉献帝封曹操为魏公，把冀州属下的河东、河西、魏郡、赵国、中山、常山、巨鹿、安平、甘陵、平原十个郡国作为他的封地。
    曹操仍然担任丞相，兼任冀州牧。
    同时，加九锡，这是皇帝封赏给有特殊贡献的大臣的九种礼器和礼遇，“一曰车马，二曰衣服，三曰乐器，四曰朱户，五曰纳陛，六曰虎贲之士百人，七曰斧钺，八曰弓矢，九曰秬鬯。”
    具体为：御用大车和兵车各一辆，各配有四匹黑色雄马驾车。龙袍、冠冕并配上红色的礼鞋。诸侯享用的三面悬挂的乐器和三十六个人演出的方阵舞。住宅的大门可以漆成红色。登堂的台阶可以修在檐下。虎贲卫士三百人。象征权威的兵器斧、钺各一柄。朱红色的弓一把，朱红色的箭一百支，黑色的弓十把，黑色的箭一千支。祭神用的美酒一罐，并配有玉圭和玉勺。
    从历史上看，接受了九锡之礼的功臣，大都是专朝的权臣，更多地是取而代之，自立为王。
    很多开国皇帝都曾受过九锡，于是，九锡几乎成了篡逆的代名词。
    汉献帝下诏，允许曹操像西汉初年各诸侯王的建制一样，建立魏国，定国都于邺城，置丞相、太尉、大将军等百官。
    汉献帝在诏书的最后说：“望你到魏国后，恭敬地服从我的命令，选拔、安抚你的部下，随时明察政事，完成你的伟大功德，弘扬汉高祖宏伟的事业！”

    七月，魏国开始修建祭祀土神与谷神的社稷坛和曹氏祖先的宗庙。
    汉献帝聘娶了曹操的三个女儿曹宪、曹节和曹华，以束帛玄纁五万匹为订婚的聘礼，年幼的女儿暂且留在封国，待年龄长到可以婚配的时候再送进宫。
    第二年，曹节姐妹三人都被封为贵人。
    九月，曹操修筑金虎台，开凿渠道，把漳河水引入白沟，流入黄河。
    十月，曹操把魏郡分为东西两部分，设置都尉。
    十一月，魏国开始设置尚书、侍中和六卿等官职，任命荀攸为尚书令，凉茂为尚书仆射，毛玠、崔琰、常林、徐奕、何夔为尚书，王粲、杜袭、卫觊、和洽为侍中，钟繇为大理，王脩为大司农，袁涣为郎中令，并代理御史大夫事务，陈群为御史中丞。
    王粲记忆力强，见闻广博，曹操每次外出游览观赏，都要带着他同车随行。
    但曹操对他的尊敬，却往往不如和洽、杜袭。
    有一次，曹操单独召见杜袭，一直到半夜。
    王粲生性急躁好胜，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问和洽：“不知曹公对杜袭说了些什么？”
    和洽笑着回答说：“天下的事难道能全都知道吗？”
    他见王粲一副气急败环的样子，便劝解他说：“白天侍奉曹公就可以了，为这种事而郁郁不乐，你想一个人都兼有吗？”
    袁涣建议推行文明教化，对曹操说：“现今天下大难已除，文武并用，才是长治久安的途径。我认为可以广泛地收集文章典籍，阐明先代圣人的教诲，用以改变民众的所见所闻，使全国形成文明的风气。如此，对于偏远地区的异族人，就算不能用武力征服，也可以用文明的道德使他们心生向往，自愿来投。”
    曹操听了很高兴，认为他的话非常正确。
    在职数年后，袁涣去世。
    曹操听闻袁涣逝世，难过得流下眼泪，赏赐给袁涣家谷物两千斛。
    他将谷物分成两份，一份称之为“以太仓谷一千斛赐与郎中令家”，一份“用垣下谷一千斛送给曜卿（袁涣字）家”。
    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曹操下教令说：“用太仓谷，是依据官法。用垣下谷，是因为他是我亲密的老部下啊。”
    曹丕即位后，听说袁涣过去抗拒吕布的事情，问袁涣的堂弟袁敏：“袁涣在勇敢怯懦方面是怎样的？”
    袁敏回答说：“袁涣貌似平和柔顺，但他在大节面前，处于危难当中时，即使是贲育也比不过他。”
    贲育是战国时期著名勇士孟贲、夏育的合称，常比喻勇气极大。
    袁涣的儿子袁侃，也是清高纯正，朴素淡雅的人，有父亲的风范，曾担任过郡守和尚书。

    曹操打算恢复肉刑（惩罚犯人肉体的刑罚），让群臣讨论，还下令说：“从前，大鸿胪陈纪认为死刑有仁慈的一面，御史中丞陈群，能申诉一下你父亲的理论吗？”
    陈群回答说：“我父亲陈纪认为，汉代废除肉刑而增加笞刑，本来是出于仁慈的目的，结果死于鞭杖之下的人更多，这样表面上减轻，而实际上加重了刑罚。表面上减轻刑罚，容易使更多的百姓犯法，而实际上加重，则会伤害百姓。《尚书》说：‘只有敬畏、慎用五刑，才能养成三种德。’《周易》上也记载着割鼻、断足、砍脚趾的刑法，这些都是用来辅助政教，惩治邪恶的。况且，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利，合乎法度。而把人打伤，或者残害身体，或者剪去头发套住脖子服苦役，就不合理了。如果恢复古代刑法，对犯强奸罪的施用宫刑，把偷盗者的脚砍去，就永远没有淫荡和挖洞越墙偷盗的罪犯了。据说古代的刑法有三千条，虽然不能全部恢复，但像以上所列举的几种罪行，正是现在面临的社会问题，应当首先施行。汉朝法律，对判处斩首的罪人，不能讲求仁爱，除此之外，其余判死刑的人，可以改判肉刑。这样，犯人既受到了惩罚，又保全了生命。像现在这样，以鞭笞致死的刑法代替肉刑，实在是重视人的肢体，而轻视人的生命。”
    当时参与讨论的人，只有钟繇和陈群意见相同，王脩等其余的人都认为不能恢复肉刑。
    曹操虽对钟繇二人的意见深以为然，但考虑到四方征战还没有停止，还需顾虑众人的意见，便打消了恢复肉刑的想法。
    一二一 进占绵竹

    刘备起兵后，益州从事、广汉人郑度提出坚壁清野之计，建议以持久战拖垮刘备。
    他对刘璋说：“左将军刘备孤军深入，远道来袭，他部下士兵不到一万人，而且将士并未全心归附他，军队又没有辎重，只能靠抢掠田野的庄稼为食。因此，最好的办法是把巴西与梓潼境内的百姓全部驱赶到内水、涪水以西，把巴西与梓潼仓库中的粮食物资以及田野里的庄稼全部烧掉，咱们高垒深沟，静待变化。刘备率军前来挑战，咱们坚守不出。他们无处抢掠粮草，不过一百天，必然会自动撤退，等他们后退时咱们再出击，一定可以捉到刘备。”
    刘备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忧虑，向法正询问对策。
    法正说：“刘璋不会采用郑度的计策的，你不必担心。”
    刘璋果然对部下说：“我听说过抵抗敌人以保护百姓的，但从未听说要迁徙百姓来躲避敌人的。”
    他不但不采用郑度的计策，还罢了他的官。

    刘璋派从事张任、中郎将吴懿及部将刘璝、冷苞、邓贤等抗击刘备。
    吴懿等人率军在涪县一带与刘备激战，都被击败，退守绵竹（今四川德阳市旌阳区黄许镇北）。
    吴懿率军投降刘备，受任讨逆将军。
    刘璋任李严代为护军，费观为参军，派二人统帅驻在绵竹的各路军马，抵抗刘备。
    李严（？－234年），后改名李平，字正方，南阳人。
    李严年轻时为郡中专职吏员，以才干闻名，在刘表的手下当过几个县的官吏。
    他在任秭归县令时，曹操进入荆州，于是西奔入蜀，被刘璋用为成都县令。
    费观，字宾伯，江夏鄳县（今河南信阳市罗山县西）人。
    费观早年随哥哥费伯仁一同入蜀。
    他同族的姑姑是刘璋的母亲，妻子又是刘焉的女儿，所以他既是刘璋表弟，又是刘璋妹夫。
    费观性格刚直，很有才略，办事精明强干，有条有理，还擅长辩论，为人既讲义气又有原则，乐善好施，很受人亲信。
    李严性格矜持高傲，当时很多年龄和职位与他相仿的人，李严都不屑与他们亲近，反倒与比他小二十余岁的费观交往亲近，就像同辈人一样。
    二人到了绵竹，不但没有积极组织力量抵抗刘备，刘备一到，就与绵竹县县令费诗一起，直接投降了。
    费诗，字公举，益州犍为郡南安县（今四川乐山市）人，早先被刘璋任为绵竹县县令。

    李严投降刘备后，被任命为裨将军。
    刘备自领益州牧后，以费诗为督军从事，后出任牂柯太守，又转任益州前部司马。
    刘备轻而易举就占据了成都最后一道屏障绵竹，势力更加强大，分兵去占领周围各县。
    刘璝、张任退守雒城（今四川广汉市），与刘璋的儿子刘循一起守城。
    张任（？－213年），益州蜀郡人，出生贫寒，但自少就胆大勇敢，有志向气节，后出仕益州，官任从事。
    刘备进军，准备围攻雒城。
    张任率军出城，在金雁桥与刘备军大战，兵败被擒。
    刘备素闻张任忠勇之名，劝他投降。
    张任厉声说：“老臣我绝不会事二主。”
    刘备叹息，下令杀了他，进军包围雒城。
    一二二 庞统战死


    建安十九年（214年）三月，汉献帝颁发诏书，确认魏公曹操地位在诸侯王之上，改授金制印玺、帝王和诸侯专用的红色绶带，以及诸侯王专用的远游冠。

    曹操为充实军粮，派庐江太守朱光屯兵皖城（今安徽安庆市潜山市），大量开垦土地，种植稻谷。
    又派间谍招降鄱阳一带的土匪头目，作为内应，想里应外合，进攻孙权。
    吕蒙得到情报，向孙权建议，说：“皖地田土肥沃，一旦稻熟收获，曹军必然得以扩充，到时肯定敌众我寡。应当早日拿下皖城，除去朱光。”
    孙权同意了。
    闰五月，雨水频发，江水渐涨。
    孙权亲自率军，沿江而上，攻打皖城。
    将士们像往常一样，打算堆造土山，建造攻城设备，进行攻城准备。
    吕蒙说：“制造攻城设备和堆土成山，须多日才能完工。到那时，敌人城防已经巩固，援兵必定到来，我们就夺不了皖城。况且我军乘雨多水大而来，停留时间过久，大水必定渐渐退走，我们回军就会非常困难，那是十分危险的。不如乘着此城还不十分坚固，我三军士气高昂，四面齐攻，很快就可攻克，然后趁大水未退迅速撤军，这才是大获全胜的策略。”
    孙权采纳了这一建议。
    吕蒙推荐甘宁为升城督，在拂晓发动进攻。
    吕蒙亲自擂鼓助威。
    甘宁手持白色熟绢，身先士卒，率先攀上城墙。
    吕蒙指挥精锐战士紧随其后，踊跃登城，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攻克皖城，俘获朱光以及城中男女数万人。
    张辽驻守合肥，闻讯率兵来救，赶到夹石（今安徽桐城以北）时，听说皖城已经失守，便在夹石的南面迅速筑起了一座堡垒，称为“南硖戍”，作为合肥的前哨，然后领兵撤退了。
    战后评功，孙权认为此战吕蒙功劳最大，甘宁第二，重加奖赏。
    他任命甘宁为折冲将军，吕蒙为庐江太守，把俘获的人马也都分给了吕蒙，还赐他寻阳屯田六百户，官属三十人。
    吕蒙返回寻阳（今湖北黄冈市黄梅县蔡山镇）。
    不久，庐陵盗贼作乱，诸将屡次征剿未平。
    孙权说：“鸷鸟累百，不如一鹗。”
    下令让吕蒙前往征讨。
    吕蒙兵至庐陵，擒杀首恶，余下的全部释放，让他们复操旧业。

    刘备传令诸葛亮，命他率军入蜀支援，会师成都，进取益州。
    建安十九年（214年）四月，诸葛亮留关羽镇守荆州，与张飞、赵云率兵溯长江而上，攻克巴东（今重庆奉节县）。
    随后，诸葛亮大军沿长江西进，抵达江州。
    张飞攻破江州，生擒巴郡太守严颜。
    张飞呵斥严颜，说：“我大军到此，你为什么不投降，竟敢率军顽抗？”
    严颜说：“你们无理夺取我江州，江州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
    张飞大怒，命令左右把严颜拉出去斩首。
    严颜神色不变，说：“砍头便砍头，发什么火嘛。”
    张飞佩服严颜的胆魄，将他释放，让他做自己的宾客。
    之后，诸葛亮等人按照刘备指示，兵分三路，分军出击，攻城略地，意图将成都孤立包围，迫使刘璋早日投降。
    张飞率军自江州北上进攻巴西郡，占领郡治阆中后留兵镇守，防御汉中张鲁。
    诸葛亮走中路，取道德阳（今四川遂宁市东南），以最短路程尽快赶到成都附近。
    赵云攻取重镇江阳（今四川泸州市），过犍为郡（治武阳县，今四川眉山市彭山区），从南面迂回包围成都。
    几路军队进展顺利，一路所向披靡。
    唯独刘备，在雒城（今四川广汉市）城下寸步难行，围城近一年，都没有攻下。
    期间，军师庞统率军攻城，中流矢而死，时年三十六岁。
    刘备极为痛惜，一说到庞统就流泪。
    为表彰庞统的功勋，刘备任命他的父亲为议郎，后升任谏议大夫，追赐庞统为关内侯，谥号靖侯。
    庞统之子庞宏，字巨师，为人刚正，跟他父亲一样喜好评品人物，因瞧不起尚书令陈祗，遭到陈祗的压制排挤，死于涪陵太守任上。
    庞统的弟弟庞林，以荆州治中从事、镇北将军参军身份，随镇北将军黄权攻打吴国，遇上蜀国兵败，随黄权投降魏国，被封为列侯，官至钜鹿太守。
    一二三 益州易主

    法正写信给刘璋，分析了形势强弱，说：“左将军刘备起兵后，对你仍有旧情，实际上没有恶意。我认为你应该改变态度，以保住家门的尊贵。”
    刘璋未予答复。
    建安十九年（214年）夏，刘备终于攻破雒城，进而包围成都。
    诸葛亮、张飞、赵云也率兵前来会合，完成了对成都的合围。

    马超依附张鲁，知道张鲁不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张鲁的部将杨昂等人又嫉妒马超的才能，多次诋毁，马超因此心中忧郁。
    后来，杨昂等人准备加害马超。
    马超便从武都逃到氐人部落，秘密写信给刘备，请求归降。
    刘备听说马超来投，高兴地说：“益州可以拿下了。”便派李恢前去汉中，联络马超。
    李恢（？—公元231年），字德昂，建宁郡俞元县（今云南玉溪市澄江县 ）人。
    李恢最初出仕时为益州郡督邮。
    李恢的姑父爨习是建宁郡建伶县县令，因违法被查处，他也受到牵连被免官。
    但当时的郡太守董和接到处理报告后，考虑到爨习是当地的豪强大姓，不同意免去李恢的官职。
    建安十八年（213年），董和推荐李恢到州府任职。
    李恢在半路上听说刘备从葭萌南下进攻刘璋的消息，认为刘璋必定失败，刘备一定会成功，于是假称自己是益州郡的使者，北上去拜见刘备。
    刘备在绵竹见到了李恢，非常赞赏，于是让李恢留在军中，一起进攻雒城。

    李恢联络到马超，按照刘备的安排，偷偷把一支军队交给马超，让马超率兵合围成都。
    马超率兵直抵成都，屯兵于城北。
    城中所有人都畏惧马超威名，十分惊恐。
    刘备包围成都数十天，派从事中郎简雍进城劝降刘璋。
    此时城中还有精兵三万人，粮食和丝帛可以支持一年，官吏和百姓都愿死战到底。
    刘璋说：“我们父子统领益州二十余年，对百姓没有什么恩德。如今百姓苦战三年，暴尸荒野，实在是因为我刘璋的缘故，我怎能安心呀。”
    于是命令打开城门，和简雍同乘一辆车，出来投降，部属无不伤心落泪。
    刘备把刘璋安置在公安，授他为振威将军，把他原先的全部财物都归还给了他。
    刘备进入成都，大摆酒宴，犒劳三军，取出城中存放的金银，分赐给将士，而粮食和丝帛则物归原主。
    关羽听说马超归降刘备，因为与马超素不相识，于是写信给诸葛亮，询问马超武艺才干与谁人可以相比。
    诸葛亮知道关羽心高气傲，于是回信说：“马孟起（马超字）兼有文武的资性，凶猛过人，可谓一代俊杰，属于黥布、彭越一类，可与张翼德并驾齐驱，但还不及你美髯公超凡出众，卓尔不群。”
    关羽蓄着一副漂亮的长须，所以诸葛亮称他美髯公。
    关羽看了诸葛亮的回信，十分高兴，把它交给宾客幕僚们传阅。
    关羽曾被流矢射中，箭头穿透左臂，后来伤口虽然愈合，但一遇到阴雨天气，臂骨便常疼痛。
    军医说：“箭头有毒，其毒已渗入骨中，需要在臂上重新开刀，刮去臂骨上的毒素，才能彻底除掉这一病患。”
    关羽二话不说，当即伸出手臂，让军医为他开刀治病。
    当时关羽正请众将饮酒进餐，臂上刀口鲜血淋漓，流满了接在下面的盘子，而关羽却在割肉把酒，与大家谈笑自若。
    刘备兼任益州牧，任命军师中郎将诸葛亮为军师将军，益州太守董和为掌军中郎将，代理左将军府事，偏将军马超为平西将军，军议校尉法正为蜀郡太守、扬武将军，裨将军黄忠为讨虏将军，从事中郎麋竺为安汉将军，简雍为昭德将军，孙乾为秉忠将军，黄权为偏将军，许靖为左将军长史，庞羲为左将军司马，李严为犍为太守，费观为巴郡太守，伊籍为从事中郎，刘巴为西曹掾，彭羕为益州治中从事。
    简雍传年少时就与刘备很有交情，跟随刘备四处转战，其人风趣滑稽，常被刘备派作说客，往来出使各地。
    刘璋见到简雍，也非常喜欢他。
    拜为昭德将军后，简雍一如既往地闲暇自得，高谈阔论，性情倨傲，行为不检，即使在刘备面前，也伸足侧身，不注意行仪威严，只管自己舒适而已。
    除了诸葛亮外，他与其他的人在一起时，就一个人占一张坐榻，手枕着脖子躺着与人讲话，不为任何人所屈附。
    有段时期，天遭大旱，粮食歉收，刘备下令禁止饮酒，酿酒者要受到刑罚。
    吏役从一户人家搜出了酿酒的工具，执法者按照规定，准备惩罚这户人家和酿酒师。
    简雍与刘备一道游玩，看见一对男女在路上行走，便对刘备说：“那两个人要行淫乱，为什么不把他们绑起来？”
    刘备很奇怪，问他：“你怎么知道？”
    简雍回达说：“他们都有淫乱的工具。这与有酿酒工具而想酿酒的人不是一样吗？”
    刘备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哈哈大笑，叫人释放了那户藏有酿具的人家。
    一二四 蜀中英杰

    刘巴（？－222年），字子初，零陵郡烝阳县（今湖南衡阳县、邵东县一带）人。
    刘巴出身官宦世家，祖父刘曜曾为苍梧太守，父亲刘祥当过江夏太守、荡寇将军。
    刘巴年轻时就很有名气，刘表曾多次征用，并推举他为茂才，他都没有答应。
    曹操南征刘表，刘琮决定投降，刘备率众南撤江陵。
    荆楚一带的名士很多都跟从刘备而去，唯独刘巴却北上拜会曹操。
    曹操任命他为掾，让他招纳荆州南部的长沙、零陵、桂阳三郡。
    不料，曹操在赤壁大败，刘备又占领了南部四郡。
    刘巴没有完成任务，无法回去复命，北归的道路又被刘备阻绝，于是打算逃到交州，再想办法回去曹操处。
    当时诸葛亮正在临烝（今湖南衡阳市），督零陵、桂阳、长沙三郡，负责调整赋税，充实军资。
    刘巴给他写信，说：“我刘巴乘危历险，本想应天顺民，让荆州诸郡归顺曹公，让天下重归统一。可惜众人要么太看重道义，要么只顾私利，这不是我的智谋所能规劝的。实在没办法的话，我就浪迹天涯，乘舟游于大海，再也不管荆州的事情了。”
    诸葛亮急忙回信，劝刘巴说：“刘备主公雄才盖世，已据有大部分荆州土地，众人莫不归心。天意人事，何去何从，已经十分清楚了，你还想到何处去呢？”
    刘巴说：“我受曹公使命而来，虽说没有成功，但也应该回去，这是理所当然的，你又何必过问呢？”于是前往交趾郡。
    刘备得知刘巴远走交趾，很是遗憾。
    刘巴到了交趾，改姓为张，呆了一段时间后，与交趾太守士燮意见不合，于是经由牂牁道进入益州，在刘璋手下任职。
    牂牁道又名夜郎道，是一条古代西南贸易路线，从今重庆经贵州至广西的古道。大至由今重庆出发，经贵州遵义、平越、安顺、兴义方向进入广西百色田林至南宁，再由南宁北上可至桂林、湖南，或由南宁下龙州凭祥而入交州(今越南)。
    建安十六年（211年），刘璋想请刘备进入益州，讨伐张鲁。
    刘巴进谏说：“刘备勇力过人，让他进入益州必然会造成祸害，不能请他进来。”
    等到刘备进入益州后，他又向刘璋进言说：“如果让刘备去讨伐张鲁，等于将老虎放归山林。”
    但刘璋没有听从刘巴的意见，刘巴只有闭门称疾。
    刘备非常看重刘巴，进围成都时，曾传令军中，说：“如果有谁危害刘巴，我将诛杀他三族。”
    刘备夺取益州后，刘巴向刘备谢罪认错。
    刘备大度，不但没有责怪刘巴，反而为得到他这样的人才而高兴。
    诸葛亮也多次称赞刘巴的才能。
    刘备任命刘巴为左将军西曹掾。

    董和，字幼宰，南郡枝江县（今湖北枝江市）人。
    董和的祖上本是巴郡江州人，到董和这一代才率领家族东迁枝江。
    董和在刘璋手下先后担任过牛鞞、江原县长和成都县令。
    当时蜀中物产丰富，社会风气盛行奢侈，经商之家，穿戴如同王侯，饮食玉液琼浆，举办婚丧喜庆时，常常是倾尽家财，铺张办理。
    但董和行为处事时时注意礼制，厉行节俭，粗衣素食，为众人做出表率，带动当地奢侈风气大为改变。
    大家都对他心存畏惧，不敢冒犯。
    县里的一些豪强害怕董和严厉，于是鼓动刘璋调任董和为巴东属国都尉。
    但成都县中的官吏百姓好几千人，扶老携幼挽留董和。
    刘璋只好让董和留任了两年后，升他为益州太守。
    董和在太守任上，仍与过去一样清廉节俭，与周围少数民族打交道时，总是以诚心相待，深受南方少数民族的信任和爱戴。
    刘备平定益州后，征召董和为掌军中郎将，与军师将军诸葛亮共同主持管理左将军、大司马府事务。
    二人为刘备出谋划策，欢洽共事，交情深厚。
    董和在内参与军国大事，对外治理安抚边疆少数民族，为官二十多年，临终时家中竟然没有一石粮食的私财。
    诸葛亮担任丞相后，非常赞赏董和，告诫部下说：“参加国家的工作，就要集中众人的智慧和忠心。如果计较区区小事，就会难以相互通报信息，给各项工作带来损失。能够互通情报，就如同丢弃破鞋而获得珠玉。这些虽是小事，然而很多人却做不到。只有徐元直（徐庶字）处理此类问题不糊涂，再就是董幼宰（董和字）在朝中任职七年，遇上不顺之事不周之处，哪怕往返十次，也会前来告知。如果能做到徐元直的十分之一，像董幼宰那样勤恳履职，忠于国家，那么我的过失就会减少很多了。”
    又说：“我刚认识崔州平（崔钧）时，他常常会评论我的得失，后来与徐元直相交，总是受到他的启发诱导，与董幼宰共事，他总是言无不尽，与胡伟度（胡济）在一起，常常听到他进谏之言。我虽然资性鄙陋执拗，不能完全采纳他们的意见，但与这四个人始终友好相处。这也足以证明，他们都毫不怀疑直言的好处。”
    对董和很是怀念。
    一二五 许靖投蜀


    许靖（？—222年），字文休，汝南郡平舆县（今河南省平舆县）人。
    许靖和堂弟许邵都以品评人物而闻名于世，但二人私底下关系并不融洽。
    许邵任汝南郡功曹时，排斥许靖，暗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使许靖没有得到录用。
    许靖只好替人赶马磨粮，借以养活自己。
    后来，颍川人刘翊担任汝南太守后，才举荐许靖为计吏，负责察举孝廉，后又任尚书郎，掌管官员选用。

    这个刘翊，《后汉书》有传，也算是东汉有点名气的人物，
    刘翊，字子相（一作子朔），颍川郡颍阴县人。他出生富贵之家，世代产业丰足，经常救济他人，不求回报。
    有一次，刘翊在汝南旅行，遇到一个叫张季扎的陈国人，要到远方赶赴老师的丧礼，不料遇上寒冰，车子坏了，停滞在道路上，进退不得。
    刘翊见后，问明情由，说：“你千万要去参加丧礼，必须马上启程，争取尽早赶到。”
    说完，立即下车，把自己的车子让给了张季扎，连名字都没说，骑上马就走了。
    张季扎猜想他可能就是传说中重徳重义的刘翊，事后专程来到颍阴，想要把车子还给刘翊。
    刘翊知道后，命人关上门，说自己出去了，不同张季扎相见。
    刘翊坚守自己的志向，称病卧床，不屈意接受朝廷的任命。
    后来，种拂到颍阴任职，举荐他为功曹。
    他认为种拂是司徒种暠的儿子，是名公的后代，才接受了举荐。
    种拂也清楚刘翊这是择人而仕，非常敬重他。
    阳翟人黄纲倚仗汉灵帝乳母程夫人的势力，想要把山泽占为己有。
    种拂召见刘翊，询问他的意见，问他：“程夫人是皇帝身边的人，权势很大，如果不满足他们家的要求，恐怕会被他们怨恨，但答应了他们家，就是侵夺百姓的利益，怎么办呢?”
    刘翊说：“不把名山大泽作为封地，就是为了百姓。郡守你如果听从他的要求，就成为谄媚的人。如果不答应，你也许会因此而遭受灾祸，但你的儿子申甫（种劭字），将会得到更多的人的关爱。”
    种拂听从了刘翊的建议，拒绝了黄纲的要求，又举荐刘翊为孝廉。
    但刘翊没有接受。
    后来，颍川爆发黄巾之乱，郡县都发生了饥荒。
    刘翊努力救济那些缺粮断粮的人，救活了好几百人。
    对同乡及宗族中的贫穷人家，有人死了，他就替他们筹备殡葬事宜，有孀居或丧妻的，他就帮他们操办再嫁或再娶事宜。
    汉献帝迁都长安后，刘翊被举荐为计掾。
    当时贼寇猖獗，交通阻隔，难以通行。
    刘翊就晚上行路，白天休息，千辛万苦赶到长安。
    汉献帝下诏表彰他的忠诚和勤勉，特任命他为议郎，调任陈留太守。
    刘翊将自己手上持有的珍宝全部分给了他人，自己仅留下车马赴任。
    他出函谷关，前行几百里后，发现一位士大夫病死在路旁，于是用自己的马换了棺材，脱下自已的衣服将死者收敛了。
    走了一段路，又遇到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在路上窘困饥饿，刘翊不忍心丢下他，便将驾车的牛又杀了，用来救济此人。
    大家都劝阻他。
    刘翊说：“见死不救，这可不是有志之士。”
    结果，刘翊与同行的那些人，后来竟然都饿死了。

    中平六年（189年），汉灵帝刘宏驾崩，董卓专权，任命周毖为吏部尚书，让他与许靖共同商议，考察选任天下的官员。
    许靖乘机举荐任用了荀爽、韩融、陈纪等为公卿、郡守，任尚书韩馥为冀州牧，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张咨为南阳太守，孔伷为豫州刺史，张邈为陈留太守。
    他本人也被提升为巴郡太守，但他没去上任，改任为御史中丞。
    韩馥等人到任后，纷纷举兵反叛，组织关东联军，讨伐董卓。
    董卓一怒之下，将周毖斩首。
    陈国国相许瑒是许靖的堂兄，与孔伷一起谋划进击董卓。
    许靖害怕董卓会诛杀自己，于是逃奔孔伷。
    孔伷死后，他又投靠扬州刺史陈祎。
    吴郡都尉许贡、会稽太守王朗一向与许靖交情深厚，在陈祎死后，对他多有照顾。
    许靖宅心仁厚，收养抚恤亲族乡邻，经常照料并接济他们。
    孙策东渡长江，江东乱起，人们纷纷逃往交州躲避战乱。
    许靖坐在江岸上，让随从人员乘船先走，等亲属族人都出发后，才起身随后跟去。
    在场的人看到这一情景，莫不赞叹。
    许靖到了交趾郡，交趾太守士燮仰慕他的名望，对他格外敬重，热情款待。
    袁涣的堂弟、隐士袁徽给尚书令荀彧写信，对许靖高度称赞，说：“许文休（许靖字）是英才伟士，智谋策略足以参与国家大事。自他流落交州以来，与众人生活在一起，每当遇到忧患危急之事，总是先人后己，与亲族内外的人同饥共寒。他以人伦纲常对待同类，仁义宽厚，都很有收效，真是无法一一列举啊。”
    许靖写信给曹操，希望他能让国家安宁，百姓得到恩济，并提出了一些建议。
    钜鹿人张翔奉王命出使交州，想凭借权势结交许靖，被许靖拒绝。
    张翔怨恨他不为自己所用，就把许靖寄给曹操的信简搜查出来，全部扔到了水里。
    后来，刘璋派使者征召许靖，许靖入蜀，先后任巴郡、广汉太守。
    大儒宋忠与蜀郡太守王商是好友，他给王商写信，提到许靖时，说：“许文休风流倜傥，奇伟不凡，有盖世才干，你应当以他为楷模。”
    后来，许靖接替王商任蜀郡太守。
    刘备包围成都时，许靖企图越城投降，但事情泄露，没有成功。
    刘璋因为益州即将失陷，才放过了许靖，没有处决他。
    刘备夺取益州后，认为许靖紧急关头背叛主公，很看不起他，不加任用。
    法正劝刘备说：“浪得虚名而无真正德才之人，天底下多的是，像许靖就是如此。但许靖的虚名，已传播天下，主公要开创大业，又不可能挨家挨户地去作说明，如果对他不能待之以礼，天下之人就会因此认为主公在轻贱贤才。所以对许靖应该敬重以待，以此昭示天下，你是在追效古代燕昭王厚待郭隗的作法。”
    刘备于是起用许靖，加以厚待，任命他为左将军长史。
    一二六 制定蜀科


    刘备逼近成都时，益州各郡县闻风而降，都如影随形般地投靠他。
    广汉县长黄权却紧闭城门坚守，等到刘璋投降后，他才归附刘备。
    围攻成都时，刘备曾与部下约定：“若攻破成都，官府仓库的一切财物，你们可以任意地拿，我决不干预。”
    破城之后，士兵们都扔掉兵器，奔向仓库争抢财物，造成军费不足，刘备深感忧虑。
    刘巴说：“这很容易解决，只要铸造一种值百钱的钱币，平抑物价，命官吏设立官市。”
    刘备采纳了这一建议，依计施行。
    几个月后，府库的财物就充足了。
    有人建议把成都有名的肥田沃土和住宅分给将领们。
    赵云说：“霍去病曾认为匈奴尚未消灭，不应考虑自己的家业。现在的国贼远非匈奴可比，我们不能贪图安乐。等到天下都安定以后，将士们重归故里，在自己的田地上耕作，才会各得其所。益州的百姓，刚刚遭受兵灾战祸，土地、田宅都应归还原来的主人，使百姓平安定居，恢复生产，然后才可以向他们征发兵役，收取租税，获得他们的好感。不应该夺取他们的财物，以私宠自己所爱的将领。”
    刘备接受了赵云的意见。

    占据蜀地后，刘备从广汉郡分出梓潼郡，任命霍峻为梓潼太守。
    为安扶和笼络蜀中大族豪强，刘备的手下都劝他迎娶刘璋旧将吴懿的妹妹吴氏。
    吴氏是刘璋已故兄长刘瑁之妻，刘备认为自己与刘瑁同族，这么做有违礼法。
    法正进谏说：“论起亲疏，这比得上晋文公与子圉吗？”
    晋文公逃难到秦国时，曾娶了亲侄子晋怀公子圉的妻子怀嬴。
    法正认为，晋文公娶了亲侄子的妻子，并没有遭到礼法的抨击，何况刘备与刘瑁之间还不是亲戚关系，迎娶他的寡妻没有任何问题。
    刘备于是纳吴氏为夫人，拜吴懿为护军。
    其后，刘备赐予诸葛亮、法正、张飞及关羽四人黄金各五百斤，白银千斤，钱五千万，锦千匹，是诸将中赏赐最高的。
    又任命法正为蜀郡太守、扬武将军，
    刘璋治理蜀地时，法纪松弛，德政不举，威刑不肃，士大夫多挟其财势，欺凌小民，蜀中的百姓思乱者，十户有八。
    为彻底扭转乱局，诸葛亮提出建议，厉行“先理强，后理弱”的策略。
    理强就是力行法治，限制和打击专权自恣的官僚及豪强，理弱则是努力扶植农民，发展生产。
    刘备命令法正，与诸葛亮、伊籍、刘巴、李严五人一起，制定《蜀科》。
    诸葛亮的法治哲学主要来自于先秦的法家商鞅和韩非，以及前汉的新儒家董仲舒。
    他主张治国是法、礼并用，威、德并行，强调“训章明法”、“劝善黜恶”，亦即以法为体，着重公平客观原则，以德为用，着重教化为本。
    他取商鞅之法的法理，结合儒家教化，把行法与教化合而为一，制定了八务、七戒、六恐、五惧等执行条章，以明令能知能行的行为准则，劝戒及训励蜀国官员将士。
    经过整治，刘备政权的工作效率明显提高，吏治也逐渐清明。
    法正在外统辖蜀郡，掌握行政大权，在内则为刘备出谋划策，是刘备的主要谋士。
    他恩怨分明，对他有过一餐饭的恩惠，他都予以报答，但对他哪怕有瞪眼的怨恨，他也睚眦必报，擅自杀害了一些伤害过自己的人。
    有人向诸葛亮告发，说：“法正肆意横行，将军你应该禀报主公，限制他作威作福。”
    诸葛亮深知法正是深得刘备宠信的肱股之臣，对他非常宽容，没去追究。
    他还劝解告发的人说：“主公在公安的时候，北边畏惧曹操的强大，东边害怕孙权的威胁，近处则担心孙夫人在家中搞出内乱。法正象羽翼一样辅佐主公，使主公能够自由翱翔，不再受制于他人。怎么能禁止法正，而不许他稍稍有些随心所欲呢？”
    但诸葛亮辅佐刘备治理蜀地，却非常注重严刑峻法，《蜀科》制定后，严厉推行，打击了地方豪强势力，引起豪强十分不满，以消极态度抵触蜀汉政权。
    法正是士族东州派的代表，虽然参与了《蜀科》的制定，却也觉得过于严厉了，于是用当年汉高祖入关与民约法三章之事，向诸葛亮进言，认为成都初定，宜“缓刑弛禁”，放宽约束。
    法正对诸葛亮说：“以前汉高祖入函谷关，约法三章，秦地的百姓感恩戴德。如今，你借助权势的力量，占据一州的地方，刚刚建立国家，还没有施加恩惠，进行安抚。况且，从外来的客人与本地的主人这种关系来讲，作为客人，应当降低姿态。希望你能放宽刑律和禁令，以适应当地人的意愿。”
    但诸葛亮认为，不能盲目沿用汉初的法度，应当因时制宜，懂得变通，于是写了封信给法正，阐明自己的法治思想，晓以大义，这就是《答法正书》。
    诸葛亮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秦因为暴虐无道，政令苛刻，造成人民的怨恨，所以一介草民大呼一声，天下就土崩瓦解。汉高祖在这种情况下，可以采用宽大的政策而获得很大成功。刘璋糊涂软弱，从其父刘焉那时起，刘家对蜀地的人两世恩惠，全靠典章和礼仪维系上下的关系，互相奉承，德政不能施行，刑罚失掉威严。蜀地的人专权而为所欲为，君臣之道，渐渐破坏。给予高官的职位，固然表示宠爱，但官位无法再高时，反而被臣下轻视。顺从臣下的要求，施加恩惠，一旦拒绝，臣下便会轻狂怠慢。蜀地之所以到了破败的地步，实在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引起的。我现在要树立法令的威严，法令被执行，人们便会知道我们的恩德，以爵位限定官员的地位，加爵的人便会觉得很荣耀。荣耀和恩德相辅相成，上下之间有一定的规矩，治国的主要原则，由此清楚地显示出来了。”
    蜀国执法虽然严峻，但公平公正，百姓并无怨言。
    刘备自立为汉中王后，任命法正为尚书令、护军将军。
    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法正去世，终年四十五岁。
    刘备对法正之死十分感伤，一连哭泣数日，追谥他为翼侯，赐其子法邈为关内侯。
    法正年长诸葛亮四岁，两人同为刘备的左膀右臂，虽然性格和兴趣彼此不同，但双方始终能以公事大义为重。
    诸葛亮赞赏法正的军事谋略，法正则佩服诸葛亮的政治能力。
    诸葛亮总理后方政务，足兵足食，法正则随军征讨，出谋划策。
    二人紧密合作，取长补短，帮助刘备把益州治理得井井有条，日益兴盛。
    一二七 建安刘桢


    刘备任命蒋琬为广都县（今四川成都市双流区东中和镇）县长。
    蒋琬（？—246年），字公琰,零陵郡湘乡县（今湖南湘乡县）人。
    蒋琬年少时好学，聪明过人，仪态轩昂，气度不凡，青年时与表弟刘敏因才学而知名当时。
    刘备外出游览，突然到达广都，发现蒋琬不理政务，喝得烂醉，沉睡不醒。
    刘备大怒，要治蒋琬的死罪。
    诸葛亮为蒋琬求情，说：“蒋琬是治国的栋梁之材，不是治理百里小县的官史。他施政以安定百姓为本，不做表面文章，希望主公重新考察。”
    刘备一向尊重诸葛亮，于是没给蒋琬定罪，但仓促之间，一时也没想好怎么处置他，就先免了他的官职。
    蒋琬被免职后，夜里梦见一个牛头在门前，流血满地。
    蒋琬心中十分厌恶这个梦，叫来擅长占梦的赵直，问其凶吉。
    赵直说：“所谓见血之事，是事情已有分明。牛角和鼻子，是‘公’字之象，你的职官一定达到三公，此乃大吉的征兆。”
    不久，蒋琬被任命为什邡县（今四川德阳市什邡市）县令。
    刘备为汉中王后，调任蒋琬为尚书郎。

    七月，曹操留下曹植守卫邺城，率军进攻孙权。
    此时正是雨季，道路泥泞难行，行军不便，三军将士大部分都不愿意进军。
    曹操知道后，不想有人来劝谏，于是下令有谏者处死。
    但丞相主簿贾逵与其他三位主簿仍然执意进谏。
    曹操大怒，问是谁牵的头，贾逵承认是自己，于是被曹操下狱。
    狱吏因为贾逵是丞相主簿，不敢给他戴上枷锁。
    贾逵对狱吏说：“赶快给我上枷锁。尊者（曹操）会怀疑我在他身边任职，以此要挟你宽待于我，过一段时间他肯定派人来视察。”
    狱吏于是给他上了枷锁。
    曹操果然派人到狱中，探视贾逵。
    后来，曹操认为贾逵无恶意，就恢复了他的职位。
    曹操为自己的几个儿子选任官属的标准很高，诏令说：“侯爵家的官吏，就要像刑颙那样的人，深深了解法令制度。”
    于是，刑颙就成了平原侯曹植的家丞。
    刑颙对曹植按礼仪严格约束，从不退让，因此与曹植的关系不是很融洽。
    此时刘桢也是曹植的家臣。
    刘桢（179―217年），字公干，东平宁阳（今山东宁阳县泗店镇古城村）人，名士、诗人，“建安七子”之一，尚书令刘梁的孙子。
    刘桢博学有才，五岁能读诗，八岁能诵《论语》、《诗经》，赋文数万字，因其记忆超群，辩论应答敏捷，而被众人称为神童。后受曹操征辟，曾任丞相掾属、平原侯庶子、五官将文学。
    十七岁时，刘桢为避兵乱，随母亲和哥哥迁到许都，在驿馆中结识了曹植。
    曹植被刘桢的饱学多才所折服，将其领到丞相府，日夜解文作赋，志同道合，关系日笃。
    后来，刘桢又结识孔融等其他五位学子，常常聚在一起，讨论学问，相互仰慕。
    成年之后，刘桢希望际遇明君，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把统一中国的希望寄托在曹操身上，于是投奔曹操，被任命为丞相掾属，追随曹操南征北讨，参谋军机。
    建安十六年(211年)后，刘桢出任平原侯曹植庶子。
    刘桢是建安文学集团的重要成员，与曹氏关系密切。
    他在《赠五官中郎将四首》中，曾把曹操比做统一中国的汉高祖刘邦，把曹氏的知遇，比做礼贤下士的信陵君。
    刘桢擅长写文章，辞藻华丽，曹植对他很亲近，非常喜爱他。
    刘桢写信劝谏曹植,说：“君侯你只采撷庶子我华丽的春花，而忽视了家丞的秋实，将为君上招来毁谤，罪过不小，我实在感到恐惧。”
    不久，刘桢改任五官中郎将文学，随侍曹丕。
    他与曹丕关系至为密切，而曹丕兄弟亦视为亲故，诗酒唱酬，交往常不拘形迹。
    曹丕曾特赠廓落带，以示亲宠，并由此而留下一篇妙文。
    然而，刘桢性傲，不拘礼法。
    一次，曹丕宴请诸文学，酒酣忘情，命夫人甄氏出拜。
    坐中诸人都匍伏于地，不敢仰视，唯独刘桢平视不避。
    曹丕对此并未介意，但曹操听说后，要治他大不敬之罪。
    经过多方援救，刘桢才被免去死罪，罚为苦役，在京洛之西石料厂打磨石料。
    有一天，曹操到石料厂视察，众官吏与苦力都匍匐在地，不敢仰视。
    刘桢却不下跪，照常劳作。
    曹操大怒，走到刘桢面前，大声斥责。
    刘桢放下锤子，一本正经地说：“魏王雄才天下皆知，刘桢身为苦力，怎么敢蔑视尊王呢？我在魏王府当差数年，常闻魏王教诲，做事当竭尽全力，事成则王自喜，事败则王亦辱。我现在是苦力，专门打磨石料，这就是对魏王的敬忠，所以，我不敢停下手中的活计。”
    曹操听后，问他：“石头怎么样? ”
    刘桢大声回答说：“石头出自荆山悬崖之巅，表面有五色的花纹，内含卞氏之珍。磨不光滑，雕刻不动，自然有坚贞之气。个中原因，是因为枉屈纡绕不得申。”
    曹操知道这是刘桢借石自喻，就赦免了他，但却永不再起用。
    这对刘桢自然是一次极为沉重的打击，在《赠徐干》一诗中流露出他的痛苦心情。
    建安二十二年（217年），北方瘟疫流行，刘桢染病去世，时年二十八岁。
    曹丕为此极为悲惋，为他整理遗文，作出评价，并追思往日的亲密交往，不胜痛悼。
    一二八 皇后伏寿


    这一年，尚书令荀攸去世。
    荀攸深沉明智，善于保护自己，自从跟随曹操四方征战，经常参与机密，献计献策，但当时的人和他的子弟，都不知道他曾献过哪些计策。
    曹操曾称赞说：“荀彧进献好的建议，不被采纳不罢休。荀攸排除错误的行为，不达目的不停止。”
    又说：“荀彧和荀攸两位尚书令，对人物的评论，时间愈久，愈显示他们的观点中肯，我终身都不会忘却。”

    汉献帝自从建都许县以来，就是一个空头皇帝，左右随从侍卫无一不是曹操的人。
    议郎赵彦经常为汉献帝分析时势，进献对策，遭到曹操的憎恶而被杀害。
    后来，曹操有事进殿，晋见汉献帝。
    汉献帝无法控制恐惧，对曹操说：“你若能辅佐我，就对我宽厚些。否则，就请你开恩，把我抛弃了吧。”
    按照汉朝旧制规定，领兵的三公在朝见皇帝时，都要由虎贲武士持刀挟持，以防不测。
    曹操听了汉献帝的话，以为汉献帝要对付自己，不禁大惊失色，嘴里支支吾吾应付着，急忙告辞。
    出殿后，曹操回顾左右，汗流浃背，从此不再朝见汉献帝。

    早在建安五年（200年），董承等人“衣带诏”行动失败，全部被杀。
    董承的女儿董贵人有孕在身，汉献帝虽多次向曹操求情，曹操都不同意。
    董贵人最终还是被杀。
    伏皇后伏寿因此心怀恐惧，写信给父亲伏完，讲了曹操逼迫皇帝的凶恶行为。
    建安十九年（214年）十一月，伏完已去世五年，伏皇后写信的内容不知何故泄露出来，曹操知道后非常愤怒，逼着汉献帝废了她的皇后之位。
    汉献帝被迫下策书说：“皇后伏寿，由卑贱而得入宫，以至登上皇后尊位，自处显位，到现在二十四年。既没有文王母、武王母那样的徽音之美，又缺乏谨慎修身养怡之福，却阴险地胸怀妒害，包藏祸心，不可以承奉天命，祀奉祖宗。现在派御史大夫郗虑持符节策书诏令，把皇后玺绶缴上来，退去中宫，迁往其他馆舍，唉！可悲伤啊！伏寿咎由自取，未受审讯，幸甚幸甚。”
    御史大夫郗虑奉旨，带着符节和策书，前去收缴了皇后的印玺绶带。
    曹操又派尚书令华歆作郗虑的副手，率兵入宫逮捕伏皇后。
    伏皇后关上门，藏在夹墙里。
    华歆砸门破壁，把伏皇后拖了出来。
    汉献帝当时在外殿，刚招呼郗虑坐下，就见伏皇后被押了出来，披头散发，光着双脚，一边走一边哭。
    经过汉献帝面前时，伏皇后与他诀别，哀求说：“就不能救我一命吗？”
    汉献帝无奈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几时啊。”
    他眼巴巴地看着郗虑，说：“郗公，天下难道竟有这样的事吗？”
    伏皇后最终被关入掖庭暴室，幽禁而死。
    她生的两个皇子，也被用毒酒杀死。
    伏氏宗族有百多人被处死，伏寿的母亲盈等十九人被流放到涿郡。
    第二年正月十八日，曹操的女儿曹节被册立为皇后。

    十二月，曹操到达孟津（今河南洛阳孟津县），任命尚书郎高柔为理曹掾。
    旧有的法令规定：军队征来的兵士逃跑了，要连带追究他们的妻子儿女，但士兵仍然逃亡不断。
    曹操十分生气，要加重了对逃兵的刑罚，把他们的父母兄弟也纳入了连带追究的范围。
    当时军人宋金等人在合肥逃亡，有人建议尽杀他的母亲、妻儿和弟弟。
    高柔认为，重刑不但不能遏止士卒逃亡，甚至会让更多的人感到无路可走，从而引发更多逃亡，相反，实施怀柔政策，反而能使他们心生归附之意。
    他说：“士兵开小差，确实很可恶，但听说他们之中也常有人后悔。我以为，应当宽恕他们的妻子儿女，或许可以诱使他们回心转意。就算是只按照以前的法令，本就已断绝了他们返回的希望，要是再加重刑罚，我恐怕从今以后，军队中的士兵，但凡见到一人逃跑，都会害怕自己受牵连而死，也会跟着逃跑，那就不再有人可杀了，因为全跑光了。所以，加重刑罚，不但不能制止士兵逃跑，反而会使逃兵更多。”
    曹操说：“很好！”便下令废除了处死逃兵的刑罚。
    很多逃兵无辜的家属得以幸存。
    一二九 争夺荆州


    建安二十年（215年）三月，曹操亲自率兵攻打张鲁，准备自武都进入氐人所居之地。
    氐人在途中拦截，曹操派张郃、朱灵打败了氐人。
    四月，曹操从陈仓（今陕西宝鸡市东）出散关（今陕西宝鸡市西南），到达河池（今甘肃徽县西）。
    河池为氐人聚居之地，氐王窦茂拥有部众一万余人，仗恃地势险要，不肯降服。
    五月，曹操派张郃、朱灵率兵打败氐人，得其谷十余万斛，并纵兵进行屠杀。

    刘备在荆州的时候，周瑜、甘宁等人多次劝孙权夺取蜀地。
    孙权于是派使者对刘备说：“刘璋软弱，不能保护自己，假如曹操得到蜀地，荆州就危险了。我现在计划先攻破刘璋，再击败张鲁，统一南方，到时就算有十个曹操，我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刘备的属下有人建议不妨先答应孙权，因为东吴毕竟难以跨越荆州来占据蜀郡，这样蜀郡自然为刘备所有了。
    荆州主簿殷观献计说：“如果替东吴打头阵，前往未必能攻克蜀郡，败退必然被东吴乘机吞掉，大事即此去矣。当前只可以口头赞同伐蜀，并告知我方刚刚占取南方四郡，不便于再兴师动众，东吴必定不敢贸然经过我们的地盘，独自前往攻取蜀地。这种有进有退之计，能使我们坐取吴、蜀两方的好处。”
    刘备采纳了殷观的意见，提拔殷观为别驾从事。
    刘备编造理由，对孙权说：“益州人民富裕，地势险要，刘璋虽然软弱，保护自己还是完全有足够的力量的。如果让军队开进蜀、汉之地，道路万里，餐风露宿，转运给养，要想战必克，攻必取，举措不失利，就是孙武和吴起也难以做到。当年曹操在赤壁失败，那些乱发议论的人就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不会再有长远打算。但是，现今三分天下，曹操已拥有其二，还准备到沧海去饮马，到吴郡会稽来阅兵，怎么会满足于现状而坐等年老呢？而且，抗曹同盟之间无故自相攻伐，把机会借给曹操，让敌人钻空子，这可不是长久之计。我和刘璋都是刘姓皇族，希望凭借祖上尊严的神灵匡扶汉朝。如今刘璋得罪了你，虽然我也感到惶恐，但不敢听从你的计划，请求宽恕。”
    孙权当然不会听刘备的劝告，派孙瑜率水军驻在夏口，择时进攻。
    刘备不允许孙权的军队过境，对孙瑜说：“你们若要攻取蜀地，我就算披头散发，隐遁山林之中，也绝不能在天下人面前失信。”
    为了对抗孙权，刘备派关羽驻守江陵，张飞屯兵秭归，诸葛亮据守南郡，他自己则坐镇孱陵（今湖北公安县柴林街）。
    孙权没有办法，只得把孙瑜召回。
    但没过多久，刘备就向西进攻刘璋。
    消息传来，孙权气得破口大骂，说：“这个滑头，竟敢如此搞阴谋诡计。”
    关羽镇守江陵，鲁肃的防区与关羽相邻。
    关羽多次产生疑虑，害怕鲁肃偷袭，但鲁肃却一直态度友好，让他安心。

    刘备得到益州后，孙权派中司马诸葛瑾向刘备索求荆州各郡，要求归还。
    诸葛瑾（174年－241年），字子瑜，琅邪郡阳都（今山东沂南）人，诸葛亮之兄，诸葛恪之父。
    诸葛瑾少年时曾游览洛阳，博览《诗经》、《尚书》、《左氏春秋》等经典。
    他的生母去世得早，在守孝期间，他的言行举止一切都合乎礼节，侍奉继母也恭敬谨慎，甚得人望。
    建安五年（200年），诸葛瑾因中原战乱，避乱江东。
    孙权的姐夫、曲阿人弘咨遇见诸葛瑾，对其才华感到惊奇，就把他推荐给孙权。
    诸葛瑾胸怀宽广，温厚诚信，得到孙权的深深信赖，称为“神交”，与鲁肃等一起待为上宾。
    诸葛瑾与步骘、严畯关系亲密，三人于建安六年（201年）一起游历吴中各地，留下不少事迹，声名逐渐显赫，被称为当世的英杰俊才。
    诸葛瑾担任过海盐县长，后为孙权长史，转中司马。
    孙权利用他与诸葛亮的关系，让他努力缓和蜀汉与孙吴的关系。
    刘备自然不愿放弃荆州，坚决不同意，说：“我正准备夺取凉州。取得凉州以后，才能把荆州全部还给你们。”
    孙权非常生气，说：“这是有借无还啦。刘备这么说，不过是找借口拖延时日罢了。”
    于是任命手下官吏，去担任长沙、零陵、桂阳三郡的地方长官，却被关羽全部驱逐。
    孙权大怒，派吕蒙率兵二万人，前去夺取三郡。
    一三〇 单刀赴会


    吕蒙向长沙、桂阳发去文书，二郡都望风归服，只有零陵太守郝普据城坚守，不愿投降。
    刘备得到消息，亲率五万大军，自蜀抵达公安（今湖北公安县），派关羽率军争夺三郡。
    孙权也亲自到陆口（今湖北嘉鱼县陆溪镇）坐镇，指挥调度各军，派鲁肃领兵一万驻屯益阳（今湖南益阳市），对抗关羽。
    关羽军在北，鲁肃军在南，双方以资水（今资江，长江支流）为线，隔水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关羽号称有三万兵马，亲自挑选精锐兵卒五千人，投物堵住资水上游十多里的浅水地带，声称要夜里涉水渡河。
    鲁肃与众将领商议对策。
    甘宁当时随鲁肃镇守益阳，有兵三百人，自愿请战，说：“能否再给我增添五百人，我前去对付他，保证关羽一听到我咳唾之声，就不敢渡河。如果他胆敢渡过来，就要被我擒获。”
    鲁肃同意了，挑选一千人，增补甘宁队伍。
    甘宁率领部队，连夜赶至资水上游。
    关羽听说甘宁到了，就停止渡河行动，就地修造柴木营房。
    这地方后来就叫做“关羽濑”。
    孙权嘉赏甘宁的功绩，升任他为西陵太守，兼任阳新、下雉两县县令。

    孙权害怕鲁肃兵力不够，又用紧急军书传召吕蒙，让他放弃零陵，回师增援鲁肃。
    吕蒙接到孙权的命令后，没有向众将宣读，而是秘密藏了起来。
    夜间，他召集部下将领，宣布了自己的作战方案，计划在清晨向零陵发起攻击。
    吕蒙平定长沙，率兵赶赴零陵时，路过酃县（今湖南衡阳市珠晖区酃湖乡），顺路找到了零陵守将郝普的旧友邓玄之，一直把他带在军中，想让他诱降郝普。
    吕蒙部署完毕，看着邓玄之说：“郝普听说世间有忠义之事，也想那样做，但他不了解时势。现在，左将军刘备在汉中被夏侯渊包围，关羽则在南郡，我们主公亲自前来征讨，他们好像首尾倒悬，救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力量再救援零陵呢？如今我已考虑周全，准备充分，将向零陵城发起攻击，不久必定可攻进城去。城破之后，郝普会身首异处，不但对自己毫无益处，还会牵连百岁白发老母遭受诛杀，真是让人痛心啊。我想，郝普是不知道外边的消息的，以为可以依靠援兵，所以坚守到现在。你应该去见见他，为他分析祸福。”
    邓玄之见到郝普，把吕蒙的话全都告诉了他。
    郝普被吓住了，同意出城投降。
    邓玄之先出城向吕蒙汇报，说郝普随后就来。
    吕蒙担心郝普临阵变卦，预先吩咐四位将领，各挑选一百人，候在城下。
    郝普一出城，他们就马上进去，守住城门，断了郝普后路。
    吕蒙亲自迎接，拉着郝普的手一起下船，谈完话后，把孙权的军令拿来给他看。
    郝普看到军令，才知道刘备已到公安，而关羽就在益阳，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上当投降，又是惭愧，又是悔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吕蒙不禁拍手大笑。
    当天，吕蒙留下孙河，命他处理零陵的事务，自己率军奔赴益阳。

    鲁肃是孙刘联盟的积极倡导者，不想双方把关系闹僵，打算与关羽会谈。
    将领们担心发生变故，都劝鲁肃不要去。
    鲁肃说：“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是开导、劝说。刘备忘恩负义，是非还没有最后的结论，关羽又如何敢再打算谋害我的性命呢？”
    于是，邀请关羽会面。
    双方让自己的部队在百步以外停下，约定只将领们带佩刀相见。
    鲁肃拿出当初的协议，责备关羽违约，拒不返还三郡。
    关羽说：“乌林那次战役，刘左将军直接参战，竭尽全力打败了敌人，难道就白白辛苦，不拥有一块土地吗？今天你这般模样，是要来收取土地了吗？”
    鲁肃说：“你这话就不对了。刘备在长阪时，他的部众连一千曹军都抵挡不了，智竭计穷，士气低落，势力衰颓，打算远逃，哪里想到还会有今天。我们主公可怜刘备无处存身，不吝惜土地和百姓的劳役，帮助他解决了困难，让他有了落脚之地。而刘备却自私自利，虚情假意，辜铡恩德，损坏我们的友好关系。现在他已得到益州，有了力量，又要兼并荆州土地，这样的事连普通人都不忍心做，何况领导一邦的领袖人物呢？”
    关羽无话可答。
    在场有一荆州方面的人插话说：“说到土地，只有仁德之人才能占有，哪来一家永远占住不放的道理。”
    鲁肃听了，脸色铁青地大声斥责那人，言语十分严厉。
    关羽一边拿刀站起身来，说：“这些自然是国家大事，他知道什么。”一边使眼色让那人赶紧离开。

    正在双方各执一词，争得不可开交之时，有消息传来，曹操将要攻打汉中。
    刘备害怕失去益州，急忙派使者向孙权求和。
    孙权命诸葛瑾答复刘备，愿意再度和好。
    于是，双方罢兵，约定以湘水（今湘江）为界，分割荆州，长沙、江夏、桂阳以东归属孙权，南郡、零陵、武陵以西归属刘备。
    诸葛瑾每次作为使者到蜀，和他的弟弟诸葛亮只在公务会议上相见，退下后并不私相会面。
    一三一 得陇望蜀


    七月，曹操抵达阳平（今陕西沔县西北）。
    张鲁准备以汉中为代价，投降曹操。
    他的弟弟张卫不同意，率兵数万，扼守阳平关，据山筑城十余里，凭借关隘坚守。
    凉州从事及武都有不少人投降了曹操，对他说：“张鲁容易被击败，阳平城外的南、北山相距很远，无法防守。”
    曹操听大家都这么说，便相信了。
    等他亲自实地观察后，却发现情况并不像这些人说的那样，不禁感叹说：“别人的揣度，很少能令人满意啊。”
    阳平山势险峻难登，易守难攻，曹操大军攻打了很久，不能攻取，士兵死伤很多，军粮也快用尽。
    曹操心情沮丧，便想让军队开拨，切断山道后撤走，于是命大将军夏侯惇、将军许褚，派兵传令山上的将士撤回。
    结果，前锋部队在夜间迷路，误入张卫军营。
    张卫军以为曹操大军攻进了大营，大惊之下，顿时溃散。
    曹军不费吹灰之力，张卫军就稀里糊涂地败了。
    侍中辛毗、主簿刘晔等人跟在迷路士兵之后，看到这一幕，赶紧报告夏侯惇、许褚，说：“我军已经占据了敌人的重要据点，敌人已经溃散。”
    夏侯惇等人还不相信，亲自赶到现场，亲眼目睹后，才高高兴兴地回去报告了曹操。
    曹军乘势攻打，张卫等人乘夜逃走。

    张鲁听说阳平已被曹军攻陷，打算投降。
    功曹阎圃说：“如果因为受到曹军的压力而被迫投降，一定没有什么功劳，不如通过西南賨人首领杜濩，投奔巴郡七姓夷王朴胡，一同抗拒曹军，然后再归顺，才会获得大功劳。”
    张鲁采纳了他的计策，逃奔南山，进入巴中（今四川巴中市）。
    逃跑前，张鲁的部下准备烧毁全部宝物和仓库。
    张鲁阻止说：“我们本来准备归顺国家，只是现在这样的意愿还没有转达上去而已。如今离开这里，是为了躲避大军的锋锐，并没有其他什么恶意。宝物仓库，本是国家所有，千万损坏不得。”
    于是，命人把府库封存，安置妥当后，才带人离去。
    曹操进入南郑（今陕西汉中市），对张鲁的做法非常赞赏，认为他原本有善意，便派人前去安慰晓谕。

    丞相主簿司马懿向曹操建议乘胜攻取汉中，说：“刘备靠奸诈劫持了刘璋，蜀人还没有归附他，他却老大远跑去争夺江陵，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现在，我们攻克了汉中，益州受到震动，如果进兵攻击，势必土崩瓦解。圣人不能违背天时，也不能错过良机。”
    曹操不同意，说：“难道人们都是这么苦于不知足，全都得陇望蜀的吗？”
    这就是成语“得陇望蜀”一词的由来。
    刘晔赞同司马懿的意见，也说：“刘备是人中豪杰，做事有章法，但是动作缓慢。他取得蜀地时间不长，还不能依靠蜀人。我们刚刚攻取汉中，蜀地之人受到很大震动，非常恐慌，势将自行崩溃。以主公的英明，趁其崩溃时率兵压境，一定能取胜。诸葛亮为相，擅长治国，关羽、张飞为将，勇冠三军。如果稍有迟缓，蜀地人民安定以后，据守险要之处，我们就很难进攻了。现在不去攻取，必将成为我们的后患。”
    曹操没有听从这些建议。
    七天后，蜀地有人来降，对曹操说：“蜀中目前非常惊恐，如惊弓之鸟，一天发生数十次惊忧，守将虽然以斩杀来弹压，仍然安定不下来。”
    曹操听了，不禁有些心动，于是问刘晔：“现在还能进攻吗？”
    刘晔回答说：“现在蜀地已初步安定，机会已逝，不能再进攻。”
    曹操认同，下令撤军。
    他任命夏侯渊为都护将军，率张郃、徐晃、郭淮等人守卫汉中，任命丞相长史杜袭为附马都尉，留下掌管汉中事务。
    杜袭采取怀柔政策进行开导，汉中的百姓自愿迁徙到洛阳、邺城两地，有八万余人。
    朱灵在征讨张鲁的过程中虽然立下了战功，但曹操常常恼恨朱灵，想要夺取他的兵权。
    因为于禁有威严，曹操便派于禁带领数十骑，带着他的命令，前往朱灵军营，让朱灵交出兵权。
    朱灵及其部众见是于禁，无人敢动，只能乖乖就范。
    曹操就让朱灵成为于禁部下，众皆震服。
    于禁就是这样令人畏惧，其威望由此可见一斑。
    一三二 合肥之战

    八月，孙权乘曹操西征汉中，亲率十万军队，再次围攻合肥。
    曹操离开合肥时，带走了大批部队，用于西征，只给张辽、李典、乐进留了七千人守城。
    张辽知道曹操有西征之意，认为合肥即将孤立无援，孙权必会趁机来攻，于是开凿了藏舟浦，用来隐藏舟船。
    曹操征讨张鲁前，给合肥护军薛悌下了一道指令，在指令的封套上写道：“敌人来了，再打开看。”
    等到孙权军到来，薛悌等人打开指令。
    只见指令中说：“假若孙权到来，张、李将军出战迎敌，乐将军守城，护军不要参战。”
    大家本就认为寡不敌众，这样一来，岂不更是以卵击石，都对曹操的指示表示怀疑。
    张辽说：“魏公远征张鲁，等他派救兵到达，我们必定已被敌人攻破了。所以，他指示趁敌人未集结时，予以迎头痛击，摧折敌军锋芒，安定我军军心，然后才有可能拒城死守。”
    乐进等人面面相觑，都不发言。
    张辽气愤地说：“胜负的关键，在此一战。诸位若还有疑问，我张辽将独自出战，以决胜负。”
    李典本与张辽不和，见他毫不畏惧，视死如归，不禁十分感慨，说：“这是国家大事，主要还是看你的计谋怎样。我怎么能因为私人的恩怨而损害公义呢？我请求和你一起出战。”
    于是，张辽当夜募集敢死队八百人，杀牛设宴，隆重犒赏他们。
    第二天清晨，张辽身穿铠甲，手持战戟，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杀死数十人，斩敌两员大将。
    他一边浴血冲锋，一边高喊：“我是张辽，谁敢来战？”率军势如破竹，冲破敌兵营垒，一直杀到孙权的帅旗下。
    孙权手下将领宋谦、徐盛皆被击溃败走。
    徐盛，字文向，琅邪莒县（今山东莒县）人，江表十二虎臣之一。
    徐盛年轻时，由于遭遇战乱，从家乡莒县迁居到吴县（今江苏苏州市），以勇气而闻名。
    孙权继位后，任用徐盛为别部司马，并担任柴桑县令，率军五百人守柴桑（今江西九江市西南），以抵御黄祖的入侵。
    黄祖的儿子黄射曾经率领数千人南下柴桑，攻击徐盛。
    徐盛以不到二百人的兵力抵抗，杀伤黄射的部队千余人，其后大开城门，主动出击，大败黄射。
    黄射被击退后，再也不敢前来侵犯。
    后来，孙权加徐盛为校尉、芜湖县令，又因讨伐临城南阿（今安徽池州市青阳县南）一带的山贼有功，升为中郎将，督校兵。
    徐盛虽然骁勇，但此役却身上负伤，还遗失了自己的长矛，并且与宋谦的部队都出现了逃兵。

    这时，潘璋、贺齐作为后续部队，赶来救援。
    潘璋（？－234年），字文珪，东郡发干（今山东冠县东）人，江表十二虎臣之一。
    潘璋天性放荡，喜欢喝酒，但家中贫穷，经常赊账酤酒。
    债主上门讨债，他就说：“等我以后富贵了再还。”
    建安元年（公元196年），孙权任阳羡（今江苏宜兴市）县长时，潘璋开始跟随孙权。
    孙权十分喜欢潘璋，让他招募士兵，得到一百多人，于是任用他为将领，因讨伐山贼战功赫赫，提升为别部司马。
    后来，潘璋担任吴郡的集市刺奸，严厉整治，致使盗贼绝迹，因此为人所知。
    刘表任荆州牧时，豫章郡西安县的百姓常受盗贼的骚扰，后潘璋任西安县长，贼寇便不敢入境侵犯。
    不久，邻县建昌又有盗贼作乱，潘璋转任建昌县令，加授武猛校尉，讨伐盗贼，一个月内就全部平定。
    他征召本地的散兵游勇，得到八百多人，带领他们返回建业。
    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初，孙权攻打荆南，与关羽争夺荆州，潘璋与吕蒙、孙皎、鲁肃各自率兵，分道并进，到益阳与关羽对峙，成为东吴名将。
    潘璋见徐盛、宋谦败退，便驰马上前，斩杀了军中的两名逃兵。
    往后逃跑的士兵被潘璋的严酷手段震慑，全部都返还战场，拼死力战。
    贺齐率领中部兵马，抵挡住张辽的军队，并拾回了徐盛因负伤而遗失的长矛。
    偏将军陈武奋力迎战，不幸战死。
    陈武（177年－215年），字子烈，庐江郡松滋县（今安徽宿松县）人，江表十二虎臣之一。
    陈武十八岁时，身长七尺七寸，在寿春递帖求见孙策，跟随孙策东渡长江，征战有功，被任为别部司马。
    当时的庐江地区，民风躁劲、果决，经常恶斗，悍不畏死，视死如归。
    庐江郡的军队横行于江、淮之间，让孙策感到非常苦恼。
    建安四年（199年），孙策劝说庐江太守刘勋进攻上缭，趁虚而入，夺取了庐江。
    他从庐江人中选择精锐，组建“庐江上甲”，交由陈武统率。
    这支队伍每逢作战，都所向无前。
    孙权接掌江东后，陈武转任督领五校。
    由于陈武仁慈宽厚，乐善好施，他的同乡和远方来客很多人都依附他。
    孙权也特别厚待他，几次前往他家探访。
    陈武因为累建功勋，右迁至偏将军。
    陈武战死后，遗体被运回江南，安葬在建业的东郊。
    孙权万分哀痛，亲自哭吊，参加他的葬礼，又下令陈武的爱妾殉葬，赐予复客（免除向政府纳税服役的人户）二百家。
    一三三 张辽逞威


    孙权没想到陈武战死，不禁大惊，不知所措，退上了一座高丘，命士兵持长戟抵御。
    张辽大声叫喊着，要孙权下来交战。
    孙权被他的气势吓到，不敢妄动。
    后来，他看到张辽所带的人马并不多，便下令将张辽重重包围。
    张辽越战越勇，带领部下数十人冲出重围。
    其余的人还被重重围困，见状高喊：“将军要抛弃我们吗？”
    张辽听了，立即拨转马头，返身杀回，再度突围，救出了其余的士兵。
    张辽所到之处，兵锋所指，孙权军无不望风披靡，不敢抵挡。
    从清晨一直战到中午，孙权军完全丧失了斗志。
    张辽这才命令回城，部署守城，整修城防。
    在他的率领下，城中人心、军心都十分安定，众志成城，共抗敌军。

    孙权包围合肥十多天，虽然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奈何士气低落，无法攻陷，加之军中瘟疫流行，只得撤军。
    当时孙权大军撤退得非常匆忙，先头部队接到命令后，迫不及待，立即开拔，把孙权等人落在了后面。
    孙权身边，只有他亲领的车下虎士一千多人，以及吕蒙、蒋钦、凌统、甘宁等人。
    张辽率军随后追击。
    追到逍遥津（今安徽合肥市东）北岸，张辽从远处看到孙权的队伍，率兵突然杀到。
    孙权命人去追先头部队，但大部队已走得远了，根本来不及回军救援。

    甘宁、吕蒙、蒋钦等随从将领奋力抵御。
    蒋钦（？－220年），字公奕，九江寿春（今安徽寿县）人，江表十二虎臣之一。
    孙策率众投靠袁术时，蒋钦就已跟随孙策，孙策到江东后为别部司马，带兵随孙策转战征伐，平定三郡，又平定豫章，被调任葛阳县县尉，历任三个县的县长，讨伐平定盗寇，被升为西部都尉。
    会稽郡冶地的贼寇吕合、秦狼等作乱，蒋钦领兵讨击，生擒吕合、秦狼，平定五县，转任为讨越中郎将，以经拘、昭阳两县作为封地。
    贺齐讨伐黟县贼寇时，蒋钦督率万兵，与贺齐合力进击，平定了黟县贼寇。
    蒋钦驻守宣城时，芜湖县县令徐盛收捕到蒋钦手下一名屯守官，上表请求将他处死。
    孙权考虑到蒋钦在远地领兵，没有应允。
    徐盛由此认为自己和蒋钦有私嫌，时常惧怕蒋钦因为过去的事情而害自己，没想到蒋钦却经常称赞他的优点。
    徐盛不禁敬重信服蒋钦的品德，也经常与众人议论蒋钦的美德。
    孙权曾问蒋钦：“徐盛之前和你有私嫌，你如今举荐徐盛，是打算效仿祁奚那样推荐有私嫌的人吗？”
    蒋钦回答说：“臣听闻主公举荐贤才，应不怀有私人恩怨。徐盛忠诚、勤勉、贤强，有胆略，有器度，是出任万人统帅的好人选。如今大事未定，臣应当帮助国家求取人才，怎么敢因为私嫌来蒙蔽贤才呢？”
    孙权对此感到赞赏。
    孙权曾进入蒋钦家的后堂，见蒋母使用的是粗布帷帐和素色被子，蒋家妻妾穿着一般布裙，不禁赞叹蒋钦富贵时却坚守节俭，当即命令御府为蒋母制作锦被、改换帷帐，蒋氏妻妾衣服全都用上锦绣绸缎。

    张辽追击孙权，奋勇向前，但他不认识孙权，几次都差点抓到了孙权，却每每都让孙权逃脱。
    后来，张辽与乐进相遇，审问孙权的降兵，才知道自己几次差点抓住的紫髯将军就是孙权，不禁深以为憾。
    凌统率亲兵三百余人，扶持着孙权冲出包围后，又转身杀入重围，与张辽奋战，身边的战士全部战死了，他自己也受了伤。
    估计孙权已无危险后，凌统才退走。
    但桥断路绝，凌统只得披甲潜水而行。
    甘宁引弓射敌，拼死苦战。
    此时，孙权军全线败退，军中鼓吹手们慌忙逃命，没有吹奏军乐。
    甘宁见此，一边奋战，一边厉声责问鼓吹手们为什么不奏军乐，壮气凛然。
    说着，拔刀欲斩杀鼓手。
    鼓吹手们于是又开始敲鼓奏乐，总算恢复了一些士气。
    孙权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事后特别嘉赏了甘宁。
    凌统本与甘宁有杀父之仇，二人势同水火，相互戒备，但在大敌当前，主公危难之际，都能抛却私怨，一致对敌，实属难能可贵。

    孙权乘马来到逍遥津桥上，桥南段的桥板已被张辽事先派人撤去，有一丈多宽没有桥板。
    孙权的马到了跟前，畏缩不前，不敢越过。
    眼见追兵越来越近，急得孙权团团乱转。
    孙权亲近的监官谷利从后面赶来，见状大声喊道：“主公，你紧紧抓住马鞍，放松缰绳，我来马后加鞭，一定可以越过去的。”
    孙权依计而行。
    谷利挥鞭，狠狠抽马。
    那马负痛，猛地一跃，果然跳过了断桥。
    贺齐率三千人在逍遥津南岸迎接，孙权才得免于难。
    孙权登上大船，在船舱设宴饮酒，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他见到凌统，十分惊喜。
    凌统痛心自己的亲兵无一人生还，悲伤无法自持。
    孙权抽起自己的衣袖，为凌统擦泪，对他说：“公绩，死的已经死了，只要你还活着，何患无人？”
    于是任命凌统为偏将军，加倍补充他的本部兵卒。
    贺齐从席间走出，哭着说：“主公无比尊贵，应处处小心谨慎，今天的事情，几乎造成巨大灾难。我们这些部属都非常惊恐，如同天塌地陷，希望你终身记住这一教训。”
    孙权亲自上前，为贺齐擦去眼泪，说：“很惭愧，我一定把这次教训铭刻在心中，而不是仅仅写在束身的大带上。”

    战后，潘璋被拜为偏将军，领有百校，屯于半州。
    蒋钦迁荡寇将军，领濡须督，后转任右护军，掌管诉讼事宜。
    此次合肥之战，完全成了张辽的个人秀，从此威名远播，声威大震。
    江东小儿啼哭不止，只要父母吓唬说：“张辽来了，张辽来了。”
    孩童就不敢再哭泣了。
    曹操对张辽的表现大加赞许，拜为征东将军。
    一三四 张鲁归顺


    九月，巴、夷两个少数部族首领朴胡、杜濩、任约，各率部众归附东汉朝廷。
    东汉朝廷划分巴郡，以朴胡为巴东太守，杜濩为巴西太守，任约为巴郡太守，三人都被封为列侯。
    十月，开始设置只有名号的侯爵，奖赏那些有军功的人。

    张鲁逃亡巴中时，偏将军黄权向刘备进言，说：“如果失去汉中，则三巴之地就会受到威胁，这就等于割去了蜀地的大腿与臂膀。”
    刘备于是以黄权为护军，率领诸将进入巴中，去迎接张鲁。
    阎圃劝张鲁北降曹操，说：“协助以成大事，应该托付曹操。如果不这样，就只有向西归附刘备。”
    张鲁愤怒地说：“我宁愿为曹公的附属，也不为刘备的座上客。”
    十一月，张鲁率领家属，投降曹操。
    曹操亲自出迎，按照宾客的礼节接待他，授予他镇南将军，封为阆中侯（一作襄平侯），食邑万户。
    后世道教徒因此称张鲁为“张镇南”。
    曹操又封张鲁的五个儿子为列侯，将张鲁及家属迁往邺城，为自己的儿子曹宇迎娶张鲁女儿为妻。
    建安二十一年（216年），张鲁去世，谥号原侯，葬于邺城（今河北临漳）东。

    阎圃也被封为列侯，曹操把俘虏的马超妻子董氏，赐给了阎圃。
    程银、侯选、庞德都随张鲁归降曹操。
    曹操恢复了程银、侯选的官爵，授予庞德立义将军的职位。
    黄权赶到巴中时，张鲁已经归降了曹操，便挥军攻打朴胡、杜濩、任约，大败三人。
    曹操派张郃别督诸军，南下进攻巴东、巴西二郡，将当地百姓迁徙到汉中。
    刘备争锋相对，派征虏将军张飞为巴西太守，抗击张郃。
    张郃率军进至宕渠（今四川渠县东北），与张飞接战，相拒五十余日，互有胜负。
    五十余天中，杜濩、朴胡、王平等巴西郡民尽皆被张郃迁走。
    王平（？—248年），字子均，巴西宕渠（今四川渠县东北）人。
    王平因小时候养在外祖父何氏家，所以又叫何平，后来才姓回本来的王姓。
    王平随杜濩、朴胡等迁到洛阳后，被任命为代理校尉。
    最后，张飞寻得机会，率精兵一万余人，从小道进攻张郃。
    由于山道狭窄，首尾不能相救，张郃大败，仅带十余人弃马爬山逃跑。
    之后，张郃收拢败兵，撤回南郑，由于原来的荡寇将军张辽因合肥之战而升迁为征东将军，张郃因此补缺为荡寇将军。
    刘备也回到成都。

    曹操分出原属于韩遂、马超的士卒五千余人，派平难将军殷署等人统领，又任命扶风太守赵俨为关中护军，命令赵俨派兵一千二百人加强汉中防务，由殷署监督送往汉中。
    但这些将要被派往汉中的士兵都很不情愿。
    赵俨把这些士兵送到斜谷口后返回，尚未到军营，殷署的部队便发生了叛乱。
    跟随赵俨的步、骑兵一百五十人，都是那些叛军的亲戚同党，他们听说叛乱以后，都很惊慌，穿戴好铠甲，手执兵器，惶惶不安。
    赵俨从容地对他们分析了成败得失，恳切地加以抚慰勉励。
    士兵们都慷慨地说：“不论生死，我们都会跟随护军，不敢有二心。”
    赵俨派他们前往各营，分别召唤、鉴别那些结党叛乱者，共八百余人，分散在田野中。
    赵俨下令，只惩治谋划叛乱的首领，其余的一概不追究。
    郡县将所逮捕的人全部释放，于是叛兵相继回来投降。
    赵俨秘密上报，说：“应当将这批人送到大营，改用旧部队来镇守关中。”
    曹操派将军刘柱率两千人前往，约定等抵达后，再发遣关中兵。
    不料事情泄露，各营非常惊恐，无论如何劝导，都不能使众人安定下来。
    赵俨想了一个办法，宣布说：“我将在你们当中挑选温和老实的一千人留下，镇守关中，其余的全都派往东方。”
    他召见主管官员，命令呈上各营士兵名册，立刻进行择别。
    留下来的人情绪稳定，与赵俨同心，那些该走的人也不敢有所举动。
    赵俨在一天内将该走的人全部发遣上路，并将所留下的一千人分布到各处守置。
    不久，刘柱所率部队从东方赶到。
    赵俨再次威胁劝导，将留下的一千人也一并发遣，让他们跟在先前被发遣的部队后面，一同前往东方。
    就这样，赵俨前后把二万余士兵都安全送到了东方。
    一三五 崔琰之死


    建安二十一年（216年）二月，曹操回到邺城。
    五月，曹操由魏公进封为魏王，所任丞相及领州牧如故，达到人臣的极致，与皇帝只有一阶之差。
    当初，中尉崔琰把巨鹿人杨训推荐给曹操，说他虽然才能不足，却清廉贞洁，遵守正道。
    曹操于是以礼征召，任用杨训。
    曹操进爵为王，杨训作表为他歌功颂德。
    有人嘲笑杨训阿谀世俗，轻浮虚伪，认为崔琰荐人不当。
    崔琰从杨训那里把上表的底稿取来查看后，给杨训写信说：“看了你的上表，事情做得很好啊（省表，事佳耳！）。时间啊时间，总有一天会有所改变的。”
    崔琰的本意，是讥讽那些乱发议论的人，过于苛求，不通情理，同时也是劝解杨训，不必去理会这些流言蜚语，时间一长，那些散布闲言碎语的人自觉无趣，事情自然也就过去了。
    有与崔琰历来不和的人，逮着了这个机会，上告崔琰，说他“傲慢而目空一切，怨愤诽谤，信中有悖逆不逊之意。”
    曹操很是气愤，说：“谚语说：‘不过生了个女儿耳’。‘耳’不是个好词。‘会有变的时候’，意思很不恭顺。”
    于是下令把崔琰逮捕入狱，处以剃光头、服苦役的刑罚。
    之后，曹操派人去查看崔琰的表现，发现崔琰言谈举止之间，根本没有一丝屈服的意思。
    曹操更加生气，下令说：“崔琰虽然受刑，却与宾客来往，门庭若市，接待宾客时捻着胡须，双目直视，好像有所怨忿。”
    于是命令崔琰自杀。
    还有一种说法是，崔琰的文集被人得到，携带的时候用布包裹。
    与崔琰有过节的人看到后，就诬告崔琰，说他的文章中暗自讽喻朝政，所以用布包裹，不敢公之于人。
    曹操闻言大怒，下令将崔琰关入大狱后处死。
    曹操生性猜疑，虽然爱惜人才，对自己所不能容忍的人，如孔融、许攸、娄圭等，也是绝不容情，说杀就杀。
    比如娄圭，跟随曹操多年，在平定冀州、南征刘表、征讨马超等过程中，屡出奇计，立下汗马功劳，深得曹操赏识，但后来娄圭与南郡太守习授交好，同乘一车，看到曹操父子外出，习授感叹其权势，回头对身边的人说：“父子都这样，这是多么令人快乐啊。”
    娄圭口无遮拦，随意说：“人生在世，应该自己做主，怎么去看别人呢？”
    习授认为此话是对曹操大不敬，向曹操打了小报告。
    曹操认为这是娄圭心怀不满，有意诽谤自己，于是把娄圭收监下狱杀害。
    但崔琰之死，最为冤屈，历代都有很多文人墨客为之伸冤。
    尚书仆射毛玠认为崔琰无辜而死，很是伤感，心中闷闷不乐。
    于是又有人连毛玠一并告发，诬告他怨愤诽谤，说：“毛玠出门看见脸上刺字的犯人，那人的妻子儿女也被籍没为官家奴婢，就说：‘使老天不下雨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吧。’”
    曹操大怒，下令将毛玠也逮捕入狱，命大理寺卿钟繇责问毛玠。
    毛玠作自辩状，上书说：“我听说萧望之自杀，是因为石显的陷害，贾谊被流放，是因为周勃、灌婴的谗言中伤。白起被赐剑自刎于杜邮，晁错被斩首于东市，伍子胥命断于吴都。这几位人士的遭遇，都是由于有人公开妒忌，或是由于有人在背后暗害。我自年少时就作县吏，积累勤勉取得官职，我的职务处在中枢机要之所，牵涉复杂的人事关系。如有人以私情请托，他再有权势我也要加以拒绝，如有人将冤屈告诉我，再细微的事件我也要审理。人的本心是想无限制地追求私利，这是法律所禁止的。谁要按照法律去禁止非法求利，有权势的人就可能陷害他。进谗言的小人就像青蝇一样一哄而起，对我进行诽谤，诽谤我的肯定不是其他人。过去王叔、陈生与伯舆在朝廷上争辩曲直，范宣子进行评断，他叫双方举出证词，这样使是非曲直各得其所。《春秋》称许此事，因此加以记载。我并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也谈不上什么时间、对象。说我说过，则必须有证据。我请求得到范宣子那样的评辨，和王叔那样与诬陷者对质。如果曲在于我，行刑的日子，我就会像得到安车驷马的赠予那样安然就死，送来让我自杀的赐剑，我将把它比作重赏的恩惠。谨以此状作为申诉如上。”
    侍中桓阶、和洽都为毛玠辩解。
    曹操不听。
    桓阶请求交由司法部门，查清事实。
    曹操说：“告发他的人说，毛玠不但诽谤我，而且为崔琰感到怨愤。这是抛弃君臣的恩义，狂妄地为处死的故友怨愤。对于这些行为，恐怕不可容忍。”
    和洽说：“假如事实确实如告发的人所说，毛玠罪过深重，天地难容。我不敢强辞夺理地为毛玠辩护，破坏臣下对君王绝对服从这一最高准则。毛玠多年受到你的宠爱和信任，为人刚直、忠诚、公正，被很多人忌惮，他不应该有这样的事。然而人的思想难保会发生变化，应当进行审查，对告发者和毛玠两方面进行核实。大王圣恩，不忍心将此案交到司法部门，本是好意，但却使得是非曲直的界限更加不明。”
    曹操说：“我之所以不把他交给司法部门追究，只是要使毛玠和告发的人都得以保全罢了。”
    和洽回答说：“毛玠如确实有诽谤主上的言论，应该斩首示众。如果没有，告发的人就是诬陷大臣，混淆主上的视听。不加审查，我感到不安。”
    曹操到底还是没有将此事交办给司法部门追究，只是放了毛玠，罢黜官职。
    毛玠后来在家中去世。
    曹操赐给棺木、祭器、钱和绢帛，授给他的儿子毛机郎中的官职。

    当时，西曹掾丁仪得势，毛玠获罪，丁仪起了很大作用，群臣都很怕他，不敢正眼相视。
    尚书仆射何夔、东曹属徐奕为人忠直，不依附丁仪。
    徐奕（？－219年），字季才，东莞郡（今山东沂水县）人 。
    徐奕曾经到江东避难，孙策以礼聘任他为官，徐奕不愿意，于是改名换姓，身着平民服装回到原籍东莞。
    曹操担任司空时，征召徐奕担任他的辅佐官吏，随从曹操西征马超。
    当时关中刚刚被征服，还不是很安定，曹操留下徐奕担任丞相长史，坐镇管理西京长安，很有政绩，长安人都称颂他的威信。
    徐奕后来转任雍州刺史，又恢复为东曹掾。
    建安十七年（212年），曹操征讨孙权，调任徐奕为留府长史。
    曹操对他说：“你的忠贞亮节，古人也不能超过，但稍微过于严峻了。希望你像西门豹一样，佩带皮绳以缓解自己的性急，能以柔克刚。现在让你统管留守大事，我就不再有后顾之忧。”
    曹操受封魏公，建立魏国后，任命徐奕为尚书，又掌管选举事宜，调任尚书令。
    徐奕遭丁仪谗毁，被调离京城任魏郡太守，靠了桓阶的帮助，才得以免受伤害。
    尚书傅选对何夔说：“丁仪已经害了毛玠，你应对他稍稍低头。”
    何夔回答说：“做事不义，恰恰害了自己，怎么能够害人。况且怀有奸险之心的人，在圣明的朝廷中，能够长得了吗？”

    崔琰的堂弟崔林（？－244年），字德儒，清河郡东武城（今河北故城县西半屯镇）人。
    崔林大器晚成，年轻时宗族的人都看不起他，只有堂兄崔琰很赏识他。
    建安十年（205年），曹操攻陷邺城，初步平定冀州，征召崔林为邬县长。
    崔林十分贫穷，连车马都没有，只好步行去就任。
    建安十一年（206年），曹操亲征壶关，进攻反叛的并州刺史高干，询问哪位官员最有德政。
    并州刺史张陟推举崔林，曹操于是提拔崔林为冀州主簿，又调任别驾、丞相掾属。
    曹操进封魏公建立魏国后，崔林升为御史中丞。
    崔林曾经和陈群一同评论冀州的人物，称崔琰为第一。
    陈群则认为崔琰的才智还不足以保护自身，因而贬低崔琰。
    崔林说：“大丈夫只看有没有机会遇到明主罢了，如果像各位一样，就算高贵了吗？”
    一三六 五分匈奴


    代郡（治代县，今山西阳高县西北）乌桓的三个首领都自称单于，依仗实力，态度骄横，恣意妄行，以往的太守对他们都无可奈何。
    曹操任命丞相仓曹属裴潜为代郡太守，准备让他率领一支精兵前去镇压。
    裴潜说：“代郡人口众多，稍有行动便能聚集上万兵马。单于自己也知道放纵横行的时间很长了，现在多带兵去，他们必会感到恐惧而拒绝我们入境，带少了，他们又不放在眼里。因此，我认为应当用计谋去解决问题，而不是靠军队胁迫。”
    于是，裴潜只驾单车到郡，单于们又惊又喜。
    裴潜恩威并加，进行安抚，单于们慑服。
    单于和他的部下见到裴潜，都摘下帽子，屈膝下拜，以额触地。
    他们还全部归还了前后几次掠夺的妇女、器械和财物。
    裴潜按律诛杀了代郡与单于内外勾结的高官郝温、郭端等十余人。
    北方边境地区大为震惊，百姓心归魏室。
    裴潜在代郡作了三年太守后，回到中央朝廷，任丞相理曹掾。
    曹操非常认可裴潜治理代郡的功劳，大加称赞褒奖。
    裴潜说：“我对百姓虽然宽宏，但对胡人却很严厉。如今谋臣们一定认为我于理过严，于事过宽。其实胡人一向骄横恣肆，管治过宽必然导致松弛散漫，因此只能将他们绳之以法，这就是诉讼纷争所以产生的原因。从现在的形势上判断，代郡一定还会发生叛乱。”
    曹操听了这番话，十分后悔这么快就让裴潜回来。
    几十天后，果然又传来三个单于造反的消息。
    曹操只得派鄢陵侯曹彰为骁骑将军，前去征伐他们。

    南匈奴长期居住在塞内，和编入户籍的其他百姓大致相同，但是不交纳贡赋。
    东汉朝廷讨论匈奴问题时，有人担心他们户口迅速增加，渐渐难以控制，应该加以预防。
    七月，南单于呼厨泉到魏国朝见，魏王曹操借机把他留在邺城，另派右贤王去卑到平阳（今山西临汾市西南），监理其国事务。
    曹操将南匈奴分为左、右、前、后、中五部，分居于并州诸郡，每部各设立一个贵族为统帅，又以汉人为司马，监督各部。
    南匈奴左部有万余落，居祁县（今山西祁县东南），南部三千余落，居蒲子县（今山西隰县），北部四千余落，居新兴县（今山西忻县），中部六千余落，居大陵县（今山西文水东北）。
    匈奴单于每年所享受的绵、绢、钱、粮待遇，与列侯相同，子孙可以世代传袭封号。
    一三七 濡须之战


    八月，曹操任命大理钟繇为相国。
    十月，曹操练兵，准备向孙权进攻。
    十一月，曹操到达谯郡，派臧霸、张辽任先锋，先行前往濡须口。
    冬季，江淮地区天气恶劣，时常风雨交加。
    张辽二人的队伍走到半路，遇到大雨，好不容易才赶到江边。
    此时江水渐涨，东吴战船乘着水势，稍稍前进。
    曹军将士都感到很不安。
    张辽见雨下得越来越大，后续大军估计一时半会儿赶不上来会合，就想撤退。
    臧霸阻止他说：“曹公对军锋的利钝非常清楚，不会舍弃我们不管的。”
    张辽接受了臧霸的建议，命令部队就地驻扎。
    第二天，果然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张辽回去后，向曹操汇报了臧霸的表现。
    曹操对臧霸很满意，拜他为扬威将军，允许他持节。

    恶劣的天气同样给东吴军队造成了严重影响。
    孙权命大将董袭率领五楼船，前住濡须口。
    夜深时，暴风狂袭，五楼船将要倾覆，众将士乘走舸逃走，请董袭一起逃出。
    董袭大怒，说：“我受孙将军的重任，在此处防备敌人，怎能委身而去？谁再说要逃走，立斩！”
    众将害怕了，没人再敢去劝董袭。
    结果当夜船沉，董袭淹死。
    孙权得报，非常痛惜，换上丧服，参加了董袭的葬礼，对他的家属供应十分丰厚。
    本章后面发布不出来，只能省略了
    一三八 唯才是举


    四月，汉献帝下诏，允许魏王曹操可用皇帝专用的旌旗，出入同帝王一样称警跸，实行戒严和清道。
    六月，曹操任命军师华歆为御史大夫，温恢外任扬州刺史，蒋济为扬州别驾。
    温恢（178年－223年），字曼基，太原郡祁县（今山西祁县）人。
    温恢的父亲温恕，曾任涿郡太守。
    温恕去世时，温恢才只有十五岁，他随队护送父亲遗体回乡后，家中十分富有。
    温恢说：“世上刚刚开始大乱，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呢？”
    于是把家财全部散给自己宗族的人，帮助他们振兴家业。
    此举令州里乡人甚为称道，认为他就像西汉时期的郇越。
    郇越，字臣仲，与温恢一样同为太原人，曾散尽家族遗财四万余，资济宗族。
    温恢因此察举孝廉，担任廪丘县长，历任鄢陵、广川县令，彭城、鲁国相，每次司职的表现，都相当出色，受到当地好评。
    后来温恢出任丞相主簿，在曹操身边为官，深受重用。
    温恢以丞相主簿的身份兼刺奸一职，掌管军中罪法。
    司空军谋掾孙礼的母亲曾被同乡人马台救护，马台因事被判死刑，孙礼为了报恩，利用职权，帮助马台越狱逃跑。
    但孙礼却不肯就此畏罪逃亡，直接向温恢自首。
    温恢在了解事情始末之后，认为孙礼所为是义举，于是报告曹操，使孙礼与马台均获得减免死罪。
    扬州是曹操与孙权长期拉锯作战的前线，战事频繁，曹操因此让温恢外任扬州刺史。
    赴任前，曹操对温恢说：“我非常希望能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协助理事，可是丞相府的事务实在不及治理扬州的事务来得重要。《尚书》曾说：‘股肱良哉！庶事康哉！’既然如此，我又岂能不让蒋济为你担任扬州治中一职呢？”
    同时，曹操又派人告谕镇守扬州附近地界的张辽、乐进等人，说：“扬州刺史是一个通晓军事的人，你们凡事都要与他共同进行商议。”
    蒋济以前担任过扬州别驾、丹阳太守，曹操让蒋济再次到扬州任职别驾，辅助温恢。
    曹操下令，说：“虽然贤良的季子宁愿舍弃国君之位而甘心为臣，但吴国总是必须要有君主来负责治理啊。现今你再次以别驾治理扬州，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后来，有人诬告蒋济谋反，曹操指着以前的命令对左将军于禁、沛国相封仁等人说：“蒋济怎么可能会做此事？如果真有此事，那就是我看错人了。这一定是愚民作乱，希望引发争议罢了。”
    之后，曹操任命蒋济为丞相主簿兼西曹属，与时任丞相主簿兼东曹属的司马懿共为丞相府的属官。

    八月，曹操颁布《举贤勿拘品行令》（又名《求逸才令》），命部下推举人才，凡有一技之长者，不拘品行，皆可推举。这是曹操第三次以命令的形式推行“唯才是举”的用人方针。
    法令说：“古时候，伊挚、傅说都出身卑贱，管仲曾与齐桓公为敌，但都得到重用而使国家兴盛。萧何、曹参都曾是县府的小官吏，韩信、陈平都曾背负名声受污、遭人耻笑之辱，但最终都能帮助帝王成就大业，名声著于千载。吴起为了当上将领，杀了自己的妻子以取得信任，散发金银以求得官职，母亲死了也不回家归葬。但是他在魏国时，秦国就不敢向东用兵，在楚国时，三晋(韩、赵、魏)不敢向南谋划。在平民百姓中间，难道就没有具有极高道德的人吗？比如，果断勇敢不顾一切、遇到敌人拼死作战的人。习性文俗，才能极高，气质优异，可以当守将的人。尽管背负受污辱的名声，有过被人嘲笑的行为，或虽不仁不孝，但有治理国家和用兵打仗的本领的人。如此等等。大家都要推荐自己所了解的人材，不要遗漏。”
    十月，汉献帝下诏，增加魏王曹操的特权，允许曹操所戴王冠可有十二条旒，可乘金根车，以六匹马驾驶，可设五时副车。
    一三九 铜雀台赋

    这一年，曹操立五官中郎将曹丕为魏国太子。
    曹操前后所娶夫人很多，可谓妻妾成群，其中有记载、有名分的就有十五人。
    曹操第一任丁夫人，没有生儿子。
    妾刘氏，生长子曹昂，因刘氏早亡，由丁夫人抚养成人。
    曹昂战死穰城，丁夫人哭泣得不能自制，日夜埋怨曹操，曹操忍无可忍，气忿之下休了丁夫人。
    后来曹操后悔，到丁夫人家想要挽回，但丁夫人意志坚决，不愿回头，曹操于是以卞氏继为正妻。
    曹操和环夫人之子曹冲，从小聪明仁爱，与众不同，留有“曹冲称象”的典故，深受曹操宠爱。
    曹操多次向群臣夸耀曹冲，流露出让他继嗣之意，可惜曹冲还未成年就病逝了，年仅十三岁，让曹操悲痛不已。
    卞氏生有四个儿子：曹丕、曹彰、曹植、曹熊。
    曹植生性机警，富有能力，才华横溢而敏捷多智，每次见曹操答问辩难，总是应声回答，十几岁就诵读《诗经》、《论语》以及辞赋几十万字，擅长作文。
    曹操有次看到他的文章，对他说：“你请人代作的？”
    曹植跪下说：“话说出口就是论，下笔就成文章，只要当面考试就知道了，何必请人代作呢？”
    曹植性情率真自然，简约平易，不喜欢摆出威严的气派，车马服饰，都不追求华丽，这些都很合曹操味口，渐渐地把一片爱心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为了培养曹植，曹操将他带在身边，四处征战。
    十五岁时，曹植第一次随父亲东征海贼管承，到达淳于（今山东安丘东北），十六岁时随父北征柳城，十七岁时随父南征刘表至新野，又随父与孙权战于赤壁。
    建安十五年（210年），曹操在邺城建成铜雀台，召集了一批文士登台为赋，曹植也在其中。
    曹植提笔略加思索，一挥而就，写成《登台赋》，第一个交卷。
    这篇文章，开篇描述铜雀台新建后气势恢宏的场景，运用衬托的手法表现出曹操统治下国家的繁荣昌盛，展现出曹操重用贤才、泽被天下的不朽功勋，进而将齐桓公、晋文公的事迹与曹操相对比，以日月的光辉衬托出曹操的政绩卓然,最后表达对曹操永享尊贵的祝愿，希望百姓安居乐业，铜雀台永远坚固不倒。
    全文把铜雀台作为吟咏曹操功绩的对象，紧紧围绕铜雀台展开对曹操的歌颂与赞美,文辞华丽,语句跌宕，是汉赋中的经典作品。
    曹操看后，十分惊奇，对曹植的文采大加赞赏。
    从此，曹操对曹植寄予厚望，认为他是后辈中最能成就大事的人。
    建安十六年（211年）秋，刚行冠礼的曹植再次随父西征关中，归来后不久即被封为临淄侯。
    建安十九年（214年），曹操东征孙权，令曹植留守邺城，告诫他说：“当年我担任顿邱令的时候二十三岁，回想起那时候的所作所为，至今都不曾后悔。如今你也是二十三岁，怎能不发奋图强呢？”
    这一年，曹操被封魏公，下一步无疑就是魏王，确立继承人的问题被提到桌面上。
    按照礼制和惯例，嫡长子曹丕毫无疑问应当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但曹操从感情上更倾向于曹植。
    虽然曹丕的文章写得也不错，但其文学才华偏长于书札，诗赋上的造诣与曹植相比，还是颇有距离的。
    曹操本身文采极好，又颇具诗人狂放不羁的气质，这两个方面曹植更像他，在内心深处，曹操更倾向于曹植一点。
    但是，曹操也明白，要治理好一个国家，仅仅依靠文采那是绝对不行的，而曹丕在政治、军事方面，无疑更胜一筹。
    所以，在立嗣这个问题上，曹操犹豫不决。
    曹操的好友和同乡丁冲，曾任司隶校尉，建议过曹操迎奉汉献帝，这个人非常喜欢饮酒，后来烂肠而死。
    丁冲死后，曹操对他的两个儿子丁仪（？一220年，字正礼）、丁廙非常厚待。
    这两兄弟都非常有才，丁廙相貌堂堂，丁仪瞎了一只眼。
    丁氏和曹氏都是沛国谯县的大姓，两家世代互为婚姻，加之丁冲的这层关系，曹操就想把女儿清河公主嫁给丁仪为妻，征求长子曹丕的意见。
    曹丕说：“女人对于男人的容貌还是比较重视的。丁仪虽然很有才华，可是他的眼睛有问题，我实在是担心你的爱女不会喜欢他。我觉得，不如把她嫁给伏波将军夏侯惇的儿子夏侯懋，这样亲上加亲更合适。”
    曹操同意了这个意见，把清河公主嫁给了夏侯懋。
    后来，曹操任命丁仪为西曹掾，找他谈话后，更加欣赏丁仪出众的才能，叹息说：“丁仪的确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就算是两只眼睛都瞎了，我也要把女儿嫁给他，何况只是眼睛有点小。唉，都是曹丕坏了我女儿的婚姻大事呀。”
    丁仪听说了此事，因此怨恨曹丕，和弟弟黄门侍郎丁廙，以及丞相主簿杨修，多次称赞曹植的才干，劝曹操立他为继承人。
    一四〇 才子杨修


    杨修（175年—219年），字德祖，司隶部弘农郡华阴（今陕西华阴市）人，东汉文学家。
    杨修出身世代簪缨之家，从曾曾祖父杨震，一直到父亲杨彪，“四世太尉”，其母为司徒袁安曾孙女、袁术的女儿。
    杨修为人恭敬，学问渊博，极其聪慧，建安年间被举孝廉，除郎中，后担任丞相曹操的主簿。
    曹操军国事多，杨修负责内外之事，都合曹操心意，其才华令曹操都自叹不如。
    《世说新语·捷悟篇》记载了杨修四篇故事，其机智才华可见一斑。
    修建相国府大门时，刚架椽子，曹操亲自出来看，叫人在门上写个“活”字，一言不发就走了。
    杨修看见了，立刻叫人把门拆了。
    拆完后，他解释说：“门里加个‘活’字，就是‘阔’字。魏王是嫌门大了。”
    有人送给曹操一杯奶酪，曹操吃了一点，就在盖头上写了一个“合”字给大家看。
    前面很多人都看过，但没有谁能看懂是什么意思。
    轮到杨修去看，抓过来就吃了一口，说：“曹公叫每人吃一口呀，还犹豫什么。”
    有人不解其意，事后向杨修讨教。
    杨修说：“‘合’字拆开，就是人、一、口三字，不就是一人一口嘛。”
    有一次，杨修跟随曹操从曹娥碑旁路过。
    曹娥（130年～143年），会稽上虞（今浙江绍兴市上虞区）人，东汉时期著名孝女。
    曹娥的父亲曹盱是个巫祝，负责祭祀方面的工作。
    汉安二年（143年）五月五日，曹盱举行祭祀活动，驾船在舜江中迎潮神伍君（伍子胥），不幸掉入江中，生死未卜。
    曹娥时年十四岁，昼夜沿江号哭，过了十七天，也投江。
    五日后，曹娥的尸体抱着父尸浮出水面。
    后人为纪念她，改舜江为曹娥江。
    元嘉元年（151年），上虞县令度尚改葬曹娥于江南道旁，命弟子邯郸淳作诔辞，刻石立碑，即曹娥碑，以彰孝烈。
    后来蔡邕夜探曹娥碑，手摸其文而读，在碑的背面提了八个字：“黄绢幼妇外孙虀臼”。
    曹娥碑当在绍兴上虞，曹操一生从未去过江南，不可能看到过原碑，估计此碑是蔡邕归来后，为传颂曹娥孝行，命人另立的。
    曹操看到碑的背面“黄绢幼妇外孙虀臼”八个字，就问杨修：“懂吗？”
    杨脩回答说：“懂。”
    曹操说：“你不要说出来，等我想一想。”
    走了三十里路后，曹操才说：“我已经想出来了。”
    他叫杨修把自己的理解另外写下来。
    杨修写道：“黄绢，是有颜色的丝，色丝合成绝字。幼妇，是少女的意思，少女合成妙字。外孙，是女儿的儿子，女子合成好字。虀臼，是用来捣姜蒜等的器具，是承受辛辣东西的，受辛合成辞（辤）字。所以，这八个字合起来就是‘绝妙好辞’。”
    曹操也把自己的理解写下了，跟杨修的一样。
    曹操不由感叹说：“我的才力赶不上你，竟然相差了三十里。”
    还有一次，曹操要讨伐袁绍，修造军事装备，剩下几十斛竹片，都是几寸长的。
    大家认为这么短的竹片没有什么用，就准备烧掉。
    曹操觉得这些竹片可以用来做竹盾牌，只是这想法还在心里，没有把话说出来。
    他派人去问杨修，结果杨修的想法与他完全一样。
    大家都很佩服杨修的聪明和悟性。

    由于曹操在立嗣一事上狐疑不决，大臣们各怀心思，慢慢地就在最有希望的曹丕、曹植身边，各自聚集起一批拥护者。
    他们互相结为党羽，出谋划策，大造舆论，互相倾轧，都希望能将自己所拥趸的人推上权力的宝座。
    拥护曹丕的有贾诩、崔琰、司马懿、陈群、桓阶、邢颐、吴质等人，其中以司马懿、陈群、吴质、朱铄四人为首。
    这四人在曹丕身边号称为“四友”，司马懿、陈群的政治才能以及谋略在汉魏谋士和大臣中是公认的上上之选，吴质心计深沉，文才也佳，朱铄没有详细记载，但他的官位是中领军，统率着亲兵卫士和禁军。
    拥护曹植的有丁仪、丁廙、杨修、孔桂、杨俊、贾逵、邯郸淳等人，其中以丁氏兄弟和杨修为中坚力量。
    丁氏兄弟与曹丕有私怨，心有所恨，当然就会拥护曹植。
    而杨修起初与曹植互相被对方才情所吸引，惺惺相惜，自然而然就走得近了。
    此时杨修深得曹操的信任，又在曹操身边做事，消息灵通，方便进言，有他出谋划策，帮助曹植数次通过曹操的考验，加之曹操本就对曹植心有所属，所以刚开始相争时，曹植占尽上风。
    曹操有好几次都差点宣布立曹植为继承人。
    不过，曹植身边的这些人，大多以杨修等文人为主，文采有余，政治谋略却远非曹丕身边的“四友”之敌。
    比起司马懿、陈群、吴质等人的老谋深算，杨修等人的那点文人的机智，就只能是小儿科了。
    有这样一件事情，足以说明吴质等人的谋略过人。
    吴质时任朝歌县长，不在邺城，曹丕为了方便商议事情，就派人偷偷地用破篓子装了吴质，送到邺城来。
    这事让杨修知道了，就去向曹操打小报告。
    曹操当时正忙，一时来不及派人去查验。
    曹丕的密探立即将此事告知曹丕。
    曹丕听了，急得六神无主，私自结交地方官员，那是大罪，一旦曹操查证属实，自己吃不了只有兜着走。
    吴质却不慌不忙地说：“别怕。让杨修告去。明天你还是用那个破篓子，里面装上绢，假装偷偷地往外运。杨修一定又会去向曹公报告。”
    他嘿嘿一笑，说：“接连两次报告，这次曹公一定会派人查验。如果发现事情不是他报告的那样，那他可就要遭罪了。”
    曹丕依计而行。
    杨修得报，果然又跑去报告了曹操。
    曹操派人截获破篓子，里面只有白绢，哪有什么人。
    事情的结果完全在吴质的预料之中。
    曹操从此怀疑杨修，连带对曹植也起了疑心。
    曹丕派人向太中大夫贾诩询问巩固自己地位的方法。
    贾诩说：“愿将军你能发扬德性和气度，亲身去做寒素之人的事情，早晚孜孜不倦，不违背做儿子应该遵守的规矩，这样就可以了。”
    曹丕听从了贾诩的话，暗自深深地磨炼自己。
    一四一 世子之争

    在司马懿等人的谋划下，曹丕韬光养晦，扮猪吃老虎，适时开展公关，树立了自己的良好形象，逐渐在争夺中占据上风，赢得了多数人的支持。
    一次，曹操带兵出征，曹丕和曹植共同送到路旁。
    曹植称颂曹操的功德，出口成章，旁边的人都瞩目赞赏，曹操自己也很高兴。
    曹丕见好话都让曹植说了，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到非常惆怅，若有所失。
    吴质在他耳边说：“魏王即将上路的时候，流泪哭泣即可。”
    等到辞行时，曹丕哭着下拜，曹操和部属们都很伤感。
    这下，大家都认为曹植华丽的辞藻多，说的都是些华而不实的话，其诚心不及曹丕，对兄弟俩的看法自然发生了变化。
    曹植毕竟是个文人，身上的狂放气质经常发作，饮酒不节，任性而为，数次惹得曹操发怒，也就逐渐失宠了。
    建安二十二年（217年），曹植在曹操外出期间，喝得大醉，把曹操的法令忘到了九霄云外，借着酒兴私自坐着王室的车马，擅开王宫大门司马门，在只有帝王举行典礼才能行走的禁道上纵情驰骋，一直游乐到金门。
    曹操大怒，处死了掌管王室车马的公车令。
    从此，曹操加重了对诸侯的法规禁令，曹植也因此事而基本丧失了夺位资格，日渐失去曹操的信任和宠爱。
    杨修顾虑曹植做事有不妥之处，每次遇到曹操训诲，就揣度曹操的意图，预先为曹植草拟十几条答辞，告诉曹植手下的人说：“魏王的训诲来时，根据他的问话，作出相应的回答。”
    因此，曹操的训诲刚刚送来，曹植的答辞就已经送去。
    曹操对这样迅速的回答觉得很奇怪，经过追问，真相才泄露出来，知道曹植是在杨修的帮助下才通过考验。
    曹操非常气愤，写信给杨修的父亲杨彪，说：“你的这个好儿子，自恃有权势显赫的老爹，老是跟我唱反调。想起来我就有气，真想把他法办了。”
    可怜的杨修，见曹植日渐高傲，忘乎所以，想要疏远他却已不能，加之曹植不停地主动和他联系，他也不敢断绝来往，只能死死地绑在曹植这条船上，慢慢地沉没。

    曹操询问大家对确立继承人的看法，为了保密，用密信分别征求意见。
    尚书崔琰用不封口的信答复说：“按照《春秋》之义，应立长子。而且五官将曹丕仁厚、忠孝、聪明，应做继承人，我的看法至死不变。”
    由于曹植是崔琰哥哥的女婿，崔琰的这个做法，让曹操惊疑不定，心说你崔琰虽然推荐的是曹丕，但却有意公之于众，以你与曹植的关系，谁知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曹操很不高兴，从此不再信任崔琰，不久就找借口赐他自杀。
    崔琰的侄女、曹植的妻子身穿锦绣的衣服，被曹操登上高台看见，认为她违反了禁止穿锦绣的制度，命她返回娘家，并赐自尽。
    尚书仆射毛玠接到密信后，答复说：“前不久，袁绍因嫡亲、旁支不分，宗族和国土都遭覆灭。废立继承人的大事，不是臣子所应听到的。”
    他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把袁绍废长立幼遭致覆灭的事情拿出来说，态度其实非常明显了。
    东曹掾邢颙也说：“以旁支代替正统继承人，先代已有例子作为警戒。希望殿下深入考虑。”
    曹操毕竟是个政治家，毛玠的答复让他心里初步有了决定。
    一天，曹操商议完事情后，等众人退下，单独留下贾诩，询问他对立嗣一事的看法。
    贾诩默然不答。
    曹操说：“我与你说话，你却不回答，这是为什么？”
    贾诩说：“我正在考虑，所以没有立即回答你。”
    曹操说：“你考虑什么？”
    贾诩回答说：“我是在想袁绍、刘表两对父子啊。”
    曹操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笑起来。
    曹植做事任性，言行不加掩饰，而曹丕则施用权术，掩盖真情，自我矫饰，宫中的人和曹操部属大多为曹丕说好话。
    建安二十二年（217年）十月，曹操下了最后决定，诏令曹丕为世子。
    曹植大失所望，从此告别了昂扬奋发的人生，陷入难以自拔的苦闷和浓浓的悲愁中。
    一四二 卞氏夫人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曹仁被关羽围困，曹操命曹植担任南中郎将，行征虏将军，带兵解救曹仁。
    曹植却喝得酩酊大醉，无法受命。
    曹操生气之余，又暗自后悔，觉得错信了曹植，便不再重用他。
    确立了世子后，曹操为了避免当初袁绍死后其子相争的悲剧，维护政权的长期安定和平稳，最终于建安二十四年（219年）秋，以“多次漏泄训诲，结交诸侯”的罪名，下令收捕杨修。
    杨修面对前来抓捕的官吏，叹息说：“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啊。”
    杨修死后，曹操赠赐给杨彪许多物品，作为补偿。
    但杨彪失去爱子，万分痛惜。
    有一天，曹操碰到杨彪，问他：“杨公为何瘦成这个样子啊？”
    杨彪回答说：“愧无日磾先见之明，犹怀老牛舐犊之爱。”
    金日磾（前134—前86年），匈奴族，本姓金天氏，字翁叔，凉州武威（今甘肃武威市）人。
    金日磾本是匈奴休屠部太子，十四岁时，汉武帝派骠骑将军霍去病，率领骑兵一万，大败匈奴浑邪、休屠二王，休屠王被浑邪王杀死。
    金日磾无所归依，便和母亲阏氏、弟弟今伦随浑邪王降汉，进入长安。
    汉武帝很喜欢他，赐姓为金，授御马监，负责驯养战马，后迁侍中、驸马都尉、光禄大夫。
    金日磾的两个儿子也被汉武帝宠爱，作为逗乐子的弄儿，时常服侍在身边。
    有一次，弄儿从后面围住汉武帝的脖子。
    金日磾站在汉武帝面前，看见后就生气地瞪着弄儿。
    弄儿一边跑一边哭着说：“爹爹发火了。”
    汉武帝对金日磾说：“干嘛生我弄儿的气？”
    后来，弄儿长大，行为越来越放肆，在殿下与宫女戏闹。
    金日磾正好看见，厌恶弄儿淫乱，于是杀了弄儿。
    汉武帝得知后大怒。
    金日磾叩头请罪，说明杀弄儿的原因。
    汉武帝很哀伤，为弄儿掉泪，但对金日磾愈发看重，临死时托付他与霍光、上官桀等人接受顾命，辅佐太子刘弗陵。
    其子孙后代忠孝显名，七世不衰。
    杨彪的这两句话，意思很明显，自己没有金日磾大义灭亲的气魄，但舐犊情深，至今怀念爱子。
    曹操听了，知道杨彪对自己杀死杨修不满，一时却也无言以对。

    左右长御去见卞夫人，祝贺曹丕被立为世子，说：“曹丕将军被立为太子，天下人没有不欢喜的。夫人应该把府中所藏财物都拿来赏赐大家。”
    卞夫人说：“魏王只因为曹丕年长，所以立他为继承人。我只能说庆幸自己总算没有教导无方的过失罢了，又有什么理由要重重赏赐别人呢。”
    长御回去后，把卞夫人的话全都告诉了曹操。
    曹操听了很高兴，说：“怒时脸不变色，喜时不忘记节制，原本是最难做到的。”
    卞夫人（161年1月29日－230年7月9日），史称武宣皇后，琅琊郡开阳县（今山东临沂市兰山区）人。
    卞夫人的父亲卞远，家境一般，居住在齐郡白亭，娶妻周氏，生有一子一女，子为卞秉，女儿就是卞夫人。
    卞远很早就病逝了，其妻子不久也病逝，卞夫人和卞秉成了孤儿。
    卞家世操卑贱职业，是以声色谋生的歌者舞伎，但据说卞夫人出生的时候就与众不同，生她的房间整天都充满黄光，她的父亲卞远见此异象，觉得非常奇怪，便去向卜者王旦问卜。
    王旦回答说：“这是大吉之兆，这个小女孩前途不可限量。”
    话虽如此，但现实是残酷的，从小沦为孤儿的卞夫人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长大后不得不再操家族的卑贱职业，成了一名歌舞伎，带着弟弟四处飘零，卖艺为生，一路流浪到了谯地。
    曹操时年二十五岁，正称病辞官返乡，白日耕田打猎，夜间挑灯读书，悠闲自乐，偶遇二十岁的卞夫人，被她的才色吸引，纳为小妾。
    后来曹操重返官场，卞夫人带着尚在襁褓中的曹丕，跟随丈夫来到洛阳。
    董卓作乱，曹操不愿为董卓效力，身穿便服只身逃出洛阳，向东避难。
    不久，同样出逃的袁术四处造谣，传播曹操的死讯。
    消息传回洛阳，曹府一片混乱，当时跟随曹操到洛阳的侍从都想要返回故乡，卞夫人劝阻他们说：“现在曹公的生死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各位现在返回故乡，如果明天曹公回来，我们有什么脸面来面对他呢？就算祸患将要到来，我们一起面对，共同赴死，有什么痛苦的呢？”
    那些侍从听了她的话，渐渐安稳下来，守在洛阳静待曹操的消息。
    曹操听说这件事后，非常赞赏卞夫人。
    建安初年，曹操的长子曹昂战死，曹操的原配丁夫人恼恨曹操贪色害死儿子，一怒之下回了娘家，曹操亲自上门也没有劝回，从此离异，曹操于是以卞夫人为继室。
    曹操子女甚多，养子都有好几个，其中有些母亲去世了的，曹操都把他们交给卞夫人抚养。
    卞夫人对这些孩子都视为己出，尽心尽意地抚养教育，虽为正室，却善待曹操姬妾，同时一如既往地辅助丈夫，这使曹操很是欣慰，没了后顾之忧，能够全副身心地投入到争夺天下的宏图霸业之中。
    曹操封魏王后，建安二十四年（219年），汉献帝下诏，封卞夫人为魏王王后。
    曹操一直没有忘记丁夫人，屡屡借卞夫人的名义邀请丁夫人到王宫赴宴。
    卞夫人善解人意，不但没有怪罪丈夫，还总是把与丈夫并排的嫡妻座位留给丁夫人，自己退居妾位。
    丁夫人想起当初仗着自己是嫡妻，养子曹昂又是长子，从没有给过卞夫人母子好脸色，如今卞夫人能够这样厚待，颇有些过意不去，说：“我已经是离异之人，夫人何必如此呢？”
    几年后，丁夫人在娘家去世，曹操非常痛心，感慨自己再无赎罪机会。
    卞夫人体察丈夫的心情，主动提出由自己操办丁夫人的丧事，亲自为她选择了墓地，将她安葬在许昌城南。

    曹丕当了世子，非常兴奋，激动地抱住议郎辛毗的脖子，说：“辛君，你知道我高兴吗？”
    辛毗把这件事告诉了女儿辛宪英。
    辛宪英叹息说：“太子是代替君王主持宗庙和社稷的人。代替君王，不可以不扰虑，管理国家，不可以不恐惧。他本应忧虑和恐惧，却反而很高兴，怎么能长久呢？我看魏国是不会昌盛的。”
    一四三 鲁肃病逝


    建安二十二年（217年），法正向刘备建议说：“曹操一举收降了张鲁，占据汉中，不借助这个有利时机进攻巴、蜀两地，却留夏侯渊、张郃驻守汉中，自己急速北返。他这样做，并非是才智不够，而是力量不足，一定是国内出了什么事情。依我估计，夏侯渊、张郃的才能，不及我们的将领，现在举兵进攻，一定可以取胜。夺取汉中后，广开农田，积蓄粮草，等待有可乘之机。搞得好，可以将曹操彻底击败，恢复皇室的权威。次之，可以蚕食雍、凉二州，拓展我们的疆土。再不济，也可以据险固守，与曹操长期对峙。这是上天的赐与，时机不可丧失。”
    刘备赞同法正的策略，于是率兵进军汉中，派张飞、马超、吴兰等驻军下辨（今甘肃成县西北三十里）。
    曹操派都护将军曹洪拒敌。
    曹休被任命为骑都尉，与议郎辛毗一起担任主帅曹洪的参军，与偏将军曹真、雍州刺史张既等随曹洪进军征讨。
    曹操在出征前对曹休说：“你虽名为参军，但其实就是这支军队的主帅。”
    曹洪得知此令后，也把军中事务委托给曹休负责。

    定威校尉陆逊向孙权建议，说：“如今要打败敌人，平定动乱，没有大军就不能成功。山贼作恶很久，盘据深山。腹心之患不解除，很难向远处发展。我们可以收编他们，选取精锐，扩充军队。”
    孙权采纳了这一建议，以陆逊为帐下右部督，统领帐下亲卫部队，授给他棨戟，让他都督会稽、鄱阳、丹阳三郡。
    恰在这时，丹阳贼人首领费栈接受曹操的任命，煽动山越部族作乱，为曹操作内应。
    孙权派陆逊前往讨伐费栈。
    费栈的党羽甚多，而陆逊讨伐的兵少。
    陆逊便增设不少旗旌，分置战鼓、号角，深夜潜伏山谷之间，鼓噪而进。
    费栈的人马一下子被打败，全都逃散了。
    陆逊于是在东部三郡整编军队，强壮者当兵，老弱者为后备，回到地方安户，得到精兵数万人。
    陆逊所过之处，将一向作恶的盗贼扫除干净，社会即得安宁，然后回驻芜湖（今江苏芜湖市花桥镇）。
    会稽太守淳于式上表告发陆逊，说：“陆逊随意征发，搜刮百姓，所到之处，带来愁苦和骚扰。”
    陆逊回到都城，没有计较淳于式的告发，言谈之间，却处处称赞他是个好官吏。
    孙权不解，问陆逊：“淳于式告发你，你却推荐他，这是为什么呢？”
    陆逊回答说：“淳于式本意是要百姓休养生息，所以告发我。如果我再诋毁他，会扰乱你的视听，这种风气不能长。”
    孙权听了，赞叹说：“这实在是谨厚长者做的事，一般人可做不到。”

    同年，鄱阳百姓尤突接受曹操所赐印绶，引诱百姓作寇，起兵造反。
    陵阳、始安、泾县等县全部反叛，与尤突相呼应。
    贺齐与陆逊分兵征讨，击败尤突，斩杀几千人。
    剩余贼众都震慑归服，丹杨三县的寇贼也全部投降，贺齐进行整编，从中选择得到精兵八千人。
    贺齐被授予安东将军，晋封山阴侯，负责镇守长江江面上的防护，督扶州（今江西抚州市）以上直到皖城（今江西安庆市潜山县）的水域。

    这一年，鲁肃病逝。
    孙权派从事中郎严畯接替鲁肃的职务，率兵一万人驻守陆口。
    严畯，字曼才，彭城（今江苏徐州市）人。
    严畯少时好学，精通《诗》、《书》、《三礼》，又好《说文》。
    其人性情忠厚，待人以诚，避乱江东时，与诸葛瑾、步骘是好朋友。
    张昭将他推荐给孙权，孙权任命他为骑都尉、从事中郎。
    这次严畯升了官，大家都感到高兴，向他贺喜。
    严畯有自知之明，自觉没有能力担此重任，一再坚辞不受，说：“我向来只是个书生，不参与军事，不具有占据这种职位的才干，说不定过不了多久，罪过与悔恨就会随之到来。”
    他说这话时慷慨恳切，甚至流下了眼泪。
    孙权见他如此，不再勉强，派左护军、虎威将军吕蒙兼汉昌太守，接替鲁肃的职位。
    大家都称赞严畯，能根据自己的实际才能而辞让权位。
    一四四 神勇曹彰

    曹操派丞相长史王必掌管军队，督理许都的事务。
    京兆人金祎（金日磾之后、金旋之子）见东汉政权将被取代，便和少府耿纪、司直韦晃、太医令吉本以及吉本的儿子吉邈、吉穆等人密谋，打算杀掉王必，挟持汉献帝，进攻曹操的大本营邺城，并在南面联合荆州的关羽作为外援。
    建安二十三年（218年）正月，吉邈等人率党羽一千余人，在夜间攻击王必，烧毁王必住所的大门，用箭射中他的肩部。
    帐下督扶着王必逃到许都南城。
    天明后，王必和典农中郎将严匡反击，共同讨伐吉邈。
    吉邈等人被杀，党羽四散溃逃。
    曹操为此大兴冤狱，耿纪、吉本、韦晃等人皆夷三族，牵连致死者甚众。

    三月，曹洪准备进攻吴兰，而张飞驻军固山，声称要切断曹军的后路。
    曹洪和将领们商议，犹豫不决。
    曹休说：“张飞等人若确实要切断我军后路，应该派军队隐蔽行军，但现在却先大造声势，而实际上是做不到的，这是很清楚的事情。我军应该趁敌人尚未集结，迅速攻击吴兰。一旦吴兰被击败，张飞自然退走。”
    曹洪听从了这一建议，进军击败吴兰军，斩杀雷铜及吴兰部将任夔等。
    张飞、马超退走。
    阴平氐人强端斩杀了吴兰，将其首级传送曹操。

    四月，代郡、上谷郡（治沮阳，今河北张家口市怀来县小南辛堡镇大古城村北沮阳遗址）的乌桓族无臣氐（一作能臣氐）等起兵造反，准备归附鲜卑单于步度根的二哥、大人扶罗韩。
    扶罗韩拥众数万，听说无臣氐来附，非常高兴，统率一万多骑兵前往迎接。
    无臣氐等人到了桑乾县（今河北蔚县东北），聚在一起商议，认为扶罗韩的威信不是很高，恐怕不能成就事业，于是又派人向轲比能送信。
    轲比能也马上派万余骑兵前来迎接，并与无臣氐一起对天盟誓，在宴会上杀死了扶罗韩。
    扶罗韩的儿子泄归泥及其部众都归顺了轲比能。
    轲比能考虑到自己杀死了泄归泥的父亲，因此对泄归泥特别友善。
    但步度根却因此埋怨轲比能。
    曹操以儿子鄢陵侯曹彰代理骁将军，前去讨伐反叛的乌桓。
    曹彰（189年－223年），字子文，沛国谯县（今安徽亳州）人，曹操与卞夫人第二子，曹丕之弟，曹植之兄，因其胡须是黄色的，被曹操称为“黄须儿”。
    曹彰从小就善于射箭、驾车，臂力过人，徒手能与猛兽格斗，非常勇敢，不惧怕危险和困难。
    曹彰从小喜欢军事，志向远大，慷慨昂扬，几次跟随曹操征伐。
    有一次，曹操问几个儿子的爱好，让他们各自说出自己的志向。
    曹彰说：“愿作将军。”
    曹操问他：“作将军干什么呢？”
    曹彰回答说：“披坚甲，握利器，面临危难不顾自己，身先士卒，有功必赏，有罪必罚。”
    曹操大笑。
    但他也批评曹彰说：“你不向往读书学习圣贤之道，却只好骑马击剑，这些都是只能对付一个人的，哪值得珍贵呢？”
    于是督促曹彰学习《诗经》、《尚书》等经典。
    曹彰却对身边的人说：“大丈夫应当效仿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大将军，率领十万之众在沙漠上驰骋，驱逐戎狄，建功立业，哪能作博士呢？”
    建安二十一年（216年），曹彰被封为鄢陵侯。
    曹操给曹彰送行，告诫他说：“在家的时候，我们是父子。接受任务后，就变成了君臣，一举一动都要按照朝廷法令行事，你要小心啊。”
    曹丕也致书训诫曹彰说：“为将者要奉公守法，不是应该像征南将军（曹仁）一样吗？”
    曹彰任命田豫为相，一起进入涿郡（今河北涿州市），进抵易水北岸，立足未稳，叛乱的乌丸族几千骑兵就攻到了。
    当时曹彰的兵马尚未集结，只有步兵一千人，战马几万匹。
    军内顿时一片骚乱，不知如何是好。
    曹彰采用田豫的计策，坚守阵地的要冲，根据地形，把战车排成圜阵，弓箭手在阵内拉弓以待，又设精兵守卫在车间的空隙处以防不测。
    叛军攻不进来，只好撤退。
    曹彰追击，亲自与敌人搏战，箭射敌骑，应声而倒的前后连成一串。
    打了半天，曹彰的铠甲中了几箭，气势却更加雄壮，乘胜追击，直到桑乾县，距离代郡已经二百多里。
    军中长史和众将都认为部队远道而来，人马疲累，又有命令不许过代郡，深入敌境。
    曹彰说：“率军出征，只是为了取胜，为什么要受限制呢？敌人还没跑远，追上去就能击溃他们。服从命令放跑敌人，决不是良将。”
    说完，骑上战马，传令部队：“落后者斩！”
    他率军追赶了一天一夜，终于追上了敌人，大获全胜，斩首俘虏了几千人。
    曹彰超过常例，几倍地犒赏将士，全军没有不高兴的。
    轲比能率领几万人马，按兵不动，观望双方强弱，看到曹彰奋力冲杀，所向披靡，便请求臣服，退出塞外，恢复了进贡。
    于是北方平定。
    九月，曹操在汉中与蜀军鏖战，刘备屯军于山头之上，命刘封下山挑战。
    曹操便骂道：“你这个卖草鞋的小子，竟然派你的义子领兵来抵抗我，啊！看我叫我的黄须儿来。”
    于是下令召曹彰前来助战。
    曹彰奉命前往，从代郡经过邺城，曹丕对曹彰说：“你刚立了功，现在去西边面见主公，注意不要骄傲自夸，回答问题要表现得谦虚点。”
    曹彰日夜兼程，赶到长安时，曹操已经从汉中回来。
    曹彰按照曹丕所说，把平定乌桓的功劳都归于众将。
    曹操十分高兴，捋着曹彰的胡子说：“黄须儿居然大不简单啊！”
    曹操回到京都后，任命曹彰为越骑将军，留守长安。
    一四五 侯音之乱

    刘备驻军阳平关，曹军夏侯渊、张郃、徐晃等将率军与他对峙。
    刘备派陈式等十多个营的部队断绝了马鸣阁道，徐晃从岔路攻击，大破陈式。
    陈式的部队拥挤不堪，相互践踏，很多人慌不择路，跳入山谷，死了很多人。
    曹操得到战报，非常高兴，让徐晃持节，发布通报说：“这一条阁道是汉中的咽喉险要之地，刘备想断绝内外联系，夺取汉中。将军一举粉碎了刘备的计划，真是妙计中的妙计啊！”
    张郃驻守在广石（今陕西勉县西），刘备攻打不下来，急发文书调集益州军队增援。
    诸葛亮询问从事杨洪，应如何处理此事。
    杨洪（？―228年），字季休，犍为郡武阳（今四川彭山县东）人。
    刘璋担任益州牧时，杨洪曾在益州多个郡中任职，刘备夺取益州以后，犍为太守李严任命杨洪为功曹。
    后来，李严打算搬迁犍为郡的治所，杨洪极力劝谏，未被采纳，于是辞去功曹职务，请求退隐。
    李严便推荐杨洪到州府，任蜀部从事。
    杨洪说：“汉中是益州的咽喉，存亡的关键，如失去汉中，就没有蜀了，这是家门前的祸患。当前的形势，就是要男子全部当兵去战斗，女子则负责运输物资。你对发兵还有什么疑问？”
    因为蜀郡太守法正随着刘备去了汉中，诸葛亮于是上表，请求杨洪代理蜀郡太守。
    杨洪将各项政务全都办理得妥妥当当，不久就获得正式任命，转正了。
    之后，杨洪转任为益州治中从事。

    建安二十三年（218年）七月，魏王曹操亲自率兵进攻刘备。
    九月，曹操到达长安。
    曹仁在居巢（今安徽巢湖市区东北）屯兵不久，曹操命他再次行征南将军，假节，屯驻樊城（今湖北襄阳市樊城区），担当镇守荆州的重任。
    为了对抗关羽，曹仁征调了大批百姓服役，储备物资，整修战备。
    十月，南阳地区的官吏和百姓不堪徭役之苦，在宛城（今河南南阳市宛城区）守将侯音、卫开的带领下，准备联合荆州守将关羽，里应外合，发动叛乱。
    南阳太守东里衮与功曹应余趁着混乱，奋力逃了出来。
    侯音派人骑马追击，追出城外十余里，发现二人，顿时乱箭齐发。
    应余用身体掩护东里衮，受伤七处，却屹立不倒。
    他撑着一口气，怒斥追赶的叛军士兵说：“侯音为人猖狂狡诈，为了私心造反成为凶逆，现在曹公的大军马上就要到来，他马上就要被诛杀，夷灭九族。我始终相信你们本是良善之人，素来没有向恶之心，现在应当思考怎样弃恶从善，为什么还要听从他的指挥？我用自己的生命替代太守，现在受了重创。如果我的死能保全太守的话，即便是马上死了，也没有遗恨了。”
    说完，仰天嚎啕大哭，血泪俱下。
    叛军见他忠义刚烈，不忍再加害于他，也饶了东里衮的性命，只把他抓了回去。
    但应余受伤实在严重，不幸去世。
    征南将军曹仁此时驻军樊城，以威慑荆州，曹操命曹仁回军讨伐侯音。
    功曹宗子卿与应余是好友，得知应余遇害，便诳侯音说：“你顺应民心，兴起大事，远近无不寄希望于你。现在你捉住郡太守，是悖逆行为，没有益处，为什么不把他放走呢？”
    侯音听从了宗子卿的话，释放了东里衮。
    当夜，宗子卿越过城墙，跟随着东里衮，召集未参加反叛的民众，包围了侯音。
    恰好曹仁的军队也赶到了，便联合起来进攻侯音。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正月，曹仁攻破宛城，把侯音斩首，大肆屠城后，仍回军驻守樊城，被正式任命为征南将军。
    历时四个月的侯音之乱终于平息。
    曹仁上表，报告了应余的事迹，并修建墓穴，多次祭奠应余。
    曹操听闻了应余的事迹后，难过叹息了很久，下令荆州重新修缮应余的府第，赐谷千斛。
    甘露三年（258年）六月，魏帝曹髦下诏说：“昔日南阳郡山贼扰乱，想要劫持故太守东里衮为人质，功曹应余独身一人捍卫太守，所以东里衮幸免于难。而应余颠沛殒毙，杀身济君。现在特下命司徒，任命应余的孙子应伦为司徒吏，使应余伏节的功绩受到回报。”
    东里衮后来担任了于禁军司马，随于禁一起被关羽俘虏。
    后来孙权夺取荆州，将于禁、东里衮、浩周等人送还魏国。
    东里衮官至议郎，卒于任上。
    一四六 夏侯渊卒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春，夏侯渊与刘备已对峙了一年有余。
    刘备从阳平向南，渡过沔水，顺着山势稍微前行，在定军山（今陕西汉中市勉县城南）扎下营寨。
    夏侯渊、张郃率兵，前来争夺定军山。
    夏侯渊派张郃守东围鹿角，自己率轻兵守南围鹿角。
    刘备采用法正声东击西之计，率精锐万余人，分十部夜袭张郃，张郃率亲卫奋战反击，刘备一时也无法攻克。
    但久战之下，张郃渐渐支持不住，向夏侯渊求援。
    夏侯渊将手下一半兵力派去援助张郃，自己继续固守南线。
    刘备在走马谷采用烧围角之策，放火烧毁了曹军阵地前的防卫工事鹿角。
    夏侯渊亲自率四百军士出营救火，修补鹿角。
    法正看到夏侯渊兵少，说：“可以发动攻击了。”
    刘备派讨虏将军黄忠率兵，擂鼓呐喊，居高临下发动进攻。
    夏侯渊猝不及防，大败，被黄忠斩杀。
    黄忠趁机攻向十五里之外的夏侯渊军营。
    夏侯渊军失了主帅，迅速溃败，益州刺史赵颙被斩。
    但刘备对这个战果并不是太满意，因为在他心里更为忌惮张郃，当他听闻夏侯渊被斩杀时，并没有表露出太高兴的样子，只说：“要杀就杀张郃，杀夏侯渊有什么用！”
    夏侯渊作战勇猛，虽然多次打胜仗，魏王曹操却经常告诫他说：“作为将领，应有胆怯的时候，不能单凭勇猛。将领应当以勇敢为根本，但在行动时要依靠智慧和计谋，如果仅仅依靠勇敢，只能敌得过一名普通人罢了。”
    可惜夏侯渊把曹操的告诫当成了耳旁风，定军山一役，面对十数倍于己的刘备大军，凭借勇敢，带着四百多人孤身出营，被法正、黄忠等逮着机会，以多击寡，不幸战死。

    张郃率军退回阳平。
    曹军新失统帅，人心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督军杜袭和夏侯渊的司马郭淮集合散乱的兵卒，对各营将士发出号令：“张将军是国家的名将，为刘备所惧怕。如今军情紧迫，只有在张将军的指挥下，才能转危为安。”
    于是，大家临时推举张郃为军中主帅。
    张郃出来统率军队，巡视阵地，将领们都接受他的指挥，军心才安定下来。
    第二天，刘备准备渡过汉水，发动攻击。
    曹军将领们认为寡不敌众，准备依凭汉水险要，列阵抵抗。
    郭淮说：“这是向敌人示弱，而不能挫败敌人，不是好计策。不如远离汉水列阵，把敌人吸引过来，等他们渡过一半后，我们再出击，就可以打败刘备。”
    曹军列好阵后，刘备见曹军阵容严谨，军列整齐，不禁产生怀疑，命令不要渡河。
    郭淮于是坚守阵地，表明曹军没有撤退之心。
    郭淮等人把情况上报魏王曹操，曹操很同意他们的作法，派使者把符节授予张郃，仍任命郭淮为司马。

    曹操得知夏侯渊战死的消息，非常担心汉中的战事，于是任命曹真为征蜀护军，统筹关中战略。
    曹真督徐晃等据守阳平关，击破刘备别将高翔。
    曹真（？～231年），字子丹，沛国谯县（今安徽亳州市）人。
    曹真原名秦真。曹操起兵讨伐董卓时，秦真的父亲秦邵积极响应，为曹操招募兵马，被豫州牧黄琬杀害，曹操哀秦真少孤，于是收养秦真，改名曹真。
    还有一种说法是，曹真的父亲秦邵一向与曹操关系亲密，曹操与袁术在豫州交战，一次外出侦察时，遭遇袁术部曲追杀，幸得秦邵冒名顶替，袁术部曲误以为他就是曹操，遂杀之而去，使曹操躲过一劫。
    曹操感念秦邵恩德，于是收养了曹真。
    曹真力大勇猛，有一次射猎时被一只老虎在后面追赶，他回马射虎，虎应声而倒。
    曹操夸他神勇，让他统帅虎豹骑，后讨平灵丘的贼寇，被封为灵寿亭侯。
    刘备率领诸将起兵攻汉中时，曹真为偏将军，率部与都护将军曹洪、骑都尉曹休等在下辨击破刘备别将吴兰，被拜为中坚将军。
    随后，曹真跟随曹操亲征至长安，被授予中领军一职。
    中领军是曹操为丞相时，于建安十二年（207年）在其丞相府中设置，负责统率亲兵卫士和禁军，可谓位高权重。
    一四七 汉中之战

    三月，曹操从长安出发，打算经斜谷（陕西褒斜谷的北口）去征讨刘备，驰援汉中。
    丞相主簿贾逵奉命先到斜谷观察形势，途中遇到水衡都尉正督运数十车囚犯。
    他认为当时军情紧急，就命令处死其中最重要的一名囚犯，将其余犯人全部放走。
    曹操得知此事，更加赞赏贾逵机智果断，拜他为谏议大夫，与夏侯尚并掌军计。
    夏侯尚（？—226年），字伯仁，沛国谯郡（今安徽亳州）人，夏侯渊的堂侄。
    夏侯尚年轻的时候，与曹丕关系十分亲密，其才智也被曹丕所赏识。
    建安九年（204年），曹操平定冀州，任命夏侯尚为军司马，率领骑兵跟随征伐，后又担任五官中郞将文学。
    建安十八年（213年），曹操称魏公，升夏侯尚为黄门侍郎。
    建安二十三年（218年），夏侯尚跟随曹彰，奉命平定代郡乌桓的叛乱，参与军事。

    曹操率军穿过斜谷，派兵据守险要之处，确保大军顺利到达汉中。
    刘备说：“曹公虽然亲自前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我一定要占有汉川。”
    于是集结军队，占据险要，阻击曹军，但始终不与曹军交战。
    曹军将千万囊粮草搬运到北山囤积，打算打持久战。
    黄忠向翊军将军赵云建议，打算偷袭北山，抢夺粮草。
    赵云同意了，派黄忠率军前往，为慎重起见，双方约定了回营时间。
    超过了约定的时间，赵云还不见黄忠回转，便留下沔阳县长张翼守卫大营，自己率领骑兵数十人出营查看。
    恰巧曹操大军出动，赵云与曹军前锋猝然相遇，双方交战。
    随后曹操大军压上，赵云毫不畏惧，率先冲击敌阵，且战且退。
    曹军被冲散后再度汇合，包围了赵云。
    赵云一番冲杀，杀出重围。
    赵云部将张著落在后面，身负重伤。
    赵云返身杀回，冲入重围，救出张著，一起撤退。
    曹军穷追不舍，直至赵云的军营前。
    张翼见曹操大军袭来，想关闭营门，据险坚守。
    赵云退入军营，命令大开营门，偃旗息鼓。
    曹军怀疑营中有埋伏，于是撤退。
    赵云命令擂起战鼓，鼓声震天，却不与敌近身作战，只以强弩在后面射杀曹兵。
    曹军惊骇之下，自相践踏，纷纷落入汉水中，死了很多。
    第二天一早，刘备亲自来到赵云的兵营，察看了头一天的战场，赞叹说：“子龙一身都是胆啊！”
    为庆祝胜利，刘备设宴，与众将士饮酒作乐到天黑。
    经此一役，军中都称赵云为虎威将军。

    汉水之战后，曹操集结部队，继续猛攻刘备。
    双方对峙了一个月，曹军多次败绩，士气低落，有很多人逃跑。
    王平投降了刘备，被任命为牙门将、裨将军。
    五月，曹操久攻刘备不下，损兵折将之下，便命令各路人马陆续撤离汉中，又令曹真到武都去迎接曹洪所部回屯陈仓，自己则率军返回长安。
    刘备因此占据了汉中。
    曹操害怕撤出汉中后，刘备会在北面占有武都氐人的部众，从而进逼关中，就询问雍州刺史张既的意见。
    张既说：“可劝告氐人，让他们向北迁移到有粮谷之处，以避开刘备。对先迁移的人给予重赏，让他们有利可图，后面的人一定会羡慕他们，竞相迁移。”
    曹操听从了这个建议，派张既到武都，迁徙氐人五万余户，到扶风、天水交界处居住。
    一四八 重用魏延

    此时，武威的颜俊、张掖的和鸾、酒泉的黄华、西平的麹演等人，各自占据所在的郡，自称将军，互相攻击。
    颜俊派使者把母亲和儿子送到曹操处作人质，请求帮助。
    曹操询问张既。
    张既说：“颜俊等人，对外借国家的权威，对内则傲慢悖逆，等到计谋得逞，势力强大，然后就会反叛。如今，我们正在致力攻蜀，暂且应该让颜俊等人并存互斗，犹如卞庄子杀虎一样，让二虎相斗，坐等收拾两败之局。”
    曹操说：“很好！”
    一年后，和鸾果然杀了颜俊，武威的王秘又杀了和鸾。

    刘备派宜都太守孟达从秭归向北进攻房陵，杀了房陵太守蒯祺。
    蒯祺，南郡中卢县（今湖北襄阳市西南，一说在襄阳市南漳县东北）人，西汉大臣蒯通之后，蒯良、蒯越的侄儿，也是智仁双全之辈，娶诸葛圭之女，是诸葛亮的大姐夫。
    孟达继续进攻上庸（今湖北竹山县西南），刘备担心孟达难以独立完成任务，又派养子、副军中郎将刘封从汉中顺沔水而下，统领孟达所部，与孟达一起进攻上庸。
    上庸太守申耽率全郡投降，将妻儿迁往成都为质。
    刘备任命申耽为征北将军，兼上庸太守，申耽的弟弟申仪为建信将军、西城太守，迁刘封为副军将军。
    七月，刘备自称汉中王，在沔阳（今陕西勉县城东）设坛场，布置军队排列成阵，郡臣都来陪从，读过奏章，跪拜接受汉中王的印玺绶带，戴上王冠。
    他派使者乘驿马车将奏章送呈汉献帝，归还以前授予的左将军、宜城亭侯的印绶。
    刘备立儿子刘禅为王太子，将汉中王治所定在成都。
    在回成都之前，刘备任命牙门将军魏延为镇远将军，兼汉中太守，镇守汉川。
    这一任命让全军上下都大吃一惊，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汉中是夹在关中平原和成都平原之间的一块狭窄的缓冲地带，北边是关中平原南边的秦岭山脉，南边是四川北面的大巴山脉，是连接南北的重要地区，该地山脉纵横，易守难攻，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价值。
    当时大多数人的意见都认为，应该由张飞担任汉中太守，张飞自己也觉得这个位置非他莫属，但刘备却意外地提拔一个小小的牙门将军，直接任命魏延为镇远将军，担任汉中都督、汉中太守，委以如此重任，也难怪大家感到震惊。
    一日，刘备大会群臣，问魏延：“委任你这个重任，你打算说点什么吗？”
    魏延坚定地大声回答说：“如果曹操举倾国之力前来，我请求为大王挡住他，如果是一偏将率十万大军前来，我请求为大王吞并了他。”
    刘备听后，感到十分满意。
    群臣听了魏延这番话，也称赞其雄豪。
    其后，魏延镇守汉中十多年，确保汉中无恙，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豪言。
    刘备回到成都后，主持各项政务，任命许靖为太傅，法正为尚书令，关羽为前将军，张飞为右将军，马超为左将军，黄忠为后将军，其余的人按照等级都有升迁。

    刘备派益州前部司马费诗去关羽驻地，授予前将军官印，并授予符节和斧钺。
    关羽听说黄忠地位和自己一样，愤怒地说：“大丈夫绝不能和老兵同列。”不肯接受任命。
    费诗为人耿直感言，立即劝关羽说：“创立王业的人，所用的人不能都一样。以前萧何、曹参和汉高祖年幼时就关系很好，而陈平、韩信是后来的亡命之人，可排列地位时，韩信位居最上，没有听说萧何、曹参对此有过怨恨。如今汉中王因为一时的功劳，尊崇黄忠，但在他心中的轻重，黄忠怎能和你相比呢？况且汉中王与你犹如一体，休戚相前，祸福与共。我认为你不应计较官号的高下，以及爵位和俸禄的多少。我只是一个使者，奉命之人而已，如果你不接受任命，我就这样回去了。但我为你这样感到惋惜，恐怕你以后要后悔的。”
    关羽听了他的话，大为感动，醒悟过来，立即接受了任命。
    一四九 水淹七军


    孙权趁曹操与刘备在汉中鏖战，率军进攻合肥。
    当时各州的军队都驻守在淮南。
    扬州刺史温恢对兖州刺史裴潜说：“此处虽然有贼人，却不值得担忧。现在刚刚涨水，征南将军曹仁却孤军深入，没有长远的准备，关羽强悍狡猾，我真担心征南将军会有变故。”
    不久，关羽果然令南郡太守糜芳守卫江陵，将军傅士仁守公安，他自己则乘着涨水之际，率军进攻樊城的曹仁。
    立义将军庞德带兵，亲自与关羽交战，弯弓搭箭，射中关羽额头。
    因为庞德常常乘白马，关羽军称他为白马将军，都很害怕他。
    曹操从汉中战场撤出后，立即派左将军于禁督率七军三万人，救援樊城。
    曹仁派于禁、庞德等人率军，驻守樊城之北。
    八月，天降连绵大雨，十多日不绝，汉水泛滥，平地水深五六丈。
    于禁等人扎营的地方，位于汉江改道的低洼地区，各路兵马都被大水所淹。
    于禁和将领们被水势所逼，登到高处避水。
    关羽趁着水势，乘大船前来进攻。
    于禁等人无处可逃，只有投降。
    庞德站在堤上，身穿铠甲，手挽长弓，箭无虚发，拼力死战。
    将军董衡、部曲将董超等想要投降关羽，被庞德尽数斩首。
    从清晨战至日过中午，关羽的进攻愈来愈急。
    庞德的箭射尽了，双方短兵相接，近身肉搏。
    庞德对督将成何说：“我听说良将不怕死，不苟且偷生，烈士不毁大节以求活命。今天就是我死的日子。”
    说着，愈战愈怒，胆气愈壮。
    但水势却愈来愈大，部下的官员和士兵都投降了。
    庞德与麾下将一人、伍伯二人，收弓带矢，乘上小船，想返回曹仁的军营，无奈水势太大，小船瞬间被大水冲翻。
    庞德失去了弓箭，一个人在水中抱住翻船，被关羽俘虏。
    见到关羽时，他站着不肯下跪。
    关羽对他说：“你的兄长在汉中，我准备让你做我的将领，为什么不早早投降呢？”
    庞德大骂说：“小子，什么叫投降？魏王统帅百万大军，威振天下。你家刘备不过是个庸才，岂能和魏王匹敌？我宁可作国家的鬼，也不作贼人的将领。”
    关羽见他不愿投降，就杀掉了他。
    曹操闻知此事，说：“我和于禁相识三十年，怎料在危难之处，于禁反而不如庞德呢。”
    于是封庞德的两个儿子为列侯。

    关羽乘胜进军，对樊城发起猛攻。
    城中进水，处处崩塌，众人都惊恐不安。
    有人对曹仁说：“现在的危难，不是我们的力量所能应付的。应该趁关羽的包围尚未完成，乘轻便船只连夜退走。”
    汝南太守满宠说：“山洪来得快，去得也快，希望不会滞留很久。据说关羽已经派别的部队至郏下，许都以南百姓混乱不安。关羽之所以不敢再向前推进，是顾虑我们攻击他的后路。如果我军退走，洪河（发源于伏牛山南部，为淮河的支流）以南地区，就不再为国家所有了。你应该在这里坚守以待。”
    曹仁说：“你说得对。”
    满宠将自己所骑白马沉入河中，以示自己决一死战的决心，并与将士们盟誓，齐心合力，坚守樊城。
    此时城中军队只有数千人，未被水淹没的城墙也仅有几尺高。
    关羽乘船至城下，将樊城重重包围，使其内外断绝。
    又分兵包围平狄将军吕常驻守的襄阳。

    济阴（今山东菏泽市定陶区）人魏讽，字子京，颇有智谋，口才出众，善于蛊惑人心，在邺城很有影响，被钟繇延聘为西曹掾。
    但郑泰的儿子郑袤却不看好魏讽，常常对魏讽的好朋友任览说：“魏讽是个奸雄，最终会作乱。”
    九月，魏讽为响应关羽，打算里应外合，就秘密纠结党徒，串通王粲的两个儿子、刘廙之弟刘伟、张绣之子张泉、名士宋忠之子等，与长乐卫尉陈祎一起，谋划袭击邺城。
    陈祎后来害怕了，在预定的举事日期之前，向曹丕告发了此事。
    曹丕诛杀了魏讽，被牵连处死的有数千人。
    因为魏讽是钟繇招聘的椽属，钟繇也因此案被免官。
    黄门侍郎刘廙因为弟弟刘伟的缘故，按罪连坐，也应该被处死。
    陈群向曹操进言，为刘廙说情。
    曹操说：“刘廙是名臣，我的本意也想要赦免他。”
    于是没有问罪刘廙，只是调整了他的官职而已。
    刘廙因而深感陈群之德。
    陈群却对他说：“议论如何量刑乃是为了国家，并非为了私人，况且赦免你的决定本是出自英明之主，我又怎么能知道呢？”
    陈群心胸博大，从不骄矜自傲，始终都是如此。
    一五〇 图谋荆州


    曹操任命杜袭为留府长史，驻守关中。
    关中营帅许攸（与曹操先前杀掉的好友许攸不是同一个人）率部曲不肯归顺，而且口出傲慢之言。
    曹操大怒，准备讨伐他。
    很多大臣劝谏曹操说：“应该招抚许攸，以便共同征讨强敌。”
    曹操把刀横在膝上，满面怒容，不听劝谏。
    杜袭要进去劝谏，曹操迎出来说：“我的主意已定，你不要再说了。”
    杜袭说：“如果殿下的计划正确，我将帮助殿下实施。如果殿下的计划不正确，尽管已经决定，也应该改变。殿下迎出来命令我不说话，为什么对下属这么不开明啊？”
    曹操说：“许攸轻慢我，怎么能置之不理。”
    杜袭说：“殿下认为许攸是什么人？”
    曹操说：“是个凡人。”
    杜袭说：“只有贤人知道谁是贤人，圣人知道谁是圣人，凡人又怎么会知道非凡人呢？如今豺狼挡在路上，却先去捉狐狸，人们会说殿下避强攻弱，进攻谈不上勇，撤退也谈不上仁慈。我听说，千钧之力的强弩，不射鼷鼠这样的小兽，万石的大钟，不会被草茎撞响。如今区区一个许攸，怎么值得劳动你的英明神武呢？”
    曹操被他说服，说：“很好。”于是打消了讨伐许攸的念头，以优厚的待遇安抚他。
    许攸随即归服。

    十月，曹操到达洛阳。
    陆浑（今河南嵩县东北）百姓孙狼等造反作乱，杀死了县主簿，向南归附关羽。
    关羽授给孙狼官印，拨给他一支军队，让他回去继续当寇贼。
    在许都以南，处处有人与关羽遥相呼应，甚至荆州刺史胡修、南乡太守傅方都投降了关羽。
    关羽声势大振，威名震动了整个中原。
    曹操与群臣商议，打算离开许都，以躲避关羽的锋芒。
    丞相军司马司马懿、西曹属蒋济对曹操说：“于禁等人战败，是因为大水淹没，并非因为攻战失利，对国家大计没有构成大损害。刘备和孙权，虽然从外表看关系密切，实际上却很疏远，关羽得志，孙权必然不愿意。可派人劝孙权威胁关羽的后方，答应孙权把江南封给他，这样樊城之围自然就解除了。”
    曹操听从了他们的建议。
    鲁肃在世时，曾经劝说孙权，由于曹操势力的存在，应该暂且安抚结交关羽，和他共同对敌，不能失去和睦。
    鲁肃去世后，吕蒙代替鲁肃驻军陆口，认为关羽一贯勇猛雄武，怀有兼并江南的野心，况且他的军队驻扎在孙权势力的上游，这种形势难以持久，便秘密告诉孙权说：“如果现在命令征虏将军孙皎守南郡，潘璋驻守白帝，蒋钦率领流动部队一万人沿长江上下活动，哪里出现敌人，就在哪里投入战斗，而我在我方的上游据守襄阳，这样，就无需担扰曹操，何必依赖关羽呢？况且关羽君臣自负他们的诡诈力量，反复无常，不可以真心相待。现在关羽所以未立即向东进攻我们，是因为你圣贤英明，以及我和其他将领们还存在。如今，不在我们强壮时解除这一后患，一旦我们死去，再想与他较量，还有可能吗？”
    孙权沉思着说：“我准备先攻取徐州，然后再进攻关羽，怎么样？”
    吕蒙说：“如今曹操远在黄河以北，安抚幽州、冀州，来不及考虑东部的事情，其余地区的守军，听说不值得一提，前去进攻，就可以打败。然而陆地交通方便，适合骁勇的骑兵驰骋，你今天夺取了徐州，曹操十天之后就一定会来争夺，尽管用七、八万人防守，仍会令人担忧。不如击败关羽，将长江上下游全部占据，我们的势力更加壮大，也就容易守卫了。”
    孙权对吕蒙的建议非常赞同。

    孙权曾经为自己的儿子向关羽的女儿求婚，关羽骂了孙权的使者，拒绝通婚，孙权因此很是恼怒。
    等到关羽进攻樊城，吕蒙向孙权上书说：“关羽征讨樊城，却留下很多军队防守，一定是害怕我从后面进攻他。我经常患病，请求你允许我以治病为名，率一部分士兵回建业，关羽知道后，必定撤走防守的军队，全部调往襄阳。我大军昼夜乘船溯长江而上，趁他的防守空虚，进行袭击，南郡就可攻取，关羽也会被我擒获。”
    孙权同意了这个计划。
    于是，吕蒙对外宣称，自己病重。
    孙权则公开发布命令，召吕蒙返回建业，暗中却与他进行策划。
    吕蒙顺江而下至芜湖时，定威校尉陆逊对吕蒙说：“关羽和你的防区相邻，为什么远远离开，以后不会为此而担忧吗？”
    吕蒙说：“的确如你所说，可是我病得很重。”
    陆逊建议说：“关羽自负骁勇，欺压他人，刚刚取得大功，骄傲自大，一心致力于向北进攻，对我军未加怀疑，听说你病重，必然更无防备，如果出其不意，就可以将他擒服。你见到主公，应该妥善筹划此事。”
    吕蒙不愿说破，敷衍陆逊说：“关羽素来勇猛善战，我们很难与他为敌，况且他已占据荆州，大施恩德和信义，再加上刚刚取得很大成功，胆略和气势更加旺盛，不易对付。”
    回到建业，孙权询问吕蒙：“谁可以代替你？”
    吕蒙回答说：“陆逊思虑深远，有能力担负重任，看他的气度，终究可以大用。而且他没有大名声，不是关羽所顾忌的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如果起用他，一定要让他在外隐藏锋芒，内里观察形势，寻找可乘之机，然后向敌人进攻，可以取得胜利。”
    孙权于是召来陆逊，任命他为偏将军、右部督，接替吕蒙。
    一五一 合击关羽


    陆逊到了陆口，写信给关羽，称颂关羽的功德，极尽谦恭，表示愿意向关羽尽忠，托付自己的前程。
    关羽因此感到很放心，对陆逊不再有怀疑，逐渐撤出防守的军队，赶赴樊城。
    陆逊把全部情况向孙权作了汇报，提出了擒服关羽的作战方案。
    关羽水淹七军，得到于禁等人的军队数万人，造成粮食不足，军队断粮，便擅自取用孙权湘关的粮米。
    孙权闻知此事，便下定最后决心，派兵袭击关羽。

    孙权准备任命征虏将军孙皎和吕蒙为左、右两路军队的最高统帅。
    吕蒙曾随周瑜在江陵激战曹仁，当时周瑜、程普为左右都督，关系不睦，差点导致失败，有了前车之鉴，他急忙进谏说：“如果你认为征虏将军有才能，就应该任用他为统帅，若认为我有才能，就应该任用我。以前，周瑜和程普为左、右部督，率兵攻打江陵，虽然事情由周瑜作决定，然而程普自恃是老将，而且二人都是统帅，于是双方不合睦，几乎败坏国家大事，这正是现在要引以为戒的。”
    孙权被他点醒，急忙道谢说：“以你为统帅，可以任命孙皎做你的后援。”

    曹操出兵汉中时，派平寇将军徐晃屯驻宛城，援助曹仁。
    后来于禁兵败，徐晃向前推进到阳陵陂（今湖北襄阳市西北八里）。
    关羽派兵驻扎偃城（今湖北襄阳市北），徐晃军队到达后，通过隐秘的小径围绕偃城，掘了一道长壕，装着要截断关羽守军的后路。
    关羽守军便烧毁营盘，退走了。
    徐晃占据偃城后，连结军营，逐渐向前推进。
    曹操派赵俨以议郎的身份参与曹仁的军事部署，和徐晃所部一同前进。
    又派将军徐商、吕建传令：“要等到兵马集结后，一起出击。”
    当时，其余各路救兵尚未赶到。
    徐晃孤军作战，所率军队又都是新招募的士兵，缺乏训练，没有足够的力量解樊城之围，但将领们却不管这些，只管催促他去救曹仁。
    徐晃不同意，将领们就责备他贪生怕死，见死不救，一个劲儿地请战。
    赵俨对将领们说：“如今贼兵已经将樊城紧紧包围，水势仍然很大，我们兵力单薄，又与曹仁隔绝，不能同心合力，这一举动恰会使城里城外都受到伤害。如今不如向前靠近关羽的包围圈，派间谍通知曹仁，使他知道外援已到，以激励守城将士。算来曹仁部被围未超过十天，还可以坚守，然后里外一齐发动，一定可以打败关羽。假如有迟缓不发救兵之罪，我愿一人替诸位承当。”
    将领们听了，都很高兴。
    徐晃向前推进，在距离关羽的包围圈只有三丈之外的地方，扎下营寨，通过挖地道、射箭书等方式，想方设法通知曹仁，多次沟通消息。

    孙权写信给曹操，请求允许他讨伐关羽，为朝廷效力，并请求不要把消息泄漏出去，使关羽有所防范。
    曹操召集群臣商议，群臣都说应当保密。
    董昭却说：“军事行动，注重权变，要求合乎时宜。我们应当答应孙权为他保密，但暗中将消息泄露出去。关羽知道孙权来信的内容以后，若要回兵保护自己，樊城的包围就迅速解除，我们便可获利。同时，还能使孙权、关羽像两匹被勒住马衔的斗马一样，相互敌对而动弹不得，我们可以坐山观虎斗，等待他们精疲力尽。如果保守秘密不泄露，使孙权如意，这不是上策。再者，被围的将士不知道有救兵，计算城中粮食不足以持久，心中会惶恐不安。倘若再有其他的想法，危害不会小，还是泄露出去为好。况且，关羽为人强悍，自恃江陵、公安两城防守坚固，一定不会很快退兵。”
    曹操赞同他的观点，说：“很对。”
    立即下令徐晃，将孙权的书信分别用箭射入围城之内和关羽军营中。
    被围的将士得到书信后，士气增长百倍。
    而关羽果然犹豫不决，不愿撤兵离去，又害怕被孙权抄了后路，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一五二 攻占南郡


    曹操亲自率军，从洛阳南下，解救曹仁。
    属下臣僚都说：“大王如不迅速行动，如今就要败了。”
    唯有侍中桓阶说：“大王认为曹仁等人能否估计目前的形势？”
    曹操说：“能够。”
    桓阶问：“大王恐怕曹仁、吕常不尽力吗？”
    曹操回答说：“不是。”
    桓阶又问：“那你为什么要亲自去呢？”
    曹操说：“我担心敌人太多，而徐晃等人力量不足。”
    桓阶说：“如今曹仁等人身处重围之中，仍然死守，没有二心，主要是因为他们认为有大王你在远处作外援的缘故。处于万死的危险之地，必定有拼死抗争之心。城内将士有拼死抗争之心，城外有强大的救援，大王你控制六军，显示我们还有多余的军力，何必担心失败而亲自出征呢？”
    曹操十分赞同桓阶的话，于是驻扎在摩陂（今河南郏县东南），先后派殷署、朱盖等共十二营军队，增援徐晃。
    夏侯惇也率领扬州地区的军队赶赴襄樊，在摩陂与曹操大军会合。
    曹操对夏侯惇非常亲近和器重，召夏侯惇同车，可以不经通传，自由进入曹操的卧室，这是其他诸将根本无法相比的。
    之后，曹操拜夏侯惇为前将军，率领扬州诸军返回寿春，后来又移军驻守召陵（今河南漯河市召陵区）。

    关羽在围头派有军队驻守，在四冢也有驻军。
    徐晃采取声东击西之计，扬言要进攻围头，却秘密攻打四冢。
    关羽见四冢危急，便亲自率领步、骑兵五千人出战。
    徐晃和关羽是同乡，而且关系一直很好，两人就在阵前远远地对话，说了一些平生往事，没有言及军事。
    说得差不多了，徐晃下马，宣布军令：“得关云长首级者，赏金千斤。”
    关羽正与徐晃说得高兴，冷不防徐晃来了这么一下，不禁大惊失色，大声说：“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徐晃回答说：“这是国家之事。”
    两军交战，关羽退走。
    关羽在堑壕前围有十重鹿角，防守甚是严密。
    徐晃追击关羽，趁机攻入关羽营寨，从内向外突破。
    一场混战，樊城包围圈被打破，蜀将傅方、胡修都被杀死。
    关羽于是撤围退走。
    但关羽的船只仍据守沔水，断绝了去襄阳的道路。

    吕蒙到达寻阳（今湖北黄冈市黄梅县西南），命令精锐士卒都伪装成商人，埋伏在伪装的商船中，招募百姓摇橹，溯流而上，昼夜兼程，向江陵进发。
    关羽设置在江边守望的官兵毫无防备，全被捉了起来，所以关羽对吕蒙的行动一无所知。
    当时南郡太守麋芳屯驻江陵，将军傅士仁驻守公安，关羽虽然善待士卒，却对士大夫十分骄横，一直很看不起二人，导致二人不满。
    关羽率军进攻樊城时，命令麋芳、傅士仁供应军用物资，但二人未能完成任务，没有将所需物资全部送到。
    关羽十分生气，放出话说：“回去后，一定要治你们的罪。”
    麋芳、傅士仁都很愤怒，也非常害怕，惶惶不可终日。
    吕蒙称病回到建业时，以原骑都尉虞翻精通医术为由，要求先前被孙权流放到泾县的虞翻随军，借此机会解脱了虞翻的困境。
    吕蒙令虞翻写信游说傅士仁，陈诉厉害，指明得失。
    傅士仁见到虞翻的信后，便投降了。
    虞翻对吕蒙说：“这种隐秘的军事行动，应该带着士仁同行，留下军队守城。”
    吕蒙听从了虞翻的建议，于是带着傅士仁到南郡。
    吕蒙要傅士仁出来与麋芳相见，麋芳就打开城门，投降了。
    麋芳出降时，吕蒙就在沙丘上举行仪式，庆祝南郡投降。
    虞翻及时提醒吕蒙，江陵城中只有麋芳跟吴军是一条心的，其他人居心叵测，小心城中会有伏兵，劝吕蒙尽快入城控制城池。
    吕蒙幡然醒悟，马上派兵，掌控了城中要地。
    当时城内果然设有伏兵，因为吕蒙接受了虞翻的劝告，及时采取行动，这些原本想要伏击的人来不及设好埋伏，这次伏击才没成功。
    吕蒙到达江陵，释放了被关押中的于禁，俘虏了关羽及其将士们的家属，对他们都给以抚慰，又传令军中：“不得骚扰百姓和向百姓索取财物。”
    吕蒙帐下有一亲兵，与吕蒙是同郡人，从百姓家中拿了一个斗笠遮盖官府的铠甲。
    虽然铠甲是公物，这个亲兵也是为了保护公物，但吕蒙仍然认为他违犯了军令，不能因为是同乡的缘故而破坏军法，便流着眼泪将这个亲兵处斩了。
    于是全军震动，惊恐慑服，没人再敢违反军法，南郡因此道不拾遗。
    吕蒙还在早晨和晚间派亲信去慰问和抚恤老人，询问他们生活有什么困难，给病人送去医药，对饥寒的人赐与衣服和粮食。
    关羽库存的财物、珍宝，全部被封闭起来，等候孙权前来处理。
    一五三 睿智潘濬


    关羽得知南郡失守后，立即向南回撤。
    曹仁召集将领们商议。
    众人都说：“如今趁关羽身陷困境，内心恐惧，可派兵追击，将他擒获。”
    赵俨说：“孙权侥幸乘关羽和我军鏖战之际，试图进攻关羽后路，又顾忌关羽率军回救，害怕我军趁其双方疲劳时，从中取利，所以才言辞和顺地请求为我军效力，不过是乘事机的变化观望胜败罢了。如今关羽已势力孤单，正仓促奔走，我们更应让他继续存在，去危害孙权。如果对战败的关羽穷追不舍，孙权就将由防备关羽变成给我们制造祸患了，魏王必将对此深为忧虑。”
    曹仁觉得有理，于是下令，不准再穷追关羽。
    曹操得知关羽退走，唯恐将领们追击他，果然迅速给曹仁下达命令，与赵俨判断的一模一样。

    关羽多次派使者与吕蒙联系。
    吕蒙每次都厚待关羽的使者，允许他在城中四处随意游览，向关羽部下的亲属挨家挨户表示慰问。
    有的亲属亲手写信托付给使者，让他带回去报个平安。
    使者返回，关羽部属私下向他询问家中情况，尽知家中一切平安，所受对待甚至超过了以前，于是都无心再战了。

    这时，孙权到达江陵，荆州的文武官员都归附了。
    只有治中从事潘濬称病不见。
    潘濬（一作潘浚）（？－239年），字承明，武陵郡汉寿县（今湖南汉寿县）人，蜀汉大司马蒋琬的表弟。
    潘濬聪慧练达，明察秋毫，对问有机理，二十一岁时师从大儒宋忠，受到“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赏识，因而知名。
    潘濬不到三十岁时，就被荆州牧刘表任命为江夏从事。
    当时沙羡县长贪污腐败，被潘濬审查处死，使得全郡震惊恐惧，后来担任湘乡县令，政绩显著，颇有名声。
    建安十四年（209年），刘备领荆州牧，任命潘濬为治中从事，管理荆州事务。
    但潘濬在荆州时，与关羽不和。
    孙权派人带上床，前去潘濬家，将他抬来。
    潘濬脸朝下伏在床席上不起来，涕泪纵横，哽咽不能自止。
    孙权称呼着他的表字，与他讲话，诚恳地慰问劝导。
    孙权说：“承明啊，观丁父曾是鄀国的俘虏，但武王以他为军帅，彭仲爽是申国的俘虏，文王却任命他为令尹。此二人，都是你们荆国的先贤啊，虽然早些时候是囚犯，后来都得到擢用，成为楚国的名臣。只有你偏不这样，不肯归附，是怀疑我缺乏古人的宽宏大量吗？”
    又让左右亲近的人用手巾为潘濬擦脸。
    潘濬被他感动，从床席上起身，下地拜谢。
    孙权当即任命他为治中，有关荆州的军事，全都听取他的意见。

    武陵部从事樊伷诱导少数部族，欲图使武陵依附汉中王刘备。
    有人上书，请求派遣统帅，率领一万人去征讨樊伷。
    孙权不同意，特别召见潘濬询问。
    潘濬说：“派兵五千人，就足可以擒获樊伷。”
    孙权说：“你为什么如此轻敌？”
    潘濬回答说：“樊伷是南阳的世家，颇会摇唇鼓舌，实际上没有才智、胆略。我之所以了解他，是因为过去樊伷曾为州中的人设宴，直至中午，客人仍无饭莱可吃，十余人自己起身离去。这就如同观察侏儒演戏，看一节就可知道他有多少伎俩了。”
    孙权大笑，立即派潘濬率兵五千人前去征讨，果然将樊伷等人斩首，平定了叛乱。
    一五四 兵败麦城


    孙权任命吕蒙为南郡太守，封为孱陵侯，赏赐一亿钱，黄金五百斤，任命陆逊兼任宜都太守，授为抚边将军，封华亭侯。
    吕蒙再三推辞，不肯接受金钱，孙权不许。
    十一月，刘备任命的宜都太守樊友弃城逃走，各城的长官以及各少数部族的酋长都归降了陆逊。
    陆逊用金、银、铜制成官印，授与刚刚归附的官史。
    又派将军李异、谢旌等领兵三千，攻打蜀将詹晏、陈凤。
    李异率领水军，谢旌率领步兵，截断险要之处，很快打败詹晏等，陈凤被擒投降。
    进而又攻击蜀国房陵太守邓辅、南乡太守郭睦，大败他们。
    秭归的豪族文布、邓凯等集合少数民族兵士几千人，连结蜀国。
    陆逊又派谢旌击败文布、邓凯。
    文布、邓凯逃走，蜀国任命他们为将军。
    陆逊派人引诱二人，文布率军又转来投降。
    陆逊前后斩首、俘获以及招降的人，数以万计。
    孙权任命陆逊为右护军、镇西将军，进封为娄侯，率兵驻扎夷陵（今湖北宜昌市），守卫峡口。

    当时荆州士人刚归附东吴，仕进之人有的还未得到妥当的安置。
    陆逊上疏说：“过去汉高祖承受天命，招延优异英才，光武帝中兴，广大的俊杰都去归附，只要他们有益于道德教化的兴隆，不必区分远近亲疏。如今荆州刚刚平定，有声望之人没有得到显达，为臣恭敬恳切地请求你，普遍给予他们供职提拔的恩德，使他们都得到进升的机会，然后天下人就会延颈仰望，都想接受你的深广的教化。”
    孙权采纳了他的建议。

    关羽自知孤立困穷，再也坚持不住，便向西退守麦城（今湖北当阳市两河镇境内）。
    孙权派人诱降。
    关羽假装答应投降，把幡旗做成人像立在城墙上，然后逃遁。
    一路上，他手下的士兵不断逃散，最后跟随他的只剩十余名骑兵。
    孙权事先已命令朱然、潘璋切断了关羽的退路。
    十二月，潘璋手下的司马马忠在章乡（今湖北当阳市东北漳水北岸）设伏，擒获关羽及其儿子关平、都督赵累等。
    关羽、关平被斩首。
    于是，孙权占据荆州。

    孙权将关羽的首级送给曹操，曹操以诸侯之礼，将其安葬于洛阳。
    孙权也以诸侯之礼，将关羽身躯安葬于当阳，世称关陵，也称当阳大王冢。
    刘备则在成都为关羽建衣冠冢，即成都关羽墓，以招魂祭祀，让他的儿子关兴继承了爵位。
    因此，民间也称关羽“头枕洛阳，身卧当阳，魂归山西”（或称“魂归故里”）。
    蜀景耀三年（260年）九月，后主刘禅在追谥几位重要大臣时，追谥关羽为“壮缪侯”。
    景耀六年（263年），庞德之子庞会，随钟会伐蜀，占领成都后，将关羽全家杀害。

    安汉将军麋竺得知弟弟麋芳投降东吴，害死关羽，就把自己绑了，去向刘备请罪。
    刘备为他松绑，好言宽慰他，说弟弟的罪过不应牵连哥哥，对他一如既往地敬重和厚爱。
    但麋竺心中内疚，羞愧难当，一年后病死。

    麋芳投降吴国后，有一次搭船出行，与虞翻搭乘的船只相遇。
    麋芳船上人多，想让虞翻避让，船上仪仗队的前锋于是说：“给将军让路。”
    虞翻一听，马上高声骂道：“丧失了忠信，拿什么服侍君主？献出人家两座城，还称将军，行吗？”
    麋芳非常羞愧，不敢答复，命手下关上船窗，赶忙回避了。
    之后虞翻又搭车出行，经过麋芳的虎帐大门，军官关上营门，虞翻的车马过不去。
    虞翻当即震怒，大声呵斥说：“该关的时辰反而打开，该打开的时辰反而闭塞，这是你们应该做的吗？”
    麋芳自然听得懂这是虞翻借题发挥，羞辱自己打开城门投降一事，非常恼怒，但又无可奈何。

    偏将军全琮早些时候曾向孙权上书，陈述进攻关羽的策略。
    孙权担心事情泄露，未作答复。
    擒获关羽后，孙权在公安设宴招待全琮，对他说：“你先前陈述进攻关羽的策略，我虽然没有答复，今天取得的胜利，也有你的功劳。”
    于是封全琮为阳华亭侯。
    居住在公安的刘璋落入了孙权手中，孙权恢复了刘璋益州牧的职务，令其驻在秭归。
    约在两年后，刘璋就去世了。
    一五五 吕蒙病逝

    吕蒙还未来得及受封，便疾病发作，卧床不起。
    孙权当时在公安，派人把吕蒙接来，安顿在行馆的侧房，千方百计为他治疗和护理。
    又通令全国，招募医者，许诺有能治好吕蒙病的人，赏赐千金。
    每当医生为吕蒙针灸时，孙权便为他感到愁苦悲伤。
    他想多去看望吕蒙几次，又恐怕他劳累，只好在墙壁上挖个小洞，经常偷看，只要看到吕蒙可以吃少量的食物，便高兴地回顾左右，不然的话，便唉声叹气，夜不成眠。
    吕蒙的病好了一半，孙权便下令赦免罪犯，以示庆贺，文武官员都来道喜。
    后来，吕蒙病情加重，孙权亲自到床前探视，命道士为他祈祷，想保全他的性命。
    他又问吕蒙：“假如你不能再起来为我效力，谁可以代替你镇守江陵呢？”
    吕蒙回答说：“朱然胆略、守业都充足有余，我认为他可以代替我接受任命。”
    不久，吕蒙去世，时年四十二岁。
    孙权悲痛万分，缩食减眠，以示哀悼。
    吕蒙生前，将所得的金银财宝和各种赏赐都交到府库中收藏，并嘱托主管人员，待其死后，把这些全部还给朝廷。
    他还留下遗言，丧事务求俭约，不得奢侈。
    孙权知道这些后，愈益悲伤。
    吕蒙死后，孙权让其子吕霸袭爵，并赐给他守家墓的人家三百户，免收田赋的田地五十顷。
    后来，孙权与陆逊评论周瑜、鲁肃和吕蒙时说：“周公瑾有雄心大志，胆略过人，因此能打败曹操，攻取荆州，很少有人能够和他相比。鲁子敬经周瑜的推荐和我相识，我与他闲谈，便谈及建立帝王大业的远大谋略，这是第一件痛快事。后来，曹操乘着收服刘琮的声势，扬言亲率水、陆军数十万同时南下，我询问所有将领，请教对策，谁都不愿先回答。问到张昭、秦松时，都说应派使者写好公文，前去迎接。鲁子敬当即反驳说不可，劝我迅速召回周公瑾，命令他率大军迎击曹操，这是第二件痛快事。此后，他虽然劝我把土地借给刘备，这是他的一个失误，但却不足以损害他的两大贡献。周公对一个人不求全责备，所以我忽略他的失误而重视他的贡献，常常将他比作邓禹。吕子明年轻时，我认为他只是不怕艰难，果敢而不怕死而已。在他年长以后，学问愈来愈好，韬略常常出奇制胜，可说是仅次于周公瑾，只是言谈议论、才华横溢不如他罢了，但谋划消灭关羽这一点，却超过鲁子敬。鲁子敬给我的信中说：‘成就帝王大业的人，都要利用他人的力量开路，对关羽不值得顾忌。’这是鲁子敬不能对付关羽，却空说面子上的大话罢了。我仍然原谅了他，没有苛刻指责。可是他行军作战，安营驻守，能做到令行禁止，他的辖区内，官员都尽心尽职，治安良好，路不拾遗，他的治理方法还是很好的。”
    孙权得到了于禁，亲自接见了他，下令开释。
    有一天，孙权骑马出来，请于禁和自己一起并马前行。
    虞翻叱责于禁说：“你是个俘虏，怎么敢和我们主公的马齐头并进呢？”
    说着，就要拿鞭子抽打于禁，被孙权喝止了。
    此后，孙权在楼船和群臣会饮，于禁听着歌舞痛哭流涕。
    虞翻又说：“你这是想装模作样，来求得宽赦吗？”
    孙权觉得虞翻有些过分，对他很愤懑。
    后来孙权与魏国和解，想把于禁遣送回魏国，虞翻说：“于禁败数万之众，自己身为降虏，又不能死节，北方的军政习惯，此时得回了于禁也必定不会重用，虽然放了他对我们没有损失，但依旧如同放盗归山。不如将他斩了，用来警示身为人臣却有二心之人。”
    孙权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于禁回国时，东吴群臣都来为他送行。
    虞翻又对于禁说：“你不要以为我们吴地没有可用之人，只不过是我的谋略不被重用罢了。”
    虽然虞翻讨厌于禁，但于禁依旧非常赞叹他。
    魏文帝曹丕也常常为虞翻设虚坐，以示对他的尊重。

    当初，孙权向魏国表示臣服后，曹操急召张辽等各路军队，前去解救樊城，尚未到达，樊城的包围已经解除。
    徐晃整顿好军队回到摩陂，曹操亲自到七里之外迎接徐晃，大摆酒宴，款待众将士。
    曹操举杯对徐晃说：“保全樊城、襄阳，是将军的功劳。”
    又重赏了桓阶，任命他为尚书。
    曹操对荆州的残余民众和在汉水两岸屯田的人怀有猜忌，打算将这些人全部迁徙到其他地区。
    司马懿说：“我们在荆楚一带的力量还很薄弱，容易发生动荡。关羽刚刚被消灭，那些作恶的人，或藏或逃，在等待观望。如果迁徙那些善良的人，既伤了他们的心，又使那些离开的人不敢再回来。”
    曹操说：“你说得对。”便取消了迁徙计划。
    没过多久，那些逃亡的人果然都回来了。

    曹操上表给汉献帝，推荐孙权为骠骑将军，授予符节，兼任荆州牧，封为南昌侯。
    孙权派校尉梁寓入朝进贡，又将被俘虏的朱光等人送还，上书向曹操称臣，劝曹操顺应天命，即位称帝。
    曹操把孙权的信给大家看，笑着说：“孙权这小子是要把我放在炉火上烤吗？”
    司马懿说：“汉的国运已经临近终结，而丞相拥有十分之九的天下，并据此事奉天子。孙权称臣，正是天人共同的意愿。虞、夏、殷、周各朝之所以不谦让推辞的原因，正是由于敬畏上天而知天意啊。”
    侍中陈群等人也劝曹操登基称帝，都说：“汉朝的统治已经结束，并非只是今日。殿下你的功德，如同高山一样巍峨，天下人都寄希望于你，所以孙权在远方向你称臣。这是天意在人间的反应，所以异口同声，殿下应该正式登基称帝，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曹操不同意，说：“如果上天要我做皇帝，我还是当周文王吧。”
    一五六 曹操去世

    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正月，曹操抵达洛阳。
    曹仁从荆州赶来朝谒。
    当时，曹操还在自己的寝殿里尚未出来，曹仁在殿外遇见许褚，邀请许褚去旁边偏室坐下聊聊。
    许褚只说了一句“魏王快出来了”，便转身返回殿内。
    曹仁觉得许褚有意怠慢自己，因此记恨许褚。
    有人问许褚：“征南将军曹仁是宗室重臣，屈尊找你说话，你为什么要推辞？”
    许褚回答说：“曹仁虽然是亲族重臣，但却是镇守外藩之将。而我许褚却是负责内部守备的内臣。我们要说话应该在公开场所说，为什么要到屋里私下去说？”
    曹操听说此事后，更加欣赏许褚。
    不久，曹操得了重病，使驿马往召曹彰。
    但曹彰还没赶回洛阳，二十三日，曹操病逝，终年六十六岁。

    此时，太子曹丕在邺城，洛阳一时无人主持大局，驻守的军队有些骚动不安。
    大臣们想先保守秘密，暂时不公布曹操去世的消息。
    谏议大夫贾逵认为不应该保密，这才把丧事公之于众。
    有人提议说，鉴于目前的形势，应当把各个城池的守将都换上曹操家乡的谯县人和沛国人。
    魏郡太守徐宣表示反对，大声说：“如今各地都归于一统，每个人都怀有效忠之心，何必专用谯县人和沛国人，以伤害那些守卫将士的感情呢？”
    大家觉得他说得有理，便不再提起撤换之事。

    青州籍的原黄巾军士兵听说曹操去世，便敲锣打鼓，一哄而散。
    大家认为青州兵擅自逃离，应该加以制止，对不服从命令者派兵征讨。
    贾逵说：“不可以这样做。”
    他写了一篇很长的文告，命令青州兵所到之处的地方官府，要求给他们提供粮食。

    曹彰带兵从长安赶来，意欲抢夺曹丕继承王位的权利。
    他向贾逵逼问，想找到魏王的印玺。
    贾逵严肃地说：“太子就在邺城，国家已经确定了先王的继承人。先王的印玺，不是君侯你应当询问的。”
    曹彰无奈，不敢再过分追逼。

    噩耗传到邺城，曹丕恸哭不已。
    中庶子司马孚劝谏说：“先王去世，举国上下都仰仗殿下你的号令。在上，你应当为祖宗的基业着想，在下则要为全国的百姓考虑，怎么能效法普通人尽孝的方式呢？”
    曹丕听了，过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止住哭声，对司马孚说：“你说得对。”
    此时大臣们刚刚听到曹操去世的消息，都相聚在朝堂上，抱头痛哭，场面一片混乱。
    司马孚大声说：“如今君王去世，全国震动，当务之急是拜立新君，以镇抚天下，难道你们只会哭泣吗？”
    说着，命令群臣退出朝堂，安排好宫廷警卫，处理丧事。
    接着，大臣们开始商议继位问题，有人提出太子曹丕要继魏王位，应该有汉献帝的诏令。
    尚书陈矫说：“魏王在外去世，全国惊惶恐惧。太子应节哀即位，以安定全国上下的人心。况且，魏王钟爱的儿子曹彰，此时正守在灵柩旁边，他若有不智之举，生出变故，国家就危险了。”
    当即召集百官，安排礼仪，一天之内，全部办理完毕。
    第二天清晨，以魏王后的命令，拜太子曹丕继承曹操为魏王，下令大赦天下罪犯。
    不久，汉献帝改年号为延康，派御史大夫华歆带着诏书，授予曹丕丞相印绶和魏王玺绶，仍兼任冀州牧。
    曹丕尊奉母后卞氏为王太后。
    十六日，任命太中大夫贾诩为太尉，御史大夫华歆为相国，大理王朗为御史大夫。
    濊貊、扶馀单于、焉耆、于阗王等都派出使者，入朝进贡。
    夏侯尚持节，护送曹操灵柩回到邺城，因功封平陵亭侯，拜散骑常侍，迁中领军。
    司马懿管理丧葬诸事，内外肃然，与夏侯尚一起奉曹操梓宫回到邺城，受封河津亭侯，转丞相长史。
    曹操临死前留下《遗令》，根据他的遗嘱，二月二十一日，安葬于邺城西郊的高陵。
    《遗令》内容可谓事无巨细，有些琐碎，充分反映了曹操节俭、率真的性格，因文字不多，现录于下：
    “半夜里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到天明吃粥出了汗，服了当归汤。
    我在军中实行依法办事是对的，至于小小发怒，大的过失，就不应当学了。天下还没有安定，不能遵守古代丧葬的制度。我有头痛病，很早就戴上了头巾。我死后，穿的礼服就象活着时穿的一样，别忘了。文武百官应当来殿中哭吊的，只哭十五声，等我安葬以后，便脱掉丧服。那些驻防各地的将士，都不要离开驻地。官吏们都要各守岗位，各尽其责。入殓时穿当时所穿的衣服，埋葬在邺城西面的山冈上，跟西门豹的祠堂靠近，不要用金玉珍宝陪葬。
    我的婢妾和歌舞艺人都很勤苦，把他们安置在铜雀台，好好对待她们。在铜雀台的正堂上安放一个六尺长的床，挂上灵幔。早晚供上肉干、干饭之类的祭物，每月初一、十五两天，从早至午就向着灵帐歌舞。你们要时时登上铜雀台，多望望我的西陵墓田。我遗下的熏香可分给诸位夫人，不要用香来祭祀。各房的人没事做，可以学着做鞋子卖。我一生历次做官所得的绶带，都放到库里。我遗留下来的衣物、皮衣，可放到另一个库里，不行的话，你们兄弟就分了吧。”
    一五七 九品中正

    办完丧事，曹彰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封地。
    曹丕颁布诏书说：“古代帝王之道，用功勋来使亲人和睦，并分封母弟，建立邦国以继承家业，所以能保卫大宗，抵御侵略，防止灾难。曹彰以前奉命北伐，平定朔方的土地，功勋盛大，给他增加食邑五千户，连同以前的共一万户。”
    曹丕又任命夏侯惇为大将军，但两个月后，夏侯惇于四月庚午日去世。
    曹丕穿上素服，到邺城东城门发丧，赐夏侯惇谥号为忠侯，夏侯家也获得优厚待遇。
    曹丕拜曹仁为车骑将军，统率荆、扬、益州军事，进封陈侯，增邑二千，总共三千五百户。
    曹仁镇守襄阳，当时孙权正率军向西，朝臣们认为樊城、襄阳缺乏粮食，难以抵御吴军，建议曹丕放弃襄阳，调任曹仁到宛城驻守。
    司马懿表示反对，说：“孙权刚刚打败关羽，正是他想和魏国结好的时候，一定不敢为患。襄阳是水陆交通要地，不能放弃。”
    曹丕没有听从建议，命曹仁放火焚烧了樊城、襄阳二城。
    孙权果然没来入侵，曹丕悔之不及。
    后来，孙权见襄阳成了空城，乘机派将领陈邵占据了襄阳。
    曹丕命曹仁讨伐，与徐晃一起打败陈邵，重新占领襄阳，派将军高迁等徙汉水之南未开化的民众到汉水之北。

    丁仪、丁廙兄弟是支持曹植的死硬派，又与曹丕不和，曹丕继位魏王后，准备治丁仪的罪，转丁仪为右刺奸掾，打算让他自裁，丁仪却不敢。
    于是，丁仪请中领军夏侯尚帮忙说情。
    夏侯尚为丁仪磕头请罪，流泪求情，却没有效果。
    二月，曹丕下令，将丁仪、丁廙兄弟及两家的男子全部处死。

    曹丕开始设置散骑常侍、侍郎各四人，宫中的宦官任官不得超过各署令，并将这一规定用金写在策书上，存放在宗庙的石函里。
    当时，正在选拔侍中、常侍等官员，长期跟随曹丕左右的亲信想自己担任，就暗示主持选官的人，不再从他处选调。
    司马孚说：“现在新王刚刚登位，应该征召和任用全国各地的人才，怎么能够凭借这种机遇，举荐自己身边的人呢？如果任职不根据才能，做了官也并不尊贵。”
    曹丕同意司马孚的意见，命从他处进行选拔。

    陈群被封为昌武亭侯，徙为尚书。
    陈群认为，汉朝任用的官员，并没有把人才都选举出来，于是设立九品官人的制度。
    九品官人法，又称九品中正制。
    所谓中正，就是掌管对某一地区人物进行品评的负责人，也就是中正官。
    中正官有大小之分，州设大中正官，掌管州中数郡人物的品评，各郡则设立小中正官。
    中正官最初由各郡长官推举产生，由德高望重、能够鉴别人才的人担任，负责鉴别人物品行、能力，分出高低不同等级，最后确定应该选用哪些人。
    品评主要有三个内容，即家世、行状和定品。
    家世，就是家庭出身和背景，指被品评人父祖辈的资历、仕宦情况和爵位高低等。
    这些材料被称为簿世或簿阀，是中正官必须详细掌握的。
    行状，就是个人品行才能的总评，相当于品德评语，一般都很简括，如“天材英博、亮拔不群”、“德优能少”等。
    定品，就是确定品级，由中央分发人才调查表，在该表中将人才分为九等，即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个等级。
    中正定品后，将结果上交司徒府复核批准，然后送吏部保存，作为选官的根据。
    中正评定的品第又称“乡品”，与被评者的仕途密切相关，其出仕的官品必须与其乡品相适应，乡品高者做官的起点（又称“起家官”）往往为“清官”，受人尊重，升迁也较快，乡品卑者做官的起点往往为“浊官”，受人轻视，升迁也慢。
    按照规定，中正评议人物，每三年调整一次，但中正对所评议人物也可随时予以升品或降品。
    一个人的乡品升降后，官品及居官之清浊也往往随之变动。
    为了保证公正（中正），禁止被评者诉讼枉曲，但中正如果违法或者随意定品，也要追查其责任。
    九品官人法的施行，一方面选拔人才的标准以家世、品德、才能并重，解决了选拔官吏没有标准的问题，大量人才被选拔出来，一时间吏治澄清。
    另一方面，也剥夺了州郡长官自辟僚属的权力，将官吏的任免权收归中央，有利于加强中央的权力，同时也缓解了中央政权与世家大族的紧张关系，为魏晋实现全国的统一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魏晋时期，能够充当中正者一般都是二品官员，二品以上官员本身又有参预中正推举之权，而获得二品及以上者，几乎全部是门阀世族，所以，门阀世族逐渐地完全把持了官吏选拔之权。
    九品官人法不仅成为维护和巩固门阀统治的重要工具，而且本身就是构成门阀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
    于是，在中正品第过程中，才德标准逐渐被忽视，家世则越来越重要，甚至成为九品官人法的主要标准，到西晋时最终形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
    到了隋朝，随着门阀制度的衰落，九品官人法终被废除。
    一五八 稳定关中

    五月初三，汉献帝追封曹丕的祖父、太尉曹嵩为魏太王，曹嵩的夫人丁氏为魏太王后，封曹丕的儿子曹叡为武德侯。
    这个月，冯翊地区的山贼郑甘、王照率领部下投降，都被册封为列侯。
    曹丕又提升安定太守邹岐为凉州刺史。
    西平的麹演勾结附近几郡，制造动乱，抗拒邹岐。
    张掖郡的张进把太守杜通抓了起来，酒泉郡的黄华则拒绝太守辛机赴郡就任，都自称太守，响应麹演。
    武威郡三个部落的胡人也再度反叛。
    武威太守毌丘兴（毌丘俭之父），向金城太守、护羌校尉苏则告急，请求救援。
    苏则（？-223年），字文师，扶风郡武功（今陕西咸阳市武功县西）人。
    苏则少年时就以学问操行闻名于乡里，被举为孝廉和茂才，东汉朝廷征召他去任职，他都没有应召。
    后来，苏则出任酒泉太守，调任安定郡、武都郡太守，所任之地都颇有政绩，备受各方称赞。
    曹操征伐张鲁时，经过苏则所管辖的郡，见到苏则，对他很是欣赏，命他担任部队的向导。
    打败张鲁后，苏则平定安抚住在下辩一带的各氐族部落，打通了河西走廊，转任金城太守。
    当时金城吏民流离失所，饥饿贫乏，人口消减得很是厉害。
    苏则对内小心谨慎，慢慢安抚百姓，在外对羌、胡等则采取怀柔政策，用得到的牛羊来养活贫困的老人，并与百姓分粮而食。
    旬月之间，很多流亡在外的百姓都纷纷返回家园，共有数千家。
    苏则随后发布禁令，敢于触犯者即斩，服从教导者必赏，又亲自劝导百姓耕田种地，当年就获得了大丰收。
    由此，归附者日益增多。
    陇西郡的李越发动叛乱，苏则率领羌、胡军队包围了李越，李越惧怕，只好请求投降。
    因为苏则屡有功绩，曹丕命他加任护羌校尉，赐爵关内侯。

    苏则接到武威太守毌丘兴的告急文书后，准备率兵相救。
    郡中官员都认为，贼人的势力正盛，救援武威需要大批军队。
    当时将军郝昭、魏平就驻扎在金城境内，但奉令不得西渡黄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岸的叛军作乱。
    苏则召集郡中主要官员及郝昭等人商议，说：“如今贼人气焰虽盛，然而都是刚刚拼凑起来的，其中有些人被坏人裹胁，未必和贼人一条心。应该利用贼人的内部矛盾，乘机进攻，他们中的善良之辈必然脱离那些邪恶之徒，归附我们，这样，我们增强了力量，贼人的势力也就减弱了。我们既获得增加兵员的实力，又使气势倍增，率兵进讨，一定能够将贼人击溃。如果等待大军到来，需要很长时间，敌军中善良的人没有归宿，必然与邪恶之徒同流合污，善、恶两种人混合在一起，在短期内很难分开。”
    他对郝昭说：“虽然你们有命令不得西渡，但形势危急，为权宜之计而暂时违背上命，自己作出决定，也不能说不可以吧。”
    郝昭等人同意了，立即调集军队，救援武威。
    三个部落的胡人被降服了。
    苏则、郝昭等人又和毌丘兴一起进攻张掖郡的张进。
    麹演听说这一消息，率领步、骑兵三千人来迎苏则，声称前来助战，实际上是准备发动突然袭击。
    苏则将计就计，引诱麹演会面，将其斩首，并把尸体拖出来展示给他的部属，麹演的党羽便一哄而散了。
    苏则乘胜进军，联合各路军队，包围了张掖，攻克后杀了张进。
    黄华恐惧，请求投降。
    河西各郡全部平定了。
    因讨伐张进及叛胡有功，苏则进封都亭侯，邑三百户，毌丘兴被封高阳乡侯，后入朝为将作大匠。

    敦煌太守马艾在任上去世，郡中的人推举功曹张恭暂代长史职务。
    张恭派儿子张就到东汉朝廷，请求派太守赴敦煌郡就任。
    恰值黄华、张进叛乱，企图与敦煌郡联合，因此劫持了张就，把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胁迫他答应结盟。
    张就誓死不从，秘密送信给张恭说：“你治理敦煌郡，忠义显然，昭示天下，岂能因为我在困境中而改变初衷呢？如今大军很快就要抵达这里，你应率兵从后面牵制黄华。希望父亲不要因为爱儿子，而使儿子饮恨黄泉。”
    张恭接到张就的密信后，立即率兵攻打酒泉，另派铁甲骑兵二百人及敦煌的属官，沿着酒泉北塞，向东迎接新任太守尹奉。
    黄华企图救援张进，又顾忌西部张恭的部队攻击后路，最终不敢前去救援，只好投降了。
    张就因此保全了性命，尹奉也得以到郡就任。
    汉献帝下诏，赐张恭关内侯的爵位。
    又赐郭淮关内侯，转为镇西长史，行征羌护军，护左将军张郃、冠军将军杨秋讨伐山贼郑甘、卢水叛胡等，全部平定。
    至此关中稳定，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一六〇 曹丕登基


    十月十三日，汉献帝见天下人心尽皆归魏，于是在高祖庙祭祀，报告列祖列宗，派代理御史大夫张音带着符节，捧着皇帝玺绶以及诏书，要让位给曹丕。
    汉献帝在策命书中说：“天命无常，只归有德之人。汉朝国运衰微，世道处于无序状态，皇位传到我身上，天下大乱，濒于颠覆崩溃。幸亏魏武王神明英武，拯救危难，使华夏清平，保护我祖宗庙宇平安，全国百姓都得感激武王的厚赐。如今你继承先王的事业，弘扬崇高的品德，完备文武大业，发扬光大你父亲的宏伟业绩。皇天有灵，辅助我认清我的使命，恭敬地把皇位让给你。你应恭敬地接受大礼，享有万国，以顺承天命。”
    曹丕三次上书推辞，然后在繁阳（今河南临颍县西北）修筑高坛，于十月二十九日登坛，接受皇帝玺绶，即皇帝位，是为魏文帝。
    文武百官在两旁陪拜。
    禅让仪式完成后，曹丕命人燃起大火，祭祀天地、山川，改国号为魏，建元黄初，大赦天下。
    十一月初一，曹丕尊奉汉献帝刘协为山阳公，将河内郡山阳邑（今山东菏泽巨野县）的一万户封赏给他，允许他仍然使用汉朝的历法，行皇帝的礼仪、音乐，上奏不需要称臣，朝廷在太庙举行祭祀典礼时，可分享祭品，并封他的四个儿子为列侯。
    曹丕追尊自己的祖父魏太王曹嵩为太皇帝，父亲魏武王曹操为武皇帝，庙号太祖，尊奉母亲魏太后卞氏为皇太后。
    改汉朝封的诸侯王为嵩德侯，列侯为关中侯。
    大臣们封爵、升迁，各有不同。
    又把相国改称司徒，御史大夫改称司空，奉常改称太常，郎中令改称光禄勋，大理改称廷尉，大农改称大司农。
    各封国与郡县，也大多都有改动。
    他还把原来魏国的玉玺授给匈奴南单于呼厨泉，另赏赐他青盖车、乘舆、宝剑、玉玦等。
    刘协奉献自己的两个女儿，送给曹丕作妃子。

    曹植听说曹丕废汉自立，便穿上丧服，为东汉王朝的终结而悲哀哭泣。
    曹丕非常愤怒，说：“我顺应天命当了皇帝，却听说有人哭，为什么呢？”
    因此对曹植严加防范，只是碍于母后卞氏的压力，不敢有过分行为，只好将曹植数次徙封。
    魏黄初二年（221年），监国谒者灌均迎合曹丕的旨意，上奏说：“临侯曹植酗酒，言辞轻狂，行为傲慢，劫持并胁迫魏王的使者。”
    有关部门请求治他的罪，曹植被徙封安乡侯（今河北晋州侯城），食邑从原来的一万户一下子降到了八百户，当年七月又改封鄄城侯（今山东鄄城县）。
    这次改封成为曹植一生重要的转折点，从一个过着优游宴乐生活的王族，变成处处受限制和打击的对象。
    魏黄初三年（222年）四月，曹丕大封曹氏子弟，曹植被封为鄄城王，邑二千五百户。
    封王之后，曹植在回鄄城的途中，写下了著名的《洛神赋》。
    曹植在赋中描摹了一位美丽多情的女神形象，把她作为自己美好理想的象征，寄托了自己对美好理想的倾心仰慕和热爱，又虚构了向洛神求爱的故事，象征了自己对美好理想梦寐不辍的热烈追求，最后通过恋爱失败的描写，暗喻自己对理想的追求归于破灭。
    《洛神赋》为曹植辞赋中杰出作品，想象丰富，词藻华丽而不浮躁，清新之气四逸，令人神爽，特别是其传神的描写刻画，兼之与比喻、烘托共用，错综变化巧妙得宜，给人一种浩而不烦、美而不惊之感，就如观赏一幅绝妙丹青，个中人物有血有肉，让人感受真切而无虚无缥缈之感。
    《洛神赋》的思想和艺术成就，历代很多大家都曾予以极高的评价，常常把它与屈原的《九歌》和宋玉的《神女》诸赋相提并论。
    魏黄初四年（223年），曹植徙封雍丘王。
    魏黄初六年（225年），曹丕南征归来，路过雍丘，与曹植见面，增其户五百。
    魏明帝曹叡继位后，壮心不已的曹植急切地渴望自己的才能得以施展，曾多次慷慨激昂地上书曹叡，要求给予政治上的任用。
    但曹叡对于曹植的种种表白和要求，只是口头上给予嘉许而已，对他仍严加防范和限制，其处境并没有根本好转。
    之后，曹植先后涉迁浚仪、东阿王，其间潜心著作，研究儒典。
    魏太和六年(232年)冬天，曹叡颁布诏书，让诸王在第二年正月朝见，同年二月，把陈郡的四个县分给曹植，封他为陈王，食邑三千五百户。
    期间，曹植总想与曹叡单独见面交谈，讨论时政，希望能够被试用，终于没得到机会。
    回到封地后，曹植惆怅不已，彻底绝望了。
    当时的法律对待藩国很严苛，部属都是商贾俗人，士兵给的也都是老弱病残，总数不过二百人。
    而曹植因为以前的过失，样样又减去一半，十一年中竟然三次迁移。
    魏太和六年（232年）十一月，郁郁寡欢的曹植生病去世，时年四十一岁。
    曹植的小儿子曹志承袭了爵位，遵照其遗嘱，简单地举行了葬礼，将其葬于东阿鱼山。
    后人称之为“陈王”或“陈思王”。
    魏景初年间，魏明帝曹叡下诏说：“陈思王过去虽有过失，已经克制自己，谨慎行事，弥补了以前的缺失，而且从小到老，书籍不离手，实在难能可贵，命令收集黄初年间那些奏报曹植罪状的，公卿以下讨论过的，保存在尚书、秘书、中书三府和大鸿胪的有关文件，一律销毁。记录曹植前后撰写的赋、颂、诗、铭、杂论一共一百多篇，制成副本，收藏在府内外。”
    又几次给曹植增加食邑，连同从前的共九百九十户。
    一六一 郭淮受封

    侍中苏则跟曹植一样，在曹丕登基时，也曾穿上丧服为东汉王朝守丧，悲哀痛哭。
    曹丕只知道曹植的表现，并不知道苏则也同曹植是一样的态度。
    有一次，曹丕无意之间又说起：“我顺应天命当了皇帝，却听说有人哭，为什么呢？”
    苏则还以为是质问自己，却毫不畏惧，胡须都竖立起来，要正颜厉色地辩论。
    侍中傅巽连忙掐了他一把，说：“不是说你。”
    这才把这事遮了过去。
    苏则刚直疾恶，一向敬慕西汉直臣汲黯的为人。
    入朝为官后，他与董昭成为同僚。
    有一次，董昭枕着苏则的膝盖睡觉，苏则鄙视董昭的为人，毫不客气地把他的头推下去，说：“苏则的膝盖，不是佞人的枕头。”
    又有一次，曹丕对苏则说：“前些时候攻破酒泉郡、张掖郡，和西域互通使节，敦煌郡献来直径一寸的大珍珠，你看能不能让他们来洛阳贩卖，我们也可以再买些呢？”
    苏则说：“陛下如果能把国内治理得和睦融洽，使德化流布到沙漠地区，不求珍珠，也会有人送来。向人求取才得到，已无珍贵可言。”
    曹丕听了，默默无语。
    后来，苏则陪同曹丕打猎，槛圈设置不牢固，被鹿撞破逃走了。
    曹丕大怒，脚踩胡床，拔出佩刀，把有关督吏都抓起来，要处死他们。
    苏则跪地叩拜，说：“臣听说，古代的圣王不因为禽兽而害人。现在陛下正推崇唐尧的教化，却因为打猎的游戏要杀死很多官吏，愚臣认为不能这样，以死相求。”
    曹丕消了气，赞许说：“你，是正直的大臣。”便把那些督吏全部赦免了。
    但曹丕对苏则也因此忌惮，魏黄初四年（223年），降苏则为东平相。
    苏则在赴任途中，病逝，谥刚侯。

    征羌护军郭淮奉命前来祝贺曹丕登基，在路上得病，耽误了时间，回京城洛阳迟了一些。
    等到群臣欢会时，曹丕严肃地说：“从前大禹在涂山召会诸侯，防风来晚了，结果被杀。而今普天同庆，你却来迟，为什么？”
    郭淮回答说：“我听说五帝首先用德来开导臣民。夏后时期朝政衰败，才开始用刑。而今我生逢唐虞盛世，因此知道自己不会遭受防风那样的杀戮。”
    曹丕听了很高兴，升任郭淮为领雍州刺史，晋封射阳亭侯，五年后授以实职。
    之后，安定羌将领辟鱖反叛，被郭淮击败。
    每当羌、胡有人来降，郭淮总是让人先行了解他们亲戚的情况，比如男女多少、年岁长幼等。
    由于事先做了了解，等见到他们时，郭淮已略知他们的心意，有针对性地关怀备至，人们都称他为神明。
    一六二 曹丕治国

    曹丕要重新颁布历法，侍中辛毗说：“魏朝遵循虞舜和夏禹一脉相承的继承关系，顺应天命，合乎民心。只有商汤、周武王，依靠武力征伐统一全国，才会更改历法。孔子说：‘实行夏的历法’，《左传》说：‘夏朝的历法，最符合天地运行的规律，’我们为什么要和它相反呢？”
    曹丕把辛毗夸奖了一番，采纳了他的建议。
    当时，大臣们都称颂魏朝的功德，贬损汉朝。
    散骑常侍卫臻却阐述禅让的大义，称赞汉朝的功绩。
    曹丕看了卫臻几次，很是赞同，说：“普天下的珍宝，我要和山阳公共同享用。”
    曹丕又要追封母亲卞太后的父母。
    尚书陈群上奏说：“陛下以圣明的德行，顺应天命，创立大业，革除旧制，应该永远成为后代遵从的典范。根据典籍记载，汉有分封妇人土地和爵位的制度。记载礼仪的典籍中，只有妇人附从丈夫的爵位。秦朝违背古代制度，汉朝又继承秦朝的体制，都不符合古代君王的法令和经典。”
    曹丕说：“你的看法很对，那就不要封太后的父母了。”并记下了这一建议，确定为制度，保存在收藏档案的台阁中。

    曹丕任命司马懿为尚书，不久转督军、御史中丞，封安国乡侯，第二年，免去他督军职务，升任侍中、尚书右仆射。
    又征召中郎将蒋济为散骑常侍。
    在此之前，曹丕曾有诏书赐给征南将军夏侯尚，说：“你是我非常信任的重要将领，特别委以重任，随你作威作福，有杀人和赦免人的特权。”
    蒋济回朝廷之前，夏侯尚把诏书拿给蒋济看了。
    蒋济抵达京城后，曹丕问他有什么见闻。
    蒋济不客气地回答说：“没有什么可称道之处，只听到了亡国之音。”
    曹丕听了，十分生气，脸色都变了，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蒋济如实回答说：“‘作威作福’，《尚书》中清楚地将它写作戒律。天子无戏言，古人对这一点非常慎重，还请陛下明察。”
    曹丕这才想起给夏侯尚下的诏书，立即下令追回。

    曹丕打算迁徙冀州籍士兵的家属十万户，充实河南郡。
    当时，天下大旱，又闹蝗灾，百姓饥馑，朝廷各部门都认为不可以，但曹丕的态度却很坚决。
    侍中辛毗和朝廷大臣请求晋见，曹丕知道他们要劝谏，就板起面孔，等着他们来。
    大家见他脸色不好，都不敢说话。
    辛毗却不管这些，径直说：“陛下要迁徙士兵家属，理由是什么？”
    曹丕说：“你认为我的做法不对吗？”
    辛毗回答说：“确实不对。”
    曹丕不高兴地说：“我懒得和你讨论。”
    辛毗说：“陛下认为我还有那么一点才能，所以将我安排在身边，作为咨询的官员。陛下怎么能不和我讨论呢？我的话并非对我个人有什么好处，而是为国家着想，有什么理由对我发脾气呢？”
    曹丕不搭理他，起身要进内室。
    辛毗从后面赶上，拉住了曹丕的衣襟。
    曹丕猛地拽过衣襟，头也不回地走了。
    过了很久，曹丕又出来，对辛毗说：“辛佐治，你为什么把我挟持得那么急迫呢？”
    辛毗说：“迁徙民众，既失人心，又缺少粮食，所以我不得不力争。”
    曹丕拗他不过，就只迁徙了五万户。

    曹丕一向喜欢打猎，时常出宫，有时夜里才返回宫中。
    司空王朗上疏说：“帝王的居所，外面用森严的警卫围饰，里面设置多重宫门，将要出行的时候要布置人马然后才出宫门，有战事警报才走下殿阶，把弓拉开然后才登上舆车，清理道路然后才在车前导引，列队遮挡后才迅速前进，清扫检查宫室后才停车休息，都是为了彰显帝王的至尊，专注于警戒谨慎，传播律法教化。最近陛下出宫抓捕老虎，太阳升起就出发，等到天色昏暗才返回，违背了警戒清道的通常制度，不是君主最谨慎的做法。”
    曹丕回复说：“看了你的奏表，即使是魏绛说到虞箴以讽谏晋悼公，司马相如陈说猛兽以劝诫汉武帝，还不足以比喻。现在东吴、西蜀两个贼国还没有消灭，将要率军远征，所以有时到原野上熟悉战事准备。至于针对夜里才回来的教诲，我已经下诏让相关部门执行。”
    有一次，曹丕外出打野鸡取乐，还兴致勃勃地对官员们说：“射野鸡，实在是令人高兴啊。”
    辛毗却说：“这对陛下来说，的确是件高兴事。但对我们这些臣子，可是件苦差事。”
    曹丕听了，默然无语，以后就很少出去打猎了。
    同样是劝谏曹丕不要去打猎，长水校尉戴陵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劝谏曹丕不应该经常外出狩猎，惹得曹丕大怒，将他判了无期徒刑。

    曹丕继续推行屯田制，重视水利建设。
    钱唐县（今浙江杭州市灵隐山麓）东临海湾，湾内泥沙淤积，至汉代形成沙洲浅滩，洲内低洼处集水形成湖泊，为今西湖之前身。
    郡议曹华信在钱唐县东，用泥石堆筑防海大塘，阻挡咸潮。
    为建设大塘，华信发布命令，招募民工运输土石，一斛土石給钱一千，旬月之间，应者云集。
    不久，华信又说，不准备修塘了，但此时已有无数的土石运来，听说不修了，大家都把土石就地丢弃，一哄而散了。
    华信一分没花，大塘就此修成，故名钱唐。
    钱唐湖自此与海水隔绝，成为内湖。
    到了隋朝，钱唐县城东移，原来位于城东的钱唐湖变成了位于县城的西部，西湖之名开始出现。
    到了唐代，为了避国号讳，加土于唐，改称钱塘。
    北宋苏轼一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最终使西湖名声大振。
    南宋建都杭州，偏安一方的达官显要不思收复失地，每每沉迷于西湖美景，把这里作为销金窟，夜夜笙歌，西湖从此名声远播。
    一六三 有女甑氏

    魏黄初二年(221年)正月，曹丕到郊外祭祀天地和祖先。
    正月初三，曹丕外出涉猎，到了原陵地区，派使者备牛、羊、猪三牲之礼，祭祀了汉世祖光武帝刘秀。
    三月，曹丕加封辽东太守公孙恭为车骑将军，恢复使用五铢钱。
    四月，曹丕封车骑将军曹仁为大将军，接替了上年去世的夏侯惇的职务。
    又下诏令说，凡是人口满十万的郡县，每年要推举孝廉一人，其中有卓越出众的人，不必拘泥于人数限制。
    四月初十，分配三公的封地户邑，让三公的儿子及弟弟各选一人封为列侯。
    十一日，免除了颍川郡一年的田租赋税，把许县改称为许昌县，把魏郡的东部称为阳平郡，西部称为广平郡。
    曹丕十分重视儒家文化，于黄初元年（220年）下令恢复了太学，建立儒家思想教育机构，传播儒家经典，又对经学典籍进行收集和整理，鼓励士人学经注经，发展文化教育事业。
    他又封孔子的第二十代孙、议郎孔羡为宗圣侯，封邑百户，侍奉孔子的祀庙，诏令让鲁郡重新修缮旧时的庙宇，设立一百户官兵守卫庙宇，又在外围建造许多房屋，汇集学子们研读经典。
    五月，刚刚降魏的冯翊（今陕西渭南市大荔县）人郑甘再次反叛，曹丕派曹仁前往征讨，诛杀了郑甘。
    又诏使曹仁移屯临颍（今河南漯河市临颍县），迁大司马，总督诸军据守乌江，之后又驻军合肥。

    六月二十八日，甄夫人去世。
    甄氏（183年—221年），中山郡无极县（今河北石家庄市无极县）人，上蔡令甄逸之女，魏文帝曹丕的妻子，魏明帝曹叡的生母，史称甄夫人。
    甄氏是西汉太保甄邯的后代，甄邯的岳父博山侯孔光是孔子的第十四世孙，太师孔霸之子，官至大将军、丞相、太傅、太师，为四朝辅政大臣，德行高洁，通晓经学，位极人臣，被太皇太后王政君、汉成帝和汉哀帝所尊崇，后来以天下名儒的身份被任命为汉平帝刘衎的老师。
    甄邯和族中子弟因此入朝为官，因为都有才能而得到权臣王莽的倚重。
    甄邯官拜大司马，封承阳侯、承新公，出任太保，执掌天下兵权。
    甄丰由地方官员擢升为皇宫内侍大臣，官至大司空，封广阳侯、广新公。
    甄丰的儿子甄寻任侍中、京兆尹，甄心为光禄勋。
    “四甄”成为朝中新贵，威震朝野，无极甄氏也从此一跃成为中山国内的豪门望族，世代承袭有二千石俸禄的官职。
    甄夫人的父亲甄逸，曾经担任上蔡令，母亲张氏是常山人，生有三子五女。
    甄夫人三岁时，甄逸就去世了。
    年幼的甄夫人因为思慕父亲，哭的非常伤心，家人及邻居见她如此早慧，都觉得她与众不同。
    甄夫人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家里人都仿佛看到有人把玉衣盖在她身上，大家对此都很惊奇。
    相士刘良为甄夫人兄妹看相，指着甄夫人说：“这个女孩将来贵不可言。”
    甄夫人从小到大，都不喜好戏弄杂技。
    八岁时，院子外有人骑着马耍杂技，甄夫人的家人及几个姐姐都上阁楼观看，只有她不去。
    几个姐姐觉得奇怪，责问她为什么不去。
    甄夫人回答说：“这难道是女孩子该看的吗？”
    九岁时，甄夫人就非常喜欢读书，博闻强识，只要看过的篇目，立刻就能领悟。
    她还多次用哥哥的笔砚写字，哥哥笑她说：“女人应该学习女工。读书学习有什么用，难道你以后还想做女博士吗？”
    甄夫人严肃地回答说：“古时候贤德的女子，都要学习前人成败的经验，以此来警示自己。不读书，用什么来借鉴呢？”
    这让他的哥哥称奇不已。
    当时天下战火蔓延，动乱不安，庄稼又连年歉收，百姓都变卖家中的各种金银宝物。
    甄夫人家中储存了大量谷物，趁机收购了一些珠玉珍宝。
    甄夫人此时只有十几岁，但很有见地，对母亲说：“现在世道混乱，而我们却买很多值钱物品，就像一个人本来没有过错，但拥有珍宝就可能成为他的罪过。现在周围很多人都处于饥饿之中，我们不如把粮食拿出来赈济救助亲友邻居，将善行传播得更远。”
    全家人都认为她的话有道理，于是将家中粮食拿出来，救济百姓。
    十四岁时，甄夫人的二哥甄俨去世，她非常悲伤，敬爱寡嫂，态度谦和，时时处处帮助嫂子打理家事，还尽心照顾甄俨留下来的孩子，及其疼爱。
    甄夫人的母亲性格严厉，对媳妇的规矩非常严格。
    甄夫人几次劝母亲说：“二哥不幸早终，二嫂年纪轻轻就守寡，还要照顾留下的孩子，虽然她是儿媳妇，但应该爱护她，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
    母亲听了甄夫人的话，感动得流下泪来，便让她与二嫂时常走动，起居都在一起，关系十分亲密。
    建安年间，袁绍为他的次子袁熙聘娶了甄夫人。
    袁熙后来到幽州担任刺史，甄夫人就留在邺城，侍奉婆婆刘氏。
    建安九年（204年），曹操攻破邺城，甄夫人被曹丕所纳。
    一六四 红颜薄命

    曹丕纳甄夫人，有两种说法。
    一种说法是：
    曹操攻下邺城，曹丕率先攻入袁府，看到有个少妇披头散发，脸上很脏，躲在袁绍的妻子刘夫人身后哭泣。
    曹丕问她是谁。
    刘夫人回答说：“是袁熙的妻子。”
    曹丕帮她把发髻挽起，用手巾擦拭面庞，发现她姿色绝伦。
    刘夫人见了曹丕的表情，对甄夫人说：“现在不用担心被杀了。”
    于是，曹丕便纳甄夫人，十分宠爱。
    还有一种说法是：
    刘夫人和甄夫人共坐大堂上。
    曹丕进入袁府，看到了刘夫人和甄夫人。
    刘夫人让人把自己双手绑了起来。
    甄夫人因为害怕，把头伏在刘夫人膝上。
    曹丕命人为刘夫人松绑，说：“刘夫人为什么要这样？让你的儿媳妇把头抬起来。”
    刘夫人捧起甄夫人，让她抬起头来。
    曹丕看见她美貌非凡，不禁满面欢喜。
    曹操听说了曹丕的心思，就为他迎娶了甄夫人。

    曹丕非常喜欢甄夫人，擅宠数年，生下儿子曹叡和女儿曹氏（东乡公主）。
    甄夫人在后宫，对曹丕妾侍中有宠的劝勉她们努力上进，无宠的也安慰开导，并常常在闲宴上劝曹丕说：“古时黄帝子孙繁盛，是因为妻妾多的缘故。所以夫君也应该多纳贤淑美好的女子，才能使子嗣旺盛。”
    曹丕听了，认为她说得在理，心中很嘉许。
    后来，曹丕要驱逐任氏，甄夫人请求曹丕说：“任氏是乡党名族，不论品德、美色，我都比不上，为什么要遣走她？”
    曹丕说：“任氏性子急躁，不温柔，之前她怨恨我不是一次了，所以遣她。”
    甄夫人哭了，坚持请求说：“我受你的敬重之恩，所有人都知道，肯定会猜测任氏被驱逐，是因为我的缘故。往上公婆会说我自私，往下则会受到专宠之罪，希望你能重新考虑。”
    曹丕不听，仍然遣走了任氏。
    建安十六年（211年）七月，曹操西征，随行的卞夫人途中生病，留在孟津。
    当时曹丕和甄夫人留守在邺城，甄夫人无法照顾问候，急得寝食难安，时常偷偷哭泣。
    后来，身边仆人告诉甄夫人说，卞夫人的病好了，她还不相信，说：“夫人在家，老毛病常犯，每次都要很久才能痊愈，这次怎么好的这么快？你们一定是想要安慰我。”不由更加忧心。
    卞夫人听说后，给她写了 ，说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
    甄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建安十七年（212年）正月，曹操大军回到邺城。
    甄夫人去迎接，看到卞夫人时悲喜交加，周围的人看了都感动不已。
    卞夫人见甄夫人这么关心自己，也忍不住流泪，说：“儿媳妇怕我上次生病，也会像以前那样反复难愈吗？我只是有点不舒服，小病而已，十几天就好了。你看看，我的气色很好呢。”
    说着，不胜感慨地说：“真是孝顺的媳妇啊！”
    建安二十一年（216年），曹操东征孙权，卞夫人、曹丕及曹叡、东乡公主都跟随，甄夫人因为生病，留在了邺城。
    第二年九月，大军返回邺城，卞夫人的左右侍婢们看到甄夫人容颜更胜以往，便奇怪地问她：“夫人你跟两个孩子分别那么久，难道不想念他们吗？反而脸色这么好，为什么呢？”
    甄夫人笑着回答说：“曹叡和东乡公主他们跟随卞夫人照顾，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曹丕登上皇位后，纳山阳公刘协的两个女儿为妃，对郭贵嫔和李、阴两位贵人都十分宠爱。
    甄夫人被留在邺城，不能与曹丕相见，日益失意，心情不畅，不由流露出一些怨恨的话语。

    乐安（治今山东高苑西北）人周宣（字孔和），擅长解梦，非常灵验。
    曹丕曾问周宣：“我梦见宫殿上两片瓦掉下来，化为双鸳鸯。这是什么征兆呢？”
    周宣说：“后宫恐怕会有人突然死去。”
    曹丕说：“我如果是欺骗你的呢？”
    周宣说：“作梦这件事，是意念中的事，如果能形之于言，便可以占卜凶吉。”
    话还未说完，黄门令就来报告说，后宫发生内讧，彼此残杀。
    不久，曹丕又问周宣：“我昨天梦见一股青烟拔地升天。这是什么意思呢？”
    周宣说：“天下恐怕会有一位高贵女子冤死。”
    当时，曹丕对甄夫人口出怨言非常震怒，派人赐给她诏书，打算赐死她，听了周宣的话，不觉很是后悔，急忙派人去追赶使者，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甄夫人死后，葬于邺城。
    一六五 女王郭氏

    说到甄夫人，不得不说说很多文艺作品中，与她颇有瓜葛的郭皇后郭女王。
    郭女王（184年－235年），名不详，字女王，安平郡广宗县（今河北邢台市广宗县）人，魏文帝曹丕的皇后。
    郭女王的祖父曾经做过县级官吏，父亲郭永官至南郡太守，母亲董氏，生有三子二女。
    郭女王是郭永的二女，出生时有异象，年少就十分聪慧，被郭永视为掌上明珠。
    郭永惊奇于郭女王的与众不同，说：“这是我的女儿中为王的一个。”
    于是就为她起字为“女王”。
    郭女王很小时就父母双亡，在战乱中漂泊流离，后来被收养在铜鞮（今山西沁县南）侯家。
    曹操为魏公时，将郭女王召入宫中。
    由于她聪慧有智谋，所以时常向曹操提出建议，逐渐被小她三岁的曹丕喜欢上了。
    后来，曹丕在与曹植的夺嫡之争中获胜，被曹操确立为继承人，其中也有郭女王的功劳。
    曹丕承袭王位后，立即封郭女王为夫人，登基称帝后，又封她为贵嫔，高居六宫之首。
    曹丕在赏赐授拜曹氏宗亲九族时，顾念郭女王有家人，于是将其当做九亲一并封赏，郭女王的外亲孟康因此擢升为散骑侍郎。
    按照规定，散骑侍郎只有学识渊博的儒士才得入选，唯独孟康因为妃子的缘故充任其中。
    由此可见曹丕对郭女王的宠幸程度。
    黄初二年（221年），曹丕遣使赐死在邺城的甄夫人，据说就是因专宠郭贵嫔所致。
    《资治通鉴》《魏略》以及《汉晋春秋》等都记载，郭氏以谗言谮害甄氏，曹丕遂大怒，赐死甄氏。
    黄初三年（222年），曹丕想要册立郭女王为皇后，中郎栈潜上奏说：“从前明君治理天下，不只依靠宫外朝臣的辅佐，也有后宫妃子的贤惠的原因。天下的战乱安定、盛世衰微都与这二者有关系。所以从前黄帝迎娶了西陵氏的女儿，尧帝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虞舜，他们都因为贤明圣德而流芳后世。但夏桀亡国逃往南巢，祸患根源就在宠爱妹喜，商纣王用炮烙的酷刑对待朝臣百姓，只是为了取悦妲己。所以，贤君明主在册立皇后的事情上都格外谨慎，一定会在世族大家中选择贤良淑德的女子来统领六宫，虔诚地祭祀宗庙，还会不断修养德行。《易经》中说：‘家道中正，天下才能安定。’所以由宫内到宫外，由小到大的道理，是先王们定下的法规啊。《春秋》中说，不要用正妻的礼节来对待妾室。齐桓公在葵丘接受爵位时，也说过‘不要将妾室当成正妻’。现在后宫中有些受宠的嫔妃，经常仗着你的宠爱乘坐帝王的轿辇。如果皇上因为宠爱而将她册立为皇后，使低贱的人突然贵重起来，臣担忧后世会出现上下身份失序，纲纪混乱，人心轻慢不守礼法的情况，这难道不是由上面引起的乱子吗？”
    曹丕没有听从他的意见，这年的九月初九，还是将郭女王册立为皇后。
    其实郭女王并没有文艺作品中描述的那么不堪，她与曹丕在工作中日久生情，可说是当时少有的自由恋爱，其为人也并不张扬，对亲戚也是严加管束，绝不允许他们依仗自己的显贵而胡作非为。
    郭女王早年的时候就失去了兄长和弟弟，她的父亲将她的堂兄郭表过继为儿子，被封为奉车都尉。
    郭女王的外亲刘斐要与外族女子通婚，郭女王听说后，下令说：“家里各位亲戚的婚配嫁娶，应该选择门当户对的乡里门户，不允许仗着权势勉强人家通婚。”
    郭女王姐姐的儿子孟武回到乡里，想要娶小妾，也被郭女王下令阻止了。
    她告诫家里人说：“现在天下战乱，妇女比较少，应当将他们许配给将士们为妻，不能娶为妾室。大家在这件事上应该慎重，不要成为那个被处罚的人。”
    她还经常提醒郭表、孟武等人说：“汉朝皇后的家族，很少能有保全的，都因为骄横奢侈，不能不谨慎啊！”
    郭女王被立为皇后，虽身受殊宠，内心却愈加温穆恭静，供养太后卞皇后，以孝闻名。
    她还善待后宫诸贵人，偶有过失的，常被她弥补掩过，若有追责，她就向曹丕解释始末，曹丕有时为之动怒，她甚至向曹丕跪拜，请求对这些贵人免罪，当时后宫中柴贵人也同时得宠，她也从不争风吃醋，而是赏赐教导，因此六宫无生仇怨。
    郭女王性格俭约，不喜好奢华音乐宴会，一生仰慕东汉明德皇后。
    明德皇后马氏是汉明帝刘庄的皇后，伏波将军马援的小女儿，十三岁时被选入太子，她生性谦恭和顺，对太子的母亲阴皇后服侍体贴，对其她妃嫔诚挚热情，宫中无人不对她称赞，太子刘庄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后来刘庄即位，封马氏为贵人，三年后立为皇后。
    马皇后一生以俭朴自奉，不信巫祝，待人和善，约束外家著称。同时还是中国第一位女史学家，著有《显宗起居注》一书，开创了“起居注”这一史书体例之先声。
    魏黄初五年（224年）七月，曹丕亲自率军，东征东吴，郭女王留在许昌永始台。当时大雨连下了一百多天，城墙门楼大多都被毁坏，相关官员上奏请求郭女王转移到其他地方。
    郭女王说：“从前楚昭王出游，他的妻子贞姜留守在渐台，后来江水涌来，侍从在匆忙中迎接王后到安全地方，但忘了带上楚昭王的信符，王后因此坚决不离开，最后淹没在洪水中。现在皇上在外远征，我并没有遇上与贞姜相似的危急情况，又怎么可以转移到其他地方呢？”
    朝臣们就再也没人敢提迁宫的事了。
    魏黄初六年（225年），曹丕第三次东征东吴，率军开赴广陵，郭女王留守谯宫。
    当时郭表也留收，负责值宿宫禁及警卫工作，有一天突发奇想，想要堵住河水捉鱼。
    郭女王知道后，非常生气，责骂郭表说：“这河水本应是连通运送军粮的河道的，堵塞河水所需要的木材你这里又不够，自己的家财也不在近前，想必你就只能暗中取用公家的木材来修建水坝吧。你这位奉车将军，如今所缺少的难道是鱼吗？”
    甄夫人的儿子曹叡与郭女王的关系也并非如文艺作品描述的那样恶劣，曹叡登基后，尊郭女王为皇太后，将她居住的宫殿称为永安宫。
    曹叡对郭女王的亲戚们也是优厚有加，魏太和四年（230年），下诏封郭表为安阳亭侯，不久又晋爵为乡侯，增加食邑连同以前所封的一共五百户，又提升为中垒将军，任命郭表的儿子郭详为骑都尉。
    这一年，曹叡还下诏追谥郭女王的父亲郭永为安阳乡敬侯，母亲董氏为都乡君，又提升郭表为昭德将军，加金章紫绶，赐位特进，任命郭表的次子郭训为骑都尉。
    后来郭女王的姐姐去世，曹叡想要以礼厚葬，并修建祠堂，郭女王听说后制止说：“自从天下陷入战乱以来，王公贵族的墓地没有不被人发掘盗窃的，都是因为厚葬。我们现在安葬逝者应该参照文帝的首阳陵，实行薄葬。”曹叡这才作罢。
    魏青龙三年（235年）春，郭女王在许昌驾崩，时年五十一岁。
    曹叡以皇太后葬礼的规格为她修建陵寝，安葬在魏文帝曹丕首阳陵的西面，又下诏提升郭表为观津侯，增加食邑五百户，连同之前的一共一千户，提升郭详为驸马都尉。
    青龙四年（236年），曹叡下诏改封追赠郭女王的父亲郭永为观津敬侯，母亲董氏为堂阳君，郭女王的哥哥郭浮为梁里亭戴侯，郭都为武城亭孝侯，郭成为新乐亭定侯，都由朝廷派出使者捧着文书，以三牲之礼进行祭祀。
    后来，郭表去世，爵位传给了儿子郭详，其爵位封号分给了郭详的弟弟郭述，郭述就被封为列侯。郭详去世后，他的儿子郭钊承袭了爵位。
    一六六 刘备称王


    魏黄初二年(221年)六月二十九日，出现了日蚀，相关官员上奏，要求免去太尉之职。
    曹丕下诏说：“天象有异，是在谴责帝王，现在却把罪过归在大臣身上，这难道是大禹、商汤归罪于自己的道义吗？特令文武百官要恪尽职守，尽职尽责，以后再有自然灾害，不要再弹劾三公。”

    汉献帝禅让皇位后，蜀地纷纷传言，汉献帝已被曹丕所害。
    于是，汉中王刘备下令披麻戴孝，为汉献帝举行丧礼，尊谥汉献帝为孝愍皇帝。
    群臣纷纷上书，说有很多吉祥之兆，请求刘备即位称帝。
    原议郎阳泉侯刘豹、青衣侯向举、偏将军张裔、黄权、大司马属殷纯、益州别驾从事赵絋、治中从事杨洪、从事祭酒何宗、议曹从事杜琼、劝学从事张爽、尹默、谯周等都上奏说：“臣听说，《河图》、《洛书》，五经谶纬，经孔子阐释甚验而流传后世。臣又听说，圣明的君王若在天时之前行事，天命也不会违逆他的意愿，若在天时之后行事，则是顺承天命与神灵相洽。希望大王能应天时顺民心，赶紧登临皇位，以安定天下。”
    只有前部司马费诗却上书劝阻刘备，说：“殿下因为曹操父子逼迫皇帝，篡夺帝位所以才万里流亡，召集士卒，领兵讨伐曹氏奸贼。如今大敌尚未击败，你却先自称皇帝，恐怕人们会对你的行为产生疑惑。从前，汉高祖与楚人相约，谁先灭掉秦朝，谁就称王。等到攻克咸阳，俘获了秦皇帝子婴，汉高祖对王称号仍然推让。而殿下如今尚未走出门庭，便要自己称皇帝，愚臣我认为你实在不应该这样做。”
    刘备对此很不高兴，将费诗降职为州部永昌从事。
    太傅许靖、安汉将军糜竺、军师将军诸葛亮、太常赖恭、光禄勋黄柱、少府王谋等也上奏说：“曹丕篡位弑君，毁灭汉室，窃夺国家政权，胁迫忠良之士，残忍无道，人怒天怨，民心思念刘氏重有天下。现在国家无主，全国人心惶惶，无所仰瞻。臣民上书者前后计八百之多，纷纷报告描述祥瑞的征象，图、谶亦应验甚明。如 天降下吉兆，儒士英才纷纷进献《河图》、《洛书》的秘密及孔子阐释的图谶真义，应验的征兆全都出现。”
    于是都建议刘备称帝，说：“大王是孝景皇帝之子中山靖王的后裔，嫡系庶出，百代相传，天地降福，姿容伟岸高大，英明神武，仁深德重，礼贤下士，故而赢得天下归心。考究《灵图》，阐发谶、纬，神明显示的名号昭然若揭。理应马上登临皇位，继承高祖、世祖创下的伟业，续传宗庙位秩，对天下百姓则是幸事。为臣等谨与博士许慈、议郎孟光，拟定登基礼仪，选择吉日良辰，为你奉上尊号。”
    刘备自然是乐呵呵地答应了。
    四月初六，刘备在成都西北的武担山之南，祭告天地，发布表文，说：“建安二十六年（221年）四月初六，皇帝刘备恭谨奉献黑牛祭品，告示天地神灵：汉朝得到天下，万代相传不绝。昔日王莽篡位，光武皇帝勃然震怒将其诛灭，使汉家社稷重得安定。现在曹操倚仗武力行凶天下，戮杀皇后太子，罪恶滔天，天理难容。曹操之子曹丕，继承其父凶残悖逆，窃篡皇位。群臣将士认为汉家社稷堕废，应由刘备加以修复，承嗣高祖、世祖大业，替天行道。刘备自知德行浅陋，惧怯难当大任。征询国民及藩属部落首领，都认为‘天命不能不应，祖宗基业不可长期废置，天下不能一日无主’。全国仰慕刘备一人。刘备岂敢违抗天命，且担心汉阼中断无继，故慎选吉日，与百官登坛祭告，领受皇帝印玺。现举行祭天地之礼，以登基之事告示神灵，望神赐福于汉朝，使天下永远安定！”
    刘备于是登基称帝，国号汉，史称蜀汉，改年号为章武，下诏大赦罪犯。
    又设置百官，任命诸葛亮为丞相，录尚书事，假节，许靖为司徙，立宗庙祭祀先祖。
    五月十二日，刘备册立偏将军吴懿的妹妹、夫人吴氏为皇后，又立儿子刘禅为皇太子，为他迎娶车骑将军张飞的女儿为皇太子妃，立儿子刘永为鲁王，刘理为梁王。
    费祎与董允俱为太子舍人，迁庶子，后董允调任太子洗马，费祎调任太子庶子，以辅佐刘禅。
    费祎（？－253年），字文伟，江夏（今河南罗山县）人，“蜀汉四相”之一。
    费祎少时丧父，跟随族父费伯仁生活。
    费伯仁的姑姑是益州牧刘璋的母亲。
    刘璋派人迎接费伯仁，费伯仁便带着费祎游学入蜀，之后留在了益州。
    董允（？－246年），字休昭，南郡枝江（今湖北枝江市）人，“蜀汉四相”之一。
    董允的父亲董和，因祖上是益州巴郡江州人，于是举家从荆州南郡枝江搬迁到益州，在益州牧刘璋手下为官。
    董允少年时，就与费祎在蜀中名闻遐迩，董和认为他们两人优劣难分。
    当时许靖丧子，董允准备与费祎一起出席葬礼，向董和请求车驾。
    董和便派了一辆乘鹿车给二人。
    董允见此，面有难色，费祎却神色不变，从容地先上了鹿车。
    到了治丧之地，蜀国的达官显贵均已齐集，连诸葛亮都来了，车乘都很华丽，董允见了，脸色更不自然，而费祎却晏然自若。
    驾车的人回去后，董和问及详情，对董允说：“我常常以为你跟文伟（费祎字）之间的优劣未可分别，但从今以后，我对这个问题不再有疑惑了。”
    言下之意，自己这个儿子终究还是不如费祎。
    当然，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厚望，自是挑剔了些。
    董允与蒋琬、费祎都是怀有相国之才的能人，俱都成为治国能臣，很为诸葛亮欣赏。
    四人一起被称为“蜀中四英”、“蜀汉四相”，其事迹被后世传为美谈。
    一六七 辩才秦宓

    刘备对荆州被夺、关羽被杀之事，深感耻辱，准备报复东吴，进攻孙权。
    翊军将军赵云劝刘备不要轻易对吴开战，说：“国贼是曹操，而不是孙权。如果灭掉魏，则孙权自然归服。如今曹操虽然已经死去，他的儿子曹丕窃夺了汉朝的皇位。我们应当顺应民心，尽早夺取关中，占据黄河、渭水上游，以利于征讨凶顽叛逆。函谷关以东的义士，一定会自带军粮，驱策战马，迎接陛下的正义之师。我们不应置曹操而不顾，却先和孙权开战。两国战端一开，不可能很快结束，这不是上策。”
    但刘备被愤怒冲昏头脑，不听谏言，执意东征，留赵云都督江州。
    很多大臣都劝谏刘备不要进攻东吴，但刘备都不同意。
    从事祭酒秦宓也上书，陈述天时对蜀军必定不利，出兵必败，因此被治罪，拘押入狱，后来才被赦免。
    秦宓善于舌辩，是三国时期非常有名的辩士。
    秦宓（？－226年），字子敕，广汉郡绵竹县（今四川德阳市北）人。
    秦宓年轻时就很有才学，州郡征召他，他总是称病不去。
    尽管他自己不愿出仕，但曾经上书益州牧刘焉，举荐儒士任安。
    任安（124—202年），字定祖，益州绵竹（今四川绵竹市）人，东汉时期学者、教育家。
    任安年少时，师从著名学者新都杨厚，勤奋学习，学业非常优秀。
    为进一步深造，他远离家乡，到京师洛阳入太学，向五经博士学习儒家经典，很快就表现出非凡的才华。
    他对各类经籍均能索隐探微，深研博取，受到太学中师生的好评和尊敬，甚至有人编出歌谣来，称赞他说：“居今行古任定祖。”夸赞他具有古人的高节。
    太学结业后，任安返回家乡绵竹，先后应蜀郡太守的邀请作郡功曹，受益州刺史征召作治中，不久就弃官还乡，隐居绵竹，教授学生。
    学子慕名而来，十分踊跃，其中出了不少英才，如杜琼、杜微、何宗等，后来都成了蜀汉名士。
    后来，益州举荐任安为孝廉、茂才，东汉朝廷的太尉也征聘他去朝廷任官，任博士，几次派遣公车接他，他都以身患疾病不能出任为由，一概拒绝了。
    刘焉为益州牧时，秦宓向刘焉推荐任安，刘焉又向汉灵帝表荐任安。
    当时天下已乱，东汉朝廷征召之命没能送到绵竹。
    任安淡泊名利，隐居绵竹，潜心教育培养人才，竭尽所能，卒于家中，享年七十九岁。
    他的学生众多，从四面八方赶到绵竹悼念他，并为他立碑作纪念。
    任安去世二十多年后，有一次诸葛亮问秦宓：“任安的长处是什么？”
    秦宓回答说：“记人之善，忘人之过。”
    任安的盛德，至今犹为人们所怀念。
    刘璋任益州牧时，秦宓同郡人王商为州治中从事，写信给秦宓说：“贫贱困苦，何时可以度完这样的人生？卞和抱玉向世人炫耀，你应该来一趟，与州牧见见面。”
    秦宓却回信说：“古代尧厚待许由，恩遇不能说不宏大，然而许由却洗耳颍水；楚王聘请庄周，礼数不能说不周到，然而庄周却垂钓不顾。《易经》有言：‘坚强啊，其意志不可移。’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况且以国君的贤明，你作为贤良的辅臣，不在此时献出萧何、张良的计策，实在不为‘智’。我得以顶着烈日在田野耕作，诵记颜渊的箪食瓢饮，歌咏原宪的蓬门陋巷，时时漫步山水之间，与长沮、桀溺为伍，听玄猿悲声于山林，看仙鹤鸣啼于深泽，以安身存命为乐，无忧无虑为福，抛弃虚名，绝意龟兆，知道我的人越来越少，这就是我引以为宝的地方。眼下正是我得志的日子，何来困苦贫贱的哀叹呢？”
    益州豪强、临邛县长李权曾向秦宓借《战国策》，秦宓说：“战国合纵连横攻战不已，读它有何用？”
    李权说：“孔子、严君平，汇聚众书，写成《春秋》、《老子指归》，故此海以汇合百川为阔大，君子以广博闻见为宏大。”
    秦宓答复说：“书籍除正史和周朝文献外，仲尼一概不采收，道法除崇尚虚无自然外，君平一律不推演。大海因接受泥沙而淤积，每年都要荡涤清除。君子固然要广博见闻，但不符礼仪则不以观看。《战国策》反复记载阐明张仪、苏秦的谋略权术，杀人而自生，害人以保己，这是圣贤经典所憎恶的东西。故此孔子发愤作《春秋》，以堂堂正正地阐述圣贤大道，又制定《孝经》，广泛地宣扬仁义道德。防微杜渐，抑恶于萌，故而老子主张，要在祸患发生之前，就把它消除于萌动状态之中。的确如此啊！商汤是位大圣人，却也因看到郊野之鱼，就发生了沉溺打猎的过失。鲁定公本是一位贤君，因观看美女歌舞，就荒废了朝政。诸如此类的人和事，数不胜数。道家道法有言：‘不可见那你想得到的东西，免得你的思想受到惑乱。’因此天地纯正守一，日月正而光明，其光正直有如箭矢，这正是君子所应效仿的。《洪范》记载灾异，往往由人的言行声貌引发，与《战国策》中奸诈权谋有何相干之处？”
    有人驳斥秦宓说：“既然你自比巢父、许由、商山四皓，为什么又有意宣扬自己的辞藻文采，表露自己的奇瑰才能呢？”
    秦宓回答说：“我文不能尽言，言不能尽意，有什么文采辞藻可宣扬呢？往昔孔子三次拜谒鲁哀公，作《三朝记》七篇，这是由于对有些事他不能保持沉默。接舆边走边唱歌，评论家认为这是文采光灿的诗篇，渔父咏叹奔流的汉水，贤士们认为这是文字闪光的辞章。老虎生来就有斑斓的花纹，凤凰天生就有五彩的羽毛，这哪是它们以色彩来粉饰装扮自己呢？都是自然天生的啊。《河图》、《洛书》因其文采而盛传于世，圣贤六经因其文采而历代传诵，君子以礼乐教化为美德，辞藻文采又有什么妨害呢？以我之愚笨，犹以革子成反对文采之过失为耻，何况那些比我贤能的人呢？”
    秦宓不喜做官，刘备平定益州后，广汉太守夏侯纂请秦宓出任师友祭酒，兼为佐吏之长，尊他为仲父。
    秦宓假托有病，躺在家中。
    夏侯纂领着功曹古朴、主簿王普，带着酒食前往秦宓家，想与他宴饮交谈。
    秦宓依然躺在床上。
    夏侯纂问古朴：“讲到你们益州养生的酒肴食具，实在远远胜过其他州郡，不知文人才士比其他州郡如何？”
    古朴回答说：“自西汉以来，益州人士的官职爵位或许没有其他地方的人士那么高，但谈到著书立说为世人师法，决不比其他地方差。严君平读黄、老而写下《老子指归》，扬雄读《易经》而著述《太玄》、读《论语》而著述《法言》。司马相如为汉武帝制作封禅的文告，这是今日天下人人皆知之事。”
    夏侯纂又问：“仲父如何？”
    秦宓用笏板拍打着自己的面颊，说：“请你不要认为仲父我说话不够谦虚，让我为你讲一讲本州的源流始末。蜀有山名汶阜，长江源自此山之中，天帝使它得到昌大，神灵使它取得福祉，因此蜀地沃野千里。江、河、淮、济四大河流，长江居于首位，这是其一。大禹出生于石纽，即在现在的汶山郡。当年尧遭受水患，鲧治水无功，禹疏长江决黄河，使它们东流入海，为民消除祸患，自从有人类以来没有谁的功劳能超过他，这是其二。天帝通过房、心、参、伐的星象，来决断推行政令，参、伐二宿为益州分野，三皇乘祗车出谷口，就是现在的斜谷。”
    说完，秦宓问夏侯纂：“这就是本州的始末纵横，请你平心而论，它比天下其他地方如何？”
    夏侯纂迟疑半晌，无言以对。
    后来，益州征召秦宓为从事祭酒。
    刘备称帝后，准备征讨东吴，秦宓说天时不当，必难取胜，因此获罪下狱囚禁，后来被赦释放。
    一六八 张飞遇害

    刘备称帝后，封张飞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进封西乡侯。
    张飞英勇善战，雄壮威武仅次于关羽。
    关羽关心士兵，对士大夫却很傲慢。
    张飞恰恰相反，对士大夫彬彬有礼，却不关心士兵。
    刘备因此经常告诫张飞说：“你刑罚过严，杀人太多，再把那些受过鞭打的将士留在自己的身边，这是招来祸患的做法。”
    张飞还是不改。
    刘备将要征讨孙权，张飞应命率兵一万人从阆中出发，与大军在江州会合。
    发兵之前，帐下将领张达、范强杀死了张飞。
    二人带着张飞的头颅，顺长江而下，投降了孙权。
    张飞的营都督急忙给刘备上表，报告张飞被杀。
    刘备得讯，感慨说：“哎呀，张飞死了！”
    张飞被害后，刘备命诸葛亮兼领司隶校尉一职。
    关羽、张飞，都被称作万人之敌，是当世的虎将。
    关羽报恩曹操，张飞义释严颜，都有出类拔萃之士的风度。
    可惜，关羽刚愎自用，自恃才智勇力，张飞暴虐不施恩惠，两人都因为自身的弱点而丧命，这也算合乎常理。
    历史上的张飞，与文艺作品中描述的张飞有很大出入。
    张飞武艺高强，但并不只是一个赳赳武夫，其人能诗善画，写得一手好字，可谓文武双全。
    据明代卓尔昌《画髓元诠》记载，张飞不但喜欢画美人，书法上更是擅长草书。
    《丹铅总录》中记载，涪陵有一刁斗铭，上面的铭文就是张飞所写。
    张飞所佩戴的刀以及立马铭上的字，也都是张飞亲自铭刻。
    元代画家吴镇曾作诗，对张飞的书法进行了高度评价，说魏国的钟繇、吴国的皇象，在书法上的造诣，恐怕都难及张飞。

    七月，刘备亲自率领各路军队，沿江而下，进攻孙权。
    孙权在刘备称帝后，也采取了相应的行动，把都城从公安迁都鄂州，改鄂州为武昌，以武昌、下雉、寻阳、阳新、柴桑、沙羡六县设置武昌郡。
    八月，孙权大兴土木，修筑武昌城。
    他下令给诸将，要求居安思危，加强战备，说：“存不忘亡，居安思危，古代有益的教训。古有隽不疑为汉代的名臣，居太平年代而刀剑不离身，这是君子不能松弛武备的缘故。何况今日处于魏、蜀争战之地，与豺狼打交道，岂能轻率地不顾虑到突发的事变？近来听说各位将军出入时，崇尚谦虚约简，不带兵器、侍从，这并非周全考虑爱护自身的行为。保全自己以留名后世，使君王与家人都放心，这与崇尚谦虚约简相比，何者更使自己处于危险受辱的位置？应该深以为警戒，务必从大处着想，这才符合我的思想。”
    孙权因为现有兵少，派胡综到各县征选兵员，得到六千人，建立解烦兵左、右两部，徐详兼左部督，胡综兼右部督。
    解烦兵，又名解烦卫，由解烦营负责管理，顾名思义，是孙权为了解决火烧眉毛的刘备东征之烦而建立，后来又寓意“战无不胜，能解困危”，规模也不断扩充，隶属吴国中央朝廷，在作战中临时分给大将指挥。
    胡综（183年－243年），字伟则，豫州汝南郡固始（今安徽临泉县）人。
    胡综自幼丧父，母亲带他到江东避难。
    孙策领会稽太守时，胡综十四岁，当门下循行，在吴郡与孙权一起读书。
    孙权任讨虏将军时，任命胡综为金曹从事，跟随讨伐黄祖，拜鄂县县长。
    孙权任车骑将军时，驻京口，征召胡综任书部，与是仪和徐详共掌军政机要事物。
    吴黄初二年（221年）十一月，孙权封吴王后，晋封胡综为亭侯。
    一六九 诸葛兄弟

    另一方面，孙权派使臣向蜀汉求和。
    孙权属下的南郡太守诸葛瑾给刘备写信，劝刘备以大局为重，说：“陛下认为你和关羽的感情，是否比你和先帝的感情更亲密？荆州的大小，比全国怎么样？都是仇敌，哪个在先，哪个在后？如果把这想明白，该怎么办就易如反掌。”
    刘备置之不理。
    诸葛瑾胸怀宽广，温厚诚信，得到孙权的深深信赖，称为“神交”，他同孙权无论谈话、劝谏，从不急迫直言，只是稍微表示出自己的倾向，大略道出自己的意图，点到为止。
    如果与孙权心意不合时，他便放弃正在谈论的内容，转向其他的话题，再慢慢地借其他事情从头开始，以对同类事情的看法求得孙权的赞同，让孙权的思想也往往得到开通。
    吴郡太守朱治曾经举荐孙权为孝廉，但孙权对他也有不满的地方，只因平时对他很敬重，难以亲自启齿责备他，故而心内忿怨，无法排解。
    诸葛瑾揣摩到其中的缘故，又不敢公开明白地说出口，于是用孙权的意思来自问，给孙权写信，广泛地阐明事物的常理，借题用自己的思想，迂回地推测分析孙权的内心活动。
    孙权看完信后非常高兴，笑着说：“我的疙瘩让你给解开了。颜渊之德，是要人更为亲爱，恐怕就是这个意思吧。”
    孙权责备校尉殷模，给他定了个莫名其妙的罪名。
    很多大臣为殷模求情，孙权更加愤怒，与求情的人反复论争，只有诸葛瑾默不作声。
    孙权问他：“子瑜怎么不说话？”
    诸葛瑾离开座席，叩首说：“臣下与殷模等因遭受故土沦陷，生灵灭绝，离弃祖坟，携老带幼，披荆斩棘，前来归顺圣明的教化。在流亡贱人中，蒙主公生身养命之福，不能自我互相督责砥砺，以报答万分之一的恩德，致使殷模辜负圣上的恩惠，自我陷入罪恶之中。为臣认罪尚来不及，确实不敢说什么。”
    孙权听后，很是伤感，说：“我特地为你而赦免他。”
    后来，诸葛瑾跟随孙权讨伐关羽，被封为宣城侯，以绥南将军的身份，接替吕蒙兼任南郡太守，驻守公安。
    因为诸葛瑾与诸葛亮的兄弟关系，当时有人传言，诸葛瑾派遣亲信，暗中和刘备互通消息。
    孙权根本不相信，说：“我和诸葛瑾有生死不变的誓言，他不会背叛我，如同我不会背弃他一样。”
    然而流言仍然四处传播。
    陆逊上表说：“诸葛瑾肯定不会做那种事情，但是应该有所表示，解除他心中的顾虑。”
    孙权回信说：“诸葛瑾和我共事多年，情同骨肉，互相了解很深。他的为人，从来都是，不合道德的事不做，不合礼义的话不说。以前刘备派诸葛亮到我吴地，我曾对诸葛瑾说：‘你与诸葛亮是同胞兄弟，弟弟顺从兄长，才符合礼义，为什么不把诸葛亮留下呢？诸葛亮如果留下和你在一起，我会写信给刘备解释，我想他会同意的。’诸葛瑾回答说：‘我弟弟诸葛亮失于算计，已经为刘备效劳，双方有了君臣的名分，按照礼义不应再有二心。弟弟不留在这里，如同我不投降刘备，是一个道理。’他的话足以上达神明，现在怎么会做出那种事？以前收到举报他有诽谤言论的上书，我立即封起来送给他，并亲笔写上批语。我和诸葛瑾，可以说是推心置腹之交，决非外人的流言所能离间。我已明白你的想法，立即封起你的奏表，送给诸葛瑾，让他了解你的意思。”
    一七〇 东征东吴

    刘备派将军吴班、冯习为前锋，在巫县（今重庆巫山县）击溃孙权的将领李异、刘阿等人，率兵四万余人，继续向秭归（今湖北宜昌市秭归县）进军。
    孙权派镇西将军陆逊为大都督，持符节，统领将军朱然、潘璋、宋谦、韩当、徐盛、鲜于丹、孙桓等五万人，迎击蜀军。

    当初吕蒙白衣过江，偷袭荆州，袭杀关羽后，魏文帝曹丕也曾召集大臣们商议，分析刘备是否会为关羽报仇，进攻孙权。
    大臣们都议论说：“蜀是小国，名将只有一个关羽。他战败身亡，军队被消灭，蜀国正处在担忧和恐惧之中，不会再出兵了。”
    只有侍中刘晔说：“蜀虽然地界狭窄，国力软弱，但刘备企图依靠威武加强自己，势必要出兵，以表明他的力量强大有余。况且关羽和刘备，名义上是君臣，恩情却如同父子。关羽被杀，不能出兵为他报仇，也不合善始善终的礼义。”

    八月，孙权派使者向魏称臣，奏章言辞谦卑，还将于禁等人送还。
    大臣们都表示祝贺。
    唯独刘晔说：“孙权无故向我投降，一定是内部发生危机。前不久，他偷袭并杀死了关羽，刘备必然会出动大军讨伐他。孙权外部有强大的敌寇，部属心情不安，又恐怕我们乘机进攻，所以献上土地请求投降，一方面可防止我们进兵，另一方面可借助我们的援助，加强他自己的地位，迷惑他的敌人。如今天下三分，我们占有全国土地的十分之八，吴和蜀各自仅保有一个州的地域，凭恃险要，依托长江大湖，有急难时互相援救，这样才对小国有利。”
    他建议乘机进攻孙权，灭掉东吴，说：“我们应大举进兵，直接渡江袭击孙权。蜀从外部进攻，我们从内部偷袭，不出十天，吴必亡。吴灭亡，蜀的势力也就孤单了，即使将吴的一地割让给蜀，它也不会存在很久，何况蜀只得到吴的边远地区，我们却能得到吴的本土。”
    曹丕不同意，说：“有人投降称臣，我们却讨伐他，会使天下愿意归附我们的人产生疑心，不如暂且接受吴的归降，派兵袭击蜀的后路。”
    刘晔说；“我们距离蜀国的路途遥远，但离东吴很近。如果进攻蜀国，蜀国一定马上退军自守。而我们攻击吴国，蜀国听说我军伐吴，知道吴国必亡，一定会很高兴地迅速向吴进军，同我们争夺、分割吴的疆土，而决不会改变计划，抑制自己的怒火去救援吴国。”
    曹丕还是不听，接受了吴国的归附。
    曹丕下诏，命令群臣就蜀国与东吴交战一事开展讨论，商议对策。
    他问群臣：“应该出兵和东吴一起攻打蜀国吗？”
    王朗说：“天子的军队，比华山、泰山重要，实在应该坐镇京城显示天子的威势，像山一样安坐不动。如果孙权亲自和蜀军对峙交战，经过长久的交战，智谋相等实力均衡，战事不能迅速结束，就应该发兵以助长孙权的气势，然后应该选取谨慎稳重的将领，在敌人的要害处，等待时机然后行动，选择地点然后出兵，一举行动，然后就没什么事了。现在孙权的军队还没有行动，那援助东吴的军队也就不能行动。况且现在正是雨季，不是劳师动众的时机。”
    曹丕采纳了他的计策。
    八月十九日，曹丕派太常邢贞带着策命，去江东任命孙权为大将军，封为吴王，加赐九锡。
    刘晔再次劝阻，说：“不可以封孙权。先皇帝征伐天下，已经拥有全国领土的十分之八，威德震动海内，陛下接受汉朝皇帝的禅让，真正做了皇帝，德行符合天地，声名远播四方。孙权虽有雄才大略，也只不过是汉朝的骠骑将军、南昌侯而已，官品很低，权势卑下，其属民都有畏惧我中原朝廷之心，很难与他们合谋共事。我们不得已接受他的归降，可以晋封他将军的称号，封他为十万户侯，却不能一下子封他为王。王和皇帝相比，只相差一级，所使用的礼乐、服饰、车马的等级也很混乱。如果只封孙权为侯，江南的士人，百姓和他便没有君臣的名分。如果我们相信他的假投降，就大大晋封他，尊崇他的地位，给他加上王的称号，使江南人和他确立君臣关系，这是为猛虎加上双翼啊。”
    他进一步分析说：“孙权一旦取得了王的地位，迫使蜀军退走之后，外表上遵守礼节，服从朝廷，使人们都知道这件事，但实质上却对朝廷无理，以激怒陛下。陛下如果发怒动火，出动大军征伐他，他就会不慌不忙地对他的百姓说：‘我们委身于中原朝廷，不爱惜珍宝，按时贡献礼物，不敢违背臣下对皇帝的礼节。但朝廷却无缘无故地征讨我们，一定要消灭我们的国家，俘虏我们的人民去作他们的奴仆和婢妾。’吴的民众肯定都会相信他的话。一旦他们相信了这种话，就会感慨、愤怒，君臣上下一心，战斗力就会增强十倍。”
    曹丕仍然不听。
    魏国的将领们认为吴国已经归附，都放松了对吴军的守备，只有征南大将军夏侯尚不但没有松懈，反而进一步加强了防务。
    山阳有个叫曹伟的人，一向因才智而闻名，知道东吴归附魏国后，便以平民的身份写信给孙权，要求给他一些财物，用来贿赂京城的官员。
    曹丕知道此事后，下令将曹伟处死。
    一七一 于禁病亡

    于禁回到魏国后，由于投降关羽的经历，遭受着其他人的嘲笑和鄙视。
    曹丕召见于禁，看到他须发雪白，面容憔悴，叩头流泪，就用荀林父、孟明视的事安慰他，封他为安远将军。
    曹丕想派于禁出使吴国，先让他到邺城拜谒曹操的陵墓。
    但他却预先让人画了一副画，画上关羽战胜，庞德愤怒不屈，于禁屈膝投降的情形，悬挂在陵堂上。
    于禁看到这幅画后，羞愧难当，愤恨不已，发病而死，谥号厉侯。
    谥法云：“杀戮无辜曰厉，暴虐无亲曰厉，愎狠无礼曰厉，扶邪违正曰厉，长舌阶祸曰厉。”
    曹丕赐于禁谥号为“厉”，可见对他的评价之差。
    后世很多人对曹丕的这个举动非常不齿，也对于禁充满同情，都认为于禁兵败而不能战死疆场，为求生而降敌，可以处死他，但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在陵园里作画羞辱他，实在不像君王的行为。

    曹丕刚称帝时，想要让杨彪出任太尉，先派使者去告诉杨彪。
    杨彪坚决推辞，说：“我杨彪担任过汉朝的三公，遇到乱世而不能对国家有一尺一寸的帮助，现在年老多病，再做魏的臣子，对国家选用人材来说，也不光彩。”
    后来，有鹈鹕聚集在灵芝池，曹丕诏令大臣们推举特立独行又品德高尚的士人。
    王朗举荐了光禄大夫杨彪，并且自称生病，要将职位让给杨彪。
    十月初二，早晨上朝时，曹丕特地要杨彪上前，以宾客的礼节对待他，赐给他延年杖和冯几（倚靠身体的小几），允许他穿布制的单衣、戴平常朝会用的皮弁冠上朝，并任命他为光禄大夫，品级为中二千石，朝见时，班位仅次于太尉、司徒、司空三公。
    还特许他在门前设置行马（指官府门前阻拦人马通行的木架子），设置吏员和士卒，以示优待和尊崇。
    但曹丕不同意王朗辞职，下诏说：“朕向各位大臣求取贤人但没有得到，你却突然称病，这不只是得不到贤人，更是打开了失去贤者的方法，加快失去大臣的速度。难道不是处在官位上但说出不好的话，被品德高尚的人背弃吗？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王朗这才同意继续做官。
    魏黄初五年（225年），杨彪去世，享年八十四岁。

    这年十月，因为物价飞涨，曹丕下诏，停止使用五铢钱，使用谷、帛交易。
    但民间也自有对付之法，弄虚作假的日渐增多，往谷物里掺石子、洒水，以增加重量，把绢织得薄薄的，以增加数量。
    魏朝廷虽然严刑处置，仍不能禁止。
    魏太和元年（227年）四月十日，在司马芝等人的建议下，魏国又恢复使用五铢钱。
    一七二 稳固河西

    凉州、庐水一带的羌族人伊健妓妾、治元多等造反，河西走廊地区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曹丕对此非常担心，说：“只有张既才能平定凉州。”
    于是召回凉州刺史邹岐，让张既代替他的职位。
    曹丕下诏说：“过去贾复请求率军进攻郾县的盗贼，光武帝笑着说：‘执金吾去攻打郾县，我还担忧什么呢？’你的胆气谋划都超过常人，现在就是你展示才华的时候了。允许你按照实际情况处理事情，不需要先向我请示。”
    又派护军夏侯儒、将军费曜等人，随后进军。
    张既率军行进到金城，打算渡过黄河。
    众将领纷纷说：“我军兵力少，道路又艰险，不能深入进军。”
    张既说：“道路虽然艰险，但也没有像井陉口那样狭窄，异族部队只是乌合之众，没有像李左车（赵国名将李牧之孙，秦汉之际谋士）那样的谋划，现在武威郡情况紧急，应该迅速奔赴那里。”
    于是命大军渡过黄河。
    叛军有七千多骑兵驻扎在鹯阴口（今甘肃靖远县西南黄河东岸），抗击张既队伍。
    张既对外宣称，大军要从鹯阴口经过，实际上却暗中从且次县（今甘肃古浪县西北）出发，兵抵武威郡。
    胡人见魏军突然出现在武威，都认为张既很神奇，不敢接战，率军退到显美县（今甘肃永昌县城东）。
    张既攻占武威郡后，费曜的部队才赶到，而夏侯儒等军队还在路上。
    张既犒劳赏赐士兵后，想要出兵攻打胡人。
    众将领都说：“现在我军士兵疲惫倦怠，而敌人士气还很强盛，我军很难和他们抗衡。”
    张既说：“我军现在没有多的粮草，应该从敌人那里取得物资。如果他们看到我军联合起来，就会退到深山中据守。到时我军才追击，那里道路艰险，士兵又穷困饥饿，如果退兵不追，敌军又会来劫掠。这样做，士兵得不到休息，就成为所说的‘一天放纵敌人，就会成为几世的祸患。’”
    于是率军进攻显美县。
    十一月，卢水胡骑兵数千人，企图趁着大风，纵火烧毁魏军军营。
    军中将士都很惊恐。
    张既在晚上悄悄埋伏了三千精锐士兵，让参军成公英率领一千多骑兵前去挑战，然后假装撤退。
    胡人中计，果然争相追赶。
    埋伏的魏军截断了叛军的退路，成公英又率军返身杀回，前后夹击，大获全胜，斩杀和俘虏了敌军上万人。
    河西走廊全部平定了。
    曹丕得报，很是高兴，下诏说：“你渡过黄河，深入陷阱，用疲惫的军队攻打准备充分的敌人，依靠少数士兵战胜人数众多的敌军，功绩超过了周宣王时期的南仲，勤勉超过尹吉甫。这个功绩不仅仅是战胜了胡人，更使得河右地区永远安定，让我再也不用对西面的事有所顾虑了。”
    随即下诏，转封张既为西乡侯，增加食邑两百户，加上之前的一共四百户。

    酒泉郡的苏衡反叛，联合羌族的豪族邻戴，还有丁令（又叫丁零，贝加尔湖一带的游牧部落）的一万多匈奴骑兵，进攻边境的县城。
    张既和夏侯儒进攻并打败了他们，苏衡、邻戴等人都投降了。
    张既上疏请求，与夏侯儒一起，治理左城，修筑城墙要塞，设置烽火台，建造储粮仓库，防备胡人。
    西面的羌族惊恐之下，率领两万多人前来投降。
    后来，西平郡的麴光等人杀死郡中太守造反。
    张既的部将都建议，进讨西平郡。
    张既说：“只有麹光等人造反，郡中的百姓不一定都赞同。如果立即率军进攻，西平的官员、百姓，还有羌人、匈奴人，一定认为国家不能分辨是非，这会让他们联合起来抗拒国家，这等于是为虎添翼啊。麴光等人想要以羌人和匈奴人作为援助，现在我们先让羌人和匈奴人包抄袭击他们，加大对招募的赏赐，将那些俘虏的敌军都送给他们。这样的话，从外部遏制他们的势力，在内部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能不交战就平定他们。”
    于是，张既发出檄文，明明白白地告诉各羌人部落，凡是被麴光等人诱惑欺骗的都给予原谅，凡是能将敌军将领斩杀并将首级送来的都会加以封官赏赐。
    麴光的部将于是杀了麴光，把他的首级送给张既，剩下的人都安居如故。
    张既治理雍州、凉州二十多年，理政宽厚，很是出名。
    他按照礼节，征召了扶风郡的庞延、天水郡的杨阜、安定县的胡遵、酒泉郡的庞淯、敦煌郡的张恭、周生烈等人，这些人最后都成为很有名望的官员。
    魏黄初四年(223年)，张既在任上去世。
    曹丕非常痛惜，下诏说：“过去荀桓子在翟土建立功勋，晋侯赏赐了一千户食邑。冯异为汉朝做出贡献，汉光武帝赐封他的两个儿子。已故的梁州刺史张既，能收容百姓，招揽民众，让各部落羌族归顺朝廷，可以说是国家的良臣啊。不幸去世，朕非常哀痛，现在赐封他小儿子张翁归的爵位为关内侯。”
    魏明帝曹叡登基后，追封张既的谥号为肃侯。
    其子张缉承袭爵位，起初为中书郎，后升为东莞太守。
    张缉的女儿被魏少帝曹芳册立为皇后，并征召张缉为光禄大夫，赐位特进，将他的妻子向氏封为安城乡君。
    魏嘉平六年（254年），张缉因不满司马师专权，联合夏侯玄、李丰等人，准备推翻司马师，事泄被赐死狱中。
    一七三 孙权称臣

    邢贞抵达东吴，准备宣读曹丕的诏书，册封孙权为吴王。
    吴国的大臣都认为，孙权应该自称上将军、九州伯，而不应接受曹魏的封号。
    孙权说：“从古至今，尚未听说过九州伯这一称号。从前沛公刘邦也接受过项羽封给的汉王，这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没有什么损害。”
    于是决定接受曹魏的封号。
    孙权到都城的亭舍等侯邢贞。
    邢贞自恃是上国的使者，进门后不下车。
    张昭大怒，厉声对邢贞说：“没有不恭敬的礼节，也没有不被实行的法令。你如此狂妄自大，是不是以为江南人少力弱，连一寸兵刃都没有吗？”
    邢贞吓了一跳，当即迅速下车，与孙权相见，并车入城。
    中郎将徐盛愤怒地看着其他将领说：“我们不能拼出性命为国家兼并许都、洛阳，吞并巴、蜀，却使君王与邢贞结盟，难道不感到羞辱吗？”
    说完，不禁泪流满面。
    邢贞听到这些话后，对随从说：“吴国有这样的将相，不会甘心久居人下的。”

    孙权随后派中大夫赵咨，入朝致谢。
    赵咨，字德度，南阳人，博闻多识，善于辩论。
    曹丕接见赵咨，问他：“吴王是什么样的君主？”
    赵咨回答说：“是个聪明、仁厚、智慧、有雄才谋略的君主。”
    曹丕问：“何以见得？”
    赵咨说：“从平民百姓中选拔鲁肃，委以重任，可说是聪。从行伍中提升吕蒙，任为统帅，应该说是明。俘获于禁而不加害，是他的仁厚。夺取荆州而兵不血刃，是他的智慧。仅占据荆、扬、交三州之地，却对天下虎视耽耽，是他的雄才。屈尊而向陛下称臣，这是他的谋略。”
    曹丕又问：“吴王很有学问吗？”
    赵咨说：“吴王有战船万艘，军队百万，任用贤能，志在治理天下，闲暇时则博览经典，披阅史籍，吸收书中的精华奇妙之处，而不仿效愚腐书生的作法，只在书中寻章摘句做文章。”
    曹丕又问：“吴可以征服吗？”
    赵咨回答说：“大国有征讨小国的军队，小国也自有充分的防备。”
    曹丕接着问：“吴把魏看成是祸难吗？”
    赵咨对答说：“吴有大军百万，有长江和汉水护城，还有什么祸难？”
    赵咨一番从容对答，曹丕也不得不叹服，问：“吴像你这样的人才有几人？”
    赵咨回答说：“特别聪明通达的人，有八、九十位。像我这样的人，车载斗量，数不胜数。”
    魏国朝廷上下都对赵咨肃然起敬。
    曹丕也连声称赞赵咨说：“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先生当之无愧。”
    回到东吴后，孙权得知赵咨在魏国的表现，非常高兴，下诏嘉奖他不辱使命，封为骑都尉，对他更加赏识重用。

    曹丕派使臣到东吴，要求进贡雀头香、大贝、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斗鸭、长鸣鸡等。
    东吴的大臣们都说：“荆、扬二州，都按照常规在向朝廷纳贡，魏国一下子索要这么多珍玩宝物，不合乎礼制，不应该给他。”
    孙权说：“我国正在和西北的蜀国相对峙，江南的民众百姓，都依赖魏国的支持保全自己。它所要求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如同石块瓦片，没有什么可吝惜的。况且曹丕仍在守丧期间，却要求我们奉献这么多珍玩宝物，还怎么能和他谈礼议呢？”
    于是，按要求如数献上。

    孙权立儿子孙登为太子，为他精心选择了师、友，任命南郡太守诸葛瑾的儿子诸葛恪、绥远将军张昭的儿子张休、大理顾雍的儿子顾谭、偏将军陈武的儿子陈表四人为中庶子，进宫为孙登讲解诗书，出外则教导骑射，这四人被称为四友。
    孙登接待属下时，不喜欢搞那些繁琐的仪式，只简略地依照平民之间的交往礼仪。
    曹丕要封孙登为万户侯。
    孙权以儿子年幼为由，上书推辞。
    西曹掾沈珩（字仲山，吴郡人），少年时博览儒家丛书，尤其擅长《春秋》，很有智谋，擅长随即应答。
    于是孙权派沈珩到魏朝廷道谢，进献江南的特产。
    曹丕问沈珩：“吴是否怀疑我们会向东发动进攻？”
    沈珩回答说：“不怀疑。”
    曹丕又问：“为什么？”
    沈珩说：“相信凭借我们以前的盟誓，两国言归于好，所以不怀疑。即使魏破坏盟约，我们也早有准备。”
    曹丕想把孙登召来魏国，挟为人质，以此钳制孙权，于是试探说：“据说吴的太子要来，这消息是否属实？”
    沈珩不慌不忙地回答说：“我在吴国，既不上朝，也不参加宴会，还未曾听到这种议论。”委婉地推脱了曹丕要求送太子孙登入朝为质的暗示。
    曹丕见沈珩不亢不卑，对答如流，回答十分得体，很是欣赏他。
    沈珩回到东吴后，禀告孙权说：“我暗地里与侍中刘晔讨论，几次为他设下计谋，他恐怕很块就会不谨慎了。兵家有云：‘不要侥幸指望敌人不来攻我，而要依靠自己有着使敌人不敢攻我的强大实力。’现在为国家考虑，应该暂时停止其他事务，专注于农桑，以扩充军资，修缮舟车，增加战具，储备充足。然后照料兵户，让他们各得其所，招揽俊才，封赏将士，天下就可以图谋了。”
    孙权对沈珩的出使结果十分称道，封他为永安乡侯。
    沈珩最后官至少府。

    孙权和大臣们在武昌钓台上饮酒，喝得酩酊大醉，还不尽兴，令人把水洒在大臣身上，让他们清醒后继续再喝。
    孙权兴致很高，大声呼喝着说：“今日畅饮，不醉倒在钓台上，我们不停杯。”
    张昭听了此言，板着面孔，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坐在车子里。
    孙权派人把张昭叫回来，对他说：“大家不过是共享欢乐，你发什么怒呢？”
    张昭回答说：“以前商纣王作糟丘和酒池，通宵饮酒，当时也以为很快乐，没想过有什么不好。”
    孙权深感惭愧，一言不发，停止了酒宴。
    一次，孙权和大臣饮酒，喝到高兴处，亲自起身行酒劝饮。
    虞翻见孙权来到跟前，便假装喝醉了，倒在地上不起来。
    等孙权劝酒走过去后，他又坐了起来。
    孙权大怒，认为虞翻对自己大不敬，于是乘着酒兴，手握宝剑要刺虞翻。
    事出突然，在座臣僚全都目瞪口呆，无不大惊失色。
    大司农刘基（刘繇之子）急忙上前，抱住孙权，劝谏说：“大王在酒过三杯之后，要亲手杀死贤能之士，即使虞翻有罪，天下又有谁知道？况且大王因为能够招贤容众，才使四海之内的人仰慕。如今却一朝之间毁掉自己的声誉，可以吗？”
    孙权喝得醉醺醺，大吼着说：“曹操尚且杀了孔融，我杀个虞翻又算得了什么？”
    刘基说：“曹操轻率地杀害士人，因而受到天下人的谴责。大王推行德行礼义，要和尧、舜比高下，怎么能够把自己和曹操相提并论呢？”
    孙权这才放下宝剑，虞翻免去了一场灾祸。
    孙权酒醒后，深感自责，颁布命令说：“从今以后，凡是我在酒后下令杀人，都不得执行。”
    一七四 鲜卑内乱

    当初，曹操讨伐乌桓，攻杀了蹋顿单于，乌桓族因此逐渐衰落了。
    鲜卑酋长步度根、轲比能、素利、弥加、厥机等人，通过统帅幽州兵马镇守北方的度辽将军阎柔，向朝廷纳贡，并请求进行贸易。
    曹操向汉献帝上表，都封他们为王，以示尊崇。
    轲比能本属于小种鲜卑部落，因勇敢健壮，廉洁公正，为本族人所信服，由于很有威望，因而控制了很多部落，势力也最为强大。
    这时，代郡以西的鲜卑都已叛离，代郡以东的中东部鲜卑也分裂为三个势力集团。
    一是步度根，其部众分布在并州的太原、雁门等地，是三个势力中比较亲魏的。
    二是轲比能，其部众分布在幽州的代郡、上谷等地，统辖的地区靠近边塞，自从袁绍占据河北后，有很多中原人逃到他的地区。
    轲比能教会这些中原人使用兵器，自己也学到了不少中原文化，摹效中原王朝的制度统率部下，外出打猎时，高举军旗，以击鼓作为进退的口令。
    三是东部鲜卑素利、弥加、阙机，部众分布在幽州的辽西、右北平、渔阳塞外，距离较远，对边境没有什么危害。
    曹丕继位后，任命平虏校尉牵招为持节护鲜卑校尉，南阳太守田豫为护乌桓校尉，屯兵昌平（今北京昌平区东南），镇抚鲜卑和乌桓。
    当时，边地居民多流散在山间河谷，还有逃入鲜卑部落的，有几千人。
    牵招发布告示，劝说人们回到家园。
    建义中郎将公孙集等率部下归附，牵招让他们回到本郡。
    又对鲜卑素利、弥加等十余万部民加以安抚，让他们在边塞安顿下来。
    延康元年（220年），鲜卑大人轲比能派人向东汉朝廷献马，魏王曹丕封轲比能为附义王。
    魏黄初二年（221年），轲比能将住在鲜卑的五百余家魏国人驱遣出来，让他们回代郡居住。
    魏黄初三年（222年），轲比能率部落三千多骑兵，驱赶牛马七万多口与中原通商，并派遣一千多户魏国人居住在上谷。
    鲜卑各部最初互相盟誓，不允许与中原进行马匹交易。
    田豫认为，各胡人部落团结一心，必会对魏朝廷不利，于是设计离间，让他们彼此猜忌，互相进攻，以削弱他们的势力。
    素利首先违背誓约，出售一千匹马给魏国官府。
    轲比能为此进攻素利。
    素利向田豫求救。
    田豫担心鲜卑各部落相互兼并，为害更甚，应当讨伐首恶，鼓励行善之人，以便向少数民族昭示魏朝廷讲求信义，于是率领精锐部队，深入鲜卑地区。
    鲜卑人数众多，前后包围，断绝了田豫的退路。
    田豫继续进军，在距离敌营大约十里开外的地方安营扎寨，收集了很多牛粪马粪，把它们点燃，然后率兵从另一条路撤走。
    鲜卑军见烟火不熄，以为田豫还在，便退走了。
    等田豫走了十几里后，鲜卑军这才发现，急忙派兵追赶，直至马城（又名马邑城，今河北张家口市怀安县西），把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田豫秘密布置，让司马高举战旗，击鼓进军，率步兵从南门出击。
    鲜卑主力都被吸引过去。
    田豫则率精兵从北门冲出，鼓声四起，两头夹击，出其不意，将敌人的包围冲散。
    鲜卑军惊慌失措，丢下武器和马匹，慌忙撤退。
    田豫率兵追杀了二十多里，直杀得鲜卑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又有乌丸王骨进狂傲不恭。
    田豫出塞巡视，只带了百余名骑手进入骨进营地。
    骨进拜迎时，田豫命令手下斩杀了骨进，当众宣布他的罪行。
    骨进部下全都吓得不敢妄动。
    田豫推举骨进的弟弟作了乌丸王。
    从此，田豫威名远播，胡人都非常敬畏他。
    山间强盗高艾，聚合了几千人马，常常抢掠烧杀，成为幽、冀两州的公害。
    田豫诱使鲜卑首领素利斩杀了高艾，将其首级传送到京城。
    田豫因此被晋封为长乐享侯。
    步度根不断与轲比能相互进攻，势力日益衰弱，只得率领部下万余人，保守太原、雁门郡。
    步度根派人对泄归泥说：“你父亲被轲比能杀害，你不想法替父报仇，反而归顺仇人。他今天虽待你不薄，日后必想方设法杀死你。还不如回归我方，我和你是骨肉至亲，怎能和仇人相同呢？”
    于是，泄归泥率领部下，逃奔步度根。
    轲比能想派兵追赶，没有追上。
    步度根、泄归泥率三万多户百姓来到雁门郡内，请求归附魏国，自此一心为魏守边，不为边害。

    牵招下令进击轲比能，杀死了轲比能的弟弟苴罗侯。
    轲比能又与乌丸归义侯王同、王寄等，结下怨仇。
    牵招亲自率领泄归泥等，攻打轲比能，在云中故郡打败了轲比能。
    魏黄初五年（224年），轲比能再次入侵素利。
    田豫率轻骑牵制轲比能的后部，轲比能派部将琐奴抵御田豫，被田豫出奇兵击退。
    魏黄初六年（225年），轲比能又被并州刺史梁习所破。
    这年，曹丕打算攻打孙吴，将牵招招回京师。
    牵招回来后，曹丕已取消出征计划，于是任命牵招为右中郎将，出任雁门太守。
    雁门郡地处边境，虽有官兵把守，但常有掠抢之事发生。
    牵招就把当地群众招集起来，教他们如何战备，又上表要求乌丸五百余家出赋租，备好鞍马，派他们深入侦查。
    敌人每有进犯，就派兵迎击，只要他们敢来，就打败他们。
    因此，无论官兵百姓，都胆气大壮，四野日渐安宁。
    牵招又与河西鲜卑等十余万家相联系，整治陉北故城上馆城，在此屯戍兵马，威震内外，远近胡人，都心悦诚服。
    那些叛逃的人，家属都不敢窝藏，将他们交送出来。
    于是远近安宁，再也没有盗贼出没。
    牵招又挑选有才识的人，送他们到太学读书，然后再回归故里，传授他人。
    几年间，学校如雨后春笋般兴盛起来。
    当时的郡治设在广武（今山西代县），井水又咸又苦，当地人推车挑担，要到很远的河边挑水，往返七里。
    牵招勘察地形，根据山势，开凿河渠，引水入城，百姓深受其益。
    一七五 北平鲜卑


    轲比能兼并各部落的战争多次遭到田豫、牵招等人的干预，由此心怀反叛之心，给辅国将军鲜于辅写信说：“胡人不识文字，已故的校尉阎柔为我向天子保举。我与素利为仇，往年派兵攻讨，但是田豫却协助素利。我在阵地上派琐奴前往，听说你来，马上撤回军队。步度根处处抢掠，又杀死我弟弟，反诬蔑我为强盗。我们落后，不知礼义，但我们接受天子印绶，牛马尚且知道水草为美，何况我还有人心。将军应替我向天子讲明情况。”
    鲜于辅得到书信后，上报魏朝廷，曹丕又派田豫招纳安慰。
    轲比能的势力于是逐渐强盛，统领了十多万人，从云中、五原以东，一直到辽水，都是鲜卑的地盘。
    轲比能把抢掠所得财物，都平均分配，当着众人的面进行处理，从不私贪，所以部下都愿意为他效死力，其余部落的首领都很敬畏他。
    魏太和二年（228年）九月，田豫派翻译官夏舍到轲比能女婿郁筑革建部落，被郁筑革建杀害。
    这年秋天，田豫统率西部鲜卑蒲头、泄归泥出塞讨伐郁筑革建，大获全胜。
    田豫率兵返回到马城时，轲比能率兵三万，把田豫围困了七天。
    田豫向牵招求救。
    牵招整兵待发，但并州官吏根据通例，禁止牵招出兵。
    牵招认为持节的大将被包围，情况危急，不能拘泥于所谓吏议而见死不救，于是上表朝廷，随即出发。
    牵招发布羽檄，纵论形势，声称要西上直取轲比能老巢，然后向东进军，与田豫会合，歼灭敌军。
    羽檄发布后，田豫所在幽州的军队都跃跃欲试。
    牵招又向鲜卑军要塞发布檄文，鲜卑军顿时感到非常恐惧，纷纷离散。
    大军攻到平城（今山西大同市），鲜卑军瞬间崩溃，四散逃离。
    阎柔的弟弟、上谷（今河北张家口市怀来县东南）太守阎志，历来为鲜卑人所信任，前去轲比能处解释劝说，为田豫解了围。
    轲比能又聚集骑兵，来到平州塞北。
    牵招秘密进军，进行突袭，大败其军。
    魏黄初七年（226年），魏明帝曹叡即位，赐爵牵招为关内侯。
    牵招认为，诸葛亮数犯中原，而轲比能猾狡，应提防双方联合。
    当时大家都觉得两者相距甚远，牵招这是杞人忧天，不必忧虑。
    魏太和五年（231年），诸葛亮第四次北伐，兵出祁山，果然与轲比能串通，屯兵石城(今甘肃兰州市皋兰县)，遥相呼应。
    魏明帝曹叡派牵招适时讨伐。
    诸葛亮退兵后，轲比能也退回漠南。
    牵招于是与并州刺史毕轨商议，说：“胡人迁移不定，如果派兵穷追，恐难以赶上。如果偷袭，山险路远，军需供应不上，也难以成功。可以让兵力守在新兴、雁门两个关口，再出兵屯守陉北，对外可以起镇抚作用，对内可以派兵种田，储蓄粮食。等秋冬之际，粮足马肥，再聚合各路人马，乘机攻讨，定能取胜。”
    可惜计谋尚未施行，牵招就去世了，其子牵嘉继承了他的爵位。

    田豫任护乌丸校尉九年之久，抗御胡人部落的反叛，经常采取控制部落之间的兼并，使用离间计挑拨其相互关系的方法，削弱他们的实力。
    凡是那些为胡人谋利而对魏国构成威胁的人，田豫都能设计，使其阴谋破产，并让他们不得安宁。
    田豫本来还有很多针对胡人的计划，但还没来得及实施，幽州刺史王雄的追随者想让王雄任乌丸校尉，就诋毁田豫，说他在边境无事生非。
    于是，魏朝廷任命田豫为汝南太守，加殄夷将军，将他调离。
    王雄兼任校尉后，对鲜卑实行安抚信任政策。
    轲比能多次入塞，到幽州进贡。
    魏青龙元年（233年），轲比能再次反叛，诱使步度根与自己和亲，然后寇钞并州，杀略吏民。
    并州刺史毕轨上表魏朝廷，认为步度根与轲比能相互勾结，应该对外出兵威吓轲比能，对内镇压步度根。
    魏明帝曹叡接到上表后，觉得讨伐只会让两部鲜卑团结起来，反而难以对付，并不能振曹魏声威，于是派使者下旨说：“步度根因和轲比能私下联系，心中必定自疑。今若出兵，必促使双方联合。即便用兵，亦不可越过边塞。”
    诏书还未到，毕轨已迫不及待出兵，驻扎阴馆县（今山西朔州市东南八十里夏官城），派将军苏尚、董弼，追击轲比能。
    恰巧轲比能派儿子率兵万余人，在陉北（今山西代县西北雁门关所在陉岭以北地区）迎接步度根的家眷和资产。
    结果，双方在楼烦(今山西忻州市宁武县一带)相遇，一场大战，苏尚、董弼二人全军覆没。
    步度根从此就与轲比能合作，齐心协力，共同扰边。
    曹叡派骁骑将军、给事中秦朗率领中军，出讨轲比能和步度根，打败了二人。
    轲比能和步度根败走漠北。
    同年十月，步度根部将泄归泥、戴胡阿狼泥等到并州投降，秦朗才率大军回朝。
    后来，轲比能又杀死了步度根。
    魏青龙三年（235年），王雄派勇士韩龙潜入漠北，伺机刺死了轲比能，换立轲比能的弟弟为王。
    之后，鲜卑部落离散，互相侵伐，强者远遁，弱者请服。
    魏国北部边陲因此得以安稳。

    这一年，曹丕修筑陵云台。
    据记载，陵云台楼台精巧，建造之前先称过所有木材的轻重，使四面所用木材的重量相等，然后才筑台，因此四面重量不差分毫。
    陵云台虽然楼台高峻，常随风摇摆，可是始终不倒。
    曹丕要登陵云台，相关部门害怕出现危险，就另外用大木头支撑加固，结果楼台随即就倒塌了。
    当时世人议论纷纷，普遍认为，这是重心偏向一边的缘故。
    一七六 打通西域

    魏黄初三年（222年）正月初五，魏文帝曹丕到许昌巡视。
    曹丕下诏说：“现在的上计和孝廉，也就是代向朝廷荐举的人才。如果限定年龄，然后再举荐，年老的吕尚、年幼的周朝王子晋等人就不可能扬名于古代。现命令各郡、国选拔人才，不必拘泥于年龄老幼。只要儒者能够通晓经典，官吏能够懂得文墨，熟悉法令，都可以试用。有关的部门要纠举弄虚作假的人。”

    魏黄初二年（221年）十一月，治元多、卢水、封赏等地诸胡组成联军在河西作乱，镇西将军曹真率军进讨，大获全胜，斩首五万余级，获牲口十万，羊一百一十一万，牛八万，平定了河西。
    当初曹丕听说叛胡决水灌显美城（今甘肃永昌县城东），对左右及诸将说：“昔日隗嚣决水灌略阳城，光武帝乘着他疲敝，进兵攻灭。如今胡人决水灌显美城，这件事正好相似，估计打败胡人的捷报不久就要到了。”
    过了十天，捷报果然传到洛阳，曹丕非常高兴，大笑说：“我在帷幕之内运筹帷幄，诸将在万里之外奋勇作战，其相应若合符节。前后战克获虏，没有如此之多的。”
    经此一战，魏国重新打通了与西域往来的道路。
    魏黄初三年（222年）二月，鄯善、龟兹、于阗王分别派使者入朝，进贡物品。
    从此，中原与西域又恢复了联系，曹魏也恢复了汉朝时在西域的统治，并在西域设置了戊己校尉。
    三月初一，曹丕立皇子齐公曹叡为平原王，晋封皇弟鄢陵公曹彰等人为王。初十，立皇子曹霖为河东王。
    三十日，曹丕到襄邑（今河南商丘市睢县）巡视。
    四月十四日，曹丕又立鄄城侯曹植为鄄城王。
    此时的诸侯王只保有封国的空名，没有任何实力，各王国只有百余名老兵作为警卫，与都城隔绝千里，又不允许诸侯王到京城朝见皇帝。
    魏朝廷在各诸侯王国设置防辅和监国等官员，密切监视诸侯王的行动。
    这些诸侯王虽然有王侯的名义，除了物质上比百姓优厚些，其他与平民百姓没有什么两样，而且，就算他们想做个平民百姓，也不可能。
    曹魏的法令非常严峻，诸侯王稍不注意就会触犯，其过错和恶行随时会上报到京师。
    最后，诸侯王人人自危，只求平安无事，不敢犯错，就算有好的名声，也不愿闻达于朝廷。
    曹丕的弟弟曹衮，是曹操与杜夫人的儿子，少年时就喜好学习，十几岁时能写文章。
    曹衮每次读书，往往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文学官和左右侍从常常担心他精力损害而得病，屡次劝他注意休息，但他性喜读书，不能中止。
    每当兄弟们游玩娱乐时，他却独自深思经典。
    曹衮历封平乡侯、东乡侯、赞侯、赞公、北海王、赞王、濮阳王、中山王，勤奋好学，行为谨慎，未曾有过失。
    王国的文学官和防辅商量说：“我们奉命观察北海王的举止行为，如果他有过失，我们要上报朝廷，但有善行，我们也应该向朝廷汇报。”
    于是，二人联名上表，陈述曹衮的优点。
    曹衮知道后，非常惊恐，责备文学官说：“重视道德修养，约束自己，这是做人的本分，而各位却将这些上报朝廷，恰恰是给我增加负担。如果有善行，不怕朝廷不知道，而诸位急迫上报，是在给我帮倒忙。”
    魏明帝曹叡继位后，青龙元年（233年），曹衮奉旨前来朝见，不慎违犯了京都的禁令。
    主管官员上奏，批评曹衮。
    曹叡下诏说：“中山王素来恭敬谨慎，偶然来到这里，还是用评议帝王亲属的规则来评判这事吧。”
    但主管官员固执己见，曹叡没有办法，只得下诏削减曹衮两个县、七百五十户的封邑。
    经此一事，曹衮非常忧虑和害怕，告诫命令属下官员要更加谨慎。
    曹叡赞赏曹衮的心意，在第二年，想法恢复了他之前所削减的两个县的封地。
    由此可见，曹魏对诸侯王们法律之苛刻，监管之严厉。
    魏青龙三年(235年)秋，曹衮得了病，曹叡下诏派太医为他看病，殿中、虎贲带着手书的诏令和赏赐的珍贵膳食相跟随，又派太妃、沛王曹林一起去探视病情。
    曹衮病得很厉害，命令属下官员说：“我缺少德行，愧受天子的恩宠，现在我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了。我喜欢俭朴，但朝廷有临终报告的制度，作为全国遵行的法典。我气断的时候，从停放灵柩到下葬，务必遵奉诏书的命令。过去卫国大夫蘧瑗埋葬在濮阳，我看到他的坟墓，常常想到他遗留的风范，希望依托于贤人的灵魂长眠地下，一定要选在它的近旁营造我的坟墓。《礼》规定：男子不死在妇人手里。赶快按时建成东堂。”
    东堂建成，曹衮把它命名为“遂志之堂”，坐着车子急忙去往那里居住。
    又命令继承自己王位的儿子曹孚说：“你还太小，没有接受过家教，这么早就成了王爷，只知道乐，不知道苦，必将会有骄傲奢侈的过失。接待大臣，务必按照礼仪。即使不是大臣，对老人也应该答谢礼拜。侍奉哥哥要恭敬，体恤弟弟要慈爱。兄弟有不好的行为，应当跪下劝谏他们。劝谏不听从，就流着泪给他们讲道理。讲道理还不改，那就禀告他们的母亲。要是仍然不改，应当上奏给天子知道，一起辞掉封地。与其依守恩宠而遭到灾祸，不如贫贱生活以保全自身。我说的这些指的都是大的罪恶，至于微细的过错，就应当为他们遮掩。”
    曹衮去世后，曹叡下诏让沛王曹林留在那里完成葬礼，让大鸿胪持节符执掌护理丧事，宗正前去吊唁祭祀，赠送的丧葬礼品十分丰厚。
    曹衮著有文章两万多字，才华虽然不如曹植，但二人的爱好却是一样的。
    一七七 夷陵之战

    刘备从秭归出兵，进攻吴国。
    治中从事黄权劝谏说：“吴人骠悍善战，而我军从水路出兵，顺长江而下，前进容易，撤退因难。请陛下派我率军为前锋，向敌人发动攻击，陛下应该在后方坐镇。”
    刘备没有听从黄权的建议，任命他为镇北将军，督领江北军队，防御魏国出兵。
    刘备则亲率将士，沿长江南岸翻山越岭向吴进发，驻军在夷道县的猇亭（今湖北宜昌市猇亭区），督师进攻东吴。
    蜀军从佷山（今湖北宜昌市长阳县西南）开通道路，通向武陵郡，派侍中马良安顿抚慰五溪蛮，赐予黄金和锦帛，授予他们官职和爵位。
    五溪蛮相继响应蜀汉。
    马良（187－222年），字季常，襄阳宜城（今湖北襄阳市宜城市南）人，马谡之兄。
    马良有兄弟五人，都很有才华，名气很大，其中马良最为出色。
    马良的眉毛中有白毛，所以大家都叫他“白眉马良”，有“马氏五常，白眉最良”之说。
    建安十四年（209年），刘备担任荆州牧，征召马良为州从事。
    建安十六年（211年），刘备入蜀，马良留守荆州，辅佐关羽。
    马良曾写信给诸葛亮说：“听说雒城已被我们攻下，这是上天的福佑。尊兄适应时势，把握时机，辅佐光大邦国之业，智慧的光芒已经显露。能灵活地运转思维，审察事理明断，实非易事，为此须当适时地选取贤才。如能高瞻远瞩，仁德通达天际，使时人能集中注意力聆听其言，举世服从于其道，以高妙之音乐，纠正郑、卫之淫声，有利于各项事业，不起相互之间的干扰，这才是管弦演奏的绝技，俞伯牙、师旷的调协。我虽然不是钟子期之辈，却也得为之击节叫好。”
    后来，马良被刘备征召为左将军掾，奉命出使东吴。
    马良对诸葛亮说：“今天接受朝廷命令，协和两国友好关系，希望你能向孙权将军介绍我的情况。”
    诸葛亮说：“请你自己起草这份文件。”
    马良当即起草说：“本国君主特派属官马良前往访问续好，以发扬光大昆吾、豕韦的结盟功业。来人是吉士，曾为官荆楚，很少有轻率鲁莽之处，而有周全的美德，希望能屈驾接纳，以利他完成使命。”
    孙权见信后，非常恭敬地接待了他。
    刘备称帝后，任命马良为侍中。


    


    马良诱惑五溪蛮，以越嶲郡胡王沙摩柯为统领，派兵参战，从侧翼威胁吴军。
    蜀军从巫峡、建平至夷陵边界，连接扎营几十座，任命冯习为大都督，担任前军指挥，张南为前锋，辅匡、赵融、廖淳、傅肜为各分部都督。
    刘备派吴班带领数千人，在平地扎营，向吴军挑战，自己则率领八千兵士预先埋伏，准备伏击吴军。
    东吴各将领不知是计，纷纷请战，都想进击吴班。
    陆逊说：“蜀军此举必定有诈，暂且观察一下。”
    刘备见吴军没有动静，知道自己的计谋不得逞，于是带领八千名伏兵，从山谷中撤出。
    陆逊这才对众将解释说：“我之所以不听从各位进击吴班的原因，是揣测到蜀军必有诈伪的缘故。”


    


    陆逊命令吴军据营坚守，与蜀军对峙，从正月到六月，都不许出战。
    期间，吴军将领按捺不住，不断请求出兵迎击。
    陆逊说：“刘备率军沿长江东下，锐气正盛，而且凭据高山，坚守险要，很难向他们发起迅猛的进攻。即使攻击成功，也不能将他们全部击垮，如果攻击不利，将损伤我们的主力，绝不是小小的失误。目前，我们只有褒奖和激励将士，多方采纳和实施破敌的策略，观察形势变化。如果这一带为平原旷野，我们还会担心有互相追逐的困扰，但如今他们却沿着山岭布署军队，不但兵力无法展开，反而因困在树木乱石之中，自己渐渐精疲力竭。我们要有耐心，等待他们自己败坏，再加以攻击。”
    众将领仍不理解，以为陆逊惧怕刘备大军，对他强烈不满。
    陆逊又上奏疏给孙权，说：“夷陵是军事要害之地，我国重要的关隘，虽说容易夺取，但也容易丢失。失去夷陵并非只是损失一郡的土地，主要是荆州由此令人担忧。现在争夺此地，务必取得成功。刘备违背常理，不守着自己的老巢，竟敢不请自来，前来送死。为臣虽说不才，但凭借陛下的声威，以有道伐无道，击破歼灭蜀军即在眼前。检讨刘备前后带兵作战，总是胜少败多，推而论之，此人没有什么令人担忧的。为臣起初担心他水陆并进，如今他却舍弃舟船，专以步兵作战，处处扎营相连，观察他的军事部署，肯定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希望陛下高枕无忧，不必挂念。”
    六月的江南，正值酷暑时节，暑气逼人，蜀军将士不胜其苦。
    刘备无奈之下，只好命水军弃船，转移到陆地上，把军营设于深山密林里，依傍溪涧，屯兵休整，准备等待到秋后天气凉爽后再发动进攻。
    同时，蜀军深入东吴腹地，延绵数百里山川连营结寨，战线过长，运转补给也发生困难。
    闰六月，陆逊见蜀军日益疲敝，防备松懈，士气低落，觉得反攻的时机成熟，打算向蜀军展开攻击。
    众将领都劝阻说：“进击刘备应当在他刚进军的时候，如今让他深入境内五、六百里，相互对峙七、八个月，很多要害关隘都被他们控制坚守，现在出击必然对我们不利。”
    陆逊说：“刘备是个狡猾的敌人，经历的事故很多，他的军队刚刚集结时，考虑精密，用心专一，不可轻易进犯他。如今他驻扎时间很长了，却找不出我军破绽，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军队疲惫，情绪沮丧，再也无计可施。现在正是对他前后夹击的好机会。”
    陆逊先出兵，试探性地进攻蜀军一处营寨，未得到便宜。
    众将领都说：“这是让兵卒白白去送死。”
    陆逊胸有成竹地说：“我已掌握到打败敌人的办法了。”
    随后下令，全军将士每人拿着一把茅柴，用火攻的办法攻破蜀军的营寨。


    


    蜀军的军营大都在地形险要之处扎营，周边树林、杂草茂盛，被吴军举火点燃，顷刻间形成熊熊大火。
    吴将朱然率军五千，率先突破蜀军前锋，插到蜀军的后面，与韩当一起进围蜀军于涿乡（今湖北宜昌市西），切断了蜀军的退路。
    潘璋所部猛攻蜀将冯习，大破之。
    诸葛瑾、骆统、周胤等部队配合陆逊的主力，在猇亭向蜀军发起猛攻。
    守卫夷道的孙桓也乘机反击，投入战斗。
    各路吴军同时进攻，协同作战，攻破蜀军四十多处营寨，斩杀蜀将张南、冯习及胡王沙摩柯等人。
    刘备的将领杜路、刘宁等走投无路，被迫请降。
    刘备登上马鞍山，布军列阵，据险防守。
    陆逊督促各军四面收围紧逼，蜀军土崩瓦解，死者数以万计。
    刘备乘夜逃走，剩下驿站里的人自动把兵卒扔下的铠甲、铙钹等，搬运到隘口堆积，烧化以阻断追兵。
    蜀中军护卫傅肜率部为刘备殿后，战至兵众死尽，仍越战越勇，拼死血战。
    吴军上前劝喻，想让傅肜投降。
    傅肜大骂说：“吴狗。汉将军从来没有投降者。”
    最终，傅肜奋力死战，身负重伤，吐血而死。
    从事祭酒程畿逆长江乘船退却，部下说：“后面追兵紧迫，应把两船连结的方舟拆开，轻舟撤退。”
    程畿说：“我从军以来，还未学过如何逃跑。”
    后来也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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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8-27 17:00:53  更:2022-04-24 10: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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