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史] 《一眸成都三千年》，一部中国版的《耶路撒冷三千年》[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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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一眸成都三千年》，一部中国版的《耶路撒冷三千年》[第3页]

作者:盗帅点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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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节张陵入西蜀，道起鹤鸣山
    公元前551年前后，一名叫李耳的人就职于周王室，负责管理周王室的“国家图书馆”，官职相当于“馆长”。在其任职期间，由于“玩忽职守”，没有看管好图书资料，大量图书被人偷运到楚国，周王朝便罢了他的官职，李耳回到老家生活。
    大约公元前485年前后，此时正值春秋时期，各国诸侯势力渐大，周王室又内讧不断，日渐衰落，此时内心极度苦闷与失望的李耳开始对故土不再留恋，怀着”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心情，打算西出函谷关四处云游。
    当时把守函谷关的长官叫尹喜。一天早上尹喜很早就来守关站在城楼上，手搭凉棚远望东方。不一会儿，发现有一团紫气从东边隐隐而来，渐行渐近。古人向有望气之学，据说若看到紫气东来，必有贵人而至。他赶忙吩咐下属备好酒菜，然后急步走下城楼，虔诚相迎。果不其然，来者是一位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老者，还骑着一头青牛。一番交谈之后，老者原来正是曾经任职“国家图书馆馆长”的大V李耳，尹喜素闻其大名，向来佩服其才学，算是李耳的超级粉丝。李耳由于走得匆忙，没带通关文牒。尹喜也不是个死板的官员，便对李耳说：“先生想出关也可以，但是得留下一部亲自签名的著作。”李耳听后便答应了，便在函谷关住了几天，并写下五千余字的书籍，签上自己的名字赠给尹喜，然后骑着青牛，西出函谷关飘然而去，留给世界一道神秘的背影。从此世人拿着那本书爱不释手，众说纷纭，但都不知道李耳去了哪里。据说，这篇著作就是后来传世经典《道德经》。

    《道德经》以教化世人修身养性、修以养德的哲学为主要内容，被后世民间以及官方广为推崇，李耳也被尊称为“老子”。当李耳还是馆长之时，年轻的孔子作为晚辈，也曾向其求教学问。老子后来逐渐成为了“太上老君”的化身。老子及其《道德经》也对后来中国本土最大的宗教 ——道教有着深远的影响，因为道教的创立者正是来自一位老子及其《道德经》的忠实粉丝。
    李耳西出函谷关四百多年后，东汉永平二年（公元59年），一位年仅25岁的江洲（今重亲）县令张陵，怀着与李耳当年相似的心境，正式向朝廷交了一封辞职信：“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然后便勇敢地追求他的梦想去了。张陵离开体制，对朝廷来说，算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但对中国历史来说，却是一件大事。他的辞职，不是因为犯了错误，也不是被人排挤，而是去解决他内心关于“生与死”的问题，换而言之，就是为了修道成仙，以实现长生不老，并因此还创立了一个影响中国几千年的宗教——道教。
    张陵，字辅汉，祖籍江苏省丰县，相传为西汉贤相张良的八世孙。据说张陵出生时不乏奇幻色彩。汉光武建武十年（公元34年）正月十五日，张陵出生于丰县阿房村，出生前，其母亲梦见天上魁星下降，然后便身感有孕。其出生时满屋异香，整月不散，黄云笼罩屋顶，紫气弥漫整个院子。一切迹象表明，这孩子似乎是天星下凡，长大之后一定成就非凡。
    ?正如预示，张陵从小就显出与众不同的天赋，七岁时就通达《道德经》，而且天文地理、河图洛书、谶纬之学无晓不通。张陵年轻时曾入太学，汉朝并没有科举制度，也没有今天人山人海的公务员考试，人才选拔基本是通过“四书五经”以及官学途径进行，太学作为官学中的佼佼者，相当于今天的北大清华，因此入太学者，自然便是精英中的精英。张陵毕业之后，顺利地进入了官场。在太学期间，张陵曾博通《五经》，当官后也经常叹息道：“哎，这些书好是好，当官也不错，但即使当了丞相，也无法解决生死的问题啊！”于是，当了几年县令之后的张陵便弃儒改学长生之道去了。

    在当时，修道常见的的主要形式和终极目的应包括：炼丹，即寻长生不老之术；符咒，这需要结合修炼者的道行，以此解决现实世界各种疑难问题，如驱鬼除魔、治病救人、求雨祈风等；更高级别，应该是属于仙术级别的分身、隐形、变幻、飞升等几个方面。此外，道教也不乏医学、“房中术”这些世俗养身之道。仙道符咒，我们今天可能更多地称之为巫术。但在当时，从皇帝到黎民百姓，对其是深信不疑的。因此，古代中国历史中，很多皇帝都很亲近神仙道士，专门邀请入宫中任职，帮其解决长生不老、占卜预测，以及各种现实愿望或问题。当然今天与修性、养生、医学相关的“养生之道”，颇为现代人接受，这已成为今天道家的主流，具有丰富的现实意义。不过，张陵无疑追求的是“仙道符咒”、“长生不老”之类等高级别的原始修道形式。
    张陵弃官之后，并没有回他的家乡江苏省，而是到了洛阳附近的北邙山隐居，以修炼长生之道。传闻期间发生了不少异事。据说，有一天张陵在修炼时，忽然天降一只白虎，嘴里衔着神符，并送到他的坐榻之前。此时的张陵，炼丹事业也取得了长足进步。据说张陵曾练得仙丹，服丹之后，也拥有了“移形换影”大法。曾经有人看到张大师泛舟于池面，但转眼功夫，却又发现其坐在屋内打坐修炼。亦真亦幻，让人摸不着头脑，当时的张陵似乎具有了相当级别的“道行”。类似的传闻不胫而走，其在当地也有了不少名气，甚至传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对此也深信不疑，并引起了极大兴趣。
    永元（公元89年）初年，10岁的汉和帝刘肇刚刚即位第二年，便赐张陵为太傅，欲招其入朝廷任职。张陵期初装病不出，但汉和帝也挺有诚意的，又封了一个更大的冀县侯，这个封赏对刘肇来说可是下了血本，张陵仍不出。来来往往三次下诏，张陵皆婉言谢绝，他最后对使者说：“人生在世，不过百岁，光阴荏苒，转瞬便逝。父母隆恩，妻妾厚爱，也随时而消失。君臣之恩，谁见长久？请转告圣上，只要清静寡欲，无为而治，天下自然大定！我志在青山之中，要我何用呢？”可见其潜心修道信念之坚定。
    由于拒绝了皇帝的邀请，张陵内心或有些不安，为了免生事端，也为了避开京都近郊的世俗嘈杂和骚扰，张陵决心继续云游名山大川、访仙求道。

    一日，张陵在北岳嵩山云游时，遇到一位绣衣使者，使者告诉他：“中峰石室内，藏有《三皇秘典》、《黄帝九鼎丹书》，取得后进行修炼，可以升天！”于是张道陵斋戒数日而入石室，果然得到丹经道书。张陵继续带着弟子王长、赵升三人寻找下一个炼丹之地。先是南游淮河，居桐柏太平山，后继续渡江南下，来到江西贵溪县云锦山，这里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龙虎山。
    龙虎山，位于今天江西省鹰潭市区南郊二十公里处，属典型的丹霞地貌。这里山清水秀，景色清幽，向来就是古代仙人栖息与修炼之地。《水浒》第一回洪太尉到龙虎山请张天师出山为民除害时，曾有文字描述道：“千峰竟秀，万壑争流。瀑布斜飞，藤罗倒挂”。可见，龙虎山的确是奇秀之地。
    张陵师徒来到云锦山之后，便在山上结庐而居，开始筑坛炼丹。据说三年之后炼成了“九天神丹”，并在炼丹鼎炉周围出现青龙白虎进行护卫，故此山后来又称龙虎山。龙虎山得名还有另一种说法，《广信府志》记载道，云锦山为象山山脉之一支，历台山西行数十里，折而南，分两支，环抱状若龙盘虎踞，故名龙虎山。
    张陵炼成九天神丹后已年约六十，服下丹药后，居然“返老还童”，面容看起来犹如30岁左右的年轻人。
    汉顺帝年间（公元125~144年），张陵在龙虎山呆了数十年，已近百岁，道行虽然还未达到“飞仙”的层级，但也算是一名实力不容小觑的“地仙”，旗下也有了一些弟子。此时，张陵或许希望自己的事业不再局限于隐居在山野之间独自修仙炼丹，而是希望将自己的事业更上一个台阶，让更多的信众加入门下，以普惠天下。同时，需要继续经历更多的“斩妖除魔”，积累功德，以便最终能“飞升成仙”。于是张陵打算放弃经营多年的龙虎山，从新找一个更适合事业发展的长期根据地。结合自己在巴蜀曾经任官的经历，那里山清水秀、名山众多、民风淳朴，而且远离中原政治中心，以及频繁战乱，似乎更适合自己的事业发展。

    汉顺帝永和年间的某一年，张陵率领众弟子经过近两千公里的长途跋涉，来到成都，落脚于成都西面的鹤鸣山（今成都市大邑县境内），开始了他们新的事业。鹤鸣山属岷山山脉，海拔1000余米，北面30公里为青城山，南面约120公里为峨眉山，西面紧接雾中山，足抵川西平原，距成都约70公里。鹤鸣山山势雄伟、林木繁茂，双涧环抱，山涧溪流，潺潺有声，因山形似鹤、山藏石鹤、山栖仙鹤而得名，为古代剑南四大名山之一。在此之前，鹤鸣山一直是异人的修炼之地，据说先秦的广成子（马成子，见《封神榜》）和西汉的周义山（紫阳真人）都曾在这里跨鹤飞升。
    张陵一行来到鹤鸣山后，一方面修建房屋以及炼丹炉，继续进行炼丹事业，另一方面通过自己的“仙道符咒”以及“神力”开始为周围的百姓解决各种疑难问题，如驱鬼除魔、治疗疾病等。逐渐，张陵在当地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来到鹤鸣山寻求帮助的人络绎不绝，大家揣着银两上山感谢这位大师。张陵觉得收取老百姓白花花的银子似乎不太适合，作为修道之人，那样格局未免太小，也与当年进入这一行的初心是格格不入的。如果自己真喜欢金钱，当年就不会离开官场而潜心修道。但百姓的好意又不好拒绝，同时门下弟子也需要吃喝拉撒，张陵便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告诉前来求助的百姓，如果大家诚心感谢，施舍五斗米即可。老百姓非常感动，张陵的美誉迅速被口口相传，名气也越来越大。
    此外，一些志向高远的年轻人，也背着行李来到鹤鸣山拜师学道，张陵爽快地说，都留下来吧！但也有一个前提条件：没有官方的犯罪记录！当然，拜师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这一直是中国历史以来尊师重道的传统美德。几百年前，家庭条件差的年轻人一般送几条肉干便可以成为孔子的弟子，而此时的张大师不收金钱，且只吃素，不吃肉，因此入教者出“五斗米”便成了一种既定规则，这比起当年孔子以十块肉干收徒之礼似乎要“厚道”一些。后来，张陵创立的教派又曰“五斗米”道也由此而来。

    张陵自到鹤鸣山后，按照《黄帝九鼎太清丹经》的指点，经过多年的孜孜不倦，终于炼得梦寐以求的龙虎大丹，这个仙丹是他一生的心血，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据说服下这个仙丹之后便可“飞天成仙”，也是他修道一生的终极目标。不过在还未服下大丹之前，张陵遇到了他一生最重要的“职业导师”。
    汉顺帝汉安元年（公元142年）正月十五，张陵在半梦半醒之间做了一个亦真亦幻的梦，梦境中看见一位道骨仙风的老者骑着一头青牛，身边跟着两个童子，手持紫金葫芦、玉净瓶等诸多宝贝（见《西游记》之金角、银角大王），在一团紫气萦绕之中从天飘然而至。作为专业人士，张陵自然知道来者不凡，极尽其礼，恭敬相迎。老者随后向张陵传达了几项重要工作，主要内容包括：
    （1）老者首先向张陵做了自我介绍，其正是六百多年前西出函谷关的老子李耳，他出关后通过修炼成仙，已经成为了今天的“太上老君”，希望张陵找个途径能正式把这个消息转告给世人，以消除大家无谓的谣传和挂念；
    （2）“太上老君”相继向张陵传授了“三天正法”，即《正一盟威符箓》，《三清众经》九百三十卷、《符录丹灶秘诀》七十二卷、《太玄经》二百七十卷、三五斩邪雌雄剑、阳平治都功印、平顶冠、八卦衣、方裙、朱履等经符和法器物品，并命张陵为“天师”，复称“三天法师正一真人”；
    （3）老君嘱咐天师，巴蜀之地妖魔盛行，希望天师以后能广行正一之道，利用其传授的经符和法器，扫除妖魔，救护生民，以积累功德。完成之后，再行服下龙虎大丹，自可飞升成仙。
    天师醒来之后，谨记老君之言，并认真消化老君授与的经符与法术，毫无半点怠慢。据说，老君传授给张天师的道法，能集三万六千神灵、千二百之官君，以供驱使。

    经过三年的充分准备，汉顺帝汉安四年（公元145年）七月七日，张陵带着王长、赵升等几个得力弟子，以及老君赠送的法器，来到青城山，布下“法阵”。张天师坐于中央琉璃高座之上，左供元始天尊，右供三十六部尊经，立十绝灵幡，鸣钟叩磬，布龙虎神兵，施起法力，会八部鬼帅，大战众鬼。由于张天师法力由太上老君亲自传授，道法深厚可见一斑，诸魔皆被一一降服，都跪拜于张天师面前，愿意皈依正道。于是天师敕命五方八部六天鬼神，在青城山黄帝坛下盟誓：人处阳间，鬼处幽冥，人主白昼，鬼行黑夜，阴阳分别，各行其道，违者正一有法，必加诛戮。并将六天鬼王囚禁于北阴丰都城，八部鬼帅流放于西域边地。从此妖魔降服，人鬼殊途，人民安乐。至今青城山仍留有天师与众鬼帅战斗的誓鬼台、鬼界碑等古迹。
    张天师降妖伏魔，救护众生，蜀地的人民都非常感动，都愿意听受天师教化。于是天师设立二十四治，广收门徒，教化于民。张天师由于道法深厚，再加上是道教的创始人，于是大家在其名字中间加了一个“道”字，名曰张道陵。
    后来张天师与弟子王长、赵升往今四川省苍溪县境的云台山继续修炼。
    汉桓帝永寿二年（公元156年）九月九日，在四川赤城渠亭山中，张陵等人盛装侍立，等待“飞仙”时刻。顷刻之后，一群使者在紫云围绕之中，从天而降，来者正是由玉帝派遣。使者持玉册，正式敕封天师为“正一真人”，命服下龙虎大丹后，即刻启程上入天界。张陵将剩余的龙虎大丹，以及符录、印、剑、都功等老君所传“天师”教物传授给其子张衡（非东汉天文学家张衡）曰：“我遇上太上老君亲自传授道法，此文总领三万都功，正一教的核心枢要都在这里，将我的教主身份按照一代一人的方式传下去。但是天师之位绝不能外传，只能传给我的嫡亲子孙。”然后，张天师将龙虎大丹分给弟子王长、赵升、夫人雍氏服下，于今四川省苍溪县境的云台山峰乘云而升，其在人间共123岁，女儿文姬、文光、贤姬、芳芝皆得道升仙。张陵所说的天师承袭制度，其实就是世袭制，这种制度一直延续了下来。

    关于张天师的这段传说，不乏神话传奇色彩，如以严谨的科学眼光来看，当然不可能发生太上老君授书事件。事实上是张陵在道家学说、原始巫术和传统的“巴蜀文化”的基础上，为道教的发展建立了丰富的理论基础，同时也建立了一套“驱鬼除魔”的“行为规范”。张陵奉我国早期道家代表老子为太上老君，以《老子五千文》为经典，著《灵宝》、《天官章本》、《黄书》等道教书籍24篇，创建了天师道（又称正一道）的道书、教义、教仪和教规，通过教授教义、施法、教武等途径发展了一大批骨干，一时名震巴蜀。即史载的张陵“造作符书，以惑百姓”，这对未来的天师道的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
    天师道以“符咒”为主要法术，包括神符、咒语、神水等，是道教早期符箓派的主要形势。多数教众主要是求避邪、驱鬼、治病、保平安，更高一级的以长生、升仙为奋斗目标。当时的符箓有多种形式，如复文符号、各种图像化符号等。这与当地古老的“巴蜀符号”以及民间巫术有一定的渊源，在巴蜀民众中具有较好的文化基础，因此较易推广。
    此外，随着天师道的发展，张陵旗下弟子越来越多，人数达到数万之众。为了更加有效的进行管理，便在巴蜀地区建立起二十四个宗教活动中心，即二十四治，分上品八治、中品八治、下品八治。道徒们定期赴治学道，祭祷。
    ?二十四治对应的是二十四节令，合的是天上二十八宿。二十四治包括:
    上品八治：阳平治、鹿堂山治、鹤鸣山治、漓沅山治、葛贵山治、庚除治、秦中治、眞多治；
    中品八治：昌利山治、隶上治、涌泉山神治、稠粳治、北平治、本竹治、蒙秦治、平盖治；
    下品八治：云台山治、浕口治、后城治、公幕治、平刚治、主薄山治、玉局治、北邙山治。
    此外，还设有八品游治。分别为:峨嵋治、青城治、太华治、黄金治、兹母治、河逢治、平都治、青阳治。

    为求进一步加强科学管理，天师道还建立了比较严密的管理组织机构。张陵自称“天师”，自为最高教主，下设治头大祭酒，主要负责管理各个“治”的地方事务。再下有祭酒、奸令、鬼吏等职位，统帅下面的教徒“鬼卒”、“鬼兵”等。“鬼卒”相当于入门级别道徒，近似于军队里的普通士兵。天师道为迎合百姓怕官、厌官、恨官的心理，名义上不设长吏，实际上大祭酒、祭酒、奸令、鬼吏等，便是新的长吏。
    另外，天师道还采用世袭制度，张陵“飞仙”时，便把教主位置传给了其儿子张衡。张衡生于公元96年，其接替张陵时为66岁。张衡少年时博学，性格内敛低调，不太喜欢张扬，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屋内专注于修道。当上教主后，居住在阳平山（今四川彭县）专以经箓教授弟子，克彰正一之道。据说其说话言简意赅，闻者有感。
    东汉皇帝听说张衡道法深厚，便打算封其为黄门侍郎（皇帝近侍之臣）。皇帝的目的，或许是一方面希望张衡为自己解决“生死之道”以及其他疑难问题，同时也可能因为此时天师道在蜀地已具有相当影响力，通过将张衡招入朝廷，防止天师道教徒滋事造乱。对于皇帝的招请，张衡进行了委婉的拒绝。

    灵帝光和二年（公元179年）正月，享年83岁的张衡逝世，仙去前将祖传印剑和教主之位传给了其儿子张鲁。此时的张鲁相当年轻，不到20岁。
    在张衡生前的天师道内部还有一位重要的人物张修，后世大多数道家认为张衡死后，天师道的实权曾一度落入张修之手。关于张修出生资料及背景，并无准确的史料记载。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张修与张衡不是父子关系，而很可能是族内旁亲兄弟关系。张衡在任教主期间，由于潜心修道，很多时候都并不太喜欢亲自露面处理教务，便委任张修主要负责教内日常事务，近似于“副教主”职务，或者可以将张衡理解为董事长，张修则为总经理，由此获得了极大的实权。张衡死后，虽然教主位置传给了张鲁，但一方面由于张鲁年轻，另一方面张修一直作为长辈加副教主身份，天师道的实权自然掌握在张修手里。当然，张鲁内心的“梗”也自然而生。
    东汉末年，朝廷政局不稳，外戚、宦官专权，对西羌战争持续数十年，花费巨大，徭役兵役繁重，加之土地兼并现象严重，至民不聊生。
    灵帝中平元年（公元184年）3月，在华北平原诞生了一位“大神”级人物张角，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口号，自称“天公将军”，率领数十万群众发动起义，史称“黄巾起义”。同年，蜀地的张修也不甘寂寞，率领天师道众徒发动叛乱。

    经过汉朝约9个月的剿杀，第一次黄巾起义的主力军被基本消灭。中平五年（公元188年）初，黄巾余部再度发动第二轮起义。
    此时的朝廷内出现了一位关键人物，由于他的建议，影响了重要的历史走向，甚至有人认为正是他导致了三国时代的开启，以及东汉的灭亡，这个人便是刘焉。
    刘焉何许人也？史料记载其是汉鲁恭王之后裔，曾从县令做起，一直官至朝廷的太常。汉代太常主管祭祀社稷、宗庙和朝会、丧葬等礼仪，事重职尊，位列于九卿之首。但是到了东汉，任太常的人不必为列侯，多以名儒担任这一职务，似乎有点虚职的意味，地位已大不如前。
    为了有效镇压起义，此时60岁的刘焉向朝廷建议：“刺史、太守行贿买官，盘剥百姓，招致众叛亲离。应该挑选那些清廉的朝中要员去担任地方州郡长官，借以镇守，安定天下。”当然，刘焉也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本人也毛遂自荐，申请充任交州（即交趾）牧，意欲借此躲避世乱，同时也可以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谋一席事业发展之地。
    灵帝接受了太常刘焉的建议，将部分刺史改为州牧，由宗室或重臣担任，让其拥有地方军、政之权，以加强地方政权的实力，从而有效进剿黄巾残部。后来正因为汉灵帝下放权力，助长了地方军政首领拥兵自重，各地诸侯开始崛起，进而互相攻伐，逐鹿中原，三国时代的序幕正式拉开。

    当时，益州刺史郤俭在益州大事聚敛，贪婪成风。刘焉本来打算去交州上任，但因为听侍中董扶说益州有天子之气，便赶紧向朝廷申请为益州牧。刘焉被封为阳城侯，以监军使者、益州牧身份前往益州逮捕郗俭，整顿吏治。因为道路不通，刘焉暂驻在荆州东界。此时郤俭已被黄巾军首领马相等杀死，但是刚称帝的几日的马相又被益州从事贾龙组织军队击败。贾龙于是迎接刘焉入益州，治地绵竹。
    刘焉上任后，任命贾龙为校尉，安抚收容逃跑与反叛的势力，极力实行宽容恩惠政策，但内心深处时刻不忘董扶的“益州天子气”的想法。
    由于张鲁一家主教天师道，在当地具有相当影响力，刘焉需要拉拢，再加上张鲁母亲具有较深的“道术”修行，于是成为了刘焉的“贵客”，经常出入于刘焉府中。另有记载，张鲁的母亲虽年过中年，但赖“道家”养生之功，仍显得非常美丽年轻，也成为其进出刘焉府的重要原因。由于张母的关系，张鲁也自然获得了刘焉的信任。
    此时，我们可以确认，在张鲁的内心，一直存在两个最大的“梗”：第一个是张修对天师道的掌权（篡权）；另一个就是其母亲与刘焉之间的复杂关系，这也得益于张修，逼得母亲为求全家安全而不得不靠美色依附于刘焉。第二点也同时也是另一位年轻人心里的“梗”，他就是刘焉的儿子刘璋，刘璋自然对父亲与张鲁母亲之间的关系心存芥蒂。这两个“梗”未来也影响着刘璋与张鲁后来重大的历史决策。

    初平二年（191年），刘焉任命张鲁为督义司马，张修为别部司马，共同率兵两万，攻打汉中太守苏固。于是张鲁和张修带着刘焉给的士兵（其中不乏天师道道徒），浩浩荡荡地去奔赴汉中，苏固很快被消灭。
    此次出征，对于刘焉来说，或许是一场正常不过的军事行动，但对于张鲁来说，却成为其重要的历史转折点。苏固被灭后，张鲁渐渐感觉到解决内心深处第一个“梗”的条件已似乎变得成熟。此前，张修作为别部司马，职位在张鲁之上，而且天师道的实权也在张修手中。于是，张鲁通过一系列“谋划运作”，巧妙地杀掉了张修。当然，杀得很有“水平”，以至于天师道的很多骨干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张修死后，天师道的实权自然回到了教主张鲁的手中。如此，看来，张鲁不乏一定的政治水平和权谋之术，其一贯的隐忍甚至没有被张修及时发觉和引起警惕。
    此时，张鲁不但占领了大块地盘，同时也解决了张修，掌握了天师道，羽翼已开始变得丰满。当然，此时张鲁仍属于刘焉下属，张鲁消灭苏固后，也使刘焉控制了汉中这个蜀川的北方门户。

    公元192年，从未忘记董扶“益州天子气”的刘焉野心也开始膨胀，开始鼓捣一些迎合谶纬的东西，制造了远超州牧应有待遇规格的仪仗舆车（天子所用的车架）。荆州牧刘表上言朝廷，称刘焉有称帝造反之意。此时的朝廷政权也挺混乱的，正值董卓当道。同年，董卓被王允、吕布合谋所杀，不久朝政大权又落在了董卓旧部李傕、郭汜手中。
    此前，刘焉入蜀时仅带了三儿子刘瑁同行，老大刘范、老二刘诞以及老四刘璋，都留在了长安任职。后来，刘焉想了个办法，借刘璋入蜀公干的机会，将其留在了益州。
    兴平元年（194年），马腾等人发动反对李傕、郭汜的长安之乱，马腾兵败。刘焉为谋求巨大的利益，两个儿子也站在了马腾一方，本想里应外合，结果失败，刘范、刘诞皆被李傕、郭汜所杀。两个儿子之死，无疑对刘焉带来沉痛打击，但悲剧还未结束。公元194年底，绵竹意外发生“天火”，把刘焉当初修造的那一批为称帝准备的车驾仪仗都烧了个精光，再加上大部分民房和衙府都被烧毁，刘焉不得已将州治迁到成都。
    一连串的打击，使67岁的刘焉万念俱灰、急火攻心，随之生了一场大病。公元194年，刘焉因背疮迸发而逝世，其子刘璋继领益州牧。
    刘璋上任后，张鲁基本不接受其控制，俨然一副地方诸侯的架势。刘璋或许是出于对张鲁的愤怒，也或许为了解决内心深处的“梗”（张母与刘焉之间的复杂关系），便假借张鲁杀害朝廷命官张修之名，将张鲁母亲及其家室杀掉，又派大将庞羲等人攻伐张鲁，但被张鲁多次击败，双方成对峙之势。

    此前，张鲁的军队势力多在巴地（今巴中一带）民间活动，刘璋于是以庞羲为巴郡太守。张鲁又成功袭取巴郡（今巴州），正式割据于汉中，以五斗米道教化人民，建立了短暂的政教合一的政权。
    张鲁这个政教合一的政权很有意思，总结起来，其核心思想就是“人文关怀”。比如：教民诚信不欺诈，令病人自首其过；对犯法者宽宥三次，如果再犯，然后才加惩处；若为小过，则以修道路百步以赎罪；他还在汉中的交通要道上创立义舍，放置义米与肉于内，免费供行路人量腹取食，并宣称，取得过多，将得罪鬼神而患病。
    这些政治措施，在群雄并起、战乱频发的东汉末年，就像沙漠中一朵“奇葩”，显得独特而娇艳，我们大概看到了其“平均主义”的基因。世人都知道，世界上最早提出“共产主义”、“社会主义”思想的人是马克思和恩格斯，而最早实现这个政治制度的人是苏维埃列宁。而张鲁，早在2000年前，不仅建立了这套理论思想，还实实在在的做到了，不由得让人产生一丝敬佩之情！张鲁的政权，也得到了当地汉族百姓以及少数民族首领杜濩、朴胡、袁约等人的支持，中原地区也有很多百姓难民投奔汉中而来。
    当然，生逢乱世，“美好生活”总是短暂的，约20多年后，建安12年（公元215年），曹操亲率十万大军西征汉中，张鲁对自己的抗曹能力毫无自信，本有投降之意，但其弟张卫主张抵抗，并以数万人马坚守阳平关，数月后终被曹操所破，张鲁逃往巴中。
    张鲁逃至巴中后，已占据西川的刘备接受了黄权的意见，拟高规格欢迎张鲁，以黄权为护军率部准备迎接。不知怎么的，张鲁却大怒：“我宁愿成为曹公的附属，也不为刘草鞋（刘备曾以卖草鞋为生）的座上客！”

    此外，张鲁在逃亡前，还做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其左右之人本想将仓库里的宝物及粮食全部焚毁，张鲁却说：“我本已有归顺朝廷之意，一直未尝如愿。今天我们离开，不过是避开锋芒，并无别的意图。宝货仓库，应归国家所有，不可烧也！”于是将宝物都妥善藏好才离去。
    曹操到达南郑后，看着堆满府库的钱粮财宝，感动的几乎快要留下眼泪，不由得发自肺腑地说道：“张鲁兄弟真是个好同志啊！”又闻张鲁早有归顺之意，便派人前去慰问。不久，张鲁带着全家投降了曹操，曹操以礼相待，任命他为镇南将军，封阆中侯（一作“襄平侯”），食邑一万户。曹操将他和家属带回邺城（今河北临漳）。封张鲁的五个儿子及张鲁近臣阎圃等人为列侯，此外曹操还让自己的儿子曹宇娶张鲁女儿为妻。后世道教子弟又称张鲁为“张镇南”。
    张鲁随曹操来到邺城后，汉中政教合一的政权也随之消失，刘备建立蜀汉后，也基本采取了压制天师道发展的政策。实际上大量天师道徒也随张鲁迁到了北方，让正一道教得到了保留，并开始向内地传播。
    建安21年（216年），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的张鲁逝世，葬于邺城东。另有记载说其死于公元245年，《真诰》又称张鲁曾在259年复生，大笑而亡。
    张鲁死后，其子张盛成为了第四代天师道教主，天师道回归江西龙虎山，子孙世传其业，一般称第几代天师。民国初期，已传至63代张恩薄。解放前，张恩薄追随蒋介石离开大陆，逃亡台湾。本来打算传给长子，但长子青年夭亡。到63代以后由于复杂的历史原因，无法认证下一代天师，至今没有选出公认的天师人选。

    第八节刘备立蜀汉，三国风云起
    东汉桓帝延熹四年（公元161年），涿郡涿县（今河北涿州）一家刘姓家里诞生了一位孩子，名刘备，字玄德。刘备的祖上是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刘备的父亲刘弘很早便去世，少年刘备与母亲以编织草鞋、草席为生，生活非常艰苦。
    据说刘备家的东南边有一株桑树，高有五丈余，从远处看去宛如车盖，过往的人都觉得这棵树长得不凡，认为此家必出贵人。刘备小时候与邻居小孩在树下玩耍，曾指着桑树说：“我将来一定会乘坐这样的羽葆盖车。”由于羽葆盖车为皇帝出行的仪仗之物，刘备叔父刘子敬生气地对他说道：“小孩子别乱说话，小心让我们一家遭灭门之祸。”
    熹平四年（公元175年），刘备已到15岁，母亲便让他外出求学。刘备与同宗刘德然、公孙瓒一起拜于原九江太守、同郡学者卢植门下。刘德然的父亲刘元起认为刘备将来必有不凡成就，便常常资助刘备，并将他和刘德然同等对待。此举甚至引起了刘元起妻子的不满，刘元起解释道：“我们宗族中有这样一个孩子，不是个平常人。”刘备还与同学公孙瓒结为了好友，称公孙瓒为兄长。
    刘备一向不怎么爱读书，喜欢遛狗、骑马、音乐这些新奇时尚玩意。据说刘备天生异相：其身长七尺五寸，按照三国时的度量换算为今天相当于身高约一米八；双臂奇长无比，两手下垂可直到膝盖；其耳朵（耳垂）很大，按今天的说法，很有佛缘，不过当时佛教并未大肆兴起，否则，一定会有人建议他去修佛，后来也有人私下称之为“刘大耳”。刘备话不太多，能礼贤下士，喜怒不形于色，喜欢结交江湖豪杰，当地豪侠都争着依附。中山的大商人张世平、苏双等人曾携着金银财宝来到涿郡做贩马生意，结交刘备后，便给其资助，刘备因此集结了不少人马。此后，刘备还结交了其一生最重要，也是历史上最著名的英雄人物关羽和张飞。三人情同兄弟，寝则同床，刘备出席各种宴会时，张飞和关羽皆侍立在刘备身旁。关张二人后来自始至终皆在刘备身边支持其事业，成为了刘备一生最重要的臂膀。

    俗话说，盛世产庸吏，乱世出英雄。东汉末年，朝廷外戚和宦官专权，王权日渐衰落，至天下大乱，或许这样的环境正是给了刘备这样的英雄豪杰展露手脚的机会。中平元年（公元184年），黄巾起义爆发，二十四岁的刘备带着关张等人参与镇压而立功。中平三年（公元188年）黄巾余党再次造乱，刘备又参与了镇压张纯叛乱的战斗。刘备因两次黄巾起义立有战功，被封为安喜县县尉。后来，朝廷打算对因军功而成为官吏的人进行精选淘汰。由于刘备未给负责该郡的督邮准备“厚礼”，面临被遣散，于是到督邮入住的驿站求见，督邮却称病不见。刘备愤恨之下，与关羽、张飞一起将督邮捆绑后鞭打两百余下，后弃官而逃。
    在此后的二十年中，刘备开始在中原大地，与其他英雄豪杰一样南征北战，虽曾短暂获得地盘，但又很快得而复失，始终未能站稳脚跟。尽管如此，因刘备祖上的刘氏血统，以及其一向礼贤待人与仁义之德，却也赢得了巨大的名声，结识了一批重要的事业铁杆伙伴。在此阶段，刘备先后经历的最重要的事情包括：投公孙瓒抗袁绍、任平原县令、助北海孔融抗黄巾军管亥、接受孔融让徐州、被吕布袭取徐州而领小沛、被吕布赶离小沛而投曹操、联曹操杀吕布。几番浮沉之后，仍旧颠沛流离。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吕布被灭后，刘备随曹操回到许都。车骑将军董承受汉献帝刘协衣带诏所托，打算除掉曹操。刘备起初未敢加入。不久，曹操与刘备“煮酒论英雄”，席间曹操对刘备说道：“今天下之英雄，只有你我二人而已！”曹操这句话或许正说到刘备心坎之上，吓得筷子落地，刘备知道曹操难容自己，便参与了董承的同谋。恰逢当时曹操派刘备与朱灵一起攻伐袁术，袁术于途中病饿而死。其后刘备进军下邳，杀徐州刺史车胄，留关羽守下邳，自己回到小沛。东海昌豨以及诸多郡县皆归顺刘备，刘备便有了数万兵马，于是北连袁绍抗击曹操。曹操派刘岱、王忠攻击刘备，但被刘备击退。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春季，衣带诏事发。曹操愤恨，亲自东征刘备，刘备战败，关羽被擒。刘备无奈之下投奔了袁绍，在那里停留了一个多月，刘备被打散的士卒也慢慢的集结于此。
    同年七月，袁绍派刘备领兵与黄巾投叛而来的刘辟侵扰许都以南，关羽得知后，从曹操处“千里走单骑”寻至刘备。曹操派遣曹仁攻击刘备，刘备失利，回到袁绍处。刘备为求自立，打算离开袁绍，便以连结刘表为由，带兵回到汝南，联合黄巾余党龚都，达到数千人，曹操派遣蔡阳前来攻打，被刘备所杀。
    建安六年（201年），曹操亲自讨伐刘备，刘备由于势弱，只能投奔占据荆州的刘姓宗亲刘表。刘表亲自到郊外迎接刘备，待以上宾之礼。当然刘表还是打了一个小算盘，将与曹操接壤的前线新野（今河南南阳）让给刘备作为屯守之地。刘备到新野之后便开始悄悄招兵买马，壮大实力，一些荆州豪杰也前往归附刘备，引起了刘表的猜疑和暗自提防。?
    刘备在荆州呆了数年，此时的他年龄已四十好几。一日，刘备入厕摸了摸自己的脾肚，发现上面又长了不少肉，回座后不禁发出了著名的“脾肉之叹”。刘备感叹道：“我多年南征北战、颠沛流离，如今却仍旧寄人篱下，而老之将至，却功业未成，还没有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光复汉室啊！”

    在这期间，刘备也遇到了成就他未来事业最重要的人。此时荆州著名的隐士司马徽与刘备会面时说道：“您以前结识的那些儒生俗士都不过是见识浅陋之人，并不真正了解天下大势。明公需要的是胸怀天下、洞晓大势的俊杰。依我之见，当今世界，只有卧龙（诸葛亮）与凤雏（庞统）才能算得上真正的俊杰。”刘备被这话点醒，求贤若渴的刘备便把这两个人牢牢记在心上。后来，仕从刘备的徐庶临走之前便向刘备推荐了诸葛亮，并建议他亲自前往其住处，邀请出山。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刘备前往隆中拜访诸葛亮，三顾茅庐之后，诸葛亮向刘备分析了天下大势，献上了《隆中对》，提出先取荆州，再取益州，促成与曹魏、东吴三足鼎足之势，继而图取中原的战略构想。刘备听后大赞，力邀诸葛亮相助，于是诸葛亮便出仕刘备账下。刘备常常和他促膝议论，关系也日渐亲密，以至关羽、张飞等人也开始“吃醋”。刘备向他们解释道：“我得孔明，如鱼得水，希望诸位不要再怨。”关羽、张飞等便不再纠结。诸葛亮提出的《隆中对》是此后数十年刘备和蜀汉的基本国策，诸葛亮从此也开始登上了历史舞台。这一年，刘备47岁，诸葛亮27岁。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江夏太守黄祖被孙权所杀，刘表长子刘琦失宠，为避蔡瑁等人陷害依诸葛亮之计，主动外走并请任江夏太守之职。同年八月，刘表病逝，其二子刘琮继领荆州。当时托名为汉相的曹操在“官渡之战”中彻底消灭劲敌袁绍，完成了北方统一，遂率20万大军南下荆楚。听到曹操南下的消息，刘琮在蔡瑁等人的劝说之下投降曹操。诸葛亮劝说刘备，及时攻打刘琮，以趁机占领荆州，刘备以仁义之名，不忍动手。刘备在樊城知道曹操大军南下后，率军队和百姓南逃，曹军在当阳长坂追上刘备，大破其军。刘备在战乱中曾将夫人甘氏和子刘婵丢失，赵云只身护着甘夫人及阿斗平安回到刘备身边，刘备不禁感慨：“子龙一身是胆也！”

    同年，刘备败走夏口投靠刘琦。由于曹操南下，孙权派鲁肃到来荆州观察情况，并向刘备建议与孙权联盟，诸葛亮便自荐亲自到柴桑作说客，终促成孙刘联合抗曹。建安十三年（208年）十二月，刘备联合孙权，与周瑜、程普率领联军大败曹操于赤壁。赤壁之战后，荆州七郡被刘备、曹操、孙权三家瓜分，其中曹操占据荆州北部最大的南阳郡和长江以北的江夏郡，孙权得到长江以南的江夏郡和大部分南郡，刘备得到长江以南的南郡。孙刘两家为稳固联盟，刘备迎娶孙权之妹孙尚香。
    建安十四年（209年），刘备借刘琦的名义，率众南征荆州南部四郡，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皆降。不久，刘琦病逝，刘备接荆州牧。同年十二月，周瑜夺取曹军江陵。
    建安十五年（210年），周瑜在江陵附近的巴丘病逝，东吴原本西征入蜀的计划中止，刘备趁机从孙权手中借得荆州江陵（南郡），于是据有荆州五郡。此时，摆在刘备面前的就只剩入蜀了。
    刘璋旗下的法正和张松向来关系很好，皆很有才干，素有大志，但刘璋不识人才，未被重用，二人认为刘璋难成大业。曹操南下之际，张松原本受刘璋所托，出使曹操，以求交好，结果因为长相太丑，被曹操冷遇，后在归蜀途中反被刘备礼贤相待。张松、法正皆敬仰刘备雄才大略，倾向于迎刘备入蜀建立大业，以发挥自己的远大抱负。

    建安十六年（211年），张松与法正正式开始了给刘璋的“挖坑”行动。刘璋采纳了张松的“馊主意”，派法正邀请刘备入川帮助自己对付汉中的张鲁。法正来到荆州后，与庞统力劝刘备借此图取益州。刘备便在“半推半就”之间采纳了这个方案，于是留诸葛亮、关羽、张飞等驻守荆州，自己与庞统、黄忠等带领数万军队入蜀。刘璋对于刘备的心态是复杂和纠结的，一方面出于刘氏同宗，对刘备存有一定的幻想，另一方面，也有自然而生的防备之心。
    刘备军队入蜀后，刘璋亲率军民在远离成都的涪城（今绵阳）迎接刘备等人。刘璋以酒宴款待刘备一行，席间张松、法正、庞统皆劝刘备趁此绝好机会袭杀刘璋，刘备向来以仁义之道行事，以更高的大局观看待此事，认为初来蜀地，人心尚未信服，不宜操之过急为由拒绝。当年，刘备在荆州拒绝攻取刘崇也是出自同样的道理。之后，刘璋上表朝廷，推荐刘备代理大司马，兼领司隶校尉，并给刘备增补了一些士兵，刘备总军队人数达到3万左右，负责白水关（今广元昭化）的军事，以拒张鲁。刘备军到达葭萌关后，便停止进一步前进，并未与张鲁发生正面战争，引起刘璋旗下官员们纷纷议论。张鲁也挺“配合”刘备，也并未主动进攻刘备，或许刘备与张鲁之间已有某种默契。
    刘璋从涪城返回成都后，军师庞统曾向刘备献了三条计策：上策为密选精兵，昼夜兼程，直取成都；中策为假说欲回荆州，逮捕刘璋部将，收其兵力，然后取成都；下策为退守白帝城，连接荆州，再询机会进取益州之事。并建议刘备早下决定，如犹豫不决，必将陷入危难之中。刘备最终采纳了中策，一面派人回荆州让诸葛亮率军入蜀增援，一面遣使者告诉刘璋，说曹操正在征伐东吴，东吴与自己唇亡齿寒，且曹军乐进在青泥与关羽相拒，须前往救援关羽，否则，关羽失守，荆州、益州也难保，张鲁本为自守之敌，并无什么大的威胁。刘备要求刘璋再支持一万兵马及粮草物资，准备东行。刘璋感觉有些失望和吃亏，但又不愿得罪刘备，便同意给其四千兵马，及一半兵粮物资。

    张松得知此事后，误以为刘备真要撤军，急忙给刘备写信，认为现在益州唾手可得，机不可失。张松的兄长张肃此时任刘璋辖内的广汉太守，知情后心生恐惧，怕遭牵连，便向刘璋告发张松窜联刘备之事。刘璋立即捕杀了张松，与刘备的矛盾也随之公开化。
    刘备依庞统提出的计谋，召来刘璋旗下白水军将领杨怀并将其斩杀，收其部队。随后，刘备亲自带领黄忠、卓膺、庞统等率军南下进攻刘璋，占领涪城，并留霍峻带领800余人守卫葭萌关。张鲁得知后，便派杨帛劝诱霍峻，以“共同守城”为名企图夺取葭萌。霍峻知道有诈，对杨帛说道：“你们可得到我的人头，但别想从我手中得到这座城。”杨帛无奈，只得退去。后来，刘璋派扶禁、向存等率领万余人，从巴西（今阆中）沿嘉陵江水路北上围攻葭萌，以图前后夹击刘备主力。霍峻率领数百名将士坚守葭萌，刘璋军一年之久也未能攻下。后来，霍峻趁对方疲惫之时，率领精锐士兵发动突袭，大破刘璋军，并斩杀向存。
    建安十八年（213年），刘璋派遣刘璝、泠苞、张任、邓贤、吴懿等在涪城阻击刘备，都先后被刘备打败，吴懿投降。刘璋又派李严、费观统帅绵竹诸军阻击刘备，李严兵败率众投降。刘备节节胜利，军力也日益增强。刘备同时调诸葛亮、张飞、赵云等从荆州率军入蜀。张任、刘循退守雒城（今四川广汉），刘备亲率大军进攻，张任出击，被刘备军斩杀。刘循本为刘璋之子，坚守雒城不出，庞统率军攻打雒城时中乱箭而战死城下，一代“凤雏”就此陨落，刘备悲痛不已。?
    荆州方向的诸葛亮接到刘备入蜀的命令后，便与张飞、赵云率兵入蜀，关羽留守荆州。诸葛亮等人攻下江州（今重庆）后，分兵三路继续前进：诸葛亮继续直向成都，张飞向北后逆行奔向巴西（今阆中），赵云则率一军取南道，逆长江而上攻取江阳（今泸州）、犍为等郡。不久，三路军队便攻下川东、川南、川北各郡县。由于刘循的坚守，直到一年后刘备才攻下雒城，随后，刘备、赵云、诸葛亮、张飞等军开始合围成都。

    当时已投张鲁旗下的马超受到张鲁下属的排挤，刘备派李恢与马超暗中交好，马超决定归附刘备。马超来到成都后，刘备命他率军屯于城北。马超曾经威震西凉，素有威名，一时成都城中官民心生恐惧。刘备于是派简雍劝降刘璋。当时城中有三万精良部队，粮食够支持一年。刘璋虽然没有曹操、刘备、孙权那样的雄才大略，但向来温厚爱民，在当地深得人心，很多官员和百姓都想抵抗。刘璋说道：“我父子在益州二十多年，没有给百姓带来恩德，却打了三年的仗，使许多人死于荒野。我无法再忍心让大家因为我而受到无辜伤亡！”于是打开城门，出城投降，在场之人无不泪目。
    刘备入成都后，将刘璋迁至公安（今湖北省公安县），并将财物归还于他，再佩振威将军印信。后来，建安二十四年（219年），东吴孙权趁关羽北伐之际，派遣吕蒙、陆逊袭取荆州，刘璋因此归于东吴，被孙权任命为益州牧，居属于秭归。公元221年前后，刘璋去世。据说，刘璋被迁往公安后，曾改姓为陈，直到死后，才恢复刘姓。这或许是出于对失去西川祖业的自责和哀怨之情吧。
    刘备平定益州之后，对诸多功臣皆进行了封赏，诸葛亮、关羽、张飞、法正等人，每人黄金500斤、银1000斤，钱5000万，锦帛1万匹，其他将士也进行了数目不等的封赏。不过，在封赏名单中没有见到赵云的名字，可能是赵云辞谢了奖赏。有人曾主张将成都城中房舍及城外园地桑田分赐给诸将，赵云反驳道：“霍去病曾说过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现在汉室未复，天下未定，须等到天下平定之后，再使众人返回家乡去耕耘田地。益州的百姓，刚刚遭遇战祸，现在应该将田宅房产归还给百姓，先让他们安居乐业，然后可以使他们服兵役、纳户税，这样也能得到益州的民心。”刘备当即便采纳了赵云的建议。
    刘备初入益州，由于是以客驱主，初期并未得到许多当地人的认可。刚入成都时，曾一度形势紧张，每天都有各种骚动发生，刘备采取了一定的武力压制，才逐渐恢复稳定。一些原益州转附刘备的官员也不乏反对者。

    公元215年农历新年，刘备在成都府中大宴群臣。曾在刘璋时期任牛鞞长的李邈，一向性格率直。李邈见到刘备后说道：“振威将军（刘璋）以为将军是宗室肺腑，委任您前来讨伐敌人，结果大功没能实现，振威将军却先于敌人灭亡；在下认为将军夺取益州，是很不合适的。”刘备问道：“如果你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合适的，为什么不去帮助刘璋呢？”李邈回答说：“不是不敢帮助，而是实力不足。”左右官员见其无礼，准备杀掉李邈，诸葛亮为李邈求情，因此李邈得免除一死。后来，李邈曾担任犍为太守、丞相参军、安汉将军等职。
    被后世称为蜀中奇才的彭羕曾在刘璋时任书佐，后来由于有人在刘璋面前诽谤他，刘璋于是剃去其头发和胡须，并戴上刑具加以惩罚，并贬为奴隶。刘备入蜀前，彭羕想投靠刘备，后在庞统、法正二人的推荐下效力刘备。彭羕曾为刘备多次传递重要军情和信息，逐渐得到刘备赏识。刘备入主益州后，任命他为治州从事。彭羕由于受到重用便开始变得嚣张自大，诸葛亮对他礼待但心中并不喜欢他，多次私下在刘备面前说彭羕“心大志广，难可保安”。刘备见诸葛亮这样说，便决定疏远彭羕，谨慎观察其行事，于是贬他为江阳（今泸州）太守。彭羕见将被派往外地，心有不悦，与马超见面时曾说“您为外放官员，我为内应，天下不怕平定不了。”马超由于长期颠沛流离，寄人篱下，常有危惧之感，听彭羕的话后大惊，怕受牵连，彭羕走后便将他的话上报刘备，彭羕于是被收监下狱，最后被处死，死时三十七岁。?
    成都形势基本稳定后，刘备任命张飞为巴西（今阆中）太守，镇守巴蜀北大门。张飞的性格向来暴躁，常在酒后因为小事鞭笞部下。临行前，刘备曾告诫他善待下属，以免带来麻烦。可惜几年之后，刘备的担忧得到印证，张飞因虐待部下而被杀害。

    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5年），孙权知道刘备已取得益州后，便派诸葛亮的兄长，时任中军司马的诸葛瑾出使成都，以索取荆州。刘备搪塞道：“等得了凉州，就把荆州还给你们。”孙权非常忿怒，便派遣吕蒙率军两万袭取了长沙、零陵、桂阳三郡。面对此境，刘备作出了入蜀后第一次重大军事行动，决定东伐。刘备亲自率兵五万，顺江而下直达公安，同时让关羽进军益阳。东吴的孙权也亲自到前线督战，正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曹操军队攻陷了张鲁所踞的汉中，致张鲁逃往巴西（今阆中）。由于曹操已占据北面汉中要地，南面又与东吴开战，此种形势，对蜀川极为不利。于是刘备开始与孙权讲和，双方商定，以湘水为界，平分了荆州，然后率军经江州（今重庆）回到成都。同时，刘备派遣黄权去迎接张鲁，但张鲁很快又投降了曹操。曹操留夏侯渊、张郃等镇守汉中，曹军曾多次入侵巴西，张飞率军与张郃大战于瓦口关（今阆中东北），张郃被打败后回到南郑（今汉中西南）。
    汉中作为巴蜀的北大门，曹操对其控制后，正如悬在刘备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威胁着巴蜀的安全。此外，蜀汉无论北出还是西进，都必须首先解除汉中的威胁。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十月，法正向刘备分析汉中形势时曾指出汉中的重要性：若占有此地，上可以倾覆寇敌，尊奖王室；中可以蚕食雍凉，广括境土；下可以固守要害，保蜀中安全。法正极力建议刘备立即出兵夺取汉中。
    建安二十三年（公元218年）春，对汉中志在必得的刘备留诸葛亮镇守成都，亲率大军攻取汉中。刘备派遣先锋张飞、马超，及副将雷铜、吴兰等人攻打下辩（今属武都），雷铜、吴兰被曹洪所杀，马超、张飞无奈退走。七月，刘备亲自率军停留于阳平关，与夏侯渊、张郃形成对峙。九月，曹操率援军抵达长安。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刘备放弃阳平关，南渡沔水，扎营于定军山，夏侯渊率军前来争夺，黄忠于高处攻击，夏侯渊被黄忠所杀。夏侯渊在曹军威望极高，又是大军统帅，其被杀后在曹军引起了巨大震动，全军惶恐不安。于是曹操亲率大军争夺汉中，刘备踌躇满志地说道：“即使曹操亲自前来，也无济于事，我一定会得到汉中”。曹操到达汉中之后，刘备据险固守，双方僵持不下。后来，僵局终于被打破。曹操曾将大量粮草囤积于北山，黄忠遂率军截取，遭来了大量曹军的追击，结果曹操的追兵被赵云反杀而大败，至全军溃散、伤亡惨重。后期，曹军渐渐失势，士气极度低糜，不得已退军。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五月，约过经17个月的争夺，刘备终于取得汉中之战胜利，并派刘封、孟达等占领上庸。

    刘备取得汉中，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至此，不但让蜀汉获得了来自北面重要的安全保护，同时也具备了北上夺取中原的必要条件，让新生的蜀汉政权实力大增。可以说，汉中之战的胜利，标志着“三足鼎力”正式的形成，同时也让初入刘备获得了巨大的威望和自信心。
    由于曹操于建安二十一年（公元前216年）已经被汉献帝封为魏王，刘备为提高自己的威信与地位，于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七月，自立为汉中王，任魏延为汉中太守。刘备回到成都后，任命许靖为太傅，法正为尚书令，封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为“五虎上将”（正史未有此说）。
    自刘备占领荆州以来，关羽一直负责镇守巴蜀的东大门荆州要地。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七月，关羽受到汉中胜利的鼓舞，开始北上攻击曹操樊城。八月，关羽水淹七军，斩庞德、降于禁，围曹仁于樊城，一时威震华夏。但东吴吕蒙率军假扮商船，以白衣渡江，袭取荆州，迫降荆州守将糜芳、傅士仁，而曹军徐晃增援樊城，至关羽腹背受敌。十二月，关羽在西逃途中困于麦城，被吴军擒获，遭到杀害。

    图3-8-1 公元219年三足鼎立图
    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正月，曹操病逝，其子曹丕继立。九个月以后，曹丕强迫汉献帝禅位，曹丕称帝后，立国号“魏”，改元黄初，至此，东汉灭亡。曹丕称帝也极大的触动了益州上下，当时盛传汉献帝刘协已被曹丕所害（史载刘协实际死于公元234年），刘备率百官为其发丧，以显示自己为汉室正统。
    为了与北方曹魏政权对等与抗衡，益州官员们也开始力劝刘备称帝。由于并未实现“匡扶汉室”的理想，或许，初期的刘备心中并不十分愿意称帝。无论此时刘备内心的真实想法如何，他确确实实在初期进行了再三推辞。诸葛亮劝说刘备时，用了“刘秀辞让”的典故。当初光武帝刘秀在未统一天下时，也不肯称帝，前将军耿纯劝道“人们都希望攀龙附凤，成其所志”，希望借着刘秀这条“龙”，得到个人的利益。那些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都盼着得到锦衣玉食封妻荫子的优待。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大家的心气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而且，很多还未归附的势力和豪杰也在观望。新莽灭亡后，最边远的益州郡（今云南滇池）、牂柯郡（今贵阳），都在刘秀称帝后主动归附刘秀。耿纯的话说出了很多将士的心声，也得到了刘秀的认可，不久便称帝，最终也实现了统一天下的理想。在诸葛亮等人的极力劝说下，刘备也不好再只顾维护个人名声，考虑到益州团队的整体利益和大局形势，终于同意称帝。
    称帝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舆论准备必不可少，只有这样才能让天下人明白称帝是“天命难违”、“顺天应民”之事，从而获得最大的支持。诸葛亮当然明白其中道理，便积极组织了一大批在这方面有特长的文官，在各种典籍中组织材料、寻找依据。汉朝时期，有很多从《河图》《洛书》衍生出的命相学典籍，都是关于占卜预测的主要教参。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家终于从这些典籍里找到了一些上天预测刘备称帝的依据。其中最有说服力的是《洛书甄曜度》：“赤三日德昌,九世会备,合为帝际。”意思是，具备火德气运的朝，要有经历三次昌盛，经过数代，有一位叫“备”的人会成为皇帝。

    同时大家又结合了中国最早的天文星座学专注《星经》里的星象预测文字：“汉位在西......必有天子出其方”。
    此外，祥瑞之物也必不可少，“黄龙见武阳”便是其中最有影响力的事件。当时属犍为郡武阳县（今属双流）的赤水河（即今与府河相汇的鹿溪河，历史又名兰溪），因其源自成都平原东部的龙泉山脉，历来江水浑浊，呈赤色。府河为李冰时期所开凿的“二江”之一，江水较清。二江汇合后，清浊分明，浊水呈现出了“龙”的形态。犍为太守李严见此情形，为讨好刘备，大造舆论，动员益州八百余名官员集体签名刻碑，建庙铸鼎，为刘备正式称帝立下大功，并取得了刘备的信任。今天成都双流县的黄龙溪古镇也因此而得名。
    综合其上，获得诸多典籍证据和祥瑞事件支持，以及在八百多名官员的联名请求之下，刘备成为了三国时期第二位称帝者建安二十六年四月初六（公元221年5月15日），刘备在成都武担山（今青羊区江汉路成都军区大院内）与百官登坛即皇帝位，国号汉，年号章武，建置百官，筑立宗庙。后来刘备谥号昭烈，“烈”即火的意思，仍承运了汉朝火德之意。
    此时法正已死，刘备任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徒，张飞被封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进封西乡侯。此时张飞虽镇守于巴西（今阆中），但其职位相当于蜀汉军事的一把手。
    刘备刚刚登基不久，便决定以为关羽报仇为名义，亲自率兵讨伐东吴，并让张飞进行军事准备。诸葛亮对于伐吴，并未明确支持，也未明确反对，或许诸葛亮内心深处于矛盾和默认状态。对于蜀汉，关羽失荆州，让诸葛亮当年的“隆中对”的战略思想化为泡影，而蜀汉未来如果向中原拓展，必须先夺回荆州，这符合其“隆中对”的意图，或许，这也是刘备伐吴的真实目的；而此时与东吴正处于结盟状态，伐吴必然破坏两国联盟，使蜀汉同时面临曹魏和东吴两大敌人，这对新生政权无疑存在巨大的考验。

    对于刘备伐吴，一些蜀中官员表示明确反对，其中就包括赵云。赵云认为：“国贼是曹操，而非孙权，且先灭魏，则吴自然投降。曹操虽死，曹丕篡汉，大失人心。如早日打下关中，居黄河、渭水上游以讨逆贼，关东义士必裹粮策马以迎王师。不应该放下曹魏，而先与吴开战；战争一旦爆发，就没有退路可言了。”与赵云持同样观点的还有费诗、秦宓等数位大臣。但刘备并未采纳相关建议，继续在成都动员伐吴行动。赵云和诸葛亮也皆未参加刘备伐吴的战争。
    正在刘备准备伐吴的过程中，公元221年六月，张飞由于虐待下属，被其下属张达、范强（演义中作范疆）谋杀，并携其首级投奔孙权。张飞的意外之死，虽然为刘备带来巨大悲痛，但更进一步坚定了伐吴的决心。同年七月，刘备拒绝了东吴的请和，亲率大军四万人，沿江而下。
    孙权见求和不成，为避免两线作战，便主动向曹丕示好称臣，释放于禁等人，被曹丕封为吴王。孙权派陆逊为都督，迎战刘备。两军接触之初，刘备气势强劲，陆逊采取了收缩防御的战略。刘备军深入吴境两三百公里后，开始遭到吴军的扼阻抵御，蜀军无法再继续前进，不得已便在巫峡、建平（今四川巫山北）至夷陵一线连营扎寨数百里。陆逊看此情形，认为反攻的机会来临，并决定采用火攻之策。
    公元222年六月，大战开始后，陆逊命令吴军士卒各持茅草一把，乘夜突袭蜀军营寨，顺风放火。顿时火势猛烈，蜀军大乱，陆逊乘势发起总攻。蜀军伤亡惨重，一路溃败逃亡，几乎全军覆灭，蜀将冯习、张南、傅肜?、马良以及土著部族首领沙摩柯等战死，黄权降魏。刘备退至永安（即白帝城），收拾散兵，同时赵云援军到达。由于白帝城易守难攻，仍在蜀吴边境，孙权听闻刘备驻扎在白帝城，心生忧惧，同时担心北面曹军浑水摸鱼，便派遣使者请和，刘备同意。?

    夷陵之败，不但让刘备东取荆州的梦想破灭，也让新建的蜀汉政权受到沉重的打击，不仅损失大量士兵与物资，还有多名将领阵亡，致蜀汉的实力大损，此时的刘备心力极度交瘁。公元223年四月，刘备在白帝城忧愤而逝，享年63岁。临死前，刘备曾召诸葛亮至白帝城，并将蜀汉军政大权托付于诸葛亮。五月，刘备的尸体运回成都，八月，入葬于成都南郊惠陵，谥号昭烈帝，庙号烈祖。惠陵即今成都武侯祠诸葛亮殿之西南侧的“汉昭烈陵”，刘备的甘夫人、穆皇后先后合葬于此。
    章武三年（公元223年）五月，17岁的刘禅在成都继位，史称后主。刘禅封诸葛亮为武乡候，诸葛亮正式开设丞相府，处理蜀汉全国军政事务。不久，再领益州牧，政事上的大小事务，基本由诸葛亮决定。
    六月，南中地区以孟获为首的土著势力趁刘备逝世之机而发生叛乱，诸葛亮考虑到君主刚逝，刘禅刚刚即位，政局未稳，暂未发兵。但诸葛亮迅速着力于两件重要的事情，一方面派邓芝前往东吴巩固蜀吴同盟，另一方面安抚百姓，重视内政，事无巨细，完善了礼仪、官职、法律等各种制度，并大力发展农业生产，将蜀汉上下治理得井井有序，国富民实。
    蜀建兴三年（公元225年）春天，蜀吴同盟得到巩固，蜀汉局势也基本稳定，诸葛亮亲率大军，深入南中不毛之地讨伐雍闿、孟获。诸葛亮采取参军马谡的建议，以攻心为主，先打败雍闿军，再七擒七纵孟获，收获其心，致其归顺。同年秋天，诸葛亮平定所有南中之乱，十二月班师回到成都。诸葛亮不但任用了孟获等一些南中将领，还征调了一批南中青壮劲卒，组建了骑兵劲旅“飞军”，成为了后期北伐的重要力量。
    蜀建兴四年（公元226年），40岁的魏文帝曹丕病逝，23岁的曹叡继位。诸葛亮抓住这一时机，决定开始北伐。公元227年，诸葛亮以“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主题，在成都向刘禅上《出师表》。自此，蜀汉在诸葛亮的主导下，开始了长达七年的五次北伐。

    公元227年三月，诸葛亮率军到达汉中，顿兵于沔阳（今陕西勉县），新城太守孟达反魏应蜀，被司马懿攻破，孟达被杀。公元228年春，诸葛亮率军出祁山，魏国陇右的南安、天水和安定三郡投靠蜀汉，27岁的姜维也在其中。曹叡亲自到长安督战，命张郃率领步骑五万人前往汉中，大破马谡于街亭，同时赵云寡不敌众，失利于箕谷。无奈之下，诸葛亮拔西县千余户百姓返回汉中。第一次北伐宣告失败。诸葛亮于是“挥泪斩马谡”，并自贬三等。
    同年冬，诸葛亮趁魏兵东下、关中虚弱之际，发动第二次北伐，出兵散关（今宝鸡西南），围陈仓（今宝鸡东），被魏将郝昭所拒，诸葛亮劝降不成，加之粮草不继，不得已退还汉中。魏将王双率兵前来追击，被蜀军斩杀。
    公元229年春，诸葛亮发动第三次北伐，派陈式攻占武都（今甘肃成县周边）、阴平（今甘肃文县周边）二郡。魏国雍州刺史郭淮引兵救援，诸葛亮亲自率兵至建威（今甘肃西和县西）迎战，郭淮退军，蜀汉因此获得武都、阴平二郡。同年，孙权在东吴称帝。
    公元230年秋，魏军分三路进攻汉中，司马懿走西城（今安康市西北），张郃走子午谷，曹真走斜谷。诸葛亮驻军于城固（今陕西城固县）、赤坂（今陕西洋县东二十里）。当时由于连续大雨三十余天，魏军无奈，只好撤退。同年，诸葛亮派魏延、吴懿西入羌中，大破魏后将军费瑶、雍州刺史郭淮于阳溪（今甘肃武山西南）。
    公元231年二月，诸葛亮发动第四次北伐，率军再出祁山，开始以木牛流马运送军粮。当时魏国大都督曹真病重，曹叡任命司马懿接替曹真负责关中军事。六月，由于李严运粮不力，诸葛亮无奈还师。魏将张郃率军追击，不幸中箭身亡。
    公元234年二月，诸葛亮经过三年休兵劝农、练兵讲武的准备，开始第五次北伐。其率大军出斜谷道，据五丈原（今陕西省岐山南），分兵屯田于渭水之滨，同时派使臣到东吴，希望孙权能同时攻魏。诸葛亮与司马懿两军相持，司马懿基本采取了坚守不出之策，以消耗蜀军。同年八月，诸葛亮因操劳过度而在营中病逝，享年54岁。诸葛亮死后，蜀军开始退兵。魏延与参军杨仪向来不和，诸葛亮也对魏延有所顾忌，死前便对杨仪有所嘱托。为顾大局，在马岱的协助下，杨仪诛杀魏延，保证了蜀军的顺利撤退。

    蜀军返回成都后，刘禅追谥诸葛亮为忠武侯。诸葛亮一生为官清廉、节俭自律。死前留下遗言，叮嘱部下将自己葬在汉中定军山（今属陕西勉县），依山势修建坟墓，墓穴仅能容纳棺材，自己穿着平常的服装即可，不须其他配葬之物。诸葛亮也曾向刘禅上报家产，家中只有800株桑树和15顷土地，而自己穿的都是朝廷赐封，就算儿子都是自给自足，自己没有一点多余的财产。蜀汉许多官员上书刘禅为诸葛亮立庙，朝廷以不符合礼制为由暂未采纳，于是每到其祭日，蜀中许多百姓便自发在道路上祭祀诸葛亮。直至景耀六年（公元263年），在习隆、向充的建议下，刘禅在远离成都的沔阳（今陕西勉县）为诸葛亮立庙。位于今成都市锦里旁边的武侯祠（因诸葛亮被封为武乡侯而得名），也成为了后世主要纪念刘备和诸葛亮之地，也是中国唯一的一座君臣合祀祠庙。在后世人的眼中，诸葛亮不但成为了智慧的化身，也成为了历代儒家官员的完美形象代表。唐朝诗人杜甫在《丞相》一诗中的描写，或许是对诸葛亮一生最好的纪念与评价：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刘禅对于诸葛亮的感情或许是复杂的。公元223年，刘备逝世，在白帝城托孤于诸葛亮。在后来的12年中，蜀汉的军政大权基本由诸葛亮掌握，从客观事实看，诸葛亮属于名副其实的一代权臣。类似这样的权臣中国历史上不少，大多数皆被后来的“少主”大肆清算和报复。比如秦王嬴政将恩人兼“仲父”的吕不韦全家流放蜀地，致吕不韦在入蜀途中饮鸩自尽；汉宣帝刘询在扶其上位的霍光死后，对霍家满门诛杀；明代万历皇帝朱翊钧在首辅大臣张居正死后不久，便将其抄家清算，几近掘坟鞭尸。诸葛亮死后，刘禅的几个细节曾被世人大加评论。比如未按某些大臣建议，给诸葛亮立即修庙，但从汉朝礼制上分析，为诸葛亮立庙的确不符合相关制度。但30年后蜀汉灭亡前夕，刘禅仍然同意在离诸葛亮墓地不远的沔阳为其立庙。另外，刘禅也禁止官员为诸葛亮奔丧，主要是因为诸葛亮在死前曾嘱咐，死后不许发丧，一切从简，目的是担心乱了蜀汉军心，给曹魏以可乘之机。刘禅向来对诸葛亮言听计从，也明白其中道理，自然执行了诸葛亮的要求。另外，李邈在诸葛亮死后，曾上书诋毁其生前行为，被刘禅诛杀，说明刘禅对诸葛亮本质上是十分尊崇的。刘禅在诸葛亮死后，去掉丞相一职，改为尚书令，使实权回到刘禅手中。前期诸葛亮作为丞相掌握大部分实权，这是因为蜀汉的刘备时期的特殊性所决定，也是刘备的遗志，刘禅进行了完全的遵行。当诸葛亮死后，蜀汉就再没有必要设置丞相一职，这完全符合情理和形势。此外，蜀汉后期执掌国政的几位重臣，蒋琬本是诸葛亮临终推荐的继承者，费祎是诸葛亮极为重用的心腹，姜维是诸葛亮授之衣钵的学生，诸葛瞻是诸葛亮的幼子。诸葛亮逝世后的三十年里，其亲信和枝系人物不但未受到刘禅打压，反而被刘禅所倚重。总体来看，对比中国历史，刘禅无论在诸葛亮生前还是生后，都体现了一种少有的大度和尊崇，这离不开刘禅开明仁厚的君王品性，也与诸葛亮自身严于律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完美品格不无关系。诸葛亮虽然掌握大权，仍然在细节上对刘禅保持了一种慈父一样的循循善诱和谆谆教导，并没有无礼之处和咄咄逼人，一切以国家为重，大公无私，这种态度可以从《出师表》的言语中可以窥见一二，刘禅自然能够理解和体会。

    诸葛亮死后，刘禅正值27岁，其大赦天下，任命左将军吴壹为车骑将军，假节镇守汉中。诸葛亮临死之前曾秘密上表刘禅，向其推荐蒋琬可以接替自己。诸葛亮死后，刘禅不再设置丞相一职，改为尚书令，并由蒋琬担任，总理国家政事。此外，刘禅让邓芝督领江州，继续维持吴蜀联盟。而南蛮方面，刘禅先后任命李恢、张翼、马忠为庲降都督，恩威并施，招抚南蛮叛乱。从这些迹象表明，蜀汉的大权开始掌握在刘禅手中。
    诸葛亮病逝之际，曾命杨仪曾暂代其工作，因为诛杀魏延，保证了蜀军顺利撤军，便认为自己功高。蒋琬上任后不久，杨仪见其职位高于自己，便开始抱怨诋毁，不久杨仪被捕入狱，而后自杀。
    建兴十二年（234年）至延熙九年（246年）的12年期间，为蒋琬辅政时期。当时诸葛亮刚刚去世，蜀汉官民都感到危惧。蒋琬位处百官之上，喜怒不形于色，言谈举止镇定自若，于是众望渐服。公元238年，刘禅见魏明帝曹睿大兴土木，广征民役，征伐辽东，认为这是北伐之机，于是加封蒋琬为大司马，开府治事，总统诸军驻扎汉中，与东吴联动，伺机伐魏。另一方面，蒋琬派遣姜维率军西进，寻求北伐战机。六年之中，曹魏虽未有进犯，但北伐也未取得实际收效。蒋琬认为，从诸葛亮以来采取的从秦岭出兵北伐之策，道路艰险，往来不便，不如沿水路进攻。于是大造舟船，准备从汉水、沔水的水路东下，联合东吴，袭击魏国魏兴、上庸等地，但此举遭到了朝中大臣的反对。于是，刘禅派遣尚书令费祎、中监军姜维前往汉中对蒋琬进行劝说。蒋琬与费祎、姜维商议后认为西北羌胡人心存汉室，可以与其连结。于是蒋琬又给刘禅上书，封姜维为凉州刺史，负责连结羌胡，进军西北，自己则坐镇临近水路的涪县（今绵阳），与姜维呼应配合，以询战机，这次蒋琬的战略获得了刘禅的同意。不久蒋琬病重，请求将益州刺史之职让与费祎，并将军政事务逐渐移交于费祎处理。

    公元246年，蒋琬逝世后，刘禅便任费祎为大将军辅政，而后不久庲降都督马忠病逝，刘禅先后任命阎宇、霍弋出镇南中。费祎上任不久，曾施行大赦政策，遭到了大司农孟光指责，认为其在没有特殊缘由的背景之下，突然大赦是收买人心、姑息养奸，孟光的话曾让费祎无法反驳。
    公元247年，姜维迁升为卫将军，与大将军费祎共录尚书事。费祎执政后，认为自己的能力无法企及诸葛亮，所以工作重心以保境安民为主，弱化对曹魏用兵，以减少战争带来的不必要损失。费祎的政策与姜维北伐主张相左，每当姜维打算兴兵作战时，费祎就有意识的裁减姜维兵力，以至于姜维每次出兵时军队都不过万人，致使姜维在费祎时期未有什么成就。
    公元249年，魏国太傅司马懿发动政变推翻大将军曹爽一党。魏国右将军夏侯霸弃魏投蜀。来到成都后，夏侯霸得到了刘禅的特别厚待。张飞的老婆，即刘禅的岳母夏侯氏曾是夏侯霸堂妹，因此夏侯霸也算得上蜀汉的皇亲国戚，刘禅于是封夏侯霸为车骑将军。此后夏侯霸便死心塌地成为了蜀汉伐魏的向导，曾多次随姜维参加北伐。
    公元253年春，刘禅命费祎开府一年后，在蜀汉岁首大会上，费祎被魏国降将郭循行刺身亡。后来，曾有人将费祎之死与姜维联系在一起，此观点并不无道理。因为郭循正是不久之前姜维在北伐时俘获的曹魏官员，后来降蜀。而姜维与费祎之间向来在北伐之事上存在分歧，费祎也成为了姜维北伐的最大障碍。因此，姜维在无奈之下，很可能私下与郭循建立关系，询机除去费祎。当然，姜维也成为了费祎之死的最大受益者。

    费祎死后，刘禅命卫将军姜维总督内外军事。同年夏天，姜维率数万人出石营，围攻南安，魏国雍州刺史陈泰率军前来救援，陈泰行军至洛门，姜维因军粮耗尽而退军。公元238年至公元262年间，姜维先后对魏国进行了十一次北伐，总体上胜多败少，但在拓展国土方面并未取得实际效果。姜维虽然擅长军事，但自费祎死后，蜀汉内政无人治理，姜维连年征战，蜀汉国力大不如前，开始出现衰败迹象。
    蜀汉末期的急剧衰落更离不开宦官黄皓的干政。黄皓自刘禅17岁继位之后就陪在刘禅身边，深得宠信。公元244年，大司马蒋琬因病情加重，费祎受命开始代其处理军政大事。董允以侍中的身份兼尚书令一职，成为费祎的助手。董允向来对阿谀献媚的黄皓极度压制，多次匡谏刘禅，责备黄皓。董允在世之时，黄皓十分惧怕和收敛，官位一直不过黄门丞。公元246年董允逝世后，刘禅任陈祗接替董允之职，而陈祗虽然支持北伐，但不排斥黄皓，黄皓于是有了干预朝政的机会。公元258年，陈祗病死，黄皓开始专秉朝政，其职位也从黄门令成为中常侍、奉车都尉。蜀汉众多大臣开始依附黄皓，使朝廷中缺乏真正有用的人才。
    蜀汉后期，姜维的北伐使得蜀汉国力耗损巨大，宦官黄皓、诸葛亮的儿子诸葛瞻、老臣张翼都开始反对姜维北伐。公元262年，姜维见黄皓肆无忌惮的擅摄朝政，便启奏刘禅将其处死，但刘禅不同意，说黄皓不过是一小人，不用太在意。姜维感到压力巨大，不敢回成都，便在沓中（今甘肃舟曲县）屯田，以备北伐。而另一方面，诸葛瞻等人也想除去黄皓，但因刘禅十分宠信黄皓而无能为力。

    公元263年，姜维得到钟会在关中整兵备战的消息，于是上表刘禅，建议调遣张翼、廖化驻守险要，但黄皓听信鬼神之说，告诉刘禅敌人不会到来，刘禅便没有在意，蜀汉大臣们对此也一无所知。
    同年八月，司马昭率领魏军兵分三路伐蜀：征西将军邓艾率兵三万余人，由狄道（今甘肃临洮）进军，以牵制姜维驻守沓中（今甘肃舟曲）的主力；雍州刺史诸葛绪率三万余人，进攻武都（今甘肃成县），以切断姜维退路；钟会率主力十余万人，欲乘虚攻取汉中，然后直趋成都。汉中很快失守，刘禅于是派遣张翼、廖化、董厥等前往拒敌，但为时已晚。姜维在一路辗转之后，与廖化、张翼等合兵，将钟会十万大军阻挡在剑阁。
    但没想到的是，邓艾趁姜维被钟会牵制在剑阁之际，率军自阴平沿景谷道东向南转进，南出剑阁两百多里，进兵至绵竹。邓艾的奇袭之策千百年来被后世称为经典。蜀汉卫将军诸葛瞻率军从涪城赶到绵竹，列阵待战，打算与邓艾决一死战。邓艾亲临督战，大破蜀军，攻克绵竹，诸葛瞻及尚书张遵阵亡。
    绵竹陷落后，蜀军全线崩溃。邓艾乘胜进击，一鼓作气攻陷雒县（今四川广汉），逼近成都。蜀汉后主刘禅惊恐失据，一方面调阎宇支援成都，一方面召集大臣商议。谯周力排众议，劝刘禅投降。刘禅深感大势已去，终向邓艾请降。刘禅又派人去前线剑阁命令姜维等投降，姜维等得到命令，降于钟会。
    姜维投降钟会后，受到钟会器重。姜维知道钟会有自立之心，便计划利用钟会实现蜀汉复国之梦，于是怂恿钟会杀害魏将后自立，自己再择机除掉钟会，以复兴蜀汉。钟会听信姜维之策，进入成都后，一方面陷害邓艾，一方面准备杀掉魏将起兵造反，但事情败露，姜维、钟会及蜀将张翼等皆被知晓消息的魏军群起围攻，皆被杀害。邓艾也在被押往洛阳的途中被魏将田续率军追上而杀害于绵竹。自此，蜀汉彻底灭亡。

    蜀汉灭亡后，司马昭将刘禅移居至魏国都城洛阳，封为安乐公。刘禅在洛阳安乐地度过了余生，曾因“乐不思蜀”而被世人讥笑。泰始七年（271年），刘禅去世，谥号思公，享年64岁。
    在诸葛亮病逝的前一年，即公元233年，巴西郡安汉县（今四川南充）诞生了一位婴儿，名陈寿。陈寿少时好学，曾师从同郡学者谯周。蜀汉时期曾任卫将军主簿、散骑黄门侍郎等职。当时，宦官黄皓专权，陈寿因为不肯附从黄皓，所以屡遭排挤。蜀汉灭亡后，陈寿曾在晋国任著作郎、太子中庶子等职。太康元年（280年），晋灭东吴，完成统一，陈寿历经十年艰辛，终于完成了纪传体史学巨著《三国志》。此书完整地记叙了东汉末年至晋初近百年间中国由分裂走向统一的历史全貌，与《史记》、《汉书》、《后汉书》并称“前四史”。关于三国的故事由此在海内外被竞相传颂。
    ——本节完——

    第四章两晋、南北
    （目录）

    第一节李雄建成汉，首开十六国
    第二节前秦侵益州，东晋复失地
    第三节蜀人反东晋，谯纵被称王
    第四节刘宋多贪官，赵广起叛乱
    第五节南齐至北周，蜀地多战乱

    第一节李雄建成汉，首开十六国
    蜀汉灭亡前夕，在北方的曹魏政权内，司马昭篡魏的斗争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魏帝曹髦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形容其狼子野心。甘露五年（260年），在北方洛阳城内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忍无可忍的曹髦终于血性了一把，率领左右侍卫直奔司马驻地，誓要讨伐司马昭一族，结果反被司马氏党羽弑杀。司马昭立曹奂为帝，开始了其篡魏行动的最后冲刺。
    景元四年（263年），司马昭为以进一步建立军功、掌握实权，分兵派遣钟会、邓艾、诸葛绪三路攻伐蜀汉。蜀汉灭亡后，司马昭受封为晋公，次年，进爵晋王。
    咸熙二年（265年），司马昭病逝，时年55岁。数月之后，45年前的一幕在北方朝廷内同样上演，几乎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一次的主角已沦为配角，被迫禅位正是当年的主角曹魏，司马昭之子司马炎逼迫魏元帝曹奂禅让，即位为帝，定国号“晋”，改元泰始。至此，曹魏灭亡，晋朝建立，史称西晋。
    公元280年，晋朝发动灭吴之战，孙吴灭亡，中国大地经过约百年的诸侯纷争，终于实现“三分归晋”的统一局面。
    但是和平稳定只维持了短短的十几年，太熙元年（公元290年），55岁的司马炎病逝。司马炎死后，其31岁的的儿子司马衷继位，史称惠帝，由其母杨太后（非生母）之父杨骏辅政，司马衷之妃贾南风被立为皇后。
    惠帝向来不醒世事，据传还有些智障。有一年全国闹灾荒，百姓没饭吃，到处可见饿死之人。有人把情况报告给司马衷，但他却问道：“没有饭吃，他们为什么不吃肉呢？”从此，他便成为世人笑话的“何不食肉糜”皇帝。惠帝继位之后不久，公元291年三月，在贾后策划之下，位极人臣的辅臣杨骏被除，朝廷大权基本被贾氏集团把持，致朝政日益腐败，混乱不堪。在贾后乱政的导火索作用之下，晋朝爆发了著名的“八王之乱”，先后长达16年之久。八王之乱发生后，各地的少数民族也趁机发动叛乱，史称五胡乱华，五胡十六国也先后诞生。

    在此期间，在巴蜀之地，由巴氐（氐族的一个分支）首领李特打响了五胡乱华第一枪，其子李雄于公元304年在成都建立政权“成汉”，也成为了最早的十六国之一。
    关于李特的背景，还得追溯到东汉末年。张鲁统治汉中时期，李特的祖辈从巴西郡（今四川阆中）宕渠县迁至汉中的杨车坂，号称杨车巴。曹操攻克汉中后，李特的祖父李虎带领五百多户氐人归附于曹操，并授任将军之职。该部分氐人迁移到陕西略阳以北地区，号称“巴氐”。李特的父亲李慕，曾在曹魏官至东羌猎将。自李虎以来，李氏就在略阳一带氐人之中具有巨大的威望和影响力。
    李特年轻时曾在州中任职，据说其身高八尺，力大且勇武，善于骑马射箭，性情沉稳刚毅，有度量，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因此当地与之志同道合的人都乐意归附于他。
    自汉魏以来，许多少数民族便持续向内地迁徙。西晋末年，各少数民族与中原王朝日益积累了不少民族与阶级矛盾，再加上此时朝政混乱，很多少数民族便开始起兵反叛西晋。元康六年（296年），占了关中百万人口中一半的氐、羌两个民族在氐人齐万年的带领下起兵反晋，致关中地区大乱。由于连连战火，加之灾荒不断，略阳、天水等六郡的百姓数万家、10万余人不得不向战乱较少且丰饶富庶的蜀川方向流亡，李特兄弟也在其中。流亡途中，李氏兄弟经常救助和保护穷苦病难之人，因此在流民中也获得了不少名声和威望。此外，六郡大姓李氏、任氏、阎氏、杨氏、上官氏、费氏在流民中也相当具有影响力
    六郡流民途经汉中时，仅有少部分留了下来，大部分进入了益州，分散在广汉、蜀、犍为等郡，由于数达10万之众，因此成为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李特途经剑阁时，看到当地地势险峻，曾感叹道：“刘禅当年拥有这样的要地，居然还投降别人，难道不是平庸之辈吗？”流民中随其同行的阎式、赵肃、李远、任回等人都认为李特很不一般，对其甚至佩服，后来这几个人也成为了成汉政权的中坚力量。

    此时的益州刺史为赵廞，其原籍为巴西郡安汉县（今南充市北）。他曾受到赵王司马伦的器重而曾任长安令。元康六年（296年），被任命为益州刺史，公元298年到任。适逢西晋朝政混乱、内斗不止，王朝已显露衰败迹象，赵廞便打算“脚踏两只船”，暗自心生利用蜀地进行自立的打算，于是拿出仓库中的粮食，赈济流民，以收买民心。当时益州的兵权主要由西夷校尉掌管，赵廞虽为益州刺史，实际掌握的兵力极少，而发展自身势力也需要尽量隐蔽，不宜在内部发展，而此时六郡流民正好可以为己所用。李特兄弟勇武彪悍，且在流民中很有影响力，而且与赵廞祖籍皆为巴西郡，算是半个老乡，赵廞于是极力拉拢他们，对他们大加优待，成为了自己的势力，人数达到万余之众。李特与流民有了赵廞这个后盾之后，便经常与当地土著蜀人爆发矛盾和冲突。
    此时，益州刺史的治所位于成都大城内，而治所在成都少城内的蜀郡太守耿滕却将赵廞悄悄与流民结势的情况秘奏朝廷：“六郡流民剽悍骁勇，而蜀人怯懦软弱，主人压制不了外来客人，必然引起祸乱，应该让流民还归本土。如果让他们留在蜀地，恐怕秦州、雍州地区氐人起兵反叛的灾祸就会同样在蜀地上演。”
    永康元年（300年），朝廷下诏命赵廞入朝担任大长秋，让成都内史耿滕接替赵廞益州刺史之职。当时“八王之乱”的第二阶段爆发，赵王司马伦发动政变，废杀皇后贾氏，已掌控朝政大权，并开始在朝廷内大肆清除贾氏亲党势力。赵廞曾与贾皇后曾有姻亲关系，其在洛阳的长子就因此被杀。听到朝廷的征召任命后，赵廞深感危惧，担心入朝可能丢掉性命。于是拒绝入朝，并开始着力准备谋反事业，这标志着赵廞的反晋已经处于公开化阶段。

    赵廞知道耿滕秘奏之事后，对耿滕心生憎恨，耿滕作为朝廷新任的刺史也自然与反贼赵廞成为了对立方。赵廞此时占据在成都大城的刺史府衙内，新刺史耿滕只好仍居于成都少城的郡守衙门，并计划带领郡兵进入州城，赵廞于是派手下众徒迎击耿滕等人，双方在成都西门发生了一场决定性的交战，结果耿滕战败而亡，可惜新任的益州刺史还没上任就被杀掉。此时，晋廷派出西夷校尉陈总率军赶往成都，赵廞派军截杀陈总于南安鱼涪津（今四川夹江县西），晋军大败。
    同年十二月，赵廞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原晋朝的大部分官员，在其威慑之下，无不服从。在赵廞反叛自立的过程中，李特兄弟带领的流民势力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尤其李特的弟弟李庠，足智多谋，得到赵廞的重用，主导参与了杀耿滕、陈总的行动。赵廞在建立新政府后，任命李庠为威寇将军，封为阳泉亭侯，命其带领万余流民，镇守成都北门要地，以抵御晋朝军队入蜀。
    李庠智勇双全，在流民势力中深得人心，号称“东羌良将”。虽然赵廞的自立过程中严重依赖于李庠，但这种关系实质上也很脆弱和微妙，毕竟对方属于外来流民，而非长期跟随自己的嫡系亲信，于是在赵廞心中对李庠便暗生嫉恨。永宁元年（301年）二月，长史杜淑、张粲劝说赵廞道：“将军刚刚起兵，就仓促派李庠掌握重兵。他不过是外来流民，算不上我们的自己人。如今其以重兵把守北面，无论自立还是归顺朝廷，随时可能会威胁我们，将军应尽快设法除掉他。”此时，对此毫无觉察的李庠前来汇报工作，还积极劝说赵廞尽早称帝。赵廞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称李庠大逆不道，迅速将李庠与其宗族十余人一并杀害。

    当时李特、李流恰逢在外带兵，赵廞派人去安抚告慰，说李庠说了大逆不道的话，犯了死罪，与其余人无干，并任命李特、李流为督将。但李特、李流也并非泛泛之辈，当然不会继续信任赵廞。李庠之死，也激起了六郡流民的义愤和不安，李特便将前来传话的赵廞官员杀掉，带领流民回到绵竹。至此，双方彻底决裂。
    为了防御来自北面李特的攻击，以及晋朝的讨伐，赵廞派长史费远、蜀郡太守李苾、督护常俊率领一万余人，驻扎于绵竹的石亭。李特主动出击，率军夜袭费远。李特利用火攻之策，大败敌军，费远军几乎全军覆没，李特率军乘势进逼至成都。赵廞及其部下官员见此情形，内心极度恐慌，费远、李宓等人便在夜晚趁黑从城门逃离成都。赵廞见劲敌当前，百官逃散，感觉大势已去，便带着妻儿乘坐小船沿府河逃命，行至广都（今双流东），被随从朱竺杀死。此时距离他自立以来也就两个月时间，甚至还没有等到朝廷征讨之军的到来，便已自取灭亡，不禁让人唏嘘感叹。
    李特大军进入成都后，进行了一番大肆抢掠，不少百姓的生命及财产皆受到损失。李特杀死赵廞余党，并以平叛者的身份派遣牙门王角、李基前往洛阳，上报赵廞的罪状，并将赵廞首级送至洛阳。因为平叛之功，李特被晋朝封为宣威将军、长乐乡侯，李流为奋威将军、武阳侯。
    赵廞谋反之初，梁州刺史罗尚便上表朝廷，说赵廞并非雄才大略之人，蜀地百姓并不会支持他的造反事业，只要假以时日，必然会自取灭亡，罗尚的预言很快便被言中。这件事也告诉世人，对自我的客观认知是多么的重要，千万不要强迫自己做与能力不匹配的事情，造反这件事，不是谁都可以干的。罗尚也因为这件事被朝廷相中，晋惠帝司马衷任命罗尚为平西将军、益州刺史，领西夷校尉，将益州之地的军政大权皆交给罗尚，让他收拾益州之乱的残局。

    罗尚带领牙门将军王敦、上庸都尉义歆、蜀郡太守徐俭、广汉太守辛冉等率领七千多人进赴蜀地。李特等人听说罗尚到来，深感形势不妙。听说罗尚贪财，且少谋断，李特便派弟弟李骧在路上迎接罗尚一行，并以珍奇宝物进行贿赂。罗尚非常高兴，便任李骧为骑督。途经绵竹时，李特和弟弟李流又杀牛宰羊，以酒肉犒劳罗尚等人。王敦、辛冉劝罗尚道：“李特等人与贼寇无异，应当趁机除掉，否则后患无穷。”罗尚心存犹豫，并没有听取建议。辛冉与李特以前曾有过交往，见面后对李特说道：“故人相逢，非吉即凶也！”李特听后，便心中暗生芥蒂。
    永宁元年（301年）三月，罗尚等人到达成都。罗尚上任后不久，便接到朝廷旨意，让秦州、雍州等地召回流入蜀地的流民。当时，北方朝廷“八王之乱”再起，西晋诸王联合讨伐篡位的赵王司马伦，中原及关陇等地战乱不休。李特的哥哥李辅曾一直留在家乡陕西略阳，便以迎接家人的名义来到蜀地。他告诉李特说：“近年晋朝内乱不止，中原地区战乱不休，根本没有咱们的生存之地，没有必要再回去了。”李特也认为很有道理，于是打算趁晋朝八王之乱，占据巴蜀而自立。李特便多次派属下阎式贿赂罗尚等人，请求宽限，将遣返流民暂时延缓到秋天，罗尚同意了李特的请求。
    期间，辛冉与李特及其流民曾爆发矛盾。辛冉性情向来贪婪残暴，对李特为首的流民一直怀有敌意。当时朝廷文书下达益州，要求罗列出与李特一起讨伐赵廞的六郡流民名单，以便进行奖赏。辛冉以流民不是国家正规军为由，不愿意执行此事，并打算把平叛赵廞之功占为己有，于是引起大批流民的怨恨。
    此外，罗尚也给了流民最后期限，要求七月必须上路。在辛冉的鼓动之下，罗尚还让官府在流民返乡的必经路口设置路障，目的的是搜刮流民钱财。

    李特等人继续向罗尚请求，希望将流民返期延后到秋收之后。因为当时大部分流民分散在益州、梁州各地，主要以帮助当地人做佣力为生，而七月正值雨季，庄家还未收割，流民们还没有返乡的路资。李特为流民延期之事反复奔走，使其在流民之中获得巨大的声望。流民因官府一再催逼返乡，新生怨恨，也无计可施，便集结到李特身边，李特于是将大家组织起来，驻扎于绵竹。
    辛冉见李特与流民不但不立即返乡，还聚众结势，似乎找到了李特造反的借口，便派人在各大路口张贴告示，重金悬赏捉拿李特兄弟。李特等人见后，觉得无路可退，便心生一计，将榜示全部取回，将悬赏内容改为：“能够送来六郡豪强李、任、阎、赵、杨、上官以及氐、叟的头领首级者，每一首赏布帛百匹。”由于六郡的这几家大姓分别领导了大部分流民，因此李特的消息扩散后，将影响范围进一步扩大，几乎覆盖了所有的流民。在各位大姓首领的带领下，大家对官府行为同仇敌忾，于是都拿着武器，竞相前往归附李特，不到一个月就聚众超过两万余人。十月，李特驻扎于赤祖（今德阳境内），分成两个营地，李特负责北营，李流负责东营。
    李特派遣阎式去见罗尚，请求重新确定期限。罗尚对流民基本保持宽限态度，但阎式看到辛冉、李宓在各大要冲设立营寨栅栏，知道他们对流民动武的决心不会改变，便告辞罗尚返回绵竹。阎式回到绵竹后对李特说：“罗尚虽然态度温和，但并不能完全控制和约束辛冉等人的行为。辛冉、李苾都各把持重兵，一旦他们动武，罗尚也无济于事。我们应当作好充分准备。”李特采纳了他的意见，并开始着力准备。

    事实正如阎式所言，辛冉、李苾私下认为罗尚贪婪无断，拖延下去，流民的谋反之事必然得逞。李特兄弟有武善谋，如果对方成事，必然殃及自身，应当尽快作出决策，而不必经罗尚同意，只要开始动武，罗尚也会不得不支持。于是便派广汉都尉曾元、牙门张显、刘并等暗地带领三万步兵、骑兵袭击李特的营地。罗尚听说后，见已无回旋余地，无奈之下便派督护田佐援助曾元等人。李特由于早有准备，已组织流民准备好兵器，严阵以待。
    大战开始后，李特并未主动出击，而是埋伏在营地周围，等到曾元人马进入一半时，埋伏的流民发动突然袭击，晋军很快溃败，曾元、田佐、张显也被杀害。李特将三人的首级送至罗尚、辛冉之处。罗尚不禁气愤地感叹道：“辛冉等人不听我言，如今李特贼势已成，现在该怎么办呢？”
    李特成功组织流民大败官军，首战告捷，于是大家推举李特为首领，建立军政府。李特为镇北大将军，其弟李流为镇东将军；其兄李辅为骠骑将军，其弟李骧为骁骑将军。其他大姓以及重要人员也进行了相关官职授予。
    随后，李特率军继续进军围攻辛冉于雒城（今广汉）。辛冉率军迎击，屡次战败，突围后逃往德阳。罗尚派出李宓、费远率军援救辛冉，但二人因忌惮李特而不敢前进。辛冉智穷力竭，无奈投奔荆州刺史刘弘。后来，公元305年晋朝天下大乱之时，辛冉因力劝刘弘割据称霸，被刘弘以大逆不道之罪而杀害。辛冉败走后，李特军进入广汉，并任李超为广汉太守，之后，李特继续率军直逼成都。
    罗尚知道李特等人将有更大的图谋和野心，便决定环城固守，在成都周围设置大量工事，沿着郫水安营扎寨，战线长达七百余里。双方发生多次战斗，罗尚虽然屡次战败，但要地基本没有失守，便与李特形成对峙之势，罗尚同时派人向晋朝梁州和南夷校尉请求救援。

    李特此时也与占领区的百姓约法三章，广施恩惠，取消劳役，赈济助百姓，以礼尊待贤人，重用怀才不遇的有识之士，使军政事务井然有序，一定程度上获得了当地百姓的信任。
    太安元年（302年）初，西晋各地的援军陆续达到。河间王司马颙派督护衙博，进驻梓潼；广汉太守张征进驻德阳；南夷校尉李毅也派五千军队援助罗尚，罗尚派督护张龟与李毅会和，驻军繁城(今新都区新繁镇)，准备从三路进攻李持。李特亲自率军击败张龟、李毅。李特同时派李荡、李雄迎击衙博，李荡和衙博经数日连战，终在阳沔(今四川梓潼北)击败衙博，其军死伤过半。衙博率残兵逃往葭萌（今广元昭化），不久巴西（今阆中）郡丞毛植等率郡投降。安抚完巴西郡后，李荡继续进兵攻打葭萌的衙博，衙博战败后远逃而不知去向，其残余部众全部投降李荡。
    随着在益州领土的扩大，为加强管理，李特便对自身身份也进行了新的定位。李特自称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诸军事、大将军??、大都督，改年号为建初，对其辖区内的带罪之人也进行了大肆赦免。此时，李特已俨然成为一方军阀。
    八月，李特开始攻打张征。张征倚仗地势较高而凭险据守，和李特相持多日。当时李特和李荡分成两个营寨，张征侦察到李特的营寨空虚，便派步兵沿山势绕道包围夹击李特，以攻其不备，李特迎战不利，由于山势狭险，进退难行，李特陷入极度危险。李特部下罗准、任道都劝说其赶紧撤退，李特相信李荡必会前来救援，所以并未答应。张征的部众越聚越多，由于山路狭窄凶险，只能容一两人通过，李荡的军队也无法前进。紧要关头，他对司马王辛说道：“父亲深在敌人重围之中，怎能不救，今天如果战死就算是我的祭日吧！”于是身穿重甲，手持长矛，大声呼喊着向前冲去，连杀敌军十余人，终于杀开一条血路。在其鼓动之下，李荡的士兵皆奋勇作战，终于击溃张征部队。李特打算放张征回涪城，李荡和王辛进言说应继续乘势追击，以防对方重整旗鼓，他日便更难对付。李特听取了他们的建议，继续水陆两路追击晋军，终于杀死张征，并俘虏了张征之子张存。张存万般请求李特让自己为父亲办理丧事，然后任其处置，李特被张存的孝道感动，便把张存放了回去，并将张微尸体还给了张存。

    李特攻打张征的同时，任命骞硕为德阳太守，驻守德阳。骞硕拓展的土地直到巴郡的垫江（今重庆合川）。李特又派李骧和李攀、任回、李恭驻军毗桥（今成都北面新都区南毗河上），以防备罗尚。罗尚多次派兵攻打，皆被李骧打败，李骧还缴获了大量武器战甲，占领并焚烧了晋军的军寨，李骧军队直抵成都北门。罗尚为拖延时间，派部将张兴向李骧诈降，借以观察对方虚实。张兴连夜返回向罗尚报告，李骧的部队不到二千人，罗尚便派一万精兵夜袭李骧。李骧军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战败，李攀战死，李骧和将士们逃往李流的营寨，和李流合力回头攻打罗尚的部队。罗尚的部队大乱，死伤十之八九，只有极少部分逃进成都。
    随后，晋朝的梁州刺史许雄派兵攻打李特，也被李特击败。李特接着进兵攻打成都，击败罗尚的水上部队，于是李特率军进入成都。蜀郡太守徐俭举少城投降，李特任命李璜为蜀郡太守，继续进行当地的安抚工作。罗尚退守于成都大城内，以待救援，李流屯兵于江的西岸，罗尚心生恐惧，为拖延时间，派使者与李特求和。
    太安二年（303年）正月，在成都存亡的最后时刻，晋惠帝派荆州刺史宗岱、建平太守孙阜带领三万水军援救罗尚，宗岱以孙阜为前锋，迫近德阳。李特派李荡、李璜、任臧共同抵御宗岱、孙阜。?

此前，当地百姓由于战乱，深感畏惧，看到朝廷刺史罗尚也自身难保，无奈之下便连结村庄，自行建起营垒，并向李特表示归附之心，李特派人一一安抚他们，并在各个村寨分散驻扎军队。李流、李特曾极力劝阻，认为此举过于分散兵力，及其危险，并建议让各地方大姓首领将子女送到绵竹作为人质，如此便可以控制各个村寨，又可集中兵力对付晋军。李特则认为大局已定，当以安民为主，不应疑心蜀民，让劫害和矛盾继续发酵。从当时形势分析，李特分散兵力至各个村寨，主要是为了解决士兵吃饭问题，但也与李特连续大胜罗尚之后，产生的盲目自信有关，这也导致其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
罗尚身边便有人看出了事情的本质与要害，这人便是益州从事任明。其对罗尚说道：“李特那些人本来就是杀掠强盗之徒，向来侵害百姓，百姓不可能真正倾向于他们。如今李特分散兵马，放到各个村寨。李特如此骄傲懈怠，毫无防备意识，这是上天要灭亡他的节奏。我们可以通告各村，秘密约定日期，里应外合，共同夹击，打败李特是没问题的。”罗尚听取了他的建议。任明先来到李特营地，向李特假意投降，李特询问城中的虚实情况，任明说城中米粮耗尽，只剩锦帛钱财。李特深信不疑，接着任明要求回城探家，李特允许了他，还特地给他发了“通行证”。任明离开李特营地后，并没有回成都，而是迅速赶往各个村寨，游说告知各地首领，约定日期，与朝廷大军共讨李特。当地百姓虽然迫于形势归附李特，但与流民之间存在着根本矛盾，于是各村寨接受了任明的意见，答应如期相应。任明回去后也将结果汇报给了罗尚，罗尚大喜。

    二月中旬，罗尚派兵袭击李特大营，各地村寨尽皆响应，战斗持续了两天。李特因兵力分散，致大营兵力较少，不敌对方而兵败，收集残余兵力退往新繁（今新都区新繁镇）。罗尚的军队撤回成都时，李特进行追击，转战三十余里。罗尚派出大军迎战，李特惨败，李特、李辅、李远被杀，罗尚将他们尸体焚烧，并将首级送至洛阳邀功。
    此战流民军大败，伤亡惨重，再加上首领被杀，流民们非常恐惧。李特之弟李流和李特之子李荡、李雄收拾残余部众退至最初的革命根据地——绵竹赤祖。李流继李特之位，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益州牧，守护东营；李荡、李雄守护北营。当时荆州刺史宋岱统领水军三万，驻扎于垫江，前锋孙阜攻破德阳，抓获李特任命的守将骞硕，德阳太守任臧等退守于涪县（今绵阳）。
    同年三月，罗尚派遣督护常深驻扎在毗桥，令牙门左氾、黄訇、何冲分三路进攻赤祖北营。李流亲率李荡、李雄迎击，官军大败而逃，被追到成都，罗尚闭门防守，李荡纵马追击，不幸被敌军长矛刺伤，回营后因伤势过重，不久便身亡。李雄等人为了稳定军心，秘不发丧。
    因为李特、李荡相继战死，德阳也已失守，而宋岱、孙阜大军却来势汹汹，李流内心极度恐惧。李流妹夫李含劝其投降，李流采纳这个建议。李骧、李雄对此表示反对，认为投降并不会带来好的结局，于是接连劝谏，李流并没有听取。五月，李流派出其子李世和李含之子李胡前往孙阜的军中作人质，准备向晋朝荆州军投降。李胡的哥哥梓潼太守李离听到这消息后，急忙骑马从梓潼赶回赤祖，想劝阻李流，却晚了一步，人质已经送出。李离便与李雄私下商议决定采用军事行动，希望通过胜利来阻止投降的进行。于是李雄和李离率兵袭击孙阜的军队，致孙阜军惨败。恰逢此时宗岱在垫江病逝，荆州的军队由于主帅已死，再加上孙阜刚刚兵败，军心涣散，于是退回荆州，留下了成都的罗尚继续孤军作战。

    事后，李流对于自己的“投降”行为非常羞愧，认为李雄具有相当的胆识和谋略，便将军中事务全部交给李雄处理。六月，李雄进攻并杀死汶山太守陈图，率军占取郫城。七月，李流将总部迁到郫城。
    九月，李流病死，李雄继称大将军、大都督、益州牧。至此，李雄开始真正走向了历史的前台。李雄，李特的第三子，字仲俊，身高八尺三寸，换算为现在的身高则约为1.97米，容貌俊美，总结起来就是“高大帅”。李雄少年时便具刚勇之气，在乡内远近闻名。有位叫刘化的道家术士，见李雄后曾对人说：“关、陇一带的士人都将往南而去，李家儿子中只有仲俊仪表非凡，终会成为人主。”李雄和李荡的生母罗氏，曾梦见两道彩虹从门口升上天空，其中一道彩虹中间开裂，便生了李荡。后来，有一次罗氏因为去提水，忽然在迷糊中睡了过去，梦见大蟒缠身，于是便有了身孕，十四个月后生下了李雄。罗氏常对人说：“我有两个儿子，如果一个先走了，那么剩下的那个必有大贵”。后来李荡果然先死了，大家便都认为李雄必有大贵。
    在李雄占据郫城不久，由于蜀地各村寨百姓曾在前期联合罗尚反叛李特，至李特大败并战死。李雄占据郫城后，当地百姓十分害怕被报复，许多人便向南面的宁州（今云南）和东面的荆州方向逃亡，城镇乡邑百姓基本没有了人烟。李雄的军队便失去了食物来源，全军上下饥饿疲惫不堪。在此危难之际，正好得到了一位蜀地名人的帮助才得以转危为安，这位蜀人便是青城山天师道首领范长生。
    当时，范长生作为蜀地天师道的首领，领有一千多户部曲，住在青城山脚下，算有一定实力。范长生博学多才，远近闻名，史称“蜀中八仙”。前期，罗尚平西将军府参军徐舆，与范长生祖籍皆是涪陵人，算是半个同乡。徐舆看中了范长生这股力量，便向罗尚建议，任范长生为汶山太守，这样可以联合范长生，共同攻伐李雄，罗尚没有同意。徐舆见罗尚目光短浅，一怒之下，便投奔李雄，李雄任徐舆为安西将军。通过徐舆的游说，范长生资助了流民军粮食，让李雄军得以喘息。

    李雄刚刚继任后不久，罗尚便趁其军心未稳，多次攻打郫城。李雄正好利用缺乏粮食的背景，将计就计，派部下朴泰到罗尚处诈降。朴泰进入成都后，告诉罗尚：“我本是李骧的亲信将领。李特死后，本应该由李骧继任，但李雄却篡夺了他的大位，自称州牧。我们几个都对李雄不服。因为近来军队缺乏粮食，陷入绝境，李骧打算带着大家去江西寻求粮食，李雄与李骧意见不一，出现矛盾。明公如果派军袭取郫城，我们愿意作为内应，并以举火为号。届时我们有上千将士，都愿意为明公驱使。”罗尚有探马在郫城，报说李雄果然接替李流自称州牧，而不是长辈李骧（李特之弟），便相信了朴泰的话。
    罗尚于是派隗伯率军攻击郫城，与朴泰约定举火为号，朴泰把长梯送出城外，李骧军则在路边树林埋伏。隗伯军看到火起，便争相攀登长梯入城。爬到一半时，李骧指挥伏兵发动突然袭击，在内外夹击之下，隗伯军首尾难顾，大败溃散。隗伯身负重伤，被李雄活捉，李雄见他英勇，又因为他是氐人，便赦免而未杀他。李骧率军连夜追击晋军至成都城下，假装为隗伯凯旋归来的士兵，在城下大呼万岁，并对守城士兵说：“已经取得郫城！”守兵不知有诈，放开城门，于是李骧军进入了少城。罗尚发觉中计，连忙退至大城进行防卫。李骧见一时很难攻下大城，便开始转向攻打犍为郡，截断了罗尚运送物资的道路。犍为太守龚恢弃城而逃，被李骧军擒杀。
    公元303年十二月，李雄加紧猛攻罗尚。罗尚因为粮道被断，缺乏食物，一时陷入绝境，便留部将张罗守城，自己半夜乘船沿江往东逃往江阳（今泸州）。张罗知道大势已去，便开城投降。李雄进入成都后，因为缺乏粮食，将士们都非常饥饿，便带领大军到郪县(今四川三台)一带寻找食物，挖野芋等野菜充饥。

公元304年正月，罗尚逃到江阳，派遣使者上奏朝廷说明情况。梁州刺史许雄因为没能及时救助罗尚，被朝廷问罪，调回京都。晋惠帝还下诏让罗尚全权统领巴东、巴郡、涪陵，用以供应军需。
罗尚派遣别驾李兴去荆州拜见镇南将军刘弘，请求对方援助军粮。刘弘的部下认为运输路途太远，而且荆州自己也很缺乏粮食，便打算仅从零陵调运五千斛大米敷衍罗尚。刘弘是西晋一代名臣，与司马炎同岁，司马炎生前与其关系非常要好，刘弘深得信任，刘弘对晋朝也是忠心耿耿。当时因为战乱滞留在荆州的流民有十多万户，因为缺钱又无口粮，多数人便沦为盗贼。刘弘给他们田地耕作，举用其中的贤良之才，流民于是开始安顿下来，刘弘也因此深得百姓爱戴。刘弘知道五千斛大米之事后说道：“天下本为一家，不分彼此。我现在支援罗尚粮食，将来我们也不用担心来自西面巴蜀的忧患。”便想尽办法给了罗尚三万斛粮食，罗尚靠这些粮食才得以恢复元气。李兴敬仰刘弘，愿意留下来成为刘弘的参军，刘弘硬是把他遣返，又派遣治中何松领兵进驻巴东，作为罗尚的后援。

    进入成都后的李雄，经过多年的战争，深刻的认识到，自己作为外来流民，与当地蜀人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得不到蜀中原住民的支持，是很难长久发展的。通过徐舆的游说，流民军曾得到范长生的大力支持而渡过难关。尽管范长生原籍是涪陵丹兴，但范氏在蜀中居住已有百年，有大量土地和千余家部曲，又是道教首领，在蜀人中具有相当声望。于是李雄打算将隐居在青城山下的范长生迎接出来，立范长生为君，而自己愿做其臣子。范长生认为自己无法领导流民大军，执意推辞。从当时实际情况分析，李雄和范长生其实都是明白人，都认得清自己，也看得清形势。因此，一方邀请，一方拒绝，应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也是情理之中。谁又不想当皇帝呢，但能不能坐稳才是关键。
    公元304年十月，在各位部将再三请求之下，李雄终于答应自称成都王，但仍不敢妄自称帝。此后，李雄大赦当地罪犯，改元建兴，废除晋朝法律，约法七章。而在同一年的前不久，在北方的山西离石，当年汉高祖刘邦曾将一位宗室之女远嫁匈奴冒顿单于，其后裔刘渊，以继承汉室正统之名，建立了汉赵（又称前赵）。李雄与刘渊的自立，使成汉和汉赵成为了最早的五胡十六国之一。
    李雄任命叔父李骧为太傅，兄长李始为太保，李离为太尉，李云为司徒，李璜为司空，李国为太宰，阎式为尚书令，杨褒为仆射，其他人也各有安排。尊母亲罗氏为王太后，追尊父亲李特为成都景王。因为李国和李离足智多谋，李雄要求所有事情都必须咨询他俩后才能实行，而李国和李离对李雄也因此更为敬重。

    同年，在刘弘支助之下，获得喘息后的罗尚移驻巴郡，派兵攻掠蜀地，抓获了李骧的妻子昝氏和儿子李寿。
    公元306年三月，范长生从西山青城乘坐素车来到成都，李雄亲自出城迎接，拜范长生为丞相，尊称他为范贤。范长生曾在前期拒绝了李雄迎其为皇帝，但一直劝李雄称帝，并充分利用自身天师道的特殊身份，为李雄称帝制造舆论，传达天意：“推步大元五行，大会甲子，独钟于李，非吾节也”。此话的意思是，我通过测算，得知天命独归于李家，而并不是我。李雄不好再行推辞，于是同意即皇帝位，改元晏平，国号“大成”。后来，公元338年李寿即位后曾改国号为“汉”，于是史学家将李家政权统称为“成汉”。范长生在成汉政权内极为尊崇，享有特殊的待遇，李雄尊他为天地太师，封西山侯，并使其部曲不负担战争徭役，他的所有土地也无需交纳税赋。
    成汉政权建立的同一年，晋朝历时约16年的“八王之乱”也进入了尾声。公元306年十一月，诸王混战之后，东海王司马越夺得了最后的胜利，入朝后毒死惠帝司马衷，杀死河间王司马颙，拥立司马炽继位，是为晋怀帝。司马越开始独揽朝政，“八王之乱”宣告结束。
    李雄建国之初，法纪制度并不完善。李雄十分优待过去的部将，对他们全部免除税赋。其旧部大将们依仗过去的功劳和恩情，竞相争夺地位排次，于是尚书令阎式上奏李雄，请求规范官制，并建议借鉴汉晋的方法，建立百官制度，李雄采纳了他的建议。除官职制度外，成汉还沿袭了西晋的分封制，封宗室亲贵为王、公、侯。比如李骧的儿子李寿先后被封为建宁王、汉王，李寿的儿子李广封为汉王，范长生封西山侯。与晋朝分封制有所不同的是，这些被封的王侯，并不掌握封地的军事、行政权利，也不直接管理财政，只是“食封”，即享受封地内百姓交纳赋税的其中一部分而已，这样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类似晋朝因分封制而导致的“八王之乱”的隐患。

    成汉政权建立之后，在李雄的主导下，也开始了对外武力扩张。晏平五年（310年），李雄派李国、李云等率领徒众二万攻入汉中，晋朝梁州刺史张殷逃到长安。李国等人攻陷南郑后，将汉中百姓全部迁到蜀地。
    在此之前，南方的宁州（今云南）方向连年灾荒，并发生瘟疫，死者以十万计，很多官民都流散至交州（即交趾）。李雄曾派人攻其县郡，晋朝南夷校尉李毅坚守不降，李雄诱使建宁（今属云南）的夷人去征讨李毅。李毅在毫无援军的情况下被包围在城中数年，后来病死于城中，城被攻陷，晋朝守城的三千多壮士被杀，上千名妇女被送到成都。
    此外，在东面占据着巴郡的罗尚，逐渐恢复元气后，也一直威胁着成汉。公元310年，当时属于成汉的梓潼郡由太尉李离负责守卫，其部将訇琦等人杀了李离及尚书令阎式，举梓潼归降罗尚。罗尚派部将向奋屯兵于安汉（今四川南充），以进逼成汉，李雄派李骧率兵攻打向奋，结果铩羽而归。
    当时李国镇守巴西郡（今阆中），其部下文硕又杀死李国，举巴西郡投降罗尚。李雄便对部将张宝说道：“如果你能攻取梓潼，就把李离的官职赐予给你。”张宝便用计，假装自己在成都杀了人，逃亡到梓潼。梓潼守将訇琦等人相信了他，并将他当作心腹。此时罗尚刚好派遣使者来到梓潼。事后，使者回去时，张宝趁訇琦等人送其出城之机，从城内关闭了城门，于是占领了梓潼，訇琦等人无奈，只好逃到巴西。李雄便任命张宝为太尉，负责镇守梓潼。
    同年七月，罗尚在巴郡去世，巴郡一时陷入混乱，李骧趁机攻打涪城（今四川绵阳）。玉衡元年（311年）正月，李骧攻陷涪城，擒获守将谯登。接着李雄派太保李始乘胜进军巴西，讨伐叛将文硕，巴西被攻陷，文硕被杀。李雄见成汉节节胜利，非常高兴，于是大赦境内罪犯，改年号为玉衡。

    至玉衡四年（314年），成汉向南已取得汉嘉郡（今四川雅安）、涪陵郡（今重庆彭水），威名远播，许多偏远地区的势力都相继归附。李雄于是下达了宽松的政策，对投降依附的百姓的徭役赋税都进行宽免。此外，还大肆举贤任能，益州于是逐渐安定下来。玉衡五年（315年），李雄立其妻任氏为皇后。
    此时的北方大地，晋朝在经历八王之乱之后已元气大伤。晋怀帝永嘉年间（公元307年~313年），北方匈奴政权与西晋爆发持续战争，史称永嘉之乱。公元316年，匈奴已占据中原大部分地区，同年汉赵（后赵）刘曜（刘渊之子）率军攻入长安，西晋末代皇帝晋愍帝司马邺在断绝粮食的情况下被迫投降，后被汉赵皇帝刘聪百般羞辱后杀害，至此，西晋灭亡。此后，除成汉、前赵（汉赵）外的其他五胡十六国也相继建立。此期间，北方士族、百姓纷纷渡江南下避乱，即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衣冠南渡”，由于主要发生于晋怀帝永嘉年间，史称“永嘉南渡”。公元317年，晋朝宗室司马睿在以王导、王敦为代表的各大门阀支持下，于建康（今南京）重建晋廷，是为晋元帝，史称东晋。
    当时盘踞于甘肃武都一带，由氐族建立的前仇池国君杨难敌兄弟被前赵刘曜打败后，南逃汉中。来到葭萌后，派儿子到成都作为人质，以表依附成汉之心，李雄的安北将军李稚对他们甚是优待。后来，前赵退兵后，李雄同意杨氏兄弟回到武都。杨难敌后来却忘恩负义，仗着天险，不再听命成汉，作威作福，李稚请求讨伐他们。李雄于是派兵从两路进攻杨难敌，一路由中领军李琀、李稚等人率军从白水桥进攻下辩，一路由征东将军李寿督统李琀的弟弟李玝攻打阴平。杨难敌据险抵御，李寿军受阻而无法推进，但李琀、李稚的另一路军队却长驱直入到达武街。杨难敌派兵切断他们的后路，四面围攻，李琀、李稚军溃败，伤亡达数千人，李琀、李稚也相继战死。李琀和李稚皆是李雄的兄长李荡之子，李雄悲痛万分，自责不已。

    成汉在进一步南拓的过程中，李雄派李骧征伐越巂郡（今四川西昌），越巂太守李钊投降，李钊到成都后，李雄对待他非常优厚，并将朝廷的仪式、礼节等工作交由其负责。
    取得越巂郡后，李骧继续率军从小会攻打宁州刺史王逊，王逊派部将姚岳率所有兵众全力迎战。李骧兵败失利，领军撤回成都。适逢连日大雨，在渡过泸水时，士兵争相过河，死伤颇多。
    公元333年（玉衡23年），李雄派遣李寿夺取宁州，并招还各地流民。蜀人在前期逃往交趾、南中、荆湘一带避乱的，皆陆续回到家乡。


    图4-1-1 公元344年势力割据图（感谢作者濛池都护）
    李雄在位期间，基本奠定了成汉的版图，也达到了了其最鼎盛时期。至公元344年，李雄病逝前夕，成汉版图以成都为中心，东至巴东，接荆州；北到汉中，接仇池；西至汉嘉（今雅安）、沈黎（今四川汉源县）、越巂（今西昌），南至宁州（今云南）。之前的西晋赵廞、罗尚治理蜀地时，百姓饱受盘剥、苦不堪言。李雄时期，由于其宽厚爱民，举能好贤，轻徭薄赋，成都经历了一段短暂的安定时期，人民相对富实。

    由于成汉政权由少数民族流民军政权发展而来，虽然李雄借鉴了很多汉人政策，但成汉政权整体上存在诸多缺陷和不足。“为国无威仪，官无禄秩，班序不别，君子小人服章不殊。行军无号令，用兵无部队，战胜不相让，败不相救，攻城破邑动以虏获为先”。简而言之，就是用官方面毫无章法次序，军队缺乏纪律和法度约束，这些因素都影响了成汉政权的稳定。
    此外，成汉的开创离不开李特、李荡、李流兄弟在万般艰难之下的齐心协力、前仆后继、艰苦创业。传至李雄时，建立王业，整体上处于稳定发展。但这或许只是表面现象，由于这样的“家族企业”支系庞大复杂，兄弟子嗣皆身居要职，仅仅形式上维持着一种脆弱而微妙的平衡，起初，谁也不敢轻易打破这种平衡。但李雄在立储问题上的决定，也为成汉政权日后的内乱埋下了种子。


    图4-1-2 成汉皇室世系图（可查部分）
    李雄的正妻任氏向来无子，只有其妾所生儿子10余人。除去战亡以及病死者，剩余几子中最知名的有第三子李越，被封为安东将军，屯兵于江阳（今泸州）；四子李期，封为建威将军，在朝辅政。
    李期自幼由任皇后抚养，长大之后，表现出了同龄人少有的谋略和才能，深得父亲李雄的信任。他尤其善于在朝中建立个人形象，收买人心。有一次，李雄命令大家外出招兵买马。由于当时战乱频发，人烟稀少，这无疑是一项巨大的挑战。别的子弟最终只招集了数十人，唯独李期却成功招来了千余之众，表现特别亮眼。所以，当时朝中文武大臣对他也非常认可，都认为李期应该是太子的不二人选。李期心中自然也是自信满满，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一直窥视着太子之位。

    世事总有出人意料的地方，玉衡十四年（324年），李雄打算为成汉立太子。但令人难以理解的是，他并没有让自己的儿子李期或李越成为太子，而是坚持立李荡之子李班为太子。
    李班是李雄哥哥李荡的第四子，李雄立国之后，其被封为平南将军。李班向来仁厚孝顺，谦虚好学，也喜欢谈儒论道，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典型的文弱书生。大家都忙于打仗立功，他却成天招揽名士儒生，喜迎四方宾客，活脱脱的一个三国曹魏时期的曹植。他常常对董融等人说：“周景王的太子晋、曹魏的太子曹丕、东吴的太子孙登，文章察辨能力超然出群，自己总感惭愧。古代贤人如此高明，而后人却望尘莫及呀！”当时李氏的子弟都崇尚奢靡之风，而李班却常常自省自勉。叔父李雄对他甚是喜爱，讨论朝政时也总是让他参与。
    群臣皆认为，应该立李雄的亲生儿子为太子，李骧和司徒王达也极力谏阻李雄。然而，李雄感念长兄李荡开创基业时建有大功，甚至为此失去生命，加之李班又如此“优秀完美”，李雄坚持立李荡之子李班为太子。李雄将太子之位不授亲子，却授之别人之子子，从个人道德和情感来说，或许是出于“大义”与“赤子之心”，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不得而知。事后李骧感慨流涕道：“祸乱从此开始也！”
    事实正如李骧所言，李班立为太子后，宫内的格局自然发生变化，几股势力也开始悄然酝酿。当李班成为太子之后，李雄便让他积极参与朝政，李班的弟弟李玝、李都等人也在朝中为官，兄弟三人便形成了第一派势力。李雄的儿子李期、李越等人因为不满太子为外人所居，而形成了反太子的第二股势力。不久，李雄叔父李骧病死，其子李寿被封为建宁王，任大将军、录尚书事，权同丞相，形成了第三股势力。当然，由于李雄当时仍然健在，所以矛盾并没有立即爆发出来，但却在私下暗流涌动。
    玉衡二十四年（334年），李雄由于常年征战，身上多处受伤，此时伤口化脓溃烂，至而重病不起。李雄几个儿子都不愿近身侍奉。李班却毫不介意，长期伺候李雄左右，甚至亲自为其吸吮脓血。六月，李雄不治而逝，时年61岁，在位共31年，谥号武皇帝，庙号太宗，葬于安都陵。

    李雄去世后，李班即位，任命堂叔建宁王李寿为录尚书事，以辅佐朝政。李班在宫中为李雄服丧，政事都委托给李寿和司徒何点、尚书令王瑰等人处理。
    九月，镇守江阳的李越回到成都为父奔丧，私下和弟弟李期商量，打算想办法除掉李班。李班的兄弟李玝力劝李班尽快遣送李越回到江阳，并任命李期为梁州刺史，镇守葭萌。通过外调远放，让对方远离权利中心，以保政治稳定。李班认为李雄还未下葬，于心不忍，并未采纳。据说当时有两道白气划过天空，太史令韩豹劝奏李班道：“宫中有密谋之杀气，要对亲戚加以戒备啊。”李班并没有对此重视。与此相反，他为了避嫌，以展示“以德服人”之态，竟然先把自己的弟弟李玝派往了涪城驻屯，从而自断臂膀。可见李班的确对政治斗争的残酷性缺乏深刻认知，缺乏基本的防备意识。
    十月，李班一天夜晚去为李雄哭灵，李越在殡宫内派人埋伏，弑杀了李班，时年四十七岁。李班在位不到半年，便死于非命，谥号哀皇帝。如其谥号“哀”所示，不禁令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于是群臣想要立李越为帝，李越认为自己一介武夫，而李期很有谋略，才能远在自己之上，便让给李期。于是李期即皇帝位，大赦境内罪犯，改年号为玉恒。

事后，李期立即下令杀死李班的弟弟李都等人，又派堂叔李寿到涪城讨伐李都之弟李玝，李玝弃城投降东晋。于是李期封李寿为汉王，任命他为梁州刺史，并屯守涪城。李寿将李期前前后后的行为皆看在眼里，对李期让其留守涪城的目的也是心知肚明，这对李寿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便避免了可能的杀身之祸。每到百官朝见之日，便以边疆军情紧急，不能没有人镇守为由，而不去成都朝见。当然，李寿也在私下时刻谋划准备，寻找机会攻入成都。
李期即位后，自认为大业已成，不重视一贯的官职体制和各位旧臣体系，任人唯亲，外事依赖尚书令景骞、尚书姚华、田褒几人。田褒没有什么才能，仅仅因为李雄在位时期，曾劝其立李期为太子，所以李期非常优待并重用他。内事则相信宦官许涪等人。国家刑罚奖赏，很少让专职卿相过问，基本由这几人拍脑袋决定，于是国家法纪紊乱，毫无体统。李期在朝内随意杀人定罪，并抄没他人妇女和财产，以充内廷。尚书仆射、武陵公李载被随意诬陷为谋反之罪，下狱而死。李雄的儿子李霸、李保皆无病意外而死，据传是被李期毒死。于是百官人人自危，见者避之，更不敢劝谏，只为苟且避祸。李期又毒死李寿的养弟安北将军李攸，并和李越、景骞、田褒、姚华商议出兵攻伐李寿。李期曾多次派中常侍许涪到李寿之处察看其动静。

李攸死后，李寿非常忧惧，担心自己的计划被频繁来往查看情况的许涪发现而告之李期。公元338年，经过充分准备后的李寿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便率领近一万步兵、骑兵，从涪城疾速偷袭成都。李寿到达成都时，李期、李越毫无防备，于是李寿轻易占领成都。进入成都后，李寿纵容士兵抢掠，长达数日，甚至强奸抢掠了李雄的女儿及其他李氏妇女。李寿大军驻兵到宫门之前，李期恐惧，派侍中慰劳李寿。李寿以“清君侧”之由上奏，说李越、景骞、田褒、姚华、许涪等人扰乱朝政，大逆不道，罪该诛杀。李期顺从了李寿的意见，于是杀死李越、景骞等人。李寿又假托太后任氏的名义下令，将李期废为邛都县公，幽禁在别宫。李期绝望之下自缢而死，时年二十五岁，谥号幽公。
攻克成都后，罗恒和解思明等人劝李寿向东晋称臣，而任调和司马蔡兴等劝李寿自立为帝。此前，攻入成都前，李寿与罗恒、解思明等人曾有商议，打算成事之后臣服于东晋。李寿犹豫之下便下令进行占卜，占者开签后说：“可以当数年的天子。”李寿一番权衡之后，欣喜地说道：“早上当皇帝，晚上结束，我都觉得很满足了，何况数年呢！”李寿于是怀着“过把瘾”的心情决定意称帝。即位之后，赦免境内的罪犯。由于李寿此前被封为汉王，故改年号为汉兴，改国号“成”为“汉”，“成汉”一名也因此而来。李寿追尊父亲李骧为献帝，母亲昝氏为太后；立妻阎氏为皇后，世子李势为太子。

    公元338年九月，成汉仆射任颜谋反，被李寿诛杀。任颜是李雄妻子任太后（任皇后）的兄弟，李寿因此诛杀了李雄的所有子嗣。李雄时期的所有旧官也全被换为李寿的亲信故旧。
    李寿即位初期，继承了李雄时期的仁和俭朴作风，也遵行李雄的政策。但没过两年，便开始暴露本性。
    当时，北方的后赵石虎曾给李寿书信，提议两国联盟，共伐东晋，事成后均分天下。李寿很是高兴，于是开始大修船舰，充备军事，为此还在成都举行了一次7万多人的大阅兵，水师驾着战舰，沿江浩浩荡荡开过成都，场面甚是壮观。群臣皆反对此事，认为以成汉的实力无法图取东晋。龚壮也向李寿进谏称，后赵为胡人所建的豺狼之国，一旦东晋灭亡，成汉必然被其威胁，与其与胡人联合，不如向东晋称臣。最后，李寿打消了联合后赵进攻东晋的念头。
    虽然李寿没有跟石虎合作，但却从后赵那里学到了不少“治国之道”。正逢出使后赵的李闳、王嘏从邺城回来，极力称道后赵石虎威武强盛，宫殿华丽壮美，邺地百姓殷实富裕，且石虎善用酷刑治理国家，听说效果还不错。李寿于是极力模仿石虎，辖区之人有了很小的过失，便用严厉酷刑树立威势。又因为郊野地区人口不多，于是将附近郡中有三个壮丁以上的人家迁来充实成都。此外，还极尽追求“高大上”，大肆修建宫殿、太学，引水入城。终至百姓疲于奔波，叫苦不堪，想要造反的人十之八九。成汉的左仆射蔡兴极力谏阻李寿，而李寿认为蔡兴纯属诽谤，便诛杀了他。右仆射李嶷也屡次直言反驳李寿的旨意，李寿怀恨在心，假借其他罪名，将他入狱杀害。

    公元343年七月，李寿去世，时年44岁，共在位6年。死后谥号昭文皇帝，庙号中宗，葬于安昌陵。同年太子李势继位，赦免境内罪犯。公元344年正月，改年号为太和。
    公元345年（太和二年）九月，李势的弟弟大将军、汉王李广，因为李势没有儿子，便请求让自己当皇太弟。大臣马当、解思明认为，为了李氏王朝的延续，也都支持李广的提议。对此李势并未同意，甚至怀疑他们和李广合谋篡权，便命令董皎捕杀马当和解思明，并诛灭三族。李势又派太保李奕进攻在涪城的李广，将李广贬为临邛侯，李广绝境之下自杀身亡。解思明被捕时，曾叹息到：“国家之所以还未灭亡，是因为还有我们这几个人在，可惜现在危险了！”说完，便谈笑自若地赴死而去。解思明向来有智慧和谋略，并敢于直言谏诤，马当向来也很得人心?，他们被杀时，军民们无不哀悼。
    公元346年冬天，太保李奕在晋寿（今彭州西北）起兵反叛，得到很多蜀人响应，兵众多达数万。李势据城抵御，李奕自恃骁勇，单枪匹马冲击城门，结果被城墙上的守兵射死，其兵众全部溃逃。李势意外击溃李奕，转危为安，便在境内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嘉宁。
    以上种种表明，李势时期的内部矛盾，相比李寿之时，尤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势骄狂吝啬，贪财好色，杀人夺妻，不理国事，残害大臣，滥用刑法，当时全国上下人人自危，国势更加衰弱，此时的成汉政权已进入了最后的黄昏。
    自公元316年，东晋建立之后，就一直将北伐和灭入蜀作为重要目标。公元227年底，后赵石勒率军与汉赵大军决战于洛阳，汉赵军大败，刘曜被杀，汉赵灭亡。此后，后赵便成为东晋北方的最大敌人。

    公元346年底，东晋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南蛮校尉桓温经过利弊权衡之后，决定先西灭成汉，便以建武将军袁乔率两千人为前锋，他本人则亲自率领七千余人通过三峡，沿江而上，直逼巴蜀。
    一路上，桓温并未受到什么强烈抵抗。公元347年二月，桓温便已兵至青衣（今四川青衣江）。李势命右卫将军李福、镇南将军李权、前将军昝坚奔赴合水（今彭山双江镇)，以抵御晋军。成汉诸将打算在江南（今牧马山）一带设伏，昝坚却不听，径自从江北鸳鸯琦渡江，向犍为开进，正好与晋军异道而行，两军并未相遇。同年三月，桓温军队抵达彭模（今四川彭山东南），留下参军周楚、孙盛看守物资粮草，自己亲率步兵直趋成都。李福、李权等回军。李福袭击彭模，被孙盛等人击退。桓温与李权军相遇，三战三胜，成汉军退回成都，桓温进逼城下。?
    昝坚赶到犍为后，没见到晋军，便从沙头津（今四川新津南）渡江而还，得知晋军已攻至成都南郊，因此不战自溃。李势只得集结所有兵力，在成都城西南的笮桥与晋军展开决战。两军战况十分惨烈，晋军前锋失利，参军龚护战死，汉军的箭矢甚至射到了桓温的马前。晋军心生怯意，打算退兵。然而却发生了意外，或许对于成汉来说，真是“天欲亡之”，在此紧急关头，晋军的战鼓手却误击冲锋鼓，晋军参谋袁乔乘势督促军士奋战，终于反败为胜，大败成汉军。桓温趁胜攻入成都，并焚毁少城。李势见大势已去，本打算投降，但又害怕投降后没有好下场，便连夜逃出东门。到晋寿（今彭州西北）时，经过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用马车拉着棺木，将自己捆绑起来，来到桓温军前主动投降。桓温解开他的绑绳，焚烧了他的棺木，将李势和他的弟弟李福、从兄李权等亲族十多人迁到东晋都城建康（今南京），封李势为归义侯，历时44年的李氏成汉政权至此灭亡。升平五年（公元361年），李势在建康去世。?

桓温刚灭成汉时，便在当地举任贤才，援引了一批比较贤能的成汉旧臣，如王誓、王瑜、邓定等人作为参军，帮组安抚蜀地百姓，其中常璩也在其中。常璩生卒时间约公元291年~361年，字道将，蜀郡江原（今四川崇州）人。在李特反晋前期，一直依附于青城山范长生，李雄自立之后，范长生被重用，常璩也因此得到李特安抚和优待。常璩勤勉好学，李期、李寿在位时，曾为史官。此后，常璩曾将搜集的巴蜀地理风貌与历史事迹，撰写而成《蜀汉书》。李寿与东晋断交而结好后赵时，采录《蜀汉书》并将其送给后赵皇帝石虎，北方文人便开始传钞，因此《蜀汉书》最先于北方黄河流域流行。李势即位后，常璩升任散骑常侍，但因成汉日渐腐化衰落，故一直心向东晋。桓温伐蜀时，曾力劝李势降晋。
成汉灭亡后，常璩曾随桓温来到东晋都城建康任职。当时，东晋士族喜欢重用中原故族，对蜀人却非常轻视。此时常璩已经年老，深感受到歧视，便逐渐淡泊仕途，一心专注于史学研究。常璩潜心搜寻旧人著作，改写而成《华阳国志》。《华阳国志》以赞誉的眼光，描述了中国西南地区的悠远文化，以及诸多西南的历史人物，以此对抗当时扬中原、江东，而抑西南的社会主流。因为资料新颖可靠，表述条理清晰，文词典雅庄严，符合当时文人雅士的阅读爱好，所以面世后非常流行，成为千百年来地方志著作的典范和准则，是一部影响深远的史学巨著。自此，更多的世人开始关注和了解西南的文化和历史。

    第二节前秦侵益州，东晋复失地
    公元344年，时年23岁，仅仅在位三年的东晋第四位皇帝晋康帝司马岳在健康去世，由其两岁的儿子司马聃即位，是为晋穆帝。由于穆帝太过年幼，由其母皇太后褚蒜子摄政，朝事则主要由穆帝的皇叔、会稽王司马昱等人把持。
    公元347年，桓温灭成汉后，在东晋朝廷内声望大振。以司马昱为代表的东晋皇族向来对桓温保持戒心，忌惮其在朝内影响力过大。为抗衡桓温，司马昱重用著名隐士殷浩，任其为扬州刺史，并让其积极参与朝政。在此之前，殷浩曾隐居十年，素有美名，曾经因“当官发财为粪土”的言论而大受推崇。此前，朝廷也曾多次邀其出山，殷浩皆坚定拒绝。
    殷浩上任后，便着力开始北伐。至公元353年底，殷浩先后收复了许昌和洛阳，一度招降纳叛，但因降将张遇、姚襄的反叛而至北伐功亏一篑。
    桓温与殷浩年少时便已齐名，二人曾“共骑竹马”，但彼此之间一直暗中争强好胜，这种“少年青梅竹马，长大对头冤家”的关系有点像三国时期的曹操与袁绍。后来朝廷重用殷浩，以压制桓温，因此桓温更加忌恨殷浩。殷浩北伐失利后，桓温便抓住这一机会，上书朝廷，极力指责殷浩，朝廷逼不得已，将殷浩贬为庶民，并将其流放至东阳郡信安县（今浙江衢州市）。
    永和十年（公元354年），随着桓温在朝廷内最重要的政敌殷浩失势，桓温在东晋朝廷已基本没有威胁，开始掌握大权。之后，在桓温的主导下，东晋再次开启持续近20年的北伐，但终未成功。

    而在蜀地，成汉政权被灭后，战乱并没有彻底平息。公元347年，桓温灭亡成汉后约一个月，原本降服东晋的成汉旧部王誓、王润、邓定和隗文等人起兵叛乱，各拥数万人。桓温亲自率兵讨平邓定，另派袁乔击破隗文，又命益州刺史周抚镇守彭模（今彭山县东南），剿灭王誓、王润之军。由于桓温灭蜀只是为了建立军功，以便自己在朝廷树立威望，并不打算长期滞留蜀地，因此，仅在成都停留了30天便率军返回了江陵。
    此时，邓定、隗文等人的叛乱并未平定。桓温走后，隗文等人立范贲为帝，并乘机夺回了成都。此前，公元318年，范长生死后，其子范贲曾接任其成汉丞相一职以及侯爵封号。范贲称帝后，继续沿用了李势时期的“嘉宁”年号。范贲充分发挥其天师道优势，“以妖异惑众”，吸引了蜀地许多百姓的归附，聚众达到万余人。
    公元349年，东晋益州刺史周抚与龙骧将军朱焘联合攻打范贲，范贲兵败被杀。至此，成汉残余势力之乱被彻底平定，周抚因平乱有功而进爵建成公。周抚，字道和，汝南安城（今河南平舆县）人。其父亲周访为东晋名将，曾任梁州刺史。周抚向来刚毅勇猛，有其父亲之风。因此，让其坐镇成都，镇守益州，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人选。

此外，永和三年（公元347年）十二月，随桓温伐蜀的东晋征西督护、振威将军萧敬文曾发生反叛，杀害征虏将军杨谦并攻陷涪城，继而取得巴西（今阆中），并自称益州牧。桓温曾派邓遐协助周抚讨伐，但未能击破。永和八年（公元352年），桓温派梁州刺史司马勋南下，与北上的周抚联手攻打涪城。萧敬文从二月坚守至八月才出降，周抚将投降后的萧敬文斩首，并传首至建康。至此，东晋才在名义上开始真正有效地控制了益州。
时为梁州刺史的司马勋，曾为汉赵将军的养子。建兴四年（316年），汉赵（前赵）刘曜攻陷长安，至西晋灭亡，刘曜的部将令狐泥收养了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司马勋为养子。司马勋成年后，勇武且善骑射。咸和六年（331年），司马勋从关右南奔东晋，自称是大长秋司马恂的玄孙，冠军将军、济南惠王司马遂的曾孙，略阳太守司马瓘之子，东晋朝廷见其是宗室之后，又如此心向东晋，便授任其为谒者仆射，司马勋也以勇猛而闻名。公元344年，梁州刺史桓宣去世，当时征西将军庾翼镇守襄阳，便请求朝廷让司马勋代替桓宣担任梁州刺史，并驻守西城。后来，司马勋退守武当。公元347年，桓温灭亡成汉后，梁州重新纳入晋朝版图，故司马勋也移镇于原本的梁州治所汉中。

    司马勋一直有占据蜀地的想法，但由于忌惮益州刺史周抚的威名，所以未感采取行动。桓温知道其想法后，也极力抚慰，并让他的儿子司马康担任汉中太守。
    兴宁三年（365年），周抚去世，朝廷命其子周楚代为益州刺史。司马勋失望及愤恨之余，于同年十月起兵反叛朝廷。梁州别驾雍瑞、西戎司马隗粹极力劝谏司马勋，司马勋不但未听从，还将二人杀害。司马勋于是自称梁益二州牧、成都王。十一月，司马勋率兵进入剑阁，攻打涪城，西晋西夷校尉毌丘暐弃城而逃。随后，司马勋将益州刺史周楚围困在成都。桓温知道司马勋叛乱后，上表任命鹰扬将军、江夏相朱序为征讨都护，派他率军前往成都救援周楚。在周楚、朱序合力之下，司马勋兵败被俘，桓温下令将司马勋斩杀，并传首至京城建康（今南京）。
    司马勋之乱平息后不久，太和五年（公元370年），益州战乱又起。蜀郡人李金银与广汉人李弘自称是成汉末代皇帝李势之子，并利用道教影响力聚众起事。李弘自称为圣王，年号“凤凰”，聚集兵众达到万余人。此外，陇西人李高也自称是成汉皇帝李雄之子。李高一度攻破涪城，东晋梁州刺史杨亮失守。益州刺史周楚派遣其子周琼讨李高，又派其孙、时任梓潼太守的周虓讨伐李弘。二李的叛乱很快便被镇压。

    此时，在北方大地上，十六国之一的后赵于公元352年灭亡后，由关中氐人建立前秦，其第三位君主苻坚重用汉族儒臣王猛为丞相。在王猛极力辅佐之下，前秦国力强盛。苻坚于公元370年灭掉前燕，前秦已俨然成为北方首屈一指的实力大国。
    东晋益州刺史周楚虽然是个厉害的主，但第二年（371年）三月便去世。前秦王苻坚见有机可乘，便命西县侯苻雅和杨安、王统率大军7万，打算踏平位于今甘、陕、川三省交界处的仇池国，以扫清入蜀的最后屏障。东晋梁州刺史杨亮知道仇池的重要性，遂派督护郭宝协助仇池国主杨纂抵抗前秦。然而，两国联军仍没能挡住前秦强大的铁蹄，仇池国很快灭亡，前秦开始对东晋及其梁益二州虎视眈眈。
    此时东晋的桓温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篡晋图谋。公元371年，桓温先废晋帝司马奕为海西公，立司马昱为简文帝，然而其并无实权。司马昱在位仅八个月后，便忧愤而崩，由其11岁的儿子司马曜继位，是为晋孝武帝。此时，东晋朝廷，君臣上下，惶惶不可终日，更是无力顾及梁、益二州。

    在此紧急关头，桓温以周访、周抚、周楚三代镇蜀，素有威名，故委任周访之孙周仲孙为益州刺史，以抵抗前秦的进攻。而周仲孙名声也并不是很好，此前为宁州刺史，史称其“在州贪暴，人不堪命”。


    图4-2-1 公元371年势力割据图（感谢作者濛池都护）
    公元373年七月，一代权臣桓温病死于篡位前夕，由其弟桓冲接替其职。晋孝武帝由于年幼，太后临朝摄政，朝中上下忙于权利再分配，无暇西顾。前秦王苻坚得此攻取巴蜀的好时机，正准备进兵，恰逢东晋梁州刺史杨亮于当年八月冒然袭击仇池，被前秦梁州刺史杨安反击，杨亮溃败，各地戍守纷纷弃城而逃，杨安乘胜进逼至汉中。

当年十月，苻坚派出两路大军进攻梁、益二州。一路由王统、朱彤率兵二万攻击梁州的政治中心汉中；另一路由毛当、徐成等将领率步骑三万，攻打剑阁，径取成都。此前，杨亮大败后逃至西城（今陕西安康西），汉中于是很快为前秦所得。此后，朱彤率军沿嘉陵江而下，以截断东晋援军的入蜀之路，然后向西进军绵竹。此外，毛当、徐成率军抵达剑阁，东晋梓橦太守周虓不善用兵，将大部分守军分布于涪城（今绵阳），于是剑阁天险为毛当、徐成轻易取得。前秦随即进军梓橦，周虓兵力本就不足，大敌当前，首先想到的是家人安危，派出数千军力护送妻母家眷沿汉水撤往江陵，却被朱彤提前知悉后俘获，周虓投降前秦。东晋桓温之弟、征西将军、荆州刺史桓豁派遣益州刺史竺瑶救援，但途中听闻广汉太守赵长已战死，故丧气而退。毛当等人于是继续南下，直取成都。东晋益州刺史周仲孙本来率军打算与朱彤等人在绵竹相峙，听到毛当等人即将攻取成都，知大势已去，无心恋战，便率五千骑逃往南中。前秦将领毛当、杨安随即攻陷成都，巴蜀落入前秦手中。
周仲孙失利后，被桓冲以坐失益州之罪而免去其职。自周抚、周楚至周仲孙，周氏祖孙三代相继为益州刺史，时间长达约41年。至此，周氏在益州的治理时期结束。周仲孙之后，桓冲再以冠军将军毛虎生为益州刺史，毛虎生之子毛球为梓橦太守，准备收复益州。毛虎生由于兵粮不足，到达巴西后便无法继续进兵，于是只得退守巴东。

    前秦进入成都后，苻坚封杨安为益州牧，镇守成都；毛当为梁州刺史，镇守汉中；姚苌为宁州刺史，屯垫江；王统为南秦州刺史，镇守仇池。值此，不足两月，前秦便夺取了梁益二州。西南邛、夜郎等各少数民族部酋纷纷派使者前往前秦，表达归附之意。
    然而前秦对巴蜀的统治也并不稳定。宁康二年（公元374年）五月，因为不满前秦对巴蜀的统治，蜀人张育、杨光联合巴僚，起兵反抗。张育自称为蜀王，拥兵两万，与巴僚（即成汉时期进入巴蜀的僚人移民）首领张重、尹万的万余部众共同围攻成都。前秦王苻坚得知蜀人反叛，立即遣邓羌率军五万，入蜀讨伐。邓羌在前秦多有战功，向来骁勇善战，而且精通兵法，苻坚曾夸其有廉颇、李牧之才，还让其教授庶长子苻丕兵法。
    张育久攻不下成都，又听说前秦邓羌的援军将至，遂遣史向东晋称臣，并请求援军。于是，东晋派益州刺史竺瑶、威远将军桓石虔率众三万入蜀。晋军进至垫江，将守卫在此的前秦宁州刺史姚苌打败，姚苌退守五城（今四川中江）。

张育虽然未攻下成都，但并不影响其当蜀王。六月，张育改元“ 黑龙”，封了一大批官员，然而也因此埋下了隐患。七月，张育与巴僚首领由于在权利分配方面产生分歧，引发内讧，并互相攻击，前秦益州牧杨安与援蜀的邓羌趁机将之各个击破。张育、杨光被击败，退据至绵竹。而入蜀的晋军，虽然攻克了垫江，但行至涪西，于同年八月，也为邓羌所败，只得退出益州，回到巴东。九月，杨安又在成都南郊大败巴僚张重、尹万军，斩杀巴僚部众两万三千人，张重阵亡。同时，邓羌击败退至绵竹的张育军，张育、杨光皆被斩杀。
称王造反不到半年便一命呜呼的张育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死后才开始其真正的“生不如死”的“事业巅峰”。其战死后，蜀人感念他抗击前秦外敌的义举，便在梓潼郡七曲山建祠纪念，并尊奉其为雷泽龙王。后来当地人把张育祠与同山的梓潼神亚子祠合并，张育就被民间传称为张亚子。后分别被避难入蜀的唐玄宗、唐僖宗，以及宋、元几位皇帝不断“加官进爵”，最后演绎成了司文事、主天下科举考试，并被历代文人敬奉的偶像和保护神“文昌帝君”。至今天，梓潼县七曲山仍然香火兴旺。

当年九月，成都之乱基本得到平息。前秦稳定了在梁、益的统治之后，灭东晋便成为了下一个主要目标。此后数年，苻坚派前秦诸军东西并进，多路攻击，东晋节节败退。
东晋孝武帝太元三年（公元378年）八月，前秦率梁州刺史韦钟进攻东晋魏兴郡（今陕西安康），将太守吉挹围于西城。十月，巴西（今阆中）人赵宝起兵，自称晋朝西夷校尉、巴郡太守，企图牵制前秦军队对西城的围攻。太元四年（公元379年）三月，东晋右将军毛武生（也作毛虎生）率众三万伐蜀，以救魏兴郡。毛武生屯军巴郡，派前锋赵福率水军一万，溯嘉陵江而上，结果在巴西郡南充国被前秦将领张绍等打败，伤亡七千余人。毛武生不敢再战，遂以粮草匮乏为由，退守于巴东。此前，蜀人李乌已经聚集两万人围攻成都，以响应毛武生。毛武生退兵后，李乌立刻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很快便被前秦破虏将军吕光消灭。四月，韦钟攻克西城，生擒东晋魏兴太守吉挹。吉挹不言不降，绝食而死，东晋追赠其为益州刺史。前秦王苻坚也不禁感叹晋室多忠臣。

太元八年（公元383年），前秦最重要的辅臣王猛去世七后年，决定前秦与东晋命运的淝水大战即将爆发。当时东晋主导朝政的是谢安。此前，公元373年咄咄逼人的权臣奸雄桓温病逝后，由其弟桓冲接掌了其大部分职权。桓冲不同于兄长桓温，其心胸宽广、忠于晋室、顾全大局，与谢安关系和睦，将相同心、齐心协力，共同应对北方外敌。桓温主动让出最重要的扬州刺史之职于谢安，由谢安主要负责覆盖京城在内的长江下游一带工作，自己则镇守荆州，负责长江中游一带工作，用以分散和牵制前秦的部分军力。
谢、桓二人“将相和”不久，决定前秦、东晋命运的“淝水之战”也即将爆发。公元383年五月，为扭转对秦作战的被动局面，桓冲决定主动出击，率众十万，分兵数路，讨伐前秦。其中，辅国将军杨亮率兵入蜀，连拔五城，直抵成都附近的涪城。秦王苻坚随即派遣后将军张蚝、步兵校尉姚苌率兵支援涪城。秦军刚出斜谷，杨亮就引兵退归。东晋的其他几路兵马，也失败而归。秦王苻坚自信大增，认为此时正是灭晋的大好时机，于是亲自率领前秦大军60余万、骑兵27万，自长安出发，浩浩荡荡大举南下。没想到在淝水之战中，兵力占绝对优势的前秦大军败给东晋谢玄率领的八万北府兵，东晋以弱胜强，战胜了约自己十倍兵力的前秦大军，创造了中国军事史上的奇迹，秦军则一败涂地。前秦大军兵败后狼狈逃归北方，逃跑路上还顺便发明了两个成语——“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淝水之战后，苻坚在前秦权威尽失，北方的统一政权也随之解体，再次分裂成更多的地方民族政权。鲜卑族的慕容垂和羌族的姚苌等其他贵族重新崛起，各自分别建立了后燕、后秦等新的国家，苻坚本人也在两年后被姚苌俘杀，前秦随之灭亡。此前，苻坚在北方统一后，在表面强大的外衣下，没有意识到自己本质上只不过近似于“盟主”，没有听取王猛死前的劝谏，充分进行内部巩固和消化，而好大喜功，冒然南下灭取东晋，战争失败后便人心溃散，国体分崩离析，还丢了自己性命，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
北方大乱之际，根本无暇顾及巴蜀地区。此时对于东晋来说，正是收复巴蜀的好时机。太元九年（公元384年），东晋梁州刺史杨亮率兵五万伐蜀。杨亮屯兵巴郡，遣巴西太守费统领水陆兵三万为前锋，溯嘉陵江而上，一路攻城略地。前秦梓潼太守垒袭举城投降，前秦梁州刺史潘猛也放弃汉中，逃奔长安，晋军收复梁州。太元十年（公元385年），前秦益州刺史王广见大势已去，以蜀人江阳太守李丕代为益州刺史，据守成都，自己则率部逃还陇西，同时，有三万余蜀人也随王广而去。随即，东晋蜀郡太守任权攻陷成都，斩杀了李丕。在被前秦占领12年之后，成都又重新纳入东晋版图。

————此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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