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史] 人类文明探源，从《山海经》的建木说起[第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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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人类文明探源，从《山海经》的建木说起[第40页]

作者:夜郎游侠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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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今天，罗布泊地区有记录的鸟类仍有151种、爬行类17种、鱼类11种、哺乳类33种。最著名的当属野生双峰驼，这是一种比野生大熊猫还要稀少的动物，而罗布泊的种群数量就占全世界的60%以上。
    野生双峰驼可以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下生存，包括饮用咸水，目前罗布泊已经建立了野骆驼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远古的罗布泊，是一片河网密布、水系发达、早晚温差较大、极利于蓄水灌溉的沙漠绿洲。这是新石器时代农业耕种的首选之地。有了水，有了丰富的动植物，罗布泊最绚烂的篇章便由勇于开拓的人们去谱写。

    ▲ 行进中的野生双峰驼群（罗布泊）
    摄影：水冬青

我们在小河遗址周旋了一个大圈，现在需要问的是：她们是谁，来自哪里？
从体质人类学的角度出发，小河墓地距今4000年前的遗骸所呈现的人种特征，与现代欧洲人的人种特征具有许多相似之处。在分析手段不多、科学技术不够先进的过往，很容易将小河人与欧洲人联系起来。当初，贝格曼就认为，“小河公主”是印欧人种。因此，小河人“西方元素”的起源，就一直是全球学术界的焦点，并提出了多种假设，这包括欧洲颜那亚人/阿凡纳谢沃人（Yamnaya/Afanasievo）草原假说、中亚绿洲假说和亚洲内陆山脉走廊（IAMC）岛屿生物地理学假说。

    第一种假说认为，阿尔泰-萨扬山脉中，与颜那亚人/阿凡纳谢沃人相关的、青铜时代早期种群，通过准噶尔盆地传播到塔里木盆地，随后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建立了农业、畜牧群落。
    第二种假说认为，塔里木盆地的群落，最初由阿富汗、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的中亚沙漠绿洲农耕族群（BMAC）迁移而来。支持这一假设的，很大程度上、是基于这两个地区的农业和灌溉系统的相似性，反映了对沙漠环境的同等适应、以及这两个地仪式上使用麻黄的证据。
    亚洲内陆山脉走廊（IAMC）岛屿生物地理学假说，则预设了小河最初人口来自中亚山区。

以上观点，其实主要是基于数千年前的小河人与现代白种人、两者体貌特征的某种相似性。虽然也考虑到了牛、羊、小麦甚至开菲尔（Kefir，奶酪起子）等诸多“西方”元素，但却忽视了黍、粟、石斧、玉石配饰和原始宗教等东方文化元素，更未将图腾柱、牛图腾、蛇图腾、丧葬形制（革棺）、祭祀礼仪（太牢）等等具浓厚东方色彩的文化元素做为参照。
看来，对小河人源流的追寻，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类体制学、文化属性外加推测就能客观定论的。

2013年11月15日，中国文物信息网线上发表了一篇科考文章，题为《科技考古在小河文化研究中的应用》，作者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小河文化多学科研究课题组、李文瑛。
该文作者曾参与小河遗址的现场发掘，当打开所有四座泥壳木棺时，呈现在考古人员面前的、均是高鼻深目、亚麻色头发及眼睫毛的中年女性，从体质人类学外表形态来观察，纯粹是古欧罗巴人种的特征。但对其出土遗骸的DNA分析显示，她们的人种归属却令人意外。

在小河墓地总共五层的墓葬中，最早期的底层中心位置的是位女性，直到2层时、才发现是以男性为中心的墓葬。
遗传学家从小河墓地众多遗骸上提取了DNA，分析发现、西区第五层21份个体DNA样品中，有13份与同层最中心位置的女性有很近的亲缘关系。确切地说，这位女性应是其他人的母亲或祖母。她是与晚辈们埋葬在同一墓园。

更让人称奇的是，泥壳木棺主人所携带的基因，被小河墓地里最多的的个体所继承。
文章指出：对小河墓地中、四座具有明显祭祀性质的早期墓葬——泥壳木棺墓主人（均为女性）的DNA分析显示，她们所携带的线粒体基因型均为东部欧亚谱系C4，并被最多的早期小河个体所共享。这些女性可能是因为生育了特别多的后代而受到后人崇拜并获得了较高的社会地位，这与整个小河墓地所展现的高度生殖崇拜特征相符。

就史前小河墓地发掘项目，由吉林大学牵头的中外研究团队也发布了研究成果：借助最新的古基因组技术，研究人员发现，小河遗址这种新疆塔里木盆地的古老人群，代表了一支距今约9000年且广泛存在于欧亚草原中、东部广袤区域的古老遗传谱系。这一发现，对还原古人类的起源与进化历史以及阐释新疆在欧亚文明中的地位，意义重大。
该项研究得到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资助，成果发表在国际科学期刊上。

2021年10月27日，国际顶级学术期刊《Nature》（自然），在线发表了由中、德、美、韩四国成员组成的合作团队完成的研究，题为《青铜时代塔里木盆地干尸的基因组起源》（The genomic origins of the Bronze Age Tarim Basin mummies）。我国吉林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崔银秋、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李文瑛均为文章作者（通讯）之一。

研究团队分析了18具干尸的基因组DNA，其中13具来自新疆南部塔里木盆地小河文化，年代可追溯至青铜时代中期（大约BC2100~1700年）；5具来自新疆北部准噶尔盆地，年代可追溯至青铜时代早期（BC3000~2800年）。这是首次对新疆地区史前人类进行基因组规模测序。这些个体，代表了该地区迄今为止发掘出的最早人类遗骸。
全基因组分析显示，塔里木盆地发现的这些青铜时代遗骸，属于一支遗传上独立的本地人群。他们并不是外来者，而是东亚曾经广泛分布的更新世群体的直系后代，这使小河农耕族群的祖源可追溯至“大约9000年前生活在西伯利亚南部和松辽平原的石器时代狩猎-采集者”，这一群体被称为古北欧亚人(ANE)。

    该研究的合著者、哈佛大学分子考古学家Christina Warinner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采访时称:“除了保存得非常完好之外，它们是在一个十分不寻常的环境中被发现的，它们展示了多样化和遥远的文化元素。我们发现了强有力的证据，证明他们实际上代表了一个在基因上高度孤立的当地群体。”
    对此，华盛顿大学人类学教授迈克尔·弗莱凯蒂在回答CNN采访时也称：“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十字路口。早在5000年前，东西南北就存在着活跃的交融。这让事情变得更加矛盾，你有一个从文化角度来看高度融合的社群，但他们保持着一些非常非常标志性的、独特的地方意识形态、地方文化的组成部分，当地的墓葬传统以及一份似乎未混合的基因档案，可以追溯到更久远的原始祖先时期。”
    共同作者，首尔国立大学人口和进化遗传学家 Choongwon Jeong也确认，小河族群似乎只与大约 9000 年前生活在西伯利亚南部和现在的哈萨克斯坦北部的狩猎采集者有关。而那五个新疆北部的人也分享了一些这种血统。

    学者们善于搬弄专业术语，有时会弄得我们看热闹的“民科”一头雾水。
    东部欧亚谱系C4？
    古北欧亚人(ANE)？
    按上述两篇文章的语境，作者所指的“东部欧亚谱系C4”与“古北欧亚人(ANE)”虽有区别，但实际上是一回事。

    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学，习惯于将大致北纬51°~北纬35°,东经19°～东经135°的广袤草原，称为欧亚草原。
    欧亚草原横跨欧亚两大洲，为地球上最宽广的草原。它北以针叶林区的南缘为界，南延伸到我国的青藏高原；西则自欧洲多瑙河下游起，呈连续带状往东延伸，经东欧平原、西西伯利亚平原、哈萨克丘陵、蒙古高原，直达中国东北松辽平原，东西绵延7500多km。
    中国草原是欧亚草原的一部分，即由东北经内蒙古直达黄土高原北部，也呈连续带状分布。此外，还见于青藏高原大部分地区、新疆阿尔泰山前地区以及西北荒漠地区的山地。

▲ 欧亚草原（蓝色标记部分）

“晚更新世”或说“第四纪冰河时期、末次冰期”，再或说“旧石器时代晚期”，白话就是距今5~1万年间，一部分学会御寒本领的晚期智人已经寻猛犸和驯鹿足迹扩散至欧亚草原中部、南西伯利亚的阿尔泰山与贝加尔湖一带。因为，欧亚草原位于欧亚大陆的北部，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学称这些远古狩猎—采集族群为古北欧亚人（ANE，Ancient North Eurasians）。由于长期处于高纬度寒冷地带、外加蛋白质摄入量相对较高，她们的体制人类学特征表现为：白色皮肤，棕褐色毛发，高鼻深目，体型高大。

    古北欧亚人（ANE）在距今5万年左右，于南西伯利亚的阿尔泰山与贝加尔湖一带开始分野。
    西去的，进入黑海北岸的东欧草原并在欧洲范围内反复游走。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学，称这些远古狩猎—采集族群为西部古北欧亚人（West-ANE）。
    东去的，进入黑龙江流域并在阿尔泰山至黑龙江流域范围内反复游走。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学称这些远古狩猎—采集族群为东部古北欧亚人（East-ANE）。

上文提到的“东部欧亚谱系C4”，就是指线粒体DNA样本标记为C4的“东部古北欧亚人”。
而古北欧亚人（ANE），就是欧洲白种人的直系祖先，也是东亚黄种人部分或大部分基因贡献者。

世间本无所谓的古北欧亚人（ANE），有的只是“东亚北方人种”。的确，她们是曾在欧亚草原中部、南西伯利亚的阿尔泰山与贝加尔湖一带长期活动过，但按照欧洲地理学界在19世纪初确定的欧亚分界线，是在土耳其海峡、高加索山脉、里海、乌拉尔河、乌拉尔山脉一线，南西伯利亚属于亚洲。所以，“东亚北方人种”与欧洲在地缘上没有丝毫关联。

10万～5万年前，由于第四纪冰河时期、“末次冰期”的到来，体质人类学上的“北方人种”和“南方人种”，在东亚已然形成。按其生活的不同纬度划分，当以秦岭为地理界线。
北方人种：长期或季节性狩猎-采集于东亚北部的族群。身长、体毛较多、发色较浅、高鼻深目、白色皮肤。以飞石索、石斧、穿孔兽牙、骨器（针、锥、钩、矛、铲）为其文化特征。详见本文滇、黔古人类遗址考古信息。东亚远古历史上蛇图腾的南蛮弇兹氏、熊图腾的黄帝与猪图腾的北狄颛顼部族、鱼图腾的西戎鲧禹部族以及鸟图腾的东夷少昊部族等，就归属这一族群。

南方人种：长期生活于东亚南部的狩猎-采集族群。身短、体毛较少、发色深黑、面部扁平、黄色皮肤。以刮削器、砍斫器和骨器为其文化特征。详见本文桂北古人类遗址考古信息。东亚远古牛图腾的南蛮神农氏、蚩尤九黎部族等，就归属这一族群。她们开人类农耕先河，最早实现傍水定居，成为彼时繁衍速度最快、丁口最兴旺以及实力最强盛的族群。

北方人种和南方人种的祖先，同为里斯冰期（Riss，20~13万年前）催生出来的东亚早期智人。当地球上其它地区的直立人种群均被严寒摧毁时，有幸寻觅到滇黔高原这处“冰期避难所”的，“香火”却得以延续下来。区别在于，冬季躲避到滇、黔溶洞的，由于长期季节性地游猎-采集于黄河以北，逐渐演化为皮肤白、发色浅、高鼻深目的北方人种；而冬季躲避到桂北溶洞的，由于长期游猎-采集于长江、红河之间，逐渐演化为皮肤黄、发色黑、面相柔和的南方人种。
此处，之所以定义为“人种”而不是“人群”，是因为北方人种和南方人种是古人类发展史上最早形成的体质人类学上差别较大的种群，这比黑种人的出现要早至少5万年左右。

    5万年前，部分“北方人种”在阿尔泰山开始东、西分野。
    西去的，在“新仙女木事件”来临后，被严寒压缩至欧洲大陆的西南角，最终演化为皮肤白、毛色浅、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体貌特征，后持黄金文化成为“白种”先人；
    东来的，冰盛期南北反复游走，在“新仙女木事件”来临后，被严寒挤压到东亚中东部，最终与早期扩散至此的南方农耕—采集族群融合，演化为白色皮肤，黑色或棕褐色毛发，高鼻深目，面相相对柔和，体形高大的体貌特征，后持玉器文化演绎华夏文明的一元。
    当然，还有部分“北方人种”，既未西去，也未东去，而是继续在南西伯利亚至滇黔高原间季节性游猎，随时代的不同和社会的进步，最终游猎、游牧甚至农牧于以阿尔泰山为中心的广袤地区。这其中就包括南西伯利亚、贝加尔湖、准噶尔盆地、柴达木盆地与塔里木盆地。

东亚“北方人种”的东部孓遗，现在仍有库页岛琉球一线的阿依努人、南岛的波利尼西亚人、阿拉斯加的爱斯基摩人及美洲的印第安人。她们的体质人类学特征，大致类似于现今的东斯拉夫人群。

    阿伊努人
    阿伊努人（Ainu），古称虾夷人（えみし Emishi 或えぞ Ezo），因其毛发长如虾须而得名，按其地理分布分又为东虾夷、西虾夷、渡岛虾夷、渡觉虾夷等，旧石器时代末期或新石器时代早期曾广泛分布于库页岛琉球一线，18世纪以前在坎察加，20世纪以前在库页岛南部、千岛群岛、本州北部也有分布。
    阿伊努人眉骨突出，毛发稠密，眼圆而深陷，睫毛长而分歧，鼻垂直，脸和全身多毛，明显具有欧罗巴人种的特征。
    据信其最早出自东亚西北部的有熊氏，信仰万物有灵和多神，崇拜祖先，部族分持熊图腾或鱼图腾，每年皆举行隆重的“熊祭”和“鲑祭”。妇女多于口部周围、前腕和手背文身。长期从事渔猎、农耕。古时曾以鸟羽、兽皮、鱼皮制衣，以鸟兽鱼肉为主食，擅长制作和驾驶独木舟，有独特的木架茅屋。
    阿伊努人具有丰富的文化遗产，重节日和祭祀活动，最有名的是“熊祭”；他们热衷于建造图腾柱，喜欢用凿子在剥了皮的圆木上雕刻动物，尤其是熊的形象，图腾柱当为大暤“中”的演化；善于刺绣，喜欢舞蹈，热爱创作。其吟游诗人凭着记忆代代相传长篇叙事史诗，内容丰富，朗诵一遍都需要很长的时间。

▲ 1.5万年前北方人种孑遗——阿伊努人

体制人类学家们发觉，在太平洋诸岛上定居的毛利人、萨摩亚人、汤加人、图瓦卢人、夏威夷人、塔希提人、托克劳人、蒂姆库克岛人、瓦利斯人、库克群岛人、复活节岛人，统统归属于同一人种，并将这一文明等级处在石器时代，生活于大洋深处的群族，统称为“波利尼西亚人”。
玻利尼西亚人，白皮肤，黑头发，身材高大，头形长或中等，面庞椭圆，额骨宽大，高鼻深目。

▲ 1.5万年前北方人种孑遗——玻利尼西亚人

对波利尼西亚人的DNA测序表明，96%的膜蛋白DNA与三分之一的Y染色体，均来源于欧亚大陆东部。kayser在《Genome-wideanaly sisindicates more Asianthan Melanesianancestry of Polynesians》一文中的研究也表明：从常染色体剖析，波利尼西亚人，大概有79%的东亚人遗传基因成分，21%的美拉尼西亚人遗传基因成分。

▲ 波利尼西亚人分支——新西兰毛利人

此外，在中国山东省还发现、与现今玻利尼西亚人相贴近的骨骸，分别是距今5000~6000年前的大汶口和西夏侯文化。人类学家颜阍老先生，对山东省大汶口和西夏侯2组骨骸的详细测定表明：这2组的平均值，绝大部分坐落于玻利尼西亚、近现代组相对应的、平均值基因变异范畴内；其次，2组都具备与玻利尼西亚、关岛和夏威夷组同样的拔牙（凿齿）风俗和头骨后脑人为畸型习惯；此外，2组还都具备和玻利尼西亚组类似的“播椅下颚"特点。

▲ 1.5万年前北方人种孑遗——现代玻利尼西亚人

    专家推断：波利尼西亚人的先祖，源于东亚太平洋沿海地区，后沿早期路桥，迁徙到台湾，并以此为新的枢纽，沿陆桥向太平洋、印度洋深处扩散。
    位于台湾省、八里乡、淡水河口的大坌坑遗址，是台湾最重要的古人类考古发现之一，据发掘结果显示，大坌坑文化处于5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因此大坌坑文化基本可看作是台湾原住民的最早起源。
    进一步考察大坌坑遗址发掘资料，大坌坑人有明显的粟作传统，而粟米种植是东亚大陆北方的典型农耕特征，当时南方文化一般以种植稻米为主，因此可以判断，大坌坑人应是经历渤海南下的北方人种。

▲ 1.5万年前北方人种孑遗——现代玻利尼西亚人

    回到有关《青铜时代塔里木盆地干尸的基因组起源》的讨论。
    对小河墓地遗骸样本的基因检测分析，不管结果是：
    “她们所携带的线粒体基因型均为东部欧亚谱系C4，并被最多的早期小河个体所共享。”
    还是：
    “全基因组分析显示，……这一群体被称为古北欧亚人(ANE)。”
    都可用直白的语言加以表述，就是：小河遗址族群的祖源，来自于距今5~1万年前、生活于南西伯利亚、阿尔泰山的东亚北方人种。

由吉林大学牵头的中外研究团队所做的基因检测结果，从根本上否定了国际考古学界、此前对小河遗址族群祖源、流行的三个主要假说。
因此，小河族群在人种遗传基因上，与“中亚山区族群”无关，与“中亚绿洲族群”也无关，与“欧洲草原的颜那亚人/阿凡纳谢沃人”更没什么瓜葛。

小河族群、“中亚山区族群”、“中亚绿洲族群”与“欧洲草原的颜那亚人/阿凡纳谢沃人”在基因遗传上，相互没有隶属关系。这岂不是说白种人有不同类型？
的确如此。东亚“北方人种”5万年前在阿尔泰山东西分野之后，由于相距遥远、交流不畅，便形成了相对封闭、各自演化的族群，虽然都具有“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体质人类学特征，也保留5万年前的共同基因，但是5万年后的遗传基因片段便呈现出各自独立的特性。这样，欧洲便有了东欧人与西欧人的区别；亚洲就有了西亚、中亚、东亚以及东亚西域人的差异。

    让我们再回到南亚次大陆德干高原、讷尔默达河之源的“三身”国。
    不可否认，出身于远古北方狩猎世家有虞氏的虞舜，身上流淌的自然也是东亚“北方人种”的血脉，承袭的自然也是所谓“东部欧亚谱系C4”的线粒体DNA。
    亚圣《孟子?离娄下》云：“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
    一个北方狩猎-采集族群的苗裔，居然与东夷扯上关系，这倒是有点令人意外。
    诸冯、负夏、鸣条，此三处地名无考。既然是鲁国亚圣所言，那就往齐鲁大地靠吧。于是，古往今来，一帮大儒钻头觅缝、到山东寻找虞舜的出生之地。

《史记?五帝本纪》又载：“舜，冀州人。”于是，古往今来，另一帮大儒钻头觅缝、又到山西寻找虞舜的出生之地。
此处，一支浪荡的背景音乐响起，恰值发春的美媚焦躁哼唱着，由远及近、匆匆走来，“我东瞅瞅，西望望，咋就不见情哥我的郎。郎呀郎你在哪疙瘩藏，找得我是好心忙……”

    《竹书纪年》云：“母曰握登，见大虹，意感而生舜于姚墟，目重瞳子，故名重华，龙颜大口，黑色，身长六尺一寸。”
    《帝王世纪》亦云：“舜母名握登。生舜于姚墟。因姓姚氏也。”
    《世本》载：“舜姓姚氏。从女。兆声。余招切。”
    [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亦载：“姚，虞舜居姚墟，因以为姓。”
    上古八大姓：姜、姬、姒、嬴、妘、妫、姚、姞，姚为其一。如此多的先贤，均述虞舜生于姚墟，因封地而姚姓，我们当以采信之。

    姚：金文象形为Z字河湾，河湾内有“趾”，外加“女”的象形简化。其中“鸟趾”或“人趾”均表示先民驻足的居址。所以，姚地是一处河曲凸岸，社群结构为母系氏族。
    姚地在欧亚大陆的那条河曲？不知。但姚与汭意同。
    汭[ruì]：水之隈曲为汭，即河流弯曲的凸岸之地。
    《左传·闵公二年》“虢公败犬戎於渭汭”晋杜预注：“水之隈曲曰汭。”
    [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水稻》：“北土高源，本无陂泽，随波隈曲而田者，二月冰解地乾，烧而耕之。”

河流在弯曲的地方，凹岸一侧，水的回转半径大于凸岸一侧，直面上游水流冲击，日久造成凹岸平原水土流失，越来越小；而水中泥沙由于水流速与冲击力不均匀，大多沉积在凸岸侧，土地肥沃，平原面积越来越大。先民在住址安全以及耕作经验上考虑选择“汭”，旨在于此种地形利于交通、耕种、渔猎。风水上说这种地形是形胜。如果凸岸三角地带恰好位于山南水北，那么这种地形就是“形胜”之极致。

    “生舜于姚墟。”“姚”后缀“墟”，表示来头不小，说明姚地还兼具部落联盟中心的意涵。
    姚的祖源来头则更大，它是万年前、人文始祖帝俊与娥皇氏通婚，赐予其后代的封地。
    《山海经·大荒南经》：“大荒之中，有不庭之山，荣水穷焉。有人三身，帝俊妻娥皇，生此三身之国，姚姓，黍食，使四鸟。”
    以“驺虞”为族标的有虞氏后代，居然随了以鸟为图腾的东夷“三身”的国姓，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天文大事件”，否则不致于此。

    远古母系氏族社会，族外通婚，生子随母。故有以“生地为姓”之说。大概率事件是，有虞氏的小帅哥瞽叟，到“三身”国所居的“姚”地“走婚”，“三身”国的美媚“握登，见大虹意感而生舜于姚墟，故姓姚。”（《史记·五帝本纪》）
    总之，一次彩虹感应事件，有了“驺虞”与“凤凰”的结晶。远古规矩，“结晶”属娘家私产。于是，虞舜就这样成了鸟图腾的东夷之人。
    有虞氏与东夷之间，这种“天文事件”并非始于虞舜，至少从其“瞎子爹”瞽叟起，就已经有所“感应”了。

《史记卷一·五帝本纪》载：舜之父“瞽叟姓妫。”
与姚姓一样，妫姓也是上古八大姓。姜、姬、姒、嬴、妘、妫、姚、姞，妫为其一。能位列上古八大姓，必有其过人之处以及对人类文明的杰出贡献。

    妫[guī]，金文象形为，立人+凤鸟+气+跪坐女。
    立人，巫觋，占风度气、沟通天地的使者。
    凤鸟，大暤遗族图腾、族徽（氏族徽铭志）。见风、凤甲骨文象形字。
    气，与“易”的甲骨文构形类同。中间三点，注意象形的不是水而是“气”，表大地气候变换的“三衡四间”。

“三衡”，太阳视在运动的“两极、一中”位置界限。太阳在天穹走过的“视在”南回归线，对应一年的“冬至”，《归藏易》谓之“南外衡”；太阳在天穹走过的“视在”赤道，对应一年的“春、秋分”，《归藏易》谓之“中衡”；太阳在天穹走过的“视在”北回归线，对应一年的“夏至”，《归藏易》谓之“北外衡”。一年又一年，太阳“视在”运行轨迹，始终在南、北“外衡”间来回游走，循环往复，永不停歇。

    “四间”，一年节气的四个等距时段。大暤“八卦风历”的核心要义是，风向与“四时八气”的一一对应关系。
    条风，东北风，立春；
    明庶风，东风，春分；
    清明风，东南风，立夏；
    景风，南风，夏至；
    凉风，西南风，立秋；
    阊阖风，西风，秋分；
    不周风，西北风，立冬；
    广莫风，北风，冬至。

所以，根据风向便能确定出分（春秋分）、至（冬夏至）、启（立春夏）、闭（立秋冬）一年节气的“四间”
跪坐女，仿于紫薇垣（天龙座）、勾陈（小熊座）组合而成的天体构型，象形于天道。此处指社群结构为母系氏族社会。

    妫姓，向以“占风度气”、编制历法为职，因而常常以“沟通天地”、敬授民时的上帝使者身份出现。
    《国语?郑语》道：“虞幕能听协风，以成乐物生者也。”
    “协风”是个什么东东？
    《国语·周语上》云：“先时五日，瞽告有协风至。”韦昭注：“协，和也，风气和，时候至也。”

    “协风”就是和风，“风气和，时候至也。”啥意思？不知道。
    [宋]苏轼《春贴子词·皇帝阁之二》：“暘谷宾初日，清台告协风。”王文诰辑注、引郑若庸《类隽》：“协风，立春融风也。”
    协风-立春-融风。这回方知，协风就是和风、融风，昭示“立春”之风。也就是大暤“八卦风历”东南风、条风。

    农耕、畜牧，有历法方能立国。缺失历法，社会结构就会散架。因此，能“听协风”者，就是大神一级的存在。
    风可以听？好生奇怪！
    那古人是如何“听风”的呢？

    早前，我们曾在大暤“八卦风历”章节有过详细介绍，此处不妨简单回顾一下。
    古人判断风向、预测季节，可以通过鐘来实现。
    鐘者，风铃也。风铃起源于上古的占风铎，主要用于判断风向，后世也会用它来占卜。风铃在中国古代有不同称呼，如“风铎”、“宝铎”、“檐铃”、“檐马”、“铁马”等，常悬挂于大殿、佛塔等建筑物檐角下方，因无须敲击，有风自鸣，故名“风铃”。

    因此，钟、风铃、占风铎皆为一物也。
    占风铎为青铜时代的产物，本源于大暤建木相风旌。区别在于，“旌”用于观；而“铎”则用于闻。
    [东汉]蔡邕《太平御览?时序部?律》载：“上古本阴阳，别风声，审清浊。别风声，不可以文载口传也，故铸金作钟，以正十二月之声。”

真正具相风历法功能的占风铎，是如何实践的，后世未见记载。推测应置于古昆仑八角通天塔高处的八方神龛内，且音调不一。随季节不同，信风奏响迎风面的风铎，陷入神龛内非迎风面的风铎则处于安静状态。无论白昼还是黑夜，历正闻声即识风向，进而推断四时八气的变换（易）。
5000多年前，东亚大地还未见青铜普及。推断“虞幕能听协风”与“瞽告有协风至”的地点，当为进入青铜时期较早的中亚、南亚一带。

    这是2013年在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鹰形青铜风铃。
    风铃高14cm，宽8.1cm，厚0.25cm，青铜材质，造型呈蹲伏的鸟形，尖尖的勾喙，圆圆的大眼，身有羽翼，铃中间活动的铃舌做成獠牙状，鸟额上铸有圆拱型钮，钮上套8字形链环，系作悬挂之用。风铃精致、小巧、玲珑，悬挂在通畅之处，微风吹来，叮当作响，天籁之音沁人心脾。
    三星堆两个祭祀坑共出土铜铃43件，分九种类型，其造型既有几何形的，也有仿拟动植物形态的，颇富情趣。

▲ 鹰形青铜风铃K2:103-8（三星堆文明）

▲ 兽面文青铜风铃（三星堆文明）

▲ 花蒂形青铜风铃（三星堆文明）

    《文选·陆云·大将军?会被命作诗》道：「辰晷重光，协风应律。」
    [春秋]左丘明《左传》云：“瞽叟知天道，知气象，导民种植以时。性顽，擅长音乐。”
    有虞氏从其先祖虞幕开始，直到虞舜的老爸“瞽”，一直干着部族联盟“听风官”的活计。
    作为一个姓氏，妫的象形字里蕴含着极其丰富远古文明信息，从宗教、历法、族群属性、社会结构，无所不包。它让我们从中，寻觅到虞舜老爸姓氏的祖源，发现了虞舜家族历代先人与“风历”相涉的原因，并将有虞氏的族属特性一直追溯到远古“八卦风历”的创建者、人文始祖大暤的名下。

    姓妫，则必生业于妫地。
    妫地是个什么地儿？
    《尚书·正义》道：“虞与妫汭为一地。”“
    《尚书·尧典》云：尧“釐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
    《史记·陈杞世家》载：“妫，水名，舜之居地也。”又载“陈胡公满者，虞帝舜之後也。昔舜为庶人时，尧妻之二女，居于妫汭，其後因为氏姓，姓妫氏。舜已崩，传禹天下，而舜子商均为封国。夏后之时，或失或续。至于周武王克殷纣，乃复求舜後，得妫满，封之於陈，以奉帝舜祀，是为胡公。”
    《说文解字》也云：“虞舜居妫汭，因以为氏。从女为声。居为切。”
    《古今姓氏书辩证》和《通志·氏族略》载：“虞有两姓，曰姚曰妫。因姚墟之生而姓姚，因妫水之居而姓妫。故姚恢改姓为妫，而妫皓又改姓为姚，知姚与妫可通。”

《史记卷一·五帝本纪》也载：“舜，冀州之人也。舜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作什器於寿丘，就时於负夏。
舜居妫汭，内行弥谨。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上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

这里太史公明言：舜是冀州人，在历山耕田，在雷泽打鱼，在黄河岸边做陶器，在寿丘做过各种家用器物，在负夏跑过买卖。
舜居住在妫水河曲凸岸，在族群内部极力谨言慎行。舜在历山耕作，历山人都能礼让其良田；在雷泽捕鱼，雷泽人都能推让其渔猎佳位；在河畔制做陶器，那里就再无次品现市。只要是舜驻足之处，一年那里就会成为村落，两年就变为城镇，三年就发展为大都市。

若脱离《史记卷一·五帝本纪》的窠臼、重新解读的话，就是：虞舜成年、接掌部落首领后，由于德行、能力和个人魅力的天赋异禀，两、三年就将默默无闻的本族聚落发展为极具影响力的大都市，继而着手向外逐渐扩张势力，即便是像唐尧这样的老牌强权，也需通过“和亲”、这种政治联姻的方式，向虞舜集团示好，以求得暂时的喘息与安宁。

《山海经》并未记载尧“釐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的事迹，倒是对虞舜部族与“登比氏”联姻所生的两个爱女，略有描述，谓其二女道高德明，“靈能照此所方百里”云云。
《山海经·海内北经》：“舜妻登比氏生宵明、燭光，處河大澤，二女之靈能照此所方百里。一曰登北氏。”

通过《山海经》方国地理位置构建，发现宵明、燭光部族地处海河与黄河故道交汇处的“河大澤”，大致位于今保定、天津地域。
虞舜的子女在此地定居，并不能说明虞舜也在此地落脚。不过，作为狩猎-采摘族群的有虞氏后代，虞舜部族早期在阴山南麓与渤海一线有所活动，倒也未尝不可。

▲ 《山海经》方国地理位置图（东亚中部）

    有迹象表明（“瞽叟姓妫”——《史记卷一·五帝本纪》），在虞舜老爸瞽叟之前，有虞氏便大举向西迁徙，沿河套、塔里木河、喀什噶尔河进入中亚。
    其实，虞舜西域倾力经营，恐怕一辈子未曾游历过什么冀州。他的姚姓东夷身份，也是从祖辈“大虹意感”来的，这就意味着虞舜没有亲历海岱地区的必要。
    但是，通过《史记》、《古今姓氏书辩证》和《通志·氏族略》，我们知道了，所谓“妫地”就是妫水之汭。
    妫水在哪里？

    由于大暤在人类文明演进中的崇高地位，古代很长时间内，史籍中记载的“妫”只有两种使用途径，一是单独作为东夷“占风”遗族的姓氏；二是指代这些东夷“占风”遗族、隈曲定居的河流名称。
    话说，西汉在匈奴人的挤兑下憋屈了整整一个甲子，终于在汉武大帝现世后挺直了腰板。
    建元三年（BC138年），汉武帝决定联合同是难兄难弟的大月氏共击匈奴。悲催的月氏曾遭受过匈奴的蹂躏，“匈奴破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月氏遁逃而常怨仇匈奴，无与共击之”（——《史记》）。汉郎将张骞出使西域十余载、寻访月氏，过大宛、康居、大夏等国度后，终于得知“始月氏居敦煌、祁连间，及为匈奴所败，乃远去，过宛，西击大夏而臣之，遂都妫水北，为王庭”（——《史记》）的消息。无奈，斯人远遁，“联合共击”随作泡影。
    此處的“妫水”，是正史中“妫”字除了之前当作虞舜家族的姓氏和“妫”这条河流名称所使用以外的再次出现。

▲ 汉西域诸国图(南宋景定年间绘制)

    《史记·大宛传》云：“大月氏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居妫水北。其南则大夏，西则安息，北则康居。”
    《汉书·西域传》也云：“安息国，王治番兜城，去长安万一千六百里。……临妫水。”
    通过西汉时期、西域地理位置的梳理，可以确认《史记》与《汉书》所指的妫水，就是中亚的阿姆河。
    阿姆河(Amu Darya），发源于帕米尔高原，西出兴都库什山脉北坡，流经现土库曼斯坦及乌兹别克斯坦，曲而西北流入咸海，是中亚水量最大的内陆河，也是咸海的两大水源之一。

▲ 西域地理位置图（西汉）

    阿姆河的源头瓦罕河（Wakhan），出自帕米尔高原东南部、兴都库什山脉东端北坡海拔4900m的山岳冰川，西流汇合另一源出帕米尔高原的帕米尔河（Pamir）后，称喷赤河（Panj亦作Pyandzh），再曲折西流，汇合瓦赫什河（Vakhsh）后称阿姆河，向西北流入咸海。
    阿姆河长1415km，若从源头起算，则全长2540km，流经塔吉克、阿富汗、乌兹别克、土库曼四个国家，流域南北宽960km，东西长1400km，面积46.5万km2。靠高山冰川和融雪补给，每年有春、夏两次汛期。河水含沙量多，水力资源丰富，有灌溉之利，且从河口到查尔朱可通航。
    阿姆河也是文化的天堑。3世纪时，是区隔嚈哒与伊朗，后来是突厥与伊朗，泾渭分明。据记载，阿姆河并不总是流入咸海，历史上曾向西、注入过里海。

▲ 地理位置图（阿姆河流域）

    阿姆河的源流为瓦罕河，而瓦罕河的河谷，就是著名的“瓦罕走廊”。
    瓦罕走廊（英语：Wakhan Corridor；波斯语：??????），又称阿富汗走廊、瓦罕帕米尔，位于帕米尔高原南端和兴都库什山脉北东段之间的一个山谷，因由东向西流过的瓦罕河而得名。
    瓦罕走廊，隶属现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巴达赫尚省，为一条东西向窄长地狭。它西起阿姆河上游的喷赤河及其支流帕米尔河，东接我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东西长约300km，南北最宽处约75km，最窄处仅15km。中阿两国在瓦罕走廊东端毗邻，边界线只有92.45km，每年有8~9个月大雪封山。

瓦罕走廊的怪异形状和奇特走向，是殖民主义者贪婪掠夺的印记。1895年，大英帝国和俄罗斯帝国为避免狗咬狗之争，特地将瓦罕河谷划定为两大势力的缓冲区。因此，不惜从大清身上撕下这块领土，再转赠给阿富汗王国去管理。彼时，该区域及整个帕米尔高原，均为大清帝国的领土。怎奈朝廷昏聩、无能，只能干嚎几句“抗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被列强割裂。

▲ 瓦罕走廊地理位置图

    瓦罕走廊，在上古百科《山海经》中，被称作“不周負子”或“不周山”。
    因整个走廊东西长约300km、南北最宽处约75km、最窄处仅15km，在崇山峻岭的帕米尔高原，出现横贯葱岭的平坦通途，就显得尤为突出，故而产生“有山而不合”的诧异。
    瓦罕走廊，历史上曾是古人类东、西向迁徙的重要节点，9000年前的大洪水时期，蛇图腾的南蛮弇兹氏、猪图腾的北狄颛顼部族、鱼图腾的西戎鲧禹世系和鸟图腾的东夷少昊遗族，大多是经此通道前往北非、西亚、南亚，开创新的人类文明；瓦罕走廊也是“北丝绸之路”的枢纽和华夏文明与中亚、西亚以及身毒河文明交流的重要通道，东晋高僧法显、大唐高僧玄奘和西域佛经汉译创始人安世高（安息高）都曾经过这里，去古天竺研究佛法。

    阿姆河以及上游的瓦罕河，在上古百科《山海经》中，被称为“寒暑之水”，即暑热之天、仍带寒气的河水。
    瓦罕走廊北面的瓦罕河，因源于帕米尔高原、东南部海拔4900m的高山冰川，即使在三伏天，河水也会冰冷刺骨。
    阿姆河，《史记》、《汉书》作妫水，中亚水量最大的内陆河，咸海的两大水源之一。

▲ 《山海经》方国地理位置图（中亚）

    由于葱岭的东、西、南亚交通枢纽和中亚水塔的地位，远古神话以及方国构建，多以此为中心展开。比如：
    瓦罕走廊东入口的“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淮南子》
    瓦罕走廊西出口的女娲以“肠”造神。——《山海经·大荒西经》
    由于不周山（瓦罕走廊）位于东亚版图的西北，自然也被古人认为是西北风的风口。因此，风历编制者——大暤的后人便称与“立冬”对应的西北风为“不周风”。
    《淮南子·地形训》曰：“诸稽、摄提，条风之所生也；……隅强，不周风之所生也。”
    在东亚远古神话体系中，燧人—弇兹氏的后代禺强（阿尔泰语，禺知、禺氏、月氏的先人）被封为“不周风”神之子，镇守海外北经地望的西北角。
    《山海经·海外北经》：“北方禺强，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青蛇。”

    喀什噶尔河源头，既是“昆仑虚”、“昆仑山”（远古都邑）所在地，也是“西王母”方国及其驭使的“三青鸟”方国的所在地。——《山海经·海内北经》
    从瓦罕河向东、横跨塔里木盆地至疏勒河间、1600km的里程，居然有两处昆仑和八座祭奠先帝的金字塔。
    “帝尧台、帝喾台、帝丹朱台、帝舜台，各二台，台四方，在昆仑东北。”——《山海经·海内北经》
    根据罗布泊考古信息和典籍的记载，我们有理由相信，葱岭、塔里木盆地及其周边区域，定是远古人类活动的大舞台。

在塔里木盆地东北部的塔里木河畔，远古有个迷一般存在的国度，黄帝、颛顼部族与其通婚；蜀人、楚人和匈奴遵其为先祖；作为“三代时期”的一支重要力量，因与夏商周千年的相爱相杀而名载史册。这个国度古老、神秘又令人生畏，她就是“鬼方”。

    [战国]《逸周书·王会解》引《商书·伊尹朝献》道：“正西，昆仑、狗国、鬼亲、枳巳、闟耳、贯胸、雕题、离卿、漆齿，请令以丹青、白旄、[纟比]罽、江历、龙角、神龟为献。”
    说是，开明的商汤王有次会盟，见到属国们进贡“只求贵重、不惜艰辛”很是心疼，着令改革贡制，以示体恤：“今吾欲因其地势所有献之，必易得而不贵，其为四方献令。”
    于是，伊尹受命，作《四方献令》道：正西方的昆仑、犬戎、鬼方、枳巳、阀耳、贯胸、刺额、离身、黑齿等方国，请受令以朱砂石青、白旄牛尾、毛毡、江历、龙角、神龟为贡物。
    这里，伊尹居然当着诸侯的面，称“鬼方”为“鬼亲”！

现代人，只要去过“线上购物平台”的，定会被老马家“跑堂”左一个“亲”、右一个“亲”的腻味死。而鬼方所处的、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百国林立的国际会盟仪式，能被大国右相伊、温情地称呼为“亲”，实在是给足了面子。不管三千多年前的“亲”与今天的“亲”有多么的不同，但至少不是恶意。
所以，笔者据此和甲骨文卜辞推断，殷商与鬼方，当为近亲；若从殷商的图腾和宗教狂热程度看，甚至有可能出自鬼方。

    最早记载鬼方的正史，是战国时期、赵国的史书《世本·帝系篇》，其后西汉的《大戴礼记·帝系》也有类似的记载，西汉的《史记·楚世家》以及宋代的《太平御览》等均有涉猎。
    [战国]《世本·帝系篇》：
    “黄帝娶于西陵氏之子，谓之累祖，产青阳及昌意，昌意生颛顼。
    ……
    颛顼娶于胜濆氏之子，谓女禄，是生老童。
    ……
    老童生重、黎及吴回，生陆终。
    陆终娶于鬼方氏之妹，谓之女嬇，是生六子，孕三年而不育，剖其左胁，获三人焉；剖其右胁，获三人焉。其一曰樊，是为昆吾；其二曰惠连，是为参胡；其三曰篯铿，是为彭祖；其四曰求言，是为郐人；其五曰晏安，是为曹姓；其六曰季连，是为芈姓。
    季连产付祖氏，付祖氏产熊穴，九世至于渠娄鲧。
    出于熊渠有三人：其孟之名为庸，为句袒王；其中之名为红，为鄂王；其季之名为疵，为就章王。
    昆吾者，卫是也；参胡者，韩是也；彭祖者，彭城是也；郐人者，郑是也；曹姓者，邾是也。季连者，楚是也。”

    [西汉]《大戴礼记·帝系》：
    “黄帝居轩辕之丘，娶于西陵氏之子，谓之螺祖氏，产青阳及昌意。
    ……
    昌意娶于蜀山氏。蜀山之子谓之吕濮氏，产颛顼。
    颛顼娶于藤氏，藤氏奔之子，谓之女禄氏，产老童。
    老童娶于竭水氏，竭水氏之子谓之高緺氏，产重黎及吴回。
    吴回氏产陆终。
    陆终氏娶于鬼方氏，鬼方氏之妹谓之女隗氏，产六子。孕面不粥。三年，启其左胁，六人出焉。其一曰樊，是为昆吾。其二曰惠连，是为参胡。其三曰篯，是为彭祖。其四曰莱言，是为云郐人。其五曰安，是为曹姓。其六曰季连，是为芈姓。”
    季连产什祖氏，什祖氏产内熊，九世至于渠，娄鲧出。
    自熊渠有子三人，其孟之名为无康，为句亶王；其中之名为红，为鄂王；其季之名为疵，为戚章王。
    昆吾者，卫氏也；参胡者，韩氏也；彭祖者，彭氏也；郐人者，郑氏也；曹姓者，邾氏也；季连者，楚氏也。”

    [西汉]《史记·楚世家》：
    “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六子，坼剖而生焉。”
    [宋]《太平御览》卷三百七十一引《世本》：
    “陆终氏聚于鬼方氏之妹，谓之女嬇，生六子，孕而不育。
    三年，启其左胁，三人出焉；启其右胁，三人出焉

    四者所记为同一件事，大同小异。
    说的是，黄帝直系后裔、颛顼的重孙陆终，与鬼方氏通婚，并与“女嬇[kuì]”喜得六子，其中芈姓的老六“季连”便是楚人的先祖。
    考之与《国语·郑语》，则樊、惠连、篯铿、求言、晏安、季连分别为己、董、彭、妘、曹、芈，诸姓之先。
    这也说明“鬼方”历史悠远，至少与炎黄时代同期。而“黄帝”混迹于西戎，相互通婚，从另一个侧面说明，黄帝世系也属“诸戎”。

    一个有趣的问题是，楚人的远古母系先祖竟然是鬼方人氏？！
    考察楚人“芈”姓这个字，《说文》道：“芈，羊鸣也。从羊，象声气上出。与牟同意。绵婢切。”再看“芈”的甲骨文，果然象形为“羊”。而其发音[mǐ]，正如羊叫之声。足见，楚人自远古母系先祖那会儿，就是西北鬼方部落的牧羊美女啦。
    再联想到“楚人尚鬼、崇巫、好祀，楚王就是最大的巫师”这些关键词，楚人出自鬼方自然就容易理解了。

    值得注意的是，女嬇的六个儿子皆为“胁生”，即腋下破出。
    据汉学界权威饶宗颐考证，“胁生”是上古西亚、南亚地域特有的信仰体系和神话传说，在波斯和身毒皆有各种相应题材。说明，鬼方早期地望的西域、南亚色彩。
    比如BC1700年前，诞生于身毒河流域的传唱吠陀经典《梨俱吠陀》里，其重要神明帝释天（Indra）就曾说过:“余自胁之宽广处出来的。”
    而在同样源自身毒河流域的佛经里，也提到佛陀释迦牟尼是“胁生”的，在《大藏经》和《佛说普矅经》里都载有类似说法。这一点我们直接从汉译佛经中便可管窥一二。

    东汉孟康祥译《修行本起经·普萨降身品第二》：
    “能仁菩萨化乘白象来就母胎。……十月已满，太子身成，到四月七目，……夫人举树枝，便从右胁生堕地，行七步举手而言：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大正藏》3，463页下)
    三国吴支谦译《佛说太子瑞应本起经)卷上：
    “菩萨初下，化乘白象，冠日之精，因母昼寝而示梦焉。从右胁入，夫人梦寤，……到四月八日夜晚星出时，化从右胁生，堕地，即行七步。”(《大正藏)3.73页下)

佛陀从其母胁下诞出的“瑞征”，佛经中还有多处记载，此不赞述。
现代一些学者认为，“胁生”这种传说是包括古“雅利安人”在内的伊朗高原与身毒河流域先民特有的神话。而这种神话却也在中国出现。不过在中国的神话体系里，这种叙事母体却只跟鬼方相关。这也许说明，鬼方和西亚、南亚古“雅利安人”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有一些关联。

《世本》中，黄帝世系在陆终氏之前，并无“胁生”之事，直到陆终氏娶了鬼方氏之妹女隗后，胁生传说便开始出现。很明显，“胁生”的传说乃鬼方氏所带来。而前文已述，胁生传说是西亚、南亚地域神话中的特有形态。如此，在“鬼方乃白种”这一观点上又多了一重砝码。
陆终氏既为楚人之先，如鬼方氏确为白种，则楚之公族必含有白种血统和相应的文化因子了。苏雪林先生曾撰《屈原与九歌》、《天问正简》、《屈赋论丛》、《昆仑之谜》等著作，探讨了屈赋中她认为大量存在的域外文化因素，如天问中的神话对应了西亚神话；九歌中的十神是整套神曲；像“河伯”、“大司命”等一一对应着西亚、希腊神话中的水星之神哀亚（后为尼波)、蚀之神尼甲等等。三闾大夫如此丰富的可对应于域外的神话知识，会否是自鬼方氏传承而来的呢？

    “鬼方”，最早是以亲戚和同盟的身份，出现在殷商甲骨卜辞之中。
    在殷商众多甲骨卜辞中，常见有“伐呂（工/口）方”以及伐“夷、虎、羌、土、巴、犬、龙、人、望、虎、危、召、马、目……”等方，但未见对鬼方使用“伐”、“征”等明显敌意的措辞，仅见不少“鬼方易”的标记。
    “己酉卜，宾贞：鬼方昜，亡祸？五月。”(乙6684；合集8591)
    “己酉卜，内……鬼方易……祸？五月。”（甲3343；合集8592）
    “……卜，?贞：鬼方易……”（合集85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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