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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直隶回合:北洋视角下的1900——1928京幾战事[第17页]

作者:优游之风
首页 上一页[16] 本页[17] 下一页[18] 尾页[2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上接1597楼:

    滔滔洪水将湘军切断成不能呼应的左右两段,全军阵型大乱,士兵们脚下无一寸立足之地,不想做鱼虾就只能后撤。8月24日起,左翼湘军主力从咸宁、蒲圻仓皇退往岳阳的临湘。右翼湘军只剩那个新调来的独立旅,孤悬于簰洲(嘉鱼县辖镇)返湘无门。旅长易震东乃是吴佩孚前副官易豪的堂弟,迫于无奈降了直军。赵恒惕一怒之下枪决了两个作战不力的团长,仍无法止住颓势。8月26日,湘军或降或溃或退,湖北境内战斗全部结束。

    熟悉的对手,熟悉的节奏,和三年前征湘之役一模一样,吴佩孚又打上门了,兵锋直指岳阳。赵恒惕判断直军还会沿当年攻击路线,从羊楼司方向杀过来,遂将败军悉数集结于临湘防守。吴佩孚这次却不走老路,8月28日,杜锡珪的舰队装载着张福来的一个旅,紧紧尾随在一艘日本军舰之后渡过洞庭湖,直抵岳阳楼下开炮轰击。岳阳城内湘军只有两个连的兵力,既无水军又无重炮,就连步枪都只能小心翼翼地射击,唯恐误伤日本人。登陆的直军很快粉碎了湘军苍白的抵抗,于16时攻克岳阳。

    岳阳一失湘境洞开,湘军各部潮水般向湘阴、平江、长沙溃逃。由于铁路桥尽数被舰队炮火炸毁,火车不能通行,赵恒惕改坐轿子晃晃悠悠回到长沙。援鄂竹篮打水一场空,眼看湖南沦陷的一幕又要上演,他现在得请人来援湘了。
    上接1601楼:


    

    
    二十九、亲戚虽亲,不如自己亲

    关外的张作霖眼巴巴望着不值一哂的小师长吴佩孚升到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巡阅使,不由得妒火中烧,迫在眉睫的危机感又使他不寒而栗。如任凭曹、吴继续扩张下去,“则不但混一六合之壮志,悉成梦幻,即白山黑水之割据,亦将有不保之势矣!”(《奉直战云录》)

    让张胡子愤怒的还有一件事,靳云鹏的内阁本是直奉两家共同推上台,可自天津会议后,这位亲家表现出越来越强烈的亲直疏奉倾向。吴佩孚推行“武统”大杀四方,靳云鹏在北京不遗余力地支持,就连亲弟弟靳云鹗都跑去给吴小二打工了。

    对靳云鹏不满的非止奉张一家,别忘了民国总统和总理就是天敌。靳氏内阁三度重组,各部总长走马灯般换来换去,任免时靳云鹏只遵照曹、吴意愿行事,徐世昌继续被华丽地无视,明明是正房,混得跟个小媳妇似的,于是两具提线木偶展开了新一轮府院之争。当年徐世昌主政东北时,对张作霖颇有赏识提拔之恩,张胡子遂与老首长携手,谋划着撵亲家下台。
    其实不劳这二位费心,靳云鹏自己也熬不下去了,原因很简单:没钱。

    当时北洋政府每年的财政开支约六亿五千万元,而收入仅四亿五千万元。入不敷出只能举债度日,抛开自庚子赔款累积至今的外债不说,截止1921年末累计发行的公债已达四亿元,算上利息已超过一年的国库收入。连年的战乱和天灾更是雪上加霜,就在赵恒惕起兵援鄂与吴佩孚开战的同时,湖南大旱两月不雨。据9月8日《民国日报》报道,“二十余万灾黎,生活根本断绝”,“地方一空如洗”。各地大小军阀一面肆无忌惮地截留税款,一面雪片似的给中央发电报哭穷,催军饷、催经费、催赈济款。象王占元这种在台上中饱私囊,下台了还要卷走几百万的督军更是不在少数。

    本来就没几根羊毛,哪还经得起这样薅,1921年8月11日,四国银行团调研中国财政后出具报告,指出“北京政府本年尚可将零星物品典卖,可以混过一年,至明年六月,将一宗抵押品无有矣。。。至民国十四年元月中国财政将破产。”

    这个结论不需要等到四年后验证,捱到当年11月,民国经济的沉疴痼疾就彻底发作了。14日,北京爆发史上逼格最高的大罢工,由教育部领头,司法部、参谋部、陆军部、海军部等部职员集体索薪、请长假、罢工。陆军总长蔡成勋、海军总长李鼎新、司法总长董康、代理教育总长马邻翼相继请辞。参谋总长张怀芝觉悟最高,他说为了给国家减轻负担,我这个部直接解散算啦。

    11月16日,金融风暴席卷而来,北京政府的金融支柱,亦即中国最大的两家官办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同时爆发挤兑风潮,京、津、沪、宁、汉等地市民通宵达旦排队取款兑换现大洋,商号拒收两行钞票,中国本就脆弱的银行业被推向崩溃边缘。

    靳云鹏内外交困破局乏术,遂无心恋栈,于12月17日宣布内阁总辞职。继任者张作霖早已物色好了,他伙同徐世昌推出一个前清的老古董—梁士诒。
    梁士诒,时年五十二岁,光绪二十年(1894年)进士。梁虽是老学究,却不是个读死书的人,一把算盘拨弄得比谁都精。他自1903年追随袁世凯加入北洋起,便是袁的财政大管家,几乎以一己之力挑起了袁氏筹款理财的大梁,呼风唤雨显赫一时,人称“五路财神”,平生最得意之作是参与创建交通银行并担任董事长,由此成为北洋文官集团——交通系的掌门人。袁死后树倒猢狲散,梁财神荣登“帝制祸首”榜,被民国政府通缉逃至香港,后蒙段祺瑞赦免起复,重掌交通银行。

    北洋政府要想解决火烧眉毛的财政危机,梁士诒是不二人选。但直系和梁毫无交情可言,吴佩孚对这个先投皖系、后依附奉张的新总理更是厌恶有加,断言他“此次拟出组阁,将合粤、皖、奉为一炉,垄断铁路,合并中央,危及国家,殊堪懔栗。恐奉张不察,深受其愚,则梁阁实现之日,即大局翻腾之时。”

    曹锟没有表示反对,吴佩孚只能暂且容忍由梁士诒组阁。不过秀才使起坏来不比胡子逊色几分,人家屁股还没坐热,他这边就紧锣密鼓地开始倒阁了。
    梁士诒于12月24日上任后投桃报李,先将内阁中最重要的位置—陆军总长授予了张作霖的亲家鲍贵卿,而后在军费拨款上处处向奉系倾斜,组阁前曾答应拨付直军三百万元军饷,上台后也拒不兑现。更有甚者,梁为笼络皖系旧人,不顾直系强烈反对,撤销了对皖系十大祸首的通缉令(虽然这个通缉令早成一纸空文),并将战败被拘的曲同丰、陈文运、刘询、魏宗瀚等皖军将领悉数释放,等于从法理上宣布皖系可以重出江湖。这下别说吴佩孚,就连曹锟也坐不住了,授意二弟把这货弄下去!

    要抓梁士诒的小辫子并不难,交通系和皖系、奉系有着同样的毛病,和日本人走得比较近,尤其是两名核心人物:曹汝霖、陆宗舆,早在五四运动时就已被“坐实”了汉奸卖国贼罪名。

    1921年11月12日,重建国际秩序的华盛顿会议举行,北洋政府派出由施肇基、顾维钧、王宠惠组成的代表团参加谈判。会上围绕着山东问题,中日再度交锋,焦点集中在落于日本人之手的胶济铁路上。中方主张自主筹款赎回路权,而日方为继续控制这条山东命脉,坚持只能由日本银行向华提供赎回贷款,今后由中日共同经营。
    吴佩孚抓住梁士诒的亲日立场大做文章,说他“牺牲国脉”,勾结日本出卖胶济铁路路权、出卖山东。吴秀才在五四运动中的“斗士”形象国人记忆犹新,故而这一爆料无人不信,于是举国共讨大汉奸梁士诒。梁总理连声叫屈,辩解说谈判开启时我还没上台呢,这锅真不能背。为示清白,他甚至表态愿“破釜沉舟,毁家纾难”捐款三百万元用于赎路。

    吴佩孚才不管这些,他这个“斗士”称为“电报斗士”更准确些,屁大点事儿交给吴秀才也能写成热血沸腾的战斗檄文。当初讨段、讨徐,这招屡试不爽,如今又到展示文采的时候了。自1月5日起,吴佩孚于十天内连发六封通电密集轰炸,文笔雄健掷地有声,妙笔佳句不绝于报端,如“燕啄皇孙,汉祚将尽,斯人不去,国不得安,倘再恋栈贻羞,可谓颜之孔厚。请问今日之国民,孰认卖国之内阁!”大家都说吴秀才的电报可作国文范本了。

    吴的一干盟友、部将、小弟,包括田中玉、齐燮元、赵倜、萧耀南、冯玉祥、张福来等人亦是有样学样,跟着玉帅打起了电报战。他们没有秀才的文采,于是翻出古人著名的檄文,如《鳄鱼文》、《讨曹操檄》、《北伐檄》、《讨粤匪檄》等等照葫芦画瓢现学现用。最搞笑的是鲁军旅长张克瑶,这厮实在憋不出几个字来,只得找来《为徐敬业讨武曌檄》,让师爷改动几笔发了出去,“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云云,看得人一头雾水,梁总理这是欺负谁家孤儿寡母啦?

    梁士诒笨嘴拙舌,被舆论攻势炸得晕头转向,赶紧向徐世昌、张作霖求援。徐世昌再显水晶狐狸本色,说这事儿我不清楚,嘴长在别人身上也管不了。张作霖倒是发了两封通电声援梁,可土匪和秀才打嘴仗岂不是自取其辱?

    1月19日,吴佩孚发起总攻,领衔联名江苏齐燮元、湖北萧耀南、陕西冯玉祥、山东田中玉、江西陈光远、河南赵倜六省督军,致电大总统徐世昌,正式提请将梁士诒免职。要么“立罢梁士诒以谢天下”,要么“请解吴佩孚等之职以谢梁士诒”。

    毕竟主流政治格局还是直强奉弱,张、梁虽有日本人撑腰,曹、吴的靠山却是英美。两国为打压日本,表态支持吴佩孚倒阁,他们操纵驻京公使团接受了吴的一个声明,内容是“凡梁士诒内阁任内所有对外私订条约,概不承认有效。”

    梁士诒大势已去,奄奄一息快被折腾散架了。他也不想再被当作汉奸卖国贼架在火上烤,于1月25日托病请假离任出京,跨年总理的表演就此谢幕。
    此局吴秀才完胜张胡子,彻底断掉了奉系试图以把持中枢对抗直系的念想。这段小插曲让张作霖明白了一个道理,大家都是军阀,整什么文绉绉的政坛角逐庙堂之争嘛,有那磨叽电报的工夫,不如把刀磨快点儿,开兵见仗才是正经。张作霖悔不该坐山观虎斗,如趁鄂湘川混战之际,与赵恒惕、刘湘南北呼应,出山海关攻击直军大后方,胜算当能多出几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2月8日,张作霖集结全体营以上军官,在奉天召开讨吴军事会议。决定奉军进入总动员状态,各部整理军备,演习野战,备足粮饷柴草,一俟令下即刻向关内开拔。
    仅凭一己之力难以撼动如日中天的吴佩孚,开战前奉张广施合纵之术,结交外援培植反吴势力,精心勾勒的联络图由三条主线构成:

    首先抓紧落实前面说过的“粤皖奉三角反直联盟”,孙先生意欲北伐打倒军阀,身为打倒对象的张军阀表示没问题,但您别光放嘴炮,咱俩合伙先打吴军阀,为此承诺赠送军费二百万元。段祺瑞也别闲在家里养老了,可以发挥余热重振皖系,鼓动浙江卢永祥、福建李厚基牵制吴佩孚。

    其次是表面上依附曹、吴佩孚的直系外围各省督军,包括山东田中玉、河南赵倜、安徽张文生三家。田中玉向来有奶便是娘,当初既能倒段投吴,如今也能倒吴投张;赵倜虽曾对吴佩孚感激涕零,但卧榻之侧的洛阳练兵不可能让他感受不到威胁;皖督张文生本是张勋旧部,复辟失败后统领辫子兵残部,后被倪嗣冲收编,倪死后接掌安徽,直皖战争时当了个低调的中立派,与吴佩孚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第三条线张作霖最为看重,乃是直系内部的反吴势力,包括曹锟的两个兄弟曹锐、曹锳,以及王承斌等人。张作霖一再表明自己对曹锟只怀敬意绝无敌意,反吴纯属助直系清理门户的义举。如若曹亲家继续不加节制地放权给吴小二,无异于太阿倒持,“将来难保不为殿前检点”,四爷、七爷届时恐无处栖身。其时直系已隐隐有保(定)、洛(阳)之分,曹锐、曹锳对张的挑拨深以为然。

    王承斌本是奉天兴城人氏,开年后曾奉曹锟之命三度赴关外联络调停。当初张作霖鄙视吴小二不过区区一师长,可对王师长却待若上宾,亲自设宴款待。席间唠嗑时大打乡情牌,盛赞孝伯兄(王承斌表字孝伯,长张作霖一岁)在征湘、直皖两役中的赫赫战功较之吴子玉不遑多让,给俺们东北人长脸啦。联想起吴佩孚的雪藏冷遇,怎不令王顿生知己之感。
    张作霖找啊找啊找朋友,为分化直系也是蛮拼的,应该说工作做得也很到位,可惜这些外援要么有心无力,要么首鼠两端,白瞎了张大帅的银子。

    一心北伐的孙中山不负盟约,于2月27日在桂林誓师出征,但很快被只想着“联省自治”的陈炯明捆住了手脚。旋即孙的左膀右臂、粤军参谋长兼第一师师长邓仲元遇刺身亡,北伐军被迫于3月26日半道折返。段祺瑞有心反吴无力回天,他的老部下大多窝在军阀养老院—天津租界里,在位的卢永祥仅能自保,李厚基更不争气,索性倒向了吴佩孚。

    田中玉、张文生这对老江湖能够在直系的夹缝里生存,靠的就是见风使舵的嗅觉,哪边风大就往哪边倒。张作霖想忽悠他们押宝还欠点儿火候,田、张表示等雨帅打垮了吴佩孚,俺们一定跟您混,现如今还是边吃瓜边看热闹吧。至于河南方面,吴佩孚鸠占鹊巢盘踞洛阳,赵倜确实很想把老朋友赶走。怎奈吴早有所察,将赵的那点儿兵马盯得死死的。张作霖纵然有心相助,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只能见机行事。
    给路过的、看过的、顶过的朋友们拜个年!
    上接1621楼:

    张作霖最大的收获成功拉拢了曹锐、曹锳两兄弟和王承斌。曹老四、曹老七没事儿就在三哥面前给吴佩孚下绊子,王承斌也从旁建议:“子玉总与奉天抗衡下去,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大帅要劝止他才好。”

    患得患失的曹锟想想也是,两亲家能和气生财就没必要撕破脸,遂遣使前往洛阳劝吴收敛锋芒,又于3月5日召集高层来保定开会。会上三个主和派你一言我一语,吴秀才架不住轮番轰炸,只得佯装退让,表态可以和胡子谈谈。可他的妥协实则是将皮球踢回了奉天,说只要奉军退回关外,自己就老老实实呆在洛阳,不再过问北京事务。

    吴佩孚这话不卑不亢,曹锐却给人家掐头去尾,迫不及待地代吴拟一声明,登在了《顺天时报》上:“吴佩孚服从曹巡阅使为人所共知。对于张使抱同一之观念,既服从矣,其不能反对也,明甚。”

    3月9日,张作霖在奉天庆贺47岁寿辰(阴历),曹锐屁颠屁颠地跑来祝寿,顺便卖弄斡旋之功。张胡子听了吴的条件,气不打一处来,要撤军我直接向吴小二认怂就行了,还用得着曹四爷你从中斡旋?顿时对曹锐的份量看轻了几分,虽和他说笑如常,可对两家关系闭口不谈。

    曹锐有如百爪挠心,忍不住找到孙烈臣打听消息,孙笑了笑:“咱们大帅想请教四爷,究竟是部下亲呢?还是亲戚亲?”曹锐想也不想,回答自然是雨帅亲,指天发誓曹家兄弟决不会纵容部下做出对不起亲家的事情来。
    张作霖听了孙烈臣汇报,觉得曹锐虽说是个二货,利用价值还是有的,便请他向曹锟转达奉系言和的四个条件:
    一、梁士诒复职
    二、罢免吴佩孚
    三、由段芝贵出任直隶督军
    四、直军退出京汉线北段,京津地方完全划归奉军屯驻。

    一言以蔽之就是废掉吴小二,奉系携手皖系、交通系把北京接管过来。张作霖自己也觉得这条件提得太离谱,无异于最后通牒,又给曹锐灌了一通迷魂汤,再三强调俺只反吴,不反曹,只要吴小二倒台,不管这系那系都得听你们老曹家的,到时候四哥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啦。

    曹锐被忽悠得云山雾海深以为然,吴佩孚不过是给曹家打工的伙计,却骑到自己头上了,不收拾他收拾谁?曹锐兴冲冲地将张的条件带回保定,拖上曹锳去见三哥。

    两弟兄振振有词:“现在咱们的队伍都在子玉手里,倘若要免他的职,他决不肯依,一个翻脸不认人,恐怕会对三哥不利。奉军入驻京津,正好制住吴子玉,他不遵守三哥的命令,咱们就叫奉军对付子玉去。”
    电脑烧了。。。找朋友恢复硬盘得初八了,还不知道行不行。。。所以这两天更新会比较慢,大家见谅。。。
    上接1627楼:

    曹三爷脑瓜虽不灵光,毕竟没有进水,书虽然念得少,“众人皆可降曹操,惟将军不可降曹操”的道理还是懂的。他没想到老四去奉天吃个席,居然被洗脑成张胡子的迷弟了。曹锟气不打一处来,不等曹锐、曹锳把话说完,脸色一沉拍案而起,指着二人鼻子臭骂:“你们是憨包啊?被张胡子卖了还帮他数钱!北京天津让给他,咱们兄弟去奉天要饭不成?你们处处看不惯子玉,殊不知没有子玉顶着,你们连个屁都不是!吃里扒外的东西,都给我滚出去!”

    张作霖知道曹锟没那么容易缴械投降,亲家之间不必客气,你不让京津,本大帅自取就是。

    3月29日,奉系召开最后一次决策会议。张景惠、张作相这些老油条见大帅要和“北洋第一名将”吴子玉动武,内心先打起了退堂鼓,借口奉军实力不足以掌控中央,主张先消化察、热、绥(张景惠已是察哈尔都统),称霸关外再图谋关内。

    少帅张作良和参谋长杨宇霆针锋相对竭力主战。张学良初生牛犊血气方刚,身为奉军新派首领的杨宇霆心眼更多,他早就看不惯张作霖的几个老兄弟了,若战事不济,正好重新洗牌,从冥顽不化的绿林派手中夺取兵权。

    张作霖在和战之间权衡再三,结论是留好后路,便可冒险一战,打输大不了退回来就是,只要老铁们守住山海关不丢,直军就别想反攻吞并东三省。想得太多难免缩手缩脚,奉军调度时没有倾巢而出,而是由孙烈臣、吴俊升领军十一万留守东北。
    上接1630楼:

    决心已定,张作霖打出“保卫京畿”的旗号,“以武力为统一后盾”的名义下达进军令。奉军头号主力第二十七师张作相部于3月31日先行入关。4月3日起,奉军大部队源源不断开拔。京奉线进入满负荷运行状态,一趟趟绿皮火车以每天6列,每列25节车厢(可装载两个步兵营)的频率,自奉天、锦州驶向京津。抵达后分别进驻天津市区、塘沽、静海、独流镇、良王庄(三处均位于今天津静海区)、马厂、落垡、通州,其序列如下:

    中央陆军第二十七师张作相部
    下辖:第五十三旅赵明德部、第五十四旅李振声部
    中央陆军第二十八师汲金纯部
    下辖:第五十六旅张作涛部

    第一混成旅阚朝玺部(奉军编制,以下各混成旅同)
    第二混成旅郑殿升部
    第三混成旅(卫队旅)张学良部
    第四混成旅蔡平本部
    第五混成旅齐恩铭部
    第六混成旅鲍德山部
    第七混成旅李景林部
    第八混成旅郭松龄部
    第九混成旅牛永福部
    第十混成旅赵恩臻部

    骑兵集团许兰洲部(师级编制)
    下辖:奉天第一骑兵旅张荣部、黑龙江第二骑兵旅张奎武部、巡阅使署卫队骑兵团

    第二十九师炮兵团

    除此之外,奉军原本在北京的卢沟桥、长辛店、西苑驻有两个师,其序列如下:
    第一师张景惠部(奉军编制)
    下辖:第一旅赵玉周部、第二旅梁朝栋部
    中央陆军第十六师邹芬部(系收编原直系的察哈尔都统王廷桢部)
    下辖:第三十一旅关忠和部、第三十二旅田献章部

    后又从察哈尔抽调两个旅参战:
    骑兵第一旅陈锡武部
    第二十五旅齐占九部

    4月10日,入关奉军改称“镇威军”。张作霖本人于29日抵达军粮城设立总司令部,自任总司令,孙烈臣为副总司令(代张留守奉天),杨宇霆为参谋长。下辖军需、军医、副官、谍报、密电、交通、文书、运粮等处,粮草辎重基地设于芦台(今天津宁河区芦台镇)。

    以上合计三个半师又十四个旅,加上炮兵、辎重兵共计十二万五千人,大炮150门(装备三八式野炮、大正六年式山炮),机枪200挺。虽非奉军的全部家底,但已是“尽遣精锐,士饱马腾”。
    就京畿地区而言,这套阵容对直军可谓占尽优势,故而一亮相就吓跑了直系在天津的两员大将。这二位自然是曹四爷和曹七爷,听到奉军杀过来的消息,兄弟二人争相让路。身为直隶省长的曹锐将公署内文件用具席卷一空装车运走,派警察厅长杨以德代理直隶省长,驻防市内的直军一概撤回保定。第二十六师师长曹锳比不上四哥这么从容,他连军阀视为立身之本的部队都扔下了,弃职只身逃回保定。曹锟只得令皖军降将、保定军官教育团团长张国熔暂代师长,该师撤至大城(今廊坊市大城县)布防,将天津至德州的津浦路让给了奉军。

    直军众将大怒,就连之前与这对活宝沆瀣一气的王承斌都看不下去,他对吴佩孚纵有满腔怨气,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奉系将直系一锅端掉,当即由主和转为主战。
    4月11日,曹锟于保定督军署召开高级将领紧急会议,吴佩孚本人缺席,由张福来代表他与会。王承斌发言时矛头直指曹锐:“我是奉天人,譬如女子,奉天是娘家,直隶是夫族,念既嫁从夫之意,尚不敢偏袒母族。大帅戎马多年,战无不胜,中外知名,我们效命疆场,向不惧死。何以健亭(曹锐字)等竟不顾大体,随便与奉张拉拢,今竟引贼人院,又擅离职守,不战而退,岂非贻笑千古。”

    张福来随即起身,看似恭敬的向曹锟行了个军礼,实则狠狠将了一军:“仲帅您就不要心存犹豫了,和战选择,其实都是仲帅您自己的事,您要当直系的领袖,不让人家牵着鼻子走,咱们就只有努力作战,拼命打仗。您要愿意凡事听着张雨亭的,那也不必讲什么和,干脆咱们投降了他们不就得了吗?”

    二人说完后全体将领纷纷附议,厉声高呼:“奉张一日不驱,国家一日不安,请仲帅立刻下令,我们决心效一死战!”

    曹锟见军心士气可用,也平添了几分底气。起身拱手团团作揖,歉声说道两个傻弟弟我自有处置,拜托大家就不要计较了。事已至此全凭子玉做主,照老规矩,指挥权即刻下放,同志们好好听他调度就是,“本人亦完全听令”,总之一切拜托贤弟了。

    言毕曹锟召来秘书,口授打给吴佩孚的电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亲戚(兄弟、亲家)虽亲,不如自己亲。你要怎样办,我就怎样办。”这话过于口水,秘书请示是否润色一下再发?曹锟挥挥手:“不必了,就是这几句。”
    上接1641楼:

    话虽如此,曹三爷还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主张“放弃天津,固守保(定)、郑(州),衅不我开,取攻势防御”。同时担心打输了就连天津租界养老院都不保险,索性将家眷远远送到了汉口。

    湖北战事结束后,虽有方方面面的掣肘,吴佩孚一刻也没有停止针对奉军的备战。南下参战各部队已陆续调回北方,还在洛阳新编了五个补充团。财力方面,吴令萧耀南截留了湖北全省盐税一百万、京汉粤汉路收入三百八十万,加上其余各省截留,拼凑了一千七百万元军费。但由于连年战乱,直系各省财政捉襟见肘,这个数字较之奉系仍显寒酸。在王永江长袖善舞的经营下,东北通过截留中央税收、增加地方赋税、金融币制改革等等手段,财政状况大为改善,1922年,仅奉天一省岁入便高达四千万元。财大气粗的张作霖得以为即将爆发的战事准备了三千万元军费。

    4月初,吴佩孚严令驻开平的蓟榆镇守使殷本浩、天津镇守使赵玉珂报告奉军入关情形。曹家兄弟不战而退令他大为冒火,一怒之下甚至拒绝去保定开会。曹锟表态后掣肘全消,可以痛痛快快和张胡子大干一场了,吴佩孚长松一口气,于18日赶到保定与曹锟会合,正式接手指挥权,随即又回洛阳部署防务,25日再返保定。张作霖的气势汹汹并未让吴佩孚感到措手不及,天津丢失固然使得战前态势不利于直军,但无非也就比直皖战争多费些周折而已。
    至4月26日,直军参战部队已基本抵达战区,进驻保定、涿州、固安、霸县(今廊坊霸州市)、任丘(今沧州市任丘县)、大城、良乡、琉璃河等地,序列如下(开战后仍有增补):
    第三师第六旅杨清臣部
    第二十三师王承斌部
    第二十四师张福来部(欠第四十七旅一个团)
    第二十六师张国熔部
    第十二混成旅王用中(后为葛树屏)部
    第十三混成旅董政国部
    第十四混成旅彭寿莘部
    第十五混成旅孙岳部
    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补充团

    以上为直军在京畿战场内线投入的参战部队,总兵力约八万人,大炮100门(一说75门),机枪100挺,兵力、装备较之奉军落于下风。但直军经过洛阳练兵和南方实战的锤炼,战斗经验丰富,组织纪律严明,散乱的奉军远远不及。

    除此之外吴佩孚近两年的苦心经营,构建了自直隶至湖北的后方纵深,驻以庞大的外线兵团,这些部队包括:
    第二十师阎治堂部驻守西安、咸阳、渭南
    第二十五师萧耀南部驻守武胜关
    第二十四师第四十七旅王为蔚部、第八混成旅靳云鹗部各一个团 、镇嵩军第三路(主官不详)驻守郑州
    第三师第五旅张席珍部驻守洛阳
    第八混成旅靳云鹗部一个团驻守信阳
    第五混成旅商德全部沿陇海路商丘至徐州段驻防
    鲁军第一混成旅张克瑶部驻守山东

    
    嘴仗虽是秀才强项,毕竟换不来胜利。部署已定,吴佩孚觉得可以动手了,遂于4月26日来了个总结性发言,历数张作霖十大罪状:

    窥窃神器,障碍统一
    帝制复辟,祸首尽用
    祸国通外,断送青胶
    召匪为兵,负罪友邦
    垄断政权,破坏法规
    滋扰京师,纵匪殃民
    得陇望蜀,黩武逞兵
    劫掠饷械,行同盗匪
    招亡纳叛,收纳奸徒
    残杀同类,迫害故交

    当天,直军将领齐聚保定,召开誓师动员大会,吴佩孚慷慨陈辞:“此次系共和与帝制之最后战争,胜利我将解甲归田,裁兵恤民;败则我惟一死,以谢天下!”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玉帅的祷告,仅仅两年多时间,“解甲归田”和“一死以谢天下”的机会先后送到他面前,当然兑现与否就得另说了。

    次日,张作霖联名奉军张作相、张景惠、汲金钝、吴俊升等将领通电回骂吴佩孚,说这厮鸠占鹊巢算计老朋友王占元,榨取民脂民膏以充军费,更令人发指的是在湖北把老百姓往江里扔,实乃“国家之妖孽,当道之豺狼”,“于政乱纪之行为,倒行逆施之举动,遂至肆无忌惮,层出不穷,虽罄南山之竹,亦不足书其罪恶矣,”立誓以“大军灭此朝食,以与我海内同胞共庆升平。区区血忱,天日可矢!”

    一番对骂之后,秀才和胡子都想不出新词了。文绉绉的电报战就此打住,两军抄起真枪实弹,摩拳擦掌准备过招。还是两年前直皖战争那片熟悉的战场,但却不是熟悉的节奏,小打小闹了二十年的北洋终于迎来了血雨腥风的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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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接1650楼:

    三十、第一次直奉战争(上)

    曹家兄弟不战而走,奉军一不留神拿下了天津,并可沿津浦路直抵山东的北大门——德州,如果鲁督田中玉识相,整个山东省看似唾手可得。这个意外之喜一下子将张作霖的胃口吊起来了。在他的授意下,小诸葛杨宇霆制订了一个千里大迂回的作战方案,准备给直军来个包圆。根据这个方案,奉军拟分作东、西两路,分别沿按津浦路、京汉路方向展开。

    东路军司令部设于永清(今廊坊永清县),总司令张作相。东路军第一阶段攻击方向沿津浦路南下打通山东,逼鲁督田中玉改投奉系,而后至徐州会合皖督张文生的新安武军。第二阶段沿陇海路西进,包抄开封、郑州、洛阳,占领豫境后与西路军南北夹击直军大本营保定。为此奉军将在东路投入三分之二以上的兵力,分为三个梯队:

    第一梯队司令张作相(兼),下辖第二十七师、第二十八师第五十六旅、第五混成旅、第六混成旅

    第二梯队主阵地信安镇(今廊坊霸州市信安镇),司令张学良,下辖第三混成旅、第四混成旅、第八混成旅

    第三梯队主阵地马厂,司令李景林,下辖第一混成旅、第七混成旅、许兰洲骑兵集团

    西路军司令部设于长辛店,总司令张景惠,攻击方向沿京汉线直取保定。该路分为三个梯队:

    第一梯队司令张景惠(兼),下辖第一师、察哈尔第一骑兵旅

    第二梯队主阵地北京西苑,司令邹芬,下辖第十六师、察哈尔第二十五旅

    第三梯队主阵地通州,司令郑殿升,下辖第二混成旅、第九、第十混成旅

    这个临时起意的方案虽然很有想象力,却没什么执行力。直军主力集结于京汉路方向,奉军与之对峙的西路军只配备了不到四成兵力,其中半数还是来自北京、察哈尔的直军旧部。奉军东路军虽说意在避实击虚,迂回攻击直军后方的郑州、洛阳,但张作霖脑门一拍,就让主力兜这么大个圈子,未免赌得太大,稍有闪失便收不回来了。
    上接1663楼:


    果然天不遂人愿,张作霖刚在地图上比划完,东路军的重拳还没来得及挥出去便落空了,原因是鲁督田中玉不给面子。

    前面我们提到过一个不算出彩的将领——张宗昌。张宗昌,字效坤,时年四十一岁,山东掖县人氏。这哥们儿黑白两道都混过,早年闯关东时在哈尔滨的赌场里给人看场子,二十出头落草为寇,练就一手左右开弓的好枪法,成了北满小有名气的胡子头儿。辛亥革命爆发,小张头脑一发热,回到老家山东拉起队伍,先投奔革命党人胡瑛,后辗转加入陈其美部,升任江苏陆军第三师师长。二次革命时,张宗昌在前线倒戈归降冯国璋,摇身一变成为直系打工人。1916年5月,张宗昌接了个大活儿,收了袁世凯七十万银元,在上海策划暗杀了老领导陈其美,由此深得冯国璋信任。冯出任大总统,小张沾光当了他的侍卫武官长,旋即外放带兵,参加了北洋征湘之役。

    冯国璋一死,出身不纯的张宗昌失去依靠,手头不多的部队很快折腾了个精光。直皖战争后,张宗昌想跟混新直系。恰逢曹锟五十大寿,张宗昌不惜拿出最后的家当二十万大洋,打造了八个金寿星作为贺礼,从曹锟处申请到一个师的编制。不想还没走马上任,被吴佩孚得知此事,吴秀才一看又冒出个张胡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雪崩时没有一个张胡子是无辜的!当即驳回了任命。张宗昌人财两空,一怒之下索性拉上几个弟兄出关投奔张作霖,大张胡子收留了小张胡子,但也没什么活儿给他干,只能当个闲人先养着。

    直奉开战在即,张宗昌这个山东老乡可以派上用场了,张作霖令他率领一支五、六百人的苏鲁别动队,走海路在日本人控制的青岛登陆,穿插至津浦路接应东路军。不料刚一上岸便被田中玉所部鲁军察觉,田虽和奉张眉来眼去,却不想太早表态站队,说哥你打赢吴秀才八字还没一撇呢,急火火拱到我的地盘里干嘛?当即发出通电,拒绝奉军以山东为战场。为直系撑腰的英、美同时向日方交涉,日军驻青岛司令部不得不拒绝支援这支“敌后游击队”。张宗昌被打得七零八落,只身沿原路逃回奉天,衣锦还乡的美梦就此破灭。三年后他还会卷土重来,齐鲁大地终究未能躲过这位老乡的祸害。
    山东过不去,张作霖一厢情愿的千里迂回毫无意义,杨宇霆赶紧提笔在地图上重划,调整作战方案。奉军将司令部迁至落垡,原本准备南下的东路军各部重返天津,集结于北起落垡,沿独流镇、静海,南至马厂一线,向西排成了一字长蛇阵。

    张作霖由东至西铺下一个大摊子,吴佩孚的作战方案则反其道而行之。既然津浦路已落入敌手,直军索性撤出天津、廊坊,采取收缩战线集中兵力的策略,构筑以涿州、固安、大城三座城池为支点的防御体系,全军分为三路展开:

    东路军司令张国熔,下辖第二十六师、第十二、第十四混成旅,于任丘、大城一线面向天津迎战奉军东路。

    西路军司令由吴佩孚自兼(后为孙岳),下辖第二十四师、第三师第六旅两支精锐,以及第十三混成旅、第十五混成旅、四个补充团,于良乡、琉璃河、涿州一线面向北京迎战奉军西路,这便是吴佩孚划定的主战场。

    中路军司令王承斌,下辖第二十三师、第五补充团,防御固安并随时策应东、西两路。

    与拥有强大骑兵、炮兵的奉军相比,直军的机动性与火力都是短板,优势在于背靠坚城主场作战,训练有素,实战经验丰富。故而吴佩孚这次不准备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攻防均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在防御上,直军以点带面,布阵尽量缩小各部间距,衔接紧密互为呼应,稳固支撑整个战场。进攻方面,直军西路抓住奉军兵力不足的弱点,锁定张景惠的司令部长辛店为强攻目标;东路则避开了奉军长蛇阵兵力密集的中段,选择了最南端的马厂。

    
    上接1666楼:

    1922年4月26日,吴佩孚下令驻大城的第二十六师张国熔部向马厂出击,打响了两军正式交锋的第一枪。

    张国熔也算是北洋的一员老将了,他本是冯国璋旧部,冯死后稀里糊涂加入了皖军,直皖战争中重归直军阵营,正是急于挣表现的时候,如今有了打头阵的机会,接令后跃马提刀兴冲冲杀奔马厂而去。

    打了鸡血的不止是张国熔,还有他憋着一肚子闷气的部队——第二十六师。该师本是曹锟嫡系主力,血统纯正的直隶子弟兵,装备、待遇不逊于第三师,天津老百姓却戏称之为“茶壶队”。这个很接地气的绰号来自前任师长曹锳。曹七爷平生最喜眠花宿柳,三天两头扔下部队往天津的风月场所里钻,依红偎翠喝着花酒舍不得出来。他出手阔绰打赏大方,故而各家妓院打杂的龟公伙计(俗称“大茶壶”)都和七爷混得烂熟。七爷意欲在部队里培植亲信,给使唤得顺手的大茶壶们每人发了身军装,招进队伍充当军官,“茶壶队”就此闻名津门。奉军开至天津时,曹锳不战而逃,第二十六师跟着师长名声烂了大街。士兵们受尽白眼,铆足了劲要在父老乡亲面前把脸挣回来。

    第二十六师嗷嗷叫着要拿下马厂打回天津,他们的对手是奉军东路第三梯队司令李景林指挥的第一、第七混成旅。第一旅旅长阚朝玺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所部战力平平。李景林来头却不小,乃是武当剑第十代正宗传人,又曾拜在太极宗师杨露禅三子杨健侯门下学艺,号称民国军中第一高手。且不说李大侠单挑的本事如何,他的第七旅官兵个个都会几手功夫,群殴肯定不怵大茶壶们。

    李景林布防颇有章法,事先将第七旅的两个团拉到马厂以西的姚马渡(今沧州市青县东姚庄)一带,依托丘陵设下前沿阵地,准备给直军来个下马威,马厂主阵地则由第一旅防守。

    
    李景林舞剑英姿:

    
    上接1677楼:

    直军顺利夺取马厂,缴获大炮一门,步枪数百枝。张国熔立此大功本应见好就收,可他杀得性起贪功心切,稍事休整后不依不饶追了上去,冲过陈官屯一路追杀到静海,将这座津郊小城三面围住攻打,战至晚上仍不肯收兵。

    这就欺人太甚了,姓张的你又不是李云龙,给你一个师还想打天津啊?直军正杀得热火朝天,一阵密集的炮弹从天而降,炸得人仰马翻,大茶壶碎了一地。原来是驻良王庄奉军的一个炮兵团赶来助战。第二十六师顿时乱了阵脚,正慌张间急促的马蹄声踩得大地颤抖,奉军另一位武林高手——江湖人称“赛(黄)天霸”的许兰洲率两个骑兵旅自独流镇杀到,凌厉的攻势将直军的包围圈冲得七零八落。李景林、阚朝玺立即从城内出击,两相夹攻之下张国熔左支右绌,白天的威风荡然无存。眼看再不走就要被奉军包饺子,第二十六师连马厂都顾不得守了,径直败退回大城。

    现在轮到奉军扬眉吐气了,李景林集结四个旅穷追不舍,撵得张国熔屁股冒烟。东路军司令张作相收到战报,意识到这是个突破直军防线的良机。当即下令张学良的第二梯队从信安向西进军,攻取了防御空虚的霸县,与第三梯队呈一北一南齐头并进之势。

    退守大城的第二十六师苦战一天一夜炮弹告罄,在城墙上遗尸四百余具。张国熔见士气难以为继,只得于29日弃城而走,在彭寿莘的第十四混成旅接应下退往任丘。许兰洲策马急进,不料撞上了直军布下的地雷阵。奉军骑兵先头部队刹不住车,冲进雷区被炸翻一片,死伤近百人,被迫勒马回转。此时王承斌率第二十三师一部从固安赶到任丘增援,直军凭借优势兵力稳住了战线。

    两军第一次碰撞以各自死伤近千人的代价收兵。获胜的奉军将战线向西平移五十余里,抵至固安、任丘,给直军控制地域来了个瘦身。张作霖给初战告捷的李、许二将和小六子各记了一大功。

    张国熔贪功冒进先赢后输,以致于直军丢掉了大城、霸县,东路防御体系被彻底打乱。虽说以茶壶队对阵奉军两个步兵旅、两个骑兵旅,打成这样亦不算难看。但吴佩孚仍是大冒其火,免去了张的第二十六师师长兼东路军司令之职,师长重新还给了曹锳曹七爷(这也是吴顾及曹锟脸面),司令则由彭寿莘接任,中、东路直军统归王承斌节制。不过直军也有小小收获,将奉军的杀手锏—许兰洲骑兵集团拖在了战场东南一隅,减轻了对进攻长辛店的吴佩孚主力威胁,现在我们将目光转向决定战争胜负的西路战场。

    

    

    
    惊天动地的炮声震得数十里外的北京城隐隐颤抖,由于奉、直两军均以村庄民房为掩护,致使战场周遭的南岗洼、北岗洼、水牛房等十余座大小村落尽数被炮火夷为平地,百姓死伤惨重。时值初春,不知名的野花刚刚开过,炮火犁过的土地上烈焰绽放,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淡淡的春天气息。

    僵持至黄昏,恐怖的炮声终于渐趋稀疏。直军侦察兵打探一番后回报,奉军炮兵开始将大炮套上车驾,曳拉着向后方移动。吴佩孚知道敌军炮弹耗尽,立即传令三支部队同时总攻。

    孙岳的第十五旅此时已绕开南岗洼防线正面,穿插至长辛店西侧,得令后全旅齐声呐喊,端着刺刀奋力突向奉军司令部。张景惠没想到曹三哥动真格的,此时仍赖在北京不挪窝。第一师驻扎长辛店镇内的只有第二旅梁朝栋部,工事皆是草草筑就,很快在白刃战中败下阵来,被直军赶出镇去。

    南岗洼守军全靠大炮支撑着战斗勇气,炮兵一撤顿时没了主心骨。见当面直军发起总攻,背后长辛店又枪声大作,邹芬、关忠和生怕被前后夹击包了饺子,急急忙忙引军北撤,他们不敢回援长辛店,径直向卢沟桥退去。

    夜色降临后,董政国、张福来、孙岳会师于长辛店,这场惨胜虽毙伤奉军一千余人,但直军在炮火下付出的代价更大,战力已是强弩之末。筋疲力尽的士兵们连工事都懒得抢修了,扔下枪瘫软在地呼呼大睡。可惜胜利的美梦做不了多久,正如吴佩孚所料,拿下长辛店仅仅是恶战的开始。

    
    在民国军阀混战中大出风头的邹作华,九一八后改投中央军任炮兵总监,晋升为二级上将,1973年病逝于台湾。
    西路奉军虽不幸摊上了张景惠这么个草包司令,好在还有张大帅亲自掌舵。小诸葛杨宇霆亦非浪得虚名,直军白天发起进攻后,他随即部署应变,请雨帅下令调集驻于西苑、卢沟桥、通州的各支部队火速增援。张作霖一面严令张景惠速赴前线指挥,一面集结了第一师第一旅赵玉周部、察哈尔骑兵旅陈锡武部,并从第二十八师汲金纯部抽调了3500人,组成了二线兵团,由汲率领驰援长辛店。

    时任热河都统的汲金纯并非张作霖嫡系出身,而是冯德麟部将,六年前奉系内讧时改换门庭投靠了张胡子,得以接掌第二十八师。这位兄台虽也是混官场强过上战场的主,但再不济也比张景惠靠谱些。接到通知给张司令擦屁股,汲金纯不敢耽搁片刻,点齐军马径直杀奔前线,恰好在半道上截住了自长辛店、南岗洼败退下来的两个旅。他立即督促邹芬、关忠和、梁朝栋等一干败将整顿部队收拢士卒,大声疾呼“杀回长辛店,活捉吴佩孚!”全军士气复振,集结起两个半师,骑兵打头炮兵掩护,冲向长辛店反攻直军。

    该着汲金纯人品爆发,这一冲瞎猫撞上死耗子捡了个大漏。直军兀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没被打死的都睡死了,准备天亮后再慢慢布防,完全没料到奉军新败之余,还能发起如此迅猛的反击。陈锡武率数千骑疾驰而至,马刀挥舞肆意砍杀睡眼惺忪的直军士兵。是时候让你们见识见识东北爷们儿的尿性了,汲金纯麾军跟进,只一轮冲锋就突入镇内,将仓促迎战的直军削个稀碎。
    董政国等将领大惊失色,竭力喝止溃逃的士卒,黑灯瞎火却连自己的部队在哪儿都摸不清,只得且战且走,这一退就是六十余里。奉军穷追不舍,一口气连下良乡、窦店(今房山区窦店镇),马不停蹄攻向琉璃河直军指挥部。

    汲金纯迎来了平生高光时刻,吴佩孚却面临前所未有的危局。好在他处变不惊,接到败报后亲率第三师第六旅连夜准备迎敌,于29日拂晓在指挥部以北的大石河(即琉璃河)边设下阻击阵地。河上只有一座木桥,第六旅接应败军过河后立即封死通道,而后苦战不退,并以一波反冲锋遏住了奉军的势头。与此同时,吴佩孚严令得到喘息之机的董、张、孙等部一师二旅按建制迅速列队整顿,补充弹药后再投入战斗。同时以一个团绕开战场深入奉军腹地,潜行至长辛店以西的大灰厂(今丰台区大灰厂村)充当疑兵搅局。

    洛阳练兵的效果此时体现出来了,连续作战的直军休整片刻便恢复了元气,逐渐扳回劣势。奉军忙活一夜的战果化为乌有,被压迫得步步后缩。汲金纯见破敌无望,下令撤至良乡固守。

    两军你来我往有如对拉乒乓球,抢到赛点的董政国、孙岳以为鏖战一夜的奉军撑不住了,急于将功补过,未请示吴佩孚便率领本部人马追了上去。汲金纯见这二位死缠烂打,遂命一支小部队迟滞其进攻,以主力设伏于窦店与良乡之间,杀了个回马枪。冒进的直军中伏再折一阵,白白送出去百余名士兵的人头。董、孙二将力战得脱,悻悻败回窦店。
    上接1693楼:

    摇摆不定的天平再次倾向奉军,之所以推来推去的打拉锯战,是因为他们厮杀的长辛店至琉璃河方圆数十里均是平原地貌,除了一些小馒头似的丘陵无险可守。拼实力两军谁都无法一口吞下对方,只能比谁的嗓门大了,哪边气势上来了就往前冲两步,跑急了难免挨一闷棍,被揍得鼻青脸肿再缩回去。

    汲金纯辛辛苦苦抢回一分,还没来得及擦擦汗喘口气,他的高光时刻就到头了,姗姗来迟的张景惠抵达战场收回了指挥权,对直军而言,没有比这老铁更给力的援军了。

    两军均亟待休整,不敢贸然发起下一轮攻势,各自占住良乡、窦店,边歇气边以枪炮对射。对峙至下午17时,吴佩孚的疑兵到达大灰厂,摆出欲强攻长辛店的阵仗,乒乒乓乓杀声震天。

    张景惠不明敌情,陷入首尾不能相顾的困境,既怕长辛店有失,又担心直军给他来个前后包抄,求稳起见忙不迭地下令后撤。士气可鼓不可泄,这一撤葬送了奉军苦战一天一夜的战果,将良乡、南岗洼拱手让出。当夜22时,直军重抵距长辛店仅有四里的西峰寺(今丰台区西峰寺村)一座黄土坡下,再一次拿到了赛点。

    张作霖闻报气急败坏,拿起电话也不讲兄弟情分了,给张景惠一通臭骂,妈了个巴子要是再丢了长辛店,从司令到师长、旅长一律提头来见!同时急调第二混成旅郑殿升部、第九混成旅牛永福部、第十混成旅赵恩臻部驰援。

    张景惠见大帅震怒,战战兢兢不敢再有懈怠。好在火车拉来了堆积如山的弹药,奉军炮兵又能发威了,让他有了几分底气,只要咬咬牙坚持到明天早上,便能再得到三个混成旅的援军,守住长辛店不在话下。张景惠召集师、旅长们训话,包括本司令在内,哥几个是死是活就看今晚,顶住吴小二就是胜利,顶不住就自行了断吧 。

    
    一张西线战场地图,该有的地名基本都有,大家凑合着看吧。
    吴秀才向来看不起张胡子,寻思着奉军不过是一伙撒丫子乱跑的土匪,对付他们就得穷追猛打速战速决,能连夜拿下绝不拖到天亮,于是不给部队休整时间便下达了攻击令。军官们驱使士兵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勉强发起冲锋,结果两眼一抹黑栽进奉军炮火的陷阱。南岗洼的噩梦重现,直军被呼啸的死亡之锤追逐得魂飞魄散,在血火纷飞的暗夜里寸步难进苦苦挣扎。奉军则占尽便宜,躲在工事里看热闹。

    见直军攻势已衰,张景惠再糊涂也知道该反击了,恢复了元气的察哈尔骑兵旅从山坡上疾驰而下,养足精神的步兵跃出战壕紧随其后,压向疲惫不堪的直军。

    吴佩孚也不是全然一根筋,强攻不成已经做好撤退的准备,当即命令各部节节抵抗且战且走,几番苦战后与奉军脱离了接触,撤至良乡以南构筑防线。饶是如此,依然被奉军抓了一百多俘虏,还丢掉了两门野炮、四挺马克沁机枪,士气降到冰点。

    最好的机会摆在张景惠面前,然而这厮既怕吴小二留有后手,又担心本方兵力不足,决定见好就收,遂以士卒疲惫、不可轻敌冒进为由拒绝了部下乘胜追击的建议。奉军推进至南岗洼便勒马不前,只留下邹芬指挥关忠和、梁朝栋两个旅在此坚守,其余各部回长辛店整补等待援兵。

    西路战场的一大特点是双方依托铁路线厮杀,好似配备了充电宝,续航能力显著提升,兵力、弹药、物资都是即耗即补随到随用。苦战两天两夜的直军得到了张景惠慷慨赠送的整补时间,曹锟下令给前线送去一火车饼干、罐头,让士兵开洋荤填饱肚子。吴佩孚被僵持不下的战局磨光了耐心,决定不再留后手,从琉璃河调来第六旅,从涿州调来四个补充团,准备押上西路全部主力,三天之内第三次攻击长辛店。

    30日上午,直军发动攻势,董政国、孙岳充当先锋,各率本部人马越过良乡进攻南岗洼。邹芬没想到打不死的小强这么快就杀回来了,乌泱乌泱一大片看得头皮发麻,顿感手上的两个旅不够用,火烧火燎向长辛店求援。

    昨晚好不容易打跑了直军,张景惠心头一块石头落地,踏踏实实补了一觉。副官闻报又着火了,赶紧把司令叫醒,张景惠一边大骂曹老三、吴小二折腾个没完,一边手忙脚乱点起各部支援南岗洼。好在此时第二、第九、第十混成旅均已赶到,他有足够的筹码和吴佩孚一决高下。

    午后时分,奉军第二旅、第九旅抵达南岗洼战场,又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大战。两边强打精神,大炮轰鸣机枪扫射,你来我往倒也杀得有声有色。吴佩孚还嫌动静不大,派出飞机到长辛店丢了三颗炸弹,可惜哑了两颗,最后一颗落在马厩里炸响了,炸懵了几匹埋头吃草的马。
    吴秀才向来看不起张胡子,寻思着奉军不过是一伙撒丫子乱跑的土匪,对付他们就得穷追猛打速战速决,能连夜拿下绝不拖到天亮,于是不给部队休整时间便下达了攻击令。军官们驱使士兵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勉强发起冲锋,结果两眼一抹黑栽进奉军炮火的陷阱。南岗洼的噩梦重现,直军被呼啸的死亡之锤追逐得魂飞魄散,在血火纷飞的暗夜里寸步难进苦苦挣扎。奉军则占尽便宜,躲在工事里看热闹。

    见直军攻势已衰,张景惠再糊涂也知道该反击了,恢复了元气的察哈尔骑兵旅从山坡上疾驰而下,养足精神的步兵跃出战壕紧随其后,压向疲惫不堪的直军。

    吴佩孚也不是全然一根筋,强攻不成已经做好撤退的准备,当即命令各部节节抵抗且战且走,几番苦战后与奉军脱离了接触,撤至良乡以南构筑防线。饶是如此,依然被奉军抓了一百多俘虏,还丢掉了两门野炮、四挺马克沁机枪,士气降到冰点。

    最好的机会摆在张景惠面前,然而这厮既怕吴小二留有后手,又担心本方兵力不足,决定见好就收,遂以士卒疲惫、不可轻敌冒进为由拒绝了部下乘胜追击的建议。奉军推进至南岗洼便勒马不前,只留下邹芬指挥关忠和、梁朝栋两个旅在此坚守,其余各部回长辛店整补等待援兵。

    西路战场的一大特点是双方依托铁路线厮杀,好似配备了充电宝,续航能力显著提升,兵力、弹药、物资都是即耗即补随到随用。苦战两天两夜的直军得到了张景惠慷慨赠送的整补时间,曹锟下令给前线送去一火车饼干、罐头,让士兵开洋荤填饱肚子。吴佩孚被僵持不下的战局磨光了耐心,决定不再留后手,从琉璃河调来第六旅,从涿州调来四个补充团,准备押上西路全部主力,三天之内第三次攻击长辛店。

    30日上午,直军发动攻势,董政国、孙岳充当先锋,各率本部人马越过良乡进攻南岗洼。邹芬没想到打不死的小强这么快就杀回来了,乌泱乌泱一大片看得头皮发麻,顿感手上的两个旅不够用,火烧火燎向长辛店求援。

    昨晚好不容易打跑了直军,张景惠心头一块石头落地,踏踏实实补了一觉。副官闻报又着火了,赶紧把司令叫醒,张景惠一边大骂曹老三、吴小二折腾个没完,一边手忙脚乱点起各部支援南岗洼。好在此时第二、第九、第十混成旅均已赶到,他有足够的筹码和吴佩孚一决高下。

    午后时分,奉军第二旅、第九旅抵达南岗洼战场,又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大战。两边强打精神,大炮轰鸣机枪扫射,你来我往倒也杀得有声有色。吴佩孚还嫌动静不大,派出飞机到长辛店丢了三颗炸弹,可惜哑了两颗,最后一颗落在马厩里炸响了,炸懵了几匹埋头吃草的马。
    吴秀才向来看不起张胡子,寻思着奉军不过是一伙撒丫子乱跑的土匪,对付他们就得穷追猛打速战速决,能连夜拿下绝不拖到天亮,于是不给部队休整时间便下达了攻击令。军官们驱使士兵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勉强发起冲锋,结果两眼一抹黑栽进奉军炮火的陷阱。南岗洼的噩梦重现,直军被呼啸的死亡之锤追逐得魂飞魄散,在血火纷飞的暗夜里寸步难进苦苦挣扎。奉军则占尽便宜,躲在工事里看热闹。

    见直军攻势已衰,张景惠再糊涂也知道该反击了,恢复了元气的察哈尔骑兵旅从山坡上疾驰而下,养足精神的步兵跃出战壕紧随其后,压向疲惫不堪的直军。

    吴佩孚也不是全然一根筋,强攻不成已经做好撤退的准备,当即命令各部节节抵抗且战且走,几番苦战后与奉军脱离了接触,撤至良乡以南构筑防线。饶是如此,依然被奉军抓了一百多俘虏,还丢掉了两门野炮、四挺马克沁机枪,士气降到冰点。

    最好的机会摆在张景惠面前,然而这厮既怕吴小二留有后手,又担心本方兵力不足,决定见好就收,遂以士卒疲惫、不可轻敌冒进为由拒绝了部下乘胜追击的建议。奉军推进至南岗洼便勒马不前,只留下邹芬指挥关忠和、梁朝栋两个旅在此坚守,其余各部回长辛店整补等待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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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6 18:10:13  更:2021-06-26 18:2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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