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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三国的前夜:党锢之祸(名士、外戚和宦官的“三角战”)[第13页] |
作者:ty_大汉羽林郎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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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滂取义 汝南郡督邮吴导进入汝南境内的征羌县后,便再也控制不住悲伤的情绪,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而落。 他到征羌县来,是奉旨执行一件重要公务。可是,他一到当地,就把自己关在县政府招待所(驿站)里,几天几夜都没有出门。 没人知道吴导在招待所里干什么。人们只知道,他所住的房间里,不时会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有时哭声过后,还会传来痛苦的嚎叫。人们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来到吴导的房间外,观察他到底在做什么。 吴导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床上号啕大哭。 吴导一边哭,一边死死握着一份竹简。他哭累了,便躺在床上,把竹简紧紧抱在胸口,喘一会儿气,然后继续哭。 人们对这一幕感到不可思议,作为堂堂一郡督邮的吴导,何时变成了一个爱哭的男生?而且,他哭得如此伤心,却又无缘无故。 吴导躲在招待所里哭泣的“奇闻”很快便传遍整个征羌县。 这件事迅速在当地引起热议,舆论热度呈井喷式增长。可是,一县之人,也没有谁知道吴导为何哭泣,只有一人是个例外。 |
(2) 这人就是范滂。听说吴导躲在招待所哭泣,范滂叹了很长一口气,说:“他这都是为了我啊!” 有人问:“何以见得?” 范滂说:“吴导是个正直的人,他一定是不忍心逮捕我,但又不能违抗朝廷的旨意,才难过得哭泣的。如果我没猜错,他抱着的那份竹简,就是朝廷逮捕我的诏书。” 那人说:“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您打算怎么办?” 范滂又叹了很长一口气:“我怎么忍心为难他呢?” 说罢,范滂转身而去。 征羌县监狱里,站着一个宽衣博带,器宇不凡的青年男子,他自称是朝廷重犯,要求狱吏拘押他。 征羌县令郭揖听说该男子入狱,赶忙跑到监狱与他相见。郭揖将他强行请到县廷大堂,一边解身上的县令印信,一边激切地说:“孟博,天下如此之大,您哪儿不能去,为何偏偏跑到这里来?” 范滂按住郭揖解印信的手,说:“你这是干什么?” 郭揖说:“如今的朝廷,宦官当道,我区区一个县令,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我虽然不能改变这黑暗的世道,但也不能同流合污,我不能明知先生无罪,还把您关进大狱。我还不如抛弃官职,跟着您浪迹天涯。” 范滂说:“您的心意我领了,可是我不能逃。” “为何?咱们就这样走了,谁知道?谁又能找到?何苦白白送死?” 范滂平静地说:“现在,只有我死了,灾祸才会停止。我不能为了苟且偷生连累您,我也不忍心让我母亲流离失所。” 范滂的母亲其实并不害怕被范滂连累,她是位巾帼不让须眉须眉的烈女。 当范滂决定辞别郭揖,回到监狱时,范滂的母亲来了。 |
(3) 范滂看到母亲,鼻子一酸,忍不住泪流满面。他跪在地上,恭敬地向母亲磕了一个头,说:“孩儿不孝,要追随龙舒君于九泉之下了。” 龙舒君是范滂的父亲范显,早年做过龙舒侯国的相。当年范显去世时,范滂母亲痛不欲生,已经遭受过一次严重的精神打击,如今儿子又要自投监狱,眼看着即将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心里还能承受得住吗? 范滂抹了一把泪水,说:“母亲啊,请您不要悲伤,弟弟仲博是个孝顺的人,他将来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母亲啊,您快走吧,不要再为我难过了。” 范滂母亲含着泪说:“儿啊,别担心娘,你就安心上路吧。” 在一旁的郭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范滂听到这话,却仿佛卸下千斤重的担子,心里顿觉轻松了许多。 他明白,母亲不是来阻止他的,而是来和他做最后的告别。 但郭揖不明白,世间怎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竟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送死?直到听完范滂母亲的一席话,他才恍然大悟,并对这位卓尔不凡的女性感到由衷的钦佩。 “儿啊,事已至此,你的决定并没有错。”范滂的母亲试图以坚毅的表情掩盖心如刀割的悲痛。 范滂再次跪下,他知道母亲有言相教。范滂母亲说:“儿啊,娘为你感到骄傲,你如今能与李膺、杜密齐名,舍生取义,死有何恨?既享受美名,又渴望长寿,这如何能兼得(汝今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 范滂忙恭敬地向母亲拜了两拜。 他向母亲告别,临走前,回过头,看到一个号啕大哭的小孩。他痛苦地紧闭双眼,任泪水滑过脸颊,像巨浪一样坠落在地。 |
(4) 这个小孩就是范滂的儿子。 范滂想向儿子交代一些遗言,可想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党锢之祸结束时,自己被赦免的消息传出后,在士人群体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他离开雒阳那日,送行的人群浩瀚如海,现场停的车子有几千辆之多。不过,他当时并不高兴,他对替他接待客人的名士殷陶说:“你们这样做,是加重我的灾祸啊!” 于是,他乘众人不注意,孤身一人悄悄回到了征羌。 那时的范滂,便已深刻领悟到树大招风的道理。 回到征羌后,他的行事作风便低调了许多,尽管他依然是那么的刚正不阿。他变得更注重处理问题的方式,不想只图发泄一时义愤无意义地得罪人。他希望自己的低调,能够换得此生平平安安,看着儿子健康快乐成长,将来娶妻生子。 可结果如何?还是落得被朝廷通缉,身陷囹圄的下场。 范滂对自己的遭遇感到悲哀,甚至对这个荒唐的朝廷也感到有些绝望。 他给儿子留下的遗言是:我想教你作恶,但恶不能作;我想教你为善,可为父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却落得如此下场(吾欲使汝为恶,恶不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 范滂希望儿子不要步他的后尘,卷入政治风暴中不得善终,但有一句话,他终究没能说出口。我想这句话就是:处在如今这个世道,你就学会做一个明哲保身的普通人吧! 留下最后的遗言后,范滂转身便走。 看着父亲高大的背景渐渐远去,儿子像木人一样杵在原地,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还有生气。 没过多久,范滂就义的噩耗便传到了征羌县。 范滂的儿子永生难忘,这一年,父亲只有33岁。 听到范滂等名士遇害的噩耗,作为士人领袖、八大英雄(八俊)之首的郭泰悲不自胜。 党锢之祸爆发后,遇害的士人多达一百余人,其家人皆被流放边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宦官集团利用党锢之祸大肆打压异己,宦官党羽们更是望风承旨,大肆株连无辜,因此遇害、被流放、废黜、禁锢的士人,又有六七百人之多。 郭泰因从不发表苛刻的言论而侥幸免遭党锢之祸,但是,他依然对这个小人当道、君子遇祸正邪颠倒的朝廷感到绝望。 绝望的郭泰做了一个绝望的预言:“《诗经》上说,人才丧失,国家危亡,大汉王朝将要灭亡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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