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史] 古蜀史说[第6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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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古蜀史说[第60页]

作者:cdnwpu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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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文说到恭王见廪君兵强遗廪君以税氏五十人（数量待商榷），果真如此吗？明显，身处行伍的吉克对其父这样的做法虽颇为不满，考量蜀国在川东地区的控制力和影响力颇为有限，情绪相对比较温蒂，但听闻其父要放弃髳（賨）人部，这下坐不住了。髳（賨）人部与夏侯和充侯领地相交，彼此往来也是频繁，本来賨人部在势大的庸国排挤下活动空间已经被压缩了许多，现在廪君北上则是直接要把嘉陵江以东占为己有的意思。髳（賨）人部与廪君抗衡时多次向蜀北驻地求援，吉克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给予了髳（賨）人部几多方便，二者颇有交情。蜀恭王因为廪君的缘故要放弃髳（賨）人部，吉克不明所以火急火燎地从北防地赶回金沙邑直入王庭宫榭，气咻咻的询问道：“王上，何弃髳人？”
    波吉见其子面色难堪，并未做声仔细的整理了几案，半晌后，轻声曰：“稍安勿躁，今北地防务难矣！褒地之东为庸所据，我国与庸国时有纷争！今虎君兵强，意在髳地，若护賨以拒，合盟犯我边境，为之奈何？遗賨人地于巴，北地防务可缓！”
    吉克对北地防务自然清楚的紧，虽觉其父王所言在理，但久居行伍自然也就有了行伍作风，昂首曰：“我国兵弱否，何惧庸巴，来者，便战！”
    波吉悠悠一叹，曰：“行事义气何以为王，先祖放波阿于外，何故？”
    吉克一听，无言以对。见吉克愣住，波吉轻声道：“我国志在南中之地，南中之地之财千百倍于賨地，何拘于髳地乎！髳人乃敢战之族，虎君必不能轻取，而后向东！我地固守江西，则可！”
    “何遗税氏？”
    “税氏非我族属，自治已久，少尊王令。非遗也，是为取也！”
    此时川东南地区有好些游群异族不遵王令，更谈不上听侯令，遗税氏于廪君其实是向这些游群异族敲个响，若不遵王令就得不到蜀王的庇护，不听侯令侯亦可攻之取之。吉克听完若有所思，对着父王拱手，曰：“阿爹好生休息，孩儿告退。”
    在波吉的谆谆教导下，能文能武的吉克四年后升任北防师长，其心智渐熟。此时古蜀国各地已有争斗之苗头，古蜀王室也有了争权夺利，若不是吉克体现出来的王者气质抑制住了波阿北上争王之心，古蜀王室就该起风浪了。古蜀地西部的西羌地，也有一位和吉克一样的生猛之人曰冉聃，尊“羌王”（岷山庄王），其以坚忍不拔的性格，悍不畏死的武力吞駹国盟青衣一统西羌，即：“冉駹羌国”。冉聃，蚕丛与羌族后裔（亦蜀亦羌），历史上第一位一统西羌诸国的传奇君王。川西羌地处在“狄羌藏彝走廊”的中间节点，一直是西北与古蜀西南各种族群和文化的交汇之地，势力错终复杂一点都不太平，比如前文叙述的“羌戈大战”和后来的“禹出西羌”都有着相应的历史背景。“禹出西羌”的真实历史原因不是出川治水那么简单，在上古史中我会详细叙述，此处略过不表！

    岷山庄王其实不是这样的

    在冉聃成为西羌之主后，松茂地区到成都平原的冉駹山道（松茂古道开通时间比三国时期要早）也就变得繁忙了起来。此道成为了西羌地和古蜀地的经济动脉一直持续到蜀帝末期，开明时代虽然渐渐没落，但从未断绝。
    备注：岷山庄王是“羌王”的羌语发音，不是指在岷山王姓“庄”，《艺文类聚》、《焞煌纪年》里记载的“岷山庄王”应是“羌王”的理解和代称。所以“岷山庄王”（羌王）与 “庄蹻”（滇王）之间没有关系，臣服于楚地的庄蹻或与邛国、古滇国存在关联，或本身就出自楚地。
    恭王二十年，波吉以身体欠佳为由将蜀王之位传给吉克，蠢蠢欲动的波阿（恭王之弟）彻底的绝了心思安心待在邛地和滇地一带。
    又六年，深秋，恭王波吉崩于金沙邑，魂归祖地。

    松茂古道的记忆

    古蜀吉克，波吉长子，其性勇武善机变，公元前706年继任蜀王。其身长一丈五寸，面黑有髯，浓眉大眼，器宇轩昂，声雄力壮。经过波吉近二十年的养民息民、韬光养晦，古蜀地政通人和，百业俱兴，平原及人口数量增加到近14余万户，人口近70余万，整个古蜀国辖地人口超20万户，人口近百万，渐呈中兴之像。历史上勇武的君主似乎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对开疆拓土特别的情有独钟，所谓财大后气粗文治后武功，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武王三年，南下的既定之策已延续多年，现在是时候亮出獠牙展示力量了。在洞悉了滇侯和夜郎侯在各自领地范围内所处之情形后，吉克直接派出了三师先是敲打了一下叔父波阿（邛笮以东，青衣江以南朱提侯以北的地区（甘洛、越西、喜得、美姑、马边），而后南下助（古）滇侯直取滇中，将势力向西抵近滇西大理向南触及红河，滇地原住民本居住散乱成分复杂，以致不到两年就让滇侯成为滇中、滇北乃至滇西一带的绝对王者，为以后古滇国的辉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成为古蜀国称霸西南的重要助力。
    武王五年，古蜀三师在几无损伤的情况下挥师东进到了黔西一带助夜郎侯破古卢夷国，征土家、三苗。黔东湘西这里虽然成分复杂，但战斗力和历史遗留比起西边滇地强了许多。古蜀军士和夜郎侯在这一带战斗是不轻松的，前后足足花了五年时间，才把势力向南拓展到安顺向东到遵义。最终夜郎侯的势力范围稳固在毕节、遵义、六盘水、安顺、贵阳大部，北临僰人巴人，东爱土家三苗。这样的地缘形势，有这样的邻居注定夜郎侯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如滇侯那么好过，正因为不好过才有了后来的夜郎国。历史上的夜郎国可不是什么摇曳灯火，而是真的很大，“夜郎自大”纯粹是汉使的傲慢偏见。古蜀三师虽有折损，但建制尚全，助力夜郎侯拿下黔中后，在朱提国修整了一段时间，顺便接受了祖灵的洗礼熏陶，而后挥师北上到宜宾泸州一带拜会了僰人为首的百濮，迫使僰人俯首称臣，经宜宾犍为过乐山眉山，回到成都平原。
    古滇国


    古夜郎国

    武王十年，在古蜀三师南下取南中之地大功告成之时，西边的冉侯却是遇到了大麻烦。上文说到，西羌之地风云诡谲形势迷蒙，冉氏虽奉蜀王之令尊为冉侯，这并不代表西羌诸族都会封蜀王号令听命于冉侯。西羌地本就在藏羌彝的大通道上，山高皇帝远，蜀王又能把他们如何，再说蜀王的“羁縻”做法也让西羌诸族有恃无恐。什么时代都奉行一个道理，谁的实力强拳头硬那谁说话就好使，这个道理在中华文明形成的过程中体现的简直不要太明显，身为中华文明之一隅的西羌怎能免俗。冉氏在冉骠苦心经营之下实力大涨为诸羌所忌，正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不出意外的遭到了诸羌的联合反击，其子冉珲（冉聃之父）在争斗中不幸身亡。冉氏所处形势急转直下，此时冉骠老迈已不能策马，冉聃虽血气方刚斗劲儿十足，奈何诸羌实力颇盛步步紧逼，在一次剧烈的冲突中败回到古蜀地………此处暂略过不表，另起文详表。
    既然古蜀国都出兵占了南中之地，那直接出兵攻西羌不就得了，西羌的情形比起南中可是麻烦多了，南中本来就是古彝起家之地，但西羌不是。早前昌意部族在“羌戈大战”中就被诸羌给撵走了，后来经过一千多年的两地交往交互，彼此间已经形成了一种怪异的默契和平衡，二者是不臣也不主。这主要的原因还是在精神认同的层面，这从大禹“出川治水”和“夏侯入蜀”就可以看出一二，此处暂不深究。总之，西羌之地的事得西羌人自己决定，谁是头领那得看个人本事。
    前后近十年间，古蜀国取得南中雄霸西南诸地。东边巴地的廪君（虎王）照样发展的有声有色，虽说攻賨地收获不大且让髳人对廪君恨得牙痒痒，但在实力决定一切的原则下廪君还是侵吞了不少髳人之地，迫使髳人不断北移甚至越过嘉陵江寻求古蜀国的庇护。廪君一度在嘉陵江东畔试探性的侵入充侯昔阝侯的驻地，以观古蜀国的反应。此时腾出手来的武王吉克显然不如其父那般将就和隐晦，直接在西充地增三师驻防，只要廪君敢越过嘉陵江就果断回击。廪君试探几次无果后，便在阆中置下驻地与驻西充的古蜀军对峙，与昔阝侯崇侯之地相望。吉克的强势让廪君觉着西进无益北通受阻，于是往东经营渝东鄂西交好楚国和汉水诸国。廪君苦心经营渝地二百多年，建立巴国（此后称巴王，不称廪君），与古蜀国划嘉陵江而望，直到后来的开明氏东出西进时打破这个平衡，后文详表。

    西羌地川西高原



    巴国

    又被抽楼了，无奈！可能哪里又不对了，再发试试！
    此时的武王吉克年过不惑意气风发，顺利拓南中，迫廪君东移，古蜀地是兵强势盛国力雄厚。但古蜀国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北上？东进？还是小富即安待在平原当个土财主？吉克一时难以抉择索性暂不去想，再说蜀王的工作也还是要其他诸侯的支持，那找个时间好好的开个会研究研究。
    武王十二年（前695年），深秋，平原上已吐白露显萧瑟，从各地赶来的诸侯和百官齐聚议事殿，现在的议事和原来状态有些不一样了，因为诸侯此时也得站着而不是坐着了。武王吉克端于王座大马金刀双手抚膝，望着台下诸人道：“我地西可以汶山为牧，南可以南中为苑，北之褒地为秦庸所据，患一也，东之巴地虎王势盛且水路颇艰。若我地欲出，当如何取舍？”
    充侯柏爻闻言，拱手进言曰：“禀我王，我国之势震西羌威南中，今褒地为秦庸所据，若北出必取褒驱秦庸！褒地之北群岭飞栈飞鸟难越，借褒斜谷道入中土，恐山高水远前后难续！昔西地圣王北出中土，我地佐佑建下功业，然，终未返也！后者不继功业犹失，北出又何益？”柏爻说完，看了看一旁的夏侯，居川东西充的柏氏可能受了虎王（廪君）的感染渐渐也有了些烟火气。
    夏侯姒无痕听后瞬觉脸面有些燥热，赶忙接言道：“欲北出中土，必先驱秦庸，据褒地，入褒斜，过秦地。今我国虽盛，然越千山万水入中土，军力、赀财所废甚巨。入中土所为几何？中土诸侯相侵无休征伐无止，所争不过人、地、财、物。我国地广人聚出产丰沛，粮物自给，可北齐周氏也。何不固北防以备不虞，东出联巴楚以赀我地所不出。”
    充侯、夏侯说完，武王默然不语，询问杜侯、青衣侯的意思。
    杜侯杜芒出列，拱手曰：“禀我王，我地欲出，北地非时也，东出巴楚以资我地，是时也。”
    青衣侯姜蛮出列，道：“我王，北地为秦庸所据，我地欲北出，必夺褒地于秦庸，战之难也！出褒斜群岭险峻，转圜颇艰，战之何益？望我王三思，如若扩南地经南道，借江东出巴楚，是时也。”
    见各诸侯说的心里没底，武王吉克出声问道：“司马何在？”
    “臣在”
    “以我国今之军力，北出利否？”
    “今北防褒地、髳地三师足矣，若欲取褒地，必增三师，夺褒地后，布三师于褒谷口以防秦南下，褒地东布三师以防庸之反复。另增二师居中以为后备，褒地驻八师，此乃我地全师矣。当新增六师，以护国。”
    武王吉克听后心里开始打鼓，以昔日周之强尚不过十四师，且周天子只领六师，其余八师皆在诸侯。以当下古蜀的配置，取褒地至少需要六师，古蜀地只剩下二师，如果攻下褒地，那褒地就需要八师，古蜀地最少最少也得四师护国，这样前后就得十二师三万六千人，即便采用农时为民战时为兵的半轮制，至少也得常备六师，养这么多常备军，需赀甚多。褒地易取不易守，取下后会直接面对秦庸申巴及汉水诸国，这个时代抢得来不是本事，守得住那才是本事，这笔账划得来吗？

    犹豫良久，吉克挺的笔直的背似乎有点累了，轻呼一口气，叹道：“北出后议”。这个“后议”一直后到蜀帝杜宇都没再议过，再议的时候已经是开明时代了。
    “强固北地，再拓南中，东出巴楚”。
    吉克缓了缓情绪，似乎找到了新的努力方向，言曰：“如今我地人口渐增，祭地、坊市、民居、器工之地如何安置？”
    司土栎曰：“此事正待向我王上禀，我地之四野皆为农耕牧野，中西水患渐少，西南地渐息，当扩城向东。”
    江原侯刘畅接言道：“然也，当效天法象扩城建坊，时之迫也。”
    武王吉克沉思片刻，曰：“着大祭师、司土、司工率百官以督城建。各方诸侯堪地测舆，建府修坊，起王城之地，筑八方之路，以贯四地。”
    “嘚”
    此议后，古蜀地发展经略定为，巩固北地防务，拓南中出巴楚，沿着摸底和清水河间向东扩王城。王城的兴衰既有虹吸效应也有蝴蝶效应，西边的冉駹、北边的夏侯、西南的古滇和东南的古夜郎的国势大致也在这个时期开始向上攀登，古蜀王国历史上最好的时代到来了。

    栈道



    汉中

    武王二十一年，古蜀王城自金沙起沿着两河一直向东扩至今成都琴台路通惠门一带，于摸底河清水河交接处修筑新王城。前后历经十余年，最早的成都雏形便出来了，大致为考古显示的十二桥文化圈。建筑风格以干栏式和穿斗式的木骨泥墙为主，以夯土做基、以卵石竹笼筑堤修坝。在瞿上（双流牧马山）筑瞿上城（开明时代的都广，即广都），“瞿”，鹰隼之视也，这是王权的一种表达，也是对三星堆神王理念的继承。从此以为王都居中，瞿上为别都做陪，金沙邑以东为主城。西汉时期，益州刺史任安在瞿上城遗址上再筑城，曰“宜城”（宜于筑城），此为后话，略过不表！
    前文有特别表述古蜀地统一雅语和文字创生的章节，到武王时，古蜀地的用语基本在藏、羌、彝、巴、苗等诸多种族和语系的熔炼下形成了以“古羌彝语”为主的古蜀雅语。“古羌彝语”如果要归类的话，当属藏羌彝缅语系，不是羌彝语系那么简单。当今尚存但即将消失的，能和“古彝语”发音吐字较为接近的是尔苏语（尔苏话受青衣羌、牦牛羌影响大）。当今一直很关心的古蜀文字究竟有没有？答：其实早就有了，只是没有大量创生的需要（三星堆文符），前文专门叙述过，此处略过不表。古蜀文的记录和表达方式演变的大致过程：图画—图符—文符—文字，现在留存的有羌地的“释比图经”（刷勒日），纳西族的“东巴文”，尔苏的“沙巴文”，我相信西南地区应该还有其他这样的图画表达方式存在过，可能湮灭了，也可能还没发现。经过了漫长的时间积累和权力相对集中便有了记录过往现在的客观需求，古蜀文符便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它就是最早的“古彝文符”。什么？“古彝文符”？古蜀文字难道不是“巴蜀图符”？我虽不是文字方面的专家学者，但我认为“巴蜀图符”不能算是文字，只能算是用于标识、标记和表达的一种符号或徽章，不论是图符的载体、用途、存在形式、乃至出土地（如雅安荥经）都表征那是一种标识。不仅如此，“巴蜀图符”是开明时期才产生的，时间上不会早于公元前500年。
    备注：“古彝文”跟“甲骨文”不是同一个创生系统，“古彝文”偏西北和中南（陕西半坡、彭头山等），“甲骨文”是东北和东南（齐鲁丁公、江淮龙虬、江浙良渚等）。“甲骨文”集东北和东南文字之大成，有相应的历史背景，它比“古彝文”时间更早也更成熟，算是汉字的初祖！实际上“古彝文”并不孤单，因为它还有属同一系统但不同发展路径的同伴，那就是“水书”。今日留存的“古彝文”、“水书”在经历过几千年的演变和借鉴甲骨、金文甚至隶书楷体后，其字形已经比较工整和成熟了，初始的文字得看“释比图经”、“东巴文”、“沙巴文”。这些传承无数年的图画、文字都是我们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无谓高低上下先进落后。

羌族释比图经

纳西东巴文

尔苏沙巴文

古彝文（成熟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