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史] 东汉王朝二百年（从刘秀一统到曹丕篡汉）[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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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东汉王朝二百年（从刘秀一统到曹丕篡汉）[第6页]

作者:旧时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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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以后琐事较多，一直没有更新，感谢朋友们的持续关注。

    第三十一节邓氏覆灭

    四十年前（82年），窦皇后为了让自己的养子刘肇坐上皇太子的位置，阴谋陷害皇太子刘庆的母亲宋贵人，结果刘庆的皇太子之位被废，宋贵人服毒自尽，刘肇被封为皇太子。现在的长乐太仆蔡伦（“蔡侯纸”发明者）当年受窦皇后的指派，负责审讯宋贵人，为了讨好窦皇后，他诬陷宋贵人。刘祜亲政后，为祖母宋贵人报仇，命蔡伦前去廷尉领罪。蔡伦也是个有性格的人，他曾经多次直言冒犯龙颜，如今他耻于在狱中受辱，于是沐浴更衣，服毒自尽。蔡伦的封国被撤销。
    刘祜年少时还比较聪明，邓太后看中他这点，所以才立他为帝，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刘祜的德行却变得越来越差，这让邓太后感到不满，隐隐有废黜刘祜的想法。刘祜的奶妈王圣，了解邓太后的想法，对刘祜很是担心。当时邓太后征召济北王刘寿（刘祜五叔）的儿子刘懿，河间王刘开（刘祜六叔）的儿子刘冀入京。刘冀是个帅哥，仪表堂堂，邓太后对他青睐有加，让他作为平原哀王刘得的后嗣，留在京师洛阳。邓太后这么长时间没有还政给刘祜的意思，又做了如此安排，王圣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她担心事情有变，于是就联络了中黄门李闰、江京等人不时在刘祜耳边说邓太后的短处，这些话自然有夸大、诋毁的成分，刘祜听后，非常怨恨和恐惧，但实力不允许，他也只能隐忍不发。

当年，和帝刘肇封邓绥为皇后后，太尉张禹和司徒徐防，准备联名司空陈宠建议追封邓绥已经去世的老爹邓训侯爵，陈宠认为以前没有这样追封的例子，所以拒绝联署。刘肇追封邓训为平寿侯后，张禹和徐防又约陈宠，一起派儿子携带礼物向当时任职虎贲中郎将的邓骘祝贺，陈宠再拒绝。邓骘得到消息后，给陈宠父子记上了一笔，他掌权后，陈宠的儿子陈忠只能在尚书的位置上原地踏步。邓太后去世后，陈忠报复，多次上书列举邓氏的罪状，希望刘祜对邓氏采取严厉惩处措施。
邓太后去世后，以前受过邓太后处罚的一些宫女，认为报复的时机到了，于是向刘祜诬告邓太后的兄弟邓悝、邓弘和邓阊（三人已于几年前去世），曾向尚书邓访查询废黜皇帝的旧事，准备废黜刘祜，拥戴刘冀为帝。刘祜闻听，再想起以前王圣等人所言，顿时怒火万丈，命有关部门上奏邓悝等人大逆不道之罪。看到奏章后，刘祜立即批示，剥夺西平侯邓广宗（邓悝之子）、叶侯邓广德（邓弘之子）、西华侯邓忠（邓阊之子）、阳安侯邓珍（邓悝兄长邓京之子）、都乡侯邓甫德（邓弘另一子）的侯爵，贬为平民百姓。因为邓骘没有参与兄弟们的“密谋”，所以免罪，但被免除了“特进”的身份，遣送回封国—上蔡国（古都在今河南省上蔡县）。刘祜对邓氏进行彻底的大清洗，邓氏宗族凡在朝廷为官者，统统免去职务，打回老家南阳郡。没收邓骘等人的财产钱财和田宅，把邓访和他的家眷流放到边远郡县。

    地方郡府和县府的官员看到邓氏已经失势，又落井下石，对邓家施加种种压力，邓广宗和邓忠都无法忍受，自杀而亡。刘祜把邓骘迁徙到边远的罗县（今湖南省汨罗市），改封为为罗侯。邓骘和儿子邓凤暗暗抗争，绝食而死。邓骘的几个堂弟：河南尹邓豹、度辽将军舞阳侯邓遵、将作大匠邓畅，也都自杀而亡。因邓广德兄弟的母亲和阎皇后是亲生姐妹，所以得以留在京城。
    因邓康曾经劝谏邓太后，刘祜特征召邓康入京，任命他为太仆。刘祜贬平原王刘冀为都乡侯，命他返回他父亲的封国—河间国（首府乐成，今河北省献县）。刘冀是个聪明人，他回到河间国后，闭门谢客，修身养性，才得以免去灾祸。
    大司农朱宠为邓氏一族喊冤，粗怒了陈忠，陈忠弹劾朱宠。刘祜把朱宠免职，打回老家。但越来越多的人为邓骘等人鸣冤。这时候刘祜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了，他前思后想，认为对邓骘等人的惩罚有些过了，于是不痛不痒的批评了地方政府，命令把邓骘等人的尸体运回，安葬于邙山；并下令，邓骘的堂兄弟们愿意回京师洛阳的，可以返回。
    这时候，刘祜的嫡母（妾所生的子女称父亲的正妻为嫡母）耿姬（牟平侯耿舒孙女）尚在，刘祜尊他为甘陵大贵人（刘庆安葬于甘陵，甘陵位于今河北省清河县南），任命耿大贵人的哥哥牟平侯耿宝为监羽林左军车骑。刘祜封祖母宋贵人的四个弟兄：宋衍、宋俊、宋盖和宋暹为侯。宋家在朝廷担任卿、校、侍中大夫、谒者、郎吏者有十多人。史书上并没有交代刘祜的生母左小娥家族的具体情况，所以也未见封赏。

刘祜的皇后为阎姬（？－126年），河南荥阳（今河南省荥阳市）人，她的爷爷阎章通晓古代典籍，在永平（58年-75年，汉明帝刘庄年号）年间在朝廷担任尚书。阎章把两个妹妹送进了皇宫，都被封为贵人，他应该担任重要官职，但当时明帝抑制外戚，所以他没能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只让他担任了步兵校尉。阎章有子名阎畅，阎畅有四子名：阎显、阎景、阎耀和阎晏；一女名：阎姬。阎姬天生丽质，美貌和才华兼备，元初元年（114年）被选入掖庭（妃嫔居住的地方），被年二十一岁的皇帝刘祜封为贵人，第二年被立为皇后。阎皇后嫉妒心特别强，而又心肠歹毒，刘祜临幸宫女李氏，产下了皇子刘保，当时阎皇后没有产子，母以子贵，她担心皇后之位不保，竟然鸩杀了李氏。
之前，阎畅被任命为长水校尉，封北宜春侯，食邑五千户，但不久去世，他的长子阎显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刘祜亲政后，阎显、阎景、阎耀被任命为卿校（九卿及诸校尉），统领禁兵。不久，刘祜又封阎县为长社侯，食邑多达一万三千五百户。阎显、阎景的孩子们不过七、八岁的孩童，也被封为黄门侍郎。从此，汉朝进入了另一个拐点，皇后家族开始当权，以前都是太后家族当权。

    第三十二节汝南名士

    建光二年（122年），朝廷任命王龚为汝南郡（治所平舆县，今平舆县西北，汝南郡统领三十七个县）太守。王龚为人清廉正直，施政温和，爱才好士，他任命汝南郡慎阳县（治所在今河南正阳县东北）人袁阆（láng）为功曹（主管考察记录业绩）。
    袁阆在当时是知名之士，他推荐本郡（汝南郡）人黄宪、陈蕃等人到郡里任职。黄宪字叔度，慎阳县人，他世代家贫，父亲为牛医。颍川郡（治所阳翟县，今河南禹州市）人荀淑（学识渊博，曹操著名谋士荀彧的祖父）曾经在慎阳碰到了年仅十四岁的黄宪，经过长达几个小时的交谈，荀淑对黄宪说道：“你，是我的老师啊！”
    荀淑前去拜会袁阆，等不及说客套话，荀淑直接问袁阆道：“你们这里有个颜回（孔子弟子），你认识他吗？”
    袁阆笑着回答说：“你一定是见到我们的叔度了！”

    陈蕃，字仲举，汝南郡平舆县人，他的祖父曾经担任河东郡太守。陈蕃十五岁时独居一个小屋，但屋内屋外凌乱不堪。陈蕃父亲一位叫薛勤的朋友来看望陈蕃，看到院落的状况后，皱皱眉，对陈蕃说道：“孺子何不洒扫以待宾客？”
    陈蕃的回答却成了千古名言，他答道：“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
    薛勤对陈蕃所说感到惊异，认为他有清除天下的志向。
    黄宪和陈蕃同被太守王龚招聘，黄宪婉言谢绝，陈蕃到郡府任职。
    汝南郡召陵县（今河南省漯河市召陵区）人许慎，字叔重，生性淳朴，自幼好学，博览经书。当时的大儒马融时常推重许慎，当时的人也称赞许慎说：“《五经》无双许叔重。”

许慎刚开始担任郡功曹，后被郡里推举为孝廉，又调任洨县县长，后再回朝担任五经博士，校书东观。许慎精研古文字，花费至少二十一年编撰了世界上第一部字典《说文解字》，使汉字的形、音、义趋于规范。建光元年（121年），许慎最后定稿，遣子许冲将《说文解字》献于朝廷。《说文解字》是中国最早的系统分析汉字字形和考究字源的语文辞书，内容共十五卷，其中前十四卷为文字解说，字头以小篆书写。此书编著时首次对“六书”做出了具体的解释，逐字解释字体来源；第十五卷为叙目，记录汉字的产生、发展、功用、结构等方面的问题，以及作者创作的目的。《说文解字》是最早的按部首编排的汉语字典。全书共分540个部首，收字9353个，另有“重文”（即异体字）1163个，共10516字。许慎对汉语文字学做出了杰出贡献，被后世尊称为“字圣”。
此外，汝南郡人戴良、周举、周燮等人，也都是当时名士。汝南袁氏等也是当时著名的世家大族,关于汝南袁氏的事迹，我们下文再讲。

    第三十三节班勇征西域

    永元十四年（102年）西域都护班超年老还京后，朝廷任命任尚接任西域都护，屯驻疏勒城（今新疆喀什市一带）。和帝去世后，西域各国背叛东汉，围攻任尚。任尚写信派人紧急向朝廷求救，朝廷派梁慬率河西四郡五千羌胡骑兵驰援任尚。
    梁慬还在半路的时候，任尚已经解围。朝廷命任尚回京复命，任命骑都尉段禧为西域都护，西域长史赵博为骑都尉。段禧和赵博驻扎在龟兹国的它乾城（班超曾驻屯此处，今新疆新和县西南）。梁慬认为它乾城城池不大，也不坚固，不容易防守，他准备占据龟兹城（今新疆库车县），于是用欺骗手段，取得龟兹王白霸的信任，进入了龟兹城，要和白霸共同守卫龟兹。龟兹国的官员和百姓都看出来这是使诈，劝白霸这么做，但白霸不听，他们愤而背叛白霸，联络了温宿（都城温宿城，今新疆乌什县）、姑墨（都城南城，今新疆阿克苏市一带）两国，纠集了数万人马，围攻龟兹。这时候段禧和赵博也进入了龟兹城，他们和梁慬一起，率领八九千人，鏖战联军，历经数月，联军不敌，退走。梁慬等人乘胜追击，斩杀一万多人，俘虏了数千人，龟兹遂告安定。

虽然龟兹保住了，但西域其它国家还在背离中，他们封锁了龟兹通往长安的道路，段禧等人的奏章都无法送达京师。朝廷文武官员认为，西域距离遥远，数度背叛，平叛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屯田费用支出也过高，财政负担沉重。永初元年（107年）六月，听政的邓太后撤销了西域都护，派军迎接段禧、梁慬、赵博等人连同在伊吾卢（今新疆哈密县）、柳中（今新疆鄯善县西南鲁克沁城）屯田将士，一同回国。公元七三年班超收复西域以后，到如今西域又失，仅三十五年。
汉军撤离西域，北匈奴（此时北匈奴王庭位于新疆阿尔泰山南麓）得到消息后，大举南下，西域向来恐惧匈奴，纷纷臣服，北匈奴又成为了西域各国的主人。北匈奴率领西域各国，时常袭扰东汉边关。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边关不堪其扰，敦煌郡（治所敦煌县，今甘肃省敦煌市）太守曹宗请示朝廷后，派行长史索班率军一千多人，屯驻伊吾（今新疆哈密市），诏安西域各国。车师前国和鄯善国再度投降了东汉。
    当初，疏勒国王安国无子，他去世后，疏勒贵族拥立了安国舅舅之子遗腹为新任国王。当时遗腹的叔叔臣磐正在月氏国（首府蓝市城，今阿富汗北部瓦齐拉巴德市），月氏王很欣赏他，立臣磐为疏勒国王。疏勒国跟当时的龟兹国、于阗国为西域三大国。
    元初七年（120年）北匈奴率领车师后王（公元前48年，汉分车师为前后两部）军就，攻打伊吾，杀死了索班等人，赶跑了车师前王，掌控了“北道”。鄯善国危在旦夕，曹宗请求朝廷派军五千，攻打北匈奴，为索班报仇，并重新收复西域。朝廷大员多认为应该关闭玉门关，隔绝和西域的联系，随便他们怎么闹。邓太后拿不定主意，她听说军司马班勇有乃父班超之风，就召班勇上殿，征求他的意见。

班勇生卒年不详，字宜僚，是班超的第三个儿子，也是最小的儿子，他是班超驻守西域期间与当地女子（一说是疏勒王室女，一说是于阗汉女）所生之子，后随班超返京。班勇建议邓太后道：“之前之所以时常发生叛乱，是因为治理失当，反为其害啊。今曹宗为之前的败仗感到羞耻，准备报仇雪恨，而不去琢磨之前出兵的旧事，未能考究出当时出兵的时机。要在西域建功立业，一万中难成其一，若兵连祸结，则悔之不及。况且如今国库并不充盈，出师而后勤补给不足，则会示弱于远夷，暴露短处于海内，臣愚以为不能答应曹宗出兵的请求。以前敦煌郡有士兵三百人，现今应该恢复，并重新设置护西域副校尉，屯驻于敦煌，如永元年间那样。还应该派西域长史率五百人进驻楼兰，西向阻挡焉耆、龟兹交通，南向为鄯善、于阗壮胆，北向抵御匈奴，东向接近敦煌。如此则为适宜之策。”
反对班勇意见者不少，长乐卫尉镡显、廷尉綦毋（qí wú，复姓）参、司隶校尉崔据、太尉属毛珍都予以诘难，班勇一一反驳答复。

    邓太后最后经过权衡，采纳了班勇的部分建议，在敦煌郡驻扎了三百士兵，设置了西域副校尉，驻扎敦煌。虽然东汉重新笼络牵制西域，但并没有派兵进驻楼兰。后北匈奴果然和车师国联合攻掠边关，河西走廊大受其害。
    延光二年（123年）夏季，北匈奴又和车师国侵略河西走廊。此时邓太后已经去世两年，汉安帝刘祜亲政，他否决有关官员提出的关闭玉门关、阳关的建议，听从尚书仆射陈忠的建议，任命班勇为西域长史，率军五百人进驻柳中（今新疆鄯善县西南鲁克沁镇，交通孔道，地肥美，宜屯田）。
    次年正月，班勇抵达了楼兰（今新疆罗布泊西北），鄯善国王前来归附，朝廷特加班勇三条绶带。然而龟兹国王白英仍然犹豫不定，班勇宣示恩德信义，打动了白英，他率领姑墨和温宿国王，自我捆绑，向班勇投降。
    班勇征发龟兹等国军队共一万多人，逼近车师前国王庭（交河城，今新疆吐鲁番市），在伊和谷打败了匈奴伊蠡王，伊蠡王逃走。班勇俘虏了车师前国部队五千多人，车师前国元气大伤，重开了交通线。
    班勇班师回到柳中，继续屯田练兵。

    第三十四节杨震之死

    安帝刘祜感念宦官江京曾经到清河邸迎他入宫登基，并在铲除邓氏的时候有功，于是封江京为都乡侯，李闰为雍乡侯，并提拔他们担任中常侍。江京同时担任大长秋，他和中常侍樊丰、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及王圣、伯荣（王圣之女），沆瀣一气，内外勾结，肆意妄为，残暴不仁。伯荣随意进出宫廷，收人贿赂，为人奔走。
    前文我们说过，杨震被任命为东莱太守，后入朝担任太仆、太常，再升迁为目前的司徒。杨震对江京等人的所作所为憎恶不已，他上书刘祜说：“乳母王圣，出身微贱，得到千载难逢的机遇，奉养圣体，虽然有抚育儿女的辛劳，但前后赏赐，也足够报答她的劳苦。她贪得无厌，不知收敛，受人所托，扰乱天下，损污我朝声誉，使天子蒙尘。女子、小人，近之喜，远之怨，实为难养。陛下应该立即把王圣遣送出宫，让她在宫外居住；断绝和伯荣的联系，不再和她往来。这样的话，恩德两隆，上下俱美。”

    刘祜显然听不进去杨震的话，还把他的奏章出示给王圣等人看，王圣等人对杨震恨得咬牙切齿，伺机报复。
    伯荣娇纵放荡，和已故的朝阳侯刘护的堂兄刘瑰通奸，刘瑰为了发达，遂娶她为妻，得以升官至侍中，袭朝阳侯爵。杨震痛恨他们，上书说：“按照制度，父死子继，兄亡弟及，以防止篡位。今见诏书命刘瑰承袭堂兄刘护的爵位，而刘护的亲弟弟刘威，尚在人世。臣闻天子专封封有功，诸侯专爵爵有德。今刘瑰并无功劳德行，仅因为娶了乳母的女儿，一时之间，升任侍中，又得以封侯，不合旧制，不合经义，行人喧哗，百姓不安。陛下应该借鉴旧例，顺应帝王的准则。”
    刘祜同样置之不理。尚书翟酺也上书劝谏，刘祜同样不予理会。
    太尉刘恺因病离职休养，刘祜任命杨震为太尉，光禄勋刘熹为司徒。大鸿胪耿宝是刘裕的舅舅，但他品行不端，不考虑如何维护皇权，而是和王圣、李闰、樊丰等人结党营私，他为了推荐李闰的哥哥，亲自到杨震府上前去拜访。耿宝说：“李常侍为国家所倚重，我想让明公征召他的兄长为官。”耿宝担心杨震不答应，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这也不过是传达一下圣上的意思。”
    杨震不同意，说道：“如果圣上要让三公府征召，也应该是有尚书传达旨意。”
    耿宝被拒绝，颜面扫地，大恨而去。

    执金吾阎显是阎皇后的哥哥，他向杨震推荐亲信出任官职，也同样被拒绝。但司空刘授深谙人情世故，他知道消息后，立即征召李闰的哥哥和阎显的亲信，十天之内就提拔了他们的职务。太尉不能用，而司空能用，这样一来，杨震更被耿宝和阎显等人愤恨。
    刘祜派使者为乳母王圣修建豪华府邸。樊丰和侍中周广、谢恽等人更是互相勾结，动摇朝廷。杨震深感忧虑，上书规劝刘祜，刘祜仍然不听。
    而樊丰等人看到杨震的奏章都得不到刘祜的重视，于是更加无所顾忌，甚至还伪造诏书，征发司农钱谷，大匠工人建材，各家修建房屋庭院，园林池塘，征调的工人和花费无数。
    杨震再上书直谏。杨震前后多次上书劝谏，从最初的语句平和到后来的言辞激烈，刘祜也逐渐对杨震不满。而樊丰等人虽然对杨震心存怨恨，但因其是高官名儒，也未敢予以加害。

    这时，河间人赵腾上书，借天灾评论朝政得失。刘祜大怒，命人把赵腾收押，以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定罪。杨震认为赵腾罪不至此，上书说：“臣听闻尧舜之世，谏鼓谤木，立于朝上（相传尧曾在庭中设鼓，让百姓击鼓进谏；谤木，相传舜在交通要道立木牌，让百姓在上面写谏言。）；商周圣王，听到小人怨言甚至辱骂，则会修身律己。今赵腾所犯是情绪激烈，措辞失当，诽谤之罪，与持刀杀人有所差别。请求免去赵腾的死罪，保全他的性命，以开凡夫庶民之言。”
    刘祜听不进去。赵腾被押赴街市斩首。
    过了段时间，刘祜前往东方巡视，樊丰等人更是无所忌惮，动用大量人力物力，竞相扩修府邸。杨震命属下高舒调查此事。高舒召来大匠令史进行查问，大匠令史经顶不住压力，如实交代了樊丰等人伪造诏书的事。杨震得到后，非常震惊，拟好了奏章，准备刘祜回京后立即上奏。
    樊丰等人听到消息后，十分惶恐，恰这时太史（掌天文历法）告诫他们说星象异常变化，出现逆行，为不祥之兆。樊丰等人遂恶人先告状，派人骑快马向刘祜诬陷杨震道：“自从赵腾被处死后，杨震心存不满。而且，杨震是邓氏门生故吏（邓骘引荐的杨震），对邓氏的处理，他怀有怨恨之心。”
    刘祜十分恼怒，回到洛阳的当晚，就派使者收缴了杨震的太尉印绶，杨震闭门谢客。樊丰等人请耿宝弹劾杨震不服罪。刘祜下诏遣送杨震返回本郡（弘农郡）。

    杨震收拾行囊上路，走到洛阳城西几阳亭的时候，想到自己的一腔热血却被奸臣所害，他慷慨悲凉地对儿子们和门人说道：“死，是士者的本分！我承蒙皇恩，位居高位，痛恨奸臣狡猾而不能诛杀，厌恶妇女作乱而不能制止，有何面目再见日月！身死之日，以杂木为棺，布单能够盖住身子就行了。不回归祖坟，不要设祭祠。”杨震饮鸩而死，享年七十多岁，共有五个儿子。
    弘农太守移良按照樊丰的指示，派官员在陕县拦下杨震的丧车，不准再继续西行，把杨震的棺材抬下车，放置到路旁。移良更把杨震的儿子们贬去驿站当差，替信使送邮件。道路行人，都非常同情杨震及其诸子遭遇，伤感落泪。
    高舒也同时获罪，但被免除死罪。

    第三十五节刘祜驾崩

    皇太子刘保受了惊吓，日夜啼哭，不能安睡，就到王圣家里躲避病灾。刘保的乳母王男、厨监邴吉认为王圣家里的房子新修缮过，犯了土禁，不能久住。王圣的女儿王永、江京、樊丰本就和王男、邴吉关系不睦，于是王圣、江京、樊丰等人诬陷乳母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刘祜震怒，命令把王男和邴吉处死，把他们的家属流放。
    这时候刘保才十岁，他被乳母王男养大，对王男很依赖，王男被杀后，他思念王男，时常暗自落泪，哀叹不已。江京、樊丰担心刘保日后会对他们不利，于是就游说皇后阎姬，废掉刘保的皇太子之位。阎姬也担心刘保继位以后会追究自己毒死李氏（刘保生母）的罪责，于是和江京、樊丰等人沆瀣一气，虚构材料，恶毒诬陷刘保和太子宫的官员。
    刘祜偏信阎姬一伙，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废黜皇太子。此时已经升任大将军的耿宝迎合阎皇后一伙，表示应当废黜刘保的皇太子之位。但太仆来历、太常桓焉和廷尉张皓表示反对，他们说：“经书上说，年未满十五，罪恶不在他自身身上；而且王男、邴吉的阴谋，皇太子或许并不知道。应该选择贤良辅佐皇太子，教导礼仪。废黜事大，请陛下垂恩三思。”

    刘祜置之不理。散朝回到家后，张皓又上书说：“当年贼臣江充伪造材料构陷皇太子刘据，孝武皇帝（刘彻）过了很长时间才发觉醒悟，虽然也曾弥补过失，但已经悔之晚矣。今皇太子年方十岁，还未受到教导，怎么能够着急责备呢？”
    刘祜完全听信受到阎姬等人的蛊惑，心意已决，对张皓的奏章束之高阁。
    延光三年（124年）九月，刘祜废皇太子刘保为济阴王，移居北宫德阳殿西钟楼下面。来历仍在做最后的努力，他联合光禄勋祋（duì）讽、宗正刘玮、将作大匠薛皓、侍中闾丘弘、陈光、赵代、施延和太中大夫朱伥等十多个人，来到皇宫鸿都门，集体证明皇太子并无过错。
    刘祜和王圣他们担心这种局面蔓延，于是派中常侍向群臣宣布诏书道：“父子一体，天性自然。现在以大义隔断恩情，是为了天下。来历等人，不识大局，而与群小聚合喧哗，外表看似忠直而内心希望得到后福，掩饰邪恶，违背大义，岂是侍奉君王之礼？朝廷广开言论之路，所以一切都不再追究；如若不迷途知返，当用刑律制裁。”
    看到皇帝要动真格的了，劝谏者绝大多数都惊慌失色，薛皓首先叩头道：“应该按照诏书所说去做。”
    来历愤怒，当场诘责薛皓道：“我们劝谏的时候是如何说的，为什么现在要违背它？大臣乘坐朝廷车子，处理国事，难道就如此多变？”

    但其他人摄于皇权，一个个都起身离开，只剩来历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鸿都门下，连续多日不肯离去。
    刘祜大怒，尚书令陈忠和诸位尚书联合弹劾来历。刘祜下诏免去了来历兄弟的职务，没收了征羌国（来历封征羌侯）的租税，不再和来历母亲武安公主（刘祜姑祖母）见面。来历于是闭门谢客。
    过了几个月，刘祜车架南巡，抵达宛县（今河南省南阳市）后，身体发病，于是车架北返。延光四年（125年）三月十日，车架走到叶县（今河南省叶县西南旧县乡）的时候，刘祜病重不治，溘然驾崩于车上，享年三十二岁。安帝刘祜十三岁登基，邓氏掌握朝政，安帝做了十五年的傀儡皇帝，铲除邓氏不过三年多的功夫，却又一命归天。安帝德行声望不高，破坏制度，废黜太子，亲近小人，残害忠良（杨震），君道不彰，朝廷衰微。

    阎皇后和阎县兄弟、江京、樊丰等人密谋说：“今皇帝晏驾于路上，济阴王在京师，如果公卿大臣拥立他继位，会给我们带来大祸。”于是他们宣称“皇帝病重”，不让其他人拜见，他们装模作样，如常汇报工作，供应饮食。车架急行四日后，抵达了京师皇宫。
    当天晚上，阎皇后等人向天下宣布了安帝驾崩的消息，并尊阎皇后为皇太后，临朝听政，任命阎县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阎太后想长久掌控朝廷，所以想立一个年幼的皇帝作为傀儡，便于控制。安帝的两个弟弟均已去世且没有儿子，他们就把目光瞄向了章帝的后辈，发现章帝五子、济北惠王刘寿的儿子刘懿为合适人选，于是拥立刘懿继位为帝。
    刘保虽然是安帝的亲生儿子，但因为被废黜，却不被允许到安帝的棺木前哭吊，他悲痛不已，放声大哭，拒绝食物，宫廷内外的官员都感到同情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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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节刘保登基

    耿宝作为安帝刘祜的舅舅，在安帝在世时，位高权重，和安帝乳母王圣、樊丰等人结成一党，谋取利益，现在更身为大将军，大权在握，威胁到阎太后及其一党。阎显和安帝的关系，没有耿宝和安帝近，安帝在世时，阎显倍受耿宝的压制，如今安帝已经去世，耿宝失去了靠山，阎显也想除掉耿宝等人，独揽大权，于是他命人控告道：“耿宝及其同党：中常侍樊丰、虎贲中郎将谢恽、侍中周广及王圣、王永等人沆瀣一气，作威作福，大逆不道。”
    奏章很快就得到阎太后的批复，有关部门把樊丰、谢恽、周广逮捕后处决，家属流放；耿宝及侄子耿承（隆虑侯）贬为亭侯（侯爵最低等次），遣送回封国。耿宝经受不住打击，在路途中自杀而亡。王圣、王永被流放到雁门。
    阎太后任命阎景为卫尉，阎耀为城门校尉，阎宴为执金吾，阎氏兄弟手握军权，控制了洛阳城。
    几个月后，小皇帝刘懿大概因水土不服，得了重病，中常侍孙程心向刘保，他私下对济阴王谒者长兴渠说：“如果北乡侯（刘懿）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联合起来诛杀江京、阎县，事情可成。”长兴渠表示赞同，两个人积极准备。中黄门王康，曾经为太子府的官吏，长乐太官丞王国都服从孙程。

    阎氏一党也在准备自己的方案，江京对阎显说：“北乡侯疾病缠身，不见好转，应该确定继承人选，为何不早日征召诸位王子，作为候选人！”阎显同意江京的看法，他们私下在积极物色人选。
    几日后，刘懿病逝。阎显禀告阎太后之后，秘不发丧，召诸王子入宫，关闭宫门，派兵把守。
    孙程得到消息，和王康、王国及中黄门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等共一十九名宦官，秘密来到西钟楼下刘保住处，商讨铲除阎显等人的计划，他们每人撕下一片衣服盟誓，同荣辱，共进退，拥立刘保登基。

延光四年（125年）十一月四日，洛阳城和十六个郡及封国发生地震，孙程等人认为是天赐良机，于是就在当夜，他们在南宫崇德殿会合，然后怀揣利刃，发动突然袭击，攻进了章台门。当时江京、刘安、李闰、陈达等人就坐在禁宫门下，孙程和王康手起刀落，斩杀了江京、刘安和陈达。因李闰久居宫内，有一定的威望，孙程想让李闰作为这次起事的领导者，于是就用刀刃逼着李闰说：“今应当拥立济阴王，不得有任何动摇。”李闰急忙答应道：“是，是。”于是大家架起李闰，来到西钟楼下迎接济阴王刘保，即皇帝位，史称刘保为汉顺帝。
孙程等人召来尚书令、仆射以下官员跟随皇帝的辇车进入了南宫，孙程等人留守宫门，切断内外联系。刘保登上云台，召来公卿、百官，派虎贲、羽林将士屯扎南北宫的宫门。

    当时阎显正在北宫，得到刘保已经即位的消息后，心似火燎，焦急万分，但不知所措。小黄门樊登劝阎显以太后诏书召越骑校尉冯诗、虎贲中郎将阎崇率军屯扎平朔门（北宫北门）以抵御孙程等人。越骑校尉和虎贲中郎将归北军中侯统领，并不直接听命于阎显，所以阎显依樊登之计，把冯诗骗进了宫，并对他说道：“济阴王登基，并非皇太后的旨意，天子玺绶在此，如你尽力效劳，封侯指日可待。”
    皇太后命人把印信交给冯诗，说：“擒住济阴王者，封万户侯；擒住李闰者，封五千户侯。”
    冯诗心向代表刘氏正统的刘保，他假意答应道：“仓促间进宫，率领的士兵太少。”
    阎显不知是计，让冯诗征调部队，并让他到左掖门外迎接，派樊登监视。冯诗来到左掖门外后，立即斩杀樊登，飞驰回营，命令关闭营门。
    阎景急匆匆从北宫赶回卫尉府，集合士兵后，抵达了盛德门。孙程诏传诸尚书率军捉拿阎景，当时尚书郭镇生病卧床，得到诏书后，当即起床，率领值班的羽林军出南止车门，恰好碰到了阎景等人。阎景拔刀指着郭镇说：“让开！”
    郭镇随即下车，拿出了诏书宣读，阎景大叫道：“狗屁诏书！”

    阎景挥刀砍向郭镇，郭镇闪身避开，举剑刺向了阎景，阎景中剑，从车上掉了下来，郭镇手下上前用大戟叉住他的胸部。郭镇命人把阎景捆绑起来押赴廷尉的监狱，当夜即处死。
    刘保派军攻入了北宫，夺得了天子玺绶。刘保于是驾临南宫嘉德殿，派遣侍御史手捧皇帝符节，前往捉拿阎显及阎耀、阎宴。阎氏一族本就不得人心，手下人看到皇帝符节后，顿时纷纷扔下兵器投降，侍御史抓住阎显、阎耀和阎宴后，下狱处死，他们的家属被流放到遥远的日南郡比景县（治所在今越南平治天省宋河下游高牢下村）。刘保命把阎太后迁到离宫。顺便交代一下，三个月后，阎太后去世，刘保仍然让她与安帝合葬于恭陵（河南省孟津县送庄乡三十里铺村西南）。
    刘保命令重开洛阳城门，各部队归位，并下诏给司隶校尉说：“阎显、江京近亲，全体诛杀，其余人等宽大对待。”

    在这场流血政变中，十九位宦官立下首功，刘保封孙程为浮阳侯，食邑一万户；王康为华容侯，食邑九千户；王国为郦侯，食邑九千户；黄龙为湘南侯，食邑五千户；彭恺为西平昌侯，孟叔为中庐侯，李建为复阳侯，他们食邑各为四千二百户；王成为广宗侯，张贤为祝阿侯，史泛为临沮侯，马国为广平侯，王道为范县侯，李元为褒信侯，杨佗为山都侯，陈予为下巂侯，赵封为析县侯，李刚为枝江侯，他们食邑各位四千户；魏猛为夷陵侯，食邑二千户；苗光为东阿侯，食邑一千户。世称他们为“十九侯”。刘保再赏赐他们车马、金银、钱帛不等。封郭镇为定颖侯。刘保再任命孙程为骑都尉。对李闰不赏不罚。
    太傅冯石、太尉刘熹、司空刘授、司徒李郃因为攀附阎氏，全被免职。刘保任命桓焉（东晋大将桓温先祖）为太傅；朱宠为太尉，参录尚书事；朱伥为司徒；陶敦（东晋田园诗人陶渊明先祖）为司空。
    刘保又把之前被废黜太子时受牵连被发配的籍建、高梵、赵熹、良贺、夏珍从朔方郡召到了京师，全部任命为中常侍。
    杨震的门生虞放和陈翼到皇宫为杨震伸冤，刘保下诏，任命杨震的两个儿子为郎，赏钱百万；命有关部门以杨震生前应该享受的礼仪把杨震改葬于华阴潼亭（今山西省潼关县东北），下葬之日，远近亲友全来吊唁。突然有一只高达一丈多的大鸟落在了灵堂前。郡府把这个情况呈报给了朝廷，刘保感叹杨震的忠直，命并用中牢（一羊一猪）祭祀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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